第一百一十四節 高廟事變(上)
翌日,劉徹乘車來到內史衙門的官衙外。
下了馬車,劉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於是他對王道吩咐道:“去問問那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怒不可謁的道:“簡直就是胡鬧,太不像話了,父皇不在長安,這些胥吏蠹官就不把漢家的制度放在眼裡了嗎?”
在王道看來,自家的這位殿下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暴怒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讓殿下如此動怒?連平時一貫保持的涵養跟風度都不顧了呢?
王道順著劉德的視線看過去,立刻也被嚇尿了。
原來的內史衙門是緊挨著漢太祖高皇帝劉邦的高廟的,故此,內史衙門的大門向來是朝東開的,而未央宮在內史衙門的北面,這樣一來,每當內史的官僚們想要出門辦事,就要繞一個大圈子……
因而,自先帝之時開始,內史衙門就一直在鬧騰著要另選官邸。
只是,未央宮宮牆下的地方就這麼大,那些交通便捷、出入通暢的風水寶地早被丞相啊中尉啊御史大夫這些衙門給霸佔了……
所以,此事就一直拖著沒有解決。
但是,此刻,也不知是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悄悄的鑿穿了內史衙門北側的圍牆,在哪裡打開了一條通道,直接通向未央宮。
如此方便是方便了,但關鍵是——那條通道不可避免的毫無疑問的順帶鑿穿了高皇帝劉邦的高廟的牆壁……
作為宦官,王道對這些事情更是尤其敏感的。
高廟是什麼地方?
供奉著太祖高皇帝靈位之所,天下諸侯每次入朝長安,必定去祭拜的地方!
高廟別說是像現在這樣被人在週邊的牆壁上鑿出了一個口子了,便是高廟旁邊栽種的樹木被人折下一根枝條,都是毫無疑問的褻瀆大罪,上綱上線一點的話,直接定位謀逆、忤逆、大不敬,族誅之!
於是王道立即就領命道:“諾,奴婢這就過去查問!”
這些天,隨著劉德地位的提高,身為劉德親隨心腹宦官的王道,在宮廷裡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如今的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被人欺負跟使喚的小黃門了,現在,就是宮廷中一般的謁者、侍從見了他,也會尊稱一聲‘王公’,就連他那個在少府服役的哥哥也沾了他的光,一月之內連升三級,如今竟然做到了某曹主事的司馬。
故而,王道也漸漸的有了些官氣,也懂的耍威風了。
看著王道遠去的身影,劉德卻是低下頭來,歎了一聲:“老丞相,我這算是救了你一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救你第二次……”
毋庸置疑,這是一個坑,一個晁錯挖好了,等著丞相申屠嘉跳進來的坑。
前世之時,劉德對此也是印象深刻。
整個事件的經過就是晁錯故意賣了個破綻讓丞相申屠嘉知道他挖開了高廟週邊的牆壁。
於是,知道此事後的申屠嘉興致勃勃的以為抓到了晁錯的把柄,想要畢其功於一役。
但,這個坑太深了……
毫無疑問的,昨日晁錯入宮不僅僅是陪便宜老爹練武,更大原因就是稟報此事。
劉德不清楚便宜老爹是否真的下定決心要趕走老丞相,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最起碼他已經默許了晁錯的行動。
之後發生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丞相申屠嘉打雁不成反被雁啄,急怒交加之下,吐血而亡。
劉德也是看到內史衙門的牆壁被人鑿開了一口子,才想了此事的經過。
沒多久,王道就回來稟報道:“殿下,內史的衙役說是內史晁錯下令鑿穿的牆壁……您看……”
“哼!”劉德鼻子裡冷哼一聲,殺氣騰騰的道:“晁內史熟讀經典,善治律法,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定是下面的小吏背著晁內史做的,等到被我發現,就推到晁內史身上,想要蒙混過關,那有那麼容易?”
“褻瀆高廟,有如殺我!”劉德高聲大喊一聲,義憤填膺。
劉德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對隨行的衛士下令:“將士們,隨我前進,捉拿逆賊!”
身為太祖高皇帝的曾孫,漢家天子的次子,劉德這樣做,無論怎樣都沒人敢說二話。
就算是後世,倘若有不開眼的跑到別人家祠堂裡,鑿穿祠堂的牆壁,一旦被那家人發現,恐怕也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
更何況此時?
“諾!”隨行的南軍都尉王啟年點頭,也抽出兵器道:“褻瀆高廟,必是逆賊,末將從令!”
於是,一百多名全副武裝的精銳禁軍,立即就展開戰鬥隊形。
一時間長戟如林,弓上鉉,前排的衛士,更是立刻樹起盾牌。
“風!”持著盾牌的衛士們首先向前,十幾面盾牌猛然震動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樣的大場面,立即就震動了整個內史衙門上上下下。
面對殺氣騰騰的禁軍,內史衙門裡的許多膽小的官僚,都嚇得癱軟在地,甚至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實際上,倘若劉德借著褻瀆高廟,忍無可忍的藉口,就算把內史衙門上上下下殺個乾淨,也沒人敢說他什麼不是。
畢竟,你都侮辱人家祖先了,人家殺你全家也不過分!
然而,劉德卻也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人而已。
因此,他約束著禁軍,只讓其保持戰鬥隊形,步步迫近內史衙門的週邊。
對劉德來說,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第一,逼迫晁錯出來談判,並且交個替罪羊,將此事抹掉。
第二,就是刷聲望了。
沒多久,晁錯就慌慌張張的出來了,他先是看了一眼殺氣騰騰的禁軍們,然後再看了一眼劉德,嘴角露出苦笑,拱手喊道:“殿下,這是何故?”
劉德露出一個我也不想的神情,嘴上嚴肅的道:“晁內史,你究竟是怎麼約束你的屬官的?竟然連高廟的外牆都敢隨意鑿開,我不得不如此,今天,內史衙門必須給出一個交代出來!否則,我就要血洗內史衙門!”
晁錯心叫一聲苦也!
遇上劉德,他真沒辦法。
畢竟,身為皇子,他看到有人鑿開了自己家祖先靈位供奉之地的牆壁,那要能忍住,就不是人了,傳出去要被人罵死!
但,讓他丟個替罪羊出來,這種事情晁錯也是辦不到的。
否則,今後誰還跟他混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百一十五節 高廟事變(下)
晁錯此時的心裡,真是糾結無比,偏偏卻作不得。心裡稍微尋思了一下,晁錯就板著臉道:“殿下您這是小題大做,要跟內史衙門為難嗎?”
他的聲音剛強而堅定,彷彿犯錯的人是劉德,而不是他內史衙門一般。
這也是官僚必修的一門課程,名曰:倒打一耙,俗稱惡人先告狀。
倘若是一般的皇子,被晁錯這種九卿大臣一瞪眼,一威逼,心中稍微有些不自信的,就會退縮和服軟了。
可惜劉德前後三世,經歷的風雨已經足夠讓他時刻都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劉德抬頭看了晁錯一眼,道:“卿不可自誤!”
劉德很清楚,在晁錯這樣的人面前,必須讓他清楚的認識到他劉德是不可能在此事上屈服的。
否則,讓這等積年老吏掌握了主動,劉德就要被牽著鼻子走,甚至可能遭受重大打擊。
於是劉德將手一揮,下令道:“南軍將士,聽我號令!”
王啟年聽到劉德的聲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的蹲下來拜道:“末將聽令,請殿下吩咐,南軍將士,為漢室效死,從不落人後!”
於是一百多名禁軍整齊的喊了一聲:“請殿下下令!”
在刀劍之下,特別是劉德明擺著:假如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給你一個交代的態度。
晁錯心裡歎了一聲,低下頭顱,跪下來叩道:“殿下,其中另有隱情,請殿下入內,容臣詳細稟報!”
晁錯也是沒辦法了。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
當年先帝被大臣諸侯推舉為帝,登基之後,深感槍桿子的重要性,因此,在掌握大權後,就極力經營南北兩軍。
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南北兩軍,只聽從天子的命令,只服從天子虎符的調動,只認劉氏子孫。
其他的大臣、諸侯王,在這些老粗眼裡,完全就是路人甲乙丙丁的存在。
晁錯毫不懷疑,假如他還要硬頂,只等劉德一揮手,這內史衙門就要血流成河了。
而且劉德殺了他,跟白殺一般!
當年,當今的天子,在長安街頭只因為一點口角之爭,就一棋盤砸死了吳王太子。
這個事情,到現在為止,朝廷都沒給出一個任何像樣的說話。
吳王太子死了,死的毫無價值,就連遺體都還是沒名沒分的草草的送回吳國。
就更別說,如今他的內史衙門確實是犯了忌諱。
劉德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了,平白的讓人看了笑話。
畢竟,擅殺兩千石大臣這種事情,在漢室的歷史上,也就那麼幾個特例,況且內史衙門也並非沒有還手之力。真要鬧起來,為了活命,內史上下武裝起來,劉德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於是,晁錯剛一服軟,劉德馬上就收劍入鞘,露出一個平易近人的笑容道:“既然另有內情,那我就隨晁內史進去談談吧……”
晁錯一聽劉德這話,心裡就跳腳了,因為他立刻就知道了,假如他方才再頂一下,說不定,劉德就可能服軟了。
但是,他敢賭嗎?
想了想,晁錯在心裡搖了搖頭,他不敢賭!
“向儲君服軟,並不丟人……”晁錯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只是……
可惜了,這個給申屠嘉挖好的陷阱,如今卻是白費功夫了。
“我還是太心急了……若是遲上兩日,說不定就成了……”再過兩日,劉德要搞考舉的算術考試,估計也沒時間來內史附近閒逛了。
“怪只怪我太過冒進,忘了劉德昨日說過要來拜訪我的事情……”晁錯在心裡歎著氣:“大概是申屠嘉氣數未絕吧……天意如此!”
他怎麼可能想到,這一切都是劉德故意為之的呢?
劉德為何一定要保住申屠嘉呢?
答案就是,劉德需要一個支援他,力挺他的丞相。
太子之一位一天沒落到他手裡,就一天可能還存在變數。而申屠嘉的支持,可以在關鍵時刻,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更何況即使劉德做了太子,倘若沒有一個申屠嘉這樣的元老大臣,扶上馬,保送一程,也可能會有危險。
這個世界,總是在變化的,人會因為地位和環境的改變而改變之前的想法。
先前,劉德不敢救申屠嘉是因為他怕惹禍上身,危及自己本身。
而如今,隨著劉德地位和身份的漸漸改變,救申屠嘉可能惹上的麻煩已經不如保下申屠嘉所能獲得的利益了。
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假如申屠嘉按照歷史被晁錯氣死,那麼,劉德馬上就要面對一個當了丞相的開封候陶青和一個做御史大夫的晁錯。
政治上一直是牽一而動全身,更何況是如此劇烈的人事變動?
陶青若當了丞相,肯定會在宮裡找一個外援。
萬一陶青跟王娡勾搭上了,那劉德還不得吐血了?
再萬一,陶青與王娡合流後,對晁錯進行拉攏和做出某種交易呢?
這些都是有可能生的事情。
劉德必須將所有阻礙他登上太子大位的一切不利因素扼殺在萌芽之中。
為此冒些風險是值得的!
更何況,他現在這麼幹,完全沒風險,打死晁錯也猜不到,劉德竟然開了掛,清楚的知道他的所有計劃與步驟。
正所謂有理走遍天下。
當然,解決此事後,劉德覺得,他需要跟申屠嘉好好談談了,在吳楚之亂之前,申屠嘉還是不要跳出來再跟晁錯作對了,免得徹底激怒了這頭強牛。
“殿下請……”晁錯帶著劉德進了內史官邸的一個房間中,將劉德請到主位上,坐下來後,他才道:“殿下有所不知啊,臣所鑿開的那面牆不屬於高廟的組成部分啊,只是一道外牆而已……”
呵呵……
外牆就不算高廟的建築了嗎?
大概可能或許是吧!
前世晁錯就是用的這個理由不僅僅洗脫了罪名,還氣死了申屠嘉,讓申屠嘉出:吾當先斬以聞的悲歎。
劉德看了晁錯一眼,笑道:“是否不算,我說了不算,卿也說了不算,聖天子說了才算!”
便宜老爹會怎麼說?
嘿嘿……
自然是不算了!
這個事情,劉德覺得也不需要再糾纏下去了,拿著它當成籌碼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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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節 李廣難封(上)
晁錯聽了劉德的話,拱手拜道:“臣會去甘泉請罪!”
劉德一聽,心裡笑了,知道晁錯這是在提醒他——我的靠山可是很硬的!
對於晁錯的話,劉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忽然道:“十幾天前,開封候陛見天子,晁內史知道嗎?”
“嗯?”晁錯心裡咯噔一下,臉色立刻就有些不怎麼好看了。
開封候陶青的御史大夫官職,是他在天子面前力薦才拿下來的。
否則,長安徹侯多如牛馬,當時,眼巴巴的望著御史大夫的空缺,想在自己身上配個紫綬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哪裡輪得到能力跟家世都在徹侯裡墊底的陶青?
陶青做了御史大夫之後,一直以來也表現的比較馴服,對於晁錯提出的所有意見和政策都是全力主持,不敢推脫。
但政壇上的事情,誰能真的全部掌握?
自從踏入仕途以來,晁錯見過太多的背叛的事情。
晁錯很清楚,劉德既然敢告訴他陶青背著他陛見天子,就一定有這個事情,而且,陶青肯定沒說他什麼好話。
但,無論如何,陶青都是他現在最得力的幫手和臂助,晁錯很清楚,不管陶青曾經做過什麼事情,此時,他都必須維護好團結。
否則,事情還沒幹,自己人先窩裡鬥了!
這其中的輕重,晁錯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於是,他笑道:“開封候身為御史大夫,輔佐天子,協助丞相治理天下,陛見天子,不過是尋常事情罷了!”
劉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道:“前兩日我還聽說大行王恢跟開封候陶青一起彈劾我呢!”
這句話出口,晁錯的神色終於變得難看至極。
假如說先前陶青背著他搞小花樣,還可以原諒,因為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可以通過種種手段化解,最多是他晁錯吃點虧,讓點權力,做出妥協。
那個團隊裡沒有派系呢?
就連偏遠的鄉下農村,宗族內部不也分成好幾派?
但現在當晁錯聽到陶青還背著他拉幫結派,這就是要另立門戶了!
屬於敵我矛盾!
晁錯倘若還能按捺得住,他就不是晁錯了!
只是當著劉德的面,晁錯勉強按捺心裡的殺機,道:“御史大夫行事孟浪也非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殿下萬勿放在心裡……”
劉德聽著,呵呵一笑,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只等劉德出了內史衙門的大門,晁錯跟陶青的蜜月期就將結束了。
沒有人能忍受一個二五仔的背叛,更別說是晁錯!
而沒有了晁錯的支持,反而要受到晁錯的打壓和攻擊,陶青的御史大夫的位子,肯定不能繼續了,甚至就是他的封爵能不能保存都未必!
現在朝堂裡盯著御史大夫位子的人可不少!
譬如桃候劉舍,人家父子接替,給老劉家三代天子當狗一樣使喚,圖的可不就是名位嗎?
又譬如楚相馮唐,人家在郡國輪換了十幾年,等的也就是一個朝廷九卿或者三公出缺的時機!
論跟皇室的親密程度,陶青不如劉舍。
論資歷,陶青不如馮唐。
一旦晁錯表露出對陶青的疏遠,朝廷裡那些不甘寂寞的徹侯貴族,元老大臣,立刻就會像聞到鮮血味道的鯊魚一般,撲上來將陶青給撕碎!
笑完之後,劉德就道:“今日我來拜會晁內史,本是想跟晁內史請教一下劍道,順道探討一下晁內史在第二輪考舉前給士子們講講申韓之學,現在看來,此事還是暫且押後吧……”
“臣死罪……”晁錯聽了劉德的話,心裡面腸子都悔青了,心裡哀怨道:“要是遲兩日再鑿就好了……可惜啊……”
且不說在幾千士子面前講學給他能增加多少名望,更不說若是能從那些士子裡挖掘出幾個可造之材,作為培養,以為弟子,將來繼續他晁錯的道路,將法家揚光大了。
單單就是劉德親自拜訪,本身就是一個大好的拉近關係的機會!
晁錯歎了口氣,拜道:“臣馬上派人修補好高廟的外牆,再不敢有所逾越!”
劉德沒有表態,只是站起身來道淡淡的道:“晁內史還是想想怎麼去跟父皇交代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然後就起身離開。
晁錯連忙拜道:“恭送殿下……”
畢竟,晁錯剛剛才鑿了劉邦高廟的牆壁,身為劉邦的皇曾孫,劉德要是能有一個好臉色那才真是奇怪了!
等劉德走了,晁錯的臉色立即就變得漲紅起來,啪的一下,將一個放置在他案幾前的花瓶給打的粉碎。
這即是惱怒陶青竟然背叛他,更是對錯失大好機會的追悔。
對於法家來說,他們的政治抱負能否實現的關鍵,從來都在君王一人身上。
這也使得幾乎所有法家出身的臣子,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一切唯上的毛病。
而劉德已經被天子明確的當著他面表露出立儲之意,無論如何,劉德,晁錯都必須要巴結!
甚至劉德打了晁錯左臉,假如把右臉伸過去就能討好劉德的話,那麼晁錯也並不介意再將右臉湊過去……
劉德沒走多遠,就聽到了某個東西碎掉的聲音。
他呵呵一笑,徑直走出了內史衙門。
門口,南軍的將士們依然保持著全副武裝的戰鬥姿態。
劉德見了,點點頭,揮揮手道:“解除命令,各自歸隊!”
“諾!”王啟年應了一聲,然後,一揮手,於是,士兵們立刻放下手裡的武器,然後各自回歸原本的位置。
“回宮!”劉德心情愉悅的對王道吩咐了一聲
“諾!”王道點點頭,就駕著馬車轉彎了。
…………………………………………
回到未央宮,劉德立刻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漢室的上郡太守,曾歷任漁陽、代郡等邊關大將,後世有著極大名聲的悲情將軍,李廣回長安述職了,連劉德這裡都被送了一張拜帖,其上說是李廣將會在明日前來拜見劉德。
“李太守現在在何處?”劉德拿著拜帖問著接待了來送拜帖之人的汲黯。
汲黯低頭答道:“殿下,李太守現在正在長樂宮給太后問安!”
“知道了……”劉德點點頭道:“你下去忙吧……”
“諾!”
劉德拿著拜帖,玩味的笑了笑:“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一十七節 李廣難封(下)
回到未央宮,劉德立刻就知道了一件事情。
隴西郡驍騎都尉,後世有著極大名聲的悲情將軍,李廣回長安述職了,連劉德這裡都被送了一張拜帖,其上說是李廣將會在明日前來拜見劉德。
“李都尉現在在何處?”劉德拿著拜帖問著接待了來送拜帖之人的汲黯。
汲黯低頭答道:“殿下,李都尉現在正在長樂宮給太后問安!”
“知道了……”劉德點點頭道:“你下去忙吧……”
“諾!”
劉德拿著拜帖,玩味的笑了笑:“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啊……”
此時的李廣還是名聲不顯的,最起碼,他的名聲被局限在一個比較小的圈子裡,並未傳頌全國。
如今的李廣的身上套著的也不是什麼名將的光環,而是——猛將!
當年,匈奴入侵蕭關,燒毀中回宮,震動天下,也是在那時,李廣帶著族人從軍,勇不可擋,痛擊了匈奴人,斬獲頗多,因此積功授為八百石武騎常侍。
說起來就有些好笑了。
李廣算的上是現在漢家朝廷裡為數不多的騎兵專家……
咳咳……
你沒看錯,確實是騎兵專家!
李廣的成名之戰,靠的就是騎射……
他現在的官職就是隴西郡的驍騎都尉……
這是一個什麼職位呢?
這是先帝太宗孝文皇帝有感匈奴騎兵太厲害,而特地設置的一個官職,現在李廣的麾下,也絕大部分都是騎兵。
所以後世有人說,李廣難封是因為他落伍了,跟不上時代展了。
這多少有些偏頗了。
李廣的祖上就是秦代的名將李信,李信最出名的就是禦使騎兵,長驅直入,功滅燕國。
李廣自己也是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的,深諳騎兵之道。
其後李廣在上郡太守任上,捕獲匈奴射雕者,就是明證!
另外,導致騎兵作戰生革命性變化的馬鞍和馬鐙,此時都已經出現了原始的版本,李廣在上郡之時,就曾經多次有‘下馬解鞍’的記載。
那李廣難封的真相是什麼?
作為過來人,劉德太清楚了!
簡單一點來說,李廣難封,只是因為他得罪了皇帝老子。
本來,明年平叛吳楚,李廣有斬將奪旗的功勞,按制漢制,可能封個徹侯有些勉強,但食邑五百戶左右的關內侯卻是相當輕鬆的事情。
但李廣卻接受了梁武劉武的將軍印和賞賜……
於是,便宜老爹就說,既然梁王賞了,我就不賞了。
自然而然的,吳楚之亂這個造就了幾十位徹侯堪稱高皇帝之後最大規模的一次分封沒李廣的份了。
這也就罷了!
李廣才氣無雙,勇猛無比,到那都能賺軍功!
可惜,之後十七年,漢匈大體上保持著和平,偶有摩擦和衝突,也都各自克制,始終沒有生什麼戰爭,就是後來匈奴國內五個部落歸順漢室這種事情都沒引大戰。
然後,就是劉徹做了天子,開始建元新政了。
按道理,以李廣的資歷和威名,怎麼著都能混個徹侯了吧?
但他到死都沒混上……
為什麼呢?
劉德前世就聽說了一些事情,劉徹把李廣給一腳踢出了騎兵部隊,交給李廣的部隊不是弓弩兵就是步兵……
讓一個長期指揮騎兵的將軍去率領步兵……
假如這樣李廣還能玩得轉,那就簡直是開掛了!
說實在的,李廣在對匈奴戰爭中種種失敗,其實是早就註定了的事情……
誰叫李廣在建元新政期間扮演了竇太后廢政的急先鋒呢?
說點實在的,劉徹沒殺李廣,真是宅心仁厚!
想著這些前世的事情,劉德就很清楚的知道了,李廣是效忠竇太后的!
想了想,劉德也釋然了。
連他這個皇子都在打著掌握軍權的主意,千方百計的想弄一隊軍隊,自己玩養成。
身為太后,竇太后自然也懂的抓一些軍權,培養一些嫡系,作為保險,以應付可能的危機。
“那麼明天李廣來見我做什麼?”劉德摸著下巴想著:“是給自己的子嗣開後門嗎?”
想了想,劉德感覺不太可能。
且不說李廣一個小小的驍騎都尉那來的膽子敢對一位皇子提要求,單單就是李廣家族現在基本都是軍人,就能排除這一點了。
“可能就是想來見見我吧……”劉德想著。
這倒是挺符合李廣性格的。
李廣這個人啊,就是性格導致的悲劇。
後世史上上就記載,李廣治軍以簡單方便無紀律聞名。
窺一斑而可知全豹。
連帶兵打仗都隨心所欲,放任士卒,只以恩義籠絡,可以想見,李廣的江湖氣是極重的。
“算了,不想了,等明天見了李廣就知道了……”劉德揉了揉太陽穴,索性懶得再去想此事,對現在的劉德來說,所謂的李廣,其實也跟路人甲乙丙丁差不多。
“王道,去把石穰叫來,讓他給我按摩一下……”劉德吩咐著。
最近,劉德有些喜歡上了中醫的推拿之術,而石穰的推拿技術確實不錯,劉德嘗試過幾次後,就喜歡上了這個保健活動。
“嗯,得找個機會,讓石穰教一教宮裡的侍女了,男人按摩還是沒意思……”劉德嘀咕著:“大保健,才好!”
只是,他現在也就只能想想,不敢真的在自己宮里弄一群女人整日荒淫。
成大事者,必須學會控制自己的欲望。
但等他做了太子,就可以撕下這偽裝了。
對於漢室太子來說,啪啪啪,不斷的啪啪啪,為社稷延後就是神聖的天職!
沒多久,石穰就到了。
劉德躺到榻上,接受著石穰的按摩,一邊閉著眼睛享受,一邊問道:“前些時候,我跟卿所說的事情,卿可寫信了?”
“回殿下,臣已寫信給老師,只是尚未收到回信……”石穰恭敬的答道:“不過以臣之見,老師定然會欣然前來的!”
劉德點了點頭道:“這就好……”
劉德為了將倉公淳於意這個大牛釣來長安,可真是下血本了!
不僅僅承諾負擔其醫學研究的全部費用和支援,更許諾撥款給他編纂一本藥典……
假如這樣,淳於意還不馬上來長安,那他就妄為名醫,更會愧對他的老師以及祖師爺扁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一十七節 李廣的誓言(作者章節數誤植)
翌日,劉德特地留在宮中,等著李廣上門。
前世之時,劉德從來沒有見過李廣,因而,對於李廣,劉德是有著十足的好奇心的。
他想看看,李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隅中之時,王道就領著一位穿著武將服的將軍,走進了殿中。
“臣驍騎都尉李廣拜見殿下……”李廣的聲音非常洪亮,整個人的體格也很壯實,矗立著就像一個鐵塔。
據說,當年李廣以良家子身份投軍,帶著隴西李氏的族人,在匈奴陣中殺了三進三出,陣斬了一位匈奴貴族大當戶,因而,李廣後來出生的長子取名當戶,以紀念他的那個功績。
“卿平身吧……”劉德起身,打量了一下李廣。
毫無疑問,李廣的體格已經屬於重量級的武將了,他身高目測大概一米八五往上,體重至少九十公斤,留著長長的髯須,一張方臉顯得特別有精神。
當年,劉德的祖父太宗孝文皇帝御駕親征,在進軍的途中見到了李廣,就贊道:“如令子當高帝時,萬戶侯何足道哉!”
劉德走到李廣的身邊,抬起頭,望著這個鐵塔般的將軍,問道:“李都尉此來,可有事情?”
劉德現在還不太想跟李廣牽扯過深,更不想與之有太過緊密的聯繫。
見到李廣本人,滿足了他自己的好奇心就足夠了。
原因嘛……
現在的李廣,就是一個自負甚高,桀驁不馴的將軍。
李廣才氣無雙,沒人能否認這一點。
他年少成名,二十多歲就做了漢室的武騎常侍,還得到了太宗孝文皇帝的看重和栽培,委以隴西都尉之職。
以此時的社會背景來說,能在二十多歲就出任一郡都尉執掌一郡軍權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更何況是隴西這種重兵集結,面對匈奴作戰的第一線邊郡都尉!
但是,天才總是有著種種毛病和缺陷的。
譬如此時的李廣……
以劉德前世聽說過的許多事情和故事來看,現在的他,根本就駕馭不了李廣。
“末將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來拜見一下殿下……”李廣低著頭,恭敬的答道:“另外就是末將聽說殿下搞了個考舉……”
“嗯?”劉德笑道:“將軍有何見解?”
“末將覺得,殿下的考舉之中沒有為末將這等武人設置一個武考,頗為不公……”李廣低著頭,大著膽子的道。
站在李廣的立場上來說,一個沒有給武人留下位置的考舉,確實是有些歧視武人了。
但這話說出口後,李廣也覺得有些不妥了,語氣太生硬了,沒給殿下留什麼臺階和面子……
只是,他向來自負慣了,因此也覺得不以為意。
劉德笑了笑,也沒在乎李廣的語氣裡有什麼問題。
他是皇子,是要做儲君的人,怎麼可能去計較這些小問題,何況,李廣說的對!劉德覺得文武就像一個人的兩隻腳,無論崇文偃武,還尚武抑文,都是不好的。
“將軍的建議,我知道了,下次再行考舉,定會設置武舉……”劉德點點頭道。
其實,此時的漢家天子,對於自己的槍桿子的重視程度,是遠其他之後任何朝代的。
在此時,漢家基本在關中和邊郡建立起了完善的預備役制度,基本所有的成年男子每年都會接受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在上穀等匈奴入侵的重災區,基本上就是軍民一體,一旦匈奴入侵,幾乎人人都能上陣。
前世作為一個諸侯王,劉德自己也曾經參與和指揮過封國百姓進行軍事訓練的事情。
對此,他還是有言權的。
事實上,因為自建國以來,漢室就承受著匈奴的強大軍事壓力,為了能在有朝一日,匈奴人大舉入侵時,能保證戰勝,而不至於再生白登之圍那樣的悲劇,自劉邦起,漢室上至天子,下至諸侯王,就奉行了‘士非教不得征’的國策。
簡單的來說,在漢代想要當個大頭兵,吃軍糧,第一個條件,就是你必須是接受過三年以上軍事訓練,表現合格的成年男子。
像漢家的南北兩軍,就全部是從良家子裡篩選出來的優秀兵員。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才保證了漢家軍隊的戰鬥力,始終能保持一個相當高的水準。
是以,史書上說:歷代皆以弱亡,獨漢以強亡。
這是制度造就的成果。
李廣聽劉德答應下來,立刻就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的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劉德揮了揮手道:“卿若無事,就先回去吧……”
“諾……”李廣低頭拜道,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妥。
“李都尉……”等李廣的腳走出殿門,劉德忽然叫住他,道:“聽我一句勸,以後少喝點酒,自古名將沒有酗酒之人,當年先帝,可是曾期許將軍能功封萬戶侯的,不可因喝酒誤事啊!”
李廣的臉頓時紅的厲害,尷尬的低頭拜道:“諾,末將謹記殿下教誨!”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等李廣走了劉德歎息一聲。
誰能想到,李廣這個在青史留名的名將竟是個癮君子呢?
前世之時,劉德聽說李廣酗酒,無日不飲,還常常喝得爛醉如泥時,還有些不相信,但他方才接近李廣時,卻在他身上聞到了濃烈的酒味,毫無疑問,前世的傳言是真的……
他連來拜見劉德,身上都帶著酒味,就別說平時了!
李廣究竟是否能戒酒呢?
劉德想了想,搖了搖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酗酒這個毛病一旦染上,想要戒斷,真是無比艱難!
作為一個曾經的老煙槍,戒過幾次煙的劉德很清楚,戒煙戒酒,沒有強制的外力,都是一句空話。
但劉德不知道,當李廣走出他的宮殿時,心中卻是極為惶恐的。
“連深宮之中的殿下都知道我酗酒了嗎?”李廣越想越後怕。
酗酒,無疑是他最大的一個毛病,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沒將其放在心上,對李廣來說,不喝酒能算個男人嘛?
然而,比起喝酒,還有一件事情,對李廣的誘、惑力更大。
那就是打仗!
“看來我得戒酒了……”李廣心中想著。
現在,李廣最怕的就是劉德跑去告訴天子,他是個癮君子,然後,天子就不再放心讓他統領大軍,鎮守隴西,而是換一個人,譬如……程不識……
沒有仗打,就是泡在酒罈子裡,那又有什麼意思了。
“馬上戒酒!”李廣在心裡誓道:“決不能讓程不識占了我的位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一十八節 改革的計畫
進入五月下旬,長安的天氣越來越熱,白天的時候,太陽曬的人都不敢出門,也只有到了晚上,才稍稍好了一些。
鑒於天氣實在太過炎熱,九卿衙門的頭頭們都找了個藉口跑去了甘泉宮,說是給天子請安,其實是避暑。
但劉德卻不能去甘泉避暑,享受溫泉的滋潤。
天氣這麼熱,他必須要留在長安。
“綠豆買了多少了?”劉德問王道。
天氣這麼熱,留在長安的士子們,倘若家境好的,自然有的是地方消暑,像徹侯家族,長安城外一般都有著莊園,莊園之中什麼山林、水池,應有盡有。
有錢人家,也可以大把的金錢撒下去,自然能找到好地方消暑。
但那些家境一般,只能借住在長安一些民居甚至貧民窟裡的士子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
這麼熱的天氣,萬一中暑掛掉兩個,就不太好了。
在這個時代,能消暑的東西真不多!
唯一的好消息是綠豆已經在中國大地上生根芽了,在關中也有著栽種,因此,劉德就讓王道去市場上儘量多買一些綠豆回來,準備拿去分給在長安生活困難,消暑不便的士子們。
王道苦著臉道:“市面上的綠豆很少,奴婢已經竭盡所能,但還是只買到了幾百斤……”說著他就跪下來道:“奴婢辦事不力,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劉德淡淡的道:“此事怪不得你……”
綠豆雖然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傳入中國,並且在關中有了栽種的記錄。《呂氏春秋》中也記載過綠豆的栽培技術。
但是,當此之時,連小麥都是異端,不被關中人接受,綠豆這種舶來物,更是異端中的異端,而且比起大豆,綠豆在產量上也有著劣勢,錯非,在綠豆傳入中國後,就被人現,其有消暑的功效,估計,早被關中人民淘汰了。
即使如此,它的栽種面積都不會很大,一般也就只有小地主階級或者有錢人家才會栽種一些小面積的綠豆,作為每年夏天的消暑湯,故此,市面上很少能見到有綠豆出售。
“你拿著我的令符,去少府拿三千斤綠豆回來罷……”劉德無奈的道。
現在,假如不是萬不得已,劉德已經不願再去挖少府的牆腳了。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跟開始都已經完全不同了,少府等於就是他將來的錢袋子了,他還想著將來登基後,對少府進行一定程度的改革,使其盡可能的不那麼容易被人挖牆腳。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倘若他自己都不斷的挖少府的牆腳,又怎麼要求別人不去挖?
所以,假如不是實在沒辦法,劉德不願意去少府打秋風了。
“諾!”王道一聽,頓時就高興了起來,去少府?這不就是給他跟他哥哥相聚的機會嗎?立刻就興高采烈的拿著劉德的令符去了少府。
至於少府會不會也沒有這麼多綠豆?
劉德從不擔心這個問題。
因為少府跟民間的商人,農民是兩個概念。
少府就相當於是漢家天子自己的大規模國有企業,這個機構它的辦事目標從來不考慮盈利,更不會去思考有沒有用。
這個機構存在的目的只有一個:服務漢家天子。
因此,少府儲備的物資,多如牛毛,基本上,只有中國大地上有的,它都必然儲備了一定的數量,以備天子不時之需。
毫不誇張的說,漢室的少府,在某種程度上,承擔著後世天朝國企的一些職責。
譬如,漢家軍隊的武器,都是少府製造的。
秦代的直道與長城的維護和修繕,也是少府在負責。
關中的河流與管道,也是少府在負責維護和開鑿。
漢家的宮殿與歷代天子陵寢,也是少府修建和維護的。
而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毫無疑問的虧本買賣,每年少府開支的大頭都是在這些上面。
正因為如此,儘管少府都成了一個監管黑洞,被皇親國戚們不斷的打秋風,挖牆腳,歷代天子卻都能容忍。
不過,劉德卻覺得,少府的改革,已經勢在必行了!
儘管目前來看,少府這個機構對國家社稷的貢獻依然利大於弊,但,這麼一個龐大的機構,這幾十年的縱容和默許,已經使得少府的職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了,各種挖空國家牆腳,貪污舞弊,簡直都快蔚然成風了。
正如後世天朝改革鐵道部一般。
功勞肯定有,貢獻也肯定有,但功是功,過是過,再不改革,就要出大問題。
“等我做了天子,就將少府一分為三……”劉德想著:“軍械製造與武器研獨立成一個部門,工程建設與皇室事務獨立成一個部門,再將租稅、官田收益獨立成一個部門……”
這樣做的好處,當然就是提高了效率,減少了浪費,還能給一大批加官進爵,讓許多一輩子都是個八百石的官員,一下子就成了千石級別。
但壞處嘛……
自然也是有的。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要斷了許多貴族和外戚的財路,難免有人要跳腳。
而且少府本身也會抗拒改革。
所以,就算劉德成了天子,想改革少府,需要魄力和膽氣,更需要智慧和謀略。
像傻子一樣上來就說要拆分掉它?
那外戚們豈能善罷甘休?
就是館陶估計也會去找竇太后哭訴了。
想著這些事情,劉德就道:“治大國如烹小鮮,謹記,謹記!”
他的野心很大,他的抱負同樣也很大。
但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後世所看到的那些血淋淋的例子。
譬如楊廣……
………………………………………………
下午的時候,王道就領著幾十個人趕著十幾輛馬車,運著綠豆回來了。
劉德見了,立即吩咐王道叫來劇孟,讓劇孟帶著他的手下,去將所有的綠豆,按人頭數,平均分配給在長安有困難的士子們。
這種事情,劇孟來做最是合適。
他在雒陽當了那麼久的遊俠頭頭,最是擅長感染人心。
看著劇孟領著手下們忙碌。
劉德笑了起來:“可惜,我不能親自去挨家挨戶的慰問啊……”
在後世的時候,每次看新聞聯播,劉德都會很羨慕那些被深入基層慰問的大佬們所慰問的物件,當然,後來他知道了,所有被慰問的物件都是被挑選出來的……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屁民們看了新聞後,被感動的一愣一愣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一十九節 送溫暖
明天就是考舉的第二輪了。
主父偃拿著從朋友那裡好不容易借來的一卷《九章算術》,一個字一個字的反反復複的誦讀和研究著。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看了一會書之後,主父偃就不得不走到屋子中間,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清水淋在自己身上,借此消暑。
“錢不多了啊……”主父偃掏出兜裡剩下的幾十個銅錢,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在薊城啟程的時候,他身上還有著三千多錢的積蓄。
然而,在長安這短短十幾天,就將那三千多錢,花的差不多了!
好在,這些錢花的值!
即使考不上考舉,只要能考過第二輪,有了這個資歷,以後的路就寬敞許多了。
這幾天,主父偃就聽說了,有好幾個來自河東郡的士子,已經得到了他們家中的家書,這些士子的家族長輩,在信裡面都是要求他們一定要考過考舉的第二輪,河東郡守已經放話了,所有河東籍的士子,只要能考過第二輪,倘若最後沒被錄用,回到河東後,直接可以被舉薦!
這就是一個信號了!
雖然目前為止,只有河東郡計畫如此做。
但只要智商正常一點的,都能想到,很快,全國的郡縣甚至諸侯國都要跟風了!
原因,主父偃也能猜到。
當年先帝在位時期,為了給朝廷補充更多新鮮血液,曾經下詔給地方郡縣強制規定了舉薦人數,達不到標準的郡縣主官,就會影響其政績的考核——每年的十月,地方郡縣都要上計中央,將過去的一年轄區內的人口、戶數、田畝、盜賊、刑罰以及賦稅收入上報朝廷,稱為上計,上功稱最,下功是殿,評為‘最’加官進爵,拿了個‘殿’的,不止要被責罰,甚至還可能丟掉烏紗帽。
事關烏紗帽,誰敢鬆懈?
特別是漢家歷代天子對於考核官員之事極為重視,常常都是天子親自主持,丞相輔佐,九卿百官共同審議。
但是,舉薦人才這種事情,不是地方官隨隨便便找個阿貓阿狗就能湊數的。
當此之時,舉薦者必須先在地方上擁有極大的名聲,起碼要全郡上下都有威望,其次,本身還得是個知識份子……
這樣的人,一郡之中,能出幾個?
符合條件的,早被舉薦了,不符合條件的,都在拼命刷聲望。
如此一來,不知道多少郡縣的郡守,本來按照政績,妥妥的能混個‘最’,但就因為舉薦上丟了分,於是落到了次一等上面,跟加官進爵說再見了,更有一些倒楣蛋,本來政績應該是合格的,但因為舉薦上面不給力,結果給貶到了‘殿’上,然後被各級上司叫去罵個狗血淋頭,運氣不好的,直接丟了烏紗帽,趕回老家種田去了。
現在已經是五月末,臨近六月了,距離新年也就四個月時間。
顯而易見,又到了各地郡縣準備上計的時候。
但,同樣很顯然的是,許多郡縣註定要完不成規定的舉薦任務了。
這個時候,考舉就像一跟救命稻草出現在了各地地方官的視線中。
更妙的是,對於地方來說,緊跟中央政策變化,無論怎樣,都不算錯!
主父偃知道,河東郡只是因為離長安近,所以第一個做出反應,等考舉的事情繼續擴散下去,接下來的兩個月,只要腦子不是太呆板的地方官就都會跟進。
故而,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幾乎所有在長安的士子都沸騰了起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天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考舉?
就算有,誰又知道下一次在什麼時候舉行?
況且,官場上論資排輩現象很普遍,早兩年被舉薦,總比蹉跎幾年後再被舉薦有前途!
因此,等身上稍微有了些涼意後,主父偃立刻再次坐到案幾前,捧著書,繼續研讀著。
“主父先生可在家?”剛坐下來,門外就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主父偃連忙穿上被他脫下來的衣服,整理一下衣容,就道:“尊客稍等片刻,某馬上來開門!”
等他把門打開,就見到了幾個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
主父偃想了想,貌似前幾天就是這些人跑來他家門外恭賀他通過第一輪,結果他一時太過欣喜,竟然撒了兩百多錢的賞錢,害的他這兩日連葷腥都不敢吃了……
想著這事,主父偃的臉就稍微有些抽搐,還好,他修養還行,問道:“諸位所來,有何貴幹?”
“我等奉劉德殿下之命,來給先生送些消暑之物……”領頭的一個男子滿臉堆著笑容,讓兩個手下將一包大概幾斤的東西放在主父偃腳下,拱手道:“還請先生清點一下,這是五斤綠豆……”
還沒等主父偃反應過來,那男子就拿著一個竹簡,遞到主父偃面前,道:“若是無誤,請先生在此竹簡之上寫下大名,也好方便我等交差!”
不得不承認,此時的遊俠兒們可能殺人犯法,欺淩弱小之類的事情幹的比他們的後輩古惑仔們還要出色,但有一點,後世的古惑仔拍馬也趕不上他們的遊俠前輩——重諾守信!
當世的遊俠,絕大部分將誓言看的比生命還重要,將名譽看的比金錢更高貴。
主父偃傻傻的拿著筆在竹簡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那男子看了之後,就拱手道:“近來長安天氣炎熱,還望先生多加保重,注意降溫……若有什麼事情,可來東市找俺,報上俺趙莊的名字就可以了……”
在趙莊眼裡,這些在長安的士子,現在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啊,哪裡不盡心盡力?
更何況,身為一個遊俠,其實本身還是很有些仰慕文人士子的心思的。
再一個就是財立品,當官立德,如今他跟了一個好大佬,眼看著又洗白的機會,將來甚至就是成為朝廷鷹犬也不是不可能,自然,也就下意識的開始維護自己的個人形象了。
趙莊接過主父偃遞來的竹簡,再拱手道:“我等事已辦妥,就不打擾先生讀書溫習,在此謹祝先生明日考舉旗開得勝,迎娶一位貴族小姐!”
現在的長安城裡,已經有關內侯甚至徹侯放話了,最終能被錄取的人,他們要招之為女婿。
這無異於是一針強力刺激,讓幾乎所有的寒門士子,包括主父偃在內,都激動了起來。
誰不想娶一位嬌滴滴的貴族小姐?
別的不說,到時候光是嫁妝,就足夠將一個原本的赤貧之家,立刻變成富裕之戶!
望著趙莊遠去的背影,拿著那包小小的綠豆,主父偃的心裡感覺暖暖的。
“別的不論,但是能想到我等士子酷暑難耐,光是這分仁心,就足以證明劉德殿下乃是明主啊!”主父偃心中想著,當今之世,文人們最推崇的是兩種主君。
一種是給他們官做,讓他們施展抱負的,另外一種就是重視他們,能不惜屈尊降貴,為他們彎腰的。
後者更比前者受到文人推崇。
田叔當年,未為趙官,卻甘願陪同趙王張敖一同下獄的原因就是:張敖重視他……
這一日,長安城裡寄居的無數寒門士子,都感受到了劉德的溫暖,許多人甚至就此就決定效忠劉德,誓死不渝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節 過繼(上)
華燈初上之時,劉德就乘著馬車,來到了竇太后的永壽殿。
便宜老爹不在長安,這長安最大的就是竇太后了。
明天的考舉,就必須來給竇太后報備一聲,同時聽取竇太后的意見。
否則,萬一到時候劉德不小心把她老人家喜歡的某個士子刷下去了,那還了得?
為此,劉德特意還去請了館陶母子一同陪同他去給竇太后問安。
“劉德表兄,永壽殿比阿嬌家裡涼快多了……”一進永壽殿陳阿嬌就開始吐槽她家了。
劉德聽了笑道:“明年,表兄保證不讓阿嬌再這麼熱了,肯定讓阿嬌表妹涼涼爽爽的過完夏天!”
“好呀!”陳阿嬌也不管劉德是否能做到,拍著手掌高高興興的道:“還是表兄最疼阿嬌了……”
劉嫖一聽劉德的話,知道自己這個侄子大概是有主意,連忙問道:“這長安太熱了,過兩日連我都要去甘泉了,劉德你若有降暑的良方,不妨說出來!”
劉德呵呵一笑道:“今年是沒辦法啦,等到冬天,我讓人儲一些冰塊,存夏天再用……這樣就不怕夏天的酷暑了!”
“冬天的冰塊能存到夏天?”劉嫖感覺自己跟不上劉德的思路了。
劉德點點頭道:“是的,姑姑大概不知道吧,只要有一個陰涼的地窖,就可以將冬天的冰塊存到夏天了!”
論起享受,作為穿越者,劉德比誰都懂!
前世他的河間王宮中不僅僅有著許多地窖專門儲存冰塊,就連溫室大棚都搞了幾個,他甚至還在王宮裡開闢一個專門養殖螃蟹、甲魚等美食的水池。
靠著這些東西,劉德還曾籠絡到了不少人,只不過,在國家的力量面前,他那點勢力,連個蹦躂的機會都沒!
進了殿中,陳阿嬌就像來到了自己家一般,蹦蹦跳跳的用著軟糯懦的聲音喊著:“皇祖母,皇祖母,阿嬌來看您來了……”
聽到陳阿嬌的聲音,竇太后立即就從後殿中走了出來。
“阿嬌……阿嬌……”竇太后的眼睛的視力到了晚上,更是已經連人影都看不到了,因此,只能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摸索著摸到陳阿嬌身邊,然後親昵的在陳阿嬌粉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哀家的寶貝阿嬌,可都有三天沒來看哀家了……”
然後,她就有些惱怒的道:“劉嫖,哀家不是吩咐過你,要常常帶阿嬌進宮來看哀家的嗎?”
劉嫖立即就笑嘻嘻的走上前去,扶住老母親的手,委屈的撒嬌道:“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每年長安城到了這個時節,天氣都熱的很,您當女兒不想進宮來盡孝心?實在是天氣熱的連馬都不敢上路!”
“也是……”竇太后一聽這解釋,馬上就接受了,道:“皇帝都去甘泉宮避暑了……”
竇太后拉著劉嫖的手,又問道:“今年長安的天氣特別熱嗎?”
“是呢!”劉嫖扶著竇太后坐下來,親切的道:“母后您是不知道啊,中午的時候,我放了個雞蛋在家中院子裡的地上,一刻鐘就熟了……”
“這麼熱啊……”竇太后歎了口氣,吩咐左右伺候的宦官:“明日你們拿哀家的令符去少府,讓少府給在長安的外戚貴族和元老大臣都送些消暑的東西去,綠豆、茶葉、荷葉、薄荷,每樣都要送點,另外,章武候跟南皮候那邊,多送一點,再一個別忘了給朝中大臣也送一份過去……”
“諾!”左右宦官點頭應命。
劉德這時才走上前來,跪下來拜道:“孫兒給皇祖母問安!”
“劉德也來了啊……來啊,快給殿下準備坐位……”竇太后笑道:“正好,你們都在,就陪哀家吃個便飯吧……”
竇太后摸著陳阿嬌粉嫩嫩的小臉道:“今天晚上,阿嬌想吃什麼呢?”
“我要吃牛肉!”陳阿嬌揮舞著小手高興的道。
漢家禁止一切形式的宰殺耕牛,一經發現,就是大罪,甚至可能論死。因而,民間想吃到牛肉,基本很難,一般只有病死或者老死的牛,在經過官府的准許後,才可以宰殺。但農民對耕牛的感情如同家人,一般老死耕牛都會埋葬。
所以,在民間想吃到牛肉,基本是不可能!
至於貴族,私自宰殺耕牛,倘若被廷尉知道,立刻就要被治罪!
所以,即使是館陶家裡,也很少能吃到牛肉。
但皇室向來違法亂紀,少府的皇莊裡就養著許多專門用來食用的肉牛……
是以,皇室基本上常常都能吃到牛肉。
這就不得不說一下了,在漢代,豬肉是很少有人吃的,因為烹飪技術不過關,加之豬的飼養條件太髒,有著許多細菌,吃了以後容易染病,所以,除了平民,很少有貴族會吃豬肉。
一般貴族的肉食主要以羊肉跟雞鴨鵝等禽類肉為主。
於是,有關係的貴族,常常會隔三差五的跑到宮裡打秋風,蹭飯吃。
劉德坐下來後,就道:“皇祖母,孫兒的考舉明日就要考算術了,孫兒因此特來跟您老人家請教一下,請您幫孫兒把把關……”
竇太后一聽,心裡滿意的點點頭,笑道:“哀家能有什麼意見呢?劉德你就放手去做,哀家支持你!”
其他不論,在這種大事上,劉德知道要來跟她說一聲,請示一下她的意見,這就代表著尊重。
劉德一聽,立即就知道自己的這步棋走對了。
對竇太后來說,自眼睛失明之後,就極為看重別人對她的態度。
前世劉徹的建元新政怎麼被廢黷的,劉德可記得清清楚楚。
“其實,我這個老祖母還是挺好對付的,也挺好哄的!”劉德心裡想著。
當然,這是要做對比的。
比起前代的呂后,後世的武后,滿清的慈禧,竇太后自然是純潔善良的小白兔了。
但在中國漫長的歷史河流中,能在史書上留下大名,並且曾深深影響著這個國家政治幾十年的太后,那會簡單?
劉德自己也清楚,倘若沒有陳阿嬌在側,劉嫖在一邊說好話,他在竇太后這裡,估計連混個臉熟的資格都沒!
“對了,前些時日,皇后來跟哀家說,她一直無子,心裡十分不安……哀家瞧著也怪可憐的,心裡也很憐憫,因此,想在皇帝十一子裡給皇后選一子為嗣……皇后似乎是想讓你過繼……”竇太后忽然問道:“劉德你是怎麼看的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一節 過繼(中)
聽了竇太后的問話,劉德一點都不意外。
等了這麼久,薄皇后也是到了動手的時候了。
皇后無子,過繼一子,在漢室是有先例可循的,當年惠帝的皇后張宣平無子,於是,呂后殺了惠帝的一個寵妃,然後將其子過繼給宣平皇后。
只是那個可憐的孩子腦子有問題,居然在沒有掌握一絲一毫權柄的時候,放出話來說:我現在年紀還小,不能搞事,等我大了,一定復仇!(我未壯,壯即有變。)
於是呂后聽說後馬上將之軟禁,接著幽殺。
那個可憐的傢伙,甚至連在歷史上留名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怎麼說,有了這個先例在前,勉強也能找到法理依據了。
劉德想了想,低頭答道:“皇后仁德,孫兒自然願意……”
竇太后聽了,不置可否的道:“這就好,只要粟妃再點頭,哀家就把宗正叫來,讓皇帝玉成此事!”
劉德一聽,心裡一愣,叫道:“苦也!”
便宜老媽粟姬的脾氣誰不知道啊,真頂起牛來,粟姬是油鹽不進的!
更何況,劉德的那幫舅舅們,也沒一個省心的!
只是,劉德自己也知道,竇太后能把話說到這一步,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當年,章武候竇廣國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跟竇太后相認,姐弟倆還沒來得及敘舊呢,朝廷裡的大臣們就蜂擁而至了,先是仔細考察了竇廣國的為人和秉性,然後又是叫來一堆黃老派的長者,日夜監督和督促竇廣國讀書識字,直到將她弟弟的棱角給磨平,這才罷手。
先帝在時,本來想立章武候竇廣國為丞相。
但,此事也是被她叫停的。
於是,先帝這才迫不得已,在矮子裡選個高的,匆忙冊封申屠嘉為故安候,然後再任命為丞相。
怕的是什麼?
還不就是怕被人認為是呂后第二?
漢家宮廷雖然沒有什麼後宮不得干政的律文,但實際上,呂后之後對於後族的防範,一直很深,為了避諱,這些年,竇太后很少干涉朝政,一直就宅在這長樂宮中,足不出戶。
特別是當劉德看到連劉嫖在此時都保持沉默,他就知道,這已經是竇太后所能接受的極限了,再前進,就要踩地雷了。
劉德連忙叩首道:“孫兒謹奉懿旨!”
看到氣氛有些沉悶,劉德立刻明智的轉移話題,笑著奏道:“皇祖母大人,孫兒最近從一本古籍之中得了一個按摩養眼的方子,可能對皇祖母大人的眼疾有所幫助……”
“母后,劉德能有這份孝心,真是難得!”劉嫖也馬上幫腔:“不如讓他來試試?”
竇太后聽說劉德找到了一個能對她的眼疾有所幫助的辦法,心裡也是很動心的,聽劉嫖這麼一說,立刻就順驢下坡,道:“既是這樣,那劉德你就來試試?”
“孫兒遵命!”劉德立即爬起來,走到竇太后身邊,對她道:“請皇祖母大人平躺下來……”
竇太后將頭輕輕靠在塌上,然後,她就感覺到劉德兩隻手,輕輕的放到了她的太陽穴的兩側,輕輕的按摩起來,左一下,右一下,很有節奏,劉德一邊按摩著,還一邊在嘴裡碎碎念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竇太后必須要承認的一點是,劉德按摩技術還真不錯,力道適中,很是舒服,被劉德這麼一按摩,只過一會,竇太后就感覺太陽穴附近變得舒服了起來。
劉德按了一會太陽穴,就換了個地方,按摩起竇太后的兩眼中間和眼簾下方,嘴中照舊是念念有詞的念叨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九二三四……”
竇太后聽著,也琢磨了過來了,劉德嘴裡念叨的估計就是這按摩手法的口訣了。
如此這般,過了大概一刻鐘,劉德停下手來,問道:“皇祖母,可舒服了一些?”
竇太后睜開眼睛,左右看了看,立刻就欣喜的道:“劉德你從那本古籍上看到的方子?”
“哀家今天,居然能看到光了……”是的,此刻,竇太后原本渾濁,不能視物的雙眼,居然感覺到了光線的存在,更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這麼多年了,竇太后第一次看到了複明的希望,她如何能不激動?
劉嫖連忙拉住有些太過激動的老母親,道:“母后稍安勿躁,既然這法子有用,以後就讓劉德一日三時,進宮來給母后按摩好了……”
劉德立刻就拍著胸脯道:“既然孫兒搜羅的法子能對皇祖母的眼疾有些許幫助,孫兒自然願意一日三時來給皇祖母按摩……”
竇太后卻激動的問著:“劉德你快告訴哀家,你是在那本書上看到的?”
過去十幾年,為了治療眼疾竇太后什麼法子都試過了。
甚至有段時間還曾求助於巫師。
但不管是醫家的方子還是巫師的法術,都對她的眼疾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
這些年,竇太后吃過的方子起碼上百副,請來的巫師也少說三四十人了,但統統都是無用功。
劉德的按摩療法,令她的眼睛的視力雖然只是稍稍有所好轉,但於她而言,卻不啻是一根救命稻草!
劉德卻是心裡苦笑一聲:“這可怎麼辦呢?”
他所用的法子,不過是後世小學生每日中午必做的眼保健操而已,說實話,對於視力的幫助作用有限,更多的是起到一個保護眼睛和舒緩眼部血管、神經的作用。
劉德本就沒指望過這法子能對竇太后的眼疾有效……
現在竇太后感覺到了希望。
顯然,劉德倘若不馬上表態獻上那本書,竇太后立刻就要翻臉了!
再怎麼無奈,劉德也只能拜道:“皇祖母容稟,那是孫兒在石渠閣的一卷古籍上偶爾看到的法子,孫兒直覺覺得可能對皇祖母的眼疾有所幫助,於是就記了下來,孫兒回去後,馬上就去石渠閣,幫皇祖母找出那本古籍……”
嗯,只能再造一回假了……
劉德有種感覺,自己要成為史上第一個偽造文物的人了。
不過,這樣一來,似乎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二節 過繼(下)
劉德覺得,竇太后的眼疾,十之八九是白內障。
但他不是醫生,沒辦法確認,只能猜測。
在後世,白內障患者,一個外科手術就能治癒,安全無風險。
但在此時……
就算劉德穿越前是個外科醫生,做過n例白內障手術,也不敢給竇太后做白內障摘除術。
唯一能採取的辦法,就是儘量緩解和延緩白內障的影響。
但這一點都妨礙劉德稍稍利用一下竇太后對重見光明的渴望心理。
於是他道:“其實,孫兒一直都很掛機皇祖母的眼疾,這些年來,孫兒除了遍查醫書之外,還四處打聽天下名醫的下落,泰一神保佑,前些日子,孫兒終於得知了扁鵲當代傳人,齊國人倉公的下落,已經命人前去延請了,估計過些時日,倉公就能到達長安,為皇祖母診治了!”
“倉公?”竇太后有些疑惑的問道:“哀家怎麼沒聽說過此人?”
劉德心裡笑了一聲,當此之時,中國的醫道倫理與道德根本沒有建立起來,張仲景、孫思邈這兩個開創和創造了古代中國醫生道德觀與價值觀的大牛根本連影子都沒有。
更何況,此時醫方蔔噬尚未分家,有些醫生甚至還會兼職神棍……
在這樣的背景下宮廷御醫們難道會承認有人醫術比他們還要高?
那怎麼可能!
劉德笑著答道:“回皇祖母的話,這位倉公就是緹縈之父……”
劉德這麼一說,竇太后立即就對倉公有了期待之心了。
在竇太后看來,既然倉公能教育處緹縈這樣的女兒,想來人品是有保證的,人品好=技術好,這幾乎是此時人們顛破不變的認知。
更何況,竇太后還聽劉德說倉公居然還是扁鵲的傳人。
扁鵲那是什麼人?
古老相傳能生白骨活死人的活神仙啊!
當竇太后還是呂后身邊的一個使喚侍女時就聽說了許多扁鵲的傳說!
於是她點頭道:“難得劉德你這麼有心,哀家算是沒白疼你!”
事實證明竇太后是個相當情緒化的人,她心情一好,許多不可商量的事情,馬上就有得商量了。於是她道:“粟妃那個人,哀家是知道的,薄皇后估計是很難說服她的,這樣吧,明天哀家把粟妃叫來,好好說道說道……”
劉德聽了,心中真是大喜過望,有了竇太后出馬,親自訓話,粟姬再怎麼跋扈,再怎麼不願意,也必須願意了。
在漢家宮廷中,太后永遠最大,就連天子,也要屈居太后之下!
不過這樣一來,劉德也明白了,倉公必須儘快來長安!
否則,讓竇太后失望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劉德低頭道:“諾!”
這時候,侍女們端著一盤盤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牛肉上來了。
陳阿嬌見了,立刻就坐不住了,跳了起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道:“牛肉……牛肉……”小手還不停的比劃著:“阿嬌要吃最肥美的那塊……”
竇太后立即就抱著陳阿嬌笑眯眯的道:“阿嬌想吃什麼都行!”然後,她對劉德跟劉嫖道:“那就吃飯吧……”
劉德拜道:“諾!”
然後回到自己的坐位坐下來,一位侍女為他端來一盤香噴噴的鹵牛肉,劉德一看,其上撒了花椒跟醬料,看上去還是挺美味的。
花椒在此時是只有貴族才能享受到的頂級調味品,更是被視為君子的特質之一,《詩》雲:有椒其馨,《天論》:君子啜菽飲水。故此其價格一向昂貴,更因為競爭對手胡椒這時候還沒傳進中國,因而基本上,大凡肉食,都會撒上花椒。後世天朝大四川吃花椒的歷史,大概就是自漢傳下去的。
至於醬料則是醋跟一些肉醬,吃起來感覺酸爽可口,算得上是劉德最喜歡的幾道漢代美食。
至於陳阿嬌,則是牛肉剛剛端到她面前,她立刻就霸佔了整個餐盤,拿著小刀,一塊快的切下來,切成薄片,先是自己美美的吃上幾口,然後,似乎想起了竇太后還沒吃,就拿著小刀,叉住一塊牛肉,送到竇太后的嘴邊,道:“皇祖母也吃,很好的牛肉!”
竇太后立時就高興了起來:“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這一頓飯,就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中慢慢結束了,因為有著陳阿嬌的存在,加上劉嫖不斷的說著劉德的好話,還扯起了劉德小時候坐在竇太后膝蓋上的往事,讓竇太后對劉德的感觀更加好了起來,於是,臨走之時,竇太后特地賜了劉德跟陳阿嬌兩人一人兩匹蜀錦。
出了長樂宮,劉德就對劉嫖感激的道:“多謝姑姑不辭辛苦陪著侄兒奔波,侄兒真是無以為報!”
劉嫖看了一眼劉德,心說:“算你識趣,知道姑姑我陪你來來去去很辛苦……”嘴上卻道:“劉德你莫要這麼客氣了啦……都是一家人……只望日後你能莫忘了姑姑我今日奔波的辛苦就好了……”
劉德一聽,哪裡還不知道劉嫖看似是在客氣,其實是在提要求了。
想要不忘記她現在奔波辛苦,最好的報答方式是什麼?
劉德不傻,立即就拜道:“侄兒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姑姑答應!”
“說說看……”劉嫖笑嘻嘻的抱著已經熟睡的陳阿嬌道。
“侄兒……”劉德扭扭捏捏了老半天,終於‘羞澀’的道:“侄兒想娶阿嬌表妹為婦,還請姑姑應許!”
劉嫖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了起來。
劉德自然知道這時候該幹什麼了,於是指天起誓道:“姑姑若是應許下來,侄兒誓,今生今世一定好好呵護阿嬌表妹,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嗯,起碼比起前世在劉徹哪裡要好吧!
最起碼,劉德能保證陳阿嬌不會最後淪落到在長門宮之中哀怨難平。
同時,劉德也清楚,自己的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將親手製造第二個薄皇后。
或許是老劉家當年幹了許多沒節操的事情,所以,整個西漢的歷史上,有將近一半的皇后不孕,沒有子嗣。
惠帝的宣平皇后,便宜老爹的薄皇后,陳阿嬌,後來昭帝的上官皇后、成帝的趙皇后,哀帝的王皇后,統統都是不孕的,漢室末年,更是連續三任天子沒有子嗣,不然,也輪不到王莽來篡國了。
望著陳阿嬌,劉德其實一直挺憐憫她的,不能生育不是她的錯,而且作為一個穿越者,特別是一個立志要建立一個大大的後宮的穿越者,劉德覺得,可能皇后不孕對他更有利。
這樣,他就有藉口不斷的擴充後宮了……
劉嫖卻不知道劉德心中打著的主意,此刻,她只覺得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了。
她這麼辛辛苦苦的幫著劉德,圖的不就是劉德現在的這個表態?
於是,她笑嘻嘻的道:“既然劉德你這麼有誠意,那姑姑就不好拒絕了!過兩日,我就去找皇帝,把事情定下來,怎麼樣?”
劉德多嘴問了一句:“不用跟姑父大人商議嗎?”
劉嫖搖頭笑道:“姑姑家的事情,你姑父向來只有點頭的資格!”
堂邑候確實是挺可憐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二十三節 蒼鷹
第一縷晨曦從東方出現之時,主父偃就像一台被上了發條的機器,猛然間就彈跳了起來。
簡單的洗漱之後,他就抱著《九章算術》在陽光下繼續研讀。
“今天馬上就要考試了!”主父偃在心裡想著:“這一輪一定要考過!”
過了這一道坎,對他而言,就等於打開了仕途的通道。
只是競爭者們太多了……
能否考過,他心裡實在是沒底!
昨日,露布之下,已經貼出了文告,這一輪的算術考舉,只會錄取成績最好的一百人,餘者盡數嫡落!
雖然殘忍,但所有的士子包括主父偃在內都覺得很合情合理。
他們都是自詡精英的天才。
既是天才,那怎可再與庸碌者為伍?
于此同時,在長安城另一頭的一棟豪宅之中,顏異也睜開了眼睛。
在兩個婢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漱完畢,顏異就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離考舉開始還有多久?”
“少主,現在已是辰時了,還有一個時辰!”身邊隨侍的奴婢的答道。
“準備車馬吧……”顏異用清水沖洗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接過婢女遞來的一碗鹽水,漱口之後吩咐道:“寧可早點過去等,也不可耽誤時間!”
今日的考舉,經過這些天的發酵,全長安都在矚目著。
毫無疑問,今天考場外的圍觀民眾只會比上次多,不早點過去,那萬一被人堵在路上,豈非要誤了大事?
乘著馬車,來到街面上,馬車剛剛上路,就有一個衙役過來詢問:“敢問先生可是去參加考舉的?”
顏異點了點頭,問道:“有事?”
那衙役答道:“奉內史晁公之命,我等已經清理出了一條專供諸位先生趕考的道路,請先生隨我來……”
“多謝……”顏異點點頭,拱手道:“有勞貴官領路……”
同時,顏異心中也有所納悶:“內史衙門什麼時候攙和進來的?”
………………………………………………
“你是說晁內史居然好心幫我們在長安清理了好幾條專門供士子通行的道路,還是派了大批人手引路?”劉德剛醒來沒多久,劇孟就來報告內史衙門的忽然舉動了。
“晁錯的嗅覺和反應還真是快!”劉德系好腰帶,贊了一句。
自從前兩天河東郡傳來了郡守放話,所有河東籍士子,只要能通過考舉的第二輪,那就無條件可以獲得舉薦資格,而且最高可以被舉薦當縣尉。
這可是八百石的實權官職!
僅次於縣令之下,是為一縣之中的大人物,前途光明的很。
自從聽說這事情後,劉德就已經預料到了,朝中的九卿衙門,肯定會下場了。
河東郡傳出這樣的事情,劉德一點都不意外。
官僚們不管在什麼時候,永遠都會緊跟中央步伐,以顯示自己的政治正確。
譬如後世的魔都,一度把小學教材裡的古文詩歌都要趕盡殺絕了,但一朝老大放話,立馬就改弦更張,自己把自己的臉都抽腫了,還裝出一副賣萌的表情說什麼“我們覺得必須要弘揚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
更何況,考舉出來的士子本身就相當於得到了中央的某種程度認可,在舉薦資格方面,完全沒障礙。
只是,晁錯前些天不是剛剛差點被劉德弄得下不了臺嗎?
這轉眼就把那事情忘得乾乾淨淨,跪舔過來了……
政治家的節操,果然還是不要有期待了!
事實證明,只要有好處,官僚們才懶得管你是否曾經得罪過他,只要能撈到政績,打完左臉,再把右臉送上來好像也沒什麼不妥!
“走!”劉德揮手道:“我們去看看……”
晁錯出手了,不去看看,好像有點對不起對方……
出了未央宮,沿著官道前行,劉德就看到了,道路兩旁,不時的都有著內史衙門的人在奔走,幾條原本供長安民眾通行的道路,此刻已經被徹底封鎖和清理了,只有持著考舉考生身份證明的文書的人才能通行,一切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條,充分的顯示了內史衙門在晁錯的統帥下,無論戰鬥力還是執行力和組織力,都完爆之前的歷任內史。
“是誰在負責協調這一切?”劉德一路看過來,也不禁對那位獲得了晁錯信任和許可,一手組織和策劃了今天的交通疏通計畫的人有了興趣。
就算是後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一切人員與資源調動起來的人,也是很少的,起碼都是市委一級的幹部。
至於在這西元前的時代,能有這麼大魄力和協調能力的人,真是鳳毛麟角,不說別的,就是能將那幾條道路清理乾淨,讓長安的市民和貴族遵守規矩,這一點,沒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哪能辦得如此通順?
“回殿下,似乎是中郎將郅都在負責……”劇孟回答道。
“這就難怪了!”劉德點點頭:“是蒼鷹出手了啊!”
倘若問朝中大臣晁錯之後,誰能扛起法家的旗幟,十個人裡有九個會回答是郅都。
而且比之晁錯,郅都更加的嚴苛,不近人情。
假如說晁錯還會根據局勢的需要,做一些妥協和交易,那麼郅都這個人呢,在他面前,除了天子外,沒有可以讓他低頭的人!
去年的時候,便宜老爹帶著賈姬,也就是後來劉大耳朵的祖宗,超級播種機器劉勝的老媽去上林苑打獵,結果途中賈姬肚子疼去上廁所,誰料一頭野豬好死不死的出現在了賈姬的廁所之外。
便宜老爹當時就想去趕走野豬,救出自己的愛妃,結果被陪同的郅都攔住了,郅都說“亡一姬複一姬進,天下所少寧賈姬等乎?陛下縱自輕,奈宗廟太后何!”
這話說的太直白了,簡直就是將宮裡的妃子看成了消耗品,死一個再納一個就得了。
若是在後世,郅都恐怕會被女權主義者給撕了,但在如今,卻立刻就贏得了便宜老爹的讚賞,升為中郎將,負責長安的治安工作,就連竇太后都賞賜了他一百金,作為嘉獎。
從這個事情上,劉德也看出來了,在郅都的眼裡,這世界上除了天子,其他人都是渣渣!
典型的刻板法家思維!
不過……這樣的人,劉德喜歡!
為什麼呢?
他遲早也是要做皇帝的啊!
倘若等他做了皇帝,滿朝上下都是郅都這樣的臣子,那該省多少心啊,什麼政策改革法令,他一言就能決定,也不會有人唧唧歪歪。
只是,這只能是意淫……
整個漢室歷史上,好像也就出了郅都這麼一個愣頭青……
“走,我們去見見這頭蒼鷹!”劉德決定道。
“蒼鷹?”劇孟好奇的問道:“殿下是指的中郎將嗎?”
“嗯!”劉德心裡咯噔一聲,他卻是忘了,郅都蒼鷹的外號,要等他做了中尉,殺的長安城貴族心驚肉跳之後才會被人按到頭上的,不過也沒關係,身為皇子,給大臣取個外號,這不算什麼大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四節 喪心病狂的第五題
劉德在城東的一個校場附近找到了在那裡指揮著衙役們維持著秩序的中郎將郅都。
中郎將這個官職,在此時比較複雜。
漢承秦制,基本繼承了秦代大部分的政治設計和構架。
整個國家的基本政治形態差不多就是山寨的秦代的設計,然後,歷代漢家天子,就在這些秦人的政治智慧結晶上不斷的加些自己的理解和見解。
中郎將這個秦代僅次將軍的武職,自然逃不脫漢家天子的魔掌了。
在此時,中郎將的名目有許多個說法,但主要有三:五官及左右中郎將,在漢代史上,稱為‘三署’,主要是負責天子的個人安保與皇室車騎及朝廷大臣的安全。
而郅都現在擔任的就是五官中郎將一職。
所謂的五官是指的那五個呢?議郎、侍郎、中郎、外郎、散郎,因此,實際上,現在的郅都是文官,而非武職,其職權是管理和約束朝廷的郎官們協助御史大夫整治吏治。
但,劉德卻知道,郅都這頭便宜老爹的蒼鷹,不僅僅是個酷吏,還是一位有著很強軍事天賦的名將胚子,前世郅都倘若不是被竇太后賜死的話,那麼,在對匈奴戰爭中,他能貢獻的力量應該不比韓安國、李廣、程不識差。
所謂‘戰克之將,國之爪牙’並非只是說說而已,雁門關下橫屍累累的匈奴屍,就是他功績的最佳注釋。
“臣郅都恭迎殿下……”劉德的馬車剛剛到,郅都就帶著大大小小的屬官出來迎接了。
劉德走下馬車,笑著扶起郅都道:“卿快快平身……”
這頭蒼鷹對於貴族、地主惡霸來說,自然是恐怖的惡鬼,索命的無常。
但對於劉德跟他的便宜老爹來說,這卻是一把鋒利的匕。
基本上,遇到棘手的問題,馬上就會想到:不用擔心,我還有郅都!
而且劉德覺得,郅都被打進酷吏傳之中,真是冤枉他了,比之同在酷吏傳中的寧成、義縱、王溫舒等後輩,郅都其實從來沒有做過半點以權謀私,欺壓平民的事情,他一生之中都在跟權貴與惡霸做鬥爭,其在濟南郡一邊殺地主惡霸,一邊組織民眾修繕水利,開闢良田,貫徹朝廷輕徭薄賦的政策,使濟南人口戶數在之後十幾年裡不斷增加,可謂功在社稷。
就是劉德後來在河間國,遇到一些濟南來的商旅人家,也常常能聽到濟南人對於郅都的懷念。
“這次的考舉,有勞卿家了……”劉德笑著拉著郅都的手親切的道。
“臣不敢當殿下繆贊!”郅都低著頭道。
“卿過謙了……”劉德搖搖頭,看了看郅都平靜的臉,笑道:“這次考舉有卿坐鎮,我就放心了!”
有郅都在,基本上考舉的秩序就不需要擔心了。
劉德抬頭看了看漸漸高升的太陽,就對郅都道:“卿先忙,我還有事,就不與卿多敘了!”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跟郅都告別,劉德先去了趟長樂宮,給竇太后問安,順便給她做了一套眼保健操。
劉德自然不會放過這種跟竇太后拉近關係培養感情的機會,期間自然是想盡辦法的說好話,爭取贏得竇太后的感情。
這樣例行公事後,劉德就回到自己的寢宮中。
在宮殿前的院子裡,幾口大鼎正在烈火的烹煮之下,散出濃烈刺鼻的藥味。
“這裡熬了多少?”劉德走過去對王道問道。
“回殿下,已經熬了大概一千多斤,用木桶裝了起來,這是第二批熬制的湯藥!”王道恭敬的答道:“在考舉開始前,奴婢能保證熬出三千斤的湯藥,供給士子與監考眾人飲用!”
“這就好!”劉德點點頭,心裡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今天的天氣,比起前幾日來說,恐怕會更熱,到中午左右,溫度少說也能答道三十五度以上,如此炎熱的天氣中,萬一若是出現大面積的中暑情況,對於劉德來說就不妙了。
好在,身為穿越者,劉德怎麼會不知道後世大吃貨省出名的涼茶呢?
王老吉、加多寶可是就差打出狗腦子的兩個品牌啊!
而且大吃貨省人民喜愛的涼茶配方也簡單的很,就算劉德從沒用心留意過,也大抵知道,涼茶裡有金銀花、甘草,劉德自己又腦補了兩個清熱解毒的中藥:菊花跟夏枯草加了進去。
這樣,一款西漢版的涼茶就問世了。
跟後世的涼茶是否有差距跟區別,劉德不清楚,但,最起碼有了這樣一種清熱解暑的茶飲,大面積中暑的意外,就能降到最低了。
“倒一碗來給我嘗嘗!”劉德吩咐道。
沒多久,一碗涼茶就端到了劉德面前,劉德看了看,賣相比較差,看上去有些藥,而不是保健用的涼茶,捏著鼻子嘗了一口,味道也不怎樣。
“多放些甘草吧!”劉德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將那碗涼茶倒掉,吩咐道。
劉德能做到的也就這麼些了,假如有人說這涼茶味道不好不喝,那他就活該中暑!
至於士子不接受涼茶,拒絕飲用這種事情,劉德一點都不擔心,事實上,涼茶可以說是古代中國記載最古老的一種中藥製劑了,它曾經甚至是殷商王朝不傳之密,是成湯天子的神器。
劉德與其說是明,倒不如說是復活了這種避暑降溫的中藥湯飲。
“你們忙……”劉德揮揮手走進寢宮之中,從他的榻上拿起一張被密封在竹筒之中的紙張,拿出來看了看。
這張紙上,記載的就是今天考舉的五道算術題。
劉德看著這紙上那最後的一道題目,心裡想著:“有沒有人能答出呢?”
這確實有些難度啊!
這道題目是這樣的:今有百人答題,八十一人答對第一題,九十一人答對第兩題,八十五人答對第三題,七十九人答對第四題,七十四人答對第五題。答對三題及以上者方為合格,問:合格者幾人?
“會不會太過喪心病狂了?”劉德心裡想著,權衡著,這道題目,別說是現在的人了,便是後世的許多大學生都答不出來,最初劉德也不想用這道題目的。
然而後來想了想,數學最吸引人的是什麼?
未解的難題啊!
沒有哥德巴赫猜想,後世西方的數學就不可能進步那麼快。
因而一咬牙,劉德就用上了這道他前世被自己的侄子難倒的題目。
沒人答對沒有關係,甚至可能沒人答對的效果更好!
士子們都是要臉的!
假如這次沒有一個人能答出此題,那麼對於他們無疑是個強刺激,能刺激許多人去研究和解讀數學中的奧秘,尋找數學的規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五節 難題
顏異拿著號牌,走進考場之中,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駕輕就熟的找到了屬於他的位子,跪坐下來,然後拿出筆墨,靜等著考試開始。
“咦……”顏異抬頭向前一看,頗為驚訝了一聲:“前面那幾塊豎起來的木板是做什麼的?”
只見在校場中央,豎立著幾塊一人高的木板,木板之上用一塊遮擋了起來,沒人知道裡面是什麼。
於是考場之中,發現了此事的士子們紛紛議論了起來。
“肅靜!”張湯負手走上校場中央的高臺,大聲命令道:“離考舉開始還有一刻鐘,所有士子請保持肅靜,不可交頭接耳!”
許是張湯身上穿著的官服和左右矗立的禁軍起了威懾作用,整個考場霎時安靜了下來。
張湯接著道:“下面,我來宣佈本次考舉的規矩……”
“不許交頭接耳,不許偷看他人試卷,違者,一經發現不止考試成績為零,還要移送內史衙門治罪!有發現他人舞弊而不檢舉者,連坐為共犯,一樣廢除考試成績!”這個規矩是針對前次考舉查出的幾個舞弊例子而做出的針對性對策。伴隨著張湯的聲音,許多士子心裡都是咯噔了一下。連坐法之下,想要舞弊,那難度無疑就大大增加了。
張湯向前走了一步,繼續道:“其二,今天天熱,殿下特地從古籍之中查閱得了一道解暑湯飲,等會,我會讓人給諸位每人發一個碗,考試之時,每隔一刻鐘,就會有人來給諸位添一次湯飲,若實在酷暑難耐,諸位也可提前交卷,萬不可意氣用事!”這些話有沒有作用沒有人知道,但事先不申明,出了亂子,就不得了了!到時候連個推脫的法子都沒有!
“其三……”張湯繼續道:“考題寫於木板之上,我會命人將木板四處移動,諸君好好看題,切勿看錯,免得誤了考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連紙都不過是剛剛出現,印刷術自然是影子都沒有一個。
就算劉德知道可以用雕版印刷來解決這個問題,但印刷所用的油墨去哪裡找。
至於找人抄錄……
兩千多份試卷,要是找人來抄錄,天知道得要多少人。
這人一多,考題難免就會洩露。
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將考題的字體放大,寫到幾塊木板之上,等到開考,就讓人舉著木板給士子們看。
至於萬一有人近視看不清楚什麼的,那就只能說一聲遺憾了。
考舉作為一個新生事物,想要一開始就做到盡善盡美,那怎麼可能?
說完這些話,張湯就對站在他旁邊的親信心腹田甲吩咐道:“煩請兄長將白紙分發下去,每位士子發三張……”
“諾!”田甲點了點頭,看著張湯,他也是心中感慨了一聲,如今的張湯變化真的是很大,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仰仗他的資助,才能讀書的年輕人了,身上已經若隱若現的帶著些威勢。
“傳聞考舉之後,劉德殿下就要給張湯、汲黯、劇孟升官了!”田甲想著:“這一升,起碼就是六百石的實權官職,甚至可能是侍郎、議郎一類的郎官!”
漢家的郎官,將來有很大可能是能做到兩千石級別的九卿的。
“我得抓緊機會,讓張湯早日娶我家細君回家!”一旦張湯做了郎官,能否遵守諾言,繼續跟他家聯姻,那就真是未知了。
如今長安城的徹侯貴族們,可是人人都盯著劉德殿下手下的三大幹臣,就連劇孟那個大老粗,竟然都被好幾家徹侯哄搶者,想要招其為婿。
追逐張湯、汲黯的就更多了!
傳言,連章武、南皮兩位德高望重的外戚都有所意動!
再不抓緊機會,到時候別說正室了,小妾的位置估計都要沒了!
沒人比田甲更清楚長安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田甲帶著人,將白紙一一分發下去,發完最後一人,校場的大門徐徐關閉,考試開始了。
十幾塊木板被人舉著放到了校場的四角,基本上是每七十人分享一塊木板。
…………………………
一共五道題目,每答對一題得一分,這是現在人所共知的事情。
但,這次的考舉,只會有一百人能通過。
這就意味著,最起碼要答對四道題,才有機會成為那百分之一,甚至可能需要五題全對!
因此,當木板上的布取下之後,所有的士子就立刻拿起筆,將木板上的題目抄到紙上,然後,再三核對,確認無誤後,才開始作答。
顏異將五題全部抄到紙上後,看了看。
這第一道題真是簡單至極!
勾股定律,這是現在連蒙學的幼童都知道的!
但正因為如此,顏異心裡卻隱隱開始不安了。
果然,再看下面的題目,難度一個比一個高了,第二題顏異還覺得比較輕鬆,但第三題就變得辣手無比,涉及到了衰分,甚至是反衰分,無疑,這是相當有難度的算術題了。
第四題,難度比之第三題相差無幾,讓顏異稍稍有些安心。
雖然難,但大體沒有超脫出九章算術的範圍。
顏異自認為自己應該還是能解出的。
畢竟,他家是世代望族,這望族,自然土地多,土地一多,租戶就多,每年都需要計算租戶的租稅跟田苗錢,沒有足夠的算術底子,顯然是沒辦法積攢出這麼多家業的。
但是,當他看到第五題,整個人瞬間都感覺不好了。
“今有百人答題,八十一人答對第一題,九十一人答對第兩題,八十五人答對第三題,七十九人答對第四題,七十四人答對第五題。答對三題及以上者方為合格,問:合格者幾人?”顏異反反復複的念叨著這個題目,一時之間真是感覺無從下手。
九章算術裡,有過近似這樣的題目!
但是毫無疑問,出題的那人喪心病狂的將整個題目的難度放大了數倍。
要知道,在九章算術中,就是難度最高的一題,也只是五人分錢或者三人分金。
“此題,我做不出來!”思考了良久,顏異不得不承認,這道題目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範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六節 考舉中的大魚
顏異算是一個明智的人,當他發現自己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出那最後的一道題目之後,立即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四題上面,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抉擇。
但有人卻愛鑽牛尖角,且樂此不疲。
譬如在另外一個考場之中,一位華服錦衣的貴族公子,將其他四題丟在一邊,埋頭解著那困難無比的第五題。
對他來說有沒有官當真的無所謂。
官二代的思維,常人一般很難理解。
此刻,在這位貴族公子的眼中,那困難無比的第五題,比之世上任何美人還要動人,讓他沉迷于解題當中,無法自拔。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高升,氣溫越來越高,不多時,地面就變得像個火爐一般,考場中的差役們不得不灑水降溫,同時不斷給考試的士子們添加湯飲。
劉德在這個時候急匆匆的趕來考場,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小宦官,這個小宦官是從甘泉宮趕回來奉著章德的吩咐來通風報信的。
劉德帶著這個宦官,進了考場,先是找到張湯,急匆匆的問道:“張卿,你這考場中可有一名二十三四歲,個子不高,喜歡穿白衣的貴公子?”
張湯微微一愣,道:“殿下,請容臣查看一遍……”
同時問道:“殿下此人可有什麼不妥?”
當然不妥了!
劉德也是剛剛才知道,他的考舉士子中混進了一條大魚!
郎中令周仁的愛子——周遠!
在後世的史書上,周仁這個名字真是沒幾個人知道,更沒多少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算偶爾有人翻開史記,看到此人的大名,估計也就一笑置之,並不怎麼關注他。
因為他官小,區區郎中令,甚至連九卿都不是。
但有前世記憶的劉德卻太清楚這個周仁的威力了!
毫不誇張的說,這位郎中令對便宜老爹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周亞夫跟晁錯兩人之和。
便宜老爹對周仁的信任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甚至就是他偷腥之時,站在門口把風的,必定是周仁。
不單單如此,就是便宜老爹的後宮之中,周仁進出也從不避嫌。
劉德記得很清楚,前世劉徹能打敗那麼多兄弟,當上太子,除了他老媽會經營,會拉攏之外,買通了周仁,是最為關鍵的一步棋子。
毫不誇張的說,周遠在便宜老爹心中的地位,就跟前朝的鄧通在太宗孝文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般,都是那種官職不高,地位不顯,未必也能幫你成事,但敗事綽綽有餘的存在。
而周遠是周仁的獨子,周仁對其無比寵溺。
這樣一個人卻隱姓埋名,跑來參加考舉了。
假如不是章德在便宜老爹身邊伺候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偷聽到了周仁跟便宜老爹之間的閒聊,馬上派人來通告劉德,劉德可能都不知道。
毫無疑問,周遠此人必須謹慎對待。
張湯查了一遍,搖頭道:“殿下,臣這裡沒有您所說的人……”
二十多歲,個子不高的貴公子就那麼幾個,沒有一個是符合劉德所說的情況的。
“我再去劇孟哪裡看看……”劉德拋下這句話,風風火火的跑去另外一個考場,到了那裡,雖然找到了兩三個符合特徵的人,但經過小宦官目認,卻都不是周遠。
最後,當劉德來到汲黯負責的考場時,剛一進去,那小宦官就從人群中發現了他的目標,對劉德奏道:“殿下,左側那邊的那位就是周郎中之子!”
劉德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位外表平凡,臉上還有著青春痘的年輕貴族公子,正坐在校場的一角,咬著筆桿子,愁眉苦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劉德看了他的樣貌,感覺有些眼熟,好像那裡見過似的。
他想了想,終於想起來了。
前世,劉徹登基後,他作為諸侯王入朝朝見天子及太后,在王娡的宮中,他可不是見過這位周遠?
不過那時,劉德只以為他是宦官一流,於是命人送了賄賂,不多,才幾十金,但卻被此人丟了出去,當時劉德還驚訝,以為遇到了不吃腥的貓。
現在看來,不吃腥倒是未必,這位周遠當時應該是感覺被侮辱了吧?
劉德小聲的問那小宦官道:“你可知現在郎中令家的請托之費是多少?”
那小宦官想了想,答道:“奴婢聽說,去年汝陽太守張成叔入朝上計,被丞相貶為‘殿’,請托郎中令代為說和,光是拜門就送了五百金!”
五百金啊!
這汝陽太守可真是個土豪啊!
不要看到劉德動不動就花掉一千金,就以為此時金不值錢,跟後世武俠中的銀票一樣氾濫。
當此之時,黃金還是很硬挺的!
一個很直觀的背景就是,太宗孝文皇帝時期,十戶中產之家的家產總和是一百金。
明年平定吳楚之亂,便宜老爹賞給竇嬰的賞賜也只有一千金。
後來衛青為大將軍,擊匈奴有大功,劉徹的賞賜也只有一千金,而那一千金,衛青拿出五百金為李夫人父母賀壽,甚至哄得李夫人喜笑眉開。
既然是個土豪,那改天得派人去查查,他家裡究竟有多少錢了。
這樣想著,劉德走進汲黯所在閣樓,見了汲黯,立即吩咐道:“卿與我一套常服,我現在就要換!”
這位周遠既然來了,劉德就不打算放他走了。
他老爹在便宜老爹面前的面子那麼大,不好好利用,那劉德就是白癡了!
換好衣服以後,劉德就對左右道:“不要有人跟著我,就當我是一個尋常的差役!”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汲黯還是點頭道:“臣遵命!”
穿上常服,劉德打扮了一下,好讓自己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差役,然後,就走出閣樓,一個人慢慢的走到那周遠的身邊,悄悄的斜眼看了看。
劉德馬上就發現了,這周遠居然在攻略他所出的那第五題,以至於其他四題都放在一邊沒去管!
這怎麼行!
那第五題,劉德就沒指望有人能解答出來!
而且劉德稍微貓了兩眼,發現他的計算方式和思路都出了問題。
不過這也怪不得周遠,此時雖然有九章算術這種古典數學的巔峰之作,但是解題思路大體還是遵循著前人的框框架架,並未有所創新,而且,實際上,九章算術並未有明確的數學概念和解題公式。
難道我要幫其作弊?
劉德想了想,搖了搖頭,這樣的話,也太沒節操了,也太赤裸裸了!
對他來說沒有好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七節 馬屁
周遠此刻卻沉迷于解題當中,根本無法自拔,甚至熱的汗流浹背周遠都沒去理會,因此也沒注意到一個穿著差役便服的少年悄悄的站在了他的身邊。
他拿著算籌不停的計算著,思考著。
這個題目激發了他的好勝心。
周遠自幼就對算術無比著迷,以至於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去年更是遠赴北平,請教前丞相北平侯張蒼關於算術的問題。
可惜,北平侯已經垂垂老朽,人都已經癡呆了,當年叱吒風雲的計相,如今只能靠飲女子奶水維生,當真讓他頗為遺憾。
這次考舉傳出要考算術之後,他立刻就來了興趣。
於是他化名張進,來參加考舉。
於他而言,做官?太簡單了!
他老爹在天子面前只要稍稍一提,立刻就能出任郎官,甚至是實權的大夫。
但他對仕途沒什麼興趣。
比起做官來,他更喜歡研究算術,女人以及醫術。
………………
劉德站在他身邊看了一會,然後就默默的走開,走上樓梯之後,劉德就對汲黯吩咐道:“那人的卷子,卿不要看,直接送到我這裡來!”
沒辦法,劉德估計這位周遠恐怕到考試結束也找不到那第五題的頭緒。
可萬一要是他沒考上,然後他老爹較真起來,不說別的,只要在劉德的便宜老爹面前誇大某些事實,就足夠劉德喝一壺的!
事到如今,只能直接把此人的大名放進錄取名單之中了。
反正沒人敢說閒話!
…………………………………………
在中午陽光最盛之前,考舉落下了帷幕。
一個個士子汗流浹背的走出考場,有欣喜的,也有失落的。
這些士子出了考場,立即三五成群的對著答案,相互議論、討論起來。
顏異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考場,迎面就走來幾位世交。
“顏兄考的怎樣?”一個年長一些的人問道:“我只答出第三題……”他歎了口氣道:“這天氣太熱了,影響了我的思緒,不然第四題應該是能答出來的……”
顏異看了一眼周圍的朋友們,道:“我答出了四題,但第五題,怎麼想都不知道該如何決斷!”
這話一出,立即就引起了人們的共鳴。
“是啊!”有人說道:“那第五題很是太難了,我感覺當今之世就算蕭何子房複生,怕也難答出!”
蕭何與張良,當年就是漢室公認的數學大家,以思維敏捷著稱。
顏異搖了搖頭,道:“應該有人能答出……”
“這題與《九章算術》中的《衰分》一章中所載的幾個案例有些相似,但卻將難度放大了,一時三刻或許找不出答案,但倘若潛心去研究三五日最多半月,應該是能得出結果的!”
顏異此刻也是有了些眉目。
數學這東西,只要找到規律,就一定能得出答案!
“顏兄所說,倒也不錯!”有人附和道:“我回去後就決心好好去算一算這第五題,若能早一步得出答案,無疑是……”說到這裡那人馬上閉嘴,悻悻然的道:“沒什麼……”
但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馬上就讓人聯想了起來。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文人最想爭的就是一個名。
不管寫文章,做事情,還是謀劃方略,能得第一的,總是比第二更受人關注。
如今這考舉的第五題將幾千各個學派的士子難倒了。
毫無疑問,只要有人能第一時間給出答案,那麼,起碼就能混一個官職,甚至能得到朝廷重用!
當此之時,算術,可也是朝廷廟算的一部分。
自前丞相北平侯張蒼開始,朝廷選拔官員,就特別喜歡那種算術好的人。
如今做官,可不止是要寫的一篇好文章,會拍馬屁,更要懂得做事。
不說別的,一縣之中,每年的頭等大事就是上計長安,算術不好,連帳目都做不清楚,送到長安,那馬上就要被開革!
所以,各地郡縣的司馬、主薄,一般都是算術好的人出任。
更何況,解出幾千人都解不出的題目,這本身的榮譽與快感,就足以鞭策士子們去發奮圖強了。
於是,大家很快就心照不宣的笑了幾聲,然後立即趕回家中,去計算那第五題了。
顏異看著這些平日熟知的友人,竟然在利益面前,一哄而散,心中也不由得歎息了一聲:“禮樂崩壞,人心不古啊……”
然後,他坐上自家的馬車,道:“快,馬上回家!我要解題!”
………………………………………………
日落之前,三個考場所有的試卷全部搬到了劉德的寢宮之中。
汲黯跟張湯各自帶著十幾人開始閱卷。
閱卷速度還是挺快的,因為前面四題都有標準答案,對照一下,就知道對錯。至於第五題,劉德吩咐,有寫了答案的,直接送他面前。
花了兩個多時辰,兩千七百多份試卷最終被審閱了一遍,最終,答對四題的人有八十七人,答對三題的則有八百多人。而在第五題下面寫了答案的,居然也有四百多人。
這四百多人的卷子,首先被送到了劉德的面前。
劉德一看,都有些驚訝了。
自信的人,還是挺多的嘛!
但翻開試卷,劉德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一連看了十幾分卷子,都是些不知所謂的傢伙在上面隨便寫了個答案,什麼解題步驟,思路一概沒有。
不過,這卻也是此時算術的風氣了。
然而,這些人,劉德看都不看他們的其他題目的答案,統統貶落。
原因很簡單,這些傢伙一看就知道是在投機,劉德怎會給他們投機的機會!
換句政治正確的話來說是:漢家不需要人品不好的官員!
一連貶落了一百多人,劉德的心都有些煩了,這時候,一張寫滿了文字的試卷出現在劉德眼前,讓他總算有了看的欲望。
一看考生名字,劉德咦了一聲:“司馬相如?”
再看內容,劉德頓時哭笑不得了。
這上面那是什麼算術題目的解答啊,分明就是一篇拍馬屁的詩賦,文章先是從劉德出這個題目說起,一直引申到了三皇五帝,上古賢聖們的行為,用詞華麗而篇幅優美。
“果然不愧是集詩賦之大成者!”劉德笑了笑,將這張試卷悄悄的塞進自己的袖子裡:“馬屁拍的不錯,算你過關了!”
身為上位者,需要有三種人輔佐。
一種是直臣,能直言過失,不懼得失的提醒君主。
一種是幹臣,行事有謀略,做事有方針,能貫徹和執行君主的意志。
最後一種就是拍馬屁的,能寫好文章的。
作為穿越者,劉德實在太清楚吹捧和神化君主的力量和作用到底有多大了。
別的不說金胖胖,金二胖,金三胖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個現代國家都能被在吹捧之下變成家天下,舉國上下見到三位胖胖的畫像不管真心假意都激動的狂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