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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2-27 04:10 AM

第四十四章 騎虎難下

  等嚴詡滿臉疑惑地過來,越千秋就跑了過去,把人拖得蹲下之後,他就在嚴詡耳邊小聲說:「師父,打昏他,給我報仇!」

  嚴詡頓時哭笑不得。可這種小事,他怎麼會讓可愛的徒弟不高興?

  他非常乾脆地伸手輕輕在那黑衣捕快脖子旁邊一點,就只見人腦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可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了起來,因為越千秋卻是直接伸手到人懷中掏掏摸摸,像極了鬼鬼祟祟的小偷。

  當越千秋最終喜形於色地站起身,手中拿著一塊東西時,他就更莫名其妙了起來。

  刑部總捕司捕快的腰牌?越千秋要這玩意有什麼用?

  可這時候,越千秋又湊到了他的耳邊:「師父,我背上那塊被人暗算的淤青什麼樣的?」

  從嚴詡那兒得到答案,越千秋又沖到桑紫身邊,拽拽袖子把人拉得蹲了下來:「桑紫姑姑,暗算我的人用的什麼暗器?」

  桑紫不大明白越千秋問這個幹什麼,但還是耐心地小聲說道:「你掉下去時我追了出去,只看到那暗器又回到了暗算你的人手裡,倒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麼。」

  聽到這裡,越千秋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越千秋剛剛這一嗓子的穿透力,一下子驚動了三層樓上,從賓客到隨從,再到掌櫃和跑堂夥計在內的所有人。當然,那些如狼似虎的刑部黑衣捕快,沒有一個漏過這句話的。

  最最震怒的,卻是剛剛一腳踏進這座酒樓的刑部尚書沒人緣……不,吳仁願。

  他只想到立時封鎖這座酒樓盤查,卻忘了這種地方並不是沒有達官顯貴來的。

  這些人可沒有君子遠庖廚的憐憫之心,只會看著鮮血和哀嚎,談論陰謀詭計!

  這還不算,彷彿是那個孩童的叫嚷一語驚醒夢中人,須臾這樓上竟是驚呼不斷。

  「你們要幹什麼?竟敢衝撞刑部侍郎高大人,有沒有規矩!」

  「沒長眼睛嗎?御史中丞裴大人在此!」

  隨著一個個名字報出來,吳仁願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他駭然發現,一二樓暫且不論,三樓整整十個包廂赫然高朋滿座,和他不對付的人比如東陽長公主,他的政敵比如御史中丞裴旭和刑部侍郎高澤之……除了越老兒不見,林林總總竟是全了!

  眼看那個狼狽下來的刑部總捕司一等捕頭陳明滿臉惶然站在自己面前,他斷定之前那個當街拋灑紙片,而後又金蟬脫殼的傢伙就躲在這酒樓中,隱藏在那些達官顯貴中間,雖知情勢複雜,卻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當此之際,他正想開口穩定軍心,務必排除萬難把人揪出來,卻不想又聽到了最初那個孩童清亮的聲音。

  「長公主好端端的在包廂裡,你們踹門闖進來,還嚷嚷著要長公主滾出去聽吳大人問話,一言不合還要動手,我當然以為是刺客!」

  「剛剛刑部的捕快去屋頂上和人打,我就扒在長公主的包廂窗前看熱鬧,招誰惹誰了,刑部的捕快居然暗算我,害得我從窗口掉了下去。這麼多捕快在下面,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出手救我,不但眼睜睜看我摔死,還有人想拔刀砍我!」

  「長公主身邊的婢女去追屋頂上那個暗算我的人,刑部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抓她,卻故意放走了暗算我的人,這是執法者和殺人者為伍嗎!」

  吳仁願聽得又驚又怒,同時已經分辨出了這個聲音。

  那天越府五福堂的情景,他實在刻骨銘心,簡直是一輩子的恥辱。

  所以,確認這會兒不但東陽長公主在,越老兒的那個孫子也在,他一時臉色猙獰可怕,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恨不得在面前陳捕頭的臉上扎出洞來。

  「他說的這都是怎麼回事?」

  在君臨整個刑部,名字在天下不少門派當中猶如頭號魔頭的吳尚書逼視下,陳捕頭只覺得汗出如漿,戰戰惶惶,卻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答話。

  「卑職帶人在屋簷上捕拿那黑衣妖人,確實看到三樓有小孩正扒著窗戶看熱鬧,可所謂刑部捕快出手暗算他,絕對是小孩兒胡說八道……」

  糟糕,當時確實有個女人上屋頂,可被他的人攔下來了,難不成真的是刑部捕快暗算小孩……這傳揚出去刑部總捕司可是名聲盡毀,絕不能承認!

  就在他話音剛落時,他和吳仁願幾乎同時聽到了咚咚咚有人踏在樓板上的聲音,而且還決計不止一人,立時慌忙抬起頭來。

  認出那盛妝華服的是東陽長公主,手裡牽著的則是越千秋時,吳仁願那張臉頓時更黑了。他竭力鎮定了一下思緒,拱了拱手正要說上兩句義正詞嚴的話,卻不想東陽長公主猛地一口唾沫吐了下來。

  面對這從天而降的一擊,吳仁願一個箭步往旁邊閃開,可在他旁邊的陳捕頭就沒那麼好運了,也不知道是東陽長公主雌威太盛,還是他實在是對這種不文明舉動太震驚了,竟是猶如樁子一般僵立在那兒,結果正被那唾沫吐在了腦門上。

  「這麼多年了,今天這樣的事情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東陽長公主的嗓門一點都不比越千秋小。而且,她身份尊貴,在如今後宮沒有太后皇后的情況下,滿朝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壓得住她——至於男人,誰惹得起這潑婦?

  這會兒,不幸被啐了一口的陳捕頭終於回過神來,雖說心頭氣得想吐血,可當他看到二樓三樓的四面欄杆前頃刻之間站滿了看客,雖沒穿朱紫衣衫,可一眼望去,認得的高官就有一多半,一時竟是連抬手去擦的餘裕都沒有,更不要說為自家尚書大人分擔壓力。

  吳仁願眉頭大皺:「長公主……」

  「你還知道我是長公主?你們刑部的人好大的威風,踢門進來就要我去聽你問話!千秋剛剛吃這麼大虧,他一個孩子不過是朝人丟個杯子,那些捕快就要拔刀上來砍人!」

  「好啊,怪不得現在民間人人都說,刑部是咱們大吳最有權的衙門,尤其是總捕司的人出來,那更是鬼神讓路。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

  東陽長公主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個八度,那女高音在偌大的三層酒樓中迴蕩,哪怕是在犄角旮旯裡的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千秋剛剛罵錯了嗎?他被人暗算掉下樓去,我的侍女桑紫想著下頭有你們刑部那麼多人,這才三層樓,鐵定接得住他,於是就上了屋簷去追兇。可她親眼看見人退入了幾個刑部捕快當中,被他們包庇了起來,她更是為此險些挨了一鐵尺!」

  而下一刻,她旁邊的越千秋做出了一個極其驚人的動作。就只見胸前垂著兩片衣裳,看上去滑稽可笑的他隨手把這件破破爛爛的外袍脫了,就這麼往樓下一扔,隨即竟是繼續開始扒衣裳。

  等到他直接赤裸了上身,東陽長公主竟是舉手把他抱起放在了欄杆上坐著,露出了他的脊背。那一瞬間,四周圍頓時傳來了按捺不住的驚呼聲和抽氣聲。

  只要眼睛沒問題的,全都看清楚了越千秋背上的兩處傷痕。一處是手指印,明顯是用手抓出來的,臨窗的眾人不少都看見了黑衣人飄然而下,一把抓住了即將墜地的他,而後用腳尖把人勾上天空的一幕。另外一處,卻是一塊大致長方形的痕跡,色澤發紫,分明用勁不輕。

  不等東陽長公主再次開口說什麼,對面就傳來了一個有幾分森冷的聲音:「看那痕跡,和刑部總捕司的腰牌有點像,長公主可否容我過去,用刑部的腰牌做個比對,看看是誰暗算了小公子?」

  隨著這聲音,對面欄杆的看客有人讓出了一點位置,那說話人便映入了眾人眼簾。

  只見此人身高八尺,體態微胖,那張臉白面無鬚,相貌雖平常,可乍一看去謙和友善,很讓人有好感。他先是笑著向東陽長公主頷首致意,等東陽長公主微微點頭之後,他就立時趕了過去。

  當來到越千秋面前時,他用哄小孩子的口氣安慰了幾句,隨即從懷裡拿出了一塊腰牌。

  下一刻,當著所有人的面,他把那腰牌按在了越千秋背後那塊傷痕上。

  儘管越千秋自己看不到,可從東陽長公主瞬間收縮的眼神中,他還是立時判斷了出來。

  看來是嚴絲合縫……嘖,廢話,他從人懷裡摸出來的腰牌,能不嚴絲合縫嗎?

  反正他今天這個配角當得實在是不痛快極了,他不痛快,刑部也甭想痛快!

  只有桑紫一個人證可能不夠有力是不是?那他就再添個物證!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這八尺白面男的聲音:「本官刑部侍郎高澤之,可以證明這位小公子背上的印記,正是刑部總捕司的腰牌。也就是說,暗算他的,十有八九正是刑部的捕快!」

  當此時,刑部尚書吳仁願知道,本待抓人的自己,竟是已然騎虎難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2-27 11:48 AM

第四十五章 苦肉計之後

    「公子,你忍著點……」

    清芬館中,越千秋沒有回答背後落霞那分明顫抖的安慰,只是死死抓住了身下的被單。

    背上敷藥的傷處確實很痛,可和差點丟掉性命比起來,那卻又算不了什麼。

    而且,他深深覺得,為了讓自己記住這個教訓,這是很值得的!

    床邊站著越秀一和周霽月。

    越秀一那張臉繃得緊緊的,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只是看向越千秋的眼神有些複雜難明。

    至於周霽月,兩隻眼睛裡滿是霧氣,彷彿隨時隨地就能哭出來,卻又拚命強忍著。

    兩人背後的嚴詡,那張原本俊美出塵的臉,這會兒簡直是黑得猶如鍋底盔。

    剛剛在那酒樓中,在東陽長公主和越千秋之後,這位和母親東陽長公主如出一轍毒舌的貴公子便作為了母親和徒兒的代理人,出面和刑部眾人說話。那位刑部侍郎高澤之也就算了,不過被他冷嘲熱諷了幾句,尚書吳仁願和總捕司的幾個捕頭卻遭到了他的全方位奚落。

    此時此刻,捱到落霞給越千秋涂完藥膏後,抹著眼淚拿了衣服出去,嚴詡就氣不打一處來地數落越千秋道:「你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犯得著讓刑部給一個交待,你就遭這麼大罪?要在你背上留下這麼一個正好和總捕司腰牌符合的印記,我那一擲用的勁可不輕!」

    「師父就得用點力氣才好,否則這場戲就唱不起來了。」

    趴在床上的越千秋側過頭來,齜牙咧嘴地笑了笑,這才輕聲說道:「但師父說我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犯不著這樣吃苦頭去算計他們,這話說得不對。」

    越秀一隻知道師道大如天,即便嚴詡脾氣古怪沒個正形,可越千秋這樣直截了當地反駁師長,他還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讓他如釋重負的是,嚴詡竟然只是挑了挑眉。

    「我哪裡說得不對?」

    「他們是刑部總捕司的捕快,就算職級未必很高,可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但我只不過是仰仗爺爺收養,這才在越府養尊處優的一個幸運兒。」

    「如果沒有爺爺,我在他們面前只能抬起頭來仰視。而就算有爺爺,如果我拿不出確實的證據,哪怕長公主身邊的桑紫姑姑肯做見證,可只有一個人證,未必一定能拿刑部這些捕快怎麼樣。可只要再多一個他們沒法解釋的物證,那邊就非得給我個交待不可。」

    「既然我今天已經在生死線上打了一個轉,再挨一下有什麼不值得?」

    用平靜的語氣說到這裡,越千秋才衝著周霽月和越秀一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

    「而且,師父也看到了,留下那個印記,立刻就有人出來幫我們和那個沒人緣打擂台。更何況師父你就算再用勁,分寸拿捏都是最好的,驗傷時也一帆風順。這一點點痛,過一陣子就過去了,但我心裡至少會好好記住這個教訓。」

    嚴詡臉色數變,見越千秋說完就趴在枕頭上,竟是舒舒服服閉上了眼睛,彷彿背上敷的不是火辣辣的藥膏,而是什麼舒緩疲勞的佳品,他不由得想到之前把難題丟給刑部,而後在酒樓下頭臨別時,母親東陽長公主對他說的話。

    「這孩子聰慧,機敏,最重要的是,忍,准,狠!越老頭家裡這麼多兒孫,除了那個遠走高飛的越小四我是看不透也懶得看,恐怕就數他了!」

    他須臾就回過神來,上前沒好氣地在越千秋後腦勺拍了一下,這才輕哼道:「總之,你今天也應該領會到了,學好武藝有多重要。等養好傷就給我好好練!」

    「知道啦,謝謝師父!」越千秋騰出一隻手來對嚴詡招了招,眼見人轉身狀似瀟灑地離開,可到門邊時終究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他兩眼,他才不禁眯著眼睛笑了。

    師父是那啥了一點,但人還真是挺好的。

    剩下越秀一和周霽月時,他的語氣就輕鬆多了:「別這麼看我,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和蚊子盯一口差不多。長安,本來是叫你出去好好逛一逛鬆快一天,結果就這麼全都毀了。九叔我對不起你,下次找機會給你賠罪。」

    越秀一破天荒沒有因為越千秋老氣橫秋而惱火,突然伸出手去在越千秋背上那裸露的傷處按了按,等看到越千秋齜牙咧嘴發出了一聲哎喲痛呼,他才虎著臉說:「不是蚊子盯一口嗎?那你哎喲幹什麼?」

    這回換成越千秋惱羞成怒了:「死鴨子嘴硬你懂嗎?難不成還要我在床上直哼哼?」

    咬著嘴唇呆立了好一會兒,越秀一最終重重一跺腳道:「從前我真是看不懂你,為什麼你偏能這麼膽大,偏能這麼胡鬧……現在我明白了,你這人真是不要命!」

    見越秀一轉身拔腿就跑,越千秋不得不伸出雙手支撐身體,大聲叫道:「喂,告訴你祖母不要緊,千萬別告訴別人!」

    儘管越秀一頭也不回,更沒有答應,可他知道只要小傢伙回去對大太太說,大太太也絕對會下禁口令,心裡倒沒什麼不放心。相形之下,反而是身邊泫然欲涕的周霽月更麻煩一些。

    之前小丫頭對他說,他比那個什麼七叔要緊,他自然記得,那麼別的話就不用說了。他乾脆岔開話題道:「周姑娘,那個黑衣人拋下的紙片,你拿到了嗎?」

    周霽月總覺得是自己求越千秋,他才會出門去設法,才會在東陽長公主那兒遇險,才會險死還生,如今越千秋竟是絕口不提這個,她自然又內疚又自慚。足足愣了一會兒,她方才意識到越千秋說什麼,慌忙從懷中拿出一團東西。

    「嚴先生之前隨手拿到一張,看了幾眼就揉成一團,我就撿了起來。」

    越千秋笑著接了在手,眨眨眼睛說:「回頭我給爺爺去看看。今天你也飽受驚嚇,回房去歇歇吧。別記在心上,就一點皮肉小傷,怎麼比得上你從前漂泊在外吃的苦頭?」

    「九公子……」

    越千秋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認認真真地說:「這樣,我佔你個便宜,以後就叫你霽月,你呢,就別九公子長,九公子短,直接叫我千秋。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不等周霽月答應,又或者拒絕,他猛地咳嗽了一聲:「現在,向後,轉!起步,走!好好回去睡一覺,回頭今天的事就都忘了!」

    周霽月不知不覺地照著越千秋說的轉過身去,可拖著猶如灌了鉛的步子到門口時,她還是停了一停,最終低聲說道:「千秋,今天謝謝你。」

    等人逃也似地出了門去,越千秋不由得目瞪口呆,最後無力地拍著額頭。

    他今天這個配角當得莫名其妙,真的沒幫小丫頭做什麼,謝他幹什麼?

    謝他被人暗算差點跌下樓摔死,然後被那個神秘黑衣人救了,緊跟著又自導自演苦肉計,讓刑部逃脫不了責任?

    丟開這一絲鬱悶,他仔細地將那張紙在床上壓平,這才飛快瀏覽了起來。當看清楚上頭的內容,發現不是自己交給爺爺的那幾張重要紙片,反而更像是之前周霽月丟在裴府馬車的東西,大肆渲染了那位刑部尚書私人情事時,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用如此拉風的出場來散佈緋聞傳單……這真的是資源浪費……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能有命施展苦肉計,多虧那位仁兄伸手拉了他一把!

    可惜,到最後酒樓那邊完全散場,吳仁願冒著得罪所有大人物的風險,虎著臉將所有人的隨從都檢查了一遍,卻愣是沒找到可疑人,於是他也沒找到救命恩人。

    可他總有一種感覺,那一抓有點熟悉……可是,影叔當時明明不在酒樓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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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2-27 07:44 PM

第四十六章 爺爺生氣了

  昏昏沉沉之中,越千秋彷彿又回到了那高處墜落的一幕。

  他徒勞地想要伸出手來去抓住什麼,可指間穿過的卻只有輕飄飄的空氣。那種快速墜落的感覺彷彿深深刻到了他的每一處骨肉深處,直到最終胸口被什麼東西猛地彈了一下,他才一下子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是掉在床上……不,是趴在床上,他頓時如釋重負。

  出了一頭冷汗的他抬起手來擦了擦額頭,發現濕漉漉油膩膩,心想從前也做過這種高墜的夢,可是和今天那種近乎真實的感受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可就是這突然之間,他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不由得立時扭頭看了過去。當發現坐在床前錦墩上,那面色陰沉的老人竟然是越老太爺,他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支著雙手抬起上半身。

  「爺爺……」

  「之前膽大包天,讓嚴詡在你背上弄出那印記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還有我這個爺爺?」

  越老太爺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霍然起身要上去揪越千秋的耳朵,可看見他眼巴巴看著自己,他不由頹然嘆了一口氣,順勢在床頭坐了下來,卻是狠狠屈指彈了越千秋的腦門。

  「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大的膽子!換成別人險些死了一次,不是哇哇大哭,就是想著找大人做主,你倒好,竟然轉眼間就想出這麼個坑死人的主意!你就這麼信不過爺爺,信不過那位長公主能給你討個公道?」

  見越老太爺白天在衙門和人鬥智鬥勇,如今回到家卻還這樣陪著自己,越千秋只覺得胸口暖暖的。他乾脆盤膝坐了起來,滿臉的一本正經。

  「我知道長公主會質問吳尚書,也可能會去找皇上告狀。我更知道爺爺一定會替我報仇,可我這不是等不及嗎?我不喜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只喜歡報仇不隔夜,現世報來得快。能不讓爺爺親自出面,就能讓別人自己掐,有什麼不好?」

  「你……」盯著面前那笑嘻嘻的小孫子,越老太爺到了嘴邊的訓斥和大道理不由得全都噎了回去。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子,他就不由分說扳住了越千秋的肩頭,等把人轉過來,看到了背後那已經用白棉布纏裹敷藥的傷處,他才頹然搖了搖頭。

  「早知道你是這性子,我又何必捅破你是我抱來的,想要逼你一逼?」

  見越千秋眼神倏然明亮了起來,卻不見怨尤,只有勃勃興致,越老太爺不禁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敲了敲他的腦袋,這才沒好氣地說:「今晚好好睡,明天我休沐,帶你去個地方。」

  「遵命!」

  越千秋唱戲似的高喊了一聲,等到越老太爺吹鬍子瞪眼,隨即扭頭就走,他再次趴在了床上,隨手把被子撥拉過來,心中只覺得平安喜樂。

  接下來這一覺,他睡得踏實安穩,白日裡那場噩夢彷彿完全過去了。

  前一日睡了一下午和大半個晚上,次日一大清早,神清氣爽的越千秋就打扮得整整齊齊出現在了鶴鳴軒。可他穿著往日越老太爺最愛看的一套大紅色,結果卻挨了個大白眼。

  「昨天刑部那幫子驗傷的好手才說你這背上傷處不輕,現在你還穿這麼招搖跟我出門?趕緊回去脫了!你影叔已經把馬車佈置過了,足可讓你舒舒服服躺著。回頭你影叔會抱你上馬車。今天是家事,就不讓你師父摻和了。」

  發現自己竟然要如此出行,越千秋頓時傻了眼。當了七年的小孩子,他當然也能習慣小孩子被人抱來抱去的待遇,可如今他到底不是連路都走不穩的年紀了!

  可想要抗議的他卻被越老太爺給噴了回來,無非是數落他置身險地不孝順,身體髮膚授之父母這種文縐縐的話也拿了出來,他不得不落荒而逃,乖乖回到清芬館把那招搖的行頭給扒了。

  等到越影進來,一塊錦毯把他裹得嚴嚴實實抱上就走,他忍不住嘀咕道:「這還真是現世報來得快……」

  之前他好像就是這麼把周霽月誆到家裡來的。

  越影自然不知道越千秋在想什麼。他很巧妙地避開了越千秋的傷口,一路往外走時,始終一如往日一般沉默寡言。直到覺得鬍子被人揪了兩下,他這才低下頭,卻只見越千秋正閉目裝死。在越千秋還小的時候,這種情形也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他不禁生出了幾許懷念。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接下來越千秋即便再冷不丁出手,卻是再難得逞了。等到把人抱上了經過特別佈置的馬車,見越千秋竟是在軟軟的褥子上打了幾個滾,他便淡淡地說道:「九公子最好老實一些,馬車一路顛簸,你小心暈車。」

  越千秋不以為然。我從前坐過飛機、輪船、火車、汽車,從來就不暈,怎麼可能暈馬車?

  不多時,越老太爺虎著臉上車,從他身側繞到靠後的那個位子袖手坐了,卻是根本不搭理他,可每逢他要爬起身,老爺子都會似笑非笑瞥來一眼,他只好老老實實趴著。結果,當出城上了官道,再從官道轉便道,他就真的開始暈了。

  金陵城裡的路不斷修繕,無數車馬碾壓,平坦寬敞,可出城之後這些叫路嗎?他只覺得整個人被甩得撞來撞去,到最後也顧不得越老太爺的臉色,蹭得坐起來,又一手一邊把扶手拉緊,這才終於覺得腹內翻江倒海的感覺漸漸消減了許多。

  「知道厲害了吧?你才吃過多少飯,走過多少路?看你以後再逞能!」

  當馬車終於停下來之後,越千秋就挨了老爺子這一句說。知道老爺子是借此敲打,他一臉虛心接受的樣子,等老太爺走在前,他才聳了聳肩。

  只是再次被越影抱著下車的時候,他不由得小聲抱怨道:「影叔也不把話說清楚,萬一我暈車之後忍不住吐得到處都是,那怎麼辦?」

  越影嘴角勾了勾:「換成別人自然有可能,但如果是你,在暈車之前就會自己想辦法。」

  等走了幾步,他發現懷裡錦毯裹著的越千秋半點不老實,東張西望,最終甚至蹙起了小小的眉頭,他方才提醒了一聲。

  「不用看了,這是大太太的陪嫁莊子,向元娘和她的女兒兒子就在這裡。」

  聞聽此言,越千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而更讓他驚訝的還在後頭。

  「大太太比老太爺早來一步,應該已經到了。」

  這麼說來,今天這是秘密進行的家庭會審?

  老太爺竟然不惜把他這個晚輩帶過來,是要給他一個交待,還是要讓他看到別的東西?

  越千秋心裡一下子空落落得沒個底,隨即轉瞬間想起,自己當初可是借了大太太這把刀,把向媽媽斬落馬下,但讓青草通過向二娘攛掇大太太出面的那個藉口,就是鶴鳴軒偷書事件,那卻是說不出口的,他頓時有些後背心出汗。

  大太太不會這麼老實,把向媽媽兩個兒女把鶴鳴軒偷書當成了發財捷徑也說了吧?

  老爺子已經生氣了,要再知道鶴鳴軒丟書他卻知情不報,回頭他就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2-28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7-2-28 10:43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牽出蘿蔔帶出泥

  越府四世同堂,裡裡外外主僕那麼多人,要說除卻越老太爺和越影,越千秋最看不透的人,那麼一定是大太太,而不是他七年之中統共只見過兩次的越大老爺。

  所以,當他被越影抱在懷裡,跟著越老太爺進了一座看上去軒敞亮堂的屋子,看到衣著端莊的大太太迎上前來行禮,他不由得很想從越影懷中掙脫出來,好歹也藉著行禮的機會和大太太來一段簡短的交流。

  然而,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逃脫,最終只能怏怏作罷。

  款款大方行禮之後,大太太把越老太爺迎到了居中主位上坐下,見越影就這麼抱著越千秋侍立在一邊,她就退到下手第一張椅子上坐了,隨即開門見山直入中心。

  「老太爺,上次後門放進了賊人,試圖拐走千秋,卻被那些浣衣婦拿了的事情,我這裡查到,我當初陪嫁過來的向元娘與此有涉。所以媳婦想問問,老太爺把賊人送去了應天府,可聽說如今那賊人卻已經死了?」

  越老太爺眯了眯眼睛,對大太太這樣坦誠無矯飾的態度並不意外。

  他微微點了點頭,同樣直截了當地說:「我把人送衙門,是因為若在家裡私刑處置,別人定要借題發揮。而應天府推官宋英奇那邊,是我讓小影囑咐過他,如若那丁有才打算嚷嚷是我越府中人和他勾結,那麼立時打死算數,我丟不起這個臉!」

  越千秋已經瞪大了眼睛,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直覺得,老太爺曝光了他的身世之後,越家人對他的態度一下子疏遠了起來,越二老爺和三老爺更是陰陽怪氣,如果說二房三房有人導演了上次後院的那場鬧劇,那是很有可能的。可就算是向媽媽,也應該不會這麼蠢到親自和丁有才接洽,有讓人反咬一口的機會。

  那麼豈不是說,也有可能是外人作祟,目的是造成越府內亂?

  然後趁機打擊越老太爺的名聲?

  他正這麼想,大太太就微微頷首道:「宋推官是老太爺的心腹,自然不會違逆了老太爺,可身為理刑推官,杖訊的時候死人,只怕對他也有些妨礙。老太爺對心腹素來體恤,媳婦愚見,此中還有別的內情才是。」

  越老太爺不動聲色地和長子媳婦四目對視,最終打哈哈道:「你就是心細如髮,縝密得讓男人都自愧不如。老大官當得不小,腦子卻沒你清楚,你又不肯跟去任上,否則他這個太守早就能挪一挪位子了!」

  「杖訊打死人,對宋英奇來說自然不光彩。可這是因為下頭一個差役居然在一開始就往丁有才脊柱上抽了一棍子,一下子就打死了人。他眼尖,第一時間發現,沒等再繼續打就拿下了那差役,指斥其過失殺人,現如今把人下在了獄中。」

  「只不過,應天府衙其他人可不是宋英奇。那差役說不得還會有人保一保,但是……」

  越老太爺聳了聳肩,語氣平淡,其中的含義卻不平淡:「那天千秋和長安跟著嚴詡從同泰寺回來,遇到那群讀書人堵門,我又把那個煽動鬧事的也丟了過去,再加上裴家散佈沒人緣情史的揭帖四處一貼,宋英奇又告病在家,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一手遮天,能不能給我一個交待!」

  這番話聽上去平平淡淡,可卻涉及了一連串事件,其中殺機四伏,大太太聽得出來,越千秋畢竟不是真正的七歲孩童,當然也聽得出來。

  最讓他心頭觸動的,是老爺子說,昨天御史中丞裴旭派人滿城張貼刑部尚書吳仁願情史的揭帖……這和昨天刑場邊上那座酒樓的撒傳單事件有關係嗎?

  「既是應天府那邊暫時沒問出什麼,我這就讓人帶向元娘上來。」大太太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指了指主位後頭的屏風,「只不過,她的性子精明太過,最會委過於人,為了以防她看到老太爺亂叫亂嚷,還請老太爺帶著千秋暫避一二。」

  越老太爺自然沒有二話,衝著越影打了個眼色,越影立時走到末位,一手抱著越千秋沒放下,另一隻手卻直接提起了一把沉重的太師椅放在了屏風後頭。

  知道越影很厲害,可此時見他非得這麼折騰,他還是忍不住嘴角抽動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說道:「影叔,你抱著我在爺爺旁邊那麼一站,足以比屏風還高了……」

  「小兔崽子,怎麼說話的?你影叔不能坐著?」

  被越老太爺這麼一反駁,越千秋不禁啞口無言。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越影沒有再搬第二張椅子,等越老太爺到屏風後坐了之後,他就抱著越千秋過去,隨即把人放了下來。如蒙大赦的越千秋也顧不得身上還裹著塊錦毯,連忙扒著屏風縫隙,聚精會神往外看。

  不消一會兒,向媽媽就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押了進來。見大太太不動聲色地坐在居中的主位上喝茶,她連忙屈膝跪下,手足並用爬了過去,可被大太太垂眼一瞥,她就再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垂下了本打算去抱人大腿的手,可憐巴巴地說道:「太太,我知錯了。」

  「那些文過飾非的話,就都不必說了。」大太太隨手擱下了蓋碗,口氣冷峻地說,「你跟了我二十多年,應該知道我素來做事的宗旨。說吧,長安對你抱怨過千秋之後,你說要找人教訓他,後來就立刻出了個丁有才,這不是巧合吧?」

  發現大太太根本沒有提偷書,也沒有涉及落霞和向媽媽這對乾母女之間的糾葛,越千秋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暗想怪不得老爺子誇她縝密,這種力求不牽連任何人的態度真讓人舒服!

  向媽媽頓時面色慘白。她張口就想申辯,可對上大太太那目光,她一下子又蜷縮了下來,足足好一會兒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太太,真不是我……」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大太太露出了一絲冷笑。想到當初對方還是喪母卻未出閣的小姐,就把偌大一個太守府打點得井井有條,如今在越府雖不管事,可那是主動讓出來的,不是被三太太把大權給搶過去的,之前更是二話不說就把她發落到了這裡,她不禁有些吞嚥困難。

  「想抵死不認是不是?那好吧,你那一雙兒女,明日我就讓人一個賣到礦山,一個賣到燈船去。」

  這一次,向媽媽終於慌了神。她再也顧不得大太太威嚴,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膝蓋,聲音顫抖地說:「太太,求您看在我跟了您那麼多年的份上!我說,我都說,是三房的管事媳婦馮氏……」

  「你還敢攀咬別人?指量我不知道有人給你通風報信,說是老太爺病了的時候,三房那個蠢貨在鶴鳴軒外頭攔著千秋?你覺得她得罪過我,又惹上了千秋,就想拿人頂缸?好啊向元娘,我念在過去情分沒給你大苦頭吃,你竟是打算把我當槍使?來人,批頰!」

  越千秋一隻眼睛瞪得老大,透過屏風縫隙看到剛剛那兩個婆子又搶上前來,一個反手扭住向媽媽的胳膊,另一個掄起蒲扇似的大手,朝著她就是幾個大耳刮子。意識到批頰就是打嘴巴,他不禁嘴角抽搐了兩下,心想大太太夠雷厲風行的。

  不過七八下過後,向媽媽就已經嘴巴腫得老高。當兩個婆子鬆手把她丟在地上時,她終於不敢再有最後一絲僥倖,竟是帶著哭腔道:「太太,我再不敢瞞了,我說!是我想給青茵說一門好親,結果撞見了後街口上的趙媒婆,不合說了九公子的事,是她大包大攬……」

  這一次,大太太依舊沒等她把話說完。

  「你們兩個出去,把她說的趙媒婆押來。」

  屏風後頭的越千秋只覺得目瞪口呆。他剛剛還以為大太太要再去臨時抓人過來對質的,沒想到早就準備好了……大太太莫非是把向媽媽相關的人全都給弄到這兒來了?

  向媽媽同樣呆若木雞。果然,接下來,就猶如牽出蘿蔔帶出泥,向媽媽供出趙媒婆,趙媒婆供出劉掌櫃,劉掌櫃供出……一時順藤摸瓜拎出來一大串,但只見堂上形形色色七八個人先後登場,越千秋真沒想到大太太竟是在今天把人都給收集齊了放在這!

  而到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那個飯館跑堂,看上去八面玲瓏的小夥計身上。

  一大早被人蒙了眼睛綁過來的他打了個哆嗦,隨即帶著哭腔道:「是余公子身邊的一個長班找的我,說了那個枴子的事,我一時豬油蒙了心,聽說越府的事情後,就給人出了主意。」

  聽到這裡,越千秋倏然扭頭望去,卻只見越老太爺皺了皺眉,嘴角露出了一個有些刻薄的冷笑。而外間的大太太輕輕叩擊了一下扶手,亦是呵了一聲。

  「我就知道,天仙局這種高端的東西,也是靠你們這些人和一個毛頭小子玩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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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2-28 08:28 PM

第四十八章 真相的一角

  回程的路上,越千秋照舊是和越老太爺同車。

  只不過,這次沒人強迫他非得躺著,因此他裹著錦毯坐在左邊,狀似發愣,心裡卻在飛快地思量連日以來的一系列事情。就在他越想越入神的時候,突然覺得耳朵一疼。

  「爺爺……」

  見小孫子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越老太爺哂然一笑,手上少用了點勁,卻沒有鬆開的意思。他俯下身子,近距離直視著越千秋的眼睛:「小兔崽子,昨天你們三個跟著嚴詡去看殺人,結果參與了這麼一場好戲,你是不是心裡在嘀咕,又是你爺爺我耍的什麼花招?」

  越千秋有些尷尬,但想想和老爺子打馬虎眼,那是自己找虐,他就理直氣壯地說:「沒錯,我問過長公主,她是打聽了師父的行蹤,然後發現那酒樓的包廂全都訂出去了,非富即貴,所以才來插了一腳。師父雖說很閒,可我不覺得他會閒到那麼巧去帶徒弟看殺頭。」

  「嘖,那女人平時對誰都沒好臉色,難得倒是你討了她喜歡!」

  發現越老太爺提起東陽長公主,終於鬆開了拎他耳朵的手,有些唏噓,有些忿然,還有些說不出的悵惘,越千秋不禁眼睛骨碌碌直轉,很有些八卦的意思。

  可他還沒來得及浮想聯翩,腦袋上就被越老太爺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

  「你吃了這麼大苦頭,卻讓刑部那個沒人緣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也算是幫了你爺爺我大忙。太複雜的事情,你這小子也不懂。你只要知道,那個沒人緣昨天監斬的四個人裡頭,除卻周霽月的那個七叔之外,還有一個是武品錄上的除名門派出身,兩人都給他做過內應。」

  越千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迸出了四個字:「過河拆橋?」

  「小子成語學得不錯!」越老太爺哈哈一笑,這才松開了手,隨即搖了搖頭。

  「不僅僅是過河拆橋?沒人緣得罪的人太多,這兩個幫著他鞍前馬後,他卻懷疑人是兩家除名的門派為了扳倒他,特意送上門放在他身邊的死士。沒人緣這傢伙要放在先秦,那是比韓非子還徹頭徹尾的法家,最恨俠以武犯禁。」

  「所以他明面上把兩人收在身邊,卻很快把他們派去那個企圖謀反的小門派做內應,查明後就調了刑部總捕司六個一等捕頭裡的四個,連同刑部分司的一大幫人一塊剷平了那兒,可之後卻把這兩個人也拿了,打算斬草除根。」

  越老爺子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對才七歲的小孫子說這些。

  也許是越千秋這些天實在是披著小孩子這張皮,做了太多膽大妄為的事,他都已經快見怪不怪了。也許是除卻越影,家裡那兩個他從前沒怎麼管過的兒子,還有一堆或大或小還派不上用場的孫子,都不是他能說話的人。

  越千秋對這些朝堂上的陰謀不大感興趣,反正天塌了有越老太爺和大太太擋著,他去動這腦子簡直是讓人笑話。他的眼睛裡閃動著八卦的神采,拽著越老太爺的袖子就問道:「爺爺,照你這麼說,那這麼多人去看熱鬧,是想要揭破那個沒人緣連自己人都殺?」

  對於越千秋這種說法,越老太爺嗤之以鼻。

  「幾十年前武品錄出來之後,刑部從六部之中靠邊站的冷灶,成了數一數二的熱灶。刑部總捕司的捕頭裡,刑部自己培養上來的人和上三門中六門總共九大門派舉薦來的人,各佔了一半。已經被除名的下品門派的人,在總捕司又沒掛名,誰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別人在意的是刑部尚書這個位子。沒人緣在江湖上的名聲和從前所謂的魔頭已經相去不遠了。九大門派現如今是巴著京城權貴,哭著喊著求換人,這不,高澤之就是眾望所歸的接任者。今天,很多人都想著先讓人頭落地,然後再把人認到自己門派之下,栽贓沒人緣殺自己人,順便扯上我和他打擂台,沒想到讓你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

  越老太爺沒好氣地把袖子從越千秋的魔爪中解脫了出來,這才慎重地說:「你被人暗算,是我的疏忽。我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也想算計我和他鬥一場。但你這一傷,沒人緣沒殺成人,卻猛地發現這麼多人和他過不去,從前和某個寡婦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史更是人盡皆知,嘖嘖嘖,你爺爺我反倒能看熱鬧了!」

  嘖,金陵這趟渾水真亂!

  心裡感慨了一聲,越千秋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他猛地從車窗探出頭去,盯著越影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好一會兒,隨即甩下窗簾,猛地湊近越老太爺的耳朵。

  他用比蚊子叫還低的聲音問道:「爺爺,昨天那個從屋頂跳下來救了我的,不是影叔吧?」

  話音剛落,腦袋擱在老爺子肩膀上的他就發現,越老太爺的身體明顯僵住了。知道自己這大膽一猜恐怕直中紅心,越千秋忍不住心裡犯嘀咕。

  越老太爺竟然捏著最有力的證據不用,而是宣揚了一番刑部老吳的情史?他很搞不懂。

  而越老太爺也顯然沒有讓越千秋搞懂的意思。

  他怎麼會說,越影當初趁著裴家和吳家的人大打出手,神不知鬼不覺上車,把周霽月丟上車的那幾張紙片給逐張都看過了?

  當越影在那樓頂拋灑傳單的時候,恰逢御史中丞裴旭指使的人正在滿城張貼關於吳仁願情史的揭帖,這種大規模行動本來就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無數行跡,吳仁願沒找到越影,回到刑部就查到了這一茬,於是本來就水火不容的兩邊這下更是鬧得天大。

  再加上越千秋被暗算的事,吳仁願無暇分身,對那四個死囚多少能分心一些,他也能夠更從容地挖出一點東西。

  他冷著臉將八爪章魚似的纏著自己的越千秋從身上弄下來,見小傢伙雖不得不坐了,可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外頭的越影,眼睛不停地轉著,分明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忍了又忍,最後不得不掐了掐那吹彈得破的臉蛋。

  「小兔崽子,想到也不許說出來。沒人看見你影叔在那酒樓出沒過,他一直都在刑部外頭我的轎子裡等我,懂嗎?」

  「懂!」越千秋響亮地答了一個字,隨即就抱著靠枕眯眼假眠去了。

  他可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奈何他如今這小孩兒身體就是貪睡,一路上這麼顛簸著,他竟是真的睡著了過去,當最終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了清芬館正房他自己的床上。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看到身邊那個熟悉的人影時,竟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道:「師父,天亮了?」

  「什麼天亮,還沒天黑呢!」嚴詡沒好氣地掀了越千秋的被子,一把將人衣服後擺撩了起來,等確定傷口沒什麼大礙,他才嘀咕道,「傷還沒好就把人拎出去,真是一點都不體恤自己的孫子……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受欺負。」

  他沒注意到越千秋那偷笑的表情,摩挲著下巴說:「你這幾天要養傷,不能習武,可老躺在床上也不是辦法。這樣,趁著天氣好,師父我帶你四處去逛逛。」

  要是之前,越千秋聽到一個逛字,一定會一蹦三尺高,可此時此刻,他卻只翻了個白眼。

  「又去看殺頭?」

  「誰愛看那玩意!」嚴詡頓時暴跳如雷,「如果不是你爺爺威逼利誘,我哪有功夫帶你去看這個!他不就是想讓周霽月去認她七叔嗎?這回你自己說,只要能說出個地名來,你想去哪我就帶你去哪!」

  越千秋懷疑地撇了撇嘴:「如果我要去皇宮大內呢?」

  「去就去!」嚴詡壓根想都沒想,「我從小就把那當成家裡後花園似的,那兒我最熟!」

  忘了這傢伙不只是富二代,還算是皇二代……

  想到這一茬,越千秋頓時笑眯眯地說:「但我有個條件,我不要當磕頭蟲。如果師父你能答應我這個,我就跟你一塊去!」

  「咱們吳朝沒那麼多規矩,平常上朝沖皇上也就一躬身而已,哪來那麼多要磕頭的地方。」嚴詡一面說,一面還如同拐騙孩子的怪叔叔,伸出手指和越千秋勾了勾,「不但不磕頭,還有一樁好事。只要你會作揖,我保管你進一趟宮,就能騙一堆紅包回來!」

  其實,他是想對那些從前老愛捏自己臉的娘娘們炫耀一下他的小徒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1 10:11 AM

第四十九章 跟著師父去皇宮

  越千秋去過紫禁城,去過擁有眾多宮殿建築的各種影視城,但真實世界住著皇帝老兒和妃嬪的皇宮,他卻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他本來是打算帶上周霽月,叫上越秀一。可周霽月一聽說去皇宮就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他想想人是白蓮宗的,雖說這世界的白蓮宗和自己那世界的白蓮教暫時好像不是一回事,可畢竟心理障礙他也有,周霽月不去,他自不會強求。

  而越秀一則是直接捎帶了兩個字——沒空!

  但凡跟著越千秋出門,結果肯定要出事,他還是老老實實讀書吧!

  越千秋當然不知道越秀一的腹誹,雖說不帶越秀一和周霽月,一個人獨享皇宮一日遊,可長房二房三房還有其他兄長侄兒之類的,他卻一個都沒想到。

  親疏遠近,他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只不過,他在外人眼中還是傷員,出門就不能太高調了。這天一大早,越老太爺上朝之後,他就換了大太太送來的,原本屬於侄兒越秀一的一套天青色絹衣,跟著嚴詡出了門。

  準確地說,應該是趴在嚴詡背上,讓這位翻牆如履平地的師父背著他爬牆溜出了越府。

  因為事先沒有稟告越老太爺,越千秋很懷疑今天自己逃家似的跟著嚴詡出去玩,回來會不會換一頓劈頭蓋臉的怒吼。可皇宮對他來說著實很新鮮,又有嚴詡保證不當磕頭蟲,又能換回一堆私房錢,這和悶在家裡比起來,他還會做出第二個選擇嗎?

  然而,嚴詡並沒有和越千秋想像的那樣,背著他出門就直奔皇宮,而是先去了他寄居越府的那座獨門獨戶小院,而後牽了匹馬出來,和越千秋雙人共騎出了門。

  這自然比被人抱來抱去好多了,再加上馬背上視野廣闊,他又坐在嚴詡前頭,不用和坐馬車似的,拉個窗簾還要半遮面。因而,這一路上他只覺得心情開朗,神清氣爽,一直到一座低矮的城牆漸漸在望,他這才發現路上人流車馬漸漸少了。

  儘管城牆看上去並不雄偉,可知道要去皇宮,不可能出城,越千秋姑且把它認作了宮牆,再加上遙遙望見有甲士守衛著一座大門,他滿心以為嚴詡會徑直策馬過去,誰知道人竟是在距離還有百多米時直接拐了彎。

  眼看這架勢竟然是繞著皇牆根在遛彎,他不禁生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嚴詡的身手他見識過,不會是抱著他這麼一個小孩準備翻越皇宮的城牆吧?

  還別說,嚴郎真做得出來!

  想到這裡,他慌忙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師父,咱們都繞著這城牆走好一會兒了!」

  「別吵,讓為師摸清楚這兒的駐防規律。」

  聽到這樣確切的暗示,越千秋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他立時不由分說地搶過了嚴詡手中的韁繩,用高難度動作回過頭去,義正詞嚴地說:「師父,如果你說的游皇宮拜娘娘領紅包,是要翻牆進去的話,我可就不奉陪了!」

  嚴詡頓時一愣,等看到徒弟那鄭重其事的眼神,他頓時沒好氣地使勁揉了揉那腦袋。

  「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皇宮,一般的百姓私自窺視宮禁,多張望兩眼,那都要抓進官府去打板子,靠近宮牆更是死罪。就算我娘是長公主,我要敢隨隨便便在上頭飛簷走壁,舅舅肯放過我,滿朝文武也不肯放過我,你以為你師父沒長腦子嗎?」

  越千秋第一次聽嚴詡挺像樣地做分析,如釋重負的同時卻不禁暗暗腹誹。

  可你老人家從前做事確實不怎麼長腦子……

  他當然不會把這樣欺師滅祖的話說出來,當下就改成了疑惑的臉:「那師父你張望什麼?」

  「當然是看哪座宮門是熟人看守的!我從前倒是通籍宮中,可這麼多年過去,又不是跟著我娘一塊來的,還帶了一個你,萬一遇到不好說話的怎麼辦?難不成我還得因為這個特意回一趟家,被我娘嘮叨半天?」

  越千秋默默為有個超級不孝子的東陽長公主默哀,可對於這一趟進宮之行,他不免空前不看好。終於,在嚴詡繞著皇牆根足足大半圈,他都有些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吆喝:「嘿,有了!」

  隨著這吆喝,他就只覺得馬頭陡然之間被人扭轉,緊跟著身前韁繩被用力一抖,就只見剛剛還猶如駑馬似的慢吞吞前行的坐騎,一下子撒歡似的飛奔了起來,竟是直趨那一座氣勢不大恢宏,也算不得非常雄偉壯麗的宮門。

  可這風馳電掣根本不是享受,而是巨大的驚嚇。倒不是越千秋第一次嘗試這樣的策馬飛奔,心裡害怕,實在是眼尖的他看見那邊宮門口已經完全騷動了起來。

  就只見有的人正在忙著搬出鐵拒馬,有的人已經彎弓搭箭,還有的人似乎正準備敲鑼打鼓示警……反正他是幾乎空前後悔今天答應跟著嚴詡去游皇宮,這傢伙太不靠譜了!

  「齊南瓜!」

  隨著嚴詡這扯開喉嚨的一聲叫嚷,宮門那邊竟是出現了片刻的沉寂。緊跟著,越千秋就只聽有人大聲呵斥屬下的聲音,而後是弓箭收起,拒馬入庫,總之就在剎那之間,他感受到的那種汗毛根都立起來的尖銳殺意,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可他背後的冷汗卻還沒收進去。

  當嚴詡終於勒停了馬,瀟灑地抱著他一躍而下時,越千秋破天荒希望賴在嚴詡懷裡別下來,因為他生怕自己雙腳顫抖露了怯。好在嚴詡滿足了他的意願,竟是一手抱著他大大咧咧向一個大步趕過來的高大武將迎了上去。

  可這次,嚴詡還沒來得及說話,迎來的就是一聲怒吼:「你個死鸚鵡,不要命了,縱馬衝撞宮門,萬一哪個人手一抖沒控住弦,給你來上兩箭呢?都這麼大了居然還瞎胡鬧,你你你,你真是一百年都一個樣!」

  越千秋很想翻白眼。一個齊南瓜,一個死鸚鵡,這都什麼綽號啊!

  嚴詡的詡字既然是言字旁加上一個羽字,會說話的鳥,綽號鸚鵡還是挺貼切的。可對方身材健碩,和南瓜有關係嗎?

  「多久不見,我這不是認出你才這麼幹的嗎?」嚴詡無所謂似的聳了聳肩,隨即就側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越千秋,又沖那武將努了努嘴,「千秋,叫南瓜叔叔。」

  越千秋見那個被嚴詡稱作齊南瓜的年輕武將額頭青筋畢露,他哪裡會和嚴詡似的亂來一氣,當下拱拱手道:「齊叔叔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千秋。你別和我師父一般計較,他做事就是我行我素,我爺爺也老說他的。」

  齊南瓜聽到這一聲齊叔叔,臉色稍霽,等聽到越千秋數落嚴詡,他那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指著嚴詡的鼻子就說道:「我聽說了你收徒弟的事,看看,你這徒弟也比你牢靠些!你這脾氣長公主都管不了,就應該給越老兒……咳咳,越老大人磋磨磋磨!」

  他一邊說一邊沒好氣地在前頭帶路,等到嚴詡旁若無人似的跟上,他把人送到宮門之後,這才對左右說道:「記下,東陽長公主之子嚴詡,攜戶部尚書越老大人之孫入宮。」

  至於越千秋根本就不曾通籍宮中……信不信他今天要不放人進去,嚴詡就敢大鬧皇宮?

  反正就一小孩,嚴詡到皇帝面前一說,回頭出宮的時候鐵定就能辦一個通籍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1 08:01 PM

第五十章 任娘娘的紅包

    皇宮好小……

    皇宮好破……

    哪怕越千秋對於後世那灰濛濛破破爛爛的紫禁城也不怎麼看得上,可走在如今這座皇宮裡,他還是覺得挺震驚的。

    剛剛進宮門的時候,他仔仔細細看了一眼名稱,拱宸門。而在那個齊南瓜(原諒他現在還不知道人家到底叫啥)招呼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黃門滿臉堆笑地在前頭給他們引路,算是個官方的前導。之所以不是嚮導,因為還有個口若懸河的嚴詡。

    聽到嚴詡給他解說,右手邊是內苑,越千秋張望了一眼,但只見草木鬱鬱蔥蔥,亭台樓閣掩映,要說是大戶人家的宅院自然還行,可遠遠比不上後世的公園。

    至於走過漫長夾道之後,看到那些所謂的宮殿群時,他就越發震驚了。

    瓦片怎麼看上去還沒有越府的整齊?其中不少都明顯是後來補上的,而且居然還和原來那批不一樣,還有的沒來得及換的,竟然斑駁掉色了。

    這宮殿和宮殿之間的圍牆也真夠矮的!

    不是說明清紫禁城都及不上唐朝的宮殿嗎?哦,如今沒唐朝了,而且他好像記得宋朝皇宮也是出了名的低矮破小……直到敗家子宋徽宗大興土木。

    難不成吳朝是以宋朝為範本?

    越千秋還只是在心裡說,可嚴詡卻已經直接說出口了。

    「我在外頭瞎混的時候,人人都說皇帝老兒吃香的喝辣的,過得怎麼怎麼驕奢淫逸,他們真該來看看這宮裡窘迫的樣子。嘖,那些民間富甲一方的富商大賈,還有地方豪族,除了屋子不能造這麼大,其他哪點不比皇宮強?」

    「皇帝舅舅就連修個房子還要和大臣扯皮,要不是越世伯是好人,當年福寧殿漏水不知道要拖多久!這也就是越世伯頂得住下頭壓力,不怕被人罵阿諛聖意,換成別人當戶部尚書,還不得天天苦口婆心勸皇帝舅舅忍一忍,簡樸為重?」

    「他們那些世家怎麼不知道自己簡樸點?穿的綾羅綢緞動輒要好幾十貫錢一匹,吃頓飯也是百般花樣,撥點錢出來修繕一下皇宮,不是提升一下朝廷的臉面?還有那些讀書的傢伙,成天之乎者也,除了吟詩作對,挑人毛病,有幾個真正幹活的?」

    那帶路的小黃門早就聽說,東陽長公主那個離家出走的逆子回來了,還被越老太爺請到府中教授孫子,他年紀小,還是第一次見這位,今天算是真的領教了什麼叫聞名不如見面。

    這何止是逆子啊……簡直每一句信口說出的話都能讓朝中那些老大人們氣死!

    越千秋不知道那小黃門已經開始心裡打退堂鼓了,可對嚴詡這張口就罵的架勢,他也覺得不大妥當,再怎麼說,這都是在宮裡!

    他正尋思要不要告誡師父收斂一點,卻沒想到嚴詡笑眯眯地一指旁邊一扇門道:「這裡是景福殿,前頭是延和殿,走,我們去見見任貴儀,還有趙婕妤。」

    那小黃門被嚴詡隨口一句說得魂都沒了。景福殿延和殿的兩位確實是皇帝的老妃嬪了,至今尚未封妃,如今都已經快五十了,要說和嚴詡這麼個晚輩發生點什麼當然不可能。

    問題是你一個大男人隨隨便便去闖妃嬪的寢殿?

    老天爺,剛剛他怎麼會答應接下這麼個爛差事!

    越千秋同樣嚇了一跳,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就只見嚴詡直接一個瀟灑地轉身,隨即抱了他半點沒有風度地一溜煙跑進了通往景福殿的那扇小門,留下那瞠目結舌的小黃門站在原地發愣。

    這麼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突然闖進了景福殿前頭的院子,頓時讓幾個灑掃的宮人呆若木雞。還不等有人嚷嚷開來,嚴詡便用更大的嗓門叫道:「任姨,我帶徒弟來看你了!」

    隨便亂闖的人竟然還這樣明目張膽,幾個宮人何嘗見過這等狂徒,一時面面相覷。就在有人看到門前探頭探腦卻不敢進來的小黃門,意識到來者恐怕有些來頭時,正殿裡卻有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宮女提著裙子匆匆出來。

    認出是任貴儀身邊的井研姑姑,小宮人們就立時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退到一邊,卻只見這位素來老城穩重的井姑姑竟是用少有的急步子迎上前去。

    「還真是嚴郎君,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貴儀聽聲音一口咬定肯定是你,我都不敢認了!」

    「井姑姑這話說得,我懶得人情往來那一套,外頭那些官員不認得我,這景福殿我可來過無數次,你要是都不認得我了,那我還怎麼敢到任姨這兒溜躂蹭飯?」嚴詡打了個哈哈,隨即一本正經地指著越千秋道,「這是千秋,我抱他來認認親……」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覺得越千秋使勁揪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趕緊改口道:「認認人。」

    越千秋剛剛著實心頭氣結。一刻不管嚴詡,這傢伙就亂來,胡闖人家妃嬪寢殿也就算了,還胡說八道什麼認親?他和皇宮裡這些人無親無故,認什麼見鬼的親啊!

    心裡這麼想,可面對井姑姑這種中年婦女的目光,他還是顯得很淡定,眨巴眼睛和人對視了一會兒之後,他就笑著抱拳道:「井姑姑好,我是師父的徒兒千秋。剛剛師父不經通報就隨便亂闖景福殿,我替他給您賠不是。」

    「哎喲,這孩子真會說話。」井姑姑頓時眉開眼笑,隨即又斜睨了嚴詡一眼,「比嚴郎君你小時候乖巧懂事多了,自從你學了武藝,天天就知道四處爬樹爬房子,景福殿的屋簷就沒少受你荼毒!」

    乖巧懂事?就這小子?

    儘管嚴詡一直都很滿意越千秋這麼個徒弟,可聽到這所謂乖巧的評價,他還是嘴角直抽抽。等到進了寢殿,眼見得越千秋笑容可掬給任貴儀拱手行禮,一張口就是青春永駐、福壽安康之類一連串吉祥話,逗得任貴儀樂不可支,立時讓井姑姑去開妝奩盒子,他就更鬱悶了。

    自己小的時候,宮中那位皇后同樣不是皇帝喜歡的,而是迫於大臣壓力才立後的,進宮之後卻端著皇后架子,給妃嬪臉色瞧不算,還明裡暗裡不斷壓制。而母親東陽長公主和前一任皇后都敢翻臉,對這後一任自然更不會膽怯,所以他中宮不去,倒是在妃嬪處混了個臉熟。

    可就算是當年的他,也沒在任貴儀這兒得到這麼多好處!

    看看越千秋那個荷包,足足裝了十七八個沉甸甸的金錁子!

    再看看任貴儀,還在妝奩盒子裡繼續挑東西當見面禮!要知道,任貴儀之所以有不少好東西,是因為進宮年數長,宮外親戚也早就找不到了!

    越千秋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雖說他這趟進宮就是打著逛皇宮拜娘娘收紅包的主意,可遇到這麼個母性大發的娘娘,如此慷慨大方給他塞東西,他還是不得不咂舌。

    於是,眼見任貴儀還在琢磨著金項圈好,還是瑪瑙手串好,他乾脆伸手按在了任貴儀的手上,乾咳一聲道:「任娘娘,已經很夠了,再拿就顯得我貪心啦!不如這樣,細水長流,下次我來看您,您再送我不遲!」

    還能這樣厚臉皮?

    嚴詡見任貴儀非但不以為忤,反而笑得皺紋都舒展了開來,他不禁暗中衝著越千秋豎起了大拇指。就在滿屋子其樂融融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小宮人的一聲慘叫。

    那一瞬間,狐疑的越千秋赫然看見,任貴儀和井姑姑的臉上全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怒色。

    咦,這兩位知道來的是誰?知道怎麼回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2 09:58 AM

第五十一章 欠收拾!

    越千秋很有出門做客的自覺,因此並沒有貿貿然打算到外頭去看個究竟。然而,架不住他的師父嚴詡是最不走尋常路的人,壓根沒看到任貴儀和井姑姑的臉色,立時勃然色變衝了出去。這下子,他就是不跟也不行了。

    誰不知道嚴詡最拿手的不是文采,而是拳頭?

    看到越千秋也跟著一溜煙往外竄,任貴儀頓時急道:“井研,快,追上他們兩個,莫讓他們吃虧!”

    井研卻不慌不忙地攙扶了任貴儀起身,隨即冷笑一聲道:“貴儀還不知道嚴郎君的性子?他和長公主一樣,從不肯自己人吃虧。如若不是把貴儀當成自己人,這麼多年來頭一次進宮,會來先見您?就算外頭來的是英王李易銘又怎樣?也該讓嚴郎君好好教訓他!”

    “不行,嚴詡脾氣太烈,再說如今不是當年,天知道皇上對這個外甥還是不是如當年那般一味縱容,你快扶著我出去,否則萬一他鬧大了就來不及了!”

    越千秋看似閃得飛快,可他仗著人小腿短,跑得真心不快,所以任貴儀和井姑姑的對話,他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對井姑姑的算計他自是有些惱火,可任貴儀的態度倒讓他很滿意。

    否則就是人家剛剛送了他再多好東西,他也一定會還回去!

    他可不會和算計自己師父的人交好!

    然而,怕什麼就來什麼,越千秋剛剛衝出殿外,看到的就是嚴詡瀟瀟灑灑腳踢三山拳打五嶽,把一堆內侍給打趴在地的一幕。當看清楚居中有一個小胖子正急得直跳腳,罵聲不絕的時候,他就暗叫一聲壞了。

    能在任貴儀的景福殿裡,肆無忌憚把小宮女弄得發出那等慘叫,也就只有皇帝的幾個皇子中,序齒之後活下來的那唯一的寶貝疙瘩,任貴儀口中那位英王!

    當看到嚴詡一巴掌就要衝人扇過去的時候,他脫口而出道:“師父不要!”

    嚴詡剛剛一出來,就看到個死小胖子掄著皮鞭把滿院子宮人趕得雞飛狗跳,一幫內侍還充當狗腿子守著周圍,不讓那些宮女逃出去或進殿求救,頓時怒從心頭起。

    他自己雖是皇二代,可他最恨就是紈絝子弟欺壓別人,因而上去第一下就奪了小胖子手裡的鞭子,手上一用勁,就把這一條混編金絲,還鑲嵌著寶石的鞭子給扯得寸寸斷裂,等到小胖子氣急敗壞招呼了那些內侍上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全撂翻了。

    這會兒他本待一個大耳刮子讓人好好清醒清醒,可聽到越千秋這一聲吼,他不由得為之一愣,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功夫,他沒注意到身前那小胖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狠戾,竟是從懷裡陡然之間摸出一樣東西,隨即奮力朝他刺了過來。

    就算嚴詡分心,可要是他就這麼被個七歲毛孩子刺中了,豈不是白瞎了在外頭漂泊胡混了這麼多年?

    他眼中厲芒一閃,肩頭往後一縮,兩隻手指倏然下探,竟是猶如剪刀一般死死鉗住了那把匕首。見小胖子死不肯放,還拼命轉動雙手,想要靠匕首的鋒刃取勝,他的臉色就更差了。

    “小兔崽子,小小年紀就這麼狠毒,長大了還得了?你家里大人既然不好好教訓你,那我來教訓你!”

    趁著嚴詡對付小胖子突襲,以及這說話的功夫,越千秋已經是氣急敗壞地衝到了嚴詡身後。然而,當他發現那小胖子的眼神充斥著怨毒和恨意,再看到那把匕首時,原本想要勸嚴詡息事寧人的他就不知不覺站住了。

    他隨眼一瞥地上那些呻吟不斷的狗腿子,目光須臾又落在了幾個宮女身上,見好幾個衣衫凌亂,分明捱過鞭子,再想到之前嚴詡險些就挨了小胖子一刀,他不由得輕輕吸了口氣。

    他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嚴詡的袖子,一本正經地低聲說道:“師父,打人是不對的。”

    那小胖子本來已經被嚴詡那掄起巴掌的樣子嚇懵了,可聽到越千秋的這勸告,他一下子眼睛大亮,馬上神氣了起來:“沒錯,你要敢打我,我讓父皇殺你全家……”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發現嚴詡那眼神一下子變了,目光殺氣騰騰有若實質,剎那間,他竟是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險些尿了褲子。

    可緊跟著,他就看到剛剛那攔住嚴詡的小孩走上前來,竟是伸手在他的臉上不輕不重掐了一下。儘管那完全說不上疼,可他卻覺得異常屈辱,竟是整張臉都一下子猙獰了起來。

    越千秋笑容可掬地掐了一下小胖子那張肥肥的臉,沒有忽視對方那眼神中的惡意。當然,他很小心地掌握著手上力道,沒有掐出任何紅印子來。

    直到人明顯紅了眼睛,他才退回到嚴詡身後,吐了吐舌頭道:“原來他沒發瘋啊,我還以為他瘋了呢,又是鞭子抽人,又是拔刀刺人,師父,原來宮裡這麼沒規矩的?”

    沒等陰著臉的嚴詡答話,他就嘖嘖說:“既然是昏了頭,要不要到屋頂上吹吹風冷靜下?”

    咦……這主意好!

    嚴詡只是急脾氣,又不是沒腦子,看那小胖子的服色和做派,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之前氣急敗壞想打一巴掌,不過是他狂性發作不顧後果而已。

    可現在越千秋給他出了一個這麼好的主意,他頓時哈哈大笑。隨手拍掉那小胖子死握著不肯放的匕首,他拎著人的領子就騰空而起,在廊柱上借力之後,就竄上了屋簷。

    他也沒理會那小胖子瞬間滿臉煞白,就這麼隨隨便便一鬆手,眼看人驚呼一聲就往下滑落,他竟是站在那兒閒閒地抱手看熱鬧。

    直到人已經半截身子露在了屋簷外頭,急得面色煞白直蹬腿,他這才趕上去一拖一拽,猶如把溺水的人暫且拉上來透口氣似的,又把人拽回了原地。

    可緊跟著,嚴詡再次壞心眼地一鬆手。

    一放一抓,如是重複了四五次,就連下頭看的越千秋都不禁感慨嚴詡真狠,以後千萬不能得罪,但心裡也在嘀咕,我只讓你把人帶上屋頂吹風,你這算不算捉放曹?

    而匆匆跑出景福殿的任貴儀和井姑姑仰著脖子,已經完全是看呆了。

    這時候,外間總算有一大群內侍呼啦啦衝了進來,看到房頂那一幕,頓時齊齊傻眼。

    只見嚴詡揪著小胖子的衣領,在屋簷上沒好氣地喝道:“敢在我面前擺架子?欠收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2 09:26 PM

第五十二章 請家長

  拱宸門,當一乘低調的二人抬小轎邂逅了一乘八抬大轎時,兩邊卻是空前謙讓了起來。

  這邊說,長公主請。

  那邊說,越老大人請。

  來來回回七八次之後,終於,八抬大轎裡頭的人忍不住了。她直接一蹬腳示意落轎,等到彎腰走出來,她就叉腰叫道:「越老兒,這時候你倒知道給我讓路了?敢情你知道阿詡和你家千秋闖禍,讓我先去頂缸是不是?」

  她這麼一吼,二人抬的小轎裡卻毫無動靜。還是侍立在旁邊的越影上前拱了拱手,低聲賠禮道:「長公主,老太爺之前在戶部盤賬,昨晚上又沒睡好,這會兒還沒醒。」

  「胡說!」東陽長公主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掀起轎簾,見裡頭那老頭兒縮著肩膀毫無風度地在那兒打瞌睡,嘴裡甚至還流出了口水,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人罵道,「裝,你繼續裝!我看你到宮裡還能這模樣!」

  「唔,天亮了?」越老太爺睡眼惺忪似的睜開眼睛,等看清楚面前的人,他眯縫眼睛好一會兒,這才好似領悟到了什麼。他一拍腦袋,緩緩從轎子中出來,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這才笑吟吟地說,「長公主也是被皇上請來的?嘖,家裡有個惹禍精就是沒辦法……」

  「你……」

  東陽長公主被越老太爺這幅憊懶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最終冷哼一聲就氣沖沖往拱宸門內去了。當聽到背後越老太爺還有閒工夫在那對著她的從人分說什麼母為子則強,當娘不易之類的話,她恨不得轉過頭去和老傢伙再吵一架。

  都這麼多年了,這老傢伙不但沒老眼昏花,還愣是變得更可氣了!

  兩人一個是當今皇帝的嫡親妹妹,一個是屈指可數的朝中重臣,此時雖說一前一後,卻都有小黃門做前導。

  只不過,上午那件事鬧得大半個皇宮紛紛亂亂,這會兒誰都不知道到底會是個什麼結局,因而兩個小黃門全都謹小慎微,半點不敢多嘴多舌。好在他們身後的人都只顧走路,沒有一個詢問他們事情緣由,彷彿對這麼大的一件事就純當無所謂一般。

  直到最終來到垂拱殿前,兩個引路的小黃門暫時退下,總算打消了幾分怒氣的東陽長公主才斜睨了越老太爺一眼,冷冷問道:「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越老太爺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紫色的常服,旋即一本正經地說,「既然是孩子們的事情,那不過是一時玩鬧而已,身為家長的,就應該好好管教,一碗水端平。有道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孩子都管不好,傳出去不讓人笑話?」

  摸準了越老太爺的態度,東陽長公主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她鄙夷不屑地往西邊某個方向掃了一眼,突然一振袖子,一馬當先朝裡頭行去。

  而落後幾步的越老太爺猶如鄉間老翁似的雙手攏在袖中,卻是走得像是老牛拉破車,慢吞吞的。漸漸的,他就落後了東陽長公主十幾步遠。

  等爬完所有的台階,他還在門口佇立了一會兒,用來調勻呼吸。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就聽到裡頭傳來了東陽長公主的咆哮。

  雖說那是女人,但這咆哮著實穿透力強大,他甚至不禁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錯?阿詡有什麼錯?這小胖子是哪裡掉了根毫毛?就這麼點磕著碰著,呵,他拿著鞭子四處打人玩的時候,別人何止是磕著碰著?景福殿的任貴儀,延和殿的趙婕妤,那都是多大年紀的人了,禁得起他三天兩頭提著鞭子去鬧騰?」

  「皇兄你以為外頭是怎麼說的,沒家教三個字,早就如同屎盆子一樣,扣在他頭上了……」

  嗯,還是一樣的戰鬥力強大!

  越老太爺輕輕嘖了一聲,這才徐徐上前,跨過門檻進了垂拱殿。

  這是皇帝除卻朝會之外,接見親信大臣的地方,作為簡在帝心的一等一心腹,他自然是常來,就連中間這條路上鋪著多少塊地磚,哪些地磚很完整,哪些地磚已經不那麼牢靠,他也心裡有數。當然,不是因為需要下跪,是因為他習慣性在進來的這段路,時刻看好腳底下。

  當最終走到前頭,他看見左手邊越千秋正乖巧地站在嚴詡身邊。相形之下,嚴詡則是滿臉桀驁不馴,抱著手不願意看人。而在右手邊,一個小胖子正哭得淅瀝嘩啦,正是序齒為四皇子,但實則卻是皇帝獨苗的英王李易銘。

  正中央,已經五十出頭的皇帝正滿臉煩惱地坐在那兒,和平日上朝時不是被大臣吵得頭疼,就是被大臣駁得面紅耳赤的窘迫時候竟有幾分相似。雖說這些年這位天子的日子比登基前二十年的日子好過許多,但皇帝從未大權獨攬,自然也少有盛氣。

  「越老愛卿來了?」皇帝一見越太昌,那就猶如農人久旱逢甘霖,一時滿臉堆笑,不等其躬身行禮,連聲吩咐一旁的內侍搬錦墩過去請人坐下,隨即就忙不迭地說道,「朕並不是怪罪阿詡和你這孫子,實在是……」

  「實在是英王殿下哭得太悽慘了,臣沒說錯吧?」

  越老太爺見皇帝立刻噎住了,越千秋則在那偷偷衝著自己豎大拇指,被東陽長公主看到卻還做鬼臉,他頓時暗罵了一聲小兔崽子。他沒有看哭得彷彿嗓子都嘶啞的那個小胖子,不慌不忙欠了欠身道:「皇上,長公主說話向來有些衝動,但是……」

  東陽長公主眉頭一挑,本待和越老太爺好好理論,可聽到但是,這才勉強按捺了下去。

  「但是這次卻說得有道理。」越老太爺見皇帝一張臉更加僵硬了起來,他就輕聲說道,「皇上,記得臣早就說過,請皇上親自帶著英王,如此方可耳濡目染。」

  越千秋看到東陽長公主立時舒了一口氣,他就明白,這位還未封太子的英王,其生母恐怕不那麼靠譜。不過也是,靠譜的母親能教育出這麼個混蛋小胖子?

  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聽到皇帝嗆得連連咳嗽。足足好一陣子,就只見這位年紀一大把的皇帝有些幽怨地說:「越老愛卿,你也知道的,朕畢竟年老體衰……」

  「皇上比臣還年輕將近一個甲子,說什麼年老體衰?」

  越老太爺說著就衝越千秋招了招手,見越千秋一溜煙跑到了自己身邊垂手侍立,乖巧得不能再乖巧了,他這才得意地說,「我這小孫子就是在我的書齋鶴鳴軒長大的,我這一大把年紀,還日日上朝,到戶部理政,可他不是長得很好?就在不久之前,他拜嚴詡為師的時候,還把刑部那個沒人緣擠兌得無地自容。」

  這話把東陽長公主都說得只想翻白眼。這最後一條也算是孩子的優點?

  而皇帝聽到這裡,又瞥了一眼滿臉「我煩著別惹我」的東陽長公主,知道今天兒子這口氣是甭想討回來了,誰讓這一男一女實則是他如今最得力的臂膀,也是和天天想把他管到腳的兩派官員抗衡的最大砝碼?

  況且寶貝兒子不怎麼佔理呀……

  可偏偏此時,他只見越老太爺側頭對身邊那個粉妝玉琢的小孫子問道:「千秋,爺爺說得對不對?」

  「對,爺爺一直都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越千秋一本正經地裝天真,「師父也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所以才肯收我當徒弟。他還說,要把我教成文武雙全,人見人愛。所以我之前也提醒過師父,打人是不對的。」

  這一次,東陽長公主頓時尋到了機會:「看看,同樣是七歲,阿詡的徒弟是什麼樣子,這小胖子又是什麼樣子?就是阿詡當年常常進宮的時候,皇兄你也應該知道,他什麼時候欺負過那些內侍宮人?任貴儀這些妃嬪,哪個不喜歡他?」

  找家長變成了比孩子,越千秋表示淡定。

  他是不希望得罪未來儲君,可是在這未來儲君實在是太挫的情況下,他很不介意現在就向老爺子和長公主暗示一下,與其扶一個扶不起的泥阿斗,咱不如換個人扶一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3 01:15 PM

第五十三章 告狀的藝術

  出宮的路上,越千秋看見越老太爺臉色發黑,東陽長公主也沒有大獲全勝的氣勢,空氣中彷彿瀰漫著某種低氣壓,儘管素來很不情願被人抱,但他還是寧可賴在嚴詡懷裡,這樣橫豎一會兒被噴的時候,也有嚴詡擋在前頭。

  不僅僅是越千秋,就連之前威風八面,把英王李易銘收拾得四處亂竄的嚴詡,這會兒也相當老實,抱著越千秋跟在那兩位家長後頭,甚至都沒有東張西望,自始至終目不斜視。

  這種沉悶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拱宸門漸近,東陽長公主和越老太爺打發走了引路的小黃門,卻站在空無一人的內苑門口發呆,越千秋才終於捕捉到了一聲……不,應該說是兩聲嘆息。

  這兩個嘆息聲幾乎同時從一男一女口中響起,他不得不佩服兩人的默契。

  可轉眼間,他就看到這兩人互瞪了一眼,目光交擊間彷彿火花四濺。

  「好了,今天這事情不用多想,不就是阿詡揍了個欠收拾的孩子嗎?」越老太爺用吃飯喝水一般輕鬆的語氣形容著一樁旁人足以大驚失色的事,這才淡淡地說,「這兩年,馮貴妃確實太得意忘形了一點,都忘了自己是貴妃,不是皇后了。」

  「皇兄總覺得一個兒子不保險,因為從前他也不是沒有過兒子,卻都沒能養活,所以一面聽了馮貴妃蠱惑把孩子給她帶,一面還在兢兢業業找那些年輕好生養的,想再生出一兩個來保底……呵,我都已經勸煩了懶得管了,沒想到今天偏偏被阿詡這個暴脾氣的碰上。」

  看到東陽長公主說著就轉過頭來看向自己師徒二人這邊,越千秋連忙露了個笑臉:「長公主別怪師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才是俠義本色。」

  裝死的嚴詡險些被越千秋給嗆死,見母親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善,他不由得小聲嘀咕道:「這也怪我?那小子欠收拾!娘從前也不都對我說,宮裡的宮女也是好人家出來的。任貴儀她們幾個好歹都是女官出身,那個馮貴妃之前卻也是宮女,養出來的兒子這麼狠毒……」

  「夠了!」東陽長公主一口喝住了嚴詡,隨後無奈地看著越千秋說,「千秋,以後別學你師父,動手之前,先動動腦子。」

  嚴詡看到東陽長公主轉過頭去,忍不住覺得自己無辜極了。他是先動手的,可是,把人拎到房頂上去吹風,這明明是越千秋的主意,怎麼這麼一會兒就全都賴他了?

  越千秋看嚴詡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得小聲說道:「師父,我是建議你拎人上屋簷吹吹風,但你大可讓他騎在屋脊上好好反省反省,哪有你這樣一會放一會抓折騰人玩的?」

  見嚴詡啞口無言,他就又嘟囔道:「你看我也掐了那小胖子的臉,他告狀了嗎?沒有!因為師父你對他做的事情,讓他幾乎把我給忘了,等於你一個人把仇恨都給拉走了,旁人就都無關緊要了。那小胖子在垂拱殿時一直在哭,可師父你瞧見沒有,他一直在偷看你。」

  「我怕他?」嚴詡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可終究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逞一時之快。

  「不,是他怕你。」越千秋認認真真地說道,這一次聲音不小也不大,恰好能讓前頭的東陽長公主和越老太爺聽清楚。

  「之前你在景福殿跑出去時,我有聽到任貴儀和井姑姑說話。」

  越千秋大致模仿了一下那段對話,然後才輕咳一聲道:「就算任貴儀她們不說,我聽爺爺說過,皇上就一個兒子,能在景福殿這樣亂來,還讓任貴儀不敢管的,肯定就是他。我那會兒心想師父你別一時激動把人給打了,就趕忙衝出去叫你住手。可就因為我這麼一叫,險些害得你被他刺了一刀。」

  東陽長公主和越老太爺都是事後被皇帝叫去時,通過宮中人脈緊急打聽了一下事情始末,可直到這時候,他們方才得知英王李易銘竟然動了刀子!

  兩人幾乎同時倏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盯著嚴詡和越千秋,前者被看得心裡發毛,後者卻大大方方看著對面兩個大人。

  越千秋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我那時候很後悔,心想我明明一番好意,卻竟然差點害了師父。所以,我故意上前勸你別打人,想看看那個小胖子會不會賠禮道歉,可結果他張口就說要讓皇上殺你全家。」

  這次,東陽長公主臉色更黑了。如果不是一旁越老太爺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簡直想這樣氣沖沖回去垂拱殿,把她哥哥的龍桌給掀了。她絲毫沒有懷疑越千秋是在煽風點火,因為她看到嚴詡臉色陰沉,顯然被戳到了心頭怒火。

  「我發現他看師父你的眼神很凶,似乎在打著什麼壞主意,可你要是打了他,傳揚出去,人家會說你大人欺負孩子,可如果把人帶屋頂上,說不定人家問起來時,你還能辯稱,你是和他鬧著玩而已。」

  說到這裡,越千秋終於嘆了一口氣:「結果師父你好像太過頭了一點。」

  嚴詡被說得縮了縮腦袋,面對東陽長公主那又痛惜又責備的眼神,越老太爺那無奈的視線,他越發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半晌才低聲說道:「在外忍了這麼多年,好容易做回嚴詡,我不想再處處受氣,哪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東陽長公主滿腔怨尤被這番話沖得乾乾淨淨,她咬牙切齒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冷冷說道:「我生的兒子,哪能隨隨便便給人欺負了,下次再遇到他敢惹你,你給我往死裡打!」

  越千秋沒想到東陽長公主這樣生猛,正咂舌時,他就看到了越老太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好像被人看穿了。

  可緊跟著,老爺子好像半點都沒有捅破他的意思,笑吟吟地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阿詡和千秋都是有本事的人,不用咱們操心。長公主,刑部沒人緣正和裴旭高澤之他們鬥得焦頭爛額,你要不要跟我去大理寺看他們三法司的熱鬧?」

  東陽長公主對這邀約有些躊躇,可看到嚴詡如蒙大赦,可轉眼間又立時凜然的樣子,她不禁覺得很不是滋味,良久才冷冰冰地說:「你越太昌有這閒情逸致,我還沒工夫奉陪?」

  眼看兩位被皇帝請來的家長撇下他們師徒走了,越千秋這才按著胸口吁了一口大氣。他瞅了瞅面色悵然的嚴詡,眼珠子一轉就低聲說道:「師父,要不,去看看南瓜叔叔有沒有空閒,找他喝酒散心?」

  嚴詡這次才體會到上回帶越千秋去看殺頭,結果越千秋出事那會兒的鬱悶,可一聽到這麼個建議,他的眼睛就亮了。他重重一拍巴掌,眉開眼笑道:「好主意,就這麼辦!」

  他這才回歸上流圈子多久,就撞見一堆的破事,是該找當年的酒友一醉方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4 06:25 AM

第五十四章 蹭飯原是探消息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麼多年了第一次進宮,打誰不好,把英王給打了!你知不知道我那會兒聽到這消息是什麼心情?打得好,果然還是老子當年認識的那個嚴詡!」

  光聽前面半截,越千秋還以為齊南瓜必定要指著嚴詡的鼻子大罵一頓,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一句,這位好歹也能算個將軍的齊南瓜赫然本性畢露,砰砰砰地拍著桌子,還端著酒杯和嚴詡重重一碰,隨即眉飛色舞地一飲而盡。

  「那是,我又沒官沒職,幹嘛要受這閒氣?反正我娘開了口,以後他要敢惹我,遇上一次揍一次,決不手軟!」嚴詡一把捋起袖子,炫耀似的露出了結實的肌肉,隨即也一口喝乾了杯中美酒,隨即四下裡張望了一眼,「南瓜,你這房子不錯,只不過沒想到你也會娶媳婦。」

  此話一出,別說齊南瓜瞬間尷尬到死,就連越千秋的臉色也立刻綠了。

  奈何他那小短腿實在是踩不到嚴詡的腳,只能使勁蹬出去,在嚴詡的大腿上重重踢了一下。可緊跟著聽到那哎喲一聲,發現嚴詡那無辜看著自己的小眼神,他幾欲抓狂。

  到底誰是師父,誰是徒弟啊!

  越千秋只能乾咳一聲,對著齊南瓜拱拱手道:「齊叔叔,我師父就這性子,嘴上沒個把門的,所以從前才會和我爹沆瀣一氣,惹是生非。嬸嬸賢良淑德,不說別的,這麼一會兒功夫送上滿桌酒菜,我師父那其實是羨慕你都來不及,他求這福氣還沒有呢。」

  齊南瓜看到嚴詡聽得瞠目結舌,心裡終於痛快極了,當即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塞到了越千秋手中:「好小子,說得好,你師父從來沒人管得住,我看你小子行,比長公主厲害!來,這把匕首是我比武贏來的綵頭,送你當作見面禮!」

  「你這什麼不值錢的玩意,也能拿來當見面禮?」

  隨著這個聲音,一個年輕少婦手中端著一個銅鍋款款走進了屋子。她不輕不重把東西往桌子居中一放,看也不看嚴詡一眼,而是笑吟吟地對越千秋說:「千秋,以後就算你師父不來,你也不妨常來家裡玩。喏,這是嬸嬸給你的見面禮,才不像你齊叔叔那麼小氣。」

  她一面說,一面把一個繡著一朵簡單小花,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越千秋手中。看到這一幕,齊南瓜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隨即肉痛卻又不敢似的咳嗽了兩聲。

  越千秋這次進宮雖說只收穫了任貴儀那一個紅包,可價值也已經非同小可,倒是發對這種小財沒那麼迫切了。這會兒他哪怕不打開這個荷包,可重量卻還是能夠掂量出來的。何況只看齊南瓜那小樣兒,他就猜到那位齊夫人出手絕對不平常。

  他眼珠子一轉,就笑嘻嘻直接大大方方打開了荷包,見裡頭果然是滿滿噹噹的金珠,他就像征性地拿了一個金錁子,幾顆小珍珠,隨即就把剩下的連同荷包一同遞迴給了齊夫人。

  「齊叔叔已經送過見面禮了,嬸嬸你送太多了,我就拿這點,剩下的還給您。爺爺常說,做人不能太貪心,之前師父帶我去景福殿,任娘娘塞了我一大堆東西,我也一樣不敢全收。再說了,嬸嬸家的菜這麼好吃,以後我一定常來,您以後不要嫌我常來蹭吃蹭喝就行。」

  齊夫人被越千秋逗得花枝亂顫,但終究沒有繼續硬撐。她橫了一眼臉色發白的丈夫,以及眼神飄忽不定的嚴詡,這才笑著對越千秋說:「那好,我就等著以後千秋你上門做客。你等著,我去做酥酪,一會兒當點心吃。」

  見妻子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而去,齊南瓜按著胸口如釋重負。他沒理會嚴詡那鄙視的目光,雙手合十衝著越千秋連拜了幾下:「小祖宗,多謝手下留情!那是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要真讓她全都送了,我這個月……不對,接下來幾年就都喝西北風了!「

  越千秋這才明白齊南瓜剛剛的肉痛是怎麼回事,不由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而一旁的嚴詡則恨鐵不成鋼地皺眉道:「你從前多男人?如今娶了媳婦不算,還被管得這麼嚴嚴實實?」

  「那是你沒體會過有媳婦的好!」

  看到齊南瓜開始拍著嚴詡的肩膀,說著自己這些年痛並快樂著的婚後生活,什麼有人知冷知熱地伺候著,回家就有熱飯菜,雨雪會有下人特意去送蓑衣斗笠,一年四季衣裳鞋襪從來不重樣,穿出去人人誇讚……越千秋就知道,齊南瓜正在試圖誘拐嚴詡這個不婚黨脫單。

  他倒無所謂將來多個師娘,可他建議嚴詡跑來找舊交,不是為了給兩人單純敘舊情的,更不是讓齊南瓜拖嚴詡下水的,因此他瞅了個空子好奇地插嘴問道:「齊叔叔,你名字到底叫什麼?總不成真是師父說的……」

  「別聽他瞎扯!」齊南瓜這才暫時打消遊說的念頭,瞪了嚴詡一眼,就笑眯眯地說道,「齊叔叔大名叫做齊南天,怎麼樣,是不是很威風?」

  齊天大聖大鬧南天門……

  越千秋倏然冒出了這樣一幅畫面,隨即就豎起大拇指讚道:「齊叔叔這名字好,有氣勢!」

  沒等齊南瓜……不,齊南天繼續得意,他就立時岔開話題問道:「齊叔叔,今天我師父狠狠教訓了英王,長公主和我爺爺進過宮之後,皇上雖然沒說什麼,可英王是他唯一的兒子,之前在垂拱殿又哭得那麼悽慘,英王會不會想辦法報復師父,還有長公主和我爺爺?」

  「他敢?」

  越千秋知道嚴詡也就只能說這種張狂的話,因此一點都沒指望這個師父,而是認認真真看著齊南天,指望這位鎮守宮門的武官能夠給他提供點訊息。

  否則難不成他回去問爺爺越老太爺?甭指望那老狐狸會對他說什麼!

  也許是被越千秋憂心忡忡的目光,也許是被小傢伙之前給自己留下了大半私房錢的行為感動,齊南天在躊躇了一陣子之後,最終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出了一番話。

  「皇上雖說只有英王一個獨生子,可如果真的就滿足這麼一個繼承人,這些年後宮也不會多了四五個美人,兩三個婉儀。更何況,馮貴妃再大的氣性,也扛不住長公主又或者越老大人之中的任何一個,更不要說兩個人加在一塊。」

  齊南天頓了一頓,隨即鬼使神差地補充道:「再說,宮裡有一種說法,道是英王未必就是馮貴妃親生,馮貴妃自己也想再生一個,這才會嬌慣得這個獨子如此人厭狗憎。而且,英王也沒多大人望,宮外還有個被抱進宮撫養了十年,然後又退回王府去的准皇子呢。」

  這一刻,別說越千秋深感這頓飯沒白蹭,就連嚴詡的眼睛也在熠熠發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4 09:30 AM

第五十五章 又出大事了

  黃昏時分,離開齊家那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溫暖安心的小窩,越千秋和嚴詡同乘一馬,踏上了歸途。一路上,不論是素來習慣記路以備不時之需的越千秋,還是從來沒個師父架子的嚴詡,全都沒怎麼說話,全都在自顧自地想著心事。

  直到拐進了越府門前的長街,越千秋才一下子反應了過來,趕緊拉住了韁繩。

  「師父,咱們是溜出來的,大搖大擺回去不太好吧?」

  「皇宮都去過了,皇子也差點打過了,連你爺爺都被請到宮裡去了,這還不夠大搖大擺?」

  越千秋還是第一次被嚴詡懟得啞口無言,畢竟,今天這趟皇宮半日遊真心夠招搖的。

  可他依舊死死拽著韁繩,有氣無力地說道:「要不是師父你實在太有俠義風範,今天咱們明明可以偷偷逛皇宮,拿十個八個大紅包,然後靜悄悄回來的。這下可好,萬一別人聽說之後,質疑昨天我被人暗算的傷勢怎麼辦?」

  見嚴詡終於心虛地哈了一聲,越千秋就輕哼道:「所以說,幸虧昨天那一下挨得真真切切,否則今天這一趟進宮之後,刑部萬一派人過來給我驗傷,不是又得穿幫了?」

  嚴詡從善如流地接口道:「所以就算越老太爺知道我們去了趟宮裡,還是原路返回吧。」

  否則他會被徒弟幽怨的目光給直接打擊死!畢竟今天可都是他惹得禍……

  所謂原路返回,自然是從嚴詡那個小院進去,把坐騎存放好,然後再翻牆。原本越千秋對這種出入自家也要高來高去的方式挺無語的,可現在惹了事回來,他可不希望越家上下全都知道今天的事。他在越府已經夠醒目了,可不希望再多一個得罪當朝唯一正經皇子的光環。

  當趴在嚴詡背上飛簷走壁,最終在清芬館院子裡成功著陸,他才剛舒了一口氣,就只聽到耳畔傳來了一聲熟悉的驚呼:「公子,你總算是回來了,出大事了!」

  一聽到出大事了四個字,才剛落地的越千秋就條件反射似的去看嚴詡。

  而嚴詡雖說背著越千秋,躲過越府放了水的重重防戍成功潛入,可眼下不但臉不改色心不跳,而且連氣喘的跡象都沒有,卻被越千秋看得有幾分心虛。好在他們師徒很快就不用糾結了,因為跟在追星後頭迎上前的逐月直接就捅破了這個大消息。

  「公子,今天有自稱是四老爺妻子的女人上府裡來,還帶著一兒一女。」

  這下子,越千秋頓時如釋重負:「原來就這點事而已。」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自己的臉上好像聚焦了好幾道目光。追星逐月以及說話間匆匆從正房出來的落霞,那自然是嗔怪和憂切,可嚴詡也拿某種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就有些鬱悶了。

  「一個人在外頭漂泊七年,多個女人和一對兒女很奇怪嗎?」越千秋沒好氣翻白眼。

  「我也一個人在外漂了七年,我怎麼就沒有!」嚴詡暴跳如雷道,「越小四這個混帳東西,非但不告而娶,還弄出兒女來,真是不孝子!」

  說得你老人家好像很孝順似的……

  越千秋無所謂地打了個呵欠:「反正我的靠山是爺爺,現在又多了師父你,爹他愛咋咋的,和我又沒關係。再說了,師父也說了那是不告而娶,爺爺能讓她進門就不錯了。反正她肯定會死抱著兩個孩子不放手,既然又不和我住,我緊張什麼?」

  「好小子,果然是我的徒弟!」嚴詡一愣之下,大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越千秋的肩膀,見人齜牙咧嘴回頭瞪自己,他這才意識到徒弟背上還有傷,趕緊挪開手,卻又讚口不絕道,「有這樣豁達的心態,才能練出大開大闔的好武藝,不會小家子氣。」

  「不過,師父不會讓你吃虧,我去前頭看看。」

  見嚴詡撂下這句話,直接就竄上牆頭去了,越千秋不由得以手拍額,隨即衝著追星和逐月吩咐道:「關院門,省得有人過來聒噪,落霞,你跟我進屋,好好說說怎麼回事。」

  雖說那母子三人就算進了門,越老太爺也絕對不會把人安置在清芬館,所以他真的很無所謂,可有道是知己知彼……咳咳,說真的,其實是他對自己的便宜養父,越老太爺的幼子,嚴詡口中的越小四實在是很好奇,這會兒想聽落霞說說八卦。

  追星和逐月深知關上院門也阻止不了嚴詡,但卻能阻隔閒雜人等的惡意,自然忙不迭地照辦。而落霞跟著越千秋進屋,見這位九公子到蒲包那邊去取了茶壺,自己倒水自己喝,確實是從容不迫沒事人似的,她今日始終懸起的心不知不覺就放下了。

  九公子這麼得老太爺偏愛,如今還有東陽長公主的獨子嚴詡做師父,何懼那母子三人?

  「來,說說,那女人多大年紀,長得有你這麼好看嗎?」

  女孩兒誰不希望有人讚自己長得美,哪怕越千秋只是七歲孩子,可落霞還是被這變相的稱讚給逗樂了。她抿嘴一笑,這才嗔怪道:「這麼大的事,公子還有心思開玩笑。我剛剛都忘了說,周姑娘也氣不過,悄悄去探那女子底細了。」

  要是從前,越千秋非得驚出一身冷汗來,可如今周霽月已經在越老太爺面前過了明路,他是半點不愁小丫頭做出點什麼來,反正萬事有爺爺擋著。他一面又倒了一杯茶,一面用眼神示意落霞繼續說。

  「我是聽府裡人說的,那女子約摸二十三四的年紀,窈窕秀美,自稱四老爺在路上邂逅的小家碧玉,在老家成的婚,生育了一兒一女。後來四老爺要養家餬口,就離家去做生意了,她苦等三年不見人回來,只能循著他從前留下的家中地址,不遠千里到了金陵城。」

  落霞說得很有條理,可就是這種太有條理的敘述,越千秋就感覺到了破綻。

  越四老爺是什麼人?

  老太爺口中的逆子,嚴詡嘴邊罵不絕口的越小四,能讓這一老一青如此怒氣衝天的人,會是能夠好好安生娶個小家碧玉,太太平平過日子的?

  更何況按照那女人說的,越四老爺和她至少過了兩三年!讓一個矢志去做大事業的前中二病收心做好丈夫……呵呵,你以為你是四大美女嗎?這可是貂蟬都沒做到的偉業!

  所以,接下來他完全懶得打聽了,直接搖了搖手:「多半是西貝貨,不用說了。」

  落霞愣了一愣,開口問道:「公子,什麼是西貝貨?」

  「呃……」越千秋這才想起這詞還不知道眼下有沒有,當下打哈哈道,「就是假貨的意思……咳,甭管是假是真,反正和我都沒關係。」

  說到這裡,他隨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荷包,從裡頭拈出了一個金錁子,朝落霞扔了過去。

  「今天得的見面禮,見者有份,你拿著玩,等回頭過年了,追星逐月也有。」

  落霞雖不認識字,可看到那金錁子上精緻的紋樣,還是不禁呆了一呆。

  嚴郎君這到底是把九公子帶去什麼地方了,能讓九公子一回來就出手賞金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4 08:44 PM

第五十六章 有我在,就有你在

  屋子裡,一個容貌秀麗的少婦正抱著手中一個男孩,痴痴呆呆地看著大門發呆。然而,當一旁的女童東張西望,最終朝著桌子上一個白瓷圓碟子裡的蒸糕鬼鬼祟祟伸出了手時,她卻眼疾手快,一巴掌重重打在了那女童的手背上。

  見其立時噤若寒蟬,眼睛裡含滿了淚水,她便彷彿恨鐵不成鋼似的狠狠瞪過去一眼,隨即又垂下了眼瞼,繼續安安靜靜地坐著,雖沒有大家閨秀的雍容,卻自有幾分小家碧玉楚楚可憐的風致。

  窗外,一個悄悄窺視的僕婦直起了腰,衝著門口守著的丫頭打了個小心的手勢,自己便快步離開了。而她一走,門口守著的丫頭立時沒了剛剛認真的勁頭,打了個呵欠的同時,又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隨即百無聊賴地發起了呆,不消一會兒就漸漸開始打瞌睡。

  屋子裡早已不是之前那僕婦偷看時的光景,那女童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後,此時正扒著門縫窺視著外間動靜。確定丫頭正在打瞌睡,院子裡再沒有旁人,她就一溜煙跑到了母親跟前,滿臉的討好。這時候,那少婦方才放鬆了腰背,沒好氣地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暴發戶而已,做什麼大戶人家的規矩?」

  見女童眼饞地盯著蒸糕,滿臉渴望,她便沉下臉說道:「只要熬過今日,那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現在你要是給我行錯半步,回頭我打死你!」

  等到女童慌忙連連點頭,哭喪著臉到一旁小凳子上坐下了,少婦方才看了一眼懷中那個正含著手指,有些懵懵懂懂的三歲男童,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目光在這屋子裡四處打量,見陳設擺件處處尋常,她就不屑地撇了撇嘴。

  然而,她以為再沒有人留心的窗外,此時此刻卻多了一雙窺視的眼睛。

  她對女兒的冷酷也好,對兒子的漠然也好,還有她那四處審視的挑剔目光,全都一絲不漏地落入了對方的觀察。當她站起身隨手把兒子往凳子上一放,繼而丟了一個警告的眼神,自己則是開始活動腿腳四處走動張望的時候,窗外那雙眼睛更是按捺不住了。

  就當人準備破窗而入時,肩膀上卻突然多了一隻手。大驚失色的窺視者正要出手反抗,孰料嘴上也被人死死用手封住,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拖開。

  等到了一個僻靜去處,窺視者感覺到對方力道稍有放鬆,慌忙肩膀一縮身子一矮,迅速脫開了桎梏,本能地就攻過去三拳兩腳。

  然而,等她這倉促之下的攻勢全都被對方輕輕鬆鬆躲開,她絕望之下一抬頭,看清楚來人,那灰暗的情緒頃刻之間全都消散得乾乾淨淨。

  「嚴先生,怎麼是你……」

  「噓!」嚴詡發出了一個很大聲的噓,這才沒好氣地說,「你剛剛想幹什麼?破窗而入教訓那個女人一頓?要這樣你就上當了,越家二房三房的人也好,還有這女人也好,巴不得事情鬧大了。你想想,你和千秋的關係誰不知道?你去鬧事,不就是千秋去鬧事?」

  如果越千秋在這兒,發現嚴詡竟然能夠這樣判斷犀利,他一定會覺得之前拜的是假師父。

  而他即便不在,周霽月也同樣有些莫名驚詫。她之前和越千秋一塊從學於嚴詡,深知這是個多離經叛道的人,否則也不至於丟下富貴家業,甘願接玄刀堂這個爛攤子,可現在嚴詡講道理的時候,卻竟然能夠字字說在點子上,讓她反駁不得。

  她勉強打起精神,不服氣地說:「那就讓那女人招搖撞騙?」

  「嘖,你個小丫頭都能看出那是騙子,你當越老太爺會瞎眼嗎?那老頭兒是什麼人,當過庫吏,修過溝渠,當過抓毛賊的縣尉,也當過窮山惡水的縣令,還收復過被叛兵攻陷的府城,一步一個腳印上來,三十多年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這種小伎倆能騙到他?」

  說到越老太爺,縱使嚴詡平時好像看誰都居高臨下,這會兒卻帶著幾分真心欽敬。

  他上前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眨了眨眼睛說:「要說也該是我比你生氣,一則那女人栽贓的是越小四,當初那可是我換命的朋友。二則是越家要真的讓這女人進門,千秋就多了個養母,我怎麼也不可能接受。可你居然比我還衝動?怎麼,看我家徒弟可愛,喜歡他?」

  如果越千秋在此,絕對會衝著嚴詡大吼一聲,我不是蘿莉控!

  而即便沒有他,周霽月那張臉也已經是如同火燒一般,滾燙髮熱。她氣急敗壞地瞪著嚴詡,狠狠一跺腳道:「嚴先生,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就是替千秋鳴不平罷了!我比他大五歲,難道不應該照顧他一點嗎?」

  見周霽月旋風似的轉身就跑,嚴詡不禁摩挲著下巴,啞然失笑。這一刻,他笑得清清爽爽,陽光明朗,十分好看,半點都沒有那種衝動易怒,動輒懟人的暴躁。

  他不再像是天上謫仙人,而是人間逸君子。

  「千秋?從前不都是叫九公子的嗎?什麼時候改的稱呼,我怎麼不知道?」

  已經把那母子三人拋在腦後的越千秋,這會兒正在自己的裡屋清點私房錢。儘管知道這年頭兒孫背著長輩置業藏私房錢,被搜出來不但要充公,還會被戳脊樑骨說不孝,可他這些年來的月例錢都是老太爺親自給,一分一釐得落霞去報賬才能領回來,所以他不得不愛錢。

  畢竟,從前不出門無所謂,現在要是沒錢,他怎麼應付可能有的花銷。

  一想到推掉了任貴儀那一大堆的附加見面禮,又沒有拿齊南天的那些私房錢,這兩份加在一起絕對價值不菲,而且還因為嚴詡整了英王,錯過了其他娘娘那邊的見面禮,他不禁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婉拒人家給紅包的時候,他是很慷慨很懂禮,可架不住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現在他手頭總共有上好的南珠一包——這玩意是長公主給的,珍珠年數長了就不值錢,得趕緊變賣——金錁子加金珠若干,估摸著能有個十兩,換成現錢足夠中等人家過幾年了,可真的要做什麼還力有未逮。

  要知道,他不會科技樹,倒是因為嚴詡和周霽月的存在,很適合開個金陵第一堂口吖……

  越千秋正在那胡思亂想,突然外間傳來落霞一聲響亮的周姑娘來了,他就下意識地把金子都摟成了一團,隨即才意識到來的是周霽月,立刻鬆弛了下來,任由金錁子撒了滿床,自己卻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霽月,聽說你打探消息去了?你不當金牌小密探真是可惜啦!」

  「千秋!」周霽月那滿臉紅霞還未散去,顧不得越千秋的戲謔調侃,目光立時被滿床金錁子給吸引了過去,怔了一怔方才氣急敗壞地說道,「那個自稱是四老爺在外娶來的女人,是假貨!她帶的一雙兒女也很可能不是她親生的,這種騙局從前師父說過……」

  「哦,果然如此。」越千秋很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卻笑指著滿床金錁子,「你說,我要天天都能這樣紅包攢到手軟,你和師父復興白蓮宗和玄刀堂的日子,是不是就不遠了?」

  落後周霽月一步來到正房門外的嚴詡恰好聽到這話,一時不由得目露異彩。他哪裡知道越千秋只是隨口說說,這會兒胸口熱流激盪,幾乎想都不想就直接闖進了門去。他沒理會落霞那晚了半拍的通報,手中摺扇對著越千秋猛地一指。

  「千秋,你放心,甭管那女人是真是假,以後越小四會不會帶上媳婦兒子回來,你這個徒弟我嚴詡管定了!不管是越府還是外頭,有我在,就有你在!」

  那一刻,越千秋先是目瞪口呆,隨即就開心地笑了起來。

  有這麼個師父,真心挺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5 10:02 AM

第五十七章 轟出去,迷路了

  「老太爺回來了。」

  「爹回來了。」

  當越老太爺的轎子在二門落下時,就聽到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

  哈腰下轎的他看到次子和三子全都站在門前,不用問就知道家裡又出了事,不禁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心裡很不痛快。

  今天和東陽長公主被皇帝召到垂拱殿,雖說沒有責問,甚至皇帝都沒明示暗示他們倆好好教育晚輩,可這件事透露出來的跡象,卻已經夠讓他心煩的。心煩到他和東陽長公主看了一場三法司主官險些在門前鬥毆的喜劇,也仍然沒辦法完全紓解。

  現在家裡居然又出事!

  他讓三房管家,就是為了給他回家頻頻製造這種「驚喜」的嗎?連個去給他報信的人都沒有,他們這是把越家當成自己的鐵桶江山了?

  越二老爺和越三老爺見老爺子面色發沉,還以為他是在外遇到了什麼難題,完全沒想到這是因為老爺子察覺到了家裡的暗流湧動。見老爺子下轎就直接往二門裡頭走,他們連忙一左一右跟在後頭,彼此用眼神擠兌對方先開口。

  最終,還是越二老爺因為序齒的問題,不得不搶佔這個他不大情願的先手。

  「爹,今天有一個女人拖兒帶女到了家門口,自稱是四弟的妻室……」

  這話還沒說完,他就只見老爺子一個和年紀完全不相符的利落轉身,一驚之下,他腳下步子一個剎不住,直接衝著老爺子撞了上去!

  下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塊堅實的門板,等捂著鼻子踉蹌後退了幾步,他這才認出是和老爺子幾乎形影不離的越影。

  越老太爺卻沒理會越二老爺那幾乎涕淚齊流的狼狽表情。他冷冷看了一眼越三老爺,見其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正氣凜然,他就冷笑道:「呵,真是能耐了!」

  見老太爺只撂下這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轉身就走,越三老爺斜睨一眼還在痛得直抽氣的越二老爺,不禁在心裡大罵兄長沒用。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追上前去,陪著小心說道:「爹,雖說這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四弟離家這麼多年,總得留下他們母子查查……」

  「查查?怎麼查?去人老家問?一來一回得多少時間?你怎麼知道當地的官府也好,鄰居也好,有沒有被人買通?你怎麼知道在這耽誤的時間裡,金陵城會是怎樣的傳言?」

  一連串反問把越三老爺給問懵了,越老太爺這才冷冷問道:「那女人是什麼來路?」

  「說是真定府那邊的,家境小康,言行頗有進退,看著頗為要強,跟四弟三年,生了……」

  「呸!」直截了當打斷了越三老爺的介紹,老爺子就冷笑道,「小四雖說是個衝動的混賬,但眼界卻高得很,滿金陵城多少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他都瞧不上,會看中真定府一個小康之女?你說他入贅了武品錄上某個門派,娶了人家大小姐;又或者和跑江湖賣藝的相好,然後四處耍大刀;又或者平了某處的盜匪窩做了山大王,我倒覺得可能!」

  沒理會越三老爺以及匆匆追來的越二老爺那滿臉見鬼的表情,越老太爺自顧自轉身,頭也不回地說:「他從來就不是安生過日子的傢伙,這種人上門訛詐也不知道好好揣摩他的性子,編什麼見鬼的話。當騙子也不知道用點功夫,活該被掃地出門!小影!」

  見越影答應一聲,腳下緊跟老太爺,越二老爺和越三老爺兄弟倆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緊。

  「交給你去辦。唔,不妨給我把剛剛那段話放出去,告訴人家,我家小四是混賬不錯,可如果他真的愛上了哪個女人,那女人怎麼也會跟著他並肩為戰,不離不棄,那時候他領回來我肯定認。可但凡丟下他,自己到京城千里尋親的,全都是騙子,給我大棍子直接轟出去!」

  眼見越影答應一聲便匆匆而去,越二老爺和越三老爺交換了一個眼色,全都暗自叫糟。

  他們全都認為,老爺子當年能在老四出走之後不久,就抱了個孩子回來養在老四名下,現在還證明那只是個純粹沒有越家血緣的外人,那麼,老爺子對老四的情分可想而知。

  既然如此,一個自稱是老四妻子的女人帶著一雙兒女上門,老爺子總該好好問問,留下甄別才對。連個外姓子都養了,怎可能放著嫡親骨肉的骨血在外卻置之不理?

  「爹這簡直是昏聵了!」越三老爺氣得狠狠用拳頭一捶手心,隨即痛得臉都抽搐了起來。

  越二老爺這會兒終於從鼻子痠痛的窘境中解脫了出來,沉默了一會兒就突然開口問道:「你媳婦那邊很有幾個自作主張的,那女人和孩子到底看好了沒有?」

  此話一出,越三老爺登時愣住了。他快速思量了片刻,一下子想到三太太在安置了人之後,確實對他暗示過,那個女人對於越千秋這個老四名義上的養子很感興趣,打算去見一見。他當時不置可否,但三太太對越千秋確實是沒好感,很可能把那女人放到清芬館去!

  「該死……千萬別在這時候鬧出什麼來!」

  眼見越三老爺扭頭就走,越二老爺不由得哂然一笑。

  家裡四兄弟,他和長兄年紀相仿,跟著爹娘從那段最苦的日子掙扎出來,只可惜他沒長兄的好機緣,這官場混得不冷不熱。老三比他小六歲,性格就多了幾分嬌氣和貪財,再加上娶了個出身商家的媳婦,這算計更是比誰都狠。

  當初小四離家出走,以為他不知道那貓膩?還不是怕老爺子偏疼么兒?

  清芬館中,周霽月和嚴詡先後回來,越千秋又清點完了最新收入,也就吩咐人去把院門打開,免得被人說清芬館老是大白天關門搗鼓什麼名堂。

  而他自己,則拉著嚴詡和周霽月,巧妙地繞圈子詢問金陵城中可有什麼黑道幫派勢力。

  混門派他是覺得著實高危,但如果能收服兩個不起眼的小幫派,打聽消息就方便多了。

  在他現在本尊太小的期間,這應該算是安全係數比較高的偏門了……

  對於這個,周霽月畢竟年紀小,絞盡腦汁也只說出了一個在小店舖中收保護費的小幫派,嚴詡卻冷笑了幾聲。

  「朝廷對俠以武犯禁的武人防範厲害,但對於就只會三兩招把式,只有一身蠻力的底層人,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金陵城裡有佔了碼頭苦力生意的……」

  嚴詡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還沒個結束的跡象,外頭就傳來了追星和逐月的嚷嚷。

  「喂,你是什麼人,怎麼能隨便亂闖?」

  「公子,九公子!」

  意識到外間出了什麼狀況,越千秋不禁眉頭大皺。當他匆匆挑開外間門簾,看到一個拖兒帶女的年輕少婦時,他就立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感應到身後的嚴詡和周霽月似乎全都怒氣勃發,他連忙張開雙臂攔住兩人,隨即就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對方三人。

  等看夠了,他就故作驚詫地問道:「阿姨,你這是迷路了嗎?」

  ps:阿姨在古代也有和姨娘一樣的意思,當然從千秋嘴裡說出來,自然就帶點現代人的習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7-3-5 07:37 PM

第五十八章 阿姨變娘姨

  阿姨……

  迷路……

  別說嚴詡和周霽月,就連落霞和追星逐月,這會兒也全都陷入了呆滯之中。

  越千秋卻沒在乎那少婦瞬間陰沉下來的臉,笑嘻嘻地說:「越府上下人人都知道,我這清芬館最清靜不過,一天到晚壓根沒人來的。如果不是迷路,阿姨怎麼會帶人到這來?」

  那少婦原本想著,之前派去看著她的丫頭似乎在故意放縱,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更是任由她輕輕鬆鬆闖到這裡,只要自己擺出將來四太太的架子,收服越千秋區區一個七歲孩童,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直到被人一口咬准了阿姨兩個字,她才意識到外間傳聞很可能是真的。

  傳說就是這麼個孩子,讓金陵名士邱楚安,讓刑部尚書吳仁願,讓刑部總捕司的一堆捕快,全都吃了大虧!

  她瞬間收起了小覷之心,笑意盈盈地說:「千秋,我是你養父越四老爺的妻子……」

  「阿姨的意思是,你是我爹娶的妻子?也就是我娘?」

  越千秋見那少婦喜形於色,連連點頭,他就摸著下巴說:「這可是大好事,爺爺要是知道,一定會高興得合不攏嘴……咦,不對啊,要真是娶妻,不應該在越府大辦喜事,三媒六證,把喜帖灑遍金陵城嗎?怎麼我爹沒回來,阿姨就先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不等那少婦說話,他就使勁一拍巴掌道:「我知道了,我爹是和你私奔的!」

  嚴詡看到那少婦瞬間面色鐵青,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說:「聘者為妻奔為妾,如果真是私奔,千秋,她就做不得你娘了,你剛剛這阿姨兩個字著實沒有叫錯。」

  越千秋和嚴詡搭檔慣了,此時立刻狐疑地瞪大了眼睛:「師父,你這話不對吧?爺爺很早就當眾說過,咱們越府是不納妾的。從他往下,哪房都是一夫一妻,哪房都是多子多孫,他說已經養得夠吃力了。要是誰再納妾生一堆兒女,誰管生的誰就得管養,自己搬出去自己養活,別在府裡吃閒飯!」

  噗——

  這一次,周霽月終於忍俊不禁笑出了聲。而有她帶頭,落霞和追星逐月也不再是一開始那氣咻咻的模樣,全都笑了起來。

  她們這笑聲比什麼嘲諷都有效,那少婦瞬間紫漲了面皮,突然用力在身邊女童的背後狠狠掐了一把。下一刻,就只見那女童猶如瘋子一般朝越千秋衝了上去。

  「你敢罵我娘,我和你拼了!」

  越千秋嘴裡冷嘲熱諷,眼睛卻沒閒著,所以那少婦下黑手的情形自以為隱秘,可他卻看見了。他想都不想就往旁邊一閃,等到嚴詡一如他所料,一把揪住了女童的衣領把人提了起來,他就迅速對一旁的周霽月打了個眼色。

  「霽月,你看看這丫頭的情況!」

  周霽月之前特地去偷瞧過這一家三口,此時哪裡不知道越千秋的意思。她上前從嚴詡手中把女童接過來,輕輕鬆鬆箝制了她的胳膊,等到掀開衣衫,看到那斑斑傷痕,恰是新傷老傷交疊,比自己身上的還要悽慘,她立時怒瞪著那個措手不及的少婦。

  「阿姨你要真是和我爹生了這麼兩個孩子,會把你們倆的女兒折騰成這個樣子?這是你親生的?我看就算是童養媳也沒這麼悽慘吧?」越千秋眯縫眼睛,見那少婦遽然色變,他就笑嘻嘻地繼續說,「阿姨最好別動歪腦筋,看到我師父了沒?他可是玄刀堂掌門弟子。」

  嚴詡頓時眉飛色舞,顯然對徒弟介紹他是玄刀堂掌門弟子,而不是東陽長公主之子,他簡直不能再滿意了。

  而他這躍躍欲試的表情落入年輕少婦的眼中,明顯也多了幾分說服力。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見嚴詡根本不屑阻止她,她就忍不住咬了咬牙。

  「我沒有虐待孩子!我只是因為他三年未歸,心裡氣苦,這才……」

  「阿姨你這話就連騙我都不行,你覺得還能騙過爺爺?金陵城裡是人都知道,爺爺可不是朝中那些落地就有官職的世家子弟,也不是寒窗苦讀十年一躍登龍門的寒士,他走過的橋,比別人走過的路還多。」

  越千秋的臉上掛著非常誠懇的笑容:「阿姨你不知道,記得影叔不久之前才送了個冒充我舅舅的枴子去了應天府衙,結果還沒審呢,就好像被誰殺人滅口了。影叔那人天天死沉著一張臉,可不知道憐香惜玉。你要是實話實說,改明兒說不定還能當個污點證人。」

  這時候,一旁的嚴詡狐疑地問道:「千秋,什麼叫污點證人?」

  「顧名思義,就是指有污點的證人,和將功折罪的意思差不多。」越千秋打了個哈哈把自己這語誤給遮掩了過去,這才笑眯眯地說,「而且,阿姨你想想,我爺爺在朝中這麼多年,威名赫赫,是不是比那個唆使你來撈偏門,卻還讓你遇到現在這種情況的傢伙強多了?」

  少婦面上凶光漸消,看向越千秋的臉色卻頗複雜:「你小小年紀,敢替你爺爺做這種主?」

  就在這時候,通往鶴鳴軒的那道門後頭傳來了一聲冷笑。

  「小看這小兔崽子的人,沒有一個不吃虧的。」

  隨著這聲音,越老太爺直接進了院子,見那少婦面色大變,抱著手中的男孩連連後退了幾步,他就不緊不慢地說:「看在你還沒鑄成大錯的份上,老夫可以網開一面,但前提是你老老實實把真情說出來,接下來好好配合。」

  少婦不安地吸了一口氣,眼角餘光瞥見了自己來時的那道門,發現有個身材瘦高,面無表情的黑衣人擋住了去路,她終於意識到終究還是看輕了這家金陵城中最大的暴發戶,以至於別人苦心孤詣偽造的越四老爺親筆手書,以及婚書之類的證物,全都沒有拿出來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和她想的不一樣,別人竟然從一開始就認準了她是假貨!

  知道爺爺這話一說,那就是一錘定音,越千秋如釋重負。他終究還記得皇宮裡那檔子事,一溜煙朝越老太爺迎了上去。

  到面前他還沒來得及拱手行禮,就慘遭老爺子橫了一眼,他連忙討好道:「爺爺,我這算不算戴罪立功?」

  真倒霉,嚴詡惹出來的禍,搞得還要他頂缸!

  板著臉盯著越千秋瞅了好一會兒,越老太爺這才冷哼道:「馬馬虎虎,這次就放過你了,要是還有下一次……」

  老太爺拖了個長音,目光又掃了嚴詡一眼,見其立時噤若寒蟬,他卻略過這一茬再也不提,冷冰冰地看向那少婦道:「老夫平生最不耐煩就是等人回話,不是啞巴就給個准信!」

  面對這樣一位強勢的老太爺,本以為至少能在越府混幾天,說不定還能混幾年好日子的少婦,不知不覺垂下了頭:「小婦人安人青,原是跑江湖賣解的,願為老大人效命!」

  聽到這麼個答覆,老太爺少不得看向了院門口的越影。後者哪裡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微微點頭道:「我已經吩咐人守住了到清芬館和鶴鳴軒的路,沒有外人知道。」

  「很好。」老太爺皮笑肉不笑地嘖嘖一聲,陰惻惻地說,「等我處置完你這次上門訛詐,你就跟著千秋,他身邊正好缺個得力的管事媳婦。」

  這一次輪到越千秋瞠目結舌了。老爺子這真是神思路啊,轉眼之間,阿姨變娘姨?

  等到越影押送了安人青那一大兩小出去,越千秋慌忙抗議道:「爺爺,你把這麼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派給我幹什麼?」

  「心狠手辣?嘖,只要她手裡沒人命,那就能用,有人命那就只能讓她去償命了。」越老太爺哂然一笑,使勁揉了揉越千秋的腦袋,「你小子還敢挑挑揀揀的,你和阿詡今天進了趟宮,連算是半個太子的英王李易銘都幾乎揍了,我怎麼能不給你多準備幾個偏門人物?」

  此話一出,除卻乾笑的嚴詡,院子裡的周霽月和落霞等三個丫頭同時呆若木雞。

  揍英王……老天爺,九公子做事真是越來越出格了!

  越千秋卻覺得大為冤枉,都是嚴詡干的,這關我什麼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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