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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忘語 -【大夢主】 《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0 11:31 PM     標題: 忘語 -【大夢主】 《連載中》



【書名】:大夢主

【作者】:忘語

【內容簡介】:
一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富商之子,在尋求續命執之法時,意外走上了修仙登天之路!

    大唐盛世,天下泰平,風調雨順,百姓安居。
    千年後世,魔物吞天,妖鬼橫行,遍野哀鳴。
    西遊再現,大聖鬥天,天蓬下凡,卷簾重生。
    莫名的穿梭與輪回,虛實掩映,真幻交織!
    是預言中的夢境?還是尚未發生的現實?
    他能否打破命中注定的魔障,消彌還未發生的三界大劫,挽救蒼生於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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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0 11:32 PM

序章

    雲霧繚繞的巍峨殿堂內,數十丈長的青色玉階盡頭處,一名金袍男子,筆直坐在一張潔白如玉的巨大椅子上。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此刻一片狼藉!

    地麵上不但丟棄著眾多斧鉞鉤叉等殘破兵器,還有各種奇珍異寶灑落得到處都是,兩側巨大蟠龍柱更有數根碎裂,隻剩下半截的柱墩。

    宏偉威嚴的殿堂死寂無聲,除了金袍男子一人獨自坐在那裏外,再無任何其他人影。

    金袍男子對這一切視若無睹,隻是木然地看著不遠處地麵上一物。

    一塊殘缺近半的巨大牌匾上,“淩霄”兩個碩大金字散發著無盡威嚴氣息。

    “轟”的一聲巨響!

    巨殿微微一顫後,角落各處浮現出密密麻麻銀色靈紋,飛快蔓延開來,一層又一層,越來越多,片刻間就仿佛巨大絲網一般遍布整座大殿。

    外麵巨響打雷般地連綿不斷,殿內銀色靈紋狂閃不已,同時地麵開裂,殿頂發出“嘎吱”的哀鳴之音。

    “終於到了這一刻!”

    金袍男子終於抬起頭,喃喃了一句,望向大殿頂部,臉龐上隱約有一層白光覆蓋,根本無法看清麵容分毫。

    大殿紫金色的頂部,“砰”的崩裂碎開,在無數碎物飛舞中,一隻山嶽般大小的擎天魔手衝金袍男子惡狠狠抓下。

    ……

    一座萬餘丈高的金燦燦巨山,被一望無際的綠色魔焰包裹著,從巨山上頂部的寺廟中不停傳出陣陣梵音佛唱之聲,同時有無數金色梵文飛舞而出,拚命抵擋著附近魔焰的靠近。

    但隨著時間流逝,從巨山中飛出的梵文越來越少,傳出的梵音佛唱之聲也漸漸低落下去,不久後被滾滾綠焰淹沒,再無任何聲響了。

    ……

    昏沉沉的幽冥鬼地中,黑色猙獰巨城的大門處,無數奇形怪狀鬼物怪叫著狂湧而出,更有一些厲鬼或駕馭怪風飛行,或鑽入地下直接遁行,仿佛泄洪的滔滔水,密密麻麻消失在外麵的灰色荒野中。

    ……

    人間!正午!

    天空漆黑如墨,一絲陽光不見,無論城市還是荒野都仿若深夜般,隻有點點燈火隱約可見。

    在一些城市鄉鎮地方,在燈火中,隱約可見無數人群仰首望著黑色天空,或目瞪口呆,或惶恐異常。

    漆黑天空中突然傳來陣陣的低鳴,並且越來越響,越來越尖,仿若有無數人在低低哭泣一般,讓人聽之悲傷無比,泫然淚下。

    幾乎同一時間,高空中閃動起密密麻麻的紅光,隨之一顆顆赤紅隕石洞穿黑幕而出,大的仿若山嶽,小的也足有房屋大小,轟隆隆地向人間墜落而下,遍布四洲之地。

    大唐年間,有魔物吞天,天泣之,降天火於世間,百姓死傷慘重。——《魔劫錄》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0 11:33 PM

第一章 沈家

    “咳咳”、“咳咳”……

    沈落在一陣下意識急促咳嗽聲中,驟然間從床上醒了過來,忙張大嘴巴深吸了幾口氣,就飛快從枕頭下麵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豆粒大小黃色丸子吞下。

    他在床上動也不動地靜坐好一會兒後,感受著胸口氣悶和陰寒漸漸消退下去,這才長舒一口氣。

    沈落苦笑一聲後,將旁邊椅子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緩緩穿上,然後習慣性掃了一眼角落裏的書桌。

    在桌子上靜靜放著一本淡黃色的破舊書冊,表麵寫有“春華異聞誌”五個整整齊齊的黑色小字。

    沈落眉頭皺了一皺,就收回目光,慢慢開門走出了屋子。

    “大公子。”

    門外有一名十二三歲模樣的青衣小廝守在那裏,一見沈落出來,忙上前見禮。

    遠處隱約大片連綿的成群宅院,紅瓦白牆,各種大小房屋加起來足有四五十間的樣子。

    “我昨天晚上總共咳嗽了幾次?有沒有其他動靜?”沈落看了小廝一眼,淡淡問道。

    “大公子,你昨晚咳嗽了十三次,並沒有其他聲響。”小廝頂著有些發黑的眼袋,喏喏回道,麵對沈落隱約有些畏懼。

    沈落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直越過小廝向前而去。

    青衣小廝則識趣地緊跟其後。

    沈落穿過數條長長走廊和一座占地畝許的花園後,走到一座主廳模樣的建築前。

    廳前站立的兩名仆婦見了,慌忙上前行禮,神色間同樣對沈落頗有畏懼。

    “落兒,你來了。昨晚休息得怎麼樣?快些進來喝點參湯吧。我讓下人剛剛給為你煮好的。”大廳內傳出一個男子關切的聲音。

    “有勞父親掛念,孩兒昨晚休息得很好。”沈落神色微動,回了一聲,就走進了大廳。

    隻見大廳內擺放著一張放滿佳肴飯菜的圓桌,周圍正坐著數人,主位上是一名四十多歲模樣的中年男子,頭發微微有些灰白,有幾分未老先衰的模樣。

    中年人正是沈落之父沈元閣,此刻高興地望著沈落。

    “落哥兒起來了啊!小翠,快些上參湯,沒聽到老爺的吩咐嗎?”沈元閣旁邊一名滿頭珠翠的美貌婦人,見到沈落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有勞二娘了。”

    沈落不冷不熱地衝婦人點點頭。

    “大哥。”

    “大哥。”

    緊挨婦人的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也各自起身衝沈落問好了一聲,二人十四五歲左右年紀,麵容和沈落有三四分相似,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妹,一個叫沈辭,一個叫沈沐沐。

    二人是一胎所生,但此刻麵對沈落卻反應大不相同。

    弟弟沈辭看向沈落的目光躲躲閃閃,竟和那些下人神色有些相似。

    而妹妹沈沐沐在問好後,卻一副坐臥不寧的好奇寶寶模樣,似乎想開口問沈落這位大哥些什麼,但看了看一旁的沈元閣,又有些遲疑。

    沈落入座,喝完丫鬟捧上的參湯,再吃了幾口飯菜後,就眉頭一皺,放下筷子不再進食了。

    “落兒,既然吃完了,跟我到書房來吧,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交代你。”沈元閣見此,更加憂心,口中卻如此說道。

    沈落點點頭,淡淡向婦人告退一聲,就跟著沈元閣離開了大廳。

    婦人目睹此景,臉色有些難看。

    沈辭同樣難掩臉上的羨慕,倒是沈沐沐卻嘟起了紅彤彤小嘴,非常不滿父親和沈落這位“大哥”這般快就吃完離開了。

    ……

    “落兒,昨晚真的沒事嗎?”沈元閣方在書房中方一坐下,就關心地向沈落詢問道。

    “父親安心,昨晚真的無事,並沒有再出現那‘事’,隻是我的身體更加糟糕了,縱然有我親自配製的‘金香玉’,恐怕也撐不了幾年,這身體根本不是普通藥石可以調理好的。”沈落搖搖頭回道。

    “哎,落兒你也真是多病多災,原本你母親懷你時動了胎氣,讓你從小就體弱多病,偏偏去年又碰到了邪祟纏身,這才落下了如此嚴重的病根。若真有個萬一,我如何去見你九泉之下的親娘。當初我可親口答應過你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沈元閣長歎了一聲,臉上浮現一絲苦楚。




    “父親要往好處想想。我若不是久病成醫,配製出‘金香玉’等幾種藥丸,沈家怎能創出這般大的家業來。咱家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沈落微笑著說道。

    “這倒是,現在春華縣內提起沈家醫館和沈家藥鋪,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縣令王大人,現在也對我們沈家高看一眼。”沈元閣聽了這話,精神微振。




    “那也是父親大人會做人,將那金香玉送給王大人一瓶,治好了他獨子的癆病。否則以我們沈家現在的財富,早就會碰到一些麻煩了。”沈落不動聲色地奉承了自己父親兩句。

    “哈哈,那也是你我父子同心,才能給沈家創下如此大的家業。可惜的是,你不願意揚名,我隻好將這幾種藥丸的調配之功,歸於無意中發現的古方上。此事隻有你我二人知道,甚至連你二娘和弟妹我都未曾透漏過半分。所以,若是二娘平常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還希望看在為父的麵子上,不要太放在心上。你二娘畢竟是小戶人家出身,頭發長見識短。”沈元閣先是高興地哈哈幾聲,接著又想起什麼,遲疑地說道。




    “父親,我怎會將二娘的事放在心上!況且我若不在了,沈家還要二弟來支撐。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驅除身上的邪祟。否則不用等到幾年後,我恐怕就一命嗚呼了。”沈落沉默了片刻後,不禁苦笑了起來。

    “你這樣說,我也就安心了。不管怎麼說,家和萬事興。你現在身體如何了,我記得你上一次發作是七天前的事吧。”沈元閣聞言神色一鬆,但馬上又擔憂地追問起來。

    “是的,上一次發作,我可差點將那位黃大仙給掐死了。去年,那自稱金身羅漢下凡的金光和尚,也被我發作後揍個半死。他們根本一點法術沒有,完全是些江湖騙子。”沈落恨恨回道,臉色陰沉了下來。

    “可是黃大仙和金光和尚,已經是附近幾縣最出名的驅魔人了。其他人更是招搖撞騙之輩。要不,為父再派人去州城找找看。”沈元閣聽了,也有些無奈。

    “不用。州城一來太遠,二來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去找驅魔人。就算找到了,十有八九也是黃大仙之流的騙子。我現在一次比一次發作得快,根本等不了如此之久了。”沈落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那落兒的意思是……”對自己這位大兒子頗為了解的沈元閣,有些訝然了。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0 11:34 PM

第二章 羅道人

    “我最近找到了一本本地的地方誌古籍,上麵記載了春華縣數百年來發生過的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根據我派人去做的調查,這些記載竟然大都確有其事,不過不知什麼緣故,這些怪事現在很少被普通人知道。而這些怪事中,多次提及一個叫春秋觀的地方,按照書中記載,這個道觀就在春華縣內,裏麵道士應該懂得真正的驅魔之術。”沈落雙目微微發亮地回道。

    “有這種事情!這個春秋觀在何處,為父這就派人去請。”沈元閣聞言,激動得“砰”一聲站起身來。

    “父親安心,我早就花重金派人去請了。若是沒有意外,按照回信所說的話,春秋觀的人今天就會到了。”沈落微微一笑回道。

    “太好了,那我趕緊讓下人去做些準備,別到時候招待不周,出什麼亂子。”沈元閣對自己大兒子的自作主張毫不在意,反而搓著雙手欣慰地說道。

    就在這時,書房外麵突然傳來沈元閣貼身小廝恭敬的傳話聲:

    “老爺!大公子!外麵有個姓羅的道人登門,說是和大公子約好的。”

    父子二人聽了後,頓時又驚又喜地互望一眼。

    “父親,你先在這裏喝茶,我去親自見見這位春秋觀的道人。”沈落果斷說道。

    “事關你的生死,為父哪有心思在這裏喝什麼茶,一起去見見這位羅道長吧。”沈元閣一擺手,人就匆匆地向門口小跑去了。

    沈落見了,臉上不禁露出些許笑容來。

    沈家偏廳內。

    沈落仔細打量著麵前站立的這位自稱“羅道人”的中年道士。

    棗紅色的麵孔,滿臉的風霜,淡青色的道袍,背後斜插一把木劍,腰間掛著一個白色小布袋,除了身形仿佛長槍般的筆直,其他的就實在看不出有何異常之處。

    “道長,先請入座吧,來人上好茶。”沈元閣一見中年道士,就滿臉笑容說道。

    “喝茶就先不用了。沈公子,是你派人用信物請本觀人過來驅邪的吧?”姓羅的紅臉道士根本不理睬分外熱情的沈元閣,反衝沈落肅然問道。

    “道長,認得我?”沈落訝然反問了一句。

    “嘿嘿,貧道來之前,自然也要先略微打聽一下沈公子的事情,才會正式登門的。不過本觀已經封觀多年,沈公子如何知道本觀,又從哪裏拿到的信物?”羅道人盯著沈落,不客氣問道,似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臉的模樣。

    “道長是來問罪的?”沈元閣聽到這裏,臉色笑容頓時少了幾分,心中有些不高興了。

    “沈家主莫怪,本門信物雖然不算多珍稀,但流傳在外的好像並沒有任何一枚和沈家有關,既然沈公子派人持信物找上觀中,本道自然先要問個清楚。”羅道人這才轉首衝沈元閣淡淡說道。

    “封觀多年?那就難怪本縣如今少有人知道貴觀了。道長放心,春秋觀的事情,我是從這本書上得知的。至於信物,也是從一個落戶子弟手中花重金收購下的。”沈落反而有些恍然,從袖中掏出一物遞了過去。

    正是那本先前放在書桌上的《春華異聞誌》。

    沈元閣見此,也不禁多看了這殘破書冊兩眼。

    “原來如此。”

    羅道人微微一怔的接過書冊,仔細翻閱了幾頁後,神色大緩下來。

    “這本書記載了昔年本門的一些驅鬼降妖的事情,而且記錄如此詳細,多半是當年真和本觀接觸過的某人撰寫的。公子可否將本書送給貧道,貧道想帶回觀中,讓其他人也看上一看。至於信物一事,隻要沈公子所說屬實,是他人自願轉讓的,本門也不會在意的。”紅臉道士看完書冊,眼珠微微一轉後,就將此物不客氣地往懷中一揣,麵不改色說道。

    沈元閣見此,眉頭微微一皺。

    沈落卻不以為意,輕笑了兩聲問道:

    “羅道長喜歡就行,現在可否先要休息一二,吃點東西,做些什麼準備,再施法驅除在下身上的邪祟?”

    “休息和準備都不用了。至於公子身上的邪祟,嘿嘿……”紅臉道士深深望了沈落一眼後,突然身形一閃,竟然直接欺到了近前處,“啪”的一聲,單手五指緊緊抓住了沈落一側臂膀。

    “你要幹什麼,快來人!”沈元閣見此一愣,忙退後兩步,厲聲叫道。

    廳外瞬間湧進來七八膀大腰圓的男仆,就要在自家老爺驚怒吩咐下,撲向道士。

    “都住手!父親放心,羅道長並沒有傷害我,是在施法為我驅除邪祟!”

    沈落卻在這時開口了。

    他此刻感到滾滾熱流從被抓臂膀處湧入體內,所過之處體內常駐的那股寒意紛紛消融化解,渾身上下舒泰無比。

    沈元閣聞言,仔細打量了沈落神色兩眼,才心中一鬆,衝下人們擺擺手,讓他們再次退出了偏廳。

    “嗖”的一聲。

    一縷淡淡的灰氣從沈落胸口噴射而出,一個盤旋後,又直奔附近的沈元閣飛去。

    “哼,給我回來。”紅臉道士似乎早有所預料,大袖子衝著灰氣隻是一抖,一枚黃色符籙閃電射中了灰上。

    “噗”

    符籙瞬間化為一團拳頭火球,將灰氣死死包裹在了其中。

    灰氣仿佛活物般的在火焰中拚命輾轉扭動,但沒一會兒工夫,就在吱吱燃燒聲中化為了烏有。

    火球也在片刻後,一閃地消散不見,隻在大廳中留下一點點灼熱的焦糊氣息。

    沈元閣看得目瞪口呆。

    “沈公子體內陰氣已經被拔除幹淨了,剩下的隻需要再調理身體了。如此話,貧道就先告辭了。”紅臉道士這時才放開沈落的臂膀,神色平靜地說道。

    “陰氣?落兒難道不是邪祟上身嗎?”沈元閣總算回過神來,下意識問道。

    “若是真正邪祟,哪是這般容易可以驅除的,就是貧道遇見了也要如臨大敵般。貴公子應該是去了不幹淨的地方,被些許陰氣入體,才會變得這般模樣的。”羅道人不以為然地回道。

    “可是道長,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麵孔發青,力氣變得非常大,就是三五個健壯家丁都近不了身,事後又一點記憶沒有,這又是怎麼回事?另外道長,剛才灌注我身體裏的又是什麼?”沈落體驗著身體中仍然少許的暖意,驚喜地問道。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0 11:35 PM

第三章 記名弟子

    “陰氣本身並沒有任何靈智,是一些生靈死後殘存氣息在陰寒之處凝聚而成的,不過若是放置不管的話,也有可能形成最低級的邪祟。至於你說的發作時會渾身發青,力氣變得非常大,甚至記不得當時發生的事情。這都隻是陰氣每隔一段時間反衝腦顱的表現而已。這也是你原先身體太虛,若是碰到一些身體健壯的男子,這些陰氣一進入身體就會被直接壓製住了,根本和常人無異。至於先前灌注你體內的,乃是我多年修煉的一股小化陽功之力,最能克製陰寒之類的東西。”羅道人解釋說道。

    “原來如此,這次真要多虧道長出手相助了。”沈落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仍恭敬稱謝。

    “你既然有信物,又送了重金,本道出點力氣也是應該的。可惜的是,你經過這一番陰氣折騰,恐怕剩下的時日也沒多少了。”羅道人點點頭後,忽然又這般說了一句。

    沈落聞言神色一黯,但馬上又想起什麼,衝紅臉道人又一禮問道:

    “道長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想必定有延壽之法。別的不說,就是道長先前的那股陽罡之力,晚輩感覺應該是對身體大有益處的。”

    “對,對!還請道長慈悲,救救落兒,隻要能延長我大兒的性命,什麼條件都好說。沈家別的不說,錢財還是一些的。”沈元閣也恍然大悟,對道人連連拱手說道。




    “嘿嘿,要說徹底治愈,本道可沒有這般大本事。但要說改善下沈公子的體質,延長些壽命,我們春秋觀倒還真有些辦法的。”羅道人嘿嘿一聲後,似笑非笑回道。

    “望道長指點迷津!”沈落聽了一喜,再次躬身施禮。

    沈元閣也用期待眼神看著道人。

    “首先,本觀有一種有洗髓作用的秘藥‘紅雪散’,若是長久服用的話,應該可以漸漸改善你的體質。不過此藥原料珍稀,配製更加不易,絕不是一般人家能買得起的。其次就像沈公子說的,小化陽功之力也的確對身體有益。你若是修煉到大成,別的不敢說,多活個二三十年絕無問題。不知沈公子,想選哪一種?”紅臉道人望著沈落,緩緩地問道。

    “自然兩個都要了,還望道長成全!”沈落一點考慮沒有地回道。

    旁邊的沈元閣,連連點頭。

    “哈哈……那‘紅雪散’也就算了,隻要你家出得起錢,賣一些也沒什麼。但是小化陽功乃是本觀的秘傳之術,怎可輕易傳與外人。沈家主,你還是讓貴公子買些紅雪散吧,同樣也能延長些許壽命的。”羅道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沈元閣臉色有些難看,口中連連許諾了一大堆條件,但羅道人仍然連連搖頭。

    沈落在旁邊聽了好一會兒後,突然說道:

    “既然貴觀秘術不傳外人,但若是貴觀門下弟子的話,應該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學《小化陽功》了吧。”

    沈元閣聞言,神色微變,欲言又止。

    “沈公子不是開玩笑吧。你願意拋棄現在的榮華富貴,來本觀當一名普通弟子?”羅道人笑聲嘎然而止,目光在沈落臉上掃過後,首次肅然起來。

    “若是小命都沒了,再多的榮華富貴又有何用?我現在隻想問下羅道長,可願意收下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拜師之禮,相信絕不會讓道長失望的。”沈落微笑地衝道人說道。

    “要直接拜我為師?”羅道人似乎更加的意外了。

    “不錯,我對春秋觀內其他高人都不了解,會不會收我更是沒有絲毫把握,自然隻有現在拜道長為師最為妥當了。而且道長的本事我剛才也親眼見過了,相信自己絕沒有找錯師傅。道長也應該有收徒的資格吧。”沈落認真說道。

    羅道人聽了後閉口不言,但臉上神色仿佛有幾分動心。

    沈元閣麵容變化不定,但卻沒有出聲阻攔什麼。

    “沈公子,我需要先說明幾件事,你若能都答應了,我才有可能收你為徒。春秋觀,雖然稱不上什麼仙宗大派,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羅道人又打量了沈落好一會兒後,才終於下定決心般地開口道。

    “道長,請說。”沈落果斷說道。

    “首先,以你的身體情形,想來我不必多說,你也知道根本不符合本觀的入門條件。所以你進入本觀,隻能做一名記名弟子,無法得到本觀真正弟子的秘傳和待遇。但是《小化陽功》,我可以問過掌門師兄,作為破例傳授給你。”

    “可以的,多謝師父!”沈落聞言大喜,甚至直接改口了。

    “別急著叫,下麵還有。聽好了,作為本道破例引你入觀的代價,我需要沈家一次奉獻我黃金二百兩,以後每年給道觀白銀千兩才能繼續留在觀中,若是哪一年沒有上繳足夠銀兩,人就必須離開春秋觀。另外,‘紅雪散’我也會幫你申請,一副價格估計也需白銀百兩左右。”

    沈落縱然心裏有所預料,但仍然被道人的獅子大開口給嚇了一跳,心中權衡了一二,正想再說些什麼時,旁邊的沈元閣卻開口了,所說的話更讓道人臉上喜色閃過。

    “錢的事情,道長不用操心,沈家會一次付清十年的耗費,我隻希望道長能保證落兒在觀中不會受到太大委屈。”

    “父親,何必如此!如此大的數目……”沈落一驚。

    “沈家現在的家業,原本就有你的一半。隻要能讓你延長壽命,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麼。”沈元閣連連擺手。

    沈落不禁沉默了。

    “好,好,好!既然沈家願意付出此等代價,本道做主收下沈公子這位記名弟子了。”羅道人撫掌大笑地連說三個‘好’字。

    “沈落,拜見師父。”

    沈落將道人讓上主座,磕了三個響頭後,又雙手奉上一杯茶水。

    “徒兒,你以後就是我門下弟子了。你還有一個師兄,等你到了觀中我自會介紹給你。春秋觀的位置你也知道,隻要一個月內帶著信物趕到觀中舉行正式入觀儀式即可。記住隻能一個人過去,帶著簡單衣物就好。另外,為師喝過了你的拜師茶,也不能什麼都不留下。我這裏正好有一副‘紅雪散’,你可先服下看看效果怎麼樣。”

    羅道人喝完了茶水後,就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淡綠色的小盒子,再叮囑了幾句用法後,人就飄然走出了大廳,離開了沈家。

    沈落一直送到了大門外。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1 12:12 PM

第四章 化陽入門

    大公子身上的邪祟被高人驅除掉了,而且還要出家當道士的消息,在整個沈家傳揚開了,頓時引起上上下下的一番騷動。

    上到家中主母“二娘”,下到掃地小廝仆婦,個個神色精彩萬分。

    不久後,甚至連大半個春華縣都傳得沸沸揚揚。

    誰都知道,縣內著名大戶沈家的“病公子”,好好的大少爺不做,竟然要去當道士了。

    ……

    大半個月後,春華縣外麵一座有些荒涼的無名小山中。

    沈落穿著一身青色長衫,背著一個小包裹,麵色紅潤,站在亭子中,不停向四周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在亭子中一座綠苔斑斑的石桌中心處,赫然有一塊巴掌大小的三角牌子鑲嵌其中,黑黝黝的似乎是精鐵所鑄,此刻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顯得頗為神奇。

    “你就是師父所說的沈師弟?”沈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讓他心中一驚,急忙回過身來。

    隻見在亭內,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道士,濃眉大眼,正望著沈落笑著。

    “在下正是沈落,道長是……”沈落拱手小心地問道。

    “我也是羅師的弟子,叫田鐵生。羅師讓我來接你入觀的。”青年道士摸了摸腦勺,憨厚地說道。

    “原來是田師兄。”沈落再次拱手。

    “可以叫我鐵生的。我雖然穿著道袍,但和你一樣也不算是真正的道士。觀中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田鐵生一邊回答著,一邊單手往石桌上隨意一拍。

    “砰”的一聲。

    石桌微微一顫後,中心處的鐵牌當即彈跳而出,穩穩落入其手中。

    隨後,沈落跟著青年道士離開亭子,沿著一條看似偏僻的小路向遠處走去。

    “鐵生師兄,你剛才拍石桌的動作好厲害,好像手掌大了一分,這是什麼功法,很厲害嗎?”

    “呵呵,那是青陽手。屬於外功的一種,門中弟子大都修煉過的。據說若是修煉到高深處,可以刀槍不入,斷金切玉。”

    “這麼厲害。聽師兄口氣,觀內有很多人嗎?”

    “也不算太多,內外門弟子加起來,足有百十個吧,外加一些師叔師伯之類。”

    “內外門弟子?那是什麼,我這種記名弟子算是內門還是外門?師兄一定是內門弟子吧。”

    “我目前還是外門弟子,要成為內門弟子可沒那麼簡單,本觀一共才有三個名額,我好幾次都差了那麼一點點……其實門內絕大多數都是外門弟子,像師弟這樣的記名弟子也不太多,現在觀內好像就隻有沈師弟一人吧。另外,我告訴師弟,本門還有一位師叔祖常年閉關,據說已經活了好幾百歲的。”

    “一人……”

    “沈師弟,你怎麼不說話了。不知怎麼,我感覺和師弟好投緣啊,有什麼話都想和你說,以後一定相處很好的。”田鐵生粗獷的聲音在小山中回蕩起伏。

    “我……”

    ……

    兩年後。

    一座灰白色山石上,一名看似二十來歲的青年,迎著對麵徐徐升起的赤紅朝陽盤膝而坐,雙目微閉,兩手成環抱狀,身形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後,一絲幾乎淡若不見的紅絲,在其環抱的兩手間開始若隱若現地凝聚而出,一開始隻有寸許長,慢慢的一寸半,兩寸,兩寸半,等到凝聚到三寸的時候,終於再也無法更長,反而在微微閃動中有些潰散消失的模樣。




    青年猛然深吸一口氣,環抱中的紅絲頓時化為一縷紅霞,直接沒入其口鼻中。然後才放下雙臂,睜開雙目,臉上頓時有晶瑩紅光一閃而逝。

    “這應該算是入門了吧。”青年喃喃自語一聲,感受著體內暖洋洋的變化,麵上露出些喜色來。

    青年自然正是沈落。

    “啪。”“啪。”

    “也真虧了沈師弟,所有人都賭你三年內無法將這《小化陽功》修煉入門,隻有我相信以師弟的勤勉肯定可以做到的,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從山石後突然走出來一名臉龐白淨的藍袍青年,腰間掛著一枚精美的白玉蟬吊墜,雙手鼓掌,笑嘻嘻地衝著沈落說道。

    “白霄天,你怎會在這裏。你又拿我和其他人打賭了。”一見藍袍青年,沈落頓時感覺自己腦袋大了幾分。

    “也不算打賭吧,不過是贏些許銅臭之物,遠遠無法和你這位大財主相提並論的。”藍袍青年白師兄,搖頭晃腦地說道,似乎就缺手中一把折扇了。

    沈落聽了這話,不禁衝對方翻下白眼。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要說春秋觀內上百弟子中誰最有錢,他這位記名弟子,至多隻能排在前三。第一多半就是眼前這位幾乎同時入觀的白霄天了。別的不說,若是他沒看錯的話,光是對方腰間掛著的吊墜,應該就是價值百金的罕見之物。

    這些心中腹誹之事不好拿在明麵上說,沈落便也沒有多糾結此事。

    “既然是靠我贏的錢,不說見麵分一半,請我吃頓好的總沒問題吧。”他眉頭一挑,笑著對白霄天說道。

    “這個倒是沒問題,就是觀裏夥食實在難咽,想吃好的就得下山跑一趟,這看守山門的師兄可不好說話……”白霄天麵露難色,遲疑道。

    “少跟我這兒裝,你先前偷偷溜下山買酒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說出趟門不容易?”沈落一語戳破白霄天的謊言。

    “看門的牛大膽牛師兄是真的心狠手黑,哪次不是獅子大開口,不截下我一半存貨,能放我回來?好在我從後山那兒發現了一條隱秘小道,不走山門也能出去,嘿嘿,改天也帶你走走……”白霄天先是有些忿然,不過很快又笑了起來。

    “也就是你這位內門親傳弟子溜出觀被抓住也沒事,我這記名弟子要是敢這麼幹,鐵定吃不了兜著走。”沈落忙擺了擺手。

    別人在這春秋觀,或許是來學道學功夫的,他可不一樣,他這是來續命的,哪能瞎折騰?

    “我有一事相托,既然你去鎮上,那費心再跑一趟藥鋪和紙紮店,給我帶點朱砂和黃紙。”沈落又想起一事,趕上幾步,正色說道。

    “你要製符?羅師教你了?”白霄天有些意外道。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1 03:22 PM

第五章 刁難

    “沒有,我想自己試試。”沈落笑了笑,說道。

    他依然記得,一年多前去求羅道人教自己符籙之術,平日裏對他還算溫和的羅師,卻直接拂袖拒絕了,哪怕他開出兩百金的天價,對方依然不為所動。

    羅師言明,觀裏傳授的符籙之術,不是江湖騙子用來蒙人的騙術,乃是隻有擁有法力的內門弟子才可以修習的真正秘術,別說他一個記名弟子,就是正式外門弟子也是想也不用想。

    “成,我給你帶。”白霄天聽罷,點了點頭。

    “可以的話,看看酒樓裏能不能弄到點公雞血和黑狗血。”沈落見他要走,又補充道。

    “我知道你常看一些雜書,隻是那些文人雜家寫的東西,你別太當真了……”白霄天眉頭皺了皺,說道。

    他是門內僅有的三位內門弟子之一,自然是能接觸到真正符籙之術的,隻是門規森嚴,哪怕與沈落再如何交好,也不會泄露分毫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亂來的。”沈落打了個哈欠,含糊的應道。

    白霄天知道勸說無用,隻好揚了揚手,轉身離開了。

    沈落看其身影消失在山林中,臉上的笑容逐漸隱沒不見。

    他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誤入歧途而好意相勸,但自己的處境隻有自己清楚。

    不是他一心想要搞這些旁門左道,實在是壽元有限,逼得他不得不另尋出路。

    兩年多前那次陰氣侵體,已經壞了他的生機根本,這兩年在山上更多是靠著每三月一副的“紅雪散”維持著生機。

    即便如此,他仍舊覺得自己身體是每況愈下,平日裏走的路稍微多些,都會有些氣喘,尤其是去年冬天,自己身披皮裘大氅,依舊覺得體內寒氣直冒,四肢冰冷。

    而之所以三月才服一副藥,倒不是他拿不出那百兩銀子,而是如此能最大發揮此藥功效,更加頻繁的飲用就不僅浪費,還有可能虛不受補,羅師也不允許。




    至於修煉小化陽功,他進境實在太慢,直至今日才剛剛入門,但這修行速度連觀內基礎最差的外門弟子都比不上。況且照羅師所述,此法即便是大成,也最多隻能增加一二十年壽元。

    但以自己的修煉速度,怕是根本沒機會大成,便有可能先一步駕鶴歸西了。

    他花費如此大代價來到這山上道觀中,可不隻是想要苟延殘喘地多活幾年而已。

    沈落暗自思量著,緩步朝山下走去。

    春秋觀背靠青華山,整體依山而建,除了山門靠近山腰,其餘靈官殿和玉皇殿等一應建築都依山分布,層層登高,最重要的三清殿則位於山巔之上。

    觀中除了內門弟子外,其餘弟子住宿的靜室,集中分布在山門至靈官殿這段山道兩側的三處山腰崖畔,由於這裏地勢還算開闊,基本上每個人都可以獨用一間。




    觀裏對眾弟子的修行管束不多,除了特定的授課日,需要所有弟子一起到三清殿前,聽羅師等師門長輩講解道家經典之外,其餘時間並不需要一同做早課。

    反正觀裏的小化陽功已經下發給每個弟子了,所有人各憑資質,自行練習就是了。

    沈落修習的地方離玉皇殿不遠,此刻已經返回了殿前廣場。

    臨近殿門,他沒有進殿,隻是在殿外打了個稽首,歇了歇腳後,轉身就欲沿著石階往下山的方向離去。

    “這不是沈師弟嗎,修習回來了,怎麼樣?小化陽功入門了沒?”這時,一個頗為熟悉的嗓音從殿內傳了出來。

    沈落心中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

    如他所料,正是那個平日裏就跟他不太對付的丁師兄,人還沒跨過門檻,一個腆起的大肚子已經先從殿門裏探了出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兩個身穿青布道袍的青年,一人手裏拿著笤帚,另一人手裏拎著水桶,看樣子是剛剛做完值日功課。

    “見過幾位師兄。”沈落臉上已掛上了和煦笑容,跟幾人拱手見禮。

    “沈師弟啊,不是我說你,小化陽功修煉,切忌急功近利,師弟雖然兩年都未能入門,也不要太過焦急,畢竟來日方長,這資質一事嘛,急也無用,繼續努力便是……”丁師兄見他禮數周全,也不好再說什麼,先是假意寬慰幾句,接著便以師兄的架勢說教起來。

    “多謝師兄掛念,今日裏已然僥幸入門,白師兄也幫我確認過了。”沈落眨了眨眼睛,看似隨意的回道。

    “什……什麼,你已經入門了?白霄天也知道了?”丁師兄一怔,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

    另外兩個青年,也是一臉詫異的望著沈落,眼中滿是訝然。

    畢竟沈落的情況他們是清楚的,否則也不至於之前苦修了兩年時間都沒什麼進展了。

    按照他們私下的猜測,以沈落這身板,再修個三五年都未必入得了門。

    沈落早料到了幾人的反應,卻不再言語,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丁師兄眼中閃過一抹鬱悶。若是白霄天不知道的話,他還能先隱瞞此事,再設法取消賭注,可對方已經知道了,先前打賭就真輸了。

    “若是無事,師弟就不打擾幾位師兄值日了。”沈落笑著,又衝三人拱了拱手。

    “慢著,沈師弟別著急走啊,雖說白霄天已經確認過了,可他畢竟入門時間不長,難保不會看走眼,不如讓師兄再幫你確認一下?”丁師兄目光一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沈落聞言,心中頓時有些不快。

    這位丁師兄其實與他沒什麼過節,但是與白霄天卻矛盾頗深。

    原因無他,這位丁元師兄的胞弟丁華,同樣也是春秋觀弟子,並且和白霄天一樣,是觀中僅有的三名核心弟子。

    其中丁華師從觀主,白霄天師從羅道人,還有一人師從王師伯,三人皆是觀中修行資質最高的一撥,彼此之間自然明裏暗裏較著勁。

    “我看就不必了吧,師兄修行功課繁忙,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沈落臉上笑容收斂了起來。

    雖然平日裏他雖然待人客氣,卻也不是什麼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他心裏清楚,什麼時候該強硬些,什麼時候可以退讓一二。

    “沈師弟,你怎麼跟丁師兄說話呢?師兄也是一番好意。”丁元身後一人聞言,板起臉孔的說道。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1 11:25 PM

第六章 尋覓

    沈落冷冷看向說話之人,卻不再說什麼了。

    他們三人的資質也比沈落好不到哪裏去,平日裏不過是仗著與丁華的關係,別人才都對他們多有客氣,此刻見沈落這副神情,卻也大感棘手,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們幾個聚在這裏做什麼?”這時候,一個冰冷嗓音忽然從旁響起。

    沈落扭頭循聲望去,就見一名身著青色長袍,身材瘦削,麵孔焦黃的青年男子,正一手負在身後,神色冰冷的朝這邊走了緩緩走來。

    “丁師兄……”

    眾人見狀,麵色微微一肅,紛紛朝其見禮,就連丁元也不例外,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丁華。

    其與丁元雖然是親兄弟,兩人卻長相迥異,資質也是天差地別。若是不知道的人見了,決計不會將他們聯係在一起。

    見其詢問,沈落就大致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言語間沒有夾雜任何不滿情緒。

    “打賭……”丁華尾音拖得極長,微微皺了下眉頭。

    一旁的丁元臉頰上頓時淌下冷汗來,滿臉的緊張神色,生怕受到責備。

    他雖是兄長,可在自己這個弟弟麵前,別說是擺什麼兄長的架子,就是自稱一句“為兄”都是不敢的,實在是從小就惹不起。

    “白霄天也是無聊,與你們賭這個。”丁華最終哼了一聲,冷冷說道。

    沈落目光微閃。

    這位觀主親傳的丁師兄,壓根兒就不在意他與丁元之間的爭執,而唯一在意的,隻是同為內門弟子的白霄天。

    至於他們這些人,包括丁元在內,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內。

    沈落想到這裏,告辭一聲後,便轉身離開了。

    他還尚未走遠,隱約聽到丁華冰冷的聲音傳來:“跟一個廢物較勁,你好大的誌氣,我的臉麵都被你丟光了……”

    “廢物”二字入耳,沈落目光漸冷,但腳步絲毫未停。

    他一個記名弟子也能修煉小化陽功這事,本來就挺不招人待見的。

    加之他在弟子中又是個“有錢人”,是唯一依靠黃白之物進門的“大肥羊”,所以背後遭人腹誹幾句,倒也無可厚非。

    但他們哪裏知道,其花的是錢,修的卻不是功,而是命。

    在錢財一事上,他看得很開,平日裏總會時不時讓這些師兄從他這裏占些便宜,所以大體上他與幾乎所有弟子間的關係都不差。

    不過,真正算的上朋友的,除了白霄天以外,也就隻有同為羅師門下的田鐵生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活不了多久,沈落心情變得奇差,心底深處更是隱隱有些發冷,腳步也不禁快了三分。

    出從玉皇殿一路往下,沿途遇到的師兄不少,沈落見了麵,都是主動一一打招呼,偶爾也與相熟之人調笑幾句。

    約莫半刻鍾,他就來到了臨近靈官殿附近的青石坪,他居住的靜室就在這邊。

    不過,沈落沒有馬上回靜室,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轉出青石坪,朝著另一邊的橫向山道上走了過去。

    往這邊的道路比山上其他地方的都要窄上一些,平日裏沒什麼人走,也就少有人打掃,路上積攢的枯葉頗多,有些已經腐爛鬆軟,踩上去軟乎乎的,偶爾還能看到兩側的有些單間房屋,或是石頭砌成,或是木頭搭建而成,大都十分破舊。

    沈落對這裏似乎頗為熟悉,一路走了許久後,終於看到一間被半人高野草包圍的老屋坐落在道路邊。

    這間老屋明顯被遺棄許久,已經多年不曾修葺,牆上的紅漆風幹的厲害,已經剝落了不少,顯得有些斑駁,而門窗上糊的白紙也已經破損大半,就連窗棱上都有了蟲蛀的痕跡。

    沈落打量了這屋子幾眼,點點頭後,就分開野草,走到廊下,推開漏風的木門,伴隨著一陣“吱呀”聲響,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隨即撲麵而來。

    他側過身,一手掩鼻,一手在空氣中掃了掃。

    適應了一下後,他才目光一轉,在屋子裏掃視了起來。

    房間麵積本就不大,裏麵堆滿了各種損壞破爛的桌椅,還有一些用舊了的笤帚水桶等,都雜亂地堆放在牆角各處。

    “衝著這發黴的勁兒,怕是有……也都沒法看了吧。”沈落小聲嘟囔了一句。

    他言語裏雖有嫌棄之意,手上動作卻沒絲毫遲疑。

    隻見沈落走上前去,將那些堆在桌案上的破舊椅凳一個接著一個取下來,稍作整理地堆在了屋子另一邊。

    約莫一刻鍾後,才終於將一大半的廢桌爛椅,都清理到了另一邊。

    此時的沈落胸膛有些起伏,看著那些被壓在下麵的桌案全都重新露了出來,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小化陽功入門後,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質比之最初增強了不少,但隻是這麼折騰一下,後背仍是出了不少汗。

    沈落稍微歇了一會兒後,這才走上前去,拉開那些桌案的抽屜,一一翻找起來。

    “沒有……”第一個抽屜裏,空空如也。

    “沒有……”第二個,一樣空無一物。

    “沒有……”

    ……

    翻了七八張桌案之後,就在沈落有些鬱悶,以為自己要白忙活一場的時候,終於有了發現。

    “有了!”

    第九張破的隻剩下兩條腿的桌案,抽屜在被拉開的時候,裏麵終於露出了一本青色封皮的破舊書冊。

    他辛辛苦苦收拾這些破舊桌椅,自然不是為了單純打掃屋子,目的就是為了翻找這些被前主人遺落的書籍。

    春秋觀裏除了那些諸如《道德經》之類的基本道家經典外,藏書並不算多,且大多數都是師門長輩的私藏書籍,借閱十分不易。

    沈落自小就喜好翻閱各種雜籍異誌,之後為了尋找自救之法,更是看了大量雜書,家裏藥鋪幾味妙藥,就是他博覽群書之後,總結各家經方利弊,才自行調配出來的。

    那幾年裏給他養成了夜裏翻書的習慣,春秋觀封山已久,他也不好讓家裏送書過來,隻好在觀裏各處尋些書籍。

    因為之前從另幾處遺棄空屋裏,無意中尋到過些許雜誌遊記之類的書籍,對他頗有用處,這次才又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給他又翻出來一本。

    “張天師降妖紀事……”沈落捧起那本有些泛潮的古書,仔細端詳了一下封皮上的幾個豎排大字,順口念了一遍。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2 12:06 PM

第七章 降妖紀事

   看名字,似乎是記錄這位張天師降妖經曆的遊記,與他先前看到的一些話本小說應該相差無多,多半都是些後人杜撰的誌怪故事。

    沈落也沒怎麼在意,摔打了一下上麵沾染的塵土,將之收入了袖袋。

    而後,他又翻看了剩餘的幾張桌椅後,再沒有什麼別的收獲,便隻好作罷,離開了這處雜物房,返回了青石坪。

    青石坪的靜室是一棟兩層聯排的樓,上下各有二十來間不大的房屋,觀中的一部分弟子,就集中住在這邊。

    沈落的靜室在一層最右邊,與崖畔比鄰而居。

    眾弟子的靜室都不大,除了一張床榻和一副桌椅之外,就再無外物,沈落的也不例外。

    一推開門,一股濃鬱的鬆香味道撲麵而來,引得沈落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觀裏檀香鬆香一類的熏香之物不少,也從來不忌弟子使用,因為通常打坐修煉,有這些凝神靜氣之物作為輔助,能夠使人更容易的入定。

    隻是別人都隻是點上一支,略微有些淡淡香氣就好,哪會像他這樣搞得如此濃烈,簡直都有些嗆人。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沈落的房間被崖畔一棵歪脖子的迎客鬆擋住了大半陽光,本來就有些陰涼潮濕,房間的條案桌上,更是擺了數十本他從觀裏各處淘換來的古書,大多都生著黴斑,那味道便可想而知了。

    若是不以鬆香壓著,這房間裏根本就沒法待人。

    沈落對此習以為常,來到靠牆的條案桌前坐下,從袖袋裏掏出了那本新帶回來的《張天師降妖紀事》,放在了桌上。

    這書外觀看著還行,除了封麵上的黴斑看著有些惡心,其餘倒還算完整,比沈落這裏的大部分藏書都要好得多。

    他先是拎起桌上的水壺咕咚咕咚的灌了小半壺的水,歇了半柱香後,這才緩過一些勁來。

    他翻開古書封麵,露出的扉頁泛黃的紙張,上麵畫著一個頭戴蓮花冠,身著七星袍的矮胖道士,一手並指掐訣,一手持劍,做怒目金剛狀。

    看樣子應該是那位張天師的肖像,隻是線條粗獷,看起來多半是寫意居多,畢竟若是真人長成這個樣子,那可實在比鬼怪什麼的更加凶惡駭人。

    沈落一笑,翻過扉頁,開始翻看起後麵的內容來。

    這一看,沈落的心思就立馬被吸引過去了,書中所記載的內容還真是誌怪小說,講述了這位張天師在嶺南一帶降妖鎮鬼的諸多軼事。

    書中並未有年代記載,所以時間上無從考證,但是地方名倒是寫的清楚,都是當下可以考究查找的地名,想來距今不會太過久遠。




    這位張天師是一位道家真人,掌握一手丹道秘術和符籙真傳,能夠煉金丹,製符籙,在書中降伏了十數頭鬼物和諸如鼠精狐媚等諸多妖怪。

    本來這樣的誌怪小說,沈落也都看了不少,內容上並無太多新意,甚至裏麵寫的鬼怪妖術都不如別的小說多樣精彩,無非就是些惡鬼纏身,妖魅惑心的俗套劇情。




    可讓沈落放不下的,卻是此書中關於種種與惡鬼相鬥的術法,施展的過程全都寫的清清楚楚,其中就有一個故事裏提到,一個富家員外為狐魅所擾,不勝其煩,張天師便贈予一杆拂塵,令其掛在門楣之上,自此了絕狐患。

    另外,書裏還提到諸如以黑狗血撰符,以屠夫刀鎮鬼,以古錢幣壓勝等等古怪手段。

    甚至在幾個故事結尾處,還附上了故事中所用過的符籙圖畫,看起來筆走龍蛇,仿佛一氣呵成,倒還真有幾分獨特氣象。

    不過,仔細查看過後,沈落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有些符籙他在觀裏一些門楣處見到張貼過,也在其他一些書籍裏見過,和這裏所繪製的名目雖然一樣,樣式也十分相近,但在筆法運轉的細微處,卻有明顯不同。

    沈落看過幾眼之後,立馬在桌案上堆積的舊書裏一陣翻找,很快就從當中抽出了一本更加殘破,連封皮都掉光了的舊書。

    這本舊書隻有前麵薄薄的十數頁能看,後麵大部分書頁已經腐朽粘連在了一起,稍一用力撕扯,就會破碎成渣。

    此書名為《秘法符籙真鑒》,乃是一本專門記錄自古流傳下來符籙的古書,其中就提到了許多製符和用符的規矩及禁忌。

    在這部書中,根據符籙的功用,大致將其劃分為了“化,鎮,攻”三類。

    諸如什麼化小人符,百解消災符都屬於化符一類,而平安符,鎮宅符等都屬於鎮符一類,至於攻符一類,就語焉不詳,寫的極少,不過還是提到了燃氣符和小雷符之類的名字。

    在所有符籙種類中,沈落最在意的就是攻擊類的符籙,羅師當年催動一枚黃符製住陰氣的一幕,令他印象深刻,至今仍記憶猶新。

    隻是他所能接觸到的相關書籍中,對這一類符籙的表述內容實在少之又少,無形中就給此類符籙蒙上了一層神秘麵紗。

    若是日後再遇上陰祟晦氣一類,有平安符護身符一類鎮壓符或許就能保平安,可若是遇上真正的鬼魅,當然還是攻擊類符籙傍身更為保險。

    可惜書中能夠翻閱的部分,都是這些類似於總綱一樣的內容,那些真正描述符籙作用和繪製方法的內容都在後半部分,幾乎全都無法查看了。

    沈落翻看了前麵一些內容,發現平安符倒是還保存了下來,剛好《張天師降妖紀事》中也有此符,便立馬拿過來對照了一番。

    “咦,還真一樣。”他輕吸了一口氣,自顧說道。

    “咚……”

    這時,一聲暮鼓敲響,才將沈落從思緒中叫醒了過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才發現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傍晚。

    自打上山以來,他就對這些陰鬼古怪之事頗感興趣,日常除了修煉小化陽功,暫時也無法修煉諸如“青陽手”一般的橫練功夫,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翻看這些書籍上。

    沒想到今天這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搖頭自顧笑了笑,將桌上書籍整理好,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三清殿後往右去近百丈,有一片平坦山崖,上麵修建著幾座獨立小院,觀中的內門弟子就住在這邊,每人都有一個不大的獨院,並不與其餘弟子雜居。

    這時,天色已經頗為陰暗,其中一座院落門外,聚著三道人影。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2 03:35 PM

第八章 元石

    “田師兄,沈師弟,你們倆是屬狗的嗎?我這才剛回來,就被你倆堵上門兒了。”其中一人一邊拿著鑰匙窸窸窣窣的開鎖,一邊忍不住回頭對另外兩人笑道。

    開門的人,正是白霄天,他口中的沈師弟自然就是沈落,而那位田師兄,則是兩年前被羅師指派,去山下接沈落入觀的那位田鐵生。

    沈落上山後過了好一段時間後,才感覺此人還算憨厚淳樸,隻是為人膽子小了些,上山雖然比觀中大部分弟子都要早,卻時常被丁元一幫人捉弄。

    白霄天和沈落都曾替他解過圍,加之三人又同屬羅師門下,彼此關係就越發親近起來。

    “進去再說,進去再說……”沈落笑著說道。

    兩人催促著白霄天打開房門,點上燈,圍著堂內方桌分次落座。

    白霄天將手上提著的東西放下,卻是四個浸滿油脂的牛皮紙包和三隻青色瓷壺。

    “呦呵,這個香味兒……是鴻運樓的吧?”田鐵生看到桌上的油紙包,咽了口唾沫。

    “識貨。”白霄天說著,將四個油脂包全打開。

    那層牛皮紙裏還包著一層荷葉,打開後一股濃鬱的肉香,立即彌漫滿屋。

    緊接著,他嘿嘿一笑,又將桌上兩隻青色瓷壺提起,收到了床角的一隻漆木方盒裏,隻留下一壺放在桌上。

    白霄天嗜酒,沈落對此習以為常,田鐵生則是一心在燒鵝和鹵肉上,都沒有說什麼。

    “今日沈師弟終於小化陽功入門,這杯酒就算是為他慶賀。”白霄天取出三隻瓷杯,給三人各自倒上滿杯的白玉燒,舉杯道。

    “沈師弟入門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兄弟真應該慶祝一二的。”田鐵生一聽此言,先是一驚,隨之大喜起來。

    “田師兄,我的小化陽功不久前才剛入門的。白師兄此功法入門就花了兩個月,而我整整耗了兩年,又有何可慶祝的!”沈落苦笑了一聲。

    別說白霄天這等內門弟子,就是普通的外門弟子,兩年時間怎麼也該將十層的小化陽功修煉個七七八八了。

    “修行路長,早一時晚一時有何分別,能成功到達便是。況且沈師弟你是有大毅力的人,未來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白霄天搖搖頭,不以為然的模樣。

    “白師弟說的對……”田鐵生嘴上說著,目光就沒離開過燒鵝和鹵肉,似乎在盤算著先拿哪一樣下手。

    沈落聞言,一笑置之。

    修行路雖長,但一步慢便步步慢,哪有說的那麼輕鬆?況且自己這修行本就是續命之舉,哪敢真的慢?

    隻是這些話,都無法與他們言說罷了。

    “不管如何,總是好事,先幹了這杯。”白霄天灑然一笑,大聲說道。

    “不錯,恭喜沈師弟!”田鐵生附和道。

    “那就多謝二位師兄。”沈落謝過一聲,三人舉杯同飲。

    屋外月掛西枝,屋內笑聲漸起,不覺已是深夜。

    沈落自覺體弱,加之酒量也一般,並未喝多少,白霄天酒量極好,雖然借著諸如自罰等諸多名義喝得最多,卻依舊沒有半分醉意。

    反倒是田鐵生,酒量實在不怎麼樣,三兩杯下肚就漲紅了臉,鹵肉和燒鵝吃了不少,腹飽欲眠,就被兩人攙到了偏廳的一張軟榻上睡了下去。

    兩人回到堂內桌邊坐下,偏廳裏就傳來了田鐵生的鼾聲。

    白霄天聞聲微笑,從袖袋中掏出來一遝黃紙和三隻白色瓷瓶,放在了桌上。

    “多謝白師兄了。”沈落自然知道是何物,連忙道謝。

    “東西給你帶了,有些話也得跟你再說說。”白霄天臉上難得沒有嬉笑神色,說道。

    “你說。”沈落點了點頭。

    “製符一事,與門規相關,我不能與你多說。不過我相信心誠則靈,師弟你又是有恒心的,未必不能自己摸索出來。隻不過你沒有真正法力,這符籙如何催動,恐怕還不知吧?”白霄天說道。

    沈落聞言一喜,知道白霄天是要幫自己,忙搖了搖頭。

    “符內貯神藏氣,方能溝通天地神鬼,使用之時需要用法力點燃符膽,從而使靈符發威。但沒有法力若想催動符籙,隻能借助外物了,比如說元石。”白霄天說道。

    “元石是什麼東西?”沈落疑惑道。這東西他之前在古書上可沒見提到過。

    “就是這個。”

    說著,白霄天又在懷裏摸索了一下,取出了幾塊鴿蛋大小的灰白玉石,放在了桌上。

    沈落一看,發現這些玉石材質看起來很一般,表麵毫無光澤,細看之下還有幾處褐色斑點,唯一有些奇特的是透過光線,隱約能看到石內有一小簇白色氣體在緩緩流轉。

    “就用這個點燃符籙?”沈落撚起一顆,問道。

    “當然不止,還要配合自身陽罡之氣才能激發,你的小化陽功已經入門,隻要注意催動之法,勉強應該可以。”白霄天搖了搖頭。

    “還要陽罡之氣……”沈落沉吟道。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陽罡之氣雖然不是法力,但陽氣充足之人,畫符也比一般人容易的多。你要記得,畫符一事既耗心神,又費陽氣,你千萬不要太勉強了。”白霄天提醒道。

    “有勞白兄指點了。”沈落心知對方能告訴自己這般多東西,已經承情不少了,當即拱手謝道。

    “多謝什麼的,先把元石收起來再說……”白霄天衝著桌子點點下巴。

    沈落沒有推辭,將元石收了起來,因為他知道離了白霄天,他隻怕很難弄到這東西。

    “大恩不言謝,日後有機會再報答你。”沈落鄭重說道。

    “行了,有機會請我多喝幾頓美酒就行,春華縣城的花酒也可以,哈哈……”正事說完,白霄天又恢複了往日嬉鬧的模樣。

    田鐵生是走不了了,沈落便隻好自己一人返回青石坪靜室。

    山間石階,在清亮的月光映照下,泛起朦朧的白光,四周蟲鳴之聲三三兩兩,聽得人心曠神怡,被清涼的山風吹拂而過,沈落不多的醉意,也逐漸消散。

    等回到靜室的時候,他已沒了半點睡意。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2 11:00 PM

第九章 畫符

    沈落在桌案一角點上燈,從袖袋中將那三隻小瓷瓶和黃紙全都取了出來,擺放在身前。

    黃紙數量不多,也就幾十張,本就是用來寫符的符紙,大小裁剪得當,隻是紙質有些粗糙,摸上去有些粗糲磨手的質感。

    接著,沈落又查看了一下那三隻瓷瓶,眉頭就是一蹙。

    裝有雄雞血的小瓶裏,血液已經凝結成塊,倒都倒不出來了,而黑狗血雖然還沒有徹底凝結,不過也已經變得頗為粘稠了。

    “不成,這要是不馬上用的話,隻怕明天就都廢了。”沈落皺眉道。

    說罷,他拉開桌案下的抽屜,從中取出一支硬毫小錐和一隻白玉硯台。

    硬毫小錐是狼毫所製,白玉硯台為整塊漢白玉所挖,都不算什麼太珍貴的東西,全都是他上山時,隨身所帶之物。

    他先將黑狗血倒入硯台中,空氣中隨即彌漫開來一股淡淡的腥味。

    沈落抓起小錐筆管,在黑狗血裏攪和了片刻,筆尖上立即飽舔血水,染成了暗紅色。

    他將一張黃符紙撚過來鋪在身前,提起筆,卻突然停了下來。

    “還是再看看。”沈落自顧自嘟囔了一句。

    說罷,他便將《張天師降妖紀事》和《秘法符籙真鑒》兩本殘破古書又翻了出來,打開後放在一旁。

    《秘法符籙真鑒》前麵一些總綱性的內容裏有記述:“符者,合也,信也。以我之神合彼之神,以我之氣合彼之氣,神無形,而形於符。”

    這說的,便是符籙之所以有神鬼不測之能的緣由,是以人之精氣神溝通天地之精氣神,從而將無形的神力,附著於有形的符紙上。




    故而畫符之時,非但需要凝神靜心,排除雜念,還必須筆走龍蛇一氣呵成,方能使那一口精氣綿延不斷,從而達到神合的境界。

    所謂知易行難,沈落對於這些書上符籙之道的真假本就是將信將疑,讓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摒除一切雜念,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他此刻提著筆,心裏的念頭就還是紛繁雜亂。

    其實對於畫符一事,他手倒不生,過往也用白紙練過不知多少次了,隻是正兒八經的在這黃紙上畫符,倒還是頭一遭。

    “符者,陰陽契合,唯致誠相能用之……”

    沈落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紮開馬步,一邊吟誦著書上的文字,一邊在黃紙上書寫起來。

    “敕令”二字開頭,符文如流水一般在紙張上滑動起來,一張書有“百邪避退”的護身符很快就書寫完成,這是他認為書中相對最簡單的一種符。

    沈落看著上麵血跡未幹的字跡,對比了一下《張天師降妖紀事》上附著的符籙圖畫,眉頭不禁微微蹙了起來。

    明明兩者頗為相似,可他一眼看去,就覺得不太對。

    “筆法運轉處倒是跟著書上的樣子改了,隻是怎麼我寫的這個……看著好像斷了口氣,沒有人家那種渾然天成的感覺。”沈落眯著眼,喃喃道。

    看了片刻之後,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是自己寫符的時候,中間停頓了幾下,沒有做到書上說的一以貫之。

    想到了這一點,他忙憋著一口氣,再次迫不及待的寫了起來。

    結果,這一次由於憋氣難受,注意力反而更加不集中,寫出來的符,反倒還不如第一張。

    沈落沒有氣餒,略一歇息,調勻了呼吸後,再次揮筆畫符,一張接著一張寫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畫符一事也逃不出個熟能生巧吧,他之前也曾經白紙上練習過其他那些不知真假的符籙千百遍了,現在應該隻是稍稍差點兒。

    一個多時辰後。

    沈落麵色看起來有些憔悴,但眼神中卻閃動著一絲興奮的光芒。

    他一手拿著一張畫好的黃紙符籙,另一手捧著翻開的《張天師降妖紀事》,目光不斷在二者之間來回交互。

    “不錯,不錯,這張總算有點像是那麼回事了。”

    雖然看著還是跟書上有區別,但是那種斷了氣的感覺明顯沒有了。

    有了這一進展,他隻覺渾身上下又湧起一股力氣,此前的疲憊感也一掃而空,完全被興奮所取代。

    硯台裏的黑狗血卻已經不多了,沈落取過小瓷瓶,將裏麵剩餘的黑狗血全倒了出來。

    就在他打算提筆繼續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

    “也不知道這護身符,是不是真的有用?”沈落心中遲疑,暗自思量道。

    這護身符雖然簡單,和鎮宅符及平安符一樣,都是趨吉避凶的符籙,沒有什麼明顯的攻擊效果,戴在身上,放在家裏,即便發揮了作用,也很難發現。

    “有了,幹脆試試那個!”

    沈落忽然一拍腦門,記起《張天師降妖紀事》裏有一個故事。

    講的是張天師遇到一個禍害家宅的耗子精,動用許多化災鎮宅一類符籙都無法驅趕時,用過一種名為“小雷符”的攻擊類符籙,將那隻成精的大耗子,直接給炸成了粉碎。

    他立馬將古書翻到了那一頁,果然看到後麵附著小雷符的圖畫。

    這整本書裏,雖然故事不少,不過用到符籙的隻有一小半,其中大多都是驅鬼符和鎮宅符一類,能找到的攻擊類符籙,也就隻有這一張而已。

    “嘿,就這個了……”沈落嘿嘿一笑,仔細觀察了片刻後,再次提筆畫了起來。

    與那護身符不一樣,這小雷符不以“敕令”二字開端,而是以一個古法書寫的“雷”字作為開端,書寫並不容易。

    沈落先前從來沒練過,一上手就廢了好幾張符紙。

    不過心疼歸心疼,他可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直至用掉了十餘張符紙後,才終於畫出一張還算能看過眼的“小雷符”。

    “氣完神足是保證不了了,能不能用就得看天意了……”沈落望著手中的符籙,心中有些興奮的自語道。

    趁著手上終於有了感覺,他又繼續畫了起來,結果畫成的十張裏,也就一兩張能看。

    很快,硯台裏的黑狗血就又所剩不多了。

    沈落想了想,就將裝著朱砂的那隻瓶子拔開,從裏麵倒出來些許,順勢攪和了幾下,兩者就很快融合在了一起。

    用狗血混合朱砂的法子不是沈落異想天開,而是書裏那位張天師用過的手段,否則他也不會這麼糟蹋東西。

    符紙所剩不多,再最後又畫成兩張小雷符後,便連同黑狗血一起消耗完畢,終於彈盡糧絕。

    沈落長長噓了一口氣,有些虛脫的扶著椅子扶手,癱坐了下來。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4 03:37 PM

第十章 試符
    也不知道是馬步紮的時間太長,還是憋氣次數太多,此刻沈落隻覺得渾身酸痛,頭腦昏漲,倒像是幹了一天苦力一樣。

    “不行了,得趕緊歇著了,不然明天修煉都得耽擱了。”沈落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物件,將寫好的幾張符籙歸攏到一起放好,便爬回床榻上,到頭睡了下去。

    他連被子都沒拉上,一陣輕微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清晨,山間的鳥鳴聲漸次響起,如泉水叮咚,清脆悅耳。

    沈落盡管疲憊未能全消,卻仍是憑借強大的自律,與往日同樣的時間,清醒過來。

    他起床後,看著桌上的幾張符籙,心中微微湧起幾分興奮,將之珍而重之地收入了懷中。

    沈落穿上衣衫來到室外,從崖畔接引而下的山泉水池中,捧水洗漱了一番後,便朝著玉皇殿的方向登山而去。

    無論有什麼事,早上的修煉不能耽擱。

    三個時辰之後,沈落完成了今日的小化陽功修煉。

    從那塊巨石前站了起來,卻沒有去齋堂用飯,而是從懷中摸出了幾塊幹糧胡亂咬了幾口,便轉身朝著後山方向走去。

    他要試試這些符籙,是不是真的有書上所說的神奇妙用。

    沈落很快來到了後山,沿著一條小路向後山深處走了一段距離,遠離了主峰,才在一處隱蔽的幽穀內停下。

    他未得到師門許可,如果被人發現在試演符籙,以為他是偷師得來就糟了。

    沈落側耳靜聽,仔細打量周圍情況,確認沒有人後,才從懷裏將畫好的幾張符籙取出,放在地上。

    然後,他又在懷裏摸索了一陣,從中取出了六塊鴿子蛋大小的灰白玉石,小心地放在了另一邊。

    這些玉石透著光線,能看到裏麵有白色氣體流轉,正是先前白霄天給他的,用來激發符籙的元石。

    “裏麵的白氣恐怕便是能夠激發符籙的關鍵,不知是什麼東西,真有些興奮啊。”

    沈落自言自語了幾句,將好奇心按捺住後,取過一張符籙,攤放在身前一塊相對平整的大石上,然後拿過一塊灰白元石放在符籙上。

    他微微半蹲,左手結成一個手印,右手掌心抵住元石,緩緩運起小化陽功。

    小腹處隱隱一熱,湧起一小團暖流,沿著身體經脈向上蔓延,經過右胸,右手臂,最終流到了右手掌心。

    隨著暖流彙入右手掌心,掌心微微泛紅。

    沈落不敢遲疑,繼續運功,從小腹處引出陽罡之力,繼續朝掌心處彙去。

    如此反複了十數次後,他的右手掌才變得有些赤紅,手指掌腹間隱隱有一股股細小熱流流轉。

    沈落的鼻尖微微冒出了汗珠,竭力保持著右手不顫動。

    這還是他學成小化陽功後,第一次正式催動,卻是要用來引動元石。

    不是他不想先事先演練一番,而是這元石他一共隻有這麼六塊,恐怕還是白霄天費了不小力氣搞到的,隻能一邊小心實踐,一邊從中總結經驗了。

    他嚐試引導掌心的那些小熱流逐漸聚於掌心一點,並將之一點一點逼出掌心。

    不多時,其掌心處凝成了一絲不足三寸的淡淡紅絲,並注入了下方的元石之中。

    原本表麵無光的元石頓時起了一絲變化,表麵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並且由外而內,頃刻間整顆玉石就像被染成了淡紅色一般,變得有些晶瑩。

    石內的那一小簇白色氣體,也一改之前的緩慢流轉之態,劇烈的翻滾起來。

    緊接著,元石發出“哢嚓”一聲,碎裂成幾塊,裏麵那團白色氣體化為了一小團白光。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從紅絲入石,到元石爆裂,不過在一兩息的功夫。

    沈落死死盯著那團比小指尖還小,如同螢火蟲般的白光,心中有些激動。

    他竟然第一次催動,就成功的引動了元石內所藏之氣,看來自己還真是幸運!

    憑借小化陽功入門後覺醒的一絲靈覺,沈落能夠隱約感受到那團氣中所蘊含的能量,給人一種非常純粹的感覺。

    沈落清楚,到了這裏,他也隻成功了一小半,真正的關鍵之處才剛剛開始。

    那團白光在離開元石之後,頓時像被放飛了自由般,並未沒入下方的符籙,而是想要朝外逸散,所幸沈落微微有些泛紅的手掌似乎帶著某種禁錮之力,使其暫且無法飛出。

    白光便在其掌心與符籙間,飛快遊動起來。

    而唯有將其引入下方的符籙中,才能借助其來點燃符膽,催動符籙。

    沈落深吸一口氣,繼續催動小化陽功,右手掌心再次凝出了一絲淡淡的紅絲。

    想要用這一絲淡淡的紅絲,去引動那團白光,就仿佛一個幼童去搬動一大桶水,著實吃力的很。

    不過沈落總算也掌握了一點竅門,在白光貼近他掌心中央處時低喝一聲,那一絲淡淡紅線猛地一亮,一下從白光中一閃而過。

    白光頓時和紅線連在了一起,紅線哧溜一聲,鑽入下麵的小雷符籙內。

    光球被紅線帶著,也碰觸到了符籙。

    符籙仿佛一塊海綿,飛快將白光吸入了其中,符膽那片地方頓時亮了起來。

    亮光沿著小雷符的符文紋路朝符籙兩端蔓延而開,很快整張小雷符都變得有些明亮。

    可是變化打了這裏,便戛然而止。

    亮光隻是閃爍了兩下,便黯淡了下去,符籙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失敗了嗎?”沈落喃喃自語,心中一陣失望。

    他剛剛催動小化陽功的方法應該沒有問題,一切的過程他都看在眼中,和白霄天所交代的幾乎一樣。

    如此看來,還是這張符籙有問題。

    要麼是他畫符畫的不對,要麼是畫符材料出錯,再有就是這張符籙本身就是瞎編的,根本沒有什麼威能。

    沈落情緒低落了一會,很快又振奮起來。

    “元石的催動,隻要仔細一些應該不會有問題,如果小化陽功修煉的再深入一些,整個過程更可十拿九穩了。這符籙雖然沒有成功催動,但表麵符文紋路卻實實在在的被引動了。”

    沈落摸著下巴,自言自語了片刻,覺得自己並沒有徹底失敗,於是將另一張符籙替換了之前那張,繼續運功催動。

    伴隨著“哢嚓”一聲,元石碎裂,那團白光浮現而出。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4 03:38 PM

本帖最後由 stickyplus 於 2020-5-24 03:39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白光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他花了一半的時間便成功將白光注入了符籙之內。

    然而這一次,小雷符的符文雖然也亮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持續時間比第一張還短。

    “還有三張。”

    沈落咬咬牙,又拿過一張符籙……

    片刻之後,沈落手中的元石還剩了兩塊,小雷符則隻剩下了一張。

    之前的四張自製符籙,無一例外的全都沒有催動成功,而效果最好的一次,反倒是那第一次,至少引動了繪於黃紙上的符文紋路,使整張符籙亮了約莫一個呼吸的功夫。

    接下來的三次,亮光持續的時間是一次比一次短,第四次更是隻引動了不足三分之一的紋路,顯然這符文紋路哪裏出了問題。

    即便沈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此時仍掩飾不住神情中的失落。

    畢竟這一次可是做了不少的準備,也花費了不小的代價,若隻是這樣的結果,未免令他有些氣餒。

    此時的他雙頰泛起了有些病態的潮紅,催動符籙對他本人負擔頗大,連續催動了四次,他已有些疲憊不堪之感。

    “這身子骨還真是不頂用。”

    沈落嘴裏嘟囔了一句,將符籙和元石藏在旁邊,盤膝坐下了下來,運轉小化陽功,呼吸吐納。

    一絲淡淡的紅光從他小腹泛起,圍繞著體內經脈緩緩遊走……

    時間一點點過去,小半個時辰過後,沈落睜開眼睛,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隱隱多了幾分血色。

    說起來,羅師倒是沒有欺騙自己,小化陽功入門後,自己恢複體力的速度的確有了明顯進步,才小半個時辰便調勻了體內氣血,精力也恢複如初。

    若是放在過往,沒有整整一個時辰,是不可能恢複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沈落起身,又朝周圍望了兩眼後,便將最後一張符籙取了出來。

    這張符籙和前麵幾張略有一些不同的是,其用的黑狗血摻雜了朱砂繪製而成。

    “可要爭氣一些啊!”

    沈落打量了幾眼手中的符籙,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將其放在了巨石上,又拿起一顆元石置於其上,如之前那般一手結印,一手抵石地催動起來。

    如果說之前四次試驗中得到的最大收獲,其實便是這通過運轉小化陽功積蓄體內陽罡之力,以此來催動元石了。

    正所謂實踐出真知,引動四次元石的經曆,不僅讓其對於體內陽罡之力的掌控上了一大台階,也使他基本掌握了這種石頭的用法。

    如今他隻要全神貫注,可以有較大把握引動元石。

    隨著熟悉的“哢嚓”之聲響過,元石碎裂。

    在那點石內白氣所化白光出現後不久,沈落右手掌心已凝出一絲紅絲,並一閃之下,帶著那一點白光沒入了符籙之中。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一分一毫的拖泥帶水。

    沈落摒住了呼吸,布滿血絲的雙目死死盯著符籙表麵,不敢放過哪怕任何一丁點兒的變化。

    然而白光在沒入符籙表麵之後,竟宛如泥牛入海一般,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泛起。

    沈落再次漲紅了臉,隻覺得此時的時間過得很慢,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加快跳動的“咚咚”之聲。

    “看來狗血混合朱砂的方式不行,那位‘張天師’看模樣就有些不太靠譜,果然是誤人子弟啊!”沈落腦海中頓時閃過了這個念頭,不由苦笑起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令他有些欣喜若狂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原本古井無波的符籙中間部分,驟然亮起了一團耀眼的白光,並飛快沿著符文紋路朝兩端蔓延,頃刻間布滿了整張符籙。

    沈落望著眼前白光奪目的符籙,心中湧起一絲興奮夾雜著期待的複雜情緒,連忙後退了七八步,與這符籙拉開了老長一段距離。

    這可是連妖精鬼物都要懼怕三分的小雷符,要是成功激發之時離得近了,自己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符籙表麵的白光早已淹沒了符籙本身,並在劇烈翻滾的同時變得越來越亮,將方圓數丈範圍都映照得敞亮一片,似乎隨時都會爆裂開來一般。

    沈落雖然覺得白光有些刺眼,仍是目不轉睛,心中更是興奮莫名,一顆心直接被吊到了嗓子眼。

    “要成功了嗎?”

    結果他心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眼前光芒突然間一黯,卻是那符籙再次發生了變化。

    包裹符籙的所有白光竟一下子收斂了回去,眨眼間變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留下那張繪有小雷符符文的黃紙,靜靜的躺在巨石之上。

    沈落呆呆的望著眼前這一幕,不太願意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細一看,那張小雷符依舊躺在原處,就好像之前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沈落心中徹底涼了下來!

    整整五張符籙都是如此,應該不是符畫得不對,而是這符籙本身有問題吧?

    也難怪,此符本就是從遊記雜書上找到的,故弄玄虛的可能性本就極大。

    “算了,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卻接觸法術吧,隻是自己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沈落心中不甘的轉了幾圈念頭,就要過去收拾一下。

    “嗤”的一聲。

    聲音不算大,但在這寂靜的後山卻顯得分外明顯,將本就有些失神的沈落嚇了一跳。

    石塊上符籙,自赦令“雷”字以符文驟然間閃動了起來。

    緊接著,一團柔和白色光暈從符籙表麵無聲綻放,籠罩了周圍方圓四五丈的範圍,仿佛一輪圓月突然出現。

    沈落身形一動,“蹬蹬”的又往後倒退十來步,人卻又驚又喜起來。

    看來這個小雷符還是有些玄妙的,並非胡亂杜撰的假符!

    張天師,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你可別介意啊!

    但他很快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符籙上嗤嗤之聲不絕,如同在燃燒一般,白光持續從符籙上照射而出,看起來的確是頗為神奇。

    隻是這景象,似乎不像是“小雷符”該有的效果吧?

    沈落臉色不禁變得陰晴不定。

    沈落正心中思量著,突然一個激靈,急忙朝周圍望了幾下。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4 03:39 PM

第十二章 石球

    眼前這白色光團可是異常顯眼,附近如果有人恰巧路過看見,可就麻煩大了。

    雖說這個時辰後山很少有人來,但難保會有哪個弟子,吃飽了撐的來後山散散步消消食什麼的,也不是沒可能。

    四周依舊靜悄悄的,但此處已非久留之地了。

    沈落麻利的將地上的廢符,還有最後一顆元石塞進了懷裏,又對現場的元石碎片等物作了一番清理,確保不會被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後,這才抬起頭,望向那張散發柔和白光的符籙。

    他思量了片刻火後,躬下身子,撿起了一根尺許長的枯枝,緩緩走向白光。

    在白光近前處,沈落停下腳步,目光閃動幾下後,小心翼翼的用枯枝向白色光邊緣處一點點,一點點探去……

    枯枝前段緩緩沒入白光中,絲毫變化沒有。

    已做好隨時掉頭就跑準備的沈落,這才放下心來。

    他再想了想後,將枯枝扔掉,用一隻手掌觸了觸白光,接著整條手臂慢慢沒入進去,並在裏麵晃了晃。

    沈落沒有感覺手臂有什麼異常後,心一橫,幹脆整個人都走到了白光中,並回到了那塊放置“小雷符”的巨石前。

    符籙散發出的白光依舊柔和,看樣子,和書籍上描繪的小雷符催動後產生的效果大相徑庭。

    沈落自己都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沮喪。

    說高興吧,自己辛辛苦苦畫的五張小雷符,沒有一張成功,還耗費了五顆珍貴的元石。

    說沮喪吧,眼前這符籙確確實實被激發了,算得上是自己第一張成功的符籙,著實讓其信心提振了不少。

    “這符籙雖然無法攻擊,但在黑夜裏照明應該不錯。隻是這成本未免太大了些吧。”沈落喃喃說道。

    說罷,他俯身用兩根手指夾起符籙,猶豫一下後,沒有朝原路去,反向幽穀深處走去。

    符籙散發的白光在沈落身周四五丈範圍內形成了一個柔和光圈,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映襯的清晰白亮。

    沈落起初對這一從未見過的景象頗為好奇,不住地四處打量,盤算著這符籙究竟能亮多久。

    不知不覺間,他來到了幽穀深處,一麵被綠色藤蔓所覆蓋的山壁前。

    這裏已經沒有路了,再往前走,就是一處懸崖。

    沈落看了一眼手中依舊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符籙,正打算再觀察觀察時,口中突然發出一聲詫異的輕“咦”。

    隻見這山壁上原本鬱鬱蔥蔥的綠色藤蔓被符籙散發白光一照之下,竟以肉眼可見速度飛快萎縮起來,露出了原本看不清原貌的山壁。

    這麵山壁光滑似鏡,就仿佛被什麼人從上至下硬生生劈下後,又打磨了一番的樣子。

    而更令沈落驚詫萬分的是,這山壁在手中符籙所散發的白光投射下,變得有幾分透明起來,仿佛表麵變成了琉璃一樣,能夠隱約看清一兩尺範圍內的東西。

    沈落何曾看到過這樣神奇的事情,嘖嘖稱奇之餘,不覺走近山壁,想要仔細打量一番。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符籙突然變得一陣灼熱,且觸手處溫度還飛快攀升。

    沈落被嚇了一跳,手臂一陣亂舞,急忙要將符籙扔掉,但符籙卻牢牢沾在手指上,根本甩不掉,同時鑽心的疼痛從手心傳出,好像在被火烤一般,手臂也感到陣陣麻痹,開始有些用不上力來。

    “糟糕!”

    沈落心中一急,另一隻手忙一把抓住符籙,要將其撕碎。

    就在此刻,符籙“噗”的一聲,憑空化為了飛灰,從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附近的白色光圈也隨之無聲碎裂而開,化為密密麻麻的大小光團,朝著周圍晃晃蕩蕩的飄散而開。

    沈落愣了一下,忙向手上看去,上麵並未有紅腫燒傷的痕跡,鑽心的痛楚此刻也突然消失,心中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剛剛經曆的一切,如同是一場幻覺。

    就在沈落心中驚疑不定,呆立不語的時候,更為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四下飄散的光團,似乎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吸引一般,突然方向一變全朝著山壁飄散過去,而當這些光團觸及山壁表麵時,竟如老鼠入洞般,一個接著一個,爭先恐後的盡數鑽了進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光團沒入,那處山壁也變得越來越透明,裏麵黑乎乎的一片,似乎有個空洞。

    沈落見此情形,幾步走到那處山壁旁,撿起一塊小石頭敲了敲。

    “咚”“咚”之聲,有幾分回音。

    “空的”

    他自語了一句,目光四下一掃後,就從旁邊草叢搬來一塊更大的石頭,用力砸向山壁。

    連砸了幾下,山壁終於“轟”的一聲,破裂出一個碗口大的洞。

    沈落又在洞周邊砸了兩下,將洞口開大了許多。

    裏麵確實是個小山洞,不過隻有四五尺深,此前那些沒入山壁的光團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洞內一角,躺著一個直徑兩尺,圓乎乎的石球般東西。

    “莫非就是這東西吸引了符籙上的白光?”

    沈落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伸手將其取出。

    他當年就是在一處幽閉之地,被陰氣侵入身體的。

    這東西藏的如此幽深,還引起了此前那般詭異動靜,天知道是不是不淨之物?

    當然更有可能是那些雜書遊記中經常提到的寶物!

    不過好在,他現在有小化陽功在身,一般陰氣已經無法侵入其體內了。

    沈落在洞口思量了半天,終於還是脫下外袍包雙住手,又取出此前那四張廢符籙,塞進掌心,又墊了一層。

    同時,他體內全力運轉小化陽功,護住了全身。

    做完了這一切後,沈落這才雙手探進去,抱住了裏麵的東西。

    此物入手出乎預料的輕巧,此外無其他異常。

    他提著的一顆心略微放下,手上微微一用力,將“石球”輕易抱了出來,放在胸前,低首仔細打量了起來。

    灰蒙蒙的,表麵有密密麻麻的小孔,怪不得十分的輕,仿佛是天然形成之物。

    沈落一點點轉動“石球”,並未再發現什麼,下意識的將其晃了一晃。

    “咕咚”

    “石球”體內竟傳出一聲悶響。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4 03:40 PM

第十三章 玉枕

    沈落為之精神一振。

    此物竟也內有玄機!

    沈落將石球放在地上,將手心處符籙取出,外袍脫下,用手指輕輕撫摸了幾下“石球”,再用力微微一按。

    石球表麵因為小孔緣故,顯得有些粗糙,但又有些彈性,似乎不是十分堅硬。

    沈落想了想,從附近地麵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對著“石球”表麵某處先試探的輕輕一劃。

    “嗞啦”一聲。

    大量灰色粉末應聲飄落而下,“石球”體表現出一道數寸長的深深痕跡。

    “石球”竟如同麵粉般柔軟。

    他先是一怔,隨之大喜,當即抱起“石球”坐到附近草地上,用手中石塊一點點的“打磨”起來。

    一盞茶功夫後,石球化為一堆粉末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沈落手中卻新出現了另一樣東西,讓其麵帶三分古怪之色。

    這東西乍看之下長一尺有餘,寬不過半尺,呈長方狀,通體呈現出頗為純粹的玄黃之色,應該是由整塊材料打磨而成,並且兩端微微上翹,中間凹陷,形成一個小小弧度,邊緣處八個角位置看上去頗為圓潤。

    沈落用手撫摸,感覺冷而不冰,涼而不寒,細細滑膩,似乎是玉石之類的材質,表麵還有些纖細的條狀刻痕,似乎是一些波浪形花紋,給人一種精雕玉琢的感覺。

    隻是此物似乎年代有些久遠,表麵光澤有些黯淡,邊緣處還有一兩道裂痕,給人一種古樸陳舊之感。

    “這東西……怎麼看著像是一個枕頭?玉石枕頭?”沈落端詳了一番,喃喃說道。

    因為沈家經營的是醫館藥鋪的生意,讓他接觸過不少三教九流之人,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他曾在當地一個當鋪中,見識過一次玉枕,和眼前這東西頗為相似。

    行醫之道,提倡“頭涼腳溫”,這玉石枕正是由此而來,睡在其上,久之可益智健腦,讓人慧海清澈,故而一些王公大臣,乃至天子的臥榻之上,一般都會采用玉枕,求得就是一個強身健腦,延年益壽。




    隻是玉石枕對於所用玉石有不小的講究,可不是所有玉石都可以用來做枕的,故而其價值不菲,不是一般小富之家可以承受起的。

    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一個玉枕,還被藏在了這個古怪山洞和石球內?

    沈落將玉枕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沒有看出此物有哪裏玄妙。

    不過它既能吸引符籙所散發的白光,顯然不是凡物。

    一想到自己可能碰到了書上經常寫到的那些“奇遇”,真找到了一個“寶物”,沈落心裏既興奮又緊張。

    他思量了下後,就用外袍將玉枕包好,打了一個結背在了身後,又將砸開的洞口用石頭堵住,拉過附近的草藤遮住,確保不會有人注意到異樣。

    他將周圍又打掃了一下,確認四周沒有他人和遺漏後,便轉身朝穀外而去。

    現在這個時間,觀內弟子都在各自房中練功,沒有什麼人在外麵走動。

    ……

    一路上沒有遇到別人,沈落很快回到自己春秋觀住處。直到進了屋子,關上門,才真正鬆了口氣。

    他打了一木盆清水,再找來一塊幹淨抹布,將玉枕上的些許汙垢徹底抹去後,就捧在手裏又翻來覆去研究了起來。

    許久……許久……他沒有看出什麼來。

    沈落無奈下,想起雜書遊記上記載的那些辨識寶物的古怪方法,雖然感覺不是太靠譜,現在也隻有先嚐試一二了。

    想到這裏,他先將玉枕浸入到了先前打來的清水裏一段時間,後又取來火折在玉枕下熏烤了一會兒,結果還是絲毫變化沒有。

    這種情形,反讓沈落更加確定玉枕所用材料非同一般了。

    畢竟在火烤之下,普通玉石表麵起碼應該有些變色才對。

    接下來,沈落又找來一把小刀,先一狠心的給自己手指上劃了一下,硬生生擠出幾滴鮮血落在玉枕上。

    一小會兒後,見玉枕還沒有什麼異常變化後,他幹脆直接用小刀試著在玉石表麵比劃了起來。

    一頓飯工夫後,沈落滿頭大汗地看著手中刃口翻卷的小刀,嘴巴差點都無法合上了。

    玉枕仍然完好無損!

    折騰了這般久的,沈落也有些吃不消了,隻能暫時放棄了下麵的嚐試。

    他隨手將玉枕放在床頭,打算明天去觀內翻翻那些記載玉石材料的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玉枕用的是什麼材料。

    若還不行的話,他就準備再製作幾張“小雷符”,來看看這玉枕到底如何吸引白光的。

    總而言之,他雖然還沒找出此物的異常,但通過前麵的測試,也已經肯定其的確“不凡”了。

    但沈落剛一放下“玉枕”,想了想後,又將其重新拿起,放到了一邊桌子上。

    隨之,他在床上盤膝坐下,兩手成環抱狀,身形一動不動,緩緩呼吸吐納,練起了小化陽功。

    在沒有找到其他合適方法情況下,修煉此功法關乎他的壽命長短,自然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一修煉,便是到了深夜子時。

    沈落將懷抱中的一縷紅絲吸入口鼻中後,緩緩睜開眼睛,表情有些陰鬱。

    小化陽功入門,也就隻是第一層而已,但修煉進度卻明顯的比之前更加遲緩,按照這個進度,達到第二層都有些遙遙無期,更不用說大成了。

    “算了,鑽研符籙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以後雙管齊下,一邊參悟符法,一邊勤修小化陽功,我就不信找不到生路。”沈落自我安慰了一下,心情輕鬆了一些。




    此刻夜色已深,他打了個哈欠,翻身上床躺下休息,這一天奔波忙碌下來,自己這身子骨早已勞累不堪,很快進入了夢鄉。

    夏夜幽靜,蟲鳴之聲起伏,月至半空,點點皎潔之光灑落窗外,屋內一片烏黑,顯得分外昏暗幽深……

    ……

    沈落正睡得香甜,在朦朦朧朧中卻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涼,不禁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身子,抬起一手去拉旁邊的被子,以為自己睡覺不老實,蹬掉了被子。

    不過這一抓摸了個空,反而摸到了一個冰涼潮濕的條狀東西。

    他在迷迷糊糊中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嘴裏嘟囔一聲後,另一手向另一側又胡亂抓了一把,結果抓起一團軟糊糊黏糊糊的東西,指尖更有陣陣的冰涼刺骨傳來,同時鼻子聞到濃濃的草木氣息,耳邊隱約的蟲鳴聲也格外響亮起來,仿佛就在身邊一般。

    “不對”

    沈落一下驚醒了,瞬間坐直了身子,將兩隻手中之物拿到了麵前,飛快掃了一眼,兩隻眼睛頓時睜得滾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4 10:36 PM

第十四章 詭異山村

  他手中之物,赫然是半條濕漉漉的藤條和一團潮濕的泥土,上面還掛著一根數寸長的翠油油青草。

  「這是怎麼回事?」

  沈落連忙將手中之物甩掉,朝著周圍飛快掃了一眼後,殘存的睡意瞬間蕩然無存。

  他此刻竟不在自己小屋內的床上,而坐在一處荒野的泥地上。

  沈落面色難看地爬了起來,四顧眺望。

  他這才發現,所躺之處兩旁雜草叢生,蟲鳴聲此起彼伏,前後隱約可見是一條僅可容一人通過的泥濘小路,不知通往何方。而稍遠些的地方,則全是淡淡的霧氣,使得視線更為受阻,根本看不清楚什麼。

  沈落用兩隻手掌狠狠拍了拍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告訴他自己此刻不是在做夢。

  「怎麼回事?我明明在屋內睡覺,怎麼突然來到這麼個地方?莫非被人無聲無息地劫持出了春秋觀?」

  一念及此,沈落急忙檢查了下身上的衣服,又抬起衣袖,仔細看一下衣袖上的春秋觀標誌。接著活動了一下手腳後,心中微鬆。

  他依稀記得昨日由於太累了,於是和衣而睡,如今身上的衣服沒什麼變化,身體也沒什麼異常。

  沈落心中充滿了驚疑,但知道眼下當務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如今究竟身處何處。

  他强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次打量四周。

  附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陰寒氣息,明明是夏天,卻冷的好像深秋,讓其感覺身上衣衫明顯單薄了,不禁用手緊了緊外袍的衣襟。

  沈落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抬頭向天上望去。

  天空猶如一塊無邊黑幕,唯有一輪彎牙似的孤月懸空,投下些許不甚明亮的光芒,現在顯然還是夜晚時分。

  這時,一陣接著一陣的嗚嗚風聲從遠處傳來,彷彿鬼哭一般,卻將附近霧氣吹散了許多,讓其總算能看到些許模糊的景物。

  他深吸一口氣後,沿著小路小心地慢慢前行。

  不久後,道路兩邊開始出現一片片平整的土地,有的地方還種著一排排農作物,看樣子是一塊塊田地。

  那些沒有農作物的田地上泥土蓬鬆,應該是白日裡才耕作過不久。

  見此情形,沈落的心情稍微放鬆了幾分。

  既然有田地,還有人住的跡象,那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到這裡來,但此時也沒時間去細究了。

  他腳步加快了幾分,繼續沿著這條鄉間小道朝前走去。

  ……

  夜霧漸稀,遠方的景色也漸漸映入眼簾。

  前方裡許外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稀稀落落房屋依山而建,還有零星的一點燈火,看起來有些模糊。

  沈落見此,心中一喜。

  只要去那邊的屋子,應該便可以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哪裡了。

  他懷揣著這個想法,只覺遠處燈火也彷彿給其帶來了一些暖意,腳步不覺又快了幾分。

  不多時,他便距離燈火傳出之處不足百丈了。

  這裡果然是個小山村,村子不大,也就十幾戶的樣子。

  只是此時夜已深,村內到處寂靜無聲,看起來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村子中央的一戶人家裡透出一點燈火。

  沈落沿著小路走到了村口處,稍微停頓一下,確定未看到有村民活動的身影後,才走進山村,但沒走出幾步,卻「砰」的一聲,足尖一疼,冷不丁踢到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骨碌碌地滾出了丈許之外。

  他心中一驚地低頭望去,只見滾出去的竟是半截髒兮兮的木樁,足下不遠處赫然還有另外一截。

  粗看之下,這兩截木樁似乎還不是普通之物,其表面竟刻有一些有些眼熟的古怪花紋。

  沈落凝神仔細一望,才發現這些花紋,竟是一些符文組成。

  他眉頭一皺後,俯下身子,將足下半截木樁撿了起來,放到眼前仔細查看。

  木樁上符文看起來非常粗糙簡陋,遠沒有他繪製的符籙複雜,但在木樁上卻一個個扭曲異常,給人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他只是剛細看了兩眼,便突然有種頭暈眼花的感覺,急忙轉頭不看,心中一陣駭然。

  這木樁上的符文竟然有如此異能,不知畫在符紙上,會怎麼樣?

  沈落心中胡亂猜想著,默默運起小化陽功,使一股陽罡之氣由丹田而生,遊走至右手處,使手掌微微發熱。

  隨後他伸手摸了摸木樁表面的符文,未察覺到有什麼異樣,便很快收回了手。

  沈落猶豫了一下後,將手中半截木樁扔到原處,就大步朝有燈火的那戶人家走去。

  此刻不是耽擱的時候,等其搞清楚了處境後,再來研究也不遲。

  他來到其房門前空地處,再次停下了腳步。

  這戶人家門前竟有一個倒塌的神龕。

  在窗口微弱的燈光照映下,沈落看得清楚,神龕足有一人多高,通體漆黑,沒有牌位,只有一隻躺倒的香爐,香灰潑撒了一地。

  讓他在意的是,在神龕上面銘刻了一道道符文,和村口木樁上的十分相似,只是這裡的符文卻是如血般鮮紅,彷彿鮮血繪製的,看著有些瘮人。

  沈落盯著神龕,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看,陣陣陰冷夜風吹來,刮得房屋附近的數顆大樹一陣嘩嘩作響,大片樹葉漫天飛舞而下。

  大量霧氣也被大風裹挾著,從村外滾滾而過,讓屋前本就昏暗的光線頓時更加黯淡幾分,其他村民房屋也變得朦朧起來,彷彿隨時都可能在霧氣中消失一般。

  沈落感覺附近空氣彷彿更加陰冷了幾分,身上溫度在急劇下降,四肢在風中都有些隱隱發麻的感覺,只能深吸一口氣,暫時拋棄心頭的些許顧慮,幾步走到亮燈的門前。

  他抬手就要敲門時,動作卻一下僵住了,然後將伸出的手緩緩收了回來。

  沈落臉上浮現些許狐疑,鼻子微動了兩下後,低頭朝著地面望去,瞳孔驟然縮成了一個針眼。

  只見有一股黑色血液從門縫裡湧了出來,幾乎要蔓延到了他腳下,散發出一陣刺鼻的血腥氣味。

  沈落臉色一白,立刻一個轉身,朝來時之路狂奔而去。

  「呼呼」風聲在其兩側耳邊狂響不已,嘴裡的呼吸也變得異常冰冷,彷彿有幾把刀子在裡面不停摩擦刮動著。

  沈落感覺自己一輩子都從未跑得這般快過,彷彿胸膛都要炸裂開來,轉眼間就跑到了村口處,但腳步絲毫不停,就要一口氣直接沖出了村子。

  「砰」的一聲。

  他突然身形一滯,整個人直挺挺地撲到在地,甚至在地上拉扯出半丈長的深深痕跡。

  沈落只覺渾身僵硬冰冷,胸口處更彷彿多出了什麼冰涼的東西,緊貼著皮膚蠕動著。

  沈落喉嚨中發出一聲艱難的低吼,兩手拼命握拳,竟恢復了些許力氣,忽得一把將胸口衣襟扯開,瞪大眼睛,低首望去。

  只見他胸膛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隻清晰異常黑色手掌印,足有常人大小,漆黑如墨,向上飛快移動著,所過之處寒冷異常,讓每一寸皮膚都汗毛倒立,轉眼間就爬到了其脖頸兩側處,彷彿實物般的一點點發力勒緊……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5 11:25 AM

本帖最後由 stickyplus 於 2020-5-25 02:15 PM 編輯

第十五章 鬼打牆
  
    沈落又驚又怒,整個人卻已漸漸無法呼吸,腦海中不覺閃過這兩年在春秋觀翻看過的雜書典籍,這種情況似乎在那本書中看到過。

    他一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盤膝坐好,兩手環抱,拚命運轉小化陽功。

    一股暖流從丹田處湧出,飛快遍及全身,脖頸處更有淡淡紅光滲出,讓黑色手印為之模糊了一下。

    沈落感覺扼住自己脖頸的力量鬆了一鬆,頓時心中一喜。

    但還未等他再做什麼時,耳邊又一聲猝不及防的淒厲尖嘯傳來,直刺得耳膜發顫,腦子一懵,小化陽功的催動為之一滯。

    幾乎與此同時,他脖頸處手印重新變得漆黑深沉,周圍也呼嘯聲大起,一大團灰蒙蒙的寒霧飛快湧出,圍繞其不停盤旋飛舞著。

    他隻覺身軀如同泡在冰水中一般,冰冷無比,體內的那點暖意根本無濟於事,四肢瞬間就失去了知覺,無法動彈分毫,同時又一次感覺呼吸困難。

    沈落的心直往最深處沉去,再也無法浮起分毫……

    “轟”的一聲巨響!

    豆粒般大小的暴雨傾盆而下,將整個山村化為了一片沼澤之地,在白茫茫的雨水中,一具軀體在泥水中一動不動。

    ……

    沈落在一陣嘈雜的蟲鳴聲中,緩緩坐直了身子,睜開眼睛,茫然地朝四周望了望。

    狹小的土路,濕乎乎的空氣,濃濃的草木氣息,雜草叢生的地麵,不遠處的霧氣……

    “這裏是……”

    沈落雙目驟然睜得滾圓,下意識地從地上抓起一把濕漉漉的泥土後,確認的確是實物後,不禁吞咽了幾下口水。

    “不可能……”

    他將手中泥土扔掉,飛快從冰涼地麵上爬了起來,又向四周飛快確認了一遍後,不禁滿臉的駭然。

    “難道真是……”

    沈落在原地驚疑不定了好一會兒後,再抬首看了看依舊黑壓壓的天空和那一輪彎月。一咬牙,沿著小路向前而去。

    當他再次看到兩旁被開墾過的田地,以及遠處依山而建的昏暗山村時,尤其是山村中那一點有些模糊的燈火,頓時呆呆地停下了腳步。

    到底怎麼回事……又回到了原來地方?

    難道我真沒死過?還是方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沈落也有些糊塗起來。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此前也是出現在這個地方,景物和現在所見一模一樣,然而自己在進入山村後不久,就被……

    想到這裏,沈落打了一個寒顫,忙用手摸向自己的咽喉處,發現並無異樣後,才心中微微一鬆。

    他如今還是好好的,此前發生的事情,應該都不是真實的。

    但如果那是一場噩夢,也太真實了吧,他可是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無限接近於死亡的恐懼。

    或者說,那根本不是夢?黑血,神龕,還有那兩個手印……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沈落望著向遠處的小山村,眼角抽搐了兩下,終於有了什麼決定。

    他默默地在原地思量了片刻後,一抬手,用口將食指咬破,然後用鮮血在上衣前胸部位畫了一個符文圖案,是照著此前從某部雜記上看來的驅鬼符籙所畫。

    書上有記載,即便沒有法力之人,隻要陽氣充足,以精血之力畫咒驅邪也有些許微薄效力的。

    他不知道此話真假,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姑且一試了。

    做完這一切後,他轉身朝與小山村相反的荒野方向飛奔而去。

    這裏絕不是什麼善地,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再闖進去,自然遠遠避開為妙!”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其他的一切,等離開了此處詭異之地,再從長計議。

    沈落跑著跑著,隻覺得周遭的霧氣愈發濃密,視野很快變得模糊,前方路麵也有些看不清。

    不過他絲毫不敢放緩腳步,全力奔跑,此時其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那個詭異的山村越遠越好。

    奔了一陣,前方霧氣突然變得稀薄,視野也一下子變得清晰。

    沈落心中一喜,正要再加快些腳步,麵上神情突然一滯,腳步也停了下來。

    前方小路盡頭影影綽綽,一個依山而建的小山村赫然出現在那裏,一點燈火從村裏傳出。

    “不……不可能,我記得掉頭過啊!”沈落茫然四顧,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咬了咬牙,豁然轉身,再次朝著曠野奔去,很快沒入了霧氣中。

    一小會兒後,眼前霧氣消散,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在了前方。

    那一點本讓他覺得有些溫暖的山村燈火,此時看起來不覺有些毛骨悚然。

    沈落心裏也有些慌亂了。

    他望了望小路一側的草叢後,突然朝那個方向拔足飛奔過去。

    霧氣籠罩在整個村子外,將四麵八方盡數罩住,他雖然不再走那條小路,仍舊很快沒入霧氣中。

    草叢內頗難下腳,沈落好幾次差點被絆倒,仍舊不敢放鬆分毫,不顧一切地全力向前奔跑。

    奔出了一段距離,前方霧氣突然變得稀薄。

    沈落腳步一緩,咽了口唾沫,這才繼續向前。

    前方景色很快變得明朗,但接著映入眼簾的一幕,讓其整個人都有種精神崩潰的感覺。

    一條小路出現在前麵,小路盡頭……正是那個小山村!

    “莫非,遇到了鬼打牆?”沈落強行定了定神後,勉強回想一些典籍上所看過的東西後,心中突然有幾分恍然了。

    就在此刻,夜風突然大了起來,附近霧氣劇烈翻滾,朝著村莊飄蕩而去,周圍的樹木搖擺不定,樹葉一陣嘩嘩作響。

    空氣中的陰寒之氣濃鬱了許多,沈落身上的汗毛盡數倒豎起來,心底猛不覺升起一股驚悸。

    那種感覺,就像被一條毒蛇盯住,無論走到哪裏,都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沈落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凝重地緩緩倒退幾步後,突然一個轉身,再次朝著霧氣深處狂奔而去。

    不過這一次還沒有奔出幾步,腳下就被什麼東西絆住,“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未等沈落反應過來,就感覺脖頸處一涼,上麵無聲浮現出兩隻漆黑手印,十指飛快收縮勒緊。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5-25 03:12 PM

第十六章 不退反進

    “休想!”

    沈落心中怒吼了一聲,瘋狂運起小化陽功。

    一層紅光從他身上透體而出,試圖抵禦襲擊他的無形存在。

    與此同時,一股陽罡之力往胸前的符文狂注而去。

    雖然這驅鬼符文是第一次嚐試,但形勢所逼,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令其失望的是,他除了覺得前胸衣衫畫符處微微一熱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緊接著,沈落隻覺雙眼處微微一熱,接著眼前一黯,卻是一隻黑色身影出現在他前方。

    這身影足有丈許高,頭發極長,一直拖曳到了地上,遮蓋住了臉,看不到容貌,隻能隱約看到兩隻通紅的眼睛,透出一股森然的惡意,還有對生機的貪婪。

    而其兩條黑氣彌漫的長臂,正掐著自己的脖頸處!

    “真的是鬼!”

    沈落心驚不已,雖然呼吸變得困難,仍下意識的一腳朝鬼物飛踢過去。

    不等他踢到鬼物,鬼物率先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鬼嘯。

    沈落隻覺腦子嗡的一聲,身上紅光也轟然而碎,雙目雙耳乃至口鼻處都有一股熱流湧出,雙目視物宛如被染上了一層紅色,其他感官也隨之大降。

    扼住他脖頸咽喉處的那雙冰冷的手越扼越緊,沈落意識漸漸模糊,踢出的腿僵直在了半空,然後無力落下。

    他隱約聽到天空中響起一聲霹靂巨響,接著傾盆大雨嘩啦啦一下潑撒而下,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恍惚間,沈落覺得自己正身處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四周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顯得十分靜謐。

    他想要睜開雙眼,卻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不僅眼皮無法抬起分毫,甚至連手足都無法動彈一下。

    他隱約覺得這是不正常的,但來自身體深處的深深倦意,讓他升起一種放逐自流的的想法,就想這般躺著,什麼都不做,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此時,一陣蟲鳴聲突然在耳畔響起,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沈落身子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目。

    下一刻,他驚愕萬分地發現,自己竟又一次躺在了那條鄉間小路上。

    熟悉的小路,熟悉的農田,熟悉的夜霧,熟悉的彎月……還有遠處掩隱於遠處迷霧中的山村,以及那一點模糊的燈火。

    “不對!夢境不可能這麼真實,現實也不可能會如此重複!我究竟在什麼地方?”沈落骨碌站了起來,心中各種念頭翻滾。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蹲下身,深深掏了一把地麵。

    地麵表麵雖然因為露水微潮,但深處還是幹的,剛剛失去意識的時候,明明看到天降暴雨,雖然不知後來下了多久,但地麵絕不會如此情形的。

    他隨即又向小路前後左右望去,地麵上也沒有任何有人踏足的痕跡,而其先前來回跑了數趟,絕不可能不留下自己足跡的。




    “難道這裏可以不停修複或者重複一切!我之前不是沒有被鬼物殺死,而是死而複生,回到了剛剛進入這裏的時候?”沈落看的雜書上頗有一些光怪陸離的怪誕故事,加之頭腦靈活,很快做出了一個模糊猜測。

    他隨即想起一事,抬起一手。

    之前畫符咬破過的食指,此刻上麵皮膚光滑,一點傷痕也無。

    “果然如此,隻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沈落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弄清了自己今日遭遇的一點情況,他緊繃的心神略微一鬆,也冷靜了幾分。

    但沈落隨即馬上想起之前的遭遇,知道再過片刻,那個鬼物就會襲來,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雖然知道自己在這裏似乎可以重生,麵對那鬼物時自然不會再像先前那般懼怕了,但若真是一次又一次被那鬼物活生生勒死,肯定是絕不願意的。

    況且他也不能肯定,已經複活過兩次的自己,第三次真還能照常“複活”?

    萬一不能再“複活”了呢?

    他小命隻有一條,可不敢去賭的!

    既然如此,也隻能放手一搏了!

    沈落默默思量著,懼意去了大半後,心中反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開始回想看過典籍上所有針對鬼物的驅除之法。

    他忽然一把脫掉身上上衣,咬破手指用鮮血,直接在上身各處皮膚上刻畫起了各種符籙圖案,一連畫了八幅這才停下。

    不是沈落不想繼續畫下去,隻是每畫一幅符文,不知為何,他便覺體內的力氣便減弱一些,像是被抽離了一樣。

    連畫八幅符文,他身體已經頗為疲累,再畫下去隻怕影響行動,這才停手。

    這些都是他此前學習臨摹過的各種符文,包括上次測試過的“小雷符”也在其中,他也不清楚此符白光的具體效果,但有總比沒有強吧。

    沈落立刻穿好衣服,有了前一次“鬼打牆”般的經曆,他沒有走其他方向,而是直接朝小山村方向奔去。

    他本不是一個怕事的人,隻是此前的一切太過離奇,如今搞清楚了一些眉目,那便幹脆查個水落石出。

    他也很想知道,若是能逃出了那個鬼物追殺後,甚至滅了這個鬼物後,會不會就能脫離此地了。

    轉眼間,沈落來到了村口。

    村口地上,那兩截木樁交叉擋在前方,和他第一次進村時看到的景象一般無二。

    沈落看到此幕,對於自己的猜測更加有了把握。

    他正要進村,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俯身將兩截木樁撿起,插在了腰間,而後才繼續朝村內那處有燈火的房屋奔去。

    他來到屋子跟前,先從門前傾倒的神龕內抓了一把香灰,然後一躍來到門前,未等門內流出鮮血,抬起一腳,猛踹在了木門之上。

    “砰”的一聲,木門應聲打開。

    門後景象,卻讓他微微一愣。

    隻見一個身穿灰色短衣,七八歲的枯瘦小女孩正顫巍巍站在那裏,懷中抱著一個裝滿黑色鮮血的木桶,正要向門口倒下的模樣。

    看到突然破門的沈落,小女孩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往後蹬蹬退了兩步。

    沈落很快回過神來,沒有理會小女孩,目光朝房內掃去,視線落在了房間的一個角落,那裏躺著一具渾身僵硬,沒有一根雜色的黑狗屍體。

    “黑狗血。”沈落看了看少女手中木桶,眉頭皺了一下,目光再一轉後,看向了其它地方。

    在黑狗旁邊是一張木床,上麵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雙目緊閉,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而在房間中央,竟然還有另一個神龕,上麵點著燭火,神龕裏麵供奉著一個狗頭人身的迷你神像。

    此外,房間各處的牆壁,還有門窗上都塗滿了黑色血跡,應該是刻意塗抹上去的。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5 07:55 PM

第十七章 臨危不懼

  「別怕,我不是壞人。」沈落很快收回視線,望向怔怔看著他的小女孩,溫聲說道。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仔細打量了沈落幾眼,尤其在沈落的影子上瞅了幾下,緊張的神情稍稍放鬆了幾分。

  「你這是在做什麼?」沈落看了一眼小女孩手中的木桶,開口問道。

  「啊……啊啊……」小女孩放下懷中木桶,兩手對沈落不斷比劃,卻是一個啞女。

  沈落不通啞語,眉頭微皺,正要說什麼。

  一股陰風無聲無息地從後面吹來,他上身某個符文為之一熱,泛起一絲紅光。

  「來了!」

  沈落已經和那個鬼物搏鬥了兩次,沒有轉身,猛地將手中的香灰朝身後灑去,身形一個箭步竄入了屋子內。

  幾乎同一時間,一聲凄厲尖叫從後面響起。

  沈落猛然一個回身,卻見自己原本站立位置後方二尺距離處,一個高大的黑色鬼影浮現而出。

  他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又後退了兩步。

  正是此前那只鬼物!

  鬼物身上似乎因為沾染了香灰,無法隱形,血紅的眼睛裡露出痛苦之色,彷彿被香灰所傷。

  「書上說香灰有辟邪的作用,可用來驅鬼,果然不是胡說的。」沈落目光警惕地望著鬼物,心中暗道。

  就在沈落思量間,鬼物已化為一道黑影,竄入了屋內,沖沈落所在撲來。

  「正等著你呢!」

  沈落飛步上前,在臨近鬼物時身子猛地下蹲,避開了對方雙手的一鉗,右腳一個掃蕩腿便踢向了高大鬼物的下盤。

  他早在看到小女孩和其手中木桶之時,便已默默運轉小化陽功,將陽罡之氣引至右腳和右掌處,等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但出乎沈落預料的是,鬼物身體仿若虛影,其被淡淡紅光籠罩的右腳直接穿過了鬼物身體。

  他接下去的一掌根本無法接上,還因為用力過猛,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向前摔倒。

  鬼物趁著沈落身形不穩,兩隻漆黑鬼手如風般往下一探,掐向了沈落脖頸。

  沈落暗叫不好,怎奈尚未穩住身形,想要避讓已是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旁腥氣大起,卻是一大片黑色血水潑灑了過來,卻是那個小女孩在旁見勢不妙,將手中木桶內的黑狗血潑了過來。

  鬼物被黑狗血淋了個正著,發出一聲凄厲慘叫,身上黑氣被蒸發了不少,身軀也瞬間變得透明了很多。

  沈落則趁機就地一個翻滾,避讓到了小女孩身旁,背後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小女孩的這一舉動似乎觸怒了鬼物,其眼中隨之凶光大放,返身猛撲了上來,兩手一左一右的迅疾探出。

  「嗖」的一聲。

  其兩隻手臂仿若兩根繩索般彈射而出,一下橫跨了兩三丈的距離,竟閃電般分別掐住了沈落和那小姑娘的脖子。

  沈落只覺咽喉處被五根陰冷手指抓住,接著一股巨力襲來,雙足頓時離開了地面。

  他和小女孩都被一下子提了起來。

  沈落想要伸手去抓扼住脖子的鬼手,卻再次摸了個空。

  緊接著,他便感覺到一股陰寒氣息透過鬼手傳出,朝著自己體內灌去,彷彿有無數冰冷的蟲子一下子鑽進了自己的身體。

  此時的沈落,只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渾身上下更是冷得要命,甚至連骨頭都要被凍僵了。

  他憑藉著最後一絲力氣,屏住了呼吸,運轉小化陽功,試圖調動丹田處的陽罡之力,湧向胸口皮膚上的那八幅符籙符文。

  這是他最後的一線希望了。

  雖然此前的兩次,自己被置於死地後奇跡般地又活了下來,還回到了此前的時間點,但天知道這種情況還會不會發生?

  他可不願意把賭注下在毫無把握的事情上。

  思量間,一股陽罡之力已被引至左胸上方的第一幅「驅鬼符」之上,結果這符文對於陽罡之力竟是毫無反應。

  沈落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連忙運功,將陽罡之力引導向位於左胸中部的第二幅「鎮祟符」之上。

  結果這一次,符文繪製處微微一熱,竟像是有了反應。

  然而還未等沈落高興,這股溫熱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那只鬼手越扼越緊,自己憋得這一口氣,恐怕也就只能再支撐兩三個呼吸的樣子了。

  沈落沒有氣餒,强行引著陽罡之力,朝著位於右胸上方的第三幅符籙而去。

  這股陽罡之力是其情急之下所凝聚,本就有些微弱,經過了前兩幅符文,到了這裡,已不及起初的一半了。

  也就是說,如果這一幅符文還無法觸發成功,那剩餘的陽罡之力,恐怕也僅能再嘗試一次了。

  這第三幅繪製的是一副「辟邪符」。

  其實沈落早在繪製之時,便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而之所以先選這三幅符文,也是因為這三幅是他所知道的符籙裡,對鬼物應該是最為有效的,其餘的除了「小雷符」外,都是一些鎮宅或是淨化類的符文,與鬼物沒什麼關係。

  結果這第三幅和第一幅一樣,對於陽罡之力連一絲一毫的反應也沒有。

  此時的沈落臉孔已漲得通紅,只得依靠最後的一絲意志,將已十分微弱的那股陽罡之力,引向了最後的「小雷符」上。

  雖然小雷符並非對克制鬼物有奇效,且操作不當或有反噬的風險,但此符文自己繪製熟練,甚至還實實在在地在黃紙上試驗過,總比剩下的其它幾個符文激活的可能性更大些。

  隨著一縷淡到幾乎要看不見的紅絲沒入位於右胸中部的「小雷符」的符文之中,整個符文竟微微泛起了一抹白光,但只是飛快閃動了兩下,便立刻熄滅了。

  沈落見此情形,心中一涼。

  正打算放棄之時,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黯淡下去的小雷符文,竟然再次泛起了白光,並且越來越亮。

  眨眼間,整個小雷符文都綻放出明亮的白光,其中還隱約有一道道細小的電弧在白光中跳動。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6 05:47 PM

第十八章 鬥鬼(上)

  沈落只覺得右胸中間部位,也就是小雷符所畫之處一陣灼燒感傳來,彷彿被一塊滾燙的烙鐵貼住一般,甚至能聞到一絲絲皮肉被燒焦了的氣味。

  但此時的他身子懸空,咽喉被扼,幾乎就快要透不過氣來,自然顧不上這些疼痛。

  「快發動啊!快啊!」他心中瘋狂咆哮著。

  再次亮起的小雷符文,讓他心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了另一件令其有些驚懼的事情。

  小雷符文所在位置,竟産生了一股强大的吞吸之力,瘋狂吞噬他體內本就不多的陽罡之力。

  不僅如此,他甚至感覺全身的血液也隨之有些發熱,並朝著右胸部位流去,使本就有些灼燒感的右胸變得愈發炙熱。

  沈落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口乾舌燥,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要燒乾,右胸處更似要被燒穿了。

  他心中開始惶恐。

  再這樣下去,沒等被鬼掐死,自己不是先被這符籙吸的虛脫,就是先被燒死了。

  但就算他想停下,也沒有辦法阻止這符文吞噬他體內元氣。

  好在就在這時,小雷符似乎終於吸滿,停止了吞噬,綻放出的白光突然盡數收斂。

  沈落右胸處如同火燎般刺痛,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下一刻,小雷符文猛地一亮,一道耀眼刺目的白色閃電從其胸口綻放,撕裂周圍的黑暗和陰氣,閃電般擊在了鬼物那條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臂上。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其實從沈落開始嘗試催動第一個胸口符文到現在,不過一兩個呼吸的功夫而已。

  掐著沈落脖子的鬼物手臂連同扼住沈落咽喉的鬼爪,如同冰雪遇火般輕易,被白色雷光輕而易舉地撕碎,化為了虛無。

  沈落只覺脖子處一鬆,還沒來得及大口呼氣,雙足已重重地落在地上,身體踉蹌了一下單膝跪地,這才勉强沒有倒下去。

  而那道白色雷光在擊穿了鬼物一條手臂後,繼續向前疾射,並未擊中鬼物,而是打在了丈許外的屋內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彷彿旱天打了一個響雷。

  地面猛地一抖,被轟出了一個尺許大小的土坑,周圍焦黑一片,碎石泥土四散飛濺,空氣中更掀起一股灼熱氣浪,推得二人一鬼身形都微微一晃。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邊的小女孩懷中突然飛出一團黃光,打在了扼住其咽喉的另一隻鬼手上,卻是一根毛茸茸的黃色狗尾。

  「轟」的一下,鬼手上燃起一團黃色火焰,竟也被焚毀了。

  那小女孩一屁股摔落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處,不住地咳嗽,小臉已漲得通紅。

  鬼物雙臂被毀,再度發出一聲凄厲慘叫,身形一個模糊之下,竟消失不見了。

  沈落目光望向屋內被白色閃電轟出的土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沒想到自己陰差陽錯之下,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成功觸發了小雷符,此符雖然沒能完全擊中那鬼物,但表現出的威能之大,已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了。

  「嘶……」

  沈落此時才感覺到右胸處傳來一陣劇痛,低頭望去,原本畫小雷符的位置一片焦黑,有些血肉模糊。

  「不對,那惡鬼應該還沒離開!」

  沈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顧不得去多想小雷符為何能成功,快步來到屋內神龕前,在那香爐中抓了兩把香灰,奮力左右潑撒出去,香灰頓時飄滿了房間各處。

  小女孩突然啊啊叫了起來,指向沈落身後。

  沈落猛一回頭,瞳孔一縮。

  那高大鬼物赫然出現在自己身後,雙臂已重新長了出來,五指凝成實質,好像一柄柄黑色匕首般正狠狠抓向自己。

  情急之下,沈落身形一矮,朝著右側翻滾了出去。

  他反應雖快,右臂還是被鬼爪抓中,劃出了三道長長的傷痕,鮮血蜂擁而出。

  沈落掃了一眼手臂的傷口,臉上閃過一絲厲色,明白這次若不與此惡鬼做出一個了斷,怕是要再死一次了。

  「左右還有復活的可能,拼了!」

  他當即把心一橫,將插在腰間的兩截木樁一把拔出,咬破舌尖,將一口鮮血噴在兩截木樁上的符文上。

  木樁上的符文頓時一亮,散發出明亮血紅之光。

  這樣竪立在莊前村口的刻有符文木樁,大都是驅邪用,而這根似乎還真是被高人開過光,縱然是斷開的,但被含有陽罡之力的精血激發後,還能發揮部分效力的。

  「看棍!」

  沈落心中一喜,口中低喝一聲地欺身上前,揮舞手中木樁,朝著鬼物狠狠砸去。

  高大鬼物對沈落手中的兩截木樁似乎頗為忌憚,正要閃身躲開。

  屋內黑影一晃,卻是小女孩將手中木桶內的最後一點黑狗血潑了過來,堵住了此鬼躲閃的方向。

  鬼物對黑狗血同樣畏懼,急忙飄身後退,卻被緊隨其上的沈落手中木樁擊了個正著。

  沈落只覺掌心一震,木樁沒有穿透鬼物的身體,竟然打中了鬼物的身體。

  不僅如此,木樁上的紅色符文碰到此鬼的身體,立刻發出一陣彷彿生肉放在燒紅鐵板上的嘶嘶聲音,大片黑氣被蒸發了出來。

  高大鬼物原本半透明的身軀,此刻又變得透明了一些,尖叫著向後飛退。

  沈落精神大振,手中木樁舞出一片棍影,打向鬼物。

  他在春秋觀內雖然沒有學什麼厲害外功,一般强生健體的棍棒之術倒學了一點,此刻以命相搏,全身潛能都被激發了出來,棍法倒也使得有模有樣。

  鬼物身形高大,此刻身處室內卻有些吃虧,屋內香灰彌漫,它也無法隱形。

  小女孩也很是機靈,木桶內雖然已經沒了黑狗血,她不時學著沈落此前所為,抓過一把神龕內的香灰撒過來,干擾鬼物行動。

  鬼物雖然凶厲異常,此時在沈落和一個啞巴小女孩的合作下,竟落入了下風,期間被沈落手中木樁接連打中了好幾下,身體變得更加透明。

  只是木樁雖然對鬼物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上面符文發出的紅光也飛快變得黯淡。

  沈落早已發現了這個情況,可現在情況危急,也顧不上其他,繼續揮動手中木樁,掃向了鬼物小腹。

  黑色鬼物身軀一扭,朝左邊橫移過去,險險躲開了這一擊。

  沈落朝右側的神龕望了一眼,剛剛鬼物若是向右躲閃,應該能比較輕鬆躲開的。

  他心念一轉,回想之前和鬼物在屋內的搏鬥經過,對方似乎對神龕十分忌憚,一直試圖避開,不敢靠近。

  「難道……」沈落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6 09:10 PM

第十九章 鬥鬼(下)

  就在沈落思量間,高大鬼物頭上的亂髮突然飄飛起來,露出了一張慘白腐爛的臉。

  似是在水中泡了許久,嘴唇和雙頰一片糊爛,殘缺不全的皮肉外翻,耷拉在臉上,眼眶裡的血肉也腐爛的大半,不斷流出膿水,只有一些血管還連著兩隻通紅的眼珠,顫顫巍巍的,隨時可能掉落出來。

  饒是沈落一向膽子頗大,看到這鬼物的臉,也嚇了一大跳。

  鬼物嘴巴一張,發出一聲尖厲鬼嘯,兩道無形陰風從其口中噴出,如同兩根箭矢般,分別朝著沈落和小女孩的面門射去。

  與此同時,鬼物雙臂朝兩側一伸展,屋內各處頓時掀起一股陰風,將屋裡小些的東西盡數卷飛了起來,唯獨那神龕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連上面的香灰都沒有飄出分毫。

  沈落之前吃過著鬼嘯的大虧,看到鬼物張開嘴的第一時間,便急忙撲倒在地,朝著一旁翻滾躲閃,沒有被鬼嘯陰風正面擊中。

  但那小女孩卻沒有這般經驗,恰好被陰風掃中面門,兩眼一翻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不好!」

  沈落想要翻身爬起,結果屋內雜物紛飛,杯盞木塊不時從頭上身旁飛過,加之陰風陣陣,讓他不得不就地一個翻滾,避讓到了屋子一角。

  然而那高大鬼物沒有追擊沈落二人,而是飄身後退,同時抬手朝屋外一招。

  嗚嗚嗚……

  屋外空氣發出一陣顫鳴,一陣陣污濁陰寒的陰氣裹挾著大片的霧氣,湧了進來,紛紛融入鬼物的身體。

  它的身體以肉眼可見速度恢復,很快變得凝實起來,體表黑氣也隨之大漲。

  鬼物頭上的海草般的長髮此刻如同有生命一般瘋長起來,然後猶如觸手般射出,卷向地上的沈落。

  沈落看到鬼物一系列的變化,又驚又悔,急忙從地上躍起試圖躲閃,可飛卷過來的頭髮太多,屋內空間有不大,其身體及雙手雙腳很快被無數長髮卷住。

  他身上剩餘的四個符文根本不可能再催動,而兩根木樁也被鬼髮卷住,揮舞不動。

  沈落情急之下,想要再催動小化陽功,然而此時的他早已疲累不堪,加之之前催動小雷符耗去了本就積蓄體內的陽罡之力,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有所作為。

  這是這麼一耽擱,纏繞在其身上的頭髮越來越多,越來越緊,很快他身子「撲通」一聲,被拖倒在了地上。

  高大鬼物身子一扭,化為一道蛇一般黑影,朝著被長髮包裹住的沈落附著上去,同時張口,對著沈落面門便是一吸。

  沈落只覺一股涼意襲來,接著整個人打了個冷戰,明顯感覺到一股股熱氣從他體內分離而出,朝外面飄去。

  「它這是在吸我的陽氣!難道真又要再死一次……」沈落覺得身體越來越冷,四肢愈發無力,逐漸不能動彈。

  雖然心有不甘,卻已是無力回天。

  此時,外面漆黑天空中一道電光閃過,伴隨著一聲雷霆霹靂,暴雨傾盆而下。

  倒在床邊的小女孩身體一震,卻被雷聲驚醒,勉强坐起身,看到沈落那邊的情況,一雙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急忙從床底拖出一個小些的木桶。

  木桶內盛了小半桶黑乎乎的粘稠液體,正是黑狗血。

  小女孩張口狠狠咬破手指,一股鮮血流下,混入了木桶內的黑狗血中。

  已經附身到沈落身上的鬼物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轉身,身軀扭動,便要從沈落身上飛起。

  但那小女孩已經晃晃悠悠的將木桶提起,猛地往外一甩,「呼啦」一下,將桶裡的黑狗血一股腦兒潑向了鬼物。

  做完這一切後,女孩似已力竭,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鬼物避讓不及,被突如其來的黑狗血淋了大半個身子,體表頓時嗤嗤之聲大作,大片黑氣飄散,剛剛凝聚的身軀重新變得透明起來,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它發出一聲尖銳得讓人耳膜撕裂的慘叫,身形朝一旁飄去,結果卻撞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牆壁上被濺了不少黑狗血,高大鬼物沒有穿透過去,反被震飛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大悶響,整棟房屋都為之一震。

  纏繞在沈落身上的頭髮也隨之鬆脫,沈落只覺身子一鬆,雖然四肢有些無力,但仍是竭力掙脫了出來。

  此時的他口中喘著粗氣,胸口也是劇烈起伏,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虛脫了。

  但仍一咬牙,扔掉了手中木樁,轉身用身體最後一絲力氣將身後神龕內的狗頭神像一把抓出,往懷裡一揣,然後快步上前,將整個身子壓向了痛苦翻滾的鬼物身上。

  小女孩眼睜睜看著沈落做出的這一舉動,不禁張嘴想要驚呼,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結果這一次,沈落的身子及雙手並沒有從鬼物身上穿透而過,而是實實在在地將其抱了個正著。

  緊接著,其懷中的神像突然變得灼熱,綻放出了大片黃光,照在了鬼物身上。

  鬼物的身子在黃光照射下,一陣嗤嗤作響,一縷縷黑氣從體表升騰,其口中凄厲慘叫連連,一雙鬼手瘋狂舞動,想要掙脫沈落的懷抱。

  沈落卻是像鐵了心一般,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雙手死死抱著鬼物,毫不放鬆。

  隨著一股股黑氣從鬼物體表升騰,其身子飛快變得模糊,並且開始縮小。

  沈落面色已白得發青,連嘴唇都已沒有了一絲血色,這鬼物通體本就冰冷刺骨,一股股陰氣傳遞過來,令其體內血液幾乎被凍住,牙關不住打顫。

  他僅存的一絲意識,告訴自己這已是生死關頭,一鬆手就會功虧一簣。

  小女孩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掙扎著爬起,拖著步子走到沈落身前,將手中木桶裡最後一點黑狗血,淋在了鬼物頭上。

  高大鬼物此刻本就到了强弩之末,最後的這一點黑狗血,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一聲刺耳的尖嘯過後,縮小了大半的鬼物身軀猛然爆裂而開,化為大片黑氣,飄散而開。

  黑氣散盡,沈落的身體也浮現而出,面上沒有一點血色,臉頰也一片紫黑。

  他雙目緊閉,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吸氣少,出氣多,似乎快不行了。

  小女孩見鬼物被滅,心中一鬆,身子一下子癱軟在地,但看到沈落的情況後,又咬牙爬了起來,伸手去推了推沈落,觸手處卻是冰涼一片。

  她急得眼圈兒泛紅,想要伸手扶起沈落。

  可就在這時,沈落臉色卻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其身軀從雙足開始,竟一截截模糊透明起來。

  片刻後,整個人就在原處無聲的消失了,彷彿原本就未在這裡出現過一般。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7 01:08 PM

第二十章 雷音上人

  小女孩楞在了原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眼睛睜得老大。

  「哎喲……」

  一聲呻吟從旁邊傳來,卻是房間裡面床上那個老者,大喘出了一口氣。

  小女孩聽到動靜,小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手足並用地爬到了床跟前。

  老者眼皮動彈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天光漸亮,一輪紅日升起,外面肆虐的風雨已經停歇。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溫暖的光芒照射進來,外面的世界一片晴朗,山村附近的霧氣已經散去大半,只有很遠的地方還有些許殘留。

  小女孩已重新換上了一套漿得有些發白的紅布衣衫,背著一個打滿補丁的包袱,攙扶著那個老者,緩緩走了出來。

  老者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灰布長衫,氣色看起來比夜裡好了一些,行動卻有些不便,手裡拄著一根磨得有些發亮的木頭拐杖。

  兩人出了門,朝著村口走去。

  老者身體似乎非常虛弱,剛到村口便有些氣喘起來。

  「啊啊……」小女孩嘴裡啊啊兩聲,抬手比劃了幾下。

  「爺爺沒事,那只長髮鬼雖然被除掉了,不過村子附近的鬼氣卻還沒散掉,早晚會引來其他鬼怪,我們得馬上離開。」灰袍老者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說道。

  小女孩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沒走幾步,一道藍光從天而降,落在了二人身前不遠處,從中顯現出一道婀娜身影。

  來人竟是個白衣道姑,三十幾歲模樣,鵝蛋臉形,膚色白晰,容貌頗美,但是臉上冷冰冰的,透出一股女子少見的淩厲煞氣,手中還挽著一個白色塵拂。

  「好濃的鬼氣,幾乎快形成鬼霧了,只是為何不見盤踞於此的鬼物?」白衣道姑四下張望,自言自語地說道。

  老者和小女孩看到從天而降的白衣道姑,不禁呆楞在了那裡。

  「你們是這村子之人?」白衣道姑走了過來,打量了二人兩眼後,問道。

  「老朽見過仙姑。」老者此刻終於恢復過來,就要驚喜地給白衣道姑磕頭。

  只是他身體有恙,剛一彎腰,便不住咳嗽起來。

  小女孩忙騰出一隻手去拍老者的背,但年小力微,僅靠單手攙扶老者顯得有些吃力。

  「老丈不必多禮,貧道浮雲山雷音上人,方才駕雲途徑此地,察覺此地鬼氣集聚,特下來查看。」白衣道姑左手拂袖一揮,隔空托穩了老者的身體,右手單掌竪起,還了一禮。

  「是,是,仙姑有什麼要問的,老漢一定照實說。」老者緩過氣來,急忙點頭。

  小女孩躲在老者身後,手抓著老者袖子,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白衣道姑。

  「看這情形,你們應該是這村中之人吧,這裡被厲鬼襲擊過?」白衣道姑看了一眼小女孩的包袱,問道。

  「是的,我姓孫,人都稱我老孫頭。這是我孫女兒,我們祖孫二人是這張家莊土生土長的人,本村原本供奉一個黃尾大王守護,村裡人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安生,沒有鬼怪凶物襲擾。可黃尾大王月前一個雷雨天突然死了,之後便來了一個長髮鬼,每天夜裡都來我們村子勾魂殺人,村子裡的其他人不是早就跑了,就是陸陸續續被那鬼物給殺害了,只有我們祖孫倆活了下來。」老孫頭嘆了口氣,悲戚地說道。

  「黃尾大王?」白衣道姑柳眉一軒。

  「是一隻成了精的黃犬。」老孫頭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

  「哦,妖族精怪若能護佑蒼生,倒也不失為正道之舉。雷雨天死掉,那應該是借天雷之力渡化形之劫失敗隕落。」白衣道姑緩緩點頭。

  老孫頭聽聞此話,不明所以,也沒敢詢問道姑。

  「你祖孫二人一老一小,氣血不旺,何以村中其他人皆被害,獨獨你們二人活了下來?」道姑看向兩人,眸中隱現銳芒。

  「這……黃尾大王生前將神龕放在我家附近,可能是大王雖然逝去,餘澤還在庇佑我家,而且老漢家還有一些黑狗血,才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吧。」老孫頭被問地一楞,遲疑地說道。

  白衣道姑搖搖頭,顯然並不認可這個說法,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掃,停留在那小女孩身上。

  「咦!」道姑眼神突然一凝,上下打量了小女孩幾眼,然後屈指虛空一點。

  一道精純白光從其指尖射出,一閃而逝沒入了小女孩眉心之中。

  小女孩身子一滯,雙目立刻變得有些迷蒙,小臉上泛起一層微弱的晶瑩白光,閃動不已。

  「竟然是天生的白虎煞體!難怪能抵禦鬼氣侵襲如此長的時間,不錯,不錯……」白衣道姑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女孩臉上白光飛快消退,不過她兩腮卻變得通紅,身子一軟倒地昏迷了過去。

  「大仙!」老孫頭一驚,想要去扶助小女孩,身形也有些站立不穩。

  「老丈莫要驚慌,她只是睡過去了,並無大妨。」白衣道姑伸手扶助了老者,緩聲解釋道。

  老孫頭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竟敢殺害一莊之人,此獠真是膽大包天!你可知那長髮鬼白日間藏匿於何處?我這便過去將其除掉,以安張家莊一莊之冤魂。」白衣道姑面容罩上了一層煞氣,隱隱透著一股駭人的青光。

  「多謝上仙好意,只是聽我孫女說,昨天夜裡那鬼物又來莊內襲擊,被一個過路的青年除去了。」老孫頭感激涕零地說道。

  「那人是什麼模樣?可有什麼特殊之處嗎?」白衣道姑一怔後,將左手中的塵拂換到右手,略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漢前幾日一直臥病在床,昨夜一直昏迷不醒,沒有看到那人,等我家丫頭醒了,仙姑再問她吧。」老孫頭搖了搖頭,說道。

  白衣道姑點點頭,不再糾結此事,又說道:

  「那鬼物雖然除去,此地也不適宜繼續了,你二人先隨我離開吧,另尋居住之地。」

  「是,多謝上仙。」老孫頭聞言大喜,拜謝道。

  白衣道姑一揮塵拂,一團白色雲團憑空出現,托起了三人沖天而去,很快消失在遠處天際。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7 03:34 PM

第二十一章 一場夢

  清晨,一陣鳥雀清鳴響起,一縷朝陽透過迎客松的枝丫,擠進了半開的窗縫,照射在了床上之人的臉頰上。

  沈落眼皮微微一顫,眯縫著睜開了一點,隨即立馬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嘶……」

  結果這一抬手,一陣抽筋般的肌肉酸痛立馬襲來,意識也隨即清醒。

  一股强烈的恐慌立刻由心底升起,沈落一下從床上坐起,縮了縮身子,急忙朝著四周打量過去。

  只見身前不遠處的牆邊上,擺著一張窄窄的桌案,上面堆著一沓破舊古書,桌案不遠處便並排有一扇窗戶和門扉,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異常。

  沈落臉上浮現狂喜表情,又低頭打量一下自己身體。

  衣服是完好無損的,身上雖然酸痛難耐,可是並沒有半點傷痕,那感覺倒像是過量運動之後帶來的不適。

  一股潮黴混合著檀香的熟悉味道沖入鼻腔,讓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沈落才終於相信自己此刻身處春秋觀的住處,而不是那個陰氣森森的鬼村。

  「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場噩夢!」沈落摸了摸身下真真實實的木床,長長出了一口氣,昨夜種種情形還歷歷在目,一時間竟讓他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沈落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額頭,才發現前額和鬢角裡竟已被虛汗浸濕,就連後背也都泛著潮氣,有些貼在後背上,感覺很不舒服。

  他有些失神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發現早已經過了自己平日雷打不動的起床時間,眼看著連早上的修煉功課都要耽誤了。

  「一個夢而已……」沈落低低自語了兩句,似乎要强行說服自己,接著身子一動,下了床。

  誰成想他的雙腳才剛踩在青布鞋上,剛一發力站起,就覺得雙腿一軟,竟是朝前直接撲倒了下去,而當他試圖用雙臂支撐住身子時,才發現自己雙臂一樣酸軟無力,就這麼直直地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沈落哀叫一聲,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點點重新坐在了床沿上。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體是真的不對勁,雖然自己的身子骨本來就不怎麼樣,但現在卻明顯是非常的虛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心中開始有些駭然起來,若只是簡單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噩夢,絕對不至於如此。

  事實上,自打被陰氣侵入體內以後,沈落沒少做噩夢,各種稀奇古怪的夢境他都遇到過,只是現在細想起來,那種感覺與他昨晚所經歷的截然不同。

  況且,如果真的只是夢的話,他對夢的記憶怎會如此清晰真實,而身體又怎會如此疲憊,簡直就像是真經歷過了一場廝殺激鬥。

  但若說不是夢的話,又該怎麼解釋?難不成是自己真夢遊下山,去了山下的哪個村子,接著又夢遊回來?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昨夜在那山村裡,他可是連命都丟過了,渾身更是傷痕累累,身上的衣服也都破如襤褸,絕不應該是眼下這般模樣。

  這麼想著,沈落神色陰晴不定起來,越想越覺得昨晚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了,感覺腦袋似乎都大了幾分。

  他用手揉了揉眉頭,身子向後一仰,乾脆往床上重新躺去。

  「砰」的一聲。

  沈落感覺腦勺彷彿碰到了什麼硬呼呼的物西,頓時一激靈再坐了起來,急忙轉回身看了一眼。

  只見床頭上,擺著一個長長方方的黃色物體,赫然是其先前找到的「寶物」,那個神秘的古舊玉枕,而原先藤條編制的枕頭則被擠到了一旁,貼著牆壁。

  沈落目瞪口呆起來!

  昨夜,他竟然枕著這個玉枕睡了整整一晚,而不自知!

  可他明明記得,昨晚睡覺前將這東西貼著那堆古書放在桌案上的,怎麼會就到了自己床頭上?

  「難不成……昨夜的惡夢與這有關?還是說,這玉枕裡本身就是一個不乾淨的東西?」

  他記得《張天師降妖紀事》裡就有一則記載,說是嶺南啓安縣有一書生春日郊遊時,在河邊撿到一塊青銅古鏡,見其背面以金文小篆寫著逍遙二字,以為是什麼古物就帶回了家私藏。

  結果,那逍遙鏡裡封了一隻女鬼,每逢月圓之夜就從鏡中出來,吸取他的陽氣,若不是張天師雲遊至此,出手相救,這書生就要陽氣斷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一想起這個故事,沈落顧不得身上虛乏無力,慌忙下了床,從桌案上取過那支狼毫小錐,用筆桿那頭探過去,輕輕戳了戳床上的玉枕。

  玉枕便向後移了移,上面既沒有什麼異常光芒亮起,也沒有什麼陰煞鬼物撲出,看起來和尋常之物沒有絲毫不同。

  沈落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取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來了些朱砂,兩手搓了搓,將整個手掌都沾滿後,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以指尖點了點玉枕。

  除了玉枕的冰涼觸感外,依舊沒有任何異常。

  「別又是被什麼陰祟悄悄附身了吧。……」沈落收回手,仍然眉頭微蹙,有些心神不寧。

  他略微思量了一陣量,瞥了一眼玉枕後,快步走到門邊,席地盤膝坐好,雙手抱元,心神守一,開始默默運轉起小化陽功來。

  只是他被昨夜夢境折騰得有些心神不濟,此刻想要心神守一,卻半天無法入定,足足花費了兩個時辰,才終於將小化陽功運轉了一個小周天。

  功法運行十分通暢,體內陽罡之氣充斥著身軀各個部位。

  運功完畢,沈落緩緩睜開了雙眼,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7 06:20 PM

第二十二章 堅不可摧

  「看來只是身體上的疲乏,並無大礙。」沈落少了一絲顧慮,卻更多了一分疑慮。

  他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山村發生的事情都如同親身經歷過一般。

  「看來想要確定是不是一場夢,只有一個辦法了。」沈落喃喃一聲。

  他隨之打起幾分精神,將上衣再次脫下,赤裸了半身,然後用口將食指狠狠咬破,再次像昨日夢裡那般,用鮮血在胸口小心的畫了兩個血色符文。

  一個是「驅鬼符」」,一個是「小雷符」,都是昨晚真正激發過的符文。

  若是山村中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那他在現實中應該也可以做到的才對。

  沈落雙目微閉,開始將體內陽罡之氣緩緩導入上身的血色符文中,一切都在重複昨晚的步驟。

  陽罡之力進入「驅鬼符」的符文中,絲毫異常沒有。

  這讓沈落心中微微一沉,催動陽罡之力再注入到「爆發符」的符文中,仍然沒有變化發生。

  他心念飛快轉動幾圈後,一咬牙,將陽罡之力注入速度加快了數倍,終於感覺胸口處符文開始微微發熱起來,並且越來越燙,隱約有昨晚此符文爆發前的灼熱之感。

  沈落心中大喜,正想再多注入些陽罡之力時,胸口處「小雷符」又飛快涼了下來,就此再無異常了。

  他頓時怔住了,只能將剩餘陽罡之力一口氣全都注入到胸口符文中,卻仍然絲毫變化沒有。

  這到底算是激發成功了,還是算失敗了?

  沈落自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

  他不甘心就此罷手,等打坐恢復些許陽罡之力後,又在身上繪製了一個新的「小雷符」後,但嘗試結果仍然沒有改變。

  這用精血繪製的符文,仍然是微微一熱後,就再無任何結果了。

  沈落對此想了半天也得不出個結論,反倒是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算了,只能暫時放一放了,到了午膳時間,先填飽肚子再說吧。」沈落不甘心地站了起來,經過了這番折騰,身體酸痛倒是消失了大半。

  但他剛出門數步後,又返身回來,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籙,貼在了玉枕正中位置,然後才小心地將其從床上抱起,彎腰放在了桌案下,才拍拍手地安下心來。

  齋堂午飯時間,是人最齊的時候,沈落來的稍早一些,裡面人還不多。

  他去領了齋飯後,挑了往常習慣坐的位置,坐下來開始用膳。

  飯剛吃了一半,齋堂裡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

  這時,沈落左邊的肩膀忽然給人一拍。

  等他扭頭看去時,長凳左邊空空如也,右邊卻人影一閃,已經有人落座了下來。

  正是白霄天。

  「沈師弟,我得說你一句,練功可不能剛有點進步就懈怠啊……」白霄天放下飯食,一副長者苦心教誨晚輩的樣子。

  「白師兄何出此言?」沈落詫異道。

  「我上午修煉完,去玉皇殿大石頭那裡找過你,卻沒見到你。平日裡你可是不論寒暑,一天都沒缺席過,說,幹嘛去了?」白霄天收起玩笑神色,問道。

  「哦……我早上起來身體有些不適,只在屋裡打坐了。」沈落略一猶豫,沒有提昨夜夢境的事,如此回道。

  白霄天仔細打量了一下沈落的臉色,發現確實有些精神不濟的樣子,不禁詢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了?要不要帶你去找羅師看一下?」

  「不用那麼麻煩,已經無礙了,吃過飯再歇息一下,明天應該就沒事了。」沈落笑著回道。

  「你既然這樣說,那我也不勉强了,多多休息吧。」白霄天點點頭。

  沈落笑了笑,繼續低頭吃飯。

  「喂,我說,你該不會是有了什麼難言之隱……這樣,你小聲些說,我保證不傳出去。」白霄天憋了一會兒,又忽然湊過來,小聲說道。

  「滾蛋。」沈落白了他一眼,佯怒道。

  「哈哈……」

  ……

  午飯過後,沈落與白霄天分開後,並沒有馬上返回,而是去了一趟春秋觀的藏書閣,在那裡胡亂翻閱了一些和金石材料有關的典籍。

  但可惜,沒有什麼收穫,他未找到和那古怪玉枕材料近似的記載。

  無奈之下,沈落只好再次回到了住處。

  推開門後,他馬上掃了一眼桌案下邊,就看到那塊古怪的玉枕,還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

  他關上房門,彎腰又將玉枕抱放在了桌上,盯著思量了許久。

  「不行,這次一定要搞清楚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許久後,沈落咬牙切齒地狠狠說道。

  說罷,他取出一塊灰色棉布,將玉枕包了起來,匆匆出門,直奔後山而去。

  這會兒午時剛過,正是天地間陽氣生發最盛之時,若有陰祟邪物,也該蟄伏不出,沈落正是打算趁著這天時之便,好好試一試這玉枕究竟有無古怪?

  後山背陽,大部分區域常年只有夕照能夠照得上,沈落找了許久,才尋了一處突兀山岩,四周沒有林木遮蔽,正沐浴在正午驕陽之下。

  他將玉枕放在岩石上,打開了包著的灰色棉布。

  陽光落在玉枕上,將其原本有些黯淡的玄黃之色,映照得多了幾分透亮質感,只是除此之外便也再無任異常了。

  「我到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堅不可摧?」沈落給自己提了幾分精神,從腰後摸出一把磨得鋥亮的斧子。

  這是他來的路上,去齋堂那邊借的,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鋒銳的寒光。

  先前,他曾經用隨身小刀測試過,但根本無法給玉枕留下任何痕跡,現在乾脆換了一把適合砍劈的大傢伙。

  沈落抓著斧柄,沒有立馬劈下去,而是用斧刃的一個尖角,在玉枕上輕輕硺了一下。

  一道輕微的聲音響起,玉枕隨之微微一震,等他挪開斧子一看,表面果然還是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沈落見此,就此握緊斧柄,沖著玉枕比劃了一下,將斧刃轉開,用斧子後部厚實的地方,對著玉枕猛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

  斧子被反震了起來,玉枕卻是完全無恙。

  這一下依然還只是試探,沈落沒敢使全力,生怕一下子將玉枕砸得粉碎,再從裡面突然冒出來點什麼,不過他顯然還是低估了這玉枕的堅韌。

  「砰」,又是一聲悶響。

  有了前兩次嘗試,這一次沈落沒怎麼留力,斧子是結結實實砸在了玉枕上面,反震力將沈落的手震得有些發麻,同時「哢」的一聲異響。

  「裂了……」

  沈落一喜,甩了甩手,忙去查看。

  結果,只見玉枕依舊完好無損,反倒是下面久經風吹日曬的岩石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看來還是要動真格的才行。」沈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一次,他直接調轉了斧頭,絲毫不再留手,直接以斧刃對著玉枕,高高揚起,重重砸了下去。

  「錚……」

  一聲金石交擊之聲響起,玉枕上濺起一片火星。

  沈落只覺得虎口一震,斧子被反震了回來,整個手心都麻了。

  他轉了轉手腕,單手將斧子拄在地上,探身過去仔細一看,不禁啞然。

  只見原本鋒利堅韌的斧子,如上次那般小刀般的卷了刃,玉枕上卻依舊沒有半點痕跡。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鬼材料……」沈落視線再落到玉枕表面的紋路上時,不禁呢喃一句。

  此刻,他越發確定了昨夜那詭異之夢,肯定是與這東西有莫大關聯的。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8 12:40 PM

第二十三章 物歸原處

  沈落略作思量之後,用棉布將玉枕包起,走進了不遠處一片樹林裡,開始在林間收攏乾草和枯木樹枝,架起一個大大的柴禾堆,將周圍地面草木再清理乾淨後,才將棉布包著的玉枕放了上去。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玉枕斧斫不破,便試著再用大火燒一燒。

  他上次用的火折,一是火力太弱,二是時間太短。

  這一次,一定要煮大鍋般的狠狠燒上一燒。反正古書上說陰祟之物大都懼怕火焰,若其中真的有什麼古怪,或許燒的時間長了些,便能將其燒毀。

  沈落從懷裡摸出一個火摺子,拔掉筒蓋,放在嘴邊吹了幾下,裡面立馬冒起星星點點的猩紅火絲,一縷青煙隨之飄了出來。

  就在他俯下身,打算點燃柴禾時,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袋裡又摸出一隻小瓷瓶來。

  「若是真的有陰邪藏匿,用點朱砂更穩妥些……」沈落喃喃說著,將瓶塞拔掉,從瓶子裡倒出來些紅色粉末,順著柴禾的縫隙,灑在了棉布包上。

  而後,他才用火摺子點上了柴禾。

  伴隨著陣陣煙霧升起,玉枕四周逐漸騰起了火焰,傳來一股股熱氣。

  沈落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眼見四周樹木遮擋茂密,火堆火勢又十分旺盛,並無多少煙霧冒出,倒是不用擔心引來觀裡師兄們注意。

  搭火的乾柴多是松木樹枝,本就含有不少油脂,燒起來「嗶啵」作響,沈落雙手抱膝蹲在一旁,不斷朝著火堆裡添柴,生怕火力不夠。

  很快,那層棉布就燒成了灰燼,裡面的玉枕自然也就露了出來,只是上面根本沒有半點燒焦的痕跡,甚至連熏黑都沒有,依然保持著本來的玄黃之色。

  沈落倒也不著急,一邊繼續添著柴,一邊細細回憶著夢中所發生之事,想要看看能否從中再尋覓出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說夢中所處之地,會否是哪一個地方。

  然而他將那段經歷思來想去數遍,終究沒有再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沈落感覺自己被火焰燎的整張臉都有些發乾,附近十幾丈之內能撿的柴禾都被他用光了,才最終熄滅了火堆。

  他拿過一根預留的燒火棍,將還亮著餘燼的草木灰撥開,露出的玉枕上沾滿了灰,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目了。

  沈落眼見於此,心中多了一分期待,又拾起斧頭,朝著玉枕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

  他砸的力道不小,手臂都被震得發麻,可那玉枕卻是絲毫無恙,只是表面的灰燼被砸掉了一些,又露出了本來的顔色。

  沈落嘆了口氣,心裡已經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了。

  他用燒火棍將玉枕一點點撥了出來,用力吹掉了枕頭上的灰燼,只見玉枕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表面也未留下一絲一毫的燒灼痕跡。

  沈落蹙了蹙眉,略一沉吟後,用指尖試探著撥動了一下玉枕。

  果然還是涼的?玉枕經過火焰半個時辰的燒灼,竟然還是沁涼如初,沒有半點升溫。

  哪怕是一塊頑石,被燒灼炙烤了如此之久,也萬萬不可能這般陰涼的,著實太過詭異了吧?

  沈落想到這裡,背後不禁泛起了一絲涼意,不禁抬頭望了望天空。

  只見艶陽高照,其心中稍稍安穩了些。

  他圍著玉枕兜了幾圈,又試著在玉枕中間和幾個側面邊角處碰了碰,結果觸感和之前一般無二。

  「刀劈斧硺不開,烈火煆燒不熱嗎,難不成是白霄天那次喝醉過後提及的法器?」沈落臉色變化不定地自語道。

  若是這玉枕真的能夠令人作那等真實的噩夢,或許本身就是古書中說的那種帶有詭異法力的器物,或許這元石能讓其起些變化的。

  至於當初引領他找到玉枕的「小雷符」,因為材料用盡緣故,這幾天是來不及製作了。

  一念及此,沈落下定了什麼決心般,便在袖袋裡一陣摸索,取出那塊僅剩的元石出來。

  可是當他把元石捧在手裡時,又有些猶豫起來。這元石價值不菲,得之又不易,僅剩下這麼一塊,真的要用在這裡?

  「罷了,一塊元石而已,再珍貴也珍貴不過自己小命。」

  拿定主意後,沈落將那塊元石放在了玉枕上,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默默運轉起小化陽功來。

  片刻之後,他的手臂上流過一絲絲熱流,緩緩彙聚在了手掌,最終慢慢凝成了一絲不足三寸的淡淡紅絲,透出掌心來。

  等他手掌慢慢靠近,那些淡淡紅絲,便一點一點流入了玉枕上的元石裡。

  元石上隨即亮起一層淡淡紅暈,開始顯露出幾分晶瑩剔透之感,內裡的那簇白氣也隨之劇烈翻滾起來。

  沈落稍稍退開幾步,咽了口唾液,緊張地盯著元石和玉枕。

  一聲「哢嚓」聲響傳來,元石隨之碎裂開來,從裡面冒出一團白光,將整個玉枕都籠罩了進去,讓其輪廓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然而這種變化也只持續了片刻,白光就一閃的潰散而滅,玉枕仍然絲毫異常沒有。

  沈落是徹底無計可施了。

  他心不在焉地將火堆餘燼掩埋,將附近其他餘痕跡收拾乾淨後,又在原地猶豫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抱起玉枕離開了樹林。

  半個時辰後。

  沈落出現在了昔日發現玉枕的山壁前,不大的洞口再次被其打開。

  「不管你有什麼古怪,都算我無眼擾了您的清淨,`現在我就將您送回去,咱們就此別過,以後各不相擾。」沈落嘴裡一邊念叨著,一邊將玉枕放回了洞內。

  他不是沒想過,乾脆找個深潭或是山崖,將玉枕扔下去了事,只是過往看的古書裡都提到過一句話:「鬼神之事,敬而遠之」。

  沈落擔心若真牽扯到此類說不清楚的東西,草率扔掉的話,反可能惹來更大的禍事。

  這玉枕本來就是在此地挖出來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處了。

  他收攏起四周的石塊,將洞口掩埋了回去,眼看那裡痕跡明顯,又從遠處樹下陰涼處,再次扯了些藤蔓,重新蓋在了洞口上。

  做好這一切後,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深呼了一口氣,彷彿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子一般,轉身往回走去。

  夜裡。

  沈落儘管心裡還是有些擔憂,但折騰了一天後,早早就來了困意。臨睡之前,他將自己之前寫的符籙,全都取了出來,張貼在屋子各處。

  等他躺到床上,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片刻,就沉沉睡了過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8 06:24 PM

第二十四章 又是夢?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清早,沈落就醒了過來。

  他不知是累了,還是由於將玉枕物歸原處後心情輕鬆,這一覺睡得是格外香甜。

  清醒之後,他覺得氣足神完,起來洗漱之後,就去了玉皇殿那邊修煉,這一整天都狀態極佳。

  唯一不好的是,當天夜裡不知為何,有些失眠了。

  不過,等第三日,他又安穩睡過一覺之後,那顆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數日之後,入夜。

  沈落點著油燈,坐在案桌旁翻看那本《張天師降妖紀事》,手邊就放著一疊宣紙和那支硬毫小錐。

  儘管之前的噩夢,似乎已經遠離自己了。

  但夢境裡書中符籙起到的救命奇效,卻讓沈落銘記在心,於是從前天開始,他每天晚上就都會在白紙上繼續臨摹書中附著的符籙。

  當然,這其中最主要臨摹繪製的,還是那張他最為看重的攻擊類符籙的「小雷符」。

  對於此符,他之前練習的不算太多,畢竟得到這本降妖紀事也沒有多少日子,不過畫符與練字總是有些共通之處,勤畫勤練總是沒錯。

  只是畫符一事,講究個氣貫神通,若是只求形似,畫起來並不怎麼費力,信手為之便可,可若想畫出幾分神韻,就挺消耗心神的。

  沈落畫了十幾張後,就有些精神不濟了。

  他揉了揉有些微微發酸的眉心,收拾好筆墨,躺上床後不多時,就感到一陣困意席捲而來,心神猛然沉了下去。

  ……

  不知過了多久,就當沈落有些半睡半醒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凄厲哀嚎,鼻間也有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傳來。

  他心中一驚,猛然張開雙眼,就駭然發現,眼前出現了一張滿是鮮血的猙獰臉龐,正瞪大了雙眼,幾乎與自己的臉貼在了一起,眼神中滿是恐怖之色。

  「啊……」

  沈落一聲驚叫,雙手猛然朝前一推,那具緊貼著他的屍體,就被猛地推到了一邊。

  還不等他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陣令人聞之欲吐的腥風,就從頭頂上方呼嘯而來。

  沈落瞳孔驟然放大,就看到一顆巨大的灰色狼頭,張著血盆大口,朝著他的脖頸咬合了下來,那根根參差的尖牙上,還掛著一縷縷沾血的肉絲。

  他心神巨震,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能憑藉著本能,猛地扭動身軀,朝著一側翻滾,那腥臭的狼嘴就貼著他的鼻尖擦了過去。

  緊接著,他就覺得雙腿一陣壓痛,卻是被那撲過來的灰狼巨大身軀,給壓在了身下。

  之前在春華縣城的時候,他也曾見過獵戶捕殺來的狼屍,比城裡體型最大的獵犬要大上一圈,而此刻壓著他的這頭卻比那狼屍還要大上三分。

  沈落强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卻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忍著重壓,掙扎著脫身。

  然而,這頭灰狼十分沉重,他慌忙之下根本掙脫不開,反倒是那頭灰狼,身子猛地向後一撤,站了起來。

  沈落還來不及抽身,就又感到一陣腥風襲面,卻是那灰狼扭頭又朝著他的脖子咬了過來。

  冷靜下來的沈落,反應快了不少,連忙一個側身避開了狼口,雙手順勢摟住了灰狼的脖子,一個翻身朝著狼背上爬去。

  灰狼卻沒給他機會,身子朝下一壓,與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沈落這一下被壓得不輕,雙手卻沒有鬆開,死死勒住灰狼的脖子,肩膀奮力向上頂起,竟好似要將其脖子勒斷一樣。

  灰狼自然不肯束手就擒,猛然又站了起來,頭顱左右甩動,想要將沈落甩脫下來。

  沈落心知一旦被甩開,就再難躲避開狼口了,雙手不鬆氣力的同時,雙腿也夾住了狼腹,如同一隻猴子一樣,吊在了灰狼身下。

  灰狼口中低吼不斷,身子跳躍而起,一下下撞向一旁的牆壁,試圖將沈落甩脫下來。

  沈落好不容易雙手雙腿都有了著力點,哪裡肯放鬆。

  他口中也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臂上青筋暴起,這下更是使盡了全身力氣,死死勒住了灰狼。

  灰狼劇烈掙扎,帶著沈落的身軀不斷摔打在地上。

  沈落則是牙關緊咬,把頭埋進灰狼的脖子裡,心裡打定主意,就是死也決不能放手。

  隨著他手上的力道不斷加重,灰狼被勒得厲害,出氣多進氣少,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鼻間不斷髮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片刻之後,灰狼的腳步逐漸變得虛乏,朝著一旁的牆根倒了下去。

  沈落額頭雙頰都已被汗水浸滿,不知道灰狼是否斃命,抱著狼脖子的手仍是沒有鬆懈,左手死命攥著右手的手臂,直接將手臂都箍出了青紫色的瘀痕,直到懷中的灰狼連最後一絲顫抖都不再有時,緩緩鬆開雙手,翻身從灰狼的身下爬了出來。

  那頭灰狼已然斃命,猩紅的舌頭從獠牙邊耷拉了出來,口裡正有大片血沫溢出。

  劫後餘生的沈落有些恍惚,胸膛裡心臟「咚咚」跳個不停,直到這時候,他才終於有機會看一眼四周,嘗試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這一看,他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此刻的他,赫然正站在一截城頭的殘缺城牆邊緣處,城頭走馬道上正有衆多手持兵刃的青壯男子,與數十頭身形巨大的灰狼廝殺著。

  這些青壯男子身上的衣著,和手上的兵刃各不相同,有的身上穿著鐵片製成的粗糙甲胄,有的手裡拿著精鐵制的長矛,有的手持銅錘赤膊上陣,三五成群地圍殺一狼。

  「這難道又是夢?」沈落茫然地想到。

  這麼一想,他覺得自己大腿突然劇烈疼痛起來,俯身去看時,才發現之前與那頭灰狼廝殺時,竟不知怎麼劃傷了腿,此刻半條褲子都給鮮血染紅了。

  沈落一咧嘴,剛想要找東西包扎一二,身旁忽然又一陣腥風卷過,另一頭灰狼從旁猛然衝撞了出來,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上。

  沈落猝不及防,只覺腰間一陣劇烈疼痛襲來,身子便如破麻袋一樣摔出去了,竟從近在咫尺的城牆缺口處,直朝著城外墜落而去。

  臨空墜落之際,沈落這才看清,城牆之外黑壓壓一片,竟是密密麻麻布滿了狼獸,它們一直從護城河對岸排布而過,不僅填滿了河道,更是層層堆疊著蟻附攻城,掛滿了城牆外壁。

  而在這些狼獸之中,還散布著一些體型比那些普通灰狼還要大上一倍的黑狼,一個個獠牙如鈎,目露凶光,才真的是堪稱凶惡巨獸。

  不等他再看清更多,身軀就已經重重砸入了狼群之中。

  四周原本爭相朝城頭爬去的灰狼,立即回身聚了過來,瘋狂地朝著他身上撕咬過去。

  沈落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可能,雙腿,手臂,肩頭,和脖頸就被一張張充滿腥氣的狼口狠狠撕咬住了。

  他只覺渾身一陣劇痛,眼前一模糊,再次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9 12:25 PM

第二十五章 患難之交

  城頭上傳來一聲驚呼,一個青年男子猛然睜開雙眼,一把將身前一具頭身分離的屍體推開,正是沈落。

  「又是死而復生,難道……」

  當他再次醒來,第二次看見那張滿臉血跡的猙獰面孔時,先是一驚,隨後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他似乎又陷入了那危險的噩夢之中。

  「吼……」

  腥風驟然襲來,伴隨著耳邊傳來的聲響,沈落馬上想起了什麼,身形立即向左側一個翻滾,剛好避過了那頭撲殺而來的灰狼。

  他未及爬起,瞥見身旁不遠處的城牆牆根下有一把沾滿血跡的狹長單刀,順勢就地又一個翻滾,一把握住了刀柄,將單刀抓在了手中。

  那頭灰狼一撲不中,此刻已腰身一擰地轉過身來,後足一蹬地面,再次張口朝著他撲咬了下來。

  已經親手殺死過鬼物,並且死過數次的沈落,膽子之大早已經遠超尋常人的想像,非但沒有翻滾躲避,而是死死盯著灰狼,等到其頭顱已抵近自己鼻尖,令人作惡的腥臭吐息撲面時,才猛地一偏腦袋,讓那灰狼一口咬在空處。

  趁此機會,他雙手緊握著單刀,猛然斜向上一捅。

  只聽「嗤」的一聲響。

  那口長刀直接貫穿了灰狼的咽喉,從後頸處刺穿了出來,並在灰狼撲下的餘勁中劃開一道大口子。

  汩汩的鮮血頓時從狼頸中湧出,將沈落的半張臉濺了個鮮血淋漓。

  灰狼大半個身子重重壓在了其身上,抽搐了片刻後,就不再動彈了。

  沈落呼了口氣,半邊身子已被狼血浸濕,一手將狼屍推開,一手拄著長刀站起來,但還未等站穩腳步,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大叫聲!

  「小心」。

  與此同時,他只覺後方涼風襲來,心中一緊,還未來得及作何反應時,耳邊「嗖」的一聲,什麼東西緊貼其耳根激射過去。

  「噗」

  沈落猛地回頭,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一頭灰狼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貼在一個城垛上,口中發出嗚嗚哀鳴,左眼處鮮血直冒,赫然被一根散發淡淡金光的弩箭貫穿了頭顱,死死釘在了後方的城垛磚石上。

  此弩箭既快又疾,若非如此,他怕真不一定能躲過後面惡狼的偷襲。

  那桿尾羽還在猶自抖動的箭矢上,淡淡金光逐漸消散,顯露出來的朱紅箭桿上,似乎銘刻著一道金色符紋。

  他朝先前提醒聲所在處望去。

  十餘丈外,一名身材中等的虎眉漢子,正將一張黑色的小巧短弩別回腰間,旁邊一個破舊箭囊已經空空如也,方才那一箭似乎是最後一支了。

  男子眼見沈落朝自己看來,沖其微微頷首,另一隻手中的寬大斬馬刀猛然一揮,雪白寒光一起,另一頭偷襲他的灰狼便屍首分離,死在當場。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在那漢子身旁不遠處,還有三四名披甲青壯,手裡握著同樣制式的斬馬刀,看起來像是他的扈從,拱衛在四周,一邊聯手廝殺,一邊提防灰狼偷襲。

  只是虎眉漢子殺意高漲,竟是一人提刀,往數頭灰狼聚集之處殺了過去,其餘幾人見狀,忙一邊揮刀砍殺,一邊追了過去,但卻不時被湧來的其他灰狼糾纏住。

  沈落收回目光,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深吸了一口氣後,就一手握著單刀,沿著城頭一側的內牆,朝前邊的角樓小心走去,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就看到一顆頭顱「骨碌碌」地滾到了他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頭顱上竟有半張血肉模糊的年輕面容,充滿了憤怒和不甘,不覺嚇了一大跳。

  「我兒……畜牲……」一聲凄厲呼號響起。

  沈落轉頭望去,就看到五六丈外,一個半百年紀的高大老者滿臉悲憤,雙手死死抓著一桿紅纓長矛,以一種決然之姿沖了出來,矛頭一挺,將一頭灰狼的脖子貫穿。

  只是他不及將長矛拔出,就被另一頭剛剛沖上來的灰狼,一口咬住了喉嚨,跪倒在了地上。

  沈落見狀,忙握緊單刀沖了上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救下那高大老者,結果卻被一人攔了下來,抬眼一看,兩道粗而上翹的虎眉映入眼簾。

  正是之前救過其一命的虎眉漢子。

  「來不及了。」漢子凝重地說道。

  他話音未落,又一頭灰狼猛地撲來,與那頭灰狼爭食,片刻間就將那老者的身軀硬生生撕扯成了幾截。

  沈落眉頭猛地一皺,不忍再看那邊。

  「小道士,第一次參加城防?」虎眉漢子戒備地看著四周,口中問道。

  沈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含糊應了一聲,他此刻身上的衣服正是春秋觀的弟子服,雖然有些破爛,但依舊可辨是道士裝束。

  「第一次就能獨自應付一頭,不錯了。叫什麼名字,只要這次不死,回頭請你喝酒。」虎眉漢子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沫,問道。

  「沈落。」

  「好,沈老弟!我叫于蒙,不嫌棄的話,可以喊我一聲于大哥。」虎眉漢子嘿嘿說道。

  「于大哥。」沈落沒有猶豫,直接叫道。

  方才若不是此人那一箭,他已經又死過一回了。

  「爽快!一會兒你就站我身後,替我防備後面偷襲,前頭有我擋著,保管你能喝上這頓酒。」于蒙朗聲大笑。

  沈落便握刀站在了于蒙身後,兩人背靠站立,互為依仗,倒有了幾分沙場老卒,並肩作戰的意味。

  沈落此刻其實很想問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巨狼又是怎麼回事,只是眼下這情形自然不能允許。

  他才剛站定沒多久,于蒙前頭就舉刀架住了一頭灰狼。

  灰狼的尖爪抵在刀刃之上,發出陣陣令人牙酸的尖銳摩擦聲。

  沈落見狀,立即一步趕上前,雙手握刀從于蒙的右肩上方猛然刺出,一刀捅入了灰狼的左眼。灰狼一聲慘嚎,壓著于蒙的力道頓時一鬆。

  于蒙與沈落不同,可以說是已經身經百戰了,哪裡會錯過這等機會。

  只見他身形驟然一矮,呈跪姿前沖到了灰狼身下,雙手掄起斬馬刀向著上方猛一橫掃,一道血光頓時飈射,狼頭隨之被砍了下來。

  沈落正對著灰狼,頓時被鮮血濺滿了全身。

  「老弟,幹得不錯!」于蒙從狼屍身下爬了出來,竪起大拇指贊道。

  沈落剛要說話,就發現不遠處一陣混亂。

  一頭體型巨大的黑狼驟然跳上城頭,回首狠狠撞了城牆缺口處幾下,形成一個三四丈的更大缺口後,再轉身飛撲而下,雙爪只是左右幾下便將四五個守城男子喉嚨切開。

  而與那些只知嗜血食肉的灰狼不同,它並沒有享用人屍,而是揮爪一甩,就將那幾具屍身打飛出去,又撲向了另外幾名青壯。

  這一下,原本還勉强連成一線的城防,頓時被撕開一道口子,又有數十頭灰狼趁勢沖上了城頭,加入了戰團。

  那頭黑狼卻在混亂中幾個跳縱,失去了蹤影。

  四散的狼獸,恰好將沈落與于蒙二人和其他人隔了開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29 06:26 PM

第二十六章 仙師

  沈落見此,心中一緊,正想轉首與虎眉漢子說些什麼,卻臉色驟變地大叫一聲。

  「閃開」

  于蒙也瞬間感受到一片陰影當頭罩下,可此時返身已是不及,只能雙手握刀,奮力朝著身後斜捅了上去。

  「錚」的一聲銳鳴!

  其手中寬大的斬馬刀,卻被那頭不知何時跳到此處的巨大黑狼死死咬住,發出一陣令人牙齒發酸的金屬摩擦聲,任由于蒙怎麼抽取,都是紋絲不動。

  「咯嘣」一聲響,黑狼猛地一甩頭顱,鋼牙一咬,斬馬刀竟是被其生生咬斷。

  刀斷的同時,于蒙已經朝前一個翻滾,躲過了黑狼的一爪,對著沈落大喊道:「走」

  沈落眼見那黑狼趾尖閃著黑光的巨爪,爪影一片模糊地朝著于蒙後心抓了下來,當即一咬牙,不退反進地兩步沖了過去,手中單刀也化為一道寒光地劈下。

  他這一下是用了十分力氣的,單刀直接劈在黑狼肩頭處,深入數寸之深。

  只是這黑狼筋骨不知比那些灰狼强了多少倍,沈落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竟是直接嵌入了其肩骨中,不能再有寸進,也無法拔出來。

  不過黑狼吃痛之下,那一爪下落速度也是一滯,于蒙趁機側身一個翻滾,接著一個鯉魚打挺地站了起來。

  沈落見狀,也果斷棄刀後退,與于蒙並肩而立。

  「這黑狼體魄太過强悍,我又失了斬馬刀,只能勉强拖住它,你趁機沖出去。」于蒙感激地看了沈落一眼,說道。

  接著于蒙不等他答應,就順勢抓起地上的一把單刀,抬手便劈飛了一頭迎面撲來的灰狼,再次與黑狼廝殺在了一起,片刻間就落了下風,頻頻遇險。

  沈落情急下,目光忽然瞥見地上的一面旗子,腦海中驀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既然這黑狼如此强悍,尋常刀兵難以傷其性命,何不試試小雷符?

  雖然他在現實中再未成功過,但此刻形勢所逼,已經顧不得多想了,不管如何都要試著做些什麼。

  他連忙俯下身,將那面旗子從旗桿上扯了下來,並起雙指從身上沾了些狼血,作勢就要在旗面上畫符。

  只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狠心,擦掉了手上的狼血,直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顧不上扎馬步擺姿勢,並指開始在旗面上畫起符文。

  有了此前的不斷練習,如今小雷符的符文對他來說,倒並不算什麼問題,幾乎是一氣呵成。

  符文剛成,他立馬抓起旗子,轉身朝于蒙那邊望去。

  這時他才發現,前後不過七八個呼吸的時間,附近的形勢已然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隨著越來越多地灰狼爬上城頭,以及其中夾雜著的黑狼,將駐守的人們逼得不斷退向兩邊的角樓,于蒙以及沈落愈發孤立無援。

  不少灰狼已開始調轉方向,加入到了圍殺于蒙的陣列之中。

  「少爺……」一聲疾呼傳來。

  沈落循聲望去,就看到于蒙那四名扈從,幾乎人人浴血,正從角樓一側,奮力向這邊殺來,奈何城頭上狼獸數量太多,他們即便捨了性命不要,也根本攻不過來。

  他與于蒙這邊,已成絕境。

  「吼……」

  一聲震天咆哮響起!

  沈落猛然收回視線,就看到于蒙已經被那頭黑狼逼到了城牆邊,整個人都給壓在城垛的內牆上。在黑狼後面,還有兩頭灰狼直勾勾盯著于蒙,作出一副隨時撲上去的架勢。

  于蒙岌岌可危起來。

  「死就死吧!」

  沈落把心一橫,猛地朝于蒙所在沖了上去。

  臨近狼身,他腳踩在城頭上一躍而起,將那張寫有小雷符的旗子當頭罩下,蒙在了黑狼的腦袋上,脫手的瞬間,立馬運轉起小化陽功,將體內陽罡之氣引入符中。

  旗幟上鮮血繪就的符紋,從頂端的「雷」字上猛然亮起一道白光,朝著下方蔓延而去,結果才走了一半,就像是突然被截斷了,瞬間熄滅了下去。

  「失,失敗了……」沈落已然落地,心頓時一沉。

  然而下一瞬間,天空之上忽然響起一聲「轟隆」巨響!

  一道璀璨的白色雷光驟然從天而降,劈打在了黑狼被旗子遮蓋的頭顱上。

  黑狼的頭顱頓時如同熟透的西瓜,直接爆炸了開來,從中冒出一股濃郁青煙,裡面還伴隨著飄出一陣焦臭氣味。

  無頭的狼屍立馬失了力氣,癱倒了下去,將于蒙壓在了身下,巨大的響聲,將後面原本打算沖上來的灰狼驚得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成了?這威力……」沈落頓時有些發懵,隨即眼眸又亮了起來。

  「轟隆,轟隆隆……」

  可不等他高興起來,天空之上忽然滾雷之聲頻響,一道道如粗手臂的白色雷電,頻頻從高空亮起,接連從上方砸落,轟擊在了城頭狼獸之中。

  雷光落處,一道道雪白電絲隨即炸裂開來,劈打向四周狼獸,將其殺得支離破碎。

  與雷光同起,又有火光映照,一團團大如量鬥般的赤紅火球從高空砸下,落在狼獸身上的同時,立即濺開大片赤紅火焰,瞬間就將其整個身子吞沒進去。

  火光之中,「嗶啵」之聲作響,傳來狼獸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這處城牆上的狼獸被滅殺殆盡。

  沈落恍然抬頭,就看到城頭上空中,竟赫然懸浮著七八道人影,有人身著道袍,有人身著僧衣,有人則身披甲胄,衣著各不相同,卻都好似有寶光籠罩一般,氣派非凡。

  這些人此刻正繼續施法,攻擊其他幾處城牆上的狼獸。

  「仙師來了,仙師來了……」遠近城頭上響起一片歡呼之聲。

  「有救了,有救了……」

  「守住了,我們守住了……」亦有人喜極而泣。

  「仙師……這是……神仙?」

  沈落這下是完全楞住了,竟然真的有能淩空飛行的神仙?

  他猛然回神,凝神望去,這才看清那些人有的手持銅錢串成的七星寶劍,有人手捧著金光閃閃的紫金鉢盂,有人則握著一桿青銅長戟,正在各施仙法。

  其中一名身穿金色絲綢華服的矮胖老者,頜下蓄著灰白長鬚,打扮得如同城裡的富家員外,表現的卻最為搶眼。

  只見其一手掐訣,一手不斷祭出一張張黃紙符籙,那些符籙脫手飛出後,立即在半空自行點燃,隨即便從火光中爆發出一道白色的雷電光柱,擊打向那些狼獸。

  老者施法的速度極快,沈落根本看不出他是否有結印或者念咒,只是注意到他肯定是沒有用過元石。

  沈落這才明白過來,方才救下于蒙的那道粗大雷光,並不是自己的小雷符起了作用,而是這位矮胖仙師出手的結果。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30 01:15 PM

第二十七章 劫後餘生

  有了這幾位仙師的加入,城頭上的局勢瞬間逆轉。

  一道道雷電和一團團巨大火球交替飛射而下,當中還有道道肉眼難辨的氣勁和劍光不斷斬落,那些攻上城頭的狼獸頓時死傷慘重,不得不開始向下退去。

  于蒙好不容易從黑狼的巨大屍身下爬了出來,手拄著長刀來到沈落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說道:「謝了,兄弟。」

  沈落還處在看到神仙的吃驚中,只是勉强笑了笑,並幾步走到垛口邊,朝著遠處眺望而去。

  下方的狼群正如潮水一般朝著護城河外遠逃而去,只是密集的狼群中,卻有一處頗為顯眼。

  他眯了眯眼,往那邊仔細望去,只見護城河外的一處小山坡上,近百頭魔狼裡沒有一頭灰狼,竟然全都是體型巨大的黑狼,而在正中最為巨大的一頭黑狼背上,赫然騎著一個人。

  準確的說,那不能說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生著猙獰狼首,卻長著人身的恐怖怪物,一身粗布衣衫,裸露著臂膀。

  沈落正凝神望去時,那狼首人身的怪物,也扭頭朝著城頭上望來,雙目之中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咧開的狼嘴中,露出一根根森然尖牙。

  沈落看了只覺背後寒氣直冒!

  這怪物好像在發笑,只是那笑意實在太過瘮人了。

  不過,那怪物也只是回身看了一眼,就又轉回身,抬起一隻手臂,朝前一揮,似乎是在指揮著什麼。

  緊接著,整個狼獸大軍就開始整體加速,朝著遠處奔襲而去。

  就在沈落打算收回目光的時候,目中餘光突然掃到了什麼,忙定睛看去,就發現在黑色狼群中,似乎還有兩頭皮毛為蒼青色的怪狼。

  它們體格不如黑狼巨大,只與灰狼相近,但是在其快速奔騰之際,身形竟然在不停地模糊閃動著,時隱時現,令人看不真切。

  只是還不等沈落看清楚,狼群就已經整體遠去了,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沈落一直緊綳著的心神,也真正鬆弛了下來,卻立馬感到渾身一陣空虛乏力,身上各處也傳來陣陣劇痛。

  他雙手連忙撐住牆垛,視線就落在了外側的城牆下方,才看清除了堆砌在那裡的狼屍山外,牆根處一直連到護城河裡也到處都是殘屍,既有狼獸的,也有守城青壯的,密密麻麻層層累疊。

  甚至就連護城河內,都被大片人獸浮屍淤堵,血紅色的河水都不再流淌。

  顯然在衆人退守城頭據守之前,在城下乃至護城河前,也有過一番慘烈的廝殺。

  人間地獄,不過如此。

  遠近城頭上,慟哭之聲不絕於耳,既有僥倖存活下來之人的喜極而泣,也有對親故之人戰死的悲哭,當中還夾雜著對仙師們的拜謝之聲。

  沈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濃郁血腥氣,一陣頭暈噁心,抬手捂住了胸口。

  他有些脫力地倚著城牆癱坐了下來,雙手和雙腿都有些止不住地顫抖,目光從城頭上的死屍和幸存者們身上一一掃過,每個人臉上的驚恐,喜悅和絕望都是那麼清晰,那麼生動!

  這真只是一場夢?

  就在這時,沈落目光微閃,忽然發現自己忽視了什麼。

  他之前心神全繫在與狼群廝殺上,竟未意識到,城頭上衆人身上的服飾裝扮,似乎與平日所見的有些不太相同。

  雖然大多數都還是圓領袍樣式,但前後衣襟明顯短了許多,也不知是為了廝殺交戰方便故意裁剪,還是本來就是如此。

  「沈老弟,還好吧?」于蒙見沈落臉色難看,走到跟前問道。

  沈落此刻說話都覺得費力,只能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于蒙笑道。

  「于大哥,你怎麼瞧著還挺開心的?」沈落是半點笑不出來。

  「世道如此,能活下來已是幸事。況且咱們剛剛死裡逃生,難道還不值得高興嗎?」于蒙虎眉一挑,目光幽然飄向遠方。

  沈落只能回以一聲苦笑,但心裡還是有一絲疑惑不解。

  他將那玉枕明明給送了回去,怎麼依舊會出現這樣的詭異夢境?

  而且,這一次剛剛出現在城頭之時,他身上的穿著,乃至傷勢,都和上一次夢境結束時完全一樣。

  唯一的區別,是上一次與小女孩聯手滅殺惡鬼後,當時自己已經精疲力竭,這次入夢剛醒來時,卻仍然生龍活虎,絲毫不受影響。

  這裡如此危險,自然還是要及早回到現實中為妙。

  只是如何蘇醒,他卻一時也沒有什麼主意。

  上次在鬼村裡,他也是死了好幾次,最終殺了那個鬼物才回去的。難不成這次也得多死上幾次,或者將這些狼獸全部殺盡,才行?

  一想到這些,沈落頭大如牛,身體各處彷彿更加疼痛了。

  就在這時,三名披甲青壯用一塊木板抬著一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等到走近一些,他就看到被抬著的那人,胸口處被狼爪撕裂開來一個血洞,四周全是凝結的污血。

  于蒙見此雙拳猛然攥緊,迎了上去。

  沈落認出那三人,正是于蒙的扈從,而已經死去的那個,正是之前他們二人被狼群圍困時,衝殺在最前面試圖營救的那人。

  于蒙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幫著那名扈從擦去臉上的血跡,俯身從旁邊拾起一面染血的旗子,緩緩蓋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我兄弟,叫田沖……」他回過頭說話時,雙眼便已經微紅了。

  沈落神色肅然,强撐著站起身,朝著其他幾人重重一抱拳。

  其他三人神色凝重地沖他點了點頭。

  這時,城頭另一邊,那些追趕著狼獸出城百十里的仙師們,在確認那些畜牲是真的退走了之後,已經重新飛了回來,降落回了城頭。

  其中,富家翁模樣的老者,帶著幾人在城頭來回巡視著,而兩個僧道模樣的仙師,則各自分散開來,在城頭各處查看存活下來之人的傷勢。

  有那傷勢極重的,尋常金創藥或許無法救治,他們分發出的散劑和丹丸,卻能活命。

  只是這些丹藥顯然很有限,也很珍貴,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

  大多數得到救治的,都是身體健壯的青年人,而年紀稍長一些,或是已經斷了手腳的傷患,便只能仰仗普通藥石了。

  凡人生死,此刻真的只能看天由命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30 03:49 PM

第二十八章 蕭條市井

  「沈老弟,今日這酒看來是喝不成了,你把住處告訴我,改日再來找你,咱們喝他個痛快。」于蒙收回視線,單手一拍沈落肩頭,說道。

  「不瞞于大哥,我其實剛到城中不久,至於住處嘛……」沈落故意苦笑一聲,說得含含糊糊。

  「哦?老弟原來非本城人士,卻願來冒死守城,好膽魄,好兄弟!」于蒙聞言一怔,隨後沖著沈落竪了個大拇指道。

  另外三名扈從聞言,望向沈落的眼神也變得親切幾分。

  「于大哥過獎了,我也是為了自保,盡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沈落忙擺手道。

  「哈哈,這世道,如沈老弟這般有血性的漢子,可著實不多了!沈老弟,你若是在城中沒有什麼落腳點的話,不如先隨我回家吧。」于蒙大笑一聲,隨後想到了什麼,問道。

  「確實還未來得及尋住處,那就叨擾于兄了。」沈落正滿肚子疑惑,便順勢答應了下來。

  「叨擾什麼?自家兄弟,說什麼見外話,走!」于蒙虎眉一竪,伸手攬住沈落肩膀,說道。

  幾人沿著走馬道,來到城頭角樓處,剛要走向城道階梯,就看到三五個身著制式鎧甲的軍卒,正攙扶著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子,往城頭上一步一步挪上來。

  沈落垂首望去,見那男子膚色白淨,嘴邊蓄著黃色短鬚,身上套著一件很不合身的鎧甲,看起來就像是烏龜殼裡塞了一團肥膩的五花肉,極不勻稱。

  中年男子一行人,也看到了正從城頭下來的于蒙等人,暫時停在了原地。

  「給壯士讓路。」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田沖的屍體上,臉色微微一變,抬手喝道。

  軍卒們立即扶著他靠向城牆一側,把路讓了開來。

  「你們先送田沖回去。」于蒙側身,對其餘幾人吩咐說道。

  那三名扈從應了一聲,便抬著田沖的屍身,先下了城道階梯。

  經過那肥胖中年人身邊時,後者看著旗子上發黑的血跡,滿頭的冷汗就淌了下來。

  沈落跟著于蒙走下城頭,來到那人身邊。

  「劉大人。」于蒙抱拳說道。

  「于……于賢侄。」中年男子忙取出絹帕,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次攻上城頭的畜牲不少,留下的屍首也不少,必須儘快清理掉,正好可以讓城裡百姓繼續分割儲備。此外,幾處破損城牆,也必須儘快修繕。」于蒙回首看了城頭一眼,說道。

  「賢侄放心,已經差人去辦了。」劉大人忙說道。

  于蒙點點頭,便也不再多言,帶著沈落繼續下城。

  那位劉大人本還想開口說些什麼,見于蒙頭也不回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又擦了擦汗,在幾人攙扶下,繼續去往城頭。

  「這位劉大人是?」沈落走下城牆,開口問道。

  「東來縣令劉福。」于蒙隨意回道。

  「原來是負責一地軍政事務的父母官。」沈落說道,心裡不覺有些疑惑。

  于蒙雖然一看就不像是普通守城青壯,可怎麼瞧著也不像是有官身的,這「劉大人」在他面前,怎麼看著有幾分緊張的樣子?

  「什麼父母官?一個文弱書生而已,平時斷斷雞零狗碎的案子還行,現在這種時候,根本就是個笑話。整個東來縣軍備鬆弛,要不是城裡這些青壯頂著,靠原先那些兵油子,根本撐不到現在。」于蒙冷哼一聲,說道。

  沈落聞言,頓時明白了于蒙面對此人,為何會神色不善了。

  「不過話說回來,此人雖然膽小如鼠,畢竟沒有棄城而逃,戰後還知道登上城頭撫慰民心,比相鄰幾個縣的那些官老爺倒是强多了。」于蒙嘆了口氣,又說道。

  「說的也是。」沈落點了點頭,倒是對那位劉縣令多了幾分理解。

  生死關頭,又有幾人真能做到視死如歸?

  不過他心中同時又升起了一個疑惑,在他的印象裡,東來縣城應該是在赤水郡南部,他雖沒有去過,但也沒聽說過那一帶有這樣可怖的狼群出沒啊?

  若真有這樣的事情,不多時便會傳遍天下的。

  「沈老弟,走吧。」于蒙見沈落有些發楞,催促道。

  ……

  方才在城牆上沒有什麼感覺,此刻進了城,沈落才感覺到眼前的東來縣城修建得頗為雄偉,比他們春華縣的城牆要高出近一丈。

  城牆異常高大寬厚,如同山岳般護住城池,牆體雖然被風雨侵蝕,牆面剝落,有不少地方還有損毀,仍舊依稀能看到往日的雄偉氣象。

  二人腳下一條寬敞主路筆直朝城內延伸,路面足可供四輛馬車並駕齊驅,但許是經久失修,地面看起來坑坑窪窪的。

  主路兩旁一些商鋪的開間寬度,還有房屋高度都要勝過春華城,只是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破敗。

  這裡的建築風格和春華縣頗有不同,春華縣的建築結構簡練,以莊重大方為主,這裡的建築雖然也頗為高大,但屋檐,牆壁,門框等地方多了不少裝飾。

  「我家在文廟附近,沈兄弟隨我來。」于蒙帶著沈落朝城池深處走去。

  沈落跟在于蒙身後,繼續朝著周圍打量,越看心中越覺得奇怪。

  此刻接近傍晚,天色尚明,城內街道上卻看不到什麼人影,城內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半都已經關門,街口位置的一間看起來曾經非常繁華大酒樓甚至連門都沒有關,裡面卻早已人去樓空,地面落滿了灰塵,不知停業了多久。

  街道兩旁只有一些販賣米,麵等必需品的商鋪還在開門,也是門可羅雀。

  這些人中,男子的外形服飾和城頭上不少人一樣,都是襆頭袍衫,頭裹長巾,前襟後擺都比沈落平日所見短上些許。而女子則是頭梳雲髻,上半身短襦或衫,露出脖頸和胸口的皮膚,下身穿著長裙,和春華縣那裡差異頗大。

  不知為何,沈落總覺得這些人面容都有些麻木之色,尤其是眼神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有些驚恐,還有一些迷茫。

  街道兩旁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衣不蔽體之人,有老人,還有孩子,向著經過的行人乞討,換來的也大都是漠視,完全是一副灰暗壓抑的情景,讓人看了心情極不順暢。

  「莫非這東來縣,並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赤水郡東來縣?那我究竟在什麼地方,還在不在大唐國界?」沈落心中嘀咕。

  于蒙對這一切卻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一路大步流星地朝城內走去。

  沈落只得將心中疑惑壓下,快步跟上了于蒙。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30 06:21 PM

第二十九章 竟然是他?

  「沈老弟,你稍等我一下。」途經一條小巷,于蒙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沖沈落說道。

  「于兄請便。」沈落說道。

  于蒙快步走進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其中。

  沈落駐足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回想之前看到的各種情況,心中暗暗盤算著到了于蒙家中,該如何開口,向其詢問一些事情。

  「大哥哥,求求你,能給我一點吃的嗎?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沈落正在沉思,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沈落聞聲轉首望去,只見一個七八歲上下的小姑娘正怯怯地站在不遠處。

  小姑娘身上的麻布短衫髒兮兮的,上面滿是補丁,由於太過寬大,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兩隻手捧著一個破碗,用充滿渴望的目光看了過來。

  「我身上沒有吃的,也沒有銀錢……」沈落被小女孩看得心中一軟,將手伸進衣兜,翻騰了兩下,表示身無長物。

  「沈老弟,怎麼了?」于蒙的聲音傳來,從小巷內快步走了出來。

  他腰間多了兩柄黑色長刀,比之前用的斬馬刀刀背窄了不少,刀身卻更長一些,斜插在後腰上,懷裡鼓鼓囊囊的裝著什麼東西。

  小女孩看到于蒙,尤其是他手中的兵刃,小臉上露出驚慌之色,連忙轉身逃走。

  「唉,世道凄涼,百姓困苦……走吧。」于蒙看到此景,嘆了口氣。

  沈落望著那落荒而逃的瘦弱身影,心中不覺也有些發堵,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二人繼續前行,很快出了街區。

  前方路邊多出了不少樹木,路面也開始變得狹窄,道路兩旁開始出現一座座住宅院落。

  這裡行人更少,家家關門閉戶,路面也許久沒有清理,落葉遍地,隨風翻滾。

  不多時,沈落隨著于蒙來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前,正門匾額上寫著「于府」二字。

  此宅院坐北朝南,正門寬廣,足夠四五人並行,兩扇大門上漆了一層金漆,雖然大半已經剝落,仍透出一股煌煌氣象,門口還擺放了一對足有兩丈高的紅漆石雕獅子,和周圍住戶一比,明顯有種鶴立雞群之感。

  「于大哥,原來是大戶人家子弟。」沈落見此,微微笑道。

  「都是家父胡亂弄的,現在天下妖孽橫行,世道昏亂,要這些外表的氣派有何用?」

  于蒙說著,正要上前推門,一陣腳步聲從旁邊傳來,卻是那三個扈從快步走了過來。

  于蒙收回手,迎了上去。

  「少爺,已經把田沖送回家了,撫慰銀子也一並送了過去。」一個黑臉扈從抱拳說道。

  「好,你們辛苦了,都先回去休息吧。」于蒙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點頭說道。

  三名扈從答應一聲,向沈落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便各自轉身回家。

  「沈老弟,我離開一會,馬上就回來。」幾人走後,于蒙微一沉吟,對沈落說道。

  「于兄有事儘管去忙。」沈落知道于蒙是想去田沖家裡,自然不會攔著。

  于蒙拱了拱手,快步離開,朝此前那幾名扈從來時的方向而去。

  沈落目送于蒙身影遠去,心中暗嘆了一聲,就在于府門前等候,同時打量周圍的環境,卻也沒有無聊。

  片刻之後,于蒙從前方趕回,眼眶微紅。

  「沈老弟久等了,走吧,隨我進府。」他有些歉意地說道。

  說著,他上前幾步,敲了敲了大門。

  「少爺,您回來了。」

  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胖子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但看到後面的沈落,靈活的眼珠裡閃過一絲詫異,懂事的沒有多問。

  「父親回來了嗎?」于蒙神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問道。

  「老爺已經回來了,在內室。」小胖子視線移了回來,答道。

  「這位我剛結識的沈落兄弟,小順子,你先去將那間廂房收拾出來。」于蒙對小胖子吩咐一聲,引著沈落進了大門,朝內院走去。

  這座庭院是個三進院落,布局嚴謹,飛檐聳脊,高牆大院,頗為壯觀。

  不過讓沈落有些詫異的是,偌大的庭院竟然沒有一個僕人,顯得頗為冷清,進院到現在,也只看到那個小順子一人。

  想想自家在春華縣的宅子不遜色于府,但上上下下的僕從丫鬟也是不少的。

  穿過兩進院落,二人來到一個寬敞正廳,地面以大條艾葉青石鋪就,平光如鏡,堅硬似鐵,桌椅也都是深紫檀木,左右兩側的牆壁旁擺了一些古董飾物,布置的頗為奢華。

  只是大廳最深處,一座浮雕屏風前,坐落了一尊高大雕像,卻並非三清六御,五方五老,而是個持筆的中年文士,三縷長鬚捶胸,頗為儒雅。

  雕像前是一個香案,擺滿了香燭貢品等物,香煙繚繞。

  雕像,香案,和廳內的奢華布置很不協調,看起來不倫不類,甚至有些滑稽。

  沈落看到廳內布置,不由得露出一絲古怪神色。

  他家中也算縣內富商,知道富貴之人最為講究排場和臉面,待客正廳內的擺設,每一處細節都要精心安排,怎麼會弄出這個場面?

  「讓老弟見笑了,家父乃是學道之人,做事又隨性而行,家裡布置的有些亂。」于蒙看到沈落神情,笑著解釋道,顯然不止沈落一人對這裡的布局感到奇怪。

  「怎麼會,于伯父行事不拘一格,正是大家風範。他老人家此刻可空閒嗎?在下前去拜見。」沈落笑了笑,對這個將正廳弄成道觀的人産生了一絲興趣。

  「其實你剛剛已經見過了。」于蒙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說道。

  沈落一怔,正要細問。

  「蒙兒,你這兔崽子又跑到哪鬼混去了,這麼遲才回來,讓我等了你半天!我讓你買的東西買了嗎?」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伴隨著聲音,一個矮胖身影走了進來。

  沈落循聲回過頭,看清來人的長相後,不禁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來人正是之前城頭那幾位仙師中,那個身穿金色絲綢華服的矮胖老者,也正是出手救了于蒙之人。

  老者此刻手裡拿著一個朱紅色酒葫蘆,面色帶紅,眼神迷離,已經有了三四分醉意,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貪酒老頭,哪裡還有絲毫之前在城頭時,那種高高在上的仙師氣派?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31 12:50 PM

第三十章 符籙之道

  「買了買了!上好的鶴頂朱砂,還有這些青霜紙。」

  于蒙一下子收起了臉上笑容,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碗口大小的玉瓶,還有一沓青色紙張,雙手高舉著遞了過去。

  他神色間略顯緊張,目光透過雙手間隙偷偷瞄向老者,似在觀察老者的表情。

  沈落目光隨意一掃于蒙手中之物,心中一動。

  那紙張他很熟悉,是畫符用的符紙。

  只是這種青色符紙,比他用的黃紙要厚實,顯然品級要高上不少。

  金袍老者單手一招,于蒙手中之物便憑空而起,在一股無形之力的拉扯下,跨過三四丈距離,直接落在了老者手中。

  「隔空取物!」沈落雙目瞪大了幾分,暗自叫了一聲。

  這種通過法術隔空取物的手段,他曾在春秋觀一本雜志典籍中看到過描述,當時就心生嚮往,只是一直不知真假,如今這般近距離地觀察到了真人施展,不覺有些怦然心動。

  老者對青符紙沒有多看,卻相當在意那個玉瓶,拔掉瓶塞,朝裡面看了看。

  接著他又用小指的指甲挑了一丁點裡面的紅色粉末出來,聞了聞,最後用舌頭嘗了一下,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

  于蒙見此,不覺鬆了口氣。

  「這次買的朱砂還不錯,以後都按這個標準來,莫要再弄來次貨,否則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嗯,你是誰?」老者話說到一半,這才注意到站在于蒙後面的沈落。

  「父親,這位是沈落兄弟,今日在城頭和孩兒一起抵擋群狼的。他剛到城中不久,還未找到落腳之處,孩兒便邀他來家中小住。沈老弟,這位是家父于焱,白天你已經見過了。」于蒙忙介紹道。

  「沈落見過于伯父。」沈落上前恭敬行了一禮。

  于焱斜眼掃了沈落一眼,隨意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符紙及玉瓶收入了懷中。

  「今日在城頭有幸得見伯父及幾位仙師出手,可謂大開眼界,尤其伯父的符籙之術,威力驚人,晚輩欽佩萬分。」沈落有心和眼前的這位仙師拉近關係,見于焱神情冷淡,心念一轉,將話題扯到符籙之上。

  「你懂符籙之術?」果然一談及符籙,于焱眉梢一動,看了看沈落身上破爛的春秋觀道袍一眼。

  「晚輩只是略知一二罷了。晚輩資質愚鈍,習練多年也未能在符籙之道上有所建樹,和伯父神通萬萬不能相比的。」沈落拱手說道。

  「符籙之術和其他道法不同,晦澀枯燥,還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一點一滴苦練才能有所成就,你若真能堅持至今的話,這份心性倒也算難得。」于焱微微頷首,說話間瞪了一旁的于蒙一眼。

  于蒙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心虛地轉開了視線。

  于焱看到此幕,重重地哼了一聲。

  「伯父謬贊。晚輩只因曾被陰氣附體,遍尋醫道不得治,幸蒙高人以符籙所救,自此對符籙之道心生嚮往,想要有所成就。」沈落將二人神情看在眼中,口中謙遜地說道。

  「世間庸人無數,大多目光短淺,認為符籙是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的末流雜學,他們又哪裡知道,符籙之術一旦學成,召神劾鬼、鎮魔降妖之威,絕對勝過世間大多數道法。」于焱似乎被沈落的話勾起了某種心緒,有些憤然地說道。

  沈落接觸符籙不久,對修道界的事情更一無所知,此刻聽聞符籙之術在修道界的地位,心中有些驚訝,面上則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贊同之色。

  「符籙之術講究勤能補拙,日後繼續努力,未來成就,當不可限量。」于焱發泄了一通,神情很快恢復了平靜,拍了拍沈落肩膀,勉勵道。

  「是,多謝伯父指點。」沈落鄭重點頭道。

  「沈賢侄今晚要在家裡住下是吧?你到了這裡就算是到家了,千萬不要拘禮。」于焱呵呵笑道,一改之前的冷漠態度。

  「蒙兒,為父還有些事情要忙,你代為父好好招待一下沈賢侄。」于焱對于蒙說了一聲。

  「是,父親您放心。」于蒙急忙答應。

  于焱轉身走進了內堂,沈落二人向前相送了幾步,這才停下。

  「不錯呀,老弟。你還是第一個能把我父親哄得如此高興的!你可不知道,每次我帶些朋友回來,他可是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于焱一走,于蒙立馬如蒙大赦般,恢復了之前的生龍活虎。

  「我是真欽佩伯父的符籙之道,我倒是沒想到,于兄竟是仙師之子。」沈落笑著說道,回想于焱等仙師在城頭施展的種種神通,心中頗為羨慕。

  春秋觀中或許也有類似的術法神通,可惜他資質不佳,《小化陽功》也才勉强入門,不說有沒有資格修煉,連接觸也是根本接觸不到。

  「這有啥好羨慕的?捉筆劃符這種事情無聊得緊,我實在做不來,還是舞刀射箭適合我。」于蒙忙擺了擺手。

  「如此的話,那真太可惜了。」沈落搖頭說道。

  「好了,不說這個,看我們這一身血污熱汗的,先去換一身衣服吧。」于蒙似乎不想多談此事,揮了揮髒兮兮的袖子,轉移話題地說道。

  「此前慌亂之際,我的包袱丟了。」沈落看了下自己的衣服,眉頭皺了一皺。

  「不就幾件衣服,先穿我的吧,客氣什麼。」于蒙一揮手,不假思索的說道。

  二人來到後面的廂房,于蒙自去沐浴,那個小順子則將沈落帶到旁邊的房間,這裡已經備好了一個浴桶,裡面盛滿熱水。

  小順子手持一個皮袋,從裡面倒出一些淡綠色的液體,融入浴桶中,桶內的水迅速變成淡綠色。

  「這是我家老爺配製的藥液,用其洗浴,對身體很有好處。這是少爺吩咐的。」小順子看到沈落面帶詫異,解釋道。

  「有勞了。」沈落平靜說道,心中卻嘖嘖稱奇。

  「沈公子,府裡目前只有一位侍女小花,正在伺候少爺沐浴,若您需要的話,可以稍等片刻,少爺他很快的。」小順子又問道。

  「不必了,我自己來便可。」沈落搖頭道。

  小順子答應一聲,將一套乾淨衣衫擺放在一旁,退了出去。

  沈落寬衣解帶,跳進了浴桶,搓洗身體的同時,腦海中卻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次入夢的地方和第一次入夢去的山村,雖然所處的地方截然不同,但他總覺得二者在某些地方,似乎有些關聯。

  只是這關聯具體是什麼,他還沒有理清。

  沈落腦海轉著這些念頭,手上動作不停,很快洗完擦乾,換上了乾淨衣服。

  他對鏡一照,鏡內的自己膚色白晰,容貌俊逸,儼然是個濁世佳公子,比現實中的自己更多了幾分靈氣。

  不僅如此,沈落體內的疲勞似乎也一掃而空,整個人一陣的神清氣爽。

  他回想起小順子倒在水裡的藥液,心中有些了然,隨之走出了屋子。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5-31 07:17 PM

第三十一章 一夢千年

  「嘖嘖,之前還真沒看出來,原來沈老弟長得這般俊俏。你可要當心,如今這世道男少女多,你這一走出去,可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要惦記了。」于蒙已經等在了外面,圍著他轉了一圈,嘖嘖說道,

  沈落呵呵一笑,沒有在意于蒙的玩笑。

  「晚飯還要一會才能準備好,走,我帶你家裡四處轉一轉。」于蒙攬住沈落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朝外面走去。

  這裡可是仙師的居所,沈落巴不得能多看看,自然不會推辭。

  于府占地面積頗大,足有二三十畝,十幾間大屋,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花園,一個大水塘,除了有些破舊外,景致很是不錯。

  此外,還有一個面積頗大的演武場,擺放了刀槍劍戟等諸多兵器。

  于蒙是個好客之人,帶著沈落幾乎兜了個遍,口中也是不住地介紹著。

  「于大哥,那是看起來有些特別,卻不知是什麼地方?」沈落指著水塘旁一座孤零零的古樸閣樓,問道。

  「那是家父的書房,不是我自誇,在整個縣城,絕對要數這裡的藏書最多了。走,我帶你進去看看,說不定有你喜歡的書籍。」于蒙拍著胸脯說道。

  「這不好吧——」沈落遲疑了一下,說道。

  「沒事,看看而已,平日裡他要我去,我還不樂意呢。」于蒙毫不在意,拉著沈落進了書房。

  沈落見此,也只能跟著于蒙走了進去。

  書房面積不小,有五十步見方,四面都是一人多高的書架,書架擺滿了書冊,中間是擺了一張八寶呈祥桌,白玉鎮紙,綠玉筆筒,一尺見方的黑石墨硯,都是上品。

  「如此多的藏書,于伯父真是博覽群書,學問精深,難怪能將符籙之術修煉到如此精深的地步。」沈落贊道。

  「也就還好吧。」于蒙卻撇了撇嘴角道。

  沈落視線餘光將于蒙神情變化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後,在書架內瀏覽起來。

  書房內的典籍數目衆多,比春秋觀要多的多,只是擺的亂七八糟,沒有好好分類,倒像是暴發戶買來大量書籍,附庸風雅,裝點門面的。

  沈落回想起于焱暴發戶的打扮,心中不由地會心一笑,並很快從書架中抽出一本地理志。

  這個夢中世界和他生活的世界看起來差別頗大,他有些懷疑這裡是不是大唐的地界,要調查情況,翻看地理志是最方便的。

  「登雲州,青州,赤水……東來縣。」看著熟悉的地名,沈落心中疑惑更甚。

  他在這本地理志上翻找了一陣,很快找到了東來縣城的位置,距離春華縣距離頗遠,隔了數個州府,與自己記憶中的一般無二!

  「地理位置都對,沒錯,這裡就是那個東來縣。」沈落心中肯定道。

  只是這裡距離春秋觀隔了那麼遠,自己是如何來的這裡?

  「咦!」

  沈落輕咦了一聲,視線落在地理志上,關於春華縣的記載,這上面一些地名和自己所知的略有些不同。

  比如,春華縣內的一條大河,自打記事起就一直叫「白練河」,他孩提時還經常去玩耍,可在這書上卻是叫什麼「玉璞河」?

  另外,與春華縣東臨的「天平縣」,自己不知道去過多少回,這書上卻是叫「豐饒縣」。

  「怎麼回事?」他暗暗思量。

  「沈老弟對地理志感興趣?這東西有什麼好研究的,如今這世道,朝廷都已經不管這些了,那本書是光化二十年刊印的,距今已經百多年。比起那個,沈老弟你來看看這本刀譜如何?」于蒙瞟了沈落手中的書籍一眼,搖頭說道,隨即將一本青色薄書遞了過去。

  沈落應了一聲,放下手中地理志,接過那本刀譜書冊,動作突然僵住。

  「于大哥,你剛剛說此書是何時刊印的?」沈落再次拿起那本地理志,目光盯著于蒙,問道。

  「光化二十年啊,你看書冊後面有寫刊印的時間,怎麼了?」于蒙指了指那本地理志的背後,有些奇怪的說道。

  沈落急忙將手中地理志翻轉過來,果然在書籍背後看到「光化二十年刊印」的字樣。

  沈落在原地楞了一會,將手中兩本書冊放下,快步朝前面走去,在書架各處飛快翻找起來。

  「老弟,你要找什麼?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找?」于蒙一怔,問道。

  沈落並不理會,仍舊在各個書架上翻找,片刻之後終於停了下來,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皇曆。

  「原來你要找皇曆,找這個做什麼?」于蒙笑著走過來,問道。

  沈落面色凝重,從最後一頁看起,嘩嘩向前翻閱,足足翻了近半,才停了下來。

  這一頁的皇曆上的年曆是開元二十九年。

  沈落看著眼前書頁,腦海中一陣風起雲湧。

  開元二十九年,正是他所處的年代,根據這本皇曆所述,距離于蒙所說光化二十年,足足有近千年的時間。

  「難道我做夢來到了千年後?」沈落心中暗道。

  這樣的話,地理志上的一些地名發生改變,城內建築風格,服飾外貌等不同,也就順理成章了。

  于蒙看到沈落神情變幻,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沒有出言打擾。

  「少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老爺請你和沈公子過去。」就在此刻,小順子來到書房門前,隔著門窗喊道。

  「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于蒙轉身應了一聲。

  「抱歉,我剛剛想到一事,所以找這本皇曆查一下時間,看來有些耽誤時間了。」沈落放下手中的皇曆,心境也恢復了平靜,略帶歉意地說道。

  「哪裡話,沈老弟你能沉下心來看書,我可是羨慕得緊,父親總逼著我讀書畫符,可惜于某是個粗人,只喜歡舞槍弄棒,我若是有你這喜好,從小到大就不會過得這麼痛苦了。」于蒙哈哈一笑道。

  沈落也笑了笑,沒有接話。

  「好了,不說這些,今天廝殺了一天,走,去好好吃一頓。父親看你挺順眼,今日應該有不少好吃的。」于蒙搓了搓雙手,說道。

  沈落則是將書籍一一物歸原處後,這才在于蒙的催促下,離開了書房。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 12:53 PM

第三十二章 魔狼圍城

  沈落在于蒙的帶領下,很快來到了飯廳。

  「晚上竟然能吃雞!嘖嘖,沈老弟,這都是沾了你的光。」于蒙看著桌上的菜肴,口水都流了下來。

  桌上已擺了一桌菜肴,大多是素菜,卻也有三盤肉食,兩盤微黑色的肉塊,還有一整只紅燒雞。

  然而這些菜肴,在沈落看來,只能算是普通,在春華縣家裡的時候,隨便一頓飯菜,都要比這豐富得多了。

  這個時代的食物,看來頗為匱乏啊!

  這時,于蒙一隻大手已經迫不及待伸向了雞腿。

  「兔崽子,客人未曾動筷,你卻先吃,還用手抓,成何體統?你是南黎草原上的那些野蠻人嗎?」一聲冷哼從旁邊傳出,于焱的身影從旁邊的房間踱步走出,滿臉怒容。

  「父親,您來了。」于蒙急忙收回手,訕訕說道。

  「于伯父,方才我和于大哥經過您的書房,進去看了會書,一時忘記了時間,還請伯父見諒!」沈落忙起身行禮說道。

  「賢侄原來看書去了,我那書房也算難得有人去的,可有什麼收穫?」于焱轉向沈落,態度一變道。

  「多謝伯父,晚輩的確略有所得。」沈落低聲回道。

  「能有受益就行。你這逆子,整天上躥下跳,不學無術,你若有沈賢侄一半的定力,能夠耐著性子看看書,也不至於為父的本事,一點都沒能學到。」于焱先點點頭,又轉向于蒙,訓斥道。

  「書房裡的那些書,父親您也不怎麼看吧,不過是買來裝點……」于蒙揉揉鼻子,含糊地嘟囔道。

  「放肆!」于焱用力一拍桌子。

  于蒙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什麼。

  「好了,不說了,今日你們守城也辛苦了,先吃飯吧。」于焱看著兒子大氣不敢出,卻仍然帶著一絲倔强的面孔,嘆了口氣,揮手讓二人坐下,拿起了筷子。

  于蒙激戰了半日,腹中早已饑餓了,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大快朵頤起來。

  沈落雖也有些餓了,只是作為客人,自不好如于蒙那般。

  但他剛坐下,于蒙便將一隻雞腿直接塞入了他的碗中。

  「來,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殺那些魔狼!」

  「那些狼還會捲土重來?」沈落腦海中不覺閃過那個狼首人身的怪物,以及那身影飄忽不定的蒼青色怪狼。

  「照以往的情形來看,它們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父親,你覺得呢?」于蒙口中早已塞滿了食物,目光轉向了于焱,有些含糊不清地問道。

  「說不準,縣衙已派人去探查狼群的底細,只是為首妖獸越發狡猾,暫時還摸不透它們下一步的打算。」于焱眼中泛起一層憂慮,說道。

  「既如此,晚上我還是去城門那裡駐守,以防有變。」于蒙說著,站了起來道。

  「我也去,給于大哥做個幫手。」沈落也起身道。

  「那也不必,你們連日守城,也辛苦了,今晚就在家裡好好休息一夜,換防的事情,聽從安排就好。」于焱擺擺手,說道。

  「也好,縣衙那裡有什麼安排,父親你可要提前知會我。」于蒙說道。

  于焱不置可否地揮了揮手,讓二人坐下繼續吃飯。

  「父親,今日我去給你買符紙和朱砂的時候,碰到了一件趣事……」于蒙在飯桌上,話出乎意料得多,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于焱看著兒子,表面冷淡,目光深處中卻透出一絲寵溺。

  沈落偶爾插一兩句話,一頓飯很快吃得差不多了,賓主盡歡。

  「這次魔狼圍城不知要持續多久,沈老弟如果願意,一直住在我家好了。」于蒙忽然笑著說道。

  沈落對于蒙的提議有些心動。

  他一時半會找不到返回現實的辦法,住在這裡倒是一個好主意,一方面可以繼續查找各種資料,弄清楚這夢境的真相,另一方面或許能向于焱請教一些符籙之術。

  「沈賢侄,你是哪裡人士?」于焱也放下碗筷,拿過茶水,輕抿一口後問道。

  「晚輩是登平春華縣人士。」沈落沒有謊報自己的來歷。

  于焱見多識廣,說不定早已從他的口音,服飾等地方猜出他的來歷,說謊反而會弄巧成拙。

  「登平的春華縣?我聽說那裡前些年已經毀於一場獸潮了啊。」于蒙驚訝的說道。

  「在下居於春華縣邊的一處偏僻之地,暫時還算安全。」沈落只能含糊的回道。

  「如今天下妖魔四起,賢侄為何背井離鄉到此?」于焱放下手中茶杯,繼續問道。

  「晚輩前些時日因為一些緣故離開家鄉,不料中途迷失了方向,誤闖到了東來縣地界的,誰知剛一進城,便被困在了此地。」沈落早想好了理由,解釋地說道。

  「你也算是運氣好,才活著進了城……方今天下大亂,百姓疾苦,希望仙佛能夠早日降臨,結束這亂世,解救芸芸衆生。」于焱見沈落應對自然,收起了心中的一絲疑惑,單手竪在身前,低聲祈禱起來。

  于蒙低頭不語,似乎也在默默祈求。

  「于伯父,于兄,在下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此地為何會有這麼多的狼獸攻城?」沈落微一默然後,驀然開口問道。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大量獸群和妖獸攻打人族城池,不是歷來就如此嗎?」于蒙摸了摸腦袋,奇怪地說道。

  「其實我主要想瞭解一下,這些狼獸究竟是從何而來的。」沈落將自己問題說得更加直白。

  此話一出,于焱父子互望了一眼,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望了過來。

  「沈老弟,你不知道『魔物吞天,天火降世』的傳說嗎?」于蒙反問道。

  「實不相瞞,晚輩以前居住的村子十分偏僻,甚至算得上長年與世隔絕,所以我對外面的事情知道的的確不多。」沈落平靜地說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沈老弟此前的著裝,也有一點奇怪。」于蒙恍然大悟。

  「既然賢侄你對世間之事一無所知,那就要從頭說起了。」于焱默然了片刻後,緩緩說道。

  「晚輩洗耳恭聽!」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 06:30 PM

第三十三章 魔劫日

  數百年前,有絕世妖魔吞噬日月天地,整個人間陷入黑暗之中,天地泣之……此後,天上復降下無數燃燒隕石,落遍四洲之地,造成無數傷亡,曆稱魔劫之日。」于焱嘆息間,開始回顧往事。

  「魔劫之日?」沈落目光一凝。

  「魔劫日後,整個人間大變,無數魔怪鬼物橫行,肆意屠殺世間生靈,而仙佛卻不再現世。朝廷一開始還能抵禦各地魔物的侵襲,但肆虐的魔物鬼怪一年比一年强大,朝廷漸漸無能為力,如今數百年過去,朝廷早已只剩下一個名分,大唐各地,甚至整個南瞻部洲,都已陷入了各種大小勢力結衆自保的境地。」于焱繼續說道。

  沈落聽完這些,雙眼瞪得老大,好一會才消化了于焱所說的話。

  「其實這些事情,我也是自小便聽父親提起,但從未親眼見過,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于蒙摸著下巴,如此說道。

  「你個小兔崽子,若是讓你親眼見了,你還能活命?」于焱抬手拍向了于蒙的腦袋,怒斥道。

  于蒙腦袋一縮,巧妙地躲過了父親的手掌,乾笑了幾聲,不敢再說話了。

  「于伯父,您剛剛說魔劫日是數百年前,具體是何時?」沈落又問道。

  「關於魔劫日具體時間,各大典籍上不知為何都沒有記載清楚,官方史書上也是一樣。」于焱搖了搖頭,說道。

  「已經過了這麼些年,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消滅那些妖魔?」沈落忍不住又問道。

  「我等凡人是無能為力,或許消失的仙佛能夠做到吧。天下衆生在這魔劫中熬了一日又一日,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等到仙佛再次降世。」于焱嘆息地說著。

  于蒙也一臉肅然之色。

  沈落見此,不禁默默無語。

  ……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于府的一間廂房。

  房內,沈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于蒙響亮的鼾聲從不遠處的一間屋子隱隱約約的傳來,顯然睡得極熟。

  沈落無法入睡,倒不是因為于蒙的鼾聲,而是于焱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現在仍無法確定夢中世界是不是真是千年後,未卜先知的事情就已經夠神奇,更何況是直接來到了未來世界。

  假若是真的,這個未來世界明顯充滿了各種苦難,尋常百姓家想要吃口安穩飯都是一種奢求,而如于焱這般有法力的仙師,面對這一切也顯得那麼無力。

  唯一讓沈落稍許安心的是,魔劫距離自己那個年代似乎還有不少時間,甚至他可能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沈落腦海中各種雜亂念頭翻轉,又躺了一會,實在睡不著,便坐起身來,披上了衣服。

  在黑暗中靜坐了片刻,他起身推開房門,來到了外面。

  一輪皎潔明月懸掛天上,只是天空之中飄蕩著一片淡淡的黑霧,籠罩著大地,好像魔劫一般,無處不在。

  沈落盯著黑霧看了一會,收回視線,邁步朝外面走去,片刻之後來到一處小池塘前,池塘周圍堆砌著不少白色大石,在月光映照下,反射著淡淡的光暈。

  清涼的夜風撲面吹來,帶著濕潤的水汽,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只是,沈落心中的焦慮卻沒有因此減少。

  魔劫之事好像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一樣,壓在他心頭,讓他有種透不過氣來之感,必須得找點事情做,緩解一下。

  沈落緩緩呼吸吐納,閉目凝神。

  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目,心緒已經恢復了寧靜。

  他從懷中取出自房內書桌上取來的一支提鬥狼毫,從旁邊的池塘中蘸了水,在一塊平整大石上繪製起了小雷符。

  此符一直無法成功,是他的一塊心病。

  小雷符的符文對他來說已頗為熟稔,從下筆勾勒到收筆,可謂一氣呵成。

  沈落望著石塊上以古法「雷」字開端的複雜符文,臉上無喜無悲,沉默了片刻後,再次提筆蘸水,在另一塊巨石上畫了起來。

  接下去的時間裡,沈落便圍著小池塘悶頭繪製,手中毛筆落筆是越來越快,宛如龍飛鳳舞一般。

  結果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他竟在那些池邊大石上一口氣畫了大大小小十二三個小雷符符文,每一個符文看起來都幾乎一般無二,皆是一筆而成。

  沈落伸手擦了一把額上淌下的汗水,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沒有繼續下去。

  即便是在大石上繪製小雷符,對身體的負擔也是不小,方才只是一時心中鬱結,想要發泄而已。

  他隱隱感覺這小雷符距離真正掌握,應只差一步了。

  只是這一步該如何跨過,卻還沒有頭緒。

  他甩了甩頭,不再多想,將提鬥狼毫收起,沿著一條小路向前走去。

  「嗯?」

  沈落突然抬起頭,朝著前方一個方向望去,只覺得有一股莫名的空氣波動從那裡隱隱約約的傳來。

  這種感覺,就彷彿平靜的水面上被投下了一顆石子,濺起了一道道漣漪。

  沈落心中好奇,放輕腳步向波動傳來之處靠近。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 02:54 PM

第三十四章 月下偶遇

  沈落轉過一個拐角,一片假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假山最高的一座山峰頂部被鏟得很是平整,形成一個數尺大小的平臺,一道人影盤膝坐在上面,正是于焱。

  他此刻兩手結印,做寶瓶狀,眼睛緊閉,口鼻緩緩呼吸吐納,一呼一吸都極為遲緩。

  口鼻之間隱約可見兩道手指粗細的乳白色氣體,進進出出,頭頂天靈蓋處,更有一團白色光暈若隱若現。

  「這就是真正的修仙煉道啊!」沈落眼睛睜大,不覺有些激動。

  他當年之所以不惜重金拜入春秋觀,為的就是能夠求得真正的道法仙術,使自己能夠脫胎換骨,延長生機。

  然而《小化陽功》不過只能孕養陽罡之力,强身健體而已,和真正的道法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沈落情不自禁地站在原地,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亮西沉,垂落而下的月華光芒開始減少。

  于焱頭頂的白色光暈飄散而開,其雙手在身前做了一個收功動作,鼻間的乳白色氣體也驟然消失,停止了修煉。

  沈落恍然驚醒,急忙將身體縮回陰影裡,要轉身悄悄離開。

  只是他不知不覺間站得太久,雙腳已經完全麻木,不聽使喚,身體晃了一下,撞在了旁邊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聲音不大,在此刻的靜謐的環境,卻頗為明顯。

  「糟了!」沈落暗駡自己一聲,心中期盼于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是沈賢侄嗎?」可惜事與願違,于焱的聲音徐徐傳來。

  沈落心中一凜,轉過身來,卻見于焱不知何時已從假山上下來,站在前方不遠處,淡淡看了過來。

  「晚輩無意中看到伯父練功,覺得十分神奇,情不自禁多看了一陣,還請見諒。」沈落躬身行了一禮,賠罪說道。

  「沒什麼,我可沒有其他人那麼多臭規矩,看就看了。正好,我現在也沒什麼睡意,陪我去那邊坐一會吧。」于焱不在意地說道,接著朝前方水塘邊的一個涼亭走去。

  沈落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暗暗運轉《小化陽功》,調動體內氣血流動後,腳上不適才漸漸消失。

  二人在亭內坐下,于焱袖子一抖,竟從中飛出兩碟小菜,一壺酒,還有兩個酒杯。

  酒液順著喉嚨流進體內,濃郁酒香如同火焰般猛地擴散而開,在五臟六腑間回蕩,讓人精神不覺一振。

  沈落只覺體內修煉《小化陽功》所凝聚成的陽罡之力被這股酒氣引動,竟自行在體內經脈間遊走起來。

  不僅如此,一絲絲清涼之氣從他五臟六腑內湧出,融入這股陽罡之裡內,陽罡之力竟然徒增了幾分,幾乎勝過自己往日裡小半月的苦修。

  沈落心頭驚喜,有些貪婪盯了那個酒壺一眼,恨不得抓過來全喝下去。

  「嘿嘿,這酒如何?」于焱自己也仰頭滿飲了一杯,眼角餘光卻將沈落神情變化看在眼中,嘿嘿一笑問道。

  「真是好酒,晚輩以前也喝過不少好酒,但和您的靈酒相比,都如同白水一般。如此美酒,不知是用哪些材料釀制出來的?」沈落殷勤地給于焱滿上,問道。

  「怎麼,覺得我的酒好,想打聽配方自己偷釀?」于焱斜眼看了沈落一眼,笑道。

  「什麼都瞞不過伯父。」沈落心思被窺破,訕訕一笑。

  「配方告訴你也無妨,雪山靈蛇你可曾聽過?此物千年一遇,萬金難買,其蛇膽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于焱說著咪了一口酒。

  「況且就算你拿到配方也沒用,釀造此酒除了要蛇膽浸泡,還需要以靈火煆燒。你此前雖然身著道袍,但看得出來,你尚未修煉過道法,又豈能調動靈火?」于焱似乎頗為貪酒,再次一飲而盡。

  沈落只是賠笑幾聲,手上動作並未遲緩,急忙陪飲了一杯,同時暗自運轉《小化陽功》,煉化酒中的那股清涼之氣,體內陽罡之力又提升了些許。

  「于伯父,您精研符籙之術,晚輩有一符籙練了多時,一直不知是否正確,不知能否指點一二?」沈落再替于焱斟了一杯酒,遲疑地問道。

  「哦,什麼符籙,且畫來看看。」

  于焱隨意地袖子一抖,桌上又多了幾張青色符紙,一個白色小杯,裡面盛放著深紅色的液體,粘稠如血,卻沒有多少腥氣,還有一支白色玉筆。

  玉筆上刻錄了數個靈文,尾端是一叢金毛,每一根都隱隱泛著光澤,顯然不是尋常毛髮。

  沈落壓住心中的一絲激動,深吸了一口氣,拿過玉筆吸滿了紅色液體,凝了凝神,開始畫起了小雷符。

  這指玉筆筆頭的毛髮軟中帶硬,比他平日用過的筆好用十倍。

  而且那些紅色液體也和他之前用的黑狗血不同,不但不會凝固,而且能隱約感覺到一股無形之氣在裡面流動,能更好地把握畫符的情況。

  不過半刻鐘,小雷符的符文已經畫好。

  沈落自覺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畫得要好,說不定可以成功,只可惜他手中沒有元石,無法催動。

  「哦,原來是小雷符,算是頗為複雜的低級符籙了,對現在的你來說,確實困難了些。」于焱到了沈落身前的符紙一眼,隨口說道。

  「還請伯父指點。」沈落忙一拱手。

  「筆路雖然順暢,可惜神氣不和,符氣斷續,不過是一張僞符。」于焱拿起符紙,指尖隱有光芒閃過。

  「嗤」的一聲,符籙應聲而碎,化為了一團明亮白光,不過仍舊沒有化為雷電。

  沈落看得一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

  「符籙之道莫測高深,每一種符籙都需掌握其精髓,方可成功。就以這小雷符來說,精髓在於以人之力,溝通天地之力,而銘刻符紙之上的符文,便是關鍵。畫符之時需得三元合一,即是將人之精,神,氣融為一體,並化入符籙之內,從頭至尾始終圓潤無礙,方可成功。」于焱看了沈落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要如何才能做到三者合一,融為一體呢?」沈落聽得聚精會神,不禁問道。

  那本《秘法符籙真鑒》上也有類似一說,只是當時的他沒有任何人指點,看得有些雲裡霧裡,遠不如于焱今日這般解釋來的通俗易懂。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 03:27 PM

第三十五章 初窺門徑

  「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個人情況不同,想要三元相合,需要克服的困難也各異。以你來說,正值青春年少,精力充沛,神力也頗為充足,不過元氣卻有些欠缺,可是以前生過大病?」于焱打量沈落兩眼,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的問題。

  「伯父慧眼,晚輩數年前被陰氣侵襲,病體纏綿了數年才好。」沈落連連點頭。

  「那就對了,你方才畫符,精與神合做的還不錯,但神與氣合卻差了很多,畫出來的符籙徒具其形,神氣斷絕,自然難免失敗。」于焱舉杯喝了一口蛇膽酒,嘿嘿笑道。

  「那晚輩該怎麼辦?莫非要將身體養好,補足了元氣才能畫符?」沈落此刻被終於明白自己問題出在哪裡,心中一緊地問道,同時也沒忘起身給于焱斟酒。

  「補足元氣當然是要做的,不過你現在也不是不能畫符,只需畫符之時,多注意神氣相合之事便好。」于焱對沈落的知情識趣頗為滿意,說道。

  「神氣如何才能相合?」

  「想要神氣相合,須得由心而發,來不得半點勉强,畫符之時你要定住心神,運氣於胸……」于焱一邊飲酒,一邊指點沈落神氣相合的一些技巧。

  沈落屏息凝神,垂耳聆聽,生怕漏過一個字。

  于焱在符法上頗有心得,隨意幾句點撥,便打破了他心中大半的迷霧,給他一種醍醐灌頂之感。

  等其全部講完後,沈落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于焱剛剛的指點之語。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拿起白玉符筆在一張新符紙上落下,筆走龍蛇,再次繪畫起了小雷符。

  按照于焱所授,他定住心神,將精,神,氣盡數彙聚到一起,從手中的符筆,注入到符籙內。

  一張小雷符須臾之間便完成,從頭到尾圓潤無暇,沒有絲毫斷層之感。

  沈落手腕一轉,最後一筆鐵勾銀劃般畫下,矯然之姿,彷彿要破空飛出一般。

  整張小雷符突然微微一亮,發出一聲錚然鳴響,幾乎一息之後才散去,符籙上的光芒也隨之隱去。

  「不錯,試試吧。」于焱贊許一笑,抬手一揮。

  一塊灰白小石落於桌面,正是一塊元石。

  沈落稱謝一聲,將元石按在符籙上,以《小化陽功》催動元石,將裡面的白氣注入符籙。

  經過多次練習,他調用元石中的白氣,已經頗為熟練。

  只見一道細細的紅光閃過,元石應聲裂開,符籙表面白光一盛,隨之碎裂。

  「嗤」

  一道白色閃電憑空出現,飛射而出,擊落在了前方的水塘中。

  水塘內炸起一道白色水浪,直激起丈許來高,無數水滴四散飛濺,打在沈落臉上,有些生疼。

  沈落恍若未覺,用力握了一下拳頭,指甲刺進了肉裡也沒有鬆開,以此來抑制心內的激動。

  時至今日,他終於掌握了第一張符籙的繪製方法,且還是一張頗具攻擊力的有用符籙,更重要的是,他距離修仙的世界又近了一步。

  「多謝伯父指點!」沈落按捺住心中的興奮,轉身朝于焱行了一個大禮。

  「小事罷了,你在符籙上天賦當真不錯,一點就通。唉,我那逆子如果有你這份資質就好了。」于焱擺擺手,輕嘆一聲道。

  「于大哥武藝方面造詣深厚,晚輩遠遠不及。」沈落只能為于蒙說著好話。

  「哼,武藝好有什麼用!他老子我又不會煉體功法,教不了他。」于焱慍怒的哼了一聲。

  「煉體功法!」沈落有心想瞭解更多,看到于焱神情不悅,識趣地沒有多問。

  「賢侄有此天資,實屬難得。可惜祖上有規矩,符籙之術不得傳於族外之人,否則再多指點一二也無不可的。」于焱看了沈落一眼,嘿嘿一聲說道。

  沈落雖從未奢望能學到更多東西,但聽聞這話,心中還是有些失望,但口中仍然稱謝地說道:

  「多謝伯父厚愛,這是晚輩福薄。伯父的符籙之法原來是祖傳之術!」他隨即略帶好奇地問道。

  「那是當然,我于家一切法術傳承自千年前鼎鼎有名的于天師,當年在修煉界也是威名赫赫,名震一方的。」于蒙提及此處,面上不覺露出幾分自傲神情。

  「可惜後來魔劫降臨,先祖為了抵擋妖魔戰死,這門功法雖然傳承了下來,卻已經殘缺不全,之後的歲月,我于家歷代高手不斷折損,很多絕學逐漸失傳,如今傳承到我這裡,只剩下一點皮毛,竟然得和符籙結合才能修煉,我等後輩子孫,真是愧對先祖!」于焱越說越是悲戚,猛地又灌了一杯酒。

  沈落看著借酒消愁,已有幾分醉意的于焱,不覺陷入沉思中。

  千年前?

  那不正是他所在的年代嗎!

  「日有光暗變化,月有陰晴圓缺,世間沒有長盛不衰的家族,前輩神通廣大,日後修為精進,假以時日,未必會真遜色先祖的。」沈落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後,寬慰地說道。

  「也就你這樣的初生牛犢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憑我手中這點功法,能修煉出什麼來?這麼多年來我早看明白了,想要有大的成就,光靠努力是沒用的,最關鍵的是要有機緣。就拿我們先祖來說吧,當初只是松藩縣城郊,一條名為巒水河上的擺渡客,不過他老人家福緣深厚,得到了一本《無名天書》,這才修成了一身神通。如果沒有機緣,任憑你再如何拼命努力,到頭來也是徒勞一場。」于焱又灌了一杯酒,面色酡紅,已經有些醉意。

  「松藩縣巒水河……」沈落目光微微一閃。

  松藩縣不就在春華縣附近嗎,距離春秋觀應該沒幾日路程。

  而巒水河這個河名,也隱約在哪裡聽說過似的。

  「于天師出身如此平庸,日後卻能有那等成就,果然是天佑之人。當年他老人家得了什麼樣的奇遇,伯父可知道具體內容?」沈落給于焱斟了杯酒,下意識地再問道。

  「你問這麼詳細幹嘛,難道想去那地方再找找?沒用的,我們于家歷代之人不知去找過多少次,早翻爛了。」于焱斜眼看了沈落一下,嘿嘿笑道。

  「伯父說笑了,晚輩只是想開開眼界。」沈落撓了撓頭,笑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 07:53 PM

第三十六章 夜襲

  「那都是接近千年前的事情了,告訴你也無妨,只是關於此事,族中文獻並無詳細記載,僅有先祖的一段口述,那年松藩縣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水,巒水河河水暴漲,先祖擺渡的地方恰好是河道收窄處,水流更急,渡船被激流沖走,撞在河中一片亂石堆上,差點翻覆。說來也巧,船頭卡在石灘前的一塊湖石上,船沒翻卻把他老人家撞入了水裡,不過他老人家福大命大,非但沒事,還因禍得福,從那堆亂石下得到了一部《無名天書》,從此踏上了修煉之路。」于焱侃侃說道,語氣中充滿了羨慕之意。

  「原來如此,于天師果然是福緣深厚之人。」沈落緩緩說道,心中念頭轉動,正要再問些細節。

  就在此刻,伴隨著刺耳的尖嘯,幾朵焰火突然在遠處城門上空綻放。

  「那是什麼?」沈落注意到天空的焰火,心中一驚地站起身來。

  「緊急焰火!那些狼獸竟然趁夜攻城!」于焱臉上的醉意也瞬間消散無蹤,神情異常凝重說道。

  沈落聽聞此話,內心一凜。

  「賢侄去叫醒于蒙,馬上去城門那裡支援。那頭為首妖狼靈智已開,極其狡猾,這些畜牲敢在夜裡攻城,只怕並不是襲擾這麼簡單!」于焱飛快說了一句,身形已騰空而起,並取出一張符籙一把捏碎。

  「呼啦」一聲,一團灰雲在其身下浮現,載著他朝城門那裡迅疾飛去。

  沈落羨慕地看著于焱騰雲駕霧而走,正要轉身去叫醒于蒙,視線落在涼亭內的石桌上,腳步一定。

  于焱剛剛取出的酒壺,符筆,符紙等物都在這裡,其走得匆忙,忘記收起了。

  「于大哥!魔獸夜襲城池!快起來!」沈落大喝出聲,聲音滾滾在府邸內傳開。

  呼喊的同時,他抓起符筆,在符紙上飛快繪製起了小雷符。

  于蒙是習武之人,耳力也超乎常人,肯定能聽到他的聲音,跑過去反而耽誤時間。

  果然,沈落聲音剛落不久,一道人影便趁著夜色飛奔了過來,正是于蒙。

  他身上衣衫都沒有穿好,弓弩卻帶了過來,還有那兩把漆黑的長刀。

  「真的?狼獸襲城了?」于蒙急聲問道。

  沈落正在凝神畫符,符籙已經快要畫好,手腕轉動,就將最後幾筆勾勒完畢。

  整張符籙泛起微弱白光,隨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復如常。

  「千真萬確,我剛剛和伯父在這裡飲酒,看到了城門口那裡亮起了求救焰火,伯父已經趕過去了,讓我們也趕緊去支援。」沈落眼見符成,將其揣進懷裡,抬頭飛快的說道。

  「那我們快走吧。」于蒙將手中的一柄黑色長刀遞給沈落,便要朝外面奔去。

  「于大哥身上可有元石?借我一塊。」沈落伸手攔了一下于蒙,問道。

  他身上可沒有元石,即便成功畫了一幅小雷符,也無法引動。

  于蒙心中奇怪,但隨即想到沈落剛剛繪製的符籙,這才恍然明白,手伸進懷裡,然後抬手一揮,一塊元石飛了過來。

  沈落一把接住飛來的元石。

  于蒙雖未修煉道法,但其父既然擅長符籙之道,他身上多半也有凡人催動符籙必須的元石。

  二人並肩向外疾行,很快來到街道上,馬不停蹄地朝城門那裡奔去。

  城中不少居民都聽到了求救警哨的聲音,家裡亮起了燈火,不時有一兩個輪值休息之人從家中奔出,一起朝城門那裡趕去,很快彙聚了二三十人。

  所有人彼此之間都沒有說話,周圍彌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一行人速度頗快,趕在大多數人前面來到城門口,但看清這裡的狀況後,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只見一團黑壓壓的雲團懸浮在半空,遮蔽住了城頭的天空,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力。

  黑雲之上,站著一個高大身影,正是沈落白日裡遙遙望見的那個人身狼首的怪物。

  其身軀比之前漲大了數倍,化為一頭七八丈高的可怖怪獸,全身皮膚變得漆黑無比,胸口和手臂等處長出了濃密的黑紅色毛髮,透過毛髮隱約可以看到其身上浮現出一道道奇異的暗紅色紋路,和靈文截然不同。

  于焱等五六位仙師正懸浮在黑雲對面,掐訣施法。

  一道道閃電,火球,劍氣從幾位仙師身上飛出,密如雨下地打向那狼首怪物。

  狼首怪物雙手舞動,身下黑雲滾滾翻騰,數十道如活物觸手一般的黑氣從黑雲中飛出,迎向那些閃電,劍氣。

  紅,白,黑等各色光芒在空中激烈衝突,每一次碰撞,都迸發出難以直視的光芒,還有震耳欲聾的巨響。

  下方城牆之上,廝殺聲不絕於耳。

  城頭的值守青壯正與一頭頭爬上城牆的灰狼奮力廝殺,顯然在看不見的城牆外壁,還有數不清的灰狼正試圖攀爬上來。

  城牆那裡還可抵擋,最緊急的,卻是城門那裡。

  原本看起來堅固無比的城門赫然坍塌了小半,緣處焦黑一片,似乎被某種東西腐蝕所致。

  一頭頭高大的凶狼從城門大洞內鑽了進來,竟然都是那種凶猛的黑狼。

  此刻已經有二三十頭黑狼進入了城內,朝著城內撲去,而城門大洞仍舊有其他黑狼鑽進來。

  這些黑狼的體型比城頭的灰狼大了一倍,力量也遠在灰狼之上,根本不是一兩個人可以力敵。

  百多名值夜的青壯已彙聚到了城門附近,好在城門這裡守衛的裝備比城頭之人要好得多,這些人穿著鐵制鎧甲,手持大盾,用自身的身體組成了一堵牆壁,拼死阻攔住這些黑狼。

  城牆上的人也看出下面情況危急,長矛、箭失紛紛從天而降,如雨點般射下,不斷刺入那些黑狼體內。

  沈落目光掃過去,頓時心中一凜。

  那些黑狼看起來有些古怪,眼睛血紅,交錯的狼牙內口液橫流,似乎陷入了癲狂,身上明明插著長矛,箭矢,鮮血蜂擁而出,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瘋狂攻擊著周圍的守衛,衝擊著守城隊伍。

  這些黑狼原本戰鬥力就非常恐怖,此刻突然變得悍不畏死,發瘋發狂,自然更令人驚懼。

  下面的城門守護隊伍人數雖然不少,也被這些橫衝直撞的黑狼攪地疲於應對,眼看便要崩潰。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3 04:13 PM

第三十七章 隱狼

  「殺,守住城門!」

  于蒙看到這個情況,立刻振臂一聲高呼,便欲帶著衆人奔向城門口。

  就在此刻,一大團黑影突然從高空帶著狂風地狠狠砸下。

  「快散開!」

  于蒙喝了一聲,朝左邊躍去。

  沈落身形向另一邊猛地一個翻滾,險險躲避了過去,同時將此前那張小雷符拽在了手心。

  但那黑影來得太快,仍舊有數人沒有躲開。

  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被砸中之人盡數口吐鮮血,慘叫也未及發出一聲,盡數昏迷了過去,不知死活。

  那從天而降的黑影,竟是一頭巨大黑狼,其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隻前爪卻摔斷了,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掛在身上,斷口處皮膚撕裂,隱約露出白森森的腿骨。

  它卻好像沒有痛覺一般,後腿一蹬地面,立刻凶悍地撲向附近人群,動作竟然沒有遲鈍多少。

  離其最近的一名中年男子躲閃不及,被黑狼一下咬住了咽喉處。

  「啊……」凄厲的慘叫方一響起,聲音就戛然而止。

  黑狼口中鮮血蜂擁溢出,那人掙扎的身體也停了下來,顯然活不了了。

  「畜生!」

  于蒙就在黑狼附近,眼見此幕,虎眉一挑,怒吼著第一個沖了上去。

  附近其他人眼見于蒙動手,同樣一擁而上。

  黑狼血紅的眼睛裡凶光閃動,腦袋一甩,將嘴裡的中年男子甩飛出去,一隻巨大狼爪橫掃而出,掃向撲上來的衆人,當即拍飛了兩人。

  于蒙上半身猛然後仰,背部幾乎緊貼在地面,險險躲過了黑狼巨爪一揮,雙膝還跪在地上,整個人繼續向前迅疾滑行,眨眼間沖到了黑狼身前。

  他右臂一震,黑刀化為一道扇形烏光,劈在了黑狼小腹上。

  黑刀異常鋒利,只聽「噗嗤」一聲,黑狼小腹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不僅鮮血飛濺,透過傷口更能清晰看到裡面鮮紅的內臟。

  黑狼受此重創,豁然轉過頭來,撲向了于蒙。

  于蒙眼前一花,一張沾滿鮮血的大口幾乎瞬間便到了他身前,如鈎獠牙幾乎抵到他的臉,刺鼻的腥臭之氣撲面而來。

  好在他武藝不凡,身體猛地向後翻滾,險險躲過了黑狼的大口。

  但不等他鬆一口氣,一隻碩大狼爪從天而降,帶著凄厲風聲,狠狠踩向他的身體。

  這一腳若是踏實,于蒙縱使銅皮鐵骨,也要交代在這了。

  但他此刻力道已經用老,來不及爬起躲閃,手在地上一拍,掌心泛起一層赤光,接著這一掌之力,身體向旁邊橫移而開。

  只是如此移動,終究不夠迅疾,眼看他便要傷在黑狼爪下。

  就在此刻,强光乍起,一道白色閃電從旁邊射來,直接擊在了黑狼腦袋上。

  「轟」的一聲驚雷巨響炸開!

  黑狼的腦袋整個爆裂而開,化為漫天鮮血四散飛濺,龐大身軀更被打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所幸落地之處是一片空地,沒有砸到人。

  數丈之外,沈落手握一張碎裂的符籙,正緩緩放下。

  附近其他人見黑狼死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慘,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視線盡數落在沈落身上,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原本混亂的場面,一時寂靜無聲。

  于蒙從地下一躍爬起,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訝。

  只是此刻情況危急,他也不多說什麼感謝的話,朝沈落一點頭,便提起黑刀,撲向守城隊伍。

  其他人此刻也紛紛反應過來,紛紛加入了守城大戰。

  沈落扔掉手中破爛的符紙,面色平靜,內心十分興奮,這一次激發的小雷符,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符籙,而不是以前靠精血繪製在自身皮膚上,才能賭運般激發的半成品。

  沈落目光重新轉向前方的慘烈廝殺,握了握腰間的黑刀,就要加入戰團,但才大步走出幾步,突然一頓,又朝黑狼屍體望了望。

  沈落仔細打量了黑狼屍體一眼,又朝旁邊看了看,並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眼花了嗎……」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附近虛空青影一閃,一頭和普通灰狼差不多大小的青狼身形無聲無息地浮現而出,狹長的狼瞳閃動著擬人的狡詐。

  沈落一見大驚,就要打滾躲開,但已經遲了。

  青狼的動作更快了一步,全身毛髮一下倒竪了起來,腹部也鼓了起來,張口發出一聲咆哮,丈許大小的巨型青色風刃在其口邊浮現而出,又「嗖」的一聲消失不見。

  沈落瞳孔一縮後,才感覺腰間劇痛,身軀無力的緩緩倒下。

  與此同時,原本守在城門後的衆人,在青色風刃閃動中,也如同割草般紛紛倒地。

  沈落視野飛快變得漆黑,最後映入眼簾的一幕,是大批狼獸嘶吼著沖進了城內,然後就陷入了無盡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沈落只覺一陣突兀響起的廝殺聲在耳畔響起。

  他似乎仍有些似醒非醒,一時還沒搞清楚狀況,差點以為這些聲響只是自己的錯覺。

  緊接著「啊」的一聲凄厲慘叫聲刺得他耳膜發顫,讓他頓時清醒了過來,因為這慘叫聲方一響起,便戛然而止,竟有些熟悉。

  沈落只覺眼前視線一亮,周圍的一切映入眼簾。

  城門口正與衆黑狼廝殺的青壯值守,以及不遠處城頭上與灰狼交錯的身影……

  「我又復活了?」

  這個念頭在其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接著他就發現自己正手中抓著小雷符符籙,還沒有激發。

  而前方不遠處,一頭斷了前腿的黑狼,正將口中一名中年男子屍體擺頭甩飛了出去。

  沈落看清眼前的一切後,心下不覺一怔。

  之前幾次「死而復生」,都是返回剛剛入夢的時刻,這次卻顯然有些不一樣。

  只是現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時候,他飛快脫下衣服,從地面胡亂抓了好幾捧乾燥的灰土,用衣服包裹了起來。

  周圍有數人注意到沈落的舉動,臉上紛紛露出詫異的神色。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3 06:27 PM

第三十八章 力挽狂瀾

  沈落沒有理會其他人,只是死死緊盯著黑狼,片刻後雙目一亮。

  他冷哼一聲,一手持刀,一手提著包裹,朝于蒙大步走去。

  這時,于蒙眼見中年男子慘死,心中怒火升騰,大吼著沖了上去,仰身躲過黑狼狼爪的抓擊,手中黑刀揮斬。

  「嗤」的一聲!

  半空中一道黑影劃過,黑狼身上被砍了一道數尺長的巨大傷口,鮮血飛濺。

  沈落看到此幕,早有準備一躍而出,手持著那柄黑刀,朝著于蒙前方虛空處猛地插下。

  這一刺他用了全力,刀刃刺在空氣中,竟然嗡嗡作響。

  附近之人看到沈落的舉動,都是愕然不已。

  黑狼腹部受創大怒,猛一轉首欲撲向于蒙,眼前突然出現一柄黑色長刀,刀尖直指它的腦門。

  它收勢不住,自己將腦袋湊了上去。

  「嚓」的一聲,黑刀刺入黑狼腦袋,沒至刀柄。

  此巨獸瘋狂的怒吼,全身癲狂抖動,剛沖出兩步,巨大身軀轟然倒下。

  沈落縱然早鬆手後退,仍被一股大力擊中,蹬蹬蹬連退了幾步才站穩。

  不過他剛一站穩身體,立刻便再次朝著另一個方向撲去,同時手中包裹狠狠砸出。

  「砰」的一聲。

  包裹在空中彷彿撞到了什麼東西,瞬間破裂而開,灰濛濛的塵土飄揚而開,當即在原地現出一隻模糊不清的狼獸來。

  正是先前殺死沈落的那頭會隱形的青狼。

  青狼不及防下被破去了隱身,似乎也吃了一驚,身形微微停頓了一下。

  沈落等的就是這一刻,兩手一翻,掌心夾住了小雷符籙和元石,催動元石之力,將其注入符籙內。

  「噗」的一聲!

  一道白色閃電飛射而出,瞬間跨越數丈距離,到了青狼身前,一劈而下。

  青狼兩眼現出驚怒之色,低吼一聲,身體瞬間變成實物,與此同時全身毛髮盡數竪起,每一根毛髮都散發出明亮的青光,眨眼間在身周形成一個青色護罩。

  一聲巨響!

  附近虛空瞬間變得灼熱無比!

  青色護罩不斷扭曲,表面無數細小電光閃爍不定,但並沒有真正破裂。

  沈落心中一沉,這可是出乎他的預料。

  這時,青色護罩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嘯。

  沈落只覺眼前青光一閃,一道尺許長的青色風刃破空而至。

  「不妙」

  他大驚的急忙身軀一偏,但風刃速度太快了,根本不是一個凡人之軀能輕易躲過的。

  「噗嗤」一聲!

  他左臂被齊肘斬斷,鮮血蜂擁而出。

  「啊!」

  斷肢的痛疼讓沈落五官扭曲,慘叫一聲,翻身栽倒在了地上。

  這時,不遠處的青色光罩和電光幾乎同時消失,青狼身形再次顯現而出。

  此妖獸看到沈落倒下,眼中凶光更勝,一張大口,徹底解決掉眼前這個壞了它大事的人族。

  「嗖」

  一道黑色細長之物從旁邊射來,一下纏住了青狼的脖子,牢牢纏住,卻是一根黑色長鞭。

  另一端抓著的人,赫然是于蒙,其只奮力一拉。

  青狼身體直接被拉地直立而起,口中剛噴出的一道巨色風刃,朝著高空飛去。

  「這裡交給我,你們不用管,快去城門!」于蒙大喊一聲。

  附近之人聽聞此話,倒也分得輕重,紛紛轉身朝城門方向湧去,投入了和黑狼群的戰鬥。

  他們這些人雖然不多,卻來得及時,岌岌可危的戰局為之一緩。

  「沈老弟一定要撐住,待我先解決了這畜生!」于蒙雙目泛紅,又沖著倒地的沈落大喝道,一手使勁拽扯這黑色皮鞭,另一手從懷裡取兩物,卻是一張血色符籙和一枚元石。

  他飛快誦念咒語,元石碎裂,耀眼的血光從血色符籙上散發而出,並且越來越盛,轉眼間將于蒙半截手臂都籠罩在了其中。

  青狼感受到于蒙手上血光散發出的驚人波動,眼中露出一絲恐懼,身體驟然一縮,竟「嗖」的從黑色長鞭內掙脫了出來,身形再一晃,就化為一道青影朝著遠處激射飛去。

  「畜生,休走!」

  于蒙臉上蒙上一層異樣紅暈,用力捏碎符籙,一拳朝著青狼虛空擊出。

  一聲刺耳尖鳴!

  一支碗口粗丈許長的血色光箭,從其拳頭上噴射而出,在虛空中一閃,就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乎同一時間,已經飛出十幾丈遠的青狼,口中發出一聲垂死哀鳴後,就如同中箭小鳥般的從空中墜落而下。

  「砰」

  碩大狼軀重重跌落地面上,脖頸多出了一個巨大血洞,鮮血頃刻間就染紅了它半個身軀。

  青狼眼中泛起對死亡的恐懼,艱難地抬頭朝半空那個半人半狼的怪物望去,可頭還沒有抬起來,眼中神采便盡數消失,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了。

  衆人眼見青狼被殺,興奮地歡呼起來。

  然而此時的于蒙雙頰通紅一片,呼吸非常急促,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疲憊的樣子,雙腿搖晃了一下,撲通坐在了地上。

  「少爺,您沒事吧?」于蒙那三名扈不知從何處跑了過來。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快去看下沈老弟,他受了重傷,把這個給他服下!」于蒙艱難地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血紅小瓶,扔給了其中一名黑臉男子。

  沈落斷臂處還在汪汪留著鮮血,半邊身子都染紅了,人已經將近昏迷。

  「少爺,這是小還丹,您給了他……」黑臉男子看向手中小瓶,面色為之一變。

  「方才若非沈老弟及時識破這些魔狼的詭計,此刻城門已經破了,還不快去!」于蒙沉聲道。

  那人聞言楞了一下,看到于蒙神色嚴厲,急忙點頭答應,來到沈落身旁。

  他從衣衫下擺處撕下一根布條,將沈落斷臂處緊緊扎住,然後從小瓶內倒出一粒血紅丹藥,給其服下。

  沈落只覺得全身上下越來越冷,好像在逐漸沉入冰冷的寒潭深處,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堅持不住了!難道又要死一次……」他有些不甘地想道。

  就在此刻,一團暖流突然注入體內,模糊的意識開始變得清晰,身體被一股力量托著,朝著上面飛去。

  沈落身體恢復知覺,緩緩睜開了眼睛。

  「沈老弟,沒事吧?」于蒙正坐在他旁邊,一臉關切的神色。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4 12:14 PM

第三十九章 另一場戰鬥

   “還好,多謝於大哥搭救。”沈落艱難地坐起身,身體搖晃了一下,被旁邊另一名扈從扶住。

    他腦海中仍然一陣陣眩暈,但心中卻明白,必然是於蒙動用了什麼手段,這才讓自己能夠醒轉。

    “你傷勢太重,還是不要勉強得好。”於蒙歎息說道。

    沈落深吸一口氣,腦袋清醒了一點,朝周圍望去。

    城門那裏的激戰還在繼續,刀光劍影,激烈的喊殺聲,搏擊之聲不斷傳來。

    隨著城內青壯紛紛趕到,黑狼群的攻勢已經被擋住,情況開始倒向守城一方。

    沈落眼見此幕,鬆了口氣,轉首看向於蒙。

    “於大哥,你看起來臉色也不太好,是剛剛那道符籙所致嗎?”沈落眉頭一皺地問道。

    “那是我於家家傳的刺血箭符,需得用於家血脈才能激發,但會消耗一半的氣血之力。”於蒙臉上紅暈仍舊沒有散去,有些喘息地解釋道。

    沈落目中露出幾分恍然,沒有再說什麼,抬頭望向半空。

    真正能決定鳳遲城命運的,已經不是城門這裏的戰況,而是天上的另一處戰場。

    在高空之中,於焱等仙師和那狼首怪物的交手還在繼續,各色光芒激烈碰撞,將天空幾人的身形也淹沒,從地麵看不清楚。

    碰撞之聲密集如雨,更掀起一陣陣風暴,比之前要激烈得多。

    “黑狼王,你的手下也不過如此,費了這麼多周折,還是功虧一簣啊!”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哈哈大笑,極是得意。

    “哼!隻要殺了你們,鳳遲城還是我囊中之物,本王要拿你一城人之精血,祭煉我的內丹。”黑雲之中傳出一個粗獷的聲音,冷哼道。

    話音未落,盤旋的黑雲中,一道深紅異芒在其中閃了一閃。

    剎那間黑雲瘋狂湧動,立刻漲大數倍,外形更劇烈翻滾,然後化為一頭小山般大小的黑色巨狼模樣,幾乎遮蔽住小半個天空。

    巨狼四足撐地,仰天作咆哮狀,其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使得城門附近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城門附近更憑空刮起了一場大風,吹得門窗啪啪作響,到處塵土飛揚。

    沈落眼見此幕,麵露震驚之色,心中更是擔憂不已。

    那狼首怪物的妖法竟然如此厲害,這等遮天蔽日的神通,他就是在書上也沒有看到過,不知於焱等人能否抵擋得住?

    就在此時,黑色巨狼低首收腹,四蹄虛空一蹬,氣勢洶洶地朝著幾人撲去。

    於焱等人急忙向後飛退,同時一團團火球,閃電脫手射出,打在黑色巨狼身上。

    “轟隆隆”的爆裂之聲大起,黑色巨狼兩隻前爪和腦袋被炸散,看似有些殘缺不堪的身形卻沒有停下,繼續朝著幾人隆隆推進。

    一股無形之力從殘缺不全的狼型黑雲內湧出,勢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引得前方空氣中也泛起道道波紋。

    於焱等人吃了一驚,原本聚攏在一起的幾人急忙四散。

    狼型黑雲體型龐大,遠不及他們靈活,幾人都避過了巨狼殘軀這一撞。

    可就在此刻,一聲得意的獰笑從黑雲中傳出,三道黑線從雲中一閃而逝地射出,都朝一人所在疾射而去,正是於焱。

    三道黑線卻是三條張牙舞爪的黑背蜈蚣,渾身漆黑,猶如一塊黑鐵,長足有三尺,而且可以淩空飛行,顯然是用妖法祭煉過的異種,嘴爪之間有細微綠光閃動,一眼便知其中蘊含巨毒。

    這些黑色蜈蚣速度迅疾無比,幾乎在眨眼間就到了於焱身前,分別對準其咽喉及一手一腳,一口咬下。

    於焱此刻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眼看就要傷在這凶蟲之下。

    下麵沈落看到此景,麵上變色,旁邊的於蒙也是身體一抖,便欲驚呼出聲。

    卻聽一聲悶響從空中傳出,三條黑背蜈蚣被一下震飛,沈落和於蒙都為之一怔。

    隻見於焱身周出現了一層紅色光芒,凝成了一個蛋殼狀光罩,護住了全身。

    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杆赤紅小旗,形成光罩的紅光便是從旗上綻放而出。

    “這小旗是什麼寶物,難道是傳說中的法器!”沈落眼睛一亮。

    他在春秋觀中待了兩年,也通過各種途徑模模糊糊地知道一點修煉之事,法器是一些修為高深之人煉製的寶物,蘊含莫大威能,能夠將修煉之人的力量成倍激發出來。

    就在沈落還沉浸在於焱催動疑似法器,抵住了黑狼王偷襲的震驚中時,半空中的局勢也飛快發生了變化。

    剛剛那些狼狽逃竄的仙師們,此刻突然身形一頓,轉而圍成了一個圓圈,將那團黑雲圍在中間。

    除了於焱之外,其餘五人手中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杆赤色小旗,綻放出明滅不定的紅光。

    六杆小旗彼此之間似有某種聯係,同時一晃之下,散發出的紅光在半空中交織連接在了一起,形成一個赤色光罩,反將狼型黑雲籠罩在了其中。

    “法陣!”

    狼型黑雲被紅光籠罩,仿佛陷進了泥潭動彈不得,內部傳出那黑狼王驚怒的聲音。

    黑雲表麵黑光流轉,瘋狂湧動,似在試圖衝破周圍紅光的束縛,將其撞得不停晃動。

    “快催動六合火陣,莫讓其逃出來!”六名仙師中,一個青袍老道大喝出聲,兩手飛快掐訣。

    其他五人也對著手中小旗掐訣不已,六杆旗幟散發出的紅光再次一亮,光罩內浮現出一團赤色光團,滴溜溜轉動不已。

    “著!”

    青袍老道揮動手中小旗,朝著那團赤色光團淩空一指。

    一道赤光從小旗內射出,穿過紅色光罩,融入了光團內。

    其他五人也做著同樣的舉動,五道赤光從四周飛來,同時融進了光團之內。

    赤色光團如同吃了一記大補丸,擴大了倍許,傳出一陣宛如悶雷般的隆隆聲響。

    “轟”的一聲,赤色光團爆裂而開,化為一道赤紅火焰噴射而出,狠狠擊在了狼型黑雲頭顱位置,並一閃而逝地沒入其體內。

    一聲爆裂巨響從黑雲內傳出,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淒厲慘叫。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4 07:48 PM

第四十章 去而複回

  狼型黑雲直接解體爆裂,化為無數黑氣朝四面八方洶湧擴散,狠狠衝擊在周圍的紅色光罩上。

  發出那道狂熱赤炎後,六桿小旗形成的紅色光罩似乎消耗了大半的力量,變得黯淡了很多,此刻被無數黑氣猛烈一沖,「嗤啦」一聲,破裂而開,于焱等六人也被一股無形之力,震得倒飛了出去。

  黑氣繼續滾滾擴散,其中還夾雜著一股炙熱無比的火浪。

  即便身處地面上,沈落等人也感覺到一股逼人熱風撲面而來,臉上火辣辣的,那團赤色火焰爆裂開時溫度有多高,可想而知。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擴散的黑氣中飛出,朝遠處逃去,正是那黑狼王。

  黑狼王此刻已經恢復了之前的狼首人身,只是半邊身體焦黑,一條左臂消失不見,顯然是毀在了剛剛那道赤色火焰中。

  就在此刻,一金一銀兩道光芒從下方飛馳而上,卻是一金,一銀兩口寶劍,後面帶著兩道長長的尾芒,矯矯如龍,風馳電掣的交叉斬向黑狼王。

  黑狼王猛一轉首,「呔」的一聲,從口中吐出一顆拳頭大小、散發出耀眼黑紅光芒的圓球,砸在了金銀雙劍上。

  「轟」的一聲巨響!

  巨大的風暴席捲而開,金銀兩口寶劍被一擊而飛。

  不過黑紅圓球上面也泛起一絲裂紋,散發出的光芒黯淡了大半。

  黑狼王「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下半身的兩條腿黑芒閃過,化為兩條狼腿。

  其眼中閃過憤恨之色,卻不敢再次多留片刻,張開嘴吐出一片黑氣,將其身體籠罩在其中,周圍更出現陣陣黑色妖風,速度立刻加快了倍許,頃刻間便消失在了遠處天際。

  眼見狼王逃離,下方正在攻城的灰狼,還有已經攻入城內的黑狼頓時戰意全無,紛紛四散潰逃,很快消失在城外荒野。

  兩道身影自城外飛射而至,卻是一個紅袍中年男子和一個禿頂老者。

  沈落雖不認得這二人,卻在昨日白天守城時見過。

  二人顯然是埋伏在外面,與于焱等人一起裡應外合,想要一舉斬殺黑狼王,可惜仍然被其逃掉了。

  不過黑狼王重傷逃離,狼群也被殺退,鳳遲城的一場大危機也隨之煙消雲散。

  沈落見此,緊綳的心弦一鬆。

  結果這一放鬆,積累的疲勞一下子爆發,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就眼前一黑地人事不知了。

  恍惚間,沈落感覺自己彷彿懸浮於一個光怪陸離的空間之中,周圍的一切五彩繽紛,卻又模糊異常,看不真切。

  他想要抬手揉揉眼睛,猛然發現自己的手腳根本不聽自己使喚。

  他心中一驚,想要大聲呼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緊接著,一陣劇痛從四肢傳來,彷彿有一股股力量,正在朝不同方向拉扯著自己。

  劇痛飛快由四肢蔓延至全身,這一股股力量,似要將他撕得支離破碎。

  他想要掙扎,卻無法自拔,只能在痛苦中受著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的一切,突然彷彿鏡面一樣碎裂,化為了無數碎片。

  ……

  春秋觀弟子房內,沈落身體一顫,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的他滿頭大汗,胸膛起伏不停,口中喘著粗氣。

  熟悉的屋頂漸漸映入眼簾,暖洋洋的日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照在自己的床上,屋內一片敞亮,透著一股平和的氣息,和夢境中的一切截然相反。

  他晃了晃頭顱,朝周圍望去,確定徹底脫離了夢境,返回了現實,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沈落兩手在床上一撐,想要坐起來,雙臂卻傳來一陣刺骨的酸痛,手頓時一軟,人再次跌回了床上。

  「又回來了!」

  沈落有些慶幸,不敢再動,閉目感應身體的情況。

  他身上其他地方和手臂一樣,傳來一陣陣刺骨疼痛,體內更是一陣陣發冷,情況似乎比上次夢境醒來時更要糟糕。

  沈落心中有些擔憂,急忙運轉《小化陽功》,試圖恢復身體。

  隨著一股陽罡之力從丹田內騰起,在胸腹間遊走,來自體內的那股冷意為之一緩。

  他心中稍定,接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眉毛聳動了一下。

  在夢境之中,他飲用了于焱的蛇膽酒,陽罡之力增加了一些,不過此刻體內的陽罡之氣又恢復了原樣。

  「果然,夢境就是夢境。」沈落略微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語了一句,很快調整好心態,繼續運轉《小化陽功》。

  在陽罡之力的驅動下,他體內寒意一點一點消退,酸痛的身體也慢慢恢復。

  沈落見此,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先前夢境中的遭遇離奇卻極為真實,又接連遇到各種突變,使得他沒有餘暇去考慮這次入夢。

  如今返回了現實,他靜下心來,不禁想到了一個問題。

  自己明明已經將那玉枕放回了原地,怎麼會再次入夢?

  莫非是玉枕放的地方不夠遠,在後山那裡還是可以影響自己?

  一念及此,沈落頭顱微側,用眼睛餘光朝枕頭旁邊一瞟,頓時瞪大了雙目。

  枕頭左側的床上,一隻玄黃色物體靜靜擺在那裡,正是他本該放回原處的那只神秘玉枕!

  沈落這一次是真的被驚住了。

  這玉枕竟然回來了?

  不過經歷了兩次匪夷所思且又真實無比的夢境經歷後,他的心境與以前相比也有了不小的變化,很快便恢復了冷靜。」

  「莫非有人進過屋子?」沈落驚疑地想著,朝門窗那裡看去。

  門窗好好的緊閉著,沒有被打開過的跡象。

  春秋觀不是尋常道觀,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弟子房的門窗都是特製的,布置頗為精巧,除非用蠻力破門,否則從外面絕難打開,更別說悄無聲息地進出了。

  「難道是自己跑回來的?」沈落打了一個寒顫,越發感覺此玉枕的詭異了。

  他腦子裡無數思緒翻滾,一時間無法整理,便乾脆將此事暫時拋在一旁,打坐運轉《小化陽功》起來。

  半個多時辰後,他身上酸痛差不多盡數消退後,這才收功,翻身坐起,重新望著玉枕,陷入沉思之中。

  昨夜夢境中情景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讓他有些集中不起精神。

  沈落眼睛掃過一旁桌子上的衆多典籍,突然想起夢境中,于焱提及的于天師奇遇之事,微一沉吟後走了過去,從書堆中抽出了一本厚書,是一本本郡的地理志。

  他翻到了于焱提及過的松藩縣,書中有松藩縣的地圖,仔細查閱起來。

  「巒水河!竟然真有此河!」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5 04:45 PM

第四十一章 風陽真人

  沈落眼睛一亮,死死盯著地圖。

  根據書中記載,巒水河所在之地比他預計的還要近,距離春華縣只有二百里左右。

  沈落放下書籍,陷入了沉思。

  「沈師弟。」就在此刻,一陣重重的敲門聲響起,同時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

  沈落聞言,起身打開房門,一個魁梧青年站在門口,卻是田鐵生。

  「田師兄,你的青陽手已經接近大成,師弟的房門可是木頭做的,禁不起你這幾下。」沈落笑著打了個招呼。

  「沈師弟莫要取笑了,我習武天資不佳,這青陽手再練十年也別想大成。」田鐵生還未開口,就被沈落一頓搶白調侃,不由地苦笑說道。

  「師兄過謙了,你來我這裡,可是有事?」沈落將田鐵生請進房間,問道。

  「我前幾天聽白師弟說你身體不適,今日修完早課,去玉皇殿那裡沒有碰到你,隔壁的林師弟又說你從早上就沒有離開過房間,所以過來看看。咦,你的氣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是不是病了?」田鐵生看到沈落的氣色不佳,問道。

  「多謝師兄關心,我昨天夜裡休息得不是很好,沒什麼大事。」沈落暫時還不想將玉枕的事情告訴別人,隨口解釋道。

  「沒事就好,你可要多注意休息,別累著了。馬上就到午膳時間,一起去吧。」田鐵生聽聞沈落說自己沒事,似乎真信了,看了看時間,說道。

  沈落腹中也有些饑餓,便與田鐵生一道朝齋堂走去。

  「田師兄,師父外出也有幾日了,你可知道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回來?」沈落向田鐵生問道。

  他的身體現在已經恢復過來,可兩次入夢醒來後的情況,始終讓他擔心,羅道人應該能看出他此刻身體的狀況。

  不問清楚此事,他實在無法安心。

  「師父此次下山是去定遠城為一家富戶捉鬼,並不遠,看時間應該快回來了,你找他老人家有事?」田鐵生問道。

  「有些修煉上的問題,想請教他老人家……」沈落聽聞羅道人快要回來,頗為高興,隨口解釋道。

  他話說到一半,體內的力氣突然間盡數消失無蹤,眼前景物一陣天旋地轉,接著「撲通」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

  「沈師弟,你怎麼了?」旁邊的田鐵生大驚,急忙抱起他的身體。

  沈落全身顫抖不已,只覺體內似乎出現一個大洞,正瘋狂吞噬著他的生命之力,讓他痛苦無比,甚至比之前夢境中感受到的痛楚更加强烈,卻又無法發出聲音,當真生不如死。

  好在就在這時,他眼前一切飛快變得模糊,轉眼間無盡的黑暗淹沒了他的全部知覺,昏迷了過去。

  ……

  不知多了多久,沈落的知覺慢慢恢復,感覺到一股暖流在體內徐徐流淌,讓其感到非常舒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個陌生的屋頂出現在上方,屋頂中央寫著一個大大的「道」字,圍繞著這個道字,周圍是一圈青色花紋,而在花紋外面是一個更大的紫色方框,方框四角畫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等四相瑞獸。

  沈落剛剛蘇醒,又看到這陌生的屋頂,一時有些茫然,腦子裡也糊裡糊塗,不知發生了何事。

  「沈師弟,你醒了?」就在此刻一張面孔映入他的視野,居高臨下地望了過來,正是田鐵生。

  「田師兄,我這是怎麼了?」沈落看到田鐵生,之前發生的事情頓時盡數回想起來,掙扎著便要坐起。

  「別動!」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制止了他的動作。

  沈落轉首望去,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灰髮老者站在旁邊。

  此人穿著一身墨綠道袍,頭戴蓮花上清冠,面容冷峻,兩條眉毛斜斜下垂,彷彿吊死鬼一般,看著有些嚇人。

  「觀主!」沈落看清灰髮老者容貌,吃了一驚,依言不敢動彈分毫。

  這灰髮老者正是春秋觀觀主,風陽真人。

  沈落這才看清,風陽真人的左手正並指點在自己胸口某處,指尖紅光閃動,一股暖流正順著其指尖源源不斷湧進自己體內。

  他突然覺得腰眼處一陣輕微刺痛感傳來,側目掃去,卻是風陽真人右手兩根手指捏著一根紅芒閃動的金針,針尖刺入他腰眼處的一處要穴,正輕輕拈動。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令其差點叫出聲的一幕。

  只見他腰腹之間,密密麻麻已經插了十七八根金針,都散發出淡淡的紅光。

  沈落很快就反應過來,知道風陽真人多半是在給自己施展某種針灸秘術,不敢出言打擾,但心中卻不覺有些擔憂。

  「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是無用,既然風陽真人出手為我醫治了,多半應可轉危為安。」

  他如此想著,目光朝四周掃去,發現這間廳堂頗為寬敞,四周的牆壁被粉刷成白色,並無太多裝飾,看起來頗為樸素。

  正對大門的牆壁前擺放一張寬大供桌,供奉著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三清神位,氣度莊嚴。

  神位前擺放了六張檀木大椅,左右各三,看起來是議事之用。

  自己如今所躺的木榻,則是位於廳堂左側的貼牆處。

  除這些東西外,整個廳堂就再無他物了,看起來有些空曠,卻又透著一股威嚴。

  沈落認出這裡是春秋觀內的京靜堂,觀主處理事務的地方,自己只是在當年入門的時候來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接近此處了。

  風陽真人沒有理會沈落的四處張望,自顧自施展著針灸,不多時又在其腰間扎了五六根金針。

  沈落只覺腰腹之間漸漸泛起一股火熱之感,不多時便傳遍全身,說不出的舒坦。

  他身體的虛弱逐漸消退,蒼白如紙的臉上也恢復了一些血色。

  風陽真人垂眼瞥了一眼沈落的面色,收回了左手手指,右手虛空一招,掌心透出紅色光芒。

  那二十幾根金針「嗖」的一聲,自行從沈落身上飛出,沒入他袖中。

  「多謝觀主。」沈落身體還有些疲軟,强撐著坐了起來,朝風陽真人拱手行了一禮。

  「早聽羅師弟說過你的身體不好,但也沒想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真不知你是如何修煉的。區區一個《小化陽功》,也會修煉得功法反噬。你能將此功修煉入門,這倒是稀奇的事情了。」風陽真人打量沈落兩眼,輕哼一聲說道。

  「什麼?功法反噬?」沈落如遭雷擊,整個人楞在那裡。

  「觀主,沈師弟的身體情況非常嚴重嗎?」旁邊的田鐵生也聽得變色,急忙問道。

  「你說呢?他體內脈象紊亂,元氣虧損極其嚴重,明顯的功法反噬之狀!」風陽真人看了田鐵生一眼,反問道。

  「沈師弟,你修煉上有不清楚的地方,為何不向師父請教,怎可胡亂修煉,體內元氣可不是說彌補就能彌補的,唉……」田鐵生跺足長嘆道。

  「觀主,元氣虧損可會影響弟子的壽元嗎?」沈落深吸了一口氣,勉强平復了一下雜亂的心緒,向風陽真人問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5 05:53 PM

第四十二章 林中鬥劍

  沈落沿著山間小路緩步而行,思考著如何才能補充體內元氣,增加壽元。

  根據風陽真人所言,還有他自己的推斷。一個是服用類似保元丹這樣可以彌補體內元氣的丹藥,當然得是比保元丹效果更好的丹藥,第二個辦法,則是儘快將《小化陽功》修到大成圓滿,然後再修煉更高級的功法。

  這兩樣東西,春秋觀中應該是有的,可僅僅成為觀中記名弟子,沈落便花了沈家一大筆的金銀,更好的丹藥估計可不是些許金銀就能簡單換取的。至於將《小化陽功》修煉圓滿,以他資質也絕不可能兩年內能做到。

  沈落心中思索著可行的辦法,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後山。

  後山林深樹多,滿目青翠欲滴,耳畔蟲鳴鳥叫之聲時遠時近,令他緊綳的心弦稍稍鬆了幾分。

  就在此刻,一聲低沉轟鳴聲響從前方一片密林內傳來,聽起來似乎是刀劍相撞之聲。

  沈落駐足聆聽,沒過一會,又是一聲轟鳴聲傳來,還伴隨著銳利的尖嘯。

  「怎麼回事?」

  他心中詫異,後山這裡人跡罕至,怎麼會有這種聲音,莫非有人在此爭鬥不成?

  他微一沉吟,放輕腳步朝那裡靠近,很快來到了聲音的源頭。

  「這是……」

  沈落瞳孔一縮,下意識一個側身,將自己隱在了一株大樹後面。

  前方密林之中站著兩個人影,正是白霄天和丁華。

  二人相距約莫五六丈距離,身形不動,在兩人之間,兩道數尺長的紅色劍影在半空中交纏對刺,夭矯猶如龍蛇翻滾,發出一連串的鏘鏘碰撞之聲。

  周圍的密林樹倒枝斷,一團狼藉,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兩道劍影所過之處,無論是粗大樹木,還是林間山石,都一斬兩截,斷口處帶著焦黑的痕跡,好像被火燒過。

  「飛劍!」沈落眼睛一亮。

  雖然這兩道紅色劍影進驅騰挪,比在夢境中東來縣城兩位仙師的飛劍要慢得多,但那股淩厲劍氣卻是相仿,絕對是飛劍無疑。

  兩柄飛劍被紅光包裹,只能模糊看到一些形貌,白霄天的飛劍本體,好像是銅錢串聯而成的銅錢劍,形狀奇特,來去大開大合,勢若奔雷閃電。

  只見一溜劍光閃動,銅錢劍招式連環,凝結成一片密集的劍網,將丁華的飛劍困在其中。

  丁華的飛劍卻只是一柄看似普通的木劍,極其輕靈,飄忽不定,雖然被困在銅錢劍的劍網封鎖之中,卻守的滴水不漏,絲毫不落下風,而且還不時毒蛇吐信般發動攻勢,想要撕裂劍網,可惜都被擋了回去。

  時間一久,丁華的木劍上紅光逐漸被壓制下去,飛動也不如起初那般靈動。

  丁華面色凝重,竭力催動飛劍,仍舊難以挽回劣勢。

  「看來還是白師兄更勝一籌。」遠處的沈落暗道,向前走近了些,躲在另一棵大樹後面。

  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觀人驅劍相爭,機會難得,他可不想錯過。

  「丁師兄,你的青陀黎木劍剛剛練成,再鬥下去,恐怕有損,今日就到這裡吧?」白霄天壓制住木劍,卻沒有繼續緊逼,反而開口叫停。

  丁華聽聞此話,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並未停手,突然低喝一聲,兩手掐指成訣,形成一個劍指,虛空一點而出。

  他指尖紅光一閃,面頰上同樣泛起一層詭異的血光。

  劍網中的木劍上紅光大盛,彷彿吃了一記大補藥,原本數尺長劍光陡然暴漲了倍許,化為一柄丈許長的赤色巨劍,勢大力沉的淩空一劈。

  「嗤啦」一聲,銅錢劍所化的劍網硬生生被劈出了一個口子。

  木劍從中飛射而出,絲毫沒有停下,「嗖」的一聲,化為一道紅色劍影,直奔白霄天面門而去。

  白霄天面色微變,鬥劍時被對方飛劍近身乃是大忌,急忙單手一招。

  銅錢飛劍劍芒也是大盛,迅疾無比地倒射而回,眨眼間便追上了木劍,劍身一繞,再次纏向了木劍。

  但就在此刻,「鐺」的一聲大響,木劍上紅光驟然碎裂,幻化成了十數道細小劍光,調轉方向盡數擊在了銅錢劍上。

  只聽「鏗鏗鏗」一連串的脆響聲中,銅錢飛劍被擊飛了出去,在半空連翻了幾個跟頭,自身似乎沒有大礙。

  丁華看到此景,眉頭一皺,低喝一聲,催動木劍再次流星趕月般急追上去,打算一鼓作氣擊潰對方。

  但就在此刻,翻滾飛舞的銅錢劍驀然一定,當空回旋一繞,挑在緊追而來的木劍上。

  這一挑妙到毫巔,正好挑在了木劍中間最弱之處。

  「錚」的一聲劍鳴,木劍上的赤紅劍光被打散了大半,被一下挑飛出了數丈距離。

  丁華面上變色,連連催動體內法力,才穩住了劍身。

  他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後,隨即抬手一招,木劍倒飛而歸,落在了他的手中,沒有再進攻。

  白霄天眼見對方停手,也收住了那銅錢飛劍。

  「白師弟的御劍之術,丁某領教了,告辭!」丁華拱手說了一聲,轉身離開。

  走出幾步,他目光一側,朝沈落隱身處看了一眼,輕哼一聲,但腳步不停,很快消失在了遠處。

  「沈師弟,出來吧。」白霄天目送丁華離開,板著臉孔的開口道。

  「白師兄你們好靈的耳朵,那麼遠都被你們察覺到了。」沈落從遠處樹後走了出來,呵呵笑道。

  「我說你不呆在自己房裡,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白霄天眼見沈落朝自己走了過來,眉頭皺了皺。

  「修煉出了點岔子,本想著來散散心,沒想到就碰到你們在這邊比試。」

  「你先前小化陽功不是剛剛入門,怎麼會出了岔子?」白霄天有些意外起來。

  「連你也覺得,小化陽功的修煉,即便資質再差也不該出問題吧。」沈落兩一攤,露出了苦笑之色。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陪我後山走走吧。」白霄天看出沈落心情不佳,抬頭看了看天空後,忽然說道。

  沈落自然不會拒絕,當即點了點頭。

  二人便並肩朝著樹林深處走去,穿過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來到了一條隱沒在荒草中的小路上。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5 06:35 PM

第四十三章 符器

  「方才你和丁師兄鬥法比試,各自御物而鬥,銅錢劍和桃木劍威力俱是不俗,能夠輕易斷木毀林,這想必就是傳說中的法器了吧?」沈落一邊走著,一邊問道。

  「你說這玩意啊?它可不是什麼法器。」白霄天搖了搖頭,說話間從袖中取出那柄銅錢劍,順手遞到了沈落手上。

  沈落也不客氣地接過,仔細打量了起來。

  這銅錢劍不過兩尺來長,做工倒頗為精細,是用了九九八十一枚帶有輕微銅銹的古錢,通過紅繩串聯編織而成。

  古錢樣式全都一致,一面環繞方孔鐫刻有十二生肖圖像,另一面則以楷書鐫刻有「長命富貴」四字,卻是八十一枚頗為難得的古制花錢。

  花錢同樣是官府鑄造,一般不作買賣流通,多是用來作開爐,鎮庫,祈福等功用的,雖然數量遠不如尋常錢幣多,但也不是什麼太過珍稀之物,按說不該有方才那般神通?

  難道是這串聯古錢的紅繩有什麼古怪?

  沈落心下好奇,用手搓了搓紅繩,又將其放到鼻前輕輕嗅了嗅,發覺其上有一股淡淡的朱砂味道,但卻沒能看出是什麼材質編織而成。

  白霄天見他這副模樣,摸了摸鼻子,有些忍俊不住。

  「好了,別研究了,關鍵不在銅錢劍上,你就是把它給拆了也看不出個究竟。」說罷,他將劍從沈落手上拿了回來,又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紙符籙,貼在了劍柄上。

  隨著他單手一掐法訣,口中一陣輕聲吟誦,那符籙上頓時亮起一片淡淡的紅光,將整個劍身包裹了起來,跟方才鬥法時一樣。

  只見白霄天雙指一挑,銅錢劍便微微一顫,突然飛射而起,在半空中一陣飛旋,繞著他們兩人懸空飛掠了起來。

  沈落眼眸一亮,心底也忍不住生出由衷的羨慕。

  白霄天沒有故意顯擺的意思,只是略微演示了一下,就一招手,將銅錢劍收了回來,撕去了上面的符籙。

  「你也看到了,這銅錢劍需要符籙催動,借助符籙之力才能施展出些許威力,實際上是一種被稱為『符器』的僞法器,威能比之真正的法器,差了十萬八千里。」白霄天隨手將銅錢劍和符籙收了起來,解釋說道。

  沈落知道,白霄天向他演示符器並無問題,但銅錢劍上的符籙卻不能隨便示人,這是宗門規矩,也是處事原則,即便關係再親近,也不能僭越。

  對此,他心中並無芥蒂,反而更加欣賞,越發覺得白霄天是值得相交之人。

  「符器已經如此神妙了,那法器也不知道該是何等神威?」沈落心神嚮往的說道。

  「真正的法器不僅威能强大,對於使用者的要求也很高,只有修為達到辟穀期才能夠催動,等閒哪裡可見?咱們整個春秋觀,怕是也只有觀主和那位師叔祖才有,就連羅師和王師伯,都是沒有的。」白霄天也是一臉的嚮往神色。

  「觀主也就罷了,倒是那位師叔祖,你可曾見過?」沈落聞言,不禁好奇問道。

  說起這位師叔祖,在春秋觀裡也算是一件奇聞,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聽說過他的名號,卻未聽聞哪位弟子見過他的真身,故而顯得十分神秘。

  有人傳說他已經活過了數百年歲月,有人傳說他已經證道成仙,更有甚者,傳說他實際上早已經亡故,觀裡不過是為了對外壯聲勢,才一直隱瞞的。

  沈落打從心底裡,倒是更願意相信這位師叔祖壽元綿長,至今仍然存活的。

  「我雖未見過,但聽羅師說,師叔祖的確是在閉關,只是極少露面罷了,觀裡大概也只有觀主和羅師寥寥幾人能夠面見他老人家。」白霄天說道。

  「如此說來,修仙一途是真的能夠延長壽元?」沈落心中一喜。

  「這個是自然,只要在修煉中突破一道道關隘,境界每提升一境,壽元上限就能大漲一截,咱們那位師叔祖如今就已經有數百歲了。」白霄天點點頭,肯定道。

  「果真可以……按照修行境界劃分的話,我如今算是在最低等的層次吧?」

  從白霄天口中得到這個確定答案,沈落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熱潮,對於活下去的願望,也變得越來越熱切。

  「這個……」白霄天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神色。

  「明白了,看來來應該連最低等的也不算吧。」沈落見此,卻立刻有些了然,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

  「修行境界最低一層乃是煉氣期,能夠修煉出法力便可算是進入煉氣期,我如今就是這個層次。而再往上一層便是辟榖期,羅師和觀主都是這個境界。」白霄天只好解釋一下。

  「原來如此,那位師叔祖呢?你可知道他是什麼境界?」沈落又問道。

  「羅師倒是沒有說起過,不過從其大致的壽元上猜測,他有可能已經是高出辟穀期一境的凝魂期了。」白霄天搖了搖頭,如此說道。

  沈落聞言,頓時牢記心中。

  今日白霄天的這番話,似是在其面前打開了一扇門,讓其看到了自己求生的希望,也認識到了自己身為普通凡人的渺小,一時間心中可謂八味雜陳。

  凡人不過匆匆數十載壽元,除去老幼無力之時,中間又能剩下多少光陰?

  他卻是連這短暫的光陰都無法奢求,他又怎能甘心?

  「白兄,先前你與丁師兄比鬥時,用的功法應該就是『純陽劍訣』吧?」沈落定了定神後,又問道。

  白霄天聞言,微微一怔,似乎對於沈落知道『純陽劍訣』,顯得有些意外。

  「不用覺得奇怪,我一個記名弟子雖然無法接觸其他功法,但多花些錢財,打聽些消息還是不難的。我知道小化陽功只不過是奠基之術,算是凡人修煉的鍛體之術,是為修煉純陽劍訣打基礎用的吧。而純陽劍訣,才是觀裡真正能夠修煉出法術的功法吧?」沈落看出了白霄天心中的疑惑,微笑說道。

  「你小子消息倒是靈通。不錯,小化陽功的確是奠基之術,只有將其修煉至圓滿之後的弟子,才有資格嘗試修煉純陽劍決第一層功法。」白霄天略微猶豫了一下,也就不再隱瞞地說道。

  「也就是說,只要將小化陽功修成,便可修煉純陽劍訣,從而真正開始邁入修道一途?」沈落認真問道。

  「哪有這般簡單?有資格嘗試純陽劍訣第一層,又不代表能夠達到『通法性』,只有過了通法性,才算是煉氣期修士,真正踏入了仙道大門。」白霄天連連的搖頭。

  「通法性?」這一次,沈落真詫異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6 04:04 PM

第四十四章 修道難

  「說了你也不懂……算了,就告訴你吧,所謂『通法性』,簡而言之,就是通過陽罡之氣刺激和純陽劍訣的第一層修煉,在體內誕生第一絲法力的過程。要是邁不過去,此生就與修仙無緣了。」白霄天見沈落一副眼巴巴的模樣,如此說道。

  「我若是沒理解錯,這就類似於一種關竅,這一竅通了才能繼續修仙。莫非是一種頓悟感受?」沈落若有所思點點頭,又問道。

  「你這個說法不算錯,但也不全對。通法性不能算是頓悟感受,而是身體由內自外的一種改變,且需要借助一些外力輔助,才能達成。」白霄天解釋道。

  「什麼外力?」沈落追問道。

  「我說你不會真的想去修煉純陽劍決吧?老實說,你與其有時間胡思亂想,倒不如好好將小化陽功修煉上去,再想辦法從羅師這裡多搞點丹藥……」白霄天翻了翻白眼,說道。

  「哪有話只說一半的?」沈落同樣瞪了回去。

  「真拿你沒辦法。具體哪些外力,我也不好說太多,但不外乎靈丹妙藥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而且即便有外力輔助,最終能夠成功者,也是百不存一。」白霄天嘆了口氣,說道。

  「成功率那麼低?」沈落不禁瞪大了眼睛。

  「所以觀內近些年招了如此多弟子,至今也才只有三名內門弟子。通法性之難,可想而知了。」白霄天嘿嘿說道。

  「那關於純陽劍訣的事,還能再多說一些嗎?如果涉及門規忌諱,就不用勉强了。」

  「呵呵,只要不涉及具體功法內容,與你說上一些倒也無妨的。其實這些事也沒什麼好瞞的,外門弟子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容易以偏概全,或是誇大其詞。純陽劍訣總的來說,一共有十二層,其中最為難修的,便是這第一層和最後兩層。第一層難在通法性,後兩層則難在功法本身。若是過了通法性這一關,後面九層,即便資質不夠好,修行速度慢,花個幾十年,總歸是能修成的。」白霄天侃侃說道。

  「要花幾十年,等修成之時,豈不是也要壽元將盡了麼?」沈落一咧嘴。

  「方才忘了說了,只要能夠做到通法性,進入煉氣期,壽元就能增加六十年左右,用來修煉這幾層功法大致是足夠了的。」白霄天一拍腦門,說道。

  「若是修煉到第九層的話,能增加多少壽元?」沈落對此事最為在意。

  「只要沒能突破煉氣期,增加的六十年壽元就不會有多少變化,可若是將純陽劍訣第十層也修煉完滿,就可以嘗試突破煉氣期,進入辟穀期了。進入辟穀期後,壽元便可增加至少兩百年。」白霄天笑了笑,解釋道。

  「兩百年……」沈落不由喃喃自語。

  「你現在先要活的久點,然後再去考慮二百年的事情,年輕人不要好高騖遠啊。哈哈哈。」白霄天笑完忽又想起了什麼,換了個話題問道:「你還繼續搗鼓符籙嗎?」

  「還在研究,只是還沒有什麼眉目。」沈落搖了搖頭道。

  先前夢境中經過于焱一番指導,他對符籙一道的領悟的確加深不少,但還沒來得及多多練習和驗證,的確談不上有太多進展。

  「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放棄,這些東西我已經用不上了,你先收著吧。」白霄天一副早有所料的自得神情,抬手拋過來一隻收口的小布袋子。

  沈落伸手接下,掂了掂,發現入手頗沉。

  他心有疑惑地打開布袋,卻發現裡面赫然裝著七八塊元石,心中頓時一喜。

  「白兄啊白兄,你簡直就是我的及時雨,我正愁沒有這寶貝呢。這次可不能再讓我空手套白狼了,說吧,多少錢?」沈落面色一喜,問道。

  「兄弟之間談錢,這可就傷感情了。過兩天請我去鎮上酒樓好好吃上一頓,別的都好說,酒水給我管夠就行,我肚子裡的酒蟲都叫了好些天了。」白霄天聞言,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嘻嘻道。

  「這個當然沒問題,只是怎麼看,你做的好像都是賠本兒買賣?」沈落想了想,說道。

  「行啊,你要是覺得良心不安,給我個百兩千兩黃金,我也不嫌壓錢袋子啊。」白霄天換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臉,搓著雙手道。

  「酒水管夠。」沈落自顧點了點頭,背著雙手向前走去。

  白霄天哈哈大笑,也跟了上去。

  ……

  夏夜靜謐,明月映照下,蟲鳴如鈴,清脆悅耳。

  一個孤單人影,沿著山道一路向山頂而去,過了玉皇殿后,不多時就來到了一座獨立院落前。

  外院的院門沒有關,從中透出裡面的兩層獨樓內的燭光。

  「羅師,弟子沈落求見。」沈落停在門口的光影裡,沖著裡面恭敬施了一禮,高呼道。

  「進來說話……」裡面沉默了片刻,才有一個聲音傳來。

  沈落聞聲,忙走進內院,尚未靠近裡面屋門,就聽一陣聲音響起,兩扇黑色門扉便自行朝內打了開來。

  一身道袍裝束的羅道人,正坐在堂中的太師椅上,手邊放著一壺剛沏不久的茶水,上面正有縷縷白汽伴著茶香蒸騰而起。

  「弟子聽白師兄說,師父回山了,故而特來拜見。」沈落低眉看了一眼滿臉風霜的羅道人,恭敬施禮。

  他在和白霄天分手後,思量了許久,終於決定前來拜見這位剛從山外返回的師父。

  羅道人手裡捧著茶盞,目光掃過這個記名弟子,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看來你師伯說的沒錯,你還真是將小化陽功練岔了,本就十不存一的精氣神,更加顯出頽喪之態,命不久矣了。」羅道人放下茶盞,毫不避諱地直言道。

  沈落聽聞此言,心中猛地一沉,最後那點僥倖之心也徹底灰飛煙滅了。

  「還請羅師救我,教我延壽續命之法。」沈落身子再一沉,一揖到底。

  羅道人看他這樣,棗紅色的面龐上沒有多少神情變化,只是提起一旁的茶壺,給茶盞裡續上茶水,送到嘴邊輕輕吹著浮在上面的茶葉。

  沈落微微直起身,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紫紅色木匣,雙手放在了羅師手邊的茶几上,才又恭敬說道:

  「羅師,弟子的一點心意,還請您老人家收下。若是有那活命之法,弟子願以重金換之。」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7 04:40 AM

第四十五章 無法言說

    羅道人微微側身,瞥了一眼桌上木匣後,口中才歎息一聲說道:

    “唉,當年在你家中時,我就已經告訴過你續命之法,紅雪散和小化陽功都已經破例給了你,隻是你修行資質全無,連這最基礎的功法都能修煉出問題。也不知為師當時收你,是在救你,還是害了你。”

    “羅師言重了,若非羅師,弟子恐怕早就成一抔黃土了。師父再造之恩,弟子一直銘記在心的。”沈落連連搖頭。

    羅道人聽了,神色大緩,顯是頗為受用。

    “羅師,卻不知可還有其他法子,不管需要多少代價,弟子都願意支付。”沈落又說道,最後兩句話,咬字極重。

    “罷了,為了你,我願意再破例一次。隻要你能在三年之內將小化陽功修煉圓滿,我可以再幫著向觀主求一次情,讓他同意傳純陽劍訣第一層功法給你,到時候再談需要什麼代價吧,不過機會同樣不大的。”羅道人沉默了片刻,才輕歎了一聲,說道。

    三年之內?風陽真人不是斷定我活不過兩年嗎?

    沈落心中疑惑,口中仍連連稱謝。

    “你也不用忙著謝我,我可以很明確告訴你,我並不看好此法,畢竟以你的資質,想要在三年內將小化陽功修煉圓滿,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勸你,還不如多多靜心休養,花些心思去尋找能夠延長壽命的靈藥仙草,這才是正途。”羅師擺了擺手,點醒地說道。

    “這樣活命之物,何處可尋?觀裏可有?”沈落不禁問道。

    “觀裏若是有,我又何苦讓你別處去尋?真正能夠延長壽元的靈藥,即便是一般修仙者也是可望而不可得的,一旦出現,基本上也會被各家修行之人爭相搶奪,凡俗之人根本是連見都見不到的。即便真有幸見到了,卻是傾盡黃白之物,也未必能買到。”羅道人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說道。

    “金銀不可購買,這是為何?”沈落心中有些疑惑。

    這些時日以來,他說是靠著小化陽功和紅雪散延續性命,可這哪一樣不是用白花花的銀兩買來的?入觀時的兩百金,和家裏每年都要送來的兩千兩白銀,哪一個不是他的續命之物?

    “你尚未踏足此道,自然不知這些真金白銀在修行真正高深之人眼中,與那頑石枯木無異。他們之間即便有易物交換之需,所用的是傳說中的仙玉。”羅道人說道。

    沈落聽聞此言,頓時如遭雷擊。

    仙玉的大名他其實是知道的,白霄天就跟他提起過,他自己在一些雜書上也看到過,那是真真正正的神仙錢,別說是他們沈家一介縣城商戶,就是州城的那些商賈大亨,也未必見過。

    “買續命仙藥,自然是要神仙錢……”

    沈落心中泛起一陣無力感,他似乎連最後一點的財力依仗,也沒有了。

    看著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暗淡起來,羅道人眉宇間也閃過一抹不忍之色。

    沈落心神激蕩之際,忽然想到一事。

    讓他元氣大損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塊古怪玉枕,或許從此物上能夠找到解決辦法,從而找到一條自救之路。而且他拿這玉枕毫無辦法,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行?

    這東西現在害的他壽元大減,縱然是寶貝,也要先保命要緊。實在不行,可用此物先從觀中換取些好處來。

    “羅師……”

    一番猶豫之後,沈落終於下了決心,欲試探的提及些許玉枕之事。

    然而,他才剛一開口,腦中忽然嗡的一聲,一種從未聽過卻幾乎要刺破他耳膜的尖銳之聲如潮水般瘋狂襲來,令他雙眼猛地一黑,向一旁栽倒了下去。

    羅道人一愣,但馬上一把抓住了其肩頭,並拎到了椅子坐下。

    沈落頭腦昏漲之際,羅道人眉頭微皺地把住了他的手腕,三指分別扣住寸關尺三脈,屏息查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搖了搖頭,鬆開了手。

    “脈虛無力,的確是功法反噬之相,元氣虧損不輕啊。你到底是怎麼修煉的,為何會如此?”

    沈落額頭冷汗直流,勉強說了些許自己日常修行之事。

    “啊……”

    隻是當他念頭一轉,又想再提及玉枕時,腦中那種劇烈轟鳴之聲驀地再次響起,令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呼。

    羅道人麵色一肅,一把扶住他的後背,掌心中一片紅光亮起,隨即便有一陣暖流從後心傳入體內,令沈落感到一陣溫暖,頭腦間殘留的嗡鳴聲才逐漸消失。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沈落身上也被冷汗浸濕,心中驚惶難安。

    然而,當他再一次有了說出玉枕之事的念頭時,那尖銳轟鳴再次在他腦中響起,竟然比之前兩次更加厲害,令他根本無法開口。

    “你怎麼了?”羅道人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問道。

    “身……身體有些虛乏,想來是……是功法反噬……”沈落有些氣喘地說道,他此刻根本不敢再將念頭往玉枕上引。

    “這些日子先暫停修煉,這服紅雪散拿回去,不要一次性服下,要分三回,否則你當下的身子骨恐怕撐不住。”羅道人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塞入沈落手中,同時另一手掌心再次泛起一片紅光,在沈落後背幾處大穴拍了幾下。

    “多謝羅師。”沈落半天才緩過勁來,忙施禮謝過。

    他不敢再作逗留,對羅道人告退了一聲後,就告辭離開了。

    羅道人看著沈落有些蹣跚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搓了搓收在袖中的那枚金錠,眉頭緊鎖。

    “說起來,這小子人還是不錯的。可惜吶……看來過兩年,要再找一名大戶人家的記名弟子了……”他喃喃自語了一句後,隨手一揮袖,屋內院外四扇門扉全都“嘩啦”一聲,自行關了起來。

    ……

    夜已至深,青石坪靠近崖邊的一樓靜室裏,依舊亮著燭光。

    沈落坐在桌案旁,身前正放著那隻古怪玉枕,目光落在其上,眼神卻有些飄忽。

    先前在羅師那裏遇到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沈落根本想不通是什麼樣的力量,在阻止自己說出關於玉枕的秘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7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6-7 12:57 P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賭一把

  沈落一個時辰之前,剛回到自己靜室的時候,就已經對著床邊的無人牆壁,嘗試說出關於玉枕的事,結果一開口時,腦中同樣是響起劇烈而尖銳的轟鳴聲,令他根本不能言說。

  只是嘗試過兩次後,沈落就已經覺得頭痛欲裂,不敢再試了。

  這下他也算是對這玉枕的詭異之處,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從心底裡認為這是一件擁有著强大力量的「寶物」。

  可眼下這寶物,不但兩次將他帶入那恐怖的「噩夢」中,更是令他元氣大傷,連壽元也受到影響,這令他心中越發感到憂煩不已。

  「玉枕的事已經暫顧不上了,怎麼續命才是大事?」沈落站起身,在房中踱步思量起來。

  別說是羅師,就是沈落自己,也不覺得他能在兩年之內,將才堪堪小成的小化陽功修煉到圓滿境界,更何況即便學成,觀中也未必允許其修煉純陽劍訣。

  「求人不如己,看來必須賭一把了。」沈落豁然停下了腳步,心中下定了決心。

  數日後。

  春秋觀山道之上,沈落沿著山間石階一路向下,眉頭微微蹙著,一直不見鬆開,似有愁緒縈繞在心。

  沿途遇到觀裡師兄弟也不搭話,只是略一施禮,就匆匆而過。他快要行至齋堂附近時,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才停下了腳步。

  「田師兄……」沈落喊了一聲。

  田鐵生聽到聲音,忙過回頭,看到是沈落,嘴巴一咧,快步迎了上來。

  「沈師弟,你找羅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落一把拉住,走到了一旁稍遠的僻靜處。

  「師兄,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沈落當先開口。

  「找我?可是有什麼事?」田鐵生聞言,撓了撓後腦勺,有些奇怪道。

  「沒什麼,這幾日我要回鄉探親一趟,特來與你告別一聲。」沈落笑了笑,說道。

  「師弟你能下山回家了?是羅師批准的嗎?我上山這麼多年了,羅師可一次也不准我回鄉。」田鐵生聞言,神色裡有些驚訝,也有些艶羨。

  「早上去找羅師說的,他准了。」沈落見他這個反應,心中不覺有些苦澀。

  的確,春秋觀封山多年,按照觀裡的規矩,修行若無成就,通常是不能隨意離山的。

  羅師之所以會答應,恐怕也只是覺得沈落時日不多,以為他想要回家與親人團聚,所以才破例准許了。

  以田鐵生以往表現來看,估計想不到這一點,而沈落也不想解釋。

  「你要回鄉探親,有沒有跟白師弟說?」田鐵生問道。

  「從羅師那兒出來,我就去了白師兄的小院,他不在。回來路上我又去了他平日修煉的地方,也沒找到,想來又是偷偷溜下山去買酒喝了。之後你若是遇見了,麻煩代我跟他說一聲。」沈落搖了搖頭道。

  「行,你放心回去吧,我會跟他說的。」田鐵生拍拍胸脯,保證道。

  沈落點了點頭,告辭離去。

  田鐵生看著沈落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這時,他才恍然記起,方才給沈落打了個岔,結果忘了問關於沈落的身體狀況,羅師是怎麼說的?

  沈落回到自己屋內,脫掉了春秋觀的弟子服,換了一套他之前來春秋觀時所穿的衣衫,將一些簡單細軟整理了一番,打了一個包袱。

  而後,他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那塊玉枕,略一思量後,用一塊棉布將之包裹了起來,在床下一個隱蔽角落好生藏起,這才走到了桌案邊。

  那些古舊書籍依舊堆在一起,只是旁邊空出來的桌面上,卻擺著三張嶄新的黃紙符籙,上面所描繪的符紋,正是「小雷符」。

  雖然在「夢境」中于焱的指導下,他已經成功畫出過「小雷符」,可回到觀裡後,他仍是在失敗了二三十張後,才堪堪畫出了四張成品,其中一張已在測試時用掉了。

  他將三張符籙一一拈起,夾在了那本《張天師降妖紀事》書冊裡,然後和身上僅存的所有銀子一起,收入了包袱中。

  沈落背起包袱,鎖好房門後,深吸了一口氣,朝山門那邊走去。

  一路上,不少觀裡師兄弟見他這副打扮,一個個目露驚奇,卻無一人關心詢問,甚至連平日裡的招呼都省了,大都只是在他走得稍遠後,才交頭接耳地低聲嘀咕上幾句。

  沈落目不斜視,對此充耳不聞,不多時就到了山門口。

  他遠遠地就看到著三四個人,圍著看守山門的牛師兄說著什麼,臉上笑意諂媚,令人生厭。

  那位牛師兄約莫四十來歲,生得如同一塊黑炭,眉心還有一塊圓形胎記,看著好似包公在世,實際上卻是個貪心極重的傢伙,因為從小在觀裡長大,雖然資質一般,資歷卻比許多弟子老,才得了這看守山門的差事。

  平日裡,若是有誰想要下山偷偷開個葷,嘗個鮮什麼的,都少不了給他一頓盤剝,哪怕是白霄天這位內門弟子都吃過不少虧,更何況其他人。

  反抗不了,那就只能討好,眼下這些人做的事,正是如此。

  眼見沈落朝著邊走來,衆人忙正了正神色,換了一副與牛師兄求教於學的模樣。

  「見過各位師兄。」沈落心知要下山避不開這位牛師兄,過來沖幾人一拱手。

  「有什麼事?」牛師兄則是上下打量了沈落一眼。

  「遵羅師之命,回鄉探親。」沈落直起身,答道。

  「我們春秋觀封山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聽說過可以回鄉探親?」牛師兄聞言,一張黑臉微微一皺。

  其他人聞言,也一臉的詫異。

  沈落聞言,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帶有羅師鈐印的親筆文書,遞給了牛師兄。

  後者眉頭微微一皺,接了過去。

  「還真是探親,居然還沒有限期……」牛師兄反復查看了幾遍後,目光又移向沈落,眼裡除了疑惑,還是疑惑。

  「牛師兄,我可以走了嗎?」沈落見此,似笑非笑地問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7 07:12 PM

第四十七章 下山

  牛師兄正要說話,就聽山門外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正朝這邊走過來。

  衆人驚訝之餘,紛紛朝那邊望了過去,沈落也不例外。

  只見一個身著春秋觀服飾,頭戴竹編斗笠的青年男子,正一步一步,極有規律地踩著石階,緩緩走向山門。

  男子頭髮烏黑,身形有些削瘦,面容被斗笠遮掩大半,露出的半截輪廓,依然能夠看出俊美不凡,隱約有一股不似凡俗的出塵之態。

  「這是誰呀?」旁邊有人小聲嘀咕道。

  「怎麼穿著咱們春秋觀的服飾,瞧著眼生啊……」另一人也猶疑道。

  「難道是他?」沈落心中倒是有個猜測,只是沒有說出口。

  「那是古化靈,古師弟。」牛師兄看守山門多年,自然認得那人,臉色微變地給出了答案。

  「古化靈?」

  包括沈落在內的所有人,聽聞這個名字全都驚訝了起來。

  這可是和丁華、白霄天齊名的三大內門弟子之一,也是有弟子中最為神秘的一個,據說其常年閉關修煉,極少在山上現身。

  其授業恩師,正是那位和羅道人風陽真人同輩的王師伯。

  沈落上山兩年多,雖然一直沒見過,但卻沒少聽白霄天提起,至少在白霄天眼裡,此人比丁華更值得重視。

  「先前傳聞,說觀裡已經准許他獨自下山降妖除魔,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一名年紀稍長的弟子,忍不住低聲嘆道。

  「獨自……丁師兄都尚且沒有獨自下山過,他竟然……」另一名弟子說道。

  衆人正小聲嘀咕著,見那人已經走到了近前,紛紛止住了言語,恭謹施禮道:

  「見過古師兄……」

  「古師弟……」

  古化靈停下腳步,一掀頭上斗笠,露出一張讓女人都為之嫉妒的臉龐,對衆人打了一個稽首。

  「諸位師兄弟齊聚山門,莫不是為了迎我,倒教我有些愧疚了。」他臉上笑意溫和,彷彿在開玩笑。

  衆人見他,既有敬畏艶羨,也有妒忌慚愧,竟一時間無人應答。

  「咳咳……古師弟第一次下山行走,收穫如何?」牛師兄與他倒是略微熟悉一些,輕咳一聲後,笑著問道。

  「斬了一頭初蒙神智的黃耗子,不算什麼收穫。」古化靈拍了拍背上的背囊,笑道。

  其他人聽聞此言,心中皆是一驚,第一次下山,竟然不是去對付什麼陰煞之物,而是生了神智的精怪!

  沈落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古師弟果然神勇,佩服,佩服。」牛師兄由衷稱贊道。

  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著你一眼我一語地拍起馬屁起來。

  「諸位師兄弟謬贊了,只要諸位勤勉修行,不管進境快慢,持之以恒,日後定然也能有所建樹。這會兒還有回去師父那裡匯報行程,就不與諸位多言了。」古化靈朝著衆人略微拱了拱手,禮數十分周到得體。

  衆人只覺得受寵若驚,連忙紛紛還禮。

  沈落也不得不覺得,同為三大內門弟子之一的古化靈,比起性格不羈的白霄天和眼高於頂的丁華,的確更能收穫這些普通弟子的好感。

  哪怕其身影已經遠去,衆人仍是覺得如沐春風,可等他們回過神,沈落也已悄然離開了山門。

  兩年多不曾離開春秋觀,即便如沈落一般的心性,也難免有了些許脫身自由的感覺。

  到了土集鎮上,他先是去鴻運樓點了一桌酒菜,飽餐了一頓後,又去集市上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了一匹體格健碩的黑鬃好馬。

  備好了路上的水和乾糧後,他才縱馬出了土集鎮,揚塵而去。

  ……

  登平郡下轄大大小小縣城有十餘個,其中要數春華縣地勢平坦,良田最多,故而相對比較富裕,其東臨的天平縣則受境內九梁山地形影響,土地較少,最為貧瘠。

  與春華縣西接的松藩縣,因為一條巒水河過境,占了水運之便,成為了往來水運的一個小小中轉地,商賈貿易倒是比春華縣更為興盛一些。

  此刻,在松藩縣城內頗為有名的秦陽酒樓內,身著一襲青色長衫的沈落,正坐在二樓一個臨窗位置,身前擺了幾樣頗為精緻的小菜,正騰騰冒著熱氣。

  只是他連續三日趕路,一路上顛簸不已,此刻卻是沒什麼胃口,一手拿起筷子,又放了下去,最後抓起一旁的茶杯,輕啜了一口茶水。

  這時,一旁忙碌的店夥計正從桌邊經過,被他一聲「小二」叫住了。

  夥計一搭肩頭毛巾,瞥見他桌上飯菜基本上沒怎麼動,眉頭不經意間挑了一下。

  「客官,有何吩咐?」他一欠身來到跟前,臉上堆笑道。

  「勞駕,跟你打聽個事?」沈落道。

  「客官只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夥計一聽不是挑刺兒的,頓時神色一鬆,笑道。

  「咱們松藩縣境內的巒水河水段,可有無渡口?」沈落問道。

  夥計一聽這話,神情微微一滯,隨即笑道:「客官這話說的就外道了,咱們這松藩縣境內光是水陸碼頭就有三座,渡口大大小小也得有十來個呢。」

  「這麼多……」沈落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此番以探親為由離開春秋觀,直奔這松藩縣而來,所為的不是他物,而正是於蒙祖上在巒水河中發現的那部《無名天書》。

  若夢中一切全是真的,那按照時間推算,這部天書現如今多半還未被于蒙先祖發現,極有可能還安放在巒水河中的某個亂石灘下。

  沈落心從春秋觀中得到《純陽劍訣》的機率微乎其微,保命仙藥更是可遇不可求,當下尋找這本記載仙家術法的天書,用其來尋找一線生機,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即使他同樣無法學會上面法術功法,也可用這天書和春秋觀換仙玉或其他彌補元氣的丹藥。

  「店家小哥,你可知在這些渡口做那渡船營生的,可有一戶姓于的人家?」沈落想了想,又問道。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8 06:22 PM

第四十八章 于大膽

  「這個……」夥計眼珠子一轉,臉上起了為難之色。

  沈落見狀,心中了然,從袖中摸出一粒碎銀子,放在了桌上。

  那夥計瞥了一眼,眼眸頓時一亮,伸手就要過去拿。

  「先說說看。」沈落抬手輕輕蓋住碎銀,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咳……小的沒記錯的話,姓于的就只有一家,在那黃葦蕩水段做舟子。那地方上下十餘里水域,暗礁亂石太多,水流又急,也就于家那漢子能在那兒行船。」夥計乾咳了一聲,收回了手,悻悻說道。

  沈落聞言,心中一喜,拿起碎銀放在夥計手裡,卻沒有立馬放手,繼續問道:

  「黃葦蕩在哪裡,地方可好找?」

  「好找好找,出了西邊城門,往西南五六十里地就到了,路上要是找不到,隨便找人問問,就說找于大膽就行。」夥計感受著手心裡的冰涼,笑逐顔開,語速飛快地說道。

  「有勞小哥了。」沈落笑了笑,鬆開了手。

  「哪裡話,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近些日子城門關的早,一般戌時就關了,客官遊玩可要注意返程時間。」店夥計臉上笑意綻放,連連稱謝,將碎銀收了起來。

  沈落擺了擺手,夥計便彎著腰退下了。

  用過飯後,沈落牽馬出了城,一路朝西南方向而去,約莫半個時辰後,就來到了河岸邊。

  巒水河上游的匯入支流不少,河面頗為寬廣,兩側人工修築的堤岸和鄰水的灘塗上,到處都生長著粗壯的榆柳樹木,根根茂密的柳枝垂落,隨著夏日的微風搖擺不停。

  沈落沿著河岸一路前行,走過了十幾里後,發現巒水河的河床開始一點點收縮,原本寬廣的水面逐漸收窄了數十丈,使得原本還算平緩的水流逐漸變得湍急起來。

  越往前行,河面上開始出現一座座露出水面的沙洲,上面生著一叢叢茂密的蘆葦,葦葉碧綠,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當中不時有水鳥飛起飛落。

  又驅馬前行了十數里路,沈落終於看到前面河畔不遠處,有一棵數十丈高的老榆樹,樹下陰涼處搭著一個簡易的茅草棚。

  距離茅草棚不遠處的水岸邊,拴著一艘烏蓬小船,船邊插著一根十來丈長的竹竿。

  他來到榆樹下不遠處跳下馬,牽著繮繩緩步而至。

  「船家可在?」沈落站在屋外,高聲呼道。

  「哎,來了……」一聲應和很快響起,嗓音頗為粗獷。

  緊接著,一個身形頗為粗壯的中年漢子,從茅屋裡走了出來。

  沈落上下一打量,發現此人除了膚色被曬得太黑了些外,容貌輪廓竟和于蒙有三四分相似,心中不禁暗暗稱奇,感覺這人說不定就是于氏先祖之一。

  「敢問可是于舟子?」沈落問道。

  「哈哈,客官這話說的,巒水河松藩縣水段上下幾百里,可還有第二個于大膽?」那中年漢子朗聲笑道,言語間似乎頗為自得。

  「就是沖著于老哥的名頭來的。」沈落聞言,笑道。

  「客官是要渡河?不過帶著匹馬可不太好辦,咱家這船怕是站不了馬。」自稱于大膽的中年漢子打量了一下沈落,有些為難道。

  「不渡河,就是想要跟老哥借艘船用用,價錢嘛……都好商量。」沈落眨了眨眼睛,如此說道。

  于大膽聞聽沈落之言,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沈落,有些搞不清楚這個看起來像是個富家公子的年輕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沈落只是笑吟吟地望著于大膽,等著其開口。

  「這位客官,看您這模樣像是個外鄉人吧?這黃葦蕩裡可不是個游水嬉戲的好地方,你看著那片蘆葦蕩風光不錯,河底下可盡是暗流礁石,中間更是有一大片亂石灘。就是個撐舟老手,一個不小心也要撞上去,您自己租船可不是個好主意。」于大膽眉頭皺起,勸道。

  「無妨,我還識些水性,就是想到蘆葦蕩裡看看,賞個景就回來。」沈落如此說道。

  「客官,您要賞景也行,咱撐舟送您過去,就收個來回渡河的錢,比您租船還少些花費,還沒什麼危險,您說是不是?」于大膽仍然覺得不妥。

  「客官可別聽這糊塗蛋的話……」誰知他這話剛說完,還不等沈落答話,茅屋裡就傳出一個急切的女子嗓音。

  緊接著,一個身穿褐衣頭裹布巾的中年婦女,挺著個大肚子就從茅屋裡走了出來。

  婦人臉上膚色黑裡泛紅,顯然也是風吹日曬過慣了苦日子的。

  「喲,還有這麼俊俏的後生啊……」婦人一見沈落,贊嘆了一聲。

  沈落微微一笑,並不當真。

  「你怎麼出來了,別著了風。」于大膽見狀,忙回身迎了上去,一臉的關切。

  婦人見狀,狠狠剜了他一眼,拍掉了他扶過來的手,說道:

  「你個鄉野漢子,知不知道什麼叫風雅?人家這少爺是要進蘆葦蕩裡獨個兒賞景的,說不定一個詩性起了,就能寫出個天下皆知的詩篇,你個糙漢子在旁邊湊什麼熱鬧,不嫌礙眼?」

  沈落當然知道,婦人是想掙那租船的銀子,卻也不點破,笑道:「大嫂說笑了,我也就是想一個人去散散心,哪有什麼詩才……」

  聽到沈落這麼說,自家媳婦又一直使眼色,于大膽也只好悶在一邊,不說話了。

  「呵呵,少爺是要租多久啊,咱這船雖說不大,可這一天下來生意卻不少,少爺可不能虧待了咱家。」婦人臉上掛著笑意,說道。

  「我就租三天,從現在算起,到三日後這個時間,給你們十兩銀子,如何?」沈落摸著下巴,問道。

  「多少……」

  婦人一聽,臉色都有些變了,著實沒想到沈落出手如此闊綽。

  「十兩銀子。」沈落重複道。

  「不行,不行……太多了。」于大膽連連擺手。

  「這……著實有些多了,就是買下咱們家那條船都綽綽有餘了。莫說是十兩,一兩都不少了。」饒是那婦人貪財,也覺得不該收這麼多。

  「大嫂不必計較了,我和于大哥聊得投緣,這十兩銀子權當是交了個朋友,這船我就算是租下了。」沈落不容反駁道。

  「少爺氣宇不凡,豪氣大方,日後必定是長命百歲的富貴之命……」婦人笑得合不攏嘴,越看眼前這後生,越覺得順眼。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8 06:32 PM

第四十九章 探河

  議定之後,沈落便將馬匹交給于大膽夫婦照看,自己則撐著小舟,朝著河中蕩去。

  臨出發時,于大膽還不忘又細細叮囑了一番,生怕他出什麼意外,沈落對此自然不敢怠慢,詳細地記下了各個河段的情況,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

  那婦人更是給船上添了乾淨的飲水,又從家裡端出了幾塊烙餅和一些肉乾,用麻布包裹著,硬是要沈落帶著船上吃。

  沈落盛情難卻,便也笑著將包裹收了下來。

  烏篷小舟順著湍急的河水漂流而下,沈落站在船頭,手裡握著竹篙,卻並不撐舟,而是一下一下地在小舟的兩側水裡探著礁石。

  很快,小舟就繞過了一叢叢齊人高的蘆葦,進入了一片蘆葦蕩中。

  根據于大膽所述,這一河段是整條巒水河,水勢最為湍急的一段,小舟剛入水時速度還不算太快,可越往下游而去速度就極速增快,以至於沈落不得不開始用竹篙探底,來為小舟減速。

  只是他對於撐船一事實在手生,在平靜水面倒還沒什麼,在這種激流中,儘管他已經全神貫注,仍是免不了磕磕碰碰。

  「砰,砰,砰」

  小船東偏西蕩,不斷撞擊在河面下的暗礁上,驚得兩邊蘆葦叢中鳧雁飛掠,水鳥騰空。

  遇到一些大的渦流和暗礁時,他還得拼盡全力撐著將船撥開,否則一旦捲入,稍有不慎便有覆舟之虞。

  沈落很快就累得渾身冒汗,眼冒金星了,可水勢所逼之下,又容不得他歇息,只能咬牙硬撐著。

  一路上,他分外留意兩側河岸,觀察是否有河道收窄之處,可由於河中蘆葦又高又密,他的視線受到影響,並不能準確看清,只能盡可能地依著水勢變化判斷。

  畢竟河道收窄之處,水流速度也會加快。

  沈落就這麼一直這麼漂流了七八里,沿途亂石灘沒有遇到,一些河心沙洲倒是不少。

  他的船就迎面扎入了兩道狹長沙洲之中。

  沙洲上全都長滿了青色的蘆葦,像是夾出了一道天然水道,小船剛行入其中,速度就驟然加快,猛然沖了出去。

  「砰」的一聲悶響,小船在沖出葦叢的時候,突然劇烈一震。

  沈落的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從船頭栽落下去。

  他撐著竹篙,穩住身形,朝前一打量,只見船頭前邊,竟是撞在了一片方圓足有數十丈大小的亂石灘上,所幸小船木料結實,倒是沒有撞壞。

  與沿途見到的那些沙洲不同,亂石灘上盡是些拳頭大小的灰白卵石和泥沙,而與船頭相撞的地方,卻有一塊遠比其他石頭大得多的褐色河礁。

  這塊石頭不但長得嶙峋古怪,而且只有兩尺來高露在水面上,更多的部分則隱沒於水下。

  而船頭好巧不巧,正是卡在了這塊怪石的一處凹槽內,所幸並沒有損壞。

  沈落朝著兩邊河岸打量了片刻,發現兩邊河道到了這裡,明顯收窄了許多,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河道收窄處,亂石灘,水下河礁,看起來應該就是這裡了。」沈落喃喃道。

  按照于焱的說法,他們家先祖當初就是在一片亂石灘下,找到了那本無名天書,眼下這地方倒是十分吻合。

  本以為需要好一番尋覓,沒想到也沒花費太大功夫。

  沈落將竹篙扔上了亂石灘,俯身把船頭繫著的繩子綁在了河礁上,用力拽了拽,確定船不會再隨水漂走後,才一屁股坐在船艙,向後倒了下去。

  方才一路撐舟而行,他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別說是下河找天書,就是跳下船頭的力氣都沒了。

  沈落歇了許久,又吃了點乾糧後,才終於緩過一口氣,重新站了起來。

  他從船艙裡抱出一捆拇指粗細的麻繩,一頭牢牢綁在了那塊河礁上,一頭在自己腰上纏了兩圈繫好,然後才跳下了船,來到了亂石灘上。

  亂石灘形狀近似橢圓,與水流方向一致,東西狹長,南北稍窄,那塊河礁佇立於石灘西頭,沈落站在石頭旁,朝河水裡打量起來。

  只見河水幽黑,泛著淡淡的泥腥味兒,近處石灘邊泛著白色浪花,遠處河面上則浮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漩渦,根本看不到水下面的狀況。

  他稍稍定了定神,探出一隻腳,小心翼翼地朝著水中邁步過去。

  結果水邊亂石鬆散,稍一受力便突然向下一滑。

  沈落驀地一腳踩空,「噗通」一聲,跌進了河中。

  此處河水頗深,他整個人都埋入了水中,又被湍急的河水猛地一沖,後背直接撞在了那塊巨石上,忍不住一張嘴,直接嗆入了幾大口混合著泥沙的河水。

  驚慌之下,他忙掙扎著轉身,手抓著那塊巨石向上攀爬,將頭探出水面,猛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

  沈落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伸手抹了一把臉上河水,心中兀自有些驚魂未定。

  「這地方還真是危險,不過若非如此,那無名天書也不會在此如此長時間,也沒人找到了。」沈落如此想著,心中對於無名天書的渴望愈發强烈了。

  這一次,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捏著鼻子,猛地朝水下沉了下去,一手扶著身後的巨石,一點一點朝著水下探了下去。

  入水之後,他慢慢睜開了雙眼,卻發現河中水質有些混濁,根本無法看清太多,也完全無法看得太遠,只能憑藉著河礁的輔助,盡可能朝河底摸去。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處河床竟然頗深,等他雙腳踩在河底的泥沙上時,憋著的那口氣已經不夠用了。

  他强忍著窒息的感覺,努力瞪大眼睛朝亂石灘下的河底望去,朦朦朧朧間就看到裡面似乎有些看不出深淺的泥窟石洞,也看不真切,忙探手過去摸索。

  只是才摸了一小會兒,長時間的閉氣,就令他頭腦發昏,胸口沉悶,便只能扶著那塊又一點點爬升,回到了水上。

  沈落大口地吸著空氣,胸口劇烈起伏著。

  等到氣息稍微平緩了一些後,他又一頭扎進水裡,朝著河底沉了下去。

  這一次,為了爭取在河底多待一會兒,他下沉的速度快了許多,一到了河底,就立馬在水下摸索起來。

  只是水底昏暗,又有泥沙泛起,眼睛能夠幫到的忙微乎其微,沈落就只能像是個沒頭的蒼蠅,一頓亂摸。

  不一會兒,氣息耗盡,他便只能再次返回。

  等到稍稍恢復之後,又忙一頭扎進河底,在亂石灘下四處摸索起來。

  幾個來回之後,沈落浮上水面換氣時,整個人是又累又冷,嘴唇都泛起了幾分青紫。

  他抱著那塊河礁,略微仰頭朝著西邊的天空望去,發現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

  「再試試……」

  沈落雙目一凝,猛地又吸了一口氣,整個人再次向下一沉,朝著河底潛了下去。

  河礁下的一個個泥窟石洞,幾乎已經被他摸了個遍,他便繞過石頭,朝著亂石灘南側游了過去,手掌貼著河床往裡面摸。

  這一次,當他的右手擠過一個不大的孔洞探向裡面時,指尖忽然觸摸到了一個與石頭迥然不同的東西。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9 12:32 PM

第五十章 袋子

  那東西摸上去好似麻布一般,輪廓也好似一個圓鼓鼓的麻布袋子,裡面凹凸不平,似乎裝著不少東西。

  「難道是天書?」沈落心中一動,忙抓住麻袋一角,想將其拉出來。

  于焱當時並沒說天書究竟長什麼樣子,或許就裝在這袋子裡也說不定。

  奈何那河底孔洞不過碗口大小,裡面的麻袋卻是鼓囊囊的,似乎有小甕那麼大,被牢牢卡在裡面,根本取不出來。

  沈落幾番嘗試之下,仍是無計可施。

  這時,他的氣息再次用盡,只能再次浮上了水面。

  沈落趴在河礁上,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睛裡卻難掩激動神色,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臟「咚咚」的快速跳動聲。

  此前他在看到于大膽時,心中便有七八分肯定,當初夢境中于焱所言非虛。

  而如今這份機緣,似乎距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了,這怎能令他不激動?

  沈落這一次換好氣後,沒有立即下潛入水,反而爬上亂石灘,回到了船艙之中。

  不一會兒,他手裡提了一根兩尺長短的黑色鐵釺,跳下船頭,重新潛入了水下。

  沈落在找到那處狹窄孔洞處後,將手中鐵桿插入洞中,小心避開裡面的東西,然後左右來回撬動起來。

  河礁體型巨大,重量自然非同尋常,沈落當然沒想過將其整個撬動起來,他只是想要通過來回的撬動,去擴大那處孔洞,進而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一陣細微的摩擦聲在水下連續響起,沈落動作帶起的泥沙,不斷漂浮而起,令他不得不緊緊閉上了眼睛,隔一會兒才能睜開看一眼。

  河礁雖然長久被流水侵蝕,其堅固卻仍是出乎沈落意料,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撬了好一會兒,也只將洞口稍稍擴大了一分,探手進去仍是無法舒展手指。

  不過沈落雖然心中焦急,但一想到那裡面或有可能是那「無名天書」,就渾身充滿了幹勁,每一次浮上水面,都只是緩幾口氣,就立馬潛回水中。

  功夫不負有心人,耗費了大半個時辰,他終於將那孔洞擴大了倍許。

  當他的手掌緊緊抓住麻袋向外拉扯的時候,他的手掌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著,心裡同樣在默默祈禱著,是天書,一定是天書。

  沈落把那麻布袋子整個抽出來後,發現入手竟是頗沉,也顧不得看上一眼,立馬快速向上浮去。

  他爬上亂石灘後,沒有解開自己身上的繩子,就那麼濕淋淋地靠著背後河礁,癱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呼著氣,手中卻緊緊攥著那只麻布袋子。

  沈落緩過勁來後,側頭望去,才發現自己手中之物,哪裡是什麼麻布袋子?

  這袋子之所以用手摸起來,有麻布一樣的粗礪紋理,乃是因為其是用某種金屬絲線編織而成,上面沾滿了泥污和水藻,原本應該是金黃的顔色,也變得十分黯淡。

  袋口處被一圈金繩捆著,上面還掛著一張巴掌大小的金箔,沈落將其摘了下來,右手擦了擦上面的泥污,才發現上面竟然鏨刻有字。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緊張地看向那上面有些模糊的字跡。

  「敕令……」

  金箔上最頂端的兩個字,沈落在熟悉不過,正是平日畫符時起筆的兩個字,這金箔似乎也是一張符籙?

  只不過「敕令」以下的字符,鏨刻的印痕已經變得十分淺淡,他既看不出,也認不得。

  沈落隨手將金箔符籙收入袖中,開始一圈一圈地解開袋口纏繞的金繩。

  金繩取下之後,袋口便敞了開來。

  沈落朝裡面一打量,頓時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那金線編織的袋子裡,裝著的竟赫然是一堆白森森的枯骨!

  「這是人骨……」沈落一眼就認了出來。

  停頓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忍著心中不適,將袋子裡的骨頭,全都倒了出來。

  等看到滿地亂骨,沈落這才終於死心,這裡面壓根兒沒有什麼天書。

  只是當他的視線落在這些枯骨上後,又忍不住輕「咦」了一聲,用手中的鐵釺撥動了一下,仔細瞧了瞧。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些骨頭中竟然少有完好的,幾乎全都給砸斷了開來,上面竟然還能看到一些深淺不一的牙印,就彷彿有人對其啃骨吸髓過一樣。

  一想到這樣的畫面,沈落也不禁感到一陣脊背發涼。

  他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從船艙裡取出一塊破布墊著,將地上的斷骨,一一撿拾恰來,重新裝回袋子裡。

  只是在撿拾的過程中,他又發現了一個奇怪之處,這堆人骨裡沒有頭骨。

  不過沈落對此也沒有細究的念頭,只是覺得有些倒楣,天書沒找到不說,反倒找出這麼一堆東西。

  撿拾完枯骨後,他在石頭縫隙裡,還找了幾枚破碎的木頭珠子,朽得厲害,一碰就全成了渣。

  「死者為大,我能找到你,也算是一場緣分,便在此處為你造個墳塋,願你能順利往生吧。」沈落對鬼神之事向來看重,讓他將這些枯骨拋之不管,他做不到。

  很快他就在亂石灘中央,刨開一個石坑,將裝袋的枯骨放了進去,然後再填上石塊,壘出了一個稍稍高出周圍的墳塋。

  做完這一切後,天色已有些昏暗下來。

  沈落只覺一股困倦疲乏之感襲來,他躺倒在亂石灘上,雙手墊在腦後,望著天邊絢麗的晚霞,怔怔出神。

  「想找這無名天書,還真是不容易。」

  這處亂石灘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他今天折騰得筋疲力盡,也只找完了河礁周圍的河底區域,要想找完整個亂石灘,恐怕三天都不夠。

  說不得還得跟于大膽夫婦,再多租用幾天小船了。

  「畢竟是仙家天書,哪能那麼容易得手?」沈落轉念一想,又有些釋懷了。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坐了起來。

  這天書是仙家寶物,那玉枕貌似也不簡單,既然當初他能靠著一張「僞小雷符」找到玉枕,這次怎麼就不能再試著用一次?即便沒有什麼大用,就是拿來水下照明,也是可以的嘛!

  只可惜他身上帶著的三張小雷。

  一念及此,沈落忙解了身上繩子,就想要撐船朝上游渡去。

  可惜才剛一站起,他就雙眼發黑,雙腿也有些止不住的顫抖,只得先爬回船上,喝了些水,服用了一枚保元丹,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好生歇息了片刻,才開始撐船返回。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渡口,天色已暗,于大膽夫婦兩人正等在那邊翹首以盼,神情間似乎都有些擔憂。不過在看到沈落雖滿臉疲憊,卻總算安全返回時,兩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沈落稍作停留,與兩人言語一聲,只說明日再來,就騎著馬離開,直奔松藩縣城而去。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9 03:34 PM

第五十一章 人事不省

    沈落抵達鬆藩縣城外時,已過戌時,城門已經關閉。

    他眼見無法入城,便直接催馬朝城東的一個小鎮而去。

    鬆藩縣商業昌盛,這小鎮處於出城要道,鎮上商鋪林立,形成一片規模不小的集市,其中大多數都是客棧,專門為那些往來客商提供住宿。

    這些客棧大門口都守著一個夥計,口中吆喝聲此起彼伏,招攬著生意。

    “這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咱們店裏有熱水,剛鹵好的牛腱子肉,好吃得很,鍋裏還有燉鵝,包您滿意。”

    “客官來咱們得月居吧,本店釀造的‘白日香’美酒更是遠近馳名,包您嚐了一次想二次,住下吧。”

    看到沈落走近,附近幾家店的夥計一窩蜂地圍了上來,爭相招呼。

    沈落沒有理會這些夥計,掃了周圍的客棧一眼,驅馬朝一家裝飾普通,位置相對隱蔽的小客棧走去,讓那些夥計大為失落,畢竟沈落身上的服飾頗為華麗,騎的馬也是一匹好馬,明顯就是一個富客。

    那家小客棧門口也守著一個年輕夥計,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動,看起來很是伶俐。

    “客官是要住店嗎,小店地方雖然不大,卻勝在清靜,價錢也很公道。”看到沈落走過來,年輕夥計臉上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給我一間清靜的上房,再來些飯菜,要豐盛一些。”沈落白天在河裏摸了大半天,此刻早就饑腸轆轆。

    “好嘞。”年輕夥計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殷勤地牽住了馬韁繩,走進了客棧。

    附近其他客棧的夥計見了,都投來羨慕嫉妒交雜的目光。

    沈落翻身下馬,但腳剛一沾地,全身上下突然一陣虛弱無力,身體裏好像出現一個空洞,將他體內的力氣盡數吸走。

    他耳朵裏轟轟作響,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客官,您沒事吧?”年輕夥計嚇了一跳,急忙過來扶起沈落。

    沈落艱難的看了夥計一眼,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麵色飛快變得蒼白。

    “怎麼回事?墜馬了?”

    “沒有,我剛剛看到那人從馬上下來,突然昏倒在地,估計是發了急病。”

    “小三子,你這次招攬的客人看起來是個麻煩啊。”

    外麵的人似乎注意到這裏動靜,聚攏了過來,議論紛紛,其他客棧的夥計也圍了過來,嘴裏說起了風涼話,有幾個先前被沈落拒絕之人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神情。

    年輕夥計眼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急的滿頭大汗,忙向店內叫人。

    店內此刻沒有什麼客人,隻有兩個跑堂的夥計,還有一個頭戴員外帽的瘦削中年男子,正在櫃台翻看賬本。

    三人也注意到了外麵的情況,急忙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況也都吃了一驚。

    “小三子,怎麼回事?”瘦削中年男子低聲問道。

    “掌櫃的,這可如何是好?”小三子飛快地將情況說了一下,哭喪著臉道。

    “哦,這位客人想必趕路勞累,暈厥過去了,不用大驚小怪的。你們兩個,先將他抬進來。小三子,你去劉記藥鋪將劉大夫請過來。”掌櫃心念一轉,立刻揚聲說道,讓附近圍觀之人也都清楚聽到。

    他身旁的兩個跑堂夥計聞言,手腳麻利地將沈落抬了進去,那小三子則拔腿朝外麵跑去。

    “諸位,隻是客人疲累過度,沒什麼事,都散了吧。”掌櫃將沈落掛在馬鞍上的一個包袱取下,抱拳朝門口眾人環視了一圈,轉身走進客棧。

    附近眾人眼見沒了熱鬧可看,慢慢散去。

    兩個跑堂夥計抬著沈落來到後院的一間客房,將其小心放在床上。

    沈落雖然不重,抬了這麼久,兩個夥計也累得夠嗆。

    “掌櫃,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勞累昏厥,你看他還睜著眼睛呢,身體好像也很涼,別是什麼大病吧?”一個矮胖夥計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說道。

    “別亂嚼舌頭,等劉大夫過來看過再說。”掌櫃筆直濃密的眉頭皺了一下,斥道。

    “是。”矮胖夥計自知多嘴,急忙答應。

    “剛才外麵吵吵嚷嚷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此人身形肥胖,臉上的肥肉將眼睛擠成一條縫,膚色也頗為黝黑,身上偏偏穿著一件鮮豔的大紅綢衫,頭戴金釵,打扮地花枝招展,讓人一看就非常別扭。

    “老板娘。”兩個夥計急忙叫了一聲,對這紅衫婦人似乎頗為畏懼。

    “你不在後廚,跑到這裏做什麼?”掌櫃看了婦人一眼,有些不快地說道。

    “怎麼,這客棧是你一個人的?我不能到前麵來?”紅衫婦人雙眉一豎,叉腰喝道。

    “有客人在這裏,你瞎嚷嚷什麼。”掌櫃神情微微一滯,壓低聲音說道。

    紅衫婦人這才注意到床上的沈落,神情略微收斂了一點。

    “這人怎麼回事?怎麼躺著不動?”她打量了沈落兩眼,問道。

    矮胖夥計急忙上前,將剛剛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什麼!這麼一個病秧子,你們怎麼把他抬進店裏了!還不快從後門抬出去!”紅衫婦人聽完,立刻朝兩個夥計尖聲吩咐。

    兩人麵露遲疑之色,看向那中年掌櫃。

    “胡說八道!這位小哥來我們客棧投宿,在客棧門前暈倒,豈能放任不管?這等慢客的名聲傳了出去,這個客棧還要不要開了!”中年掌櫃皺眉說道。

    “我看你才是胡說,萬一他死在這,客棧還有人敢來嗎!”紅衫婦人反嘴說道,聲音更大了幾分。

    “我已經讓小三子去請劉大夫了,事情我自會處理好,你別在這給我添亂!”中年掌櫃麵露不耐之色,聲音也冷了下來。

    “侯亮才,你想造反!別忘了沒有我去娘家借的錢,你一個鄉下出身的泥腿子能開得起這家客棧!”紅衫婦人勃然大怒,做河東獅吼狀。

    “你……”侯姓掌櫃一時氣結。

    “掌櫃,劉大夫來了。”恰在這時,小三子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聲音未落,兩個人影走了進來,小三子在前麵引路,後麵跟著一個白袍男子。

    此人看起來四十餘歲,相貌清臒,頜下留有數寸長的黑髯,給人一種儒雅之感。

    “侯掌櫃的,病人何在?”白袍男子看到屋內的情況,怔了一下,遲疑的問道。

    “劉大夫過來了,有事我們一會再說,別在這丟人現眼!”侯姓掌櫃麵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低聲對那紅衫婦人說了一聲,然後快步朝白袍男子迎去。

    紅衫婦人看著掌櫃的背影,也沒有再鬧,悻悻住口。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9 06:20 PM

第五十二章 時間緊迫

  「病人在此,劉大夫你看看他得的是何症?」侯姓掌櫃將劉大夫引到床邊,搬了一個凳子請其坐下。

  劉大夫仔細查看了下沈落的面色,隨即拿住沈落的手腕仔細號脈,很快口中發出一聲輕咦。

  「劉兄,這位小哥的病情莫非很嚴重?」侯姓掌櫃急忙問道。

  「脈象虛浮紊亂,三焦不調,確實頗為嚴重,此等脈象多現於垂死老人身上,這小哥如此年輕,卻有這等病況,著實奇怪得緊。」劉大夫神情凝重的說道。

  「垂死……」侯姓掌櫃濃眉不禁一皺。

  三個夥計也是一樣,尤其那小三子,更是哭喪著一張臉。

  後面的紅衫婦人雙手抱胸,目帶嘲諷的看著侯姓掌櫃,似乎在表達著先前的不滿。

  「劉兄,這小哥是我店中客人,還請你盡力救治。」侯姓掌櫃拱手說道。

  「侯兄,不是劉某推脫,只是這位小哥的病症我從未見過,實在是無從著手。」劉大夫無奈說道。

  侯姓掌櫃默然片刻,嘆息了一聲。

  劉大夫已經是鎮上最好的大夫,看來這個長相清秀的後生真的是不行了。

  「治不好就算了,你們三個快些把這人給我從後門抬出去,別讓他死在店裡,晦氣。」紅衫婦人開口說道。

  侯姓掌櫃臉一沉,正要說話。

  「針……天突……」一個細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屋內幾人循聲望去,卻是沈落艱難地開了口,都嘩然一驚。

  「你說什麼?」劉大夫站了起來,耳朵靠近沈落。

  「天突……天突……」沈落再次開口說道。

  這次聲音稍大了一些,在場之人都聽到了。

  「你是說讓我針灸你的天突穴?」劉大夫遲疑了一下,問道。

  沈落非常遲緩的點了一下頭。

  劉大夫蹙起眉頭,轉首看向侯姓掌櫃,開口說道:「侯兄,這小兄弟是你店裡的客人,你說怎麼辦?」

  「劉兄,這位小兄弟看起來不像是是普通人,或許他懂得醫治之法,你就試試吧。」侯姓掌櫃微一沉默,咬牙開口說道。

  「這要是扎出個好歹來,怎麼辦?」後面的紅衫婦人冷言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侯某人不能見死不救。劉兄,請。」侯姓掌櫃說道。

  紅衫婦人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話。

  劉大夫點了點頭,解開沈落的衣服,然後取出一套針具,抽出一根銀針,刺入了沈落腹部的天突穴。

  「水分……」沈落再次開口。

  劉大夫看了沈落一眼,依法針灸。

  「關元……」沈落緩緩出聲,接連報了十八個穴位,正是風陽真人先前救治他時,針灸的十八處地方。

  他自小抱恙在身,久病成良醫,對於人體穴道極其熟悉,當日雖然沒有細看,記住這十八個穴位對他來說卻是小事一樁。

  劉大夫依法施為,沈落胸腹之間很快多了一片針林,輕輕顫動。

  沈落面色頓時恢復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麼蒼白,身上的力氣也恢復了一些,手臂可以勉强抬起。

  劉大夫面呈驚異之色,抓住沈落手腕再次號了號脈,察覺其紊亂的脈象竟然恢復了大半。

  「原來是神醫當面,先前懷疑閣下醫術,還請見諒!」劉大夫長身而起,對沈落拱手言道。

  屋內其他人眼見此景,都是一呆。

  劉大夫本是一名書生,屢試不中,便棄文習醫,醫術精湛,為人卻有些書生式的傲骨,從未向人低過頭,今日竟然對一個青年行此大禮。

  「閣下不必如此多禮,若非有你相助,我此刻還無法緩解過來。」沈落說道,說話比之前流利了很多。

  「在下劉百川,敢問神醫大名?」劉大夫問道。

  「神醫不敢當,在下沈落。」沈落擺擺手,說道。

  「沈落?閣下莫非是春華縣沈家的那位小神醫,久聞大名,沈記藥鋪的金香玉大補人之精氣,且不傷身,據說也是您研讀古籍時發明的,佩服!佩服!」劉百川神情更加恭敬。

  侯姓掌櫃等並非醫道中人,沒聽過春華縣沈家的名頭,但看劉百川神情,都猜到沈落出身不凡,望向其的目光頓時大為不同。

  尤其紅裙少婦心中惴惴,她方才說了不少對沈落不利之事,不知對方有沒有聽到。

  沈落聞聽劉百川此話,卻是一楞,金香玉之事,他曾經讓父親秘而不宣,怎麼流傳了出去。

  「劉兄過譽了,金香玉是我和沈家數位藥鋪掌櫃合力煉製出來的,並非在下一人之功。」他心中雖然奇怪,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

  沈落如此說,便等於是自承身份,劉百川臉上掠過一絲驚喜。

  「沈公子居於春華縣,此番來松藩縣,可需要在下幫忙?不是在下自誇,在附近一帶,劉某認識的朋友還是不少的。」

  「一些私事罷了,不勞費心。」沈落搖頭拒絕。

  他有些奇怪劉百川的舉動,似乎熱情過頭了,就算自己是春華縣的名醫,對方也不必如此。

  「公子不必多心,你煉製的金香玉救了在下一位至親之人的性命,劉某只是想要報恩。」劉百川似乎看到了沈落的疑惑,解釋道。

  「沈某來此只是為了一些小事,自己可以處理,就不麻煩閣下了。若有需要,自不會客氣。」沈落笑道。

  「在下明白了,沈公子身體有恙,劉某就不多留了,告辭。」劉百川沒有在此多待,開口告辭。

  「奉還閣下銀針。」沈落抬手將身上銀針盡數拔下,還了回去。

  劉百川收下銀針,起身離開。

  「劉兄請。」侯姓掌櫃起身相送。

  屋裡的三個夥計,還有那個紅裙婦人也都借機離開了房間,屋內很快只剩下沈落一人。

  沈落伸手拿過身邊放著的包袱,略一檢查,鬆了口氣,從裡面取出一個白色玉瓶,倒出一枚白色丹藥服下。

  此藥正是保元丹,入腹即融,化為一股暖流,在他體內流淌,體內無力之感略微消退,便坐了起來。

  他盤膝坐定,開始運轉小化陽功,隨著一股陽罡之氣自丹田騰起,和保元丹所化的暖氣融為一體,遊走全身。

  良久之後,沈落睜開眼睛,體內那股虛弱之感已然消退。

  他沒有因為恢復過來而欣喜,臉色反而陰沉得如一汪寒潭。

  剛剛的情況和之前夢醒後昏迷很相似,明顯乃是元氣虧損所致。

  他這兩天每日服用保元丹,勤修小化陽功,沒有再發病,便以為只要不再入夢,就可以暫時相安無事,現在看來是太過天真了,此次若非自己揣摩出了風陽真人當日相救的針灸之法,後果不堪設想。

  元氣虧損的隱患開始明顯表現出來,雖然和白日裡尋寶,大耗體力有關,但留給自己的時間,可真的不多了。

  他甚至有種直覺,自己的壽元怕是連風陽真人所說的兩年,都未必能達到。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10 02:08 PM

第五十三章 “尋寶符”

   沈落搖了搖頭,將心中胡思亂想暫且擱置一旁,起身來到門口要了一份飯菜。

    不一會,那小三子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擺著一份兩葷兩素的飯菜。

    沈落早就餓了,當即大快朵頤,很快將飯菜一掃而空。

    小三子等沈落吃完,收拾了碗筷,正要離開,卻被沈落叫住:

    “等等,小兄弟你可是鬆藩縣本地人?對城裏的情況可熟悉?”

    “小人是附近徐家集人士,不過我時常去城內采買,對城裏的情況還算熟悉,公子,您有事吩咐?”小三子恭敬地問道。

    “那你可知縣城內何處可以買到黃符紙和朱砂?”沈落問道。

    “黃符紙和朱砂?這兩樣東西我們店裏就有。”小三子想了想,說道。

    “這兩樣平日可不常用,店裏當真有?”沈落有些不信的問道。

    “說來也巧,我家掌櫃上月請了法師來店裏開壇作法,祈福招財,剩下不少符紙丹砂,都在後院堆著,公子需要的話,我去幫你問掌櫃要一些?”小三子笑道。

    “如此就麻煩你了。”沈落說道,取出一小塊碎銀打賞給對方。

    “多謝公子,除了符紙丹砂,您可還有別的需要?小人一並替您找來。”小三子大喜,這一小塊銀子有二三兩,抵得上他三四個月的工錢了。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能否再替我找些新鮮黑狗血,還有一套筆墨紙硯。嗯,桐油,再給我弄些桐油。”沈落微一沉吟後說道。




    “鎮上有一家屠宰場,狗血易得很,附近雜貨鋪裏有桐油賣,筆墨紙硯店裏也有現成的,公子稍等,我這就幫您取來。”小三子說了一聲,一溜煙離開。

    小半個時辰後,他便跑了回來,手裏捧著另一個托盤,上麵放著沈落之物。

    沈落檢查了一下,確認無誤後,便揮退了小三子,立刻開始嚐試繪製那擁有“尋寶”異能的小雷符。

    他拿起筆飽添符墨,卻沒有立刻開始畫符,而是麵露沉吟之色。

    他雖已掌握了小雷符的畫法,但當初那張尋得玉枕的小雷符卻是糊裏糊塗繪弄出來的,如今想要再製作一張,卻是不易。

    他竭力回憶當初繪製那張尋寶小雷符時的情形,隻是時間已經過了多日,這期間又接連發生了許多事情,他搜腸刮肚,也隻能勉強回憶起三四成。

    沈落將這三四成記憶反複回憶了幾遍,還是落筆開始嚐試。

    除了記得的部分,其他地方他也竭力模仿之前的畫法。

    ……

    不知過了多久後,沈落麵前桌子上多出了厚厚一疊“小雷符”。

    “這麼多,應該差不多了,總該有一張能有效果吧。”沈落喃喃說道。

    他接著開始將一張張尋寶符,浸泡在桐油中,符籙很快被桐油浸透。

    沈落將符籙一一撈出,擦拭了一下表麵的油漬,用燈焰小心烤幹,製成了一張張油紙符籙。

    他再將其中一張油符籙投入盛滿清水的水盆,油符籙並未有沾濕變軟的情況,上麵的符文也是鮮紅如初樣。

    明日要去河中尋寶,為了防止符籙遇水毀壞,沈落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他在家中時,曾見家丁用桐油製作防水用的油紙,便照葫蘆畫瓢,想不到這個辦法果真有效。

    他將身上那三張小雷符取出,用同樣的辦法處理了一下。

    做完這些,沈落疲累已極,倒頭便呼呼大睡起來。

    一覺醒來,外麵天色已經大亮,陽光透過窗戶射進房間,像是被切割出了一道道金線。

    沈落起身推開窗戶,天空碧藍,恬靜得如一麵明鏡,偶爾點綴著幾朵細碎而潔白的雲團,顯然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他飛快洗漱完畢,卻沒有立刻上路,而是拿過筆墨,伏案書寫了一封信。

    前些時日在春秋觀收到了一封家書,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被各種事情困擾,忘了寫回信,昨日遇到劉百川,他才又想起。

    父親大人見信如晤:

    孩兒於春秋觀一切皆好,修煉亦頗為順利,體質大為好轉,不再似以前那般虛弱。

    不知家中情況可好?二娘,二弟,小妹近況如何?

    上次父親信中提及城西牛月鎮一帶瘟疫之事,當屬肺熱之症,孩兒這幾日仔細推敲,結合古方蓮花清瘟湯,琢磨出一個方子,以蓮花,麻黃,杏仁,廣藿香,紅景天,薄荷,甘草七物入藥,當有緩解之效,具體藥量稍後在信末寫明。

    沈落隨即又寫了一些自己在春秋觀的事情,絲毫沒有提及自己現在的病況,免得家人擔心。

    寫到這裏,他停住筆頭,又詳細寫了“蓮花清瘟湯”的配方,吹幹墨跡,將信收好。

    沈落尋寶心切,做完此事,便起身來到客棧大堂。

    “沈公子,這麼早便要上路出發?”侯姓掌櫃看到沈落背著包袱走來,立刻熱情地迎了上去。

    “侯掌櫃,這是在下昨日的房錢,還有劉大夫的診費,昨日匆忙,竟將此事忘了,還請掌櫃替我轉交。”沈落說著,取出兩塊碎銀放在櫃台上。

    “住一晚而已,哪用得了這麼多。”侯姓掌櫃連連擺手。

    “昨日在下病發,也多虧掌櫃的幫忙,才能及時轉危為安,多餘的算是在下的謝禮吧。”沈落拱了拱手,不等侯姓掌櫃說什麼,快步朝外麵走去。

    侯姓掌櫃抬了抬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看到沈落微帶焦急的麵孔,又把話吞了回去。

    客棧外麵,小三子已經將馬牽了過來,沈落翻身上馬,催馬飛快離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0 11:28 PM

第五十四章 雨中尋

  沈落先進了一趟城,在驛站將信寄回家裡,隨即打馬出城,一路疾行,很快返回了黃葦蕩渡口。

  夏季的天空說變就變,剛剛還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間烏雲密布,狂風驟起,一副暴風雨來臨前的景象。

  沈落望了一眼天空,將馬拴在渡口附近的樹上,將繫在樹樁上的烏蓬小舟解開,一躍而上。

  「少爺,今日可使不得船。你看這天色,馬上要下暴雨,這片河道狹窄,一下大雨,河水異常湍急,熟練的舟子也不敢在這種時候下水。」于大膽從茅屋內出來,腰間戴著圍裙似乎正在做飯,看到沈落的舉動忙阻止道。

  「多謝於大哥提醒,我自有分寸。」沈落對于大膽揮了揮手,手中竹篙在岸邊一磕,小舟平滑地向前飛竄而出,朝著下遊行去。

  根據于焱所說,那于天師似乎便是在一個暴雨天,才發現了無名天書,眼下這個天氣,或許是個契機也說不定。

  當然,如果一會水況實在危險,他自然也不會找死。

  「少爺,下游有很多暗礁,水流太急的話,再堅固的船撞上了也承受不住,快回來!」于大膽大急,連聲呼喊。

  可沈落並未回應,小舟順風順水,轉眼間已經去的遠了。

  他的撐舟之術較之昨日熟練了不少,很快來到了昨日的那片亂石灘處,雖然天色比出發時愈發陰沉了幾分,卻仍未下雨。

  沈落將小舟在褐色河礁旁停穩,正想往前走,突然頓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露出水面兩尺來高的嶙峋河礁。

  「就從你這開始吧!」

  沈落說著拾起一條固定好的繩索,繫在了腰間,然後從身上取出一張「尋寶符」,又取出一枚元石按在上面,小心運功催動。

  不多時,元石內白氣湧動,並有些許溢散而出,在沈落掌心紅絲的引導下,注入到了「尋寶符」內。

  隨著「尋寶符」上的符文亮起,形成一層淡淡的白光,沈落卻掌心紅絲一收,沒再繼續,原本白氣湧動的元石平靜下來,其中蘊含的白氣與之前相比,少了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一絲。

  雖然沒有將符籙徹底催動,但從符籙表露的這些許苗頭來看,顯然沒有形成之前那白色光團的趨勢。

  他手頭就只有這麼幾顆元石,必須要省著點用,這才想到了這麼一個討巧的辦法。

  結果接下來的嘗試中,一連七八張符籙盡數失敗了,元石中蘊含的白氣也少了將近五分之一。

  沈落對此早有所料,畢竟之前那張「尋寶符」本就是陰差陽錯下胡亂弄出來的,如今想要重現,哪有那麼容易?

  他輕嘆了一聲,又從身上摸出一張新的尋寶符,以元石催動。

  失敗……

  失敗……

  還是失敗……

  轉眼間,沈落原本準備的厚厚一疊尋寶符,只剩下寥寥幾張了,一顆原本飽滿的元石也幾乎消耗殆盡。

  即便沈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連續四十幾次的失敗,仍舊讓他的信心有些動搖了。

  莫非這「尋寶符」當真只是碰運氣?

  若是這樣,事情可就麻煩了,這片河中亂石堆衆多,想要找到不知藏在何處的無名天書,比大海撈針容易不到哪兒去。

  「今日不行,那就明日再來,我就不信試他個百次千次,還不給我成功一次!」沈落喃喃說道。

  無名天書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他這般想著,臉上神情已恢復正常,取出一張新的尋寶符,繼續催動起來。

  「嗡」的一聲。

  伴隨著元石最後一絲法力沒入符籙之中,一片柔和白光從符籙上綻放而開,形成一個只有臉盆大小的白色光團。

  他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臉上泛起一絲興奮的紅暈!

  就是這個白色光團,不會錯的,除了小了一些,和那一日晚上自己胡亂折騰出來的「尋寶符」一般無二!

  但沈落隨即又想起什麼,喜色稍斂,將手中符籙靠近旁邊的褐色河礁。

  由於注入符籙內的法力只有一絲,無法真正催動符籙,此刻符籙散發的白光開始黯淡,不過柔和的白色光團仍舊罩在河礁上。

  光團中的白光輕輕閃動間,那塊河礁飛快變得半透明。

  但這一幕只維持了一兩個呼吸,白色光團閃了兩閃後,便隨著符籙光芒的熄滅而徹底隱去。

  沈落沒有立刻催動此符,而是將其珍而重之的拿回眼前,仔細打量起來。

  他一邊將符文的每一處細節都記在心中,同時腦海中仔細回想畫符時的過程,對於「尋寶符」和小雷符的區別,隱隱多了幾分猜測。

  他正要繼續細看下去,突覺半空黑雲越壓越低,似乎暴雨馬上便要傾盆而下。

  沈落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放棄了繼續研究的打算,取出一枚元石催動符籙。

  「嗡」的一聲!

  「尋寶符」上綻放出明亮白光,形成一個丈許大小的白色光團,將附近那塊褐色河礁籠罩,整塊河礁頓時飛快變得半透明狀。

  白光也將附近河水籠罩其中,渾濁的河水非但沒有出現石頭那樣的透明情況,甚至都沒有被照亮分毫。

  沈落沒有遲疑,一把將手中符籙捏碎。

  白色光團應聲碎裂,化為無數大大小小的白色光球,朝周圍飛去,彷彿漫天螢火蟲飛舞,也有部分光團直接沒入了水中,不見了蹤跡。

  沈落目光飛快掃動,盡可能將所有光球都納入眼中,觀察著它們的動向。

  密密麻麻的光球很快擴散到周圍數十丈範圍,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頗為顯眼。

  就在此刻,左前方飄蕩的一大片白色光團似乎受到了什麼吸引,微微一顫過後突然下沉,盡數沒入了河水中。

  沈落眼中一喜,顧不得划船,縱身躍入河中,朝光球下沉的方向潛去,一刻也不敢耽誤。

  他的動作已經盡可能加快,比起光球彙聚的速度,還是慢了不少。

  等他潛至河底時,那些光球已經盡數消失無蹤,他只能大致判斷出,光球是朝著靠近南岸蘆葦群的一小片河底石堆方向而去。

  沈落飛快潛游了過去,但抵達之後,卻是一楞。

  趁著不甚明亮的光線,他發現這片河底石堆是由一些磨盤大小的黑石組成,這些黑石表面光滑,和其他地方的石頭截然不同,一共有十幾塊之多。

  只是這些黑石擺放的位置,似乎並非雜亂無序,隱約形成了什麼圖案。

  沈落略一思量,眼睛突然瞪大。

  這個圖案,赫然是個骷髏頭顱的模樣!

  他此刻憋氣已快到極限,又受此驚嚇,當即「咕嚕嚕」吐出一大串氣泡,急忙朝河面游去,險險在氣盡邊緣浮出水面,大口喘息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怎麼河底會有如此詭異的景象,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沈落有些驚魂未定的想著。

  此時,空中鉛雲幾乎壓倒頭頂,河面上狂風翻滾,小舟被吹的左右搖擺,撞在大石上哐哐作響。

  「老天爺幫幫忙,這雨最好再晚點兒下。」沈落喃喃說了一句,左右一望,記住了此刻所在的位置,然後轉身游回了小舟。

  他將烏蓬小舟又往前駛了一小段距離,卡在亂石灘的兩塊大石中間,用纜繩牢牢固定住,確保一會河水變急後也不會被沖走。

  沈落通過目測計算了一下距離,正打算要再次跳進河裡,略一遲疑後,轉身從舟內包裹中又取出剩下的所有尋寶符,兩張小雷符,還有最後三塊元石貼身放好後,這才返身跳進河內。

  就在此刻,天空猛地閃過一道耀目白光,接著「轟隆隆」一聲巨響,無數豆大的雨滴劈天蓋地而下,將一切都籠罩在雨幕中。

  「難道老天不助我!」

  沈落暗駡一聲,他剛剛找到一些線索,這雨下的可真不是時候。

  但現在也顧不得別的,他縱身躍入河中,不顧一切的朝之前那處區域潛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1 01:13 PM

第五十五章 陣中物

  雖然此時天空昏暗無比,河底幾乎黑漆漆一片,但沈落憑藉著不錯的記憶力,還是很快找到了那片黑石群的大概位置。

  他早有準備,直接從胸口取出一張「尋寶符」和一顆元石。

  此刻身處河底,但經過桐油處理的符籙貼在手掌上,上面的符文顔色沒有絲毫消退。

  沈落暗自鬆了口氣,運轉小化陽功催動。

  「尋寶符」上的光芒一閃,卻並未形成想要的白色光團,顯然失敗了。

  幾個呼吸後,沈落將剩餘的「尋寶符」盡數嘗試了一遍,可惜好運並沒有再次降臨,熟悉的一幕沒再重現。

  沈落沒有氣餒,畢竟這片黑石面積不大,若是這裡真的有寶物,與毫無頭緒地搜尋河內各處亂石堆相比難度已經小了不少。

  他正要將手裡幾張廢符塞回懷裡,周圍河中突然湧現一個漩渦,帶得他腳步趔趄了一下,手中的幾張符籙脫手而出,被湧動的河水卷走。

  沈落沒有去管那些廢符,浮上水面換了一口氣後,繼續朝那片黑石游去。

  一張廢符在河水中打了幾個圈,恰巧從黑石群上方飄過。

  就在此刻,異變再生!

  十幾塊黑石上突然盡數泛起一層幽藍色光芒,在河底頗為顯眼,這些幽藍光芒飛快的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個數丈大小的幽藍光幕,將所有石塊盡數籠罩在其中。

  符籙撞在幽藍光幕上,無聲無息的四分五裂。

  沈落眼睛瞪得老大,身形立刻停了下來。

  眼前的這一幕,讓他不由想起了夢境中于焱等仙師合力對抗狼王時所布下的法陣。

  當然,眼前的幽藍光幕和于焱等人組成的六合火陣相比,無論是範圍,還是威能氣勢,都無法同日而語。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幽藍光幕,微一沉吟後,附身從河底挖出一塊碗口大的石塊,揮手扔了過去。

  石塊在河水中緩緩劃過一道弧形軌跡,砸在幽藍光幕上。

  「砰」的一聲,石塊剛剛碰到光幕,也立刻碎裂,化為一小片碎石,朝周圍爆射而去。

  沈落看到這一幕,心中一寒,附身又從河底抱起一塊人頭大小的石塊,奮力扔了過去。

  這個大了許多的石塊碰到幽藍光幕,同樣再次爆裂而開,看起來脆弱無比,而幽藍光幕絲毫不動,連閃也沒有閃一下。

  他沒有再嘗試,縱身朝河面游去,浮出水面後大口呼吸了幾下後,很快平復了心緒。

  河面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不斷打在他臉上,頗有些疼痛,好在河水的流速暫時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沈落稍作休息,再次潛回河底。

  可黑石群上的幽藍光幕,不知何時,竟已消失不見。

  剛剛的一切,彷彿一場幻夢一般。

  沈落心中雖大感奇怪,回想幽藍光幕的威能,並沒有貿然靠近。

  他略一思量,附身從河底再次拿起一個石塊,奮力扔了過去。

  石塊剛剛落到石群上方,十幾塊黑石上幽藍光芒一閃,十幾道光芒飛射而出,瞬間再次凝成那個幽藍光幕。

  石塊砸在光幕上,再次無聲無息的碎裂而開。

  沈落心中咯噔一下,一陣後怕。

  這幽藍光幕消失,看來只是隱去行跡,只要有外力干擾,立刻便會顯現。

  沈落腳下一點,人再次往後退了一段距離,眼睛緊盯著幽藍光幕不放。

  這片黑石群中竟然有人布下陣法,裡面必然有古怪,那本無名天書,或許就藏在這裡也說不定。

  一念及此,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小雷符,還有一塊元石。

  這幽藍光幕看起來用尋常手段無法破解,他如今身上只有小雷符這一個手段,或許有效。

  沈落運轉小化陽功,催動小雷符。

  小雷符「嗤啦」一聲裂開,一道白色閃電浮現而出。

  沈落身體瞬間麻痺,手腳無法自持的亂顫,全身上下如同被無數小針狠狠刺穿,痛苦無比。

  「糟糕,我忘記雷電之力能夠在水中傳輸的……」

  他的意識還在,心底懊惱不已。

  不過沈落沒有痛苦太久,白色閃電出現後,立刻向前電射而出,沈落身體的痛苦立刻大減。

  白色閃電瞬間跨越七八丈的距離,打在了幽藍光幕上,彷彿一條白蛇,朝裡面狠鑽。

  幽藍光幕立刻劇烈顫抖,狂閃不已,而且原本便不厚的光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眼看便要徹底潰散。

  不過就在此刻,白色閃電卻先耗盡了力量,消失無蹤。

  沈落眼睛一眯,用還有些顫抖的手伸進懷裡,取出第二張小雷符,立刻運功催動。

  小雷符應聲碎裂,又一道白色閃電憑空出現。

  沈落身體再次變得麻痺,手腳又開始狂顫不已,不過他毫不理會這些,雙目直勾勾的望向前往。

  閃電飛射而出,又一次打了在幽藍光幕上。

  本就有些稀薄的幽藍光幕又被一道白色閃電擊中,立刻再次狂顫起來,飛快變得稀薄,最終「砰」的一聲,化為無數幽藍光芒,飄散消失。

  不過就在此刻,那十幾塊黑石最中間的一塊,也就骷髏圖案鼻子處的那塊黑石上泛起一點淡淡的白光,但很快就立刻隱去。

  白光出現的時間雖然極短,卻沒有逃過沈落的眼睛。

  沈落沒有貿然靠近,再次從河底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石頭這次沒有碎裂,落在了一塊黑石上,翻滾了一下,掉在河底。

  他眼中一喜,浮上水面緩了口氣後,再次回到原處,放心的朝前方游去,在那塊發出白光的黑石附近掏摸尋找,一寸一寸仔細搜尋。

  此時,或許是暴雨的關係,河水流動速度突然變得湍急。

  沈落身子被沖的一個踉蹌,急忙抓住黑石,才穩住腳步。

  他心中一凜,急忙加快探查速度。

  照這趨勢,自己至多在尋個半炷香就要回去,否則危險不小,只是如今這保護法陣被自己破壞了,在湍急的水流下,難保第二日還能保持原樣。

  況且這暴雨如注的架勢,第二日是否能停還是兩說之事。

  不多時,他在一塊黑石旁摸到一個碗口大小的石洞。

  此洞和他之前摸到的那些泥窟石洞不同,洞口光滑渾圓,顯然不是天然形成,好像是人工雕琢的。

  沈落心中一喜,忙將手伸了進去。

  小洞內壁也非常光滑,呈現出圓筒狀朝地底延伸而去,洞內還集滿了泥沙。

  好在這些泥沙並沒有凝固,他的手能夠完全探入,仔細淘摸下,沒有發現什麼,他便將手臂繼續下探。

  石洞頗深,沈落幾乎將身體緊貼在河底,才勉强探到了底部,手指驀的碰觸到了一個堅硬,平整的事物。

  他沒有過多猶豫,立刻將那東西抓住,奮力上抽。

  可這東西藏的太深,上面又堆滿了泥沙,阻力很大,這一抽竟沒有抽動。

  此時的水流速度再次加快了不少,幾乎令他有些無法穩住身形了。

  「拼了!」

  沈落把心一橫,將上半身趴在地上,勉强將兩隻手都伸了進去,抓住那東西,全力一拉。

  「噗嗤」一聲,那東西才被他從洞內抽了出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1 06:30 PM

第五十六章 神秘石匣

  河底光線暗淡,加之水流湍急,沈落看不清手中東西是什麼,只能勉强判斷,是個長條狀的事物。

  他只顧看手中的東西,腳下沒有踏穩,一股激流席捲而來,他身形踉蹌,差點被激流沖走。

  「得手了!」

  他暗呼一聲,急忙將手中的東西往懷裡一塞,立刻奮力朝水面游去。

  但沒等沈落向上游多少,一個黑影出現在前方,卻是一塊水底的大石。

  「嘭」的一聲,他躲閃不及,身體被激流席捲著重重撞在了上面。

  沈落悶哼一聲,半邊身體劇痛,尤其不巧的是,腦袋還在石頭上磕了一下,眼前一黑,暫時失去了思考之力。

  他嘴裡吐出一長串的氣泡,身體被水流徹底卷走。

  就在此刻,沈落腰上的繩索突然綳直,卻是長度到了極限,及時拉住了他的身體。

  只是水流太急,他腰間被一股大力猛地勒住,肋骨一陣劇痛,不過他渙散的意識也因此恢復,急忙手腳並用朝河面游去。

  沈落接連吞了幾大口河水,終於還是在徹底力竭前浮出了水面,大口喘息,心中兀自後怕不已。

  方才若是晚了一步清醒,他此刻已經淹死在河裡了。

  沈落深吸了幾口氣,勉强積攢出一點力氣,拉住腰間的繩索,奮力游回了船邊。

  他手腳並用的爬上小舟,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被榨取乾淨,仰躺在烏蓬下,大口呼吸。

  好一會過去,沈落體內的力氣才又恢復一些,立刻坐了起來,手中伸進懷裡,緊綳的臉頰一鬆。

  那東西還在,沒有丟。

  沈落將其取了出來,卻是個三尺長,巴掌寬的白色石匣,上面還沾著不少泥污。

  石匣看著不小,入手卻輕飄飄的。

  沈落捧在手裡掂了掂,又放在耳邊搖了搖,隱約聽到裡面有些動靜。

  這時,雨越下越大,暴漲的河水還是沖得小舟晃蕩不已,所幸於大膽的這艘小舟頗為堅固,加之他先前加固了繩索,才不至於被沖走。

  只是一時半會,他是無法回去了。

  沈落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將石匣上殘餘的泥污抹乾淨,放在身前的一個矮腳方桌上,仔細打量了起來。

  石匣的顔色和質地都與玉石相近,但其上紋理卻與沈落往日所見的玉種都不相同,並且匣體之上並無鎖扣之類的機關,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鐫刻花紋,看起來渾然一塊,只在匣蓋與匣體相接處,隱約能看到一道淺淺的紋路。

  沈落略一遲疑,用指甲卡住那道紋路,手上用力一掰。

  「哢」的一聲輕響傳來,指甲從匣蓋上劃了過去,尖銳的疼痛感,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一邊甩著手緩解疼痛,一邊將石匣翻了過來,想要試試從另一邊能不能打開,結果卻是一樣,根本無法打開。

  石匣上的那道紋路,似乎就真的只是一道紋路而已,並不是匣蓋的接口。

  於是,沈落又翻來覆去,將石匣的幾個面全都細細查看了一遍,用指腹沿著石匣的每一個邊角一一撫過,想要看看是否有什麼暗藏的機關。

  可是無論他怎麼翻找,始終都找不到任何的異常處。

  「這可就有些難辦了……」沈落盯著石匣,一籌莫展。

  他猶豫片刻之後,目光忽然微微一凝,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他返身在船艙裡面一陣翻找,「唰」的一下,從一堆漁網旁抽出來了一把尺許來長的短柄鐵斧,握在了手中。

  短斧是於大膽平日裡劈柴用的,因船艙裡潮濕,斧頭上多有銹跡,不過只有淺淺一層,被沈落用抹布輕輕一抹,就全都擦掉了。

  他一手攥著斧柄,將斧刃靠近石匣上的印痕,沒敢使太大力氣,只是輕輕硺了幾下,眼見石匣既無打開的跡象,也無破損之虞,這才逐漸加大力氣來。

  「鏗……」

  隨著沈落一斧重重劈下,一道金石交擊之聲從石匣上驀地響起。

  船艙裡的矮桌猛地一震,石匣回彈而起,猛然一跳,差點飛脫出去,沈落忙丟開斧子,一把抓住了石匣,小心查看起來。

  結果,石匣上面連半點印子都沒留下,反倒是連累那矮桌中間,被生生砸下去一道凹痕。

  「果然是個寶貝,和那玉枕倒是有的一拼。」沈落見劈不開這石匣,也不甚意外,反倒有些理當如此的感覺。

  他手掌輕輕在石匣上來回撫摸了一陣,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這仙家之物以凡俗之法打不開來,何不用符籙試試,保不齊一道:「小雷符」就能劈開它呢?

  只是沈落這想法才一浮上心頭,就又有些猶豫起來。

  小雷符的威力不俗,萬一一個不小心,直接將裡面的東西一並劈毀了呢?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不過一時間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而且以這石匣的堅固程度,十有八九無事的。

  沈落如此想著,從懷中將最後的一張小雷符取出,放在了石匣之上,又將元石放於小雷符上,準備從小雷符中引出一點點雷電之力,先小心嘗試一下。,

  結果還未等他運轉陽罡之氣點燃,元石裡面那一小簇白色氣體,就自行劇烈的翻滾起來,並隨之綻放出一團明亮的白色光芒。

  沈落雙眼睜圓,驚訝地看到,在白光照耀之下,原本平滑無痕的石匣上,竟然憑空出現了一道道纖細的光痕,縱橫交錯,如藤席編織一樣。

  只是在那「藤席」的正中處,有一塊好似凹陷下去的區域,只有指頭大小,裡面光芒黯淡,遠不如周圍明亮。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2 12:34 PM

第五十七章 牙印

  沈落看著石匣上的那處凹陷區域,心中一動,探出一根手指,先是試探性的伸入白光範圍內,感覺有一股涼涼的氣息,縈繞在他手指上,就好像探入了河水一樣,並無什麼不適之感。

  於是,他又把手指向下探了一些,靠著石匣更近,那股陰涼感覺便又更清晰了一些,似乎正是從石匣上散發出來的。

  沈落心中對陰寒之氣大為忌憚,當下便又有些猶豫了。

  然而,那塊元石的能量似乎很快就要耗盡,其上散發出來的白光也開始收縮,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

  沈落一咬牙,在光芒消失的前一瞬,食指猛然下戳,直接點在了正中央那處「凹陷」上。

  原本正在消斂的白光,在他落指的瞬間,好似凝固住了一樣,懸浮不動。

  這一刻,沈落自己也好似僵在了原地,就連呼吸和心跳也突然停滯了。

  嘈雜的暴雨聲中,「哢」的一聲微弱輕響傳入他的耳中,彷彿有機括彈起。

  沈落指下的匣蓋忽然向上一彈,在一陣輕微的摩擦聲中,朝著前方滑了開來。

  「成了!」

  沈落心中大喜,忙向匣內看去。

  異變陡生!

  石匣裡,忽然有一道黑煙噴射而出,朝著沈落迎面打來。

  沈落頓時大驚,猛地一推身前矮桌,身子便向後倒去,直接撞在了船艙烏篷上。

  黑煙未能噴中沈落,卻也沒有就此消散,反而越聚越濃,從中顯化出來一個車輪大小的鬼頭虛影,上頂烏篷,下抵船艙。

  鬼頭生得青黑一片,頭上似有亂髮蓬鬆,雙眼大如銅鈴,閃爍著幽幽寒光,一張血口更是獠牙參差,一副欲要擇人而噬的模樣。

  沈落根本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能强自讓自己鎮定,身形飛快向前一晃,兩隻手分別抓住了矮桌上的小雷符和元石。

  「咯咯……」

  沈落的動作似乎激怒了那鬼頭虛影,口中發出連連怪笑,朝著他沖了上來。

  船艙狹窄,沈落根本避無可避,只能一手握住元石,催動了體內陽罡之氣匯入其中,朝著另一隻手上的小雷符上拍了過去。

  鬼頭卻虛影一閃,竟瞬移般的先一步逼到了眼前,一張血口,噴出一道青黑氣息。

  沈落只覺得一股濃郁的腥氣撲面而來,頭腦也好似給人砸了一悶棍,眼前虛影重重,身子一軟,便朝著一旁癱倒了下去。

  「咯咯咯……」鬼頭瘮人的笑聲不止,在小小的船艙裡回蕩。

  沈落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隱約間就只看到,那鬼頭虛影突然開始一點一點收縮,最終化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白骨骷髏頭。

  白骨骷髏頭瑩白異常,表面甚至泛著些許光澤,直接撲到其肩頭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唔……」

  沈落口中發出一聲痛苦呻吟,身子猛然綳直,只感覺一股强烈的寒流從被咬的地方蔓延開來,瞬間就流遍了全身每個角落。

  一層細密的白色寒冰,結著霜花也從他的肩頭上快速蔓延開來,只是片刻就覆蓋住了他的全身。

  沈落當即雙眼一黑,徹底昏死了過去。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白色冰霜也只是凍結住了沈落身軀,明明寒氣大盛,卻絲毫未侵染周圍的物件,就他連身下的船艙地板上,也沒有出現半點異樣。

  也不知過了過久,天空已經放晴,日影西斜。

  一抹陽光貼著烏篷內頂,從船外照射進來,投映在沈落臉頰上,那層結在他身上的冰霜,不知何時已經消融。

  這時,沈落睫毛微微一顫,緩緩抬起了眼皮。

  明亮的光芒猛一刺激,令他忍不住又眯起了雙眼,緩了一會兒後,才一手擋住視線,一手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沈落只覺得渾身酸軟,衣服也粘乎乎地粘在身上,感覺不像是河水未乾,而像是剛出了一場淋漓大汗。

  「咳……」

  沈落口中乾咳一聲,只覺得喉間如同火燎一般,身上也似乎被一股燥熱之感籠罩,忍不住扯開了胸前衣襟,想要發散些熱量出去。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朝著身旁看去,就發現船上儲水的瓦罐,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撞倒了,裡面的存水已經流乾淨了。

  沈落喉結動了動,翻身朝著船尾爬了過去,卻只覺得頭腦依舊昏漲異常,好不容易東倒西歪地將身子從船邊探了出去,卻被水中自己的倒影嚇了一跳。

  只見此刻的自己,頭髮蓬亂,滿臉通紅,額角還有青筋暴起,看起來竟有幾分猙獰之色。

  沈落忍不住向後縮了一下,然後才伸出同樣通紅的雙手,在巒水河裡拘了一捧水,朝著自己臉上拍了上去。

  雙手和臉上沾了沁涼的河水,沈落立馬感到一陣舒爽,昏漲的頭腦也隨之清醒了幾分。

  他身子向前一滑,雙手抓著船沿,把整個腦袋都探入了河水當中,也顧不得乾不乾淨,一連喝了幾大口河水,喉間那種火燎一般的感覺才終於有所緩解,身上的燥熱也消退了幾分。

  沈落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身上衣服實在粘得難受,索性身子一翻,直接落入了河裡,將全身都浸在了水中。

  隨著冰涼的河水不斷沖刷在他的身上,沈落終於覺得身上的燥熱不再那麼難耐,可是渾身經脈各處卻隱隱有刺痛感覺傳來。

  那種疼痛並不連續,只是時不時地好像被尖針扎到一樣,且每一次的位置都不同,好在疼痛不算强烈,沈落自覺可以忍受。

  直到這時,他腦海中的昏漲之感才終於消退,猛然想起先前打開石匣時看到的那個鬼頭,不禁渾身打了個寒戰。

  沈落連忙扯下起右半邊衣衫,就看到自己右側肩頭上,赫然有一個暗紅色的牙印!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2 06:20 PM

第五十八章 一蹦一丈高

  沈落忙從水中直起身子,朝四周掃了一圈,又探頭至船內張望了半晌,隨後才緩緩將身子浸回水中,面色有些陰沉。

  他似乎一不小心闖了禍,他放出了不該放出的東西。

  沈落蹙了蹙眉,抬手輕輕撫過右肩上的牙印,發現竟然沒有絲毫疼痛之感,而且那裡的皮膚也並未破潰流血,就如同那牙印是畫上去一般。

  但他卻清楚記得,自己昏迷前,右肩確確實實被那鬼頭所化的骷髏給咬住了,甚至那牙齒觸及自己皮膚時的冰寒都記得清清楚楚。

  沈落思量了片刻,又撩起一些河水,灑在牙印上,稍微用了些力氣搓了搓,結果也只是將周圍皮膚搓得有些泛紅,此外並沒有什麼別的變化。

  那牙印上的暗紅之色,似乎是瘀血鬱結所致,也不知道過一段時間能不能消除得掉。

  沈落左思右想了半天,卻想不出的頭緒,也只好暫時作罷。

  他等身上那種燥熱感覺,逐漸褪去了大半,雙手抓住船尾邊緣,手臂猛地一發力,想要借力重新爬上船。

  誰成想,他這邊剛一用力,整個船尾就好似被巨石砸中一樣,猛地往下一沉,直接埋入了水下,而船頭連著半個船身則高高翹起,指向了天空。

  船艙之內,一陣「叮鈴哐啷」作響,裡面雜七雜八的東西紛紛向後滑落下來。

  所幸沈落眼疾手快,忙將自己壓下的船尾向上一抬,翹起的船頭才重新落水,砸得水面浪花飛濺,波動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

  沈落輕輕扶著晃蕩不停的船身,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的雙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緊接著,他轉過身,面向另一邊流速湍急的河面,抬起一隻手掌,略微運了一下力道,朝著水面猛地拍了出去。

  只聽河面響起一陣沉悶聲響,河裡立馬像是砸入了一塊數百斤的巨石,頓時水浪洶湧,波濤疊漲,竟是逆著水流朝上游推開了一片丈許來高的浪花。

  水浪直撲出數尺之外,才力道減弱,重新跌入河中,而他掌擊的地方竟然還留有一道深深的漩渦,數息以後才逐漸消失。

  「我的力氣……怎麼變得如此大了?」沈落盯著自己的手掌,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繞過船身,爬上了亂石灘,就看到船頭先前用來固定船身的纜繩,已經被剛才壓起船頭那一下給綳斷了,為了防止船被沖走,他又連忙重新綁了上去。

  沈落轉回身,在亂石灘上左右看了一陣,瞧見地上有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表面頗為平整,便在其旁蹲了下去。

  只見他伸出手掌,在石頭上比劃了一下,口中突然輕喝一聲,接著便一掌拍了下去。

  「啪」的一聲脆響!

  沈落眉頭一皺,手掌有些吃痛,立馬收了回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塊石頭,上面的浮塵被拍掉了一層,留下了一個清晰地巴掌印,石頭本身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沈落揉了揉手掌,緩緩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笑意。

  「哢」

  可當他正打算轉身回船上的時候,腳邊卻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

  他眉頭微皺,俯下身用手在那石頭上輕輕一觸碰,那塊看似完整的石頭上,竟然浮現出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直接碎成了渣。

  沈落眼眸頓時一亮,拈起地上的石渣,輕輕搓了搓,嘴角難以遏制地勾了起來。

  當年初入春秋觀時,田鐵生曾在他面前露過一手「青陽手」,其掌拍石桌的一幕,一直讓他記憶猶深,自己當下這份力道,絕對不在那之下。

  「這究竟是咋回事?我昏迷過去之時,發生了什麼?」沈落越發有些迷惑了。

  「難道說……」

  沈落的腦海裡,頓時冒出了一個以前他想也不敢想的猜測。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他連忙盤膝坐了下來,雙手在身前環抱元,心中默念起小化陽功口訣,體內的陽罡之力也隨之被調動,自行運轉了起來。

  只見他運功的瞬間,兩手之間立即紅光暴漲,從中浮現出一根根三寸來長的凝實紅絲,密密麻麻相互絞纏,如遊龍穿梭一般,形成一個碩大圓球。

  紅色圓球當中散發出陣陣溫暖,甚至有些灼熱的氣息,只是數息間,就將沈落一身水氣蒸騰乾淨,衣服也被熱力烘乾。

  十數息後,沈落猛然深吸了一口氣,環抱中的紅絲紛紛洶湧而回,直接沒入其口鼻中,將他整張臉都映得一片通紅。

  等到面上紅光消失,沈落才放下雙臂,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壓抑的笑意,身形猛然一縱,竟然直接跳躍起一丈來高,落地時一腳踩在一塊卵石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力飽滿,筋骨輕,陽氣外凝如紅日,罡氣內斂則面映紅霞,是為圓滿之狀。」沈落雙手緊握,口中喃喃吟誦著《小化陽功》中的內容。

  他此刻身上所有的變化,全都證明了一件事,他的小化陽功竟然已經圓滿了!

  「圓滿了,圓滿了……哈哈,竟然圓滿了!」他忍不住再次一躍而起,振臂高呼。

  然而,他才剛一動,就覺得渾身經脈各處,又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這股疼痛讓他强壓住心頭興奮,開始低頭思考自己為何會一夕之間,就突然從小化陽功剛入門的狀態,陡然間提升到了圓滿。

  「難道是因為那個鬼頭虛影?」沈落下意識又看了一眼肩頭上的牙印。

  他正是在被那鬼頭咬過之後,才昏死過去,醒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他能想到最可能的原因,也就只有這個了。

  只是為何會如此,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小化陽功圓滿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按照風陽真人的推斷,這就意味著,他又多出了數年時間可活。

  只要在這期間,他能獲得修煉《純陽劍訣》資格,或者從《無名天書》裡學到些什麼,就大可能再次延續壽命,甚至真正踏上修仙之路也有希望!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3 03:44 PM

第五十九章 縮物之能

  「天書,天書還沒找著呢!」

  沈落猛地一拍腦袋,總算記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連忙跳回了烏蓬小舟之上。

  舟上的東西,全都堆在了船艙後部,什麼瓦罐陶瓶的全都給撞碎了,就連那矮腳方桌都給撞斷了一條腿。

  沈落挪開桌子後,在一堆漁網下,找到了那個石匣。

  石匣還保持著原先半開的樣子,沈落拿起來後輕輕一推,匣蓋就被打開了,裡面露出一截尺許來長的竹筒和一本厚厚的泛黃古書。

  竹筒不過手臂粗細,一共只有兩個竹節,通體青翠欲滴,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截取下來沒多久的樣子,古書則略微卷成了筒狀,放在了竹筒下方。

  「天書?」

  沈落眼前一亮,剛想要伸手去拿古書,忽然記起自己先前貿然打開石匣,放出那鬼頭骷髏的事,連忙縮回了手,打開隨身包袱,取出幾張很早之前就畫好的符籙,在前胸手臂上都貼上。

  這些符籙裡既有驅鬼符,也有辟邪符,甚至還有兩張平安符,究竟有沒有作用,他也沒什麼把握,但貼上總比沒有强。

  不過謹慎歸謹慎,沈落其實並沒有太過擔心。

  原因無他,于天師一個凡夫俗子,都能平安拿到這無名天書,可見其中並無致命凶險才對。

  只是當時于焱說起這段往事時,講得實在太過粗略,也不知是其酒後有所遺漏,還是于天師當年並沒有告訴後人所有的事情,他壓根兒沒有提及骷髏和竹筒的事。

  沈落在右手背上又貼了一張驅鬼符後,這才終於緩緩探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那部卷起的古書,將其拿了出來。

  他握住古書的時候,甚至不敢太過用力,生怕這看著就年代久遠的古書,被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給捏成了碎屑。

  不過,當他手掌接觸到古書上時,才發現其並非紙質裝訂,而是一本堅韌結實的皮卷書。

  然而緊接著,更加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原本不過兩寸來長的書卷,在離開石匣的瞬間,竟是突然白光一閃,瞬間增長一倍,卷起的書頁也紛紛舒展開來,變作了一本長寬皆有四寸的方正書冊。

  沈落見狀心中一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手捧著突然變大的古書,在石匣和皮卷書上來回看了幾眼。

  「這……」

  他心中猶疑,便先將古書放在了一旁,又拿起那青翠竹筒,取了出來。

  那原本不過尺許長的竹筒,在離開了石匣的瞬間,竟然也是白光一閃,直接長大了三倍,變得足有三尺來長,拿在手裡頗有份量。

  沈落輕輕晃了晃竹筒,裡面「咕嘟」作響,隱約有液體流動的聲音傳出。

  眼下這竹筒,單從體積上來說,就明顯已經比石匣要大出不少了。

  「這麼大……這是如何放進去的?」沈落眉頭皺起,暗自沉吟道。

  說罷,他又將信將疑地將手裡的竹筒,朝石匣靠近,想要重新放回去。

  只見竹筒接近石匣的瞬間,就被一股柔和的無形力量牽引,在一片白光籠罩下,直接縮小了三倍,又變成了尺許來長,躺進了石匣。

  「這石匣……難道也是件寶物?」沈落心頭一熱。

  他忙把竹筒也放在了皮卷書邊上,轉身將那張斷了腿的矮腳方桌,一把拽了出來。

  他兩手抓著方桌的兩條腿,倒提著靠近石匣,想要試試除了石匣裡本來的兩件東西外,這普通的方桌有無可能裝進去。

  結果,方桌的一個尖角剛剛靠近石匣,白色光芒再次從匣口透出,那股柔和的無形力量隨之牽引而至,拽著桌子脫手而出,將其收入了石匣之內。

  沈落忙湊過去查看,就看到那張方桌正「三腳朝天」地躺在石匣裡,也已經縮小了許多倍,變得只有巴掌大小了。

  眼見於此,沈落眼中驚喜之色更盛,三兩步跳下了船,從亂石灘上挑了一塊人頭大小的圓石,抱回來放進了石匣內。

  緊接著,他又取回來撐船用的竹篙,一頭探入石匣,同樣被縮小收了進去。

  沈落又將身旁的陶罐瓦片,漁網斧頭等雞零狗碎的東西全都試了一遍,竟是無一例外全都能夠被收入其中。

  「看來其他的普通東西,只要放到匣口位置,也都能被縮小收進去。」沈落兩手捧著石匣,放在眼前左右端詳,心裡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石匣非但能夠將大自己數倍,乃至十數倍的物件,縮小一定比例收納於內,自身的份量竟然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而且,沈落通過不同物件的收縮情況對比,還發現似乎原本體積越大的東西,進入石匣內能夠收縮變小的比例就越大。

  不過這石匣最終究竟能夠裝入多大體積的東西,他暫時沒辦法驗證。

  「能夠有如此神奇功用,怕不是傳說中的法器吧?」沈落腦海中一出現這個念頭,就先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法器?那可是觀主風陽真人和那位閉關不出的神秘師祖,才能擁有的東西。

  他實在沒想到,這次尋找天書之行,竟然給他帶來了如此多的意外之喜!

  不過轉念一想,若不是意外撿到那塊古怪玉枕,夢入千年以後的妖魔亂世,他也不可能從于焱那裡得知無名天書的存在,現在只怕還在觀中苦苦修煉,爭取練功保命吧?

  沈落第一次覺得,被那玉枕噩夢纏上,似乎也不全然是壞事。

  他思緒飄忽了一陣,才回過神來,又將放入石匣的雜物一一清理了出來,這才重新捧起了那部泛黃的皮卷書,翻看了起來。

  這古書如于焱所說的一樣,外表的封皮上空空如也,並未寫有書名,想來多半也是因此,才會被其先祖稱為「無名天書」吧。

  沈落往裡面翻了幾頁,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

  不是書裡記載的內容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古書文字,竟然全都是一種十分古老的銀色篆文,沈落也曾看過不少古書,也根本認不出來幾個。

  看了好一會兒,他也沒能瞧出半點門道,只能作罷,又將古書放回了石匣內。

  「啪……」

  這時,一聲輕微的聲響忽然從身旁傳來。

  沈落忙低頭看去,就發現是身旁放著的竹筒,被傍晚河上漸漸生起的風,給吹得滾動了一下,撞在了一旁的木板上。

  他俯身將竹筒拾了起來,正打算仔細研究一下時,突然從上面傳出一聲脆響。

  竹筒頂部無端裂開了一道縫隙,一股黃色液體從中噴射而出,直奔沈落面門而來!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14 12:25 AM

第六十章 “小不點”

    沈落嚇了一跳,下意識鬆開竹筒,雙手忙同時朝著臉上擋了過去。

    那股黃色液體眼看就要擊在他手上時,卻突然光芒一籠,在半空中驀地凝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狀東西,被沈落一把抓在了手中。

    入手的瞬間,沈落就發現那東西表麵竟是異常的滑膩冰涼,偏又生得非常柔軟,他手上才稍稍一用力,其就立馬如同爛泥一般軟化,朝著沈落的指縫中擠去。

    沈落感覺到這東西差點滑出他的手掌心,忙將兩手一攏,使上了一股巧勁兒,才將其握在了雙手之中。

    可緊接著,那東西突然爆發出一股子不小的力氣,在他的手心裏左衝右突掙紮不已。

    沈落這才發現,這東西竟然是一個活物。

    他心中驚訝之餘,手卻沒有絲毫放開的意思,反而將其牢牢控製在了手心。

    那小東西似乎也覺得再怎麼掙紮都是無用功,折騰了一陣兒後,終於消停了下來。

    沈落的雙手這才稍稍放鬆了一分,透開一條縫隙,瞪大了雙眼朝裏麵望去,想要看看這東西的廬山真麵目。

    這一看,才發現手裏那個“小不點”,與自己過往見過的任何活物都不相同,沒有四肢,隻有一個圓乎乎身軀,和兩顆大大的黑色眼睛,渾身紛紛嫩嫩的,體外好像還亮著一圈淡淡的光澤,乍一看,就像是個散發著微光的小肉球。

    眼見沈落在打量它,那小家夥竟然睜著兩隻水汪汪圓眼望向沈落,雙手在腦袋下緊緊縮著,配合上那一副膽小害怕的神情,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心都要融化了。

    什麼小貓小狗之流與之相比,簡直愧對“可愛”兩個字。

    見沈落有些發愣,那小家夥便又眨巴眨巴起了大眼,模樣看起來又呆又萌。

    正當沈落下意識的想安撫一下這看似驚慌畏懼不已的小東西時,小東西黑色大眼睛下麵,忽然又出現了一張小口,張開一噴。

    一團白光飛出,驀地打在了沈落臉頰上,爆裂了開來,化作無數白色光點,幾乎沾染到了其全身。

    沈落隻覺得周身一陣沁涼,心神為之一緊。

    而與此同時,被他握在手中的那個小家夥,身軀陡然間如膨脹變大了數倍,如同一個碩大的粉色氣泡,硬生生地撐開了他的雙手,一個彈跳就落在了船尾的甲板上。

    沈落忙一步追了上去,卻依舊為時已晚。

    那小家夥在船尾再次跳躍而起,一下子竟然蹦出了數丈之高,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高起的弧線,“咕咚”一下掉進了河裏,濺起了一小片水花。

    等沈落追到船尾去看時,水麵上就隻剩下一圈圈水浪波紋蕩漾,那小家夥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他朝著水麵和岸邊各處張望了一會兒,完全不見半點動靜,隻好作罷。

    沈落低頭朝自己身上查看了一下,發現方才那小家夥噴在自己身上的白光,早已經消失不見了,不論衣服還是皮膚上,都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咦,不對……”這時,沈落突然神色一變。

    他忙席地坐在船尾地板上,眼睛微閉,雙手環抱,再次運轉起小化陽功來。

    隻一會兒功夫,他就重新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他驚喜地發現自己體內那種燥熱感覺,和經脈裏時隱時現的異常刺痛,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更為神奇的是,就連之前那種連日以來積攢的疲憊之感,竟然也全都沒有了。

    沈落一下子翻身站起,在船尾虛握拳頭,振臂擊空,衣袖獵然作響,整個人神足氣完,好似煥然一新。

    “想不到那白光竟然有如此神效?實在可惜了……”他收拳遠眺,有些痛心道。

    沈落自然知道他身上的變化,與那可愛的小家夥脫不開關係,隻不過其已然逃走,再怎麼惋惜,也無濟於事了。

    此時,夕陽已經貼著遠山,將落未落了。

    他將竹筒和無名天書全都收回石匣,放入包袱,簡單整理了一下船艙,便開始撐著小舟返回渡口那邊。

    那場暴雨使得巒水河的水勢越發湍急,撐船逆流而上變得更加困難,可沈落如今已經不是昨日那個沈落了,渾身充滿了力量,撐篙渡船,簡直比順流而來時還要輕鬆。

    船行到半路上時,沈落就遇到了沿著河岸一路向下尋找而來的於大膽,順勢將他也接上了船。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於大膽見暴雨滂沱,沈落又一直未歸,生怕出了什麼意外,這才一路沿岸找了過來。

    兩人回到渡口,那懷著身孕的婦人已經等在了茅屋門口。

    “你這後生,恁的膽大?這麼大的暴雨,要出點事可如何是好?”婦人嘴上說著埋怨的話,眼中的神情卻像是鬆了一口氣。

    “讓大嫂擔心了,實在抱歉。”沈落滿臉歉意,連忙說道。

    “也是貴人自有天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婦人見狀,歎了一聲,轉身從屋裏端出炭爐上燒好的生薑熱水,給自家男人和沈落各倒了一大碗。

    喝過之後,沈落開口說道:“今日出遊,雨急浪高,一路磕磕碰碰,撞壞了船上不少東西,我這裏還有些碎銀,就當給大嫂你們的賠償了。”

    說著,沈落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十幾兩銀子,遞給了婦人。

    婦人見狀,眉頭一挑,有些意外,也有些猶豫。

    “船上那點東西,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用不著賠,少爺前日給的十兩銀子已經足夠多了。”於大膽倒是馬上開口說話了。

    “今日我便要離開了,這兩天承蒙照顧,這些錢你們就好好收下,就當……就當是給嫂嫂肚子裏未出世孩子的。”沈落瞥了一眼婦人滾圓的肚子,笑著說道。

    婦人聞言,眼眶竟有些濕潤,她與男人日子清貧些也就罷了,實在不想讓肚裏的孩子生出來也跟著吃苦。

    “那就……那就多謝少爺的心意了。”婦人欠了欠身,接了過來。

    沈落將馬牽來,與兩人告別一聲,便翻身上了馬。

    他正要離去時,忽然又記起一事,一勒韁繩,扭身對兩人說道:“於老哥,大嫂,日後若有難處,可去春華縣城沈家藥鋪找我。”

    兩人連連點頭,與他揮手作別,沈落揚長而去,直奔鬆藩縣城。

    “原來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怪不得如此心善,日後必定福報綿長,富貴百歲。”婦人緊緊握著手裏的錢袋,緩緩說道。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滿臉憨笑地點了點頭。

    夕陽西下,金燦燦的餘暉落在兩人身上,在後方的黃葦蕩渡口旁映出了兩個相擁依偎的身影。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4 04:11 PM

第六十一章 不得其解

  沈落返回松藩縣城時,比前一日還要晚上幾分,城門再一次關閉。

  「看來我和這松藩縣城,還真是有些八字不合。」沈落自嘲一笑,調轉馬頭,朝附近的小鎮而去。

  由於前一日的昏迷之事,鎮上那些客棧夥計自然還記得沈落,一個個避瘟神一樣躲開,更別說招攬生意了。

  沈落對此事並不在意,反而心中一鬆。

  看來劉百川和侯掌櫃沒有將他的身份說出去。此行畢竟是瞞著所有人的,如今自己尋得機緣,過於張揚的話,難保不會流傳回春華縣或是春秋觀,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沈落催馬來到之前的小客棧,門前攬客的還是那個小三子。

  「沈公子,又來小店投宿,歡迎歡迎!」小三子看到沈落,眼睛一亮,殷勤地上前牽住馬繮。

  沈落點點頭,翻身下馬,將繮繩交給小三子,走進了客棧。

  客棧裡的生意還是非常冷清,大堂裡沒有坐幾個人。

  「沈公子,大駕光臨,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侯姓掌櫃正在店內算帳,看到沈落的身影,面上露出難以抑制的欣喜,立刻丟下賬本迎了上去。

  「侯掌櫃客氣了,給我安排一間安靜些的客房。」沈落平靜地說道。

  「沒問題,公子隨我來。小三子,你照應一下這裡。」侯姓掌櫃答應一聲,親自在前面引路,讓大堂內那幾個客人頗感驚訝,交頭接耳地猜測起了沈落的身份。

  二人穿過客棧後堂內的一條走廊,來到最裡面的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前面的院子裡有一株茂盛的榕樹,正對著窗戶,榕樹樹高葉茂,投射下大片陰影,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其中,給人幾分幽靜之感。

  「這個房間距離外面的街道很遠,非常安靜,裡面的布置也是小店最好的,您看還可以嗎?」侯姓掌櫃說著推開房門,將沈落請進屋內。

  屋內的家具擺設都是紅木所製,雕龍畫鳳,古色古香,比之前住的房間確實高檔了很多。

  「不錯,就是這間吧。」沈落倒不在意裡面的擺設,見此地確實偏僻安靜,點點頭。

  「公子這次要在小店住上幾日?」侯姓掌櫃見沈落滿意,有些欣喜地搓了搓手,問道。

  「可能要住個兩三天吧,平時沒有我的吩咐,不用讓夥計過來伺候。還有,我的身份,以及我在這裡的消息,還請不要告訴其他人,包括那劉百川。」沈落想了想又補充道。

  「公子放心,在下別的本事沒有,口風絕對夠嚴。而且劉大夫外出出診去了,估計要幾日才能回來。」候姓掌櫃聽聞此話,立刻拍著胸口保證道。

  「那就好。」沈落說道。

  「公子這副風塵僕僕的樣子,想必頗為勞累,您先休息一下,稍後我讓夥計送份晚飯過來。」侯姓掌櫃又說道。

  「晚飯就不必送了,我想早點休息。」沈落擺手道。

  如今的他小化陽功圓滿,體內陽罡之力充沛,整個人精神得很,一點也不覺得困餓,只是這一點,自然不會對外人說。

  「好,那公子早些休息,在下就不打擾了。」侯姓掌櫃笑著點頭,告辭離開,順手將房門也帶上。

  沈落對於侯姓掌櫃的熱情心中頗感奇怪,但思來想去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只能將之歸結於自己在春華縣的些許名氣,便也不再多想。

  待對方腳步聲走遠,他立刻將門從後面反鎖,窗戶也從裡面扣住,保證不會有人能進來,這才坐回床上,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個石匣,打開後,取出那皮卷書冊。

  結果他剛將書冊捧起,口中突然輕咦一聲,將書卷翻轉過來,看向書卷最後。

  最後一頁後面,明顯有被撕裂開的痕跡。

  之前他只顧翻看書裡的古篆文,倒是並未留意此處。

  「莫非這本書卷只是半部?」沈落微微皺眉。

  不過他沒有過分糾結於此,半部就半部吧,既然自己只找到了這半部,說明于焱口中那最後成為「于天師」的舟子,也應該就是只得到這半部。

  沈落定了定神,從第一頁開始翻看起,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皮卷,想要弄懂其中的內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眼間過了半個時辰。

  沈落雙眉緊蹙地從書冊上抬起頭,突然嘆了口氣,將書卷往床上一扔,身體四仰八叉地仰躺在了床上。

  雖然他非常想讀懂皮卷內的文字,可他認識的古篆文實在太少,一頁紙上最多識得四五個字。

  據他所瞭解,這種古篆文十分古老,非常艱深,他也只是曾在一些雜記中看到過零星的記載而已,不認識的字,根本不可能憑藉想像去解讀,以他的水平想要懂書卷中的奧秘,無異於痴人說夢。

  「難道要先去學古篆文?」沈落暗自想道。

  只是一時半會上哪裡去學?起碼他在春華縣的時候,就從沒聽說城內哪位大儒,能通曉古篆文的。

  就算能找到懂得這種文字之人,書中內容便可能外泄,畢竟這種能夠修行得道的好東西,是個人見了都難免會心生私心。

  思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出一個穩妥的辦法。

  「不知當年那位『于天師』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他本是河上舟子,應該不懂古篆文才對。」

  「算了,大不了花個一年半載想辦法先學會這古篆文。反正我現在小化陽功已經圓滿,這點時間還是耽誤得起的……」沈落翻身坐起,抓起了皮卷,但隨之手中動作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4 04:15 PM

第六十二章 原來如此

  沈落飛快將手中書冊放在床上,悄然走到門口,打開門鎖後稍稍開了一條縫隙,朝外張望了幾眼,狹長的走廊靜悄悄的,沒有人走動。

  他撓了撓腦袋,復又將門鎖上,又來到窗臺前將窗戶打開,院內那顆蒼翠的榕樹頓時映入眼簾,除此之外,也同樣沒有人。

  「這是怎麼回事,方才我明明聽到有人說話來著……」沈落一邊將窗戶扣住,一邊喃喃自語道。

  就在方才,他耳畔聽到了一個響亮的聲音,似乎在念什麼「枉則直」,如洪鐘大呂般在其腦中回蕩,令其精神也有了一剎那的恍惚。

  「莫非這幾日太累了,出現幻聽了?」沈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到了床邊,再次伸手拿起了床上的那半卷書冊。

  結果就在此時,耳畔再次響起一個聲音:

  「曲則全……」

  聲音依舊響亮清晰,振聾發聵。

  沈落只覺腦子一陣嗡嗡直響,兩隻手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手中的書冊也隨之脫手掉落在了地上。

  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地上那半卷書冊。

  半晌,沈落乾咽了一口唾沫,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食指,在書冊皮卷封皮上碰了碰,皮卷沒有任何變化,自己耳畔也沒有再出現什麼聲音。

  「奇怪……難道不是來自於這書中?」沈落嘴角抽搐了一下。

  思量間,他用兩根手指夾住了書冊的皮卷封皮,將書冊整個提了起來,湊在眼前反復打量。

  這卷書除了裡面那些幾乎無法辨認的銀色古篆文外,和普通的書冊並沒什麼兩樣。

  「該不會是那忽然出現的鬼東西,附在這書裡了吧?」沈落想起了什麼,心中一凜,左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

  不過,他一陣昏迷過後小化陽功稀裡糊塗地達到了圓滿,似乎也和這鬼頭有關,而且自己除了醒來後有些燥熱外,至今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何不妥。

  沈落想到這裡,心中稍安,將雙指所夾著的書卷捧在了左手,右手下意識地想撣去書頁上的灰。

  結果當他幾根手指掃過書冊,腦海中再次響起一連串聲音「不自伐,故有功……言自然……」

  他瞳孔猛地一縮,右手一停,直楞楞地盯著右手三根手指所觸及之處,赫然是三個銀色古篆文。

  「難不成……」

  沈落心中轉過一個念頭,深吸了一口氣,右手三根手指離開書冊一寸後,再次落下。

  「言自然」

  這一次,沈落臉上的神情不再是忐忑,而是欣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難怪,難怪……」沈落不禁嘴角露出一絲恍然的笑意。

  原來這無名天書,竟可以通過觸摸閱讀,怪不得「于天師」那樣的普通舟子,也能夠無師自通,因為根本不需要懂什麼古篆文,只需要摸就行了。

  弄懂了看書的辦法,沈落立刻迫不及待從頭看起,手指按在第一個字上。

  這個古篆文是他認識的為數不多的文字之一,乃是一個「夫」字,他的手指剛一觸及,耳畔便閃過一個「夫」字。

  沈落微微頷首,手指立刻移動,讀向第二個文字……

  結果他手指剛移過十來個字,突然間一陣頭暈目眩之感襲來,身子也不覺晃了晃。

  他搖了搖頭顱,以為自己只是累了,想要繼續去觸摸下一個字,結果這一摸不要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兩眼發黑。

  沈落忙扶住床沿,這才沒有跌倒。

  這一次,不僅什麼聲音都沒聽到,腦海中反而一陣刺痛。

  沈落不敢怠慢,忙將手中天書置於床頭,閉目盤膝而坐。

  他精於醫道,略一思量,便知方才的症狀,是精神之力大耗所致。

  按照于焱所說,人體的精氣神本是一體,彼此相輔相成,如今他精神之力大耗,催動小化陽功,應該可以起到加快精神之力恢復。

  沈落很快全身滾熱,如同泡在熱水裡,氣血流動也隨之加快,臉上泛起一層紅光。

  果然,他這樣一運功,腦海中的刺痛立刻緩和了不少。

  他鬆了口氣,繼續運轉功法。

  「看來用這種方式閱讀雖然不錯,只是太耗費精神了。」一刻鐘後,沈落睜開雙目,如此想道。

  話雖如此,他絲毫沒有遲疑,又拿起書冊,通過手指在書頁上的滑動,解讀了十來個字,直至再次頭暈眼花,才停下打坐調息。

  「夫天道者,無形之物也,天道無形,劃分陰陽,而後生養萬物,世人若求長生道,需煉陰為陽,煉凡成聖,方可漸入真道……」

  這正是沈落反復三次打坐後,才讀懂最開始的一小段文字。

  從這段文字來看,這皮卷上記載的極有可能是一門修煉法訣。

  直至此刻,沈落已可以完全確定,這卷書冊正是于焱口中的無名天書,絕不會有錯了!

  沈落深吸了一口氣,將其吐出時,眼神已恢復了平靜。

  現在不是興奮的時候,將這半部無名天書全部解讀完,才是正經,不過這將會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

  就在此時,他眼角餘光掃到了旁邊的石匣,一抹翠綠映入了他的眼中。

  正是那根裂開縫隙的翠綠竹筒。

  這石匣和皮卷都是神奇之物,翠綠竹筒和它們放在一起,說不定也是一件寶物?

  一念及此,沈落伸手將竹筒拿了出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又掂了掂重量,發現和尋常竹筒沒什麼兩樣。

  他起身拿過床邊油燈旁的剪刀,在竹筒上輕輕一劃。

  「嗤啦」一聲,竹筒上立刻被劃出一道痕跡。

  他急忙停手,眉頭蹙了起來。

  這翠綠竹筒竟然如此脆弱,莫非只是一件尋常物事?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4 06:43 PM

第六十三章 黑色骷髏

  沈落微一沉吟,起身來到桌前,將翠綠竹筒靠近油燈的燈焰。

  昏黃的火苗舔舐著竹筒,雙方接觸的地方迅速開始發黃。

  他眼睛一眯,沒有立刻拿開竹筒,繼續用燈火炙烤。

  發黃的竹身飛快變成黑色,裡面出現幾點紅色火星,冒起了絲絲煙霧,似乎就要燃燒起來了。

  沈落忙將竹筒拿開,吹滅上面的點點火星,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這翠綠竹筒,看來真的只是個尋常之物。

  他隨即自嘲一笑。

  他這次出來不僅如願尋得了無名天書,還意外獲得了具有縮物之能的寶匣,久滯不前的小化陽功更是直接圓滿,自己還想著要更多寶物,未免也太貪心了。

  沈落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一番,不過還是沒捨得將竹筒丟棄,將之放回了石匣中。

  他回到床上盤膝坐下,拿起無名天書,繼續「撫摸」了起來。

  接下來的數日裡,沈落整日閉門不出地鑽研無名天書,精神疲憊了便打坐養神,恢復過來就繼續看書,間或讓那小三子給自己送點吃食胡亂對付一下。

  在他幾乎不眠不休的努力下,終於在第五日中午時分,將這半部無名天書的內容通讀了一遍。

  這一日,沈落盤坐在床上,臉上鬍子拉碴,滿是疲憊之色,一雙眼睛卻是閃閃發亮,異常興奮。

  正如他之前所猜測的那樣,無名天書所記載的正是一門修煉法訣,比小化陽功精深玄妙了不知多少倍,乃是一門真正的仙家功法。

  此法訣沒有名字,根據最前面總綱所述,總共分十八重,可以從煉氣期一直修煉到渡劫成仙。

  此外,他也借此弄明白了渡劫成仙前所有的修仙層次,分別是煉氣期,辟穀期,凝魂期,出竅期,大乘期和真仙期。

  無名天書上對於這六大境界,並無詳細解說,只簡單提及了一下,若修煉到了精深處,不僅壽元綿長,更能擁有强大神通,甚至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也不在話下。

  而最後的真仙期,更能真正的飛升成仙,與日月同輝,和天地同壽。

  雖然書上只有寥寥數句,沈落仍舊看得熱血沸騰。

  他這些年已不止一次在一些奇聞異志中看到關於「仙人」的描述了,尤其是那些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故事,更是令其神往,怎奈何以自己當初孱弱的身子,如正常人那般活下去都是奢望,修仙,那更是痴心妄想。

  如今卻不同了,小化陽功的意外圓滿,令其體質大大改觀,雖然此前被陰氣附體所造成的元氣損耗無法徹底彌補,但好歹有了修習仙家功法的資格。

  但可惜的是,這本皮卷被撕去了後面一半,僅記載了前九重的功法口訣,也就是說,全部修完後可以達至凝魂期。

  沈落對此並未覺得失望。

  根據書中所述,結合之前白霄天和他談論的信息,修仙煉道乃是逆天行事,每一層的修煉都艱難異常,若資質不佳或是悟性不夠,光是最基礎的煉氣期也達不到,春秋觀百十個弟子,也僅有三人真正進入此境界並擁有法力的。

  沈落雖然對於無名天書上述說的高深境界非常嚮往,卻也不會痴心妄想地認為自己可以輕易達到,能達到煉氣期,增加六十年壽元,他便心滿意足了。

  當然若是運氣不錯,能走到更高的境界,那便更好。

  而且經過此番尋寶,他已經對那只玉枕所帶給自己的離奇夢境中所發生的一切,確信無疑了。

  那真是千年之後的未來世界!

  也就是說,還有數百年,魔劫日便會降臨……

  沈落收住思緒,長長出了一口氣。

  關於未來的這一切都還很遙遠,多思無益,如今還是先好好修煉這部無名天書,再談其他。

  這樣心中計定完畢後,他將皮卷放回石匣,又將石匣藏在枕頭下,這才一頭扎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

  不知過了多久,沈落從睡夢中緩緩蘇醒,數日積累的疲勞一掃而空,只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沈落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腳,打開窗戶。

  外面漆黑一片,透過外面的茂盛榕樹枝葉,能隱約看到一輪彎月西沉,窗外的院子裡除了偶爾的蟲鳴之聲,幾乎萬籟俱靜,看來已到了後半夜。

  「莫非我睡了整整一天半?」沈落暗自嘀咕道,轉身朝床邊走去。

  此刻夜深人靜,正是修煉的好時候。

  沈落伸手從枕頭下方取出了石匣,塞進懷裡,而後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說起來,這無名法決修煉方式頗為奇特,竟然打從一開始,便需要在池塘,或者小溪中打坐,方可修煉。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事,鎮外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他來的時候就曾路過。

  沈落沿著門口的走廊轉了個彎,來到一堵院牆附近。

  他輕輕一縱,身體彷彿絲毫重量沒有,平地躍起一丈多高,右手在牆上一撐,整個人便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外面的一條小巷內,正是前幾日夜裡試驗符籙的地方。

  沈落回頭,打量了一眼圍牆,嘴角微微翹起。

  小化陽功圓滿後,他的縱跳之能也大大提升,可惜他沒有學過什麼輕身之術,否則翻越這小小院牆又何須用手。

  他略一辨認方向,飛快向小巷一頭掠去,片刻之後便離開了小鎮,來到鎮外三四里處的一條小溪附近。

  這條小溪從鎮外繞行而過,只有三四丈寬,水質頗為清澈,裡面長滿了水草。

  沈落在小溪上找了一處偏僻地段,脫下了衣衫,僅穿一條褌衣。

  他正要下水,目光掃過肩膀的一瞬間,猛地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直直望著。

  先前那暗紅色牙印所在之處,牙印已然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一個碗口大小的黑色骷髏圖案!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5 12:48 PM

第六十四章 陰陽交泰

  沈落望著肩頭的骷髏刺青圖案,只覺得後背涼嗖嗖的。

  這黑色骷髏頭刺青極其逼真,乍一看就如同一個真的骷髏頭正咬在他肩膀上,彷彿隨時能從身上飛出來一般,而之前的牙印卻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他此前在夢境中接連遭遇離奇之事,承受能力自是强了不少,但黑夜裡猛一看到這幅景象,仍不免心中一顫。

  沈落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心境後,開始仔細觀察起這圖案。

  構成這幅圖案的黑色線條,很像符籙的符紋,無端透出幾分神秘之色來。

  除了樣子比較瘮人外,這刺青圖案倒是不痛不癢,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如果不是剛好脫掉衣服看到,他估計都不會察覺到。

  「難道和之前那個白色骷髏頭有關?莫非這個骷髏頭刺青就是這白色骷髏頭所化!」沈落摸著下巴,心中暗自猜測道。

  他伸手摸了摸刺青圖案,發現那處皮膚和周圍一樣,沒有絲毫凸起或凹陷,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幅刺青而已。

  他又用指甲用力剝劃了幾下,除了使皮膚有些生疼外,那圖案絲毫未受影響,就如同那處皮膚原本就是長得如此一般。

  沈落微一沉吟,原地盤膝坐下,運轉小化陽功,將丹田中升起的陽罡之氣引至肩膀處。

  不多時,他整個肩膀都被一層淡淡的紅光籠罩,皮膚表面微微泛起一層紅光,然而肩膀上的黑色骷髏刺青除了眼窩鼻子等鏤空部位同樣泛紅外,其他部分依舊黑乎乎的一片,沒有絲毫異樣。

  「如今我小化陽功圓滿,催生的陽罡之氣遠非之前可比,若為陰邪之物,應當不會如此平靜才對。」

  沈落沒有就此停下,又嘗試了數種方法,如拳打掌拍,牙咬水淋,試圖將這黑色骷髏頭刺青去除,但無一例外,全部以失敗告終。

  「算了,看起來暫時沒有大礙,姑且先這樣。說起來若非此番奇遇,小化陽功於我都難如登天,希望這無名法決可不要如此艱難了。」沈落也沒有繼續鑽牛角尖,重新思量起無名法決來。

  按照風陽真人和羅師的說話,若是小化陽功大成,壽元可增加兩三年的樣子,只是這點時間是否能讓他如願,還是兩說之事。

  但無論如何,都走到這一步了,他絕不可能再退縮的。

  沈落心中如此想著,起身甩了甩骼膊,跨步趟進了小溪內,在淺水處盤膝坐下,恰好使溪水沒過胸膛,止於頸下。

  隨後他閉目凝神,將無名法訣第一重的修煉口訣細細回想一遍,確認無誤後,按照法訣所載,呼吸吐納起來。

  和小化陽功不同,這門無名法訣更加注重和外界天地的聯繫,呼吸吐納的同時,也要凝神感應外界天地。

  沈落一開始還不是很習慣,磕磕絆絆吐納了一陣後,倒也漸漸進入了狀態。

  丹田中的陽罡之力在功法法決引導下,在體內緩緩運轉起來,運行了一個周天,再次返回丹田時,隱隱有些溫熱。

  與此同時,絲絲冰涼氣息從周圍溪水中滲透進來,積聚於他的四肢之中,沒有朝胸腹處擴散。

  根據無名天書記載,這些冰涼氣息乃是水靈之氣。

  沈落繼續運轉無名法訣,運轉了一遍又一遍,很快運轉了三十六周天。

  每運轉一遍法訣,其丹田中的陽罡之氣便炙熱一分,如此三十六周天運轉下來,丹田處就如同有一團烈火在燃燒。

  而其四肢在水靈之氣的傾注下卻變得冰涼無比,彷彿被凍在冰塊中一般,幾乎就要失去知覺。

  如此一冷一熱,令沈落整個人彷彿處於冰火兩重天之中,異常痛苦,不過他還是以極大的定力,咬牙忍住。

  要邁入煉氣期,自一名凡俗之人,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最重要的就是通法性,反言之,唯有通了法性,才算是真正地入了仙途。

  根據白霄天所述,每一門修煉法訣,其實都有其通法性的辦法。

  無名法訣所載的方法,便是調動奠基的陽罡之氣,同時引水靈之氣入體,運轉功法三十六周天,讓自身處於一種水火周際的狀態下。

  在這種狀態下,若能通過不斷嘗試和感悟,成功引得二氣合一,達到一種陰陽交泰的微妙循環,才能讓肉身融入天地之中,而精神則可高度集中,借此轉變契機,通達法性。

  所謂感悟本就有些虛無縹緲,宛如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卻未必摸得著,甚至每個人的感受也是不同,但若不斷嘗試,總能增加成功的可能,只是有些人或限於資質,或限於悟性,即便苦苦修行,終此一生,也無法觸摸到那個關鍵。

  沈落心中將無名法決記載之法又默念了一遍,同時運起丹田中的陽罡之氣,還有四肢內存儲的水靈之氣。

  一冷一熱兩股氣息在他體內交織碰撞,牽動得他的面色也一會青,一會紅。

  這股冷熱交織的情況只持續了一小會,冰涼的水靈之氣明顯要比陽罡之氣弱得多,此消彼長之下,開始飛快潰散。

  沈落心中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失敗了。

  看來這無名法決與小化陽功一樣修行不易,或者說是自己資質實在不怎麼樣。

  不過他本就是初次嘗試,想要體驗下無名法決的修煉而已,原本就未抱有太大期望,此時倒也談不上什麼失望。

  但就在此刻,異變突生。

  沈落只覺右邊肩膀處微微一涼,一股龐大陰寒氣息從中狂湧而出,注入他體內。

  他身體一僵,體表再次泛起一層細密的白色寒冰,轉眼間便覆蓋住了全身各處。

  和之前一樣,這股寒氣對周圍沒有造成任何影響,溪水流淌如故,水溫也沒有變涼半分。

  陰寒氣息一進入沈落的體內,立刻奔著丹田處的陽罡之氣沖去,二者狠狠撞在了一起。

  轟!

  他體內傳出一陣悶響,全身五臟六腑彷彿都被震撼了一下。

  沈落周身經脈刺痛,連動彈一下都無法做到,更無法控制這兩股衝突的力量,只能任憑它們在身體裡橫衝直撞。

  不過兩股强大氣息沒有衝突太久,很快便交織在一起,從互相衝擊,變成相輔相融。

  這一刻,沈落只覺得自己彷彿推開了一扇神秘的大門,體內湧起一股無法言明的酣暢快感,心神忍不住沉浸其中。

  此時的他,可以感受到周遭的水靈之氣自四肢不斷湧入身體,丹田處的陽罡之氣也隨之不斷與之交融,這種過程渾然天成,完全不需要自己加以干涉。

  就好像這一切,本該如此一般。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5 08:32 PM

第六十五章 通法

  不知過了多久,沈落的意識才漸漸恢復了清醒。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脖子以下依舊浸泡在溪水之中,先是一驚,接著便是一怔。

  雖已入夏,但初晨的溪水仍陰寒刺骨,若是泡在其中一整晚,即便是身强體壯之人也要生生凍出個好歹來,更何況自己如今的身子骨。

  只是自己為何絲毫感受不到溪水的陰涼,反而覺得整個人浸泡其中,頗為舒服呢?

  沈落有些疑惑地從水中緩緩站起。

  此刻天色已經大亮,朝陽揮灑下金色的光輝,照亮了一切。

  只是在他的眼中,此刻的世界似乎和之前截然不同,彷彿前所未有的明亮,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沈落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四下一掃,結果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眼力竟提高了不知多少!

  他能夠輕易看清十幾丈外樹葉的每一條紋理,甚至連樹幹上來回爬動的螞蟻,還有躲藏在茂盛樹葉中身子一縮一伸匍匐前行的青蟲,也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定了定神,又朝著遠處眺望。

  數里外的鎮子頓時清晰映入他眼中,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兩側冒著炊煙的房子,一些早起的商販們開始擺弄自己的貨物,還有在自家門口玩耍的孩子們……

  不僅如此,耳朵也變得前所未有的靈敏:周圍的蟲鳴鳥叫之聲自不必說,不少陌生的聲音也傳入他耳中,不遠處的農田裡,一隻老鼠哧溜跑過;小溪岸邊的花叢中,兩隻蝴蝶在呼哧呼哧扇動翅膀;溪邊洞窟內,一隻螃蟹正在挖土,嘴裡吐著泡泡,噗噗作響……

  他的嗅覺也同樣大增,泥土的腥味,花草的芬芳,落葉的腐爛氣味,還有其他二三十種各式各樣的氣味,一起湧入他的鼻孔。

  「什麼味道如此難聞?」沈落伸手捂住了鼻子,喃喃說道。

  就在方才,他聞到一股惡臭氣味湧入鼻中,彷彿就在眼前一般,先前倒是沒有注意到。

  結果入手處,卻摸到了一層滑膩膩的東西,他將手掌移開湊到眼前一看,卻發現是一些黑乎乎的東西,彷彿是泥漬一般。

  而此前那股臭味,正是來自於此。

  沈落忙用兩隻手在臉上一抹,發現自己整張臉包括脖頸處都附著這麼一層黑色泥漬,只得用溪水沖洗了一番。

  洗去了臉上的那層東西,沈落只覺一陣神清氣爽,心中更是驚喜不已。

  自己的五感之能竟不知不覺間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這種感覺遠非小化陽功圓滿後所能相比,是一種質的提升!

  此時,他才猛然回想起昨晚發生之事,似乎自己正在嘗試修煉無名天書上所記載的功法,後來不知不覺間,似乎便失去了意識。

  「我似乎只按照其上所述的步驟,運行了三十六周天吧,難道此功法這般神奇,剛開始修習,便可使五感有如此大的提升?先不管這麼多了,總之不是壞事。」

  沈落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從溪水中一步一步趟向岸邊。

  結果走到一半,他腳步突然一頓,一隻右腳抬在了半空,整個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停在了那裡。

  因為就在方才,他發現自己除了五感提升外,還多了一種玄妙的感覺,似乎自己能夠感知到一種以前沒有察覺到的縹緲之物。

  這種縹緲之物就存在於周圍的空氣,大地,流水,草木等等天地間的所有事物之中,或多或少,形態不一……就連他自己身體裡也有,就存在於丹田之中。

  沈落不敢輕易動彈,生怕破壞了這種玄妙的感覺。

  他緩緩閉上雙目,靜心感受著丹田中的這種「縹緲之物」。

  這似乎是一縷微弱的氣流,冰冰涼涼的,在丹田中循環流轉,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波動,而原本充沛的陽罡之力和這股氣流一接觸,便立刻退卻避讓。

  「這……這是法力!我已經通了法性!」沈落睜開雙目,右腳猛地落下,踩在了溪水之中,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這股冰涼氣流散發出的波動,和元石中的白氣,還有於焱等仙師散發出的氣息波動非常相似,可以確定就是法力。

  自從接觸到修煉之事,知曉這個世界真的有法力神通的存在,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能夠邁出這一步,達到這個境界。

  只是這一步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遙不可及,於他而言,更是痴心妄想。

  或許是由於壽元將近的壓力,亦或是對心中那一點執念的堅持,他沒有放棄,並為此不知付出了多少,只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付出,竟這麼快就有了回報!

  他竟稀裡糊塗地通了法性,練成了法力,真正踏入了修煉的世界!

  沈落兩手不知不覺間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肉裡,卻沒有絲毫感覺。

  好一會兒過去,他才强迫自己冷靜下來,回想起整件事情,突然又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按照白霄天所說,通法性是踏入修仙之路的重要關卡,極其難以突破,不知多少天資上佳的人早早將奠基功法修煉圓滿,再加上靈丹妙藥輔助,還是始終無法踏出這一步,這樣的例子,春秋觀中便有不少。

  他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將小化陽功修煉入門,資質絕說不上好,甚至已做了最壞打算,準備將剩餘數年時間都投入其中,以求通過此關卡。

  結果昨日初次嘗試這無名功法,就通了法性,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就算這功法比春秋觀的純陽劍訣精妙,對通法性作用更好,也不該如此輕易便突破了才對。

  這簡直猶如天助一般!

  「天助……」

  沈落一念及此,突然回想起昨夜那股突然湧現的寒流。

  他當時從溪水中吸收來的水靈之氣已經潰散,似乎是這股寒流的突然出現,使他陷入了神我兩忘的境界。

  「我記得那股寒流是從右肩這裡傳來的,莫非和這個有關?」沈落思量間,下意識看向右肩上的骷髏頭刺青。

  那副刺青依舊栩栩如生,和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

  不知為何,原本看起來有些滲人的刺青圖案,此刻看起來覺得順眼了許多。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機緣造化吧!」沈落撓了撓頭,不由地這般想道。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16 01:11 PM

第六十六章 踏水而行

    沈落朝周圍張望了幾眼,移動身體躲入附近一叢茂盛水草之中,再次盤膝坐下。

    他如今初涉仙途,通了法性,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修煉,盡快把第一重功法修成,好看看究竟與常人有何不同。

    現在是白天,這小溪雖又距離那小鎮不遠,但他並不擔心有人過來,以他如今的五感靈識,隻要有人進入周圍三裏以內,他便可早早發現。

    沈落閉上雙目,將無名功法第一重口訣再次細細回想了一遍。

    修仙法訣和小化陽功那樣的奠基法訣截然不同,奠基法訣可以說是完全內練,男子溫養體內陽罡之氣,女子則養元陰之氣。

    無名天書這樣的修仙功法除了內練外,更重要的是接引天地靈氣入體,輔以陽罡之氣或元陰之氣,將之凝練成自身法力,再歸蓄入丹田之中。

    結果他開始修煉沒多久,口中便輕咦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就在他剛剛開始運轉第一個大周天,將陽罡之氣下沉至會陰,而後直下足心湧泉穴時,發現了一件怪事。

    丹田中的那一縷微弱的法力,竟自行隨著自己的陽罡之氣一起,沿著陰蹺脈一路往下通到了雙足,使得雙足之中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異樣感覺。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一絲一毫的遲滯。

    “奇怪,怎麼會這樣?”沈落有些困惑地自語道。

    他略一思量後,心念一轉,那一縷法力便自雙足反流而上,複歸丹田之中,雙足的酥麻感也隨之消失。

    他繼續運轉周天,又在將陽罡之氣提至胸口玉堂穴時,發現那股法力也隨之遊走而上,從手三陰經沿著雙臂朝兩隻手掌而去,隨後又隨著其心念轉動間,回到了丹田之中。

    “氣貫四肢返丹田……這是氣貫四肢返丹田!洗精伐髓五感通,氣貫四肢返丹田,這豈非意味著……無名功法第一層已圓滿了?這怎麼可能?”沈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雙目瞪得老大。




    根據無名天書上的記載,這第一層的功法作為整部功法的根基,最是關鍵,在通法性後,仍需日積月累地不斷修行,一點一點地積累法力,嚐試將法力通過奇經八脈通至四肢,也就是所謂的氣貫四肢,才算是修成。

    若能做到這一點,便可通過自身法力來催動符籙,乃至驅動法器,不必再借助元石等物了。

    不過這一步並不容易,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自己如今卻輕而易舉做到了,遠不如書中所述的那般困難。

    一念及此,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嚐試了一番,結果發現,自身的法力的確可隨著功法運轉,自如往來於四肢丹田之間。

    沈落深深呼吸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閃過一絲沉吟之色。

    “氣貫四肢返丹田倒是不假,五感確實也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至於這洗精伐髓,莫非……”

    突然間,他想起剛剛蘇醒時那滿臉滿脖子的髒東西,這不正是書上所謂洗精伐髓後自體內逼出的雜質嗎?至於從身體內逼出的雜質,多半因為自己本就浸泡在河水中,早就被衝刷幹淨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竟真的將這無名功法第一重給修煉圓滿了!”沈落想清楚了各中關節,不覺想要放聲大笑,卻又生生忍住。

    “既然如此,倒可以開始嚐試這個了……”

    沈落口中喃喃一聲,從溪水中站起身子,兩手交握身前,各自掐成一個法訣,口裏念念有詞。

    其丹田處的那縷法力再次順著雙腿,直通至雙足。

    不多時,其雙足腳掌表麵泛起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而附近溪水無浪自動,以他的雙腳為中心,浮現出兩個巴掌大小的水渦。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這兩個水渦緩緩旋轉間,生出兩股上托之力,竟通過雙足將其身體從水中一下托起,浮出了水麵。

    沈落顯然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身子一時沒站穩,差點要向後仰倒,雙手往前好一陣舞動下,才堪堪保持了平衡。

    他背後雖出了一身冷汗,但臉上卻露出又驚又喜之色。

    沈落緩緩抬起一隻右腿,腳掌在離開水麵的瞬間,足下的水渦也隨之消失不見,但腳掌表麵的淡藍色光暈猶存。

    他定了定神後,小心翼翼的將右腿跨出半尺距離,又緩緩地落了下來。

    結果在腳掌落在水麵的那一刻,那團巴掌大小的水渦也隨之浮現,托住了足底。

    沈落見此情形,臉上喜色更濃,就這般邁步向前,穩穩當當地在溪水表麵走了幾步,竟如履平地一般。

    “竟然也成功了!”

    沈落心中欣喜,腳步不覺加快,結果由於體內法力氣息傳遞出現了些許遲滯,足底水渦突然消失,整個人“嘩啦”一聲,跌落在水裏。

    他口中被猛灌了幾口水後,才重新穩住了身形,雖然口中不住咳嗽,目光中卻透著興奮。

    這部無名天書記載的修煉功法中附帶有一些法術,他方才嚐試的,便是第一重法訣附帶的法術“踏水訣”。

    所謂踏水訣,顧名思義是可以踏水而行的法術,能讓人視江河湖泊如大路,算不得非常厲害的神通,卻非常實用。

    此外,等修煉到第四重,進入辟穀期,便可以修煉“避水訣”,能讓人在水中呼吸自如,不再受水災之害。

    而到了第七重,進入凝魂期,則可以修成“分水訣”,和踏水訣,避水訣不同的是,分水訣乃真正的神通,說是修成此法,隻要法力足夠,舉手投足間便能讓江河湖泊分水斷流。

    除了這些法術外,書中還附帶一門通靈役妖之術,可驅使各種各樣的水族妖物。

    據無名天書所述,這門通靈役妖之術才是整套法決最厲害的手段,且此術沒有避水訣,分水訣那樣嚴格的境界要求,法力較低時也可修煉。

    當然,自身法力低弱,隻能驅使實力弱小的水族,隨著功法重數精進,才可以不斷驅使更強大的水族妖物。

    隻是具體能驅使哪些水族妖物,書中並沒有清楚的記載,或許也有可能在後半卷上。

    這通靈役妖之術非常複雜,遠在踏水訣之上,沈落當初隻匆匆看了一番相關口訣,自覺十分深奧,還沒有來得及參悟,更別說施展了。

    其實不止通靈役妖之術,即便是這踏水訣,也是頗為高深的術法。根據天書所述,即便是資質好悟性高的人,也要花大量時間反複嚐試,才能成功。

    他此番毫無準備的一試,竟然輕易修成,著實有些出乎意料。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6 06:55 PM

第六十七章 有人來過

  「不會又是因為它吧?」

  沈落興奮過後,漸漸冷靜下來,瞥了骷髏頭刺青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道。

  接二連三的驚喜襲來,讓他反而有些擔心起來。

  他連修煉小化陽功也花了整整兩年才堪堪入門,可如今在短短一日之內,不僅小化陽功圓滿,無名功法也修成了第一重,連「踏水訣」也幾乎是無修自通……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小經歷讓他早就明白,有果必有因,若非其久病成醫,翻閱雜書配製出「金香玉」等幾位靈藥,沈家又豈可能短短幾年內便聲名鵲起?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切,最後到底是禍是福,現在還真不好說的。

  但短時間內,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此行目的已經達成,他似乎也該回去了。

  沈落默默想著,轉身走回岸邊,穿好了衣服,很快來到了鎮子外的官道上。

  此刻艶陽當空,正值正午時分,官道上人影寥寥。

  沈落鼻子下意識的輕輕一嗅,各種氣味蜂擁而來,卻是從這裡過往的行人留下的。

  他突然發現了一件頗為有趣之事,那便是通過聞嗅這些氣味,他能判斷出有多少人近期從這裡走過,甚至猜到對方是幹什麼的。

  比如這氣味摻雜著豆腥味,應該是個販賣豆漿豆腐的小販,那個充滿汗臭氣,想必是個做重活的苦力,剛剛從縣城方向回來,還有另一邊的一個味道,哦,應該是個倒夜香的……

  沈落心中不覺有些好笑,嗅覺變得靈敏後,竟還有這般妙用,這是從前想都沒想過之事。

  進了鎮子,沈落一邊朝著客棧方向走去,左右無事,便微微竪起雙耳,想要測試一下聽覺,頓時各種遠近聲音傳了過來。

  有婦人與商販討價還價的聲音,也有兩老叟站在街角竊竊私語地議人是非,甚至連不遠處酒樓裡夥計的吆喝聲都清晰可聞。

  沈落微微一笑,閉上雙目,試圖聆聽更遠地方的聲音。

  附近一間大客棧裡廚房炒菜的沙沙聲,二樓客房內有人打呼之聲也隨之傳入耳中,更遠的地方則傳來……

  一盞茶工夫後,沈落緩緩回到了租住的小客棧內。

  飯點的客棧大堂,正是一天裡最熱鬧的時候,即便是這間偏僻小客棧中,此時也坐了四五桌客人。

  「沈公子,原來您出去了,難怪小人先前去敲了幾次門,裡面都沒人答應。」小三子正在大堂招呼生意,看到沈落回來,急忙迎了上來。

  「給我送一份飯菜到房間,不要雞鴨,蹄膀等油膩之物,來些清淡的。」沈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意吩咐了一句,轉身便要回房。

  結果他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對著小三子招了招手,待其來至身前時,便壓低聲音道:「再幫我弄些符紙,朱砂,黑狗血,還有一套筆墨紙硯,一並送我房間來。」

  說完他不動聲色地將一塊碎銀塞入對方手中,然後快步離開了大堂。

  小三子看著沈落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深究,喜滋滋收起碎銀,朝後廚走去。

  「咦,沈公子怎麼知道中午廚房做了蹄膀?」剛走出兩步,他突然咦了一聲,口中嘟囔了一句。

  大堂幾張桌上雞鴨肉不少,卻沒有人叫蹄膀這道菜。

  ……

  沈落回到房內,剛打算收拾一下行囊,突然抽了抽鼻子,眼睛微微一眯。

  房間裡多了一股氣味,從氣味溢散的情況判斷,應該是剛離開不久。

  這個氣味的主人他並不陌生,正是那侯姓掌櫃。

  「他來我房間做什麼?」

  沈落心中暗道,隨即閉上了眼睛,試圖通過氣味的强弱,大致判斷起此人來到房間後的行動軌跡來。

  漸漸地,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朦朧畫面,一個身影從房門處進入,在屋內走了一圈,沒有做什麼,又退了出去。

  「此人進來轉了一圈便走了,也不像在尋找什麼,莫非只是擔心自己,所以過來看看?」沈落緩緩睜開了雙目,有些奇怪地說道。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自遠處傳來,很快到了屋外,敲門之聲隨即響起。

  「門沒關,請進吧。」沈落皺了皺鼻子,開口說道。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大木盤,一邊放著一份飯菜,另一邊卻放著毛筆,符紙,朱砂等物。

  來人不是那小三子,卻是那候姓掌櫃。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7 01:49 PM

第六十八章 侯掌櫃的請求

  「呵呵,小三子正在大堂忙碌,我代他把這些送過來。」侯姓掌櫃笑容滿面地說道。

  「哦,那麻煩侯掌櫃了。」沈落對於侯姓掌櫃的出現沒有感到意外,剛要抬手接過木盤,卻被侯姓掌櫃擋了回來。

  「沈公子是貴客,怎麼能讓您親自動手。」侯姓掌櫃說著,親自將飯菜在桌上擺好,然後站到一旁,等著收碗。

  沈落早已餓了,也沒有客氣什麼,飛快將飯菜一掃而空,擦了擦臉,拿過木盤上的符紙,朱砂、狗血等物,搭眼一瞧,頓時看到了不少以前看不出的東西。

  赤紅朱砂之中蘊含了一絲絲帶有熾熱氣息的天地靈氣,黑狗血帶著一種和陽罡之氣類似的陽氣,而符紙之中雖然沒有類似的元氣,卻給人一種普通紙張所沒有的渾厚之感。

  只是眼前朱砂中蘊含的靈氣實在微弱,黑狗血的陽氣也稀薄得很,符紙質量不高,上面斷點頗多,這些材料用於製作小雷符這樣的低級符籙或許勉强可用,以後若是要製作更高級的符籙,怕是就有些勉强了。

  「這些個物事都是道士畫符之用,公子莫非精通此道?」侯姓掌櫃收掉碗筷,沒有離開,試探性地問道。

  「精通不敢當,略知一二罷了。」沈落放下手中的一盒朱砂,隨意回道。

  「公子會畫符?在下這裡有一張符籙,不知公子能否幫忙繪製?在下願以重金相謝。」侯姓掌櫃臉上一喜,立刻懇請道。

  「侯掌櫃就是為了此事,所以不久前才會到我房間裡來的?」沈落看著侯姓掌櫃,似笑非笑地問道。

  「你……你怎麼……」侯姓掌櫃面色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道。

  未經客人允許,擅自偷進客人的房間,行徑近乎盜竊,若是此事傳開,他客棧的名聲也就全毀了。

  一念及此,侯姓掌櫃面色又變得一陣煞白。

  「掌櫃的不必緊張,此事我不會外傳,只是剛剛的問題,還請你如實回答。」沈落看到侯姓掌櫃的窘態,輕笑道。

  「多謝沈公子大度,在下之前的舉動實在冒昧,不過我來公子房間,並無他意,只是因為小三子說公子一整天沒有現身,我有些擔心,才擅自進來一看,還請公子見諒。」侯姓掌櫃鬆了口氣,躬身行禮,急忙解釋道。

  沈落見對方說話語氣不似作僞,便點了點頭:

  「掌櫃的於我有相救之恩,若力所能及自當盡力。不過話說在前頭,沈某對於符籙之道也只是粗通一二,若是太艱深,恐怕也無能為力。」

  侯姓掌櫃聞言,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錦布包裹,打開後,卻是一張被四四方方疊起的泛黃紙張。

  「公子請看。」侯姓掌櫃將紙張展開,擺在了沈落身前。

  沈落抬眼看去,只見紙張的一邊參差不齊,好像是從某本書裡撕下的一般,上面畫著一張符籙,從上面的符文來看,難度似猶在小雷符之上。

  這讓他心中一動,但看到符籙下面的一行小字「招財進寶符」,不覺苦笑了一聲。

  他之所以答應為對方畫符,除了想報答對方相救之恩,也想看看對方究竟想要畫什麼符。

  「沈公子,這符籙有問題?」侯姓掌櫃看沈落表情變化,小心地問道。

  「沒問題。」沈落擺了擺手,神色恢復如常。

  侯姓掌櫃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心中所求所想自然是平安,鎮宅,招財等事,自然和自己所想大相徑庭,這也無可厚非。

  沈落繼續細細打量起紙上所繪的這張符籙,眼中很快閃過一絲驚訝。

  如意符,鎮宅符,招財符等是最普遍的符籙,他當初為了尋找仙道線索,看過的各種雜書野史無數,其中有不少書籍多少都帶著一些符籙的影子,單就招財符來說,他起碼看過十種不同的版本,真假難辨,可那些招財符,都遠沒有眼前這個符籙複雜。

  而且,眼前這個招財進寶符的符文雖然繁多而複雜,卻暗合某種妙理,看起來又不像是胡亂杜撰的假符。

  侯姓老者見沈落盯著符籙久久不語,卻又不敢出言打擾,只得屏息靜靜等候。

  「招財符我見得多了,可侯掌櫃你這張招財進寶符,比一般的招財符複雜了十倍,我沒什麼把握,只能盡力一試。」半晌,沈落才收回視線,如此說道。

  「無妨,無妨。公子儘管嘗試,這些符紙,朱砂如果不夠,我再去取。」侯姓掌櫃連忙說道。

  沈落嗯了一聲,開始動手準備,很快調配好了符墨,然後抽過一張符紙鋪在桌上,持筆蘸墨。

  他沒有立刻開始畫符,閉目將招財進寶符的畫法仔細回想了兩遍,確認無誤後提筆落在青符紙上,開始畫符。

  一道道紋路在符紙上飛快鋪展開,發出春蠶吐絲般的沙沙聲。

  如今的他對於精氣神的領悟加深了不少,畫起符來也不像以往那樣懵懵懂懂,符筆勾勒之間,符墨中的元氣在他精神氣的催動下,和下面的符紙相融為一體。

  他隱隱感覺到,符墨中蘊含的元氣配合這些神秘莫測的符文,似乎召喚來了某種力量。

  這其中必然牽扯到許許多多的法則,還有這個世界的某些秘密……

  侯姓掌櫃站在一旁,看著鮮紅的符文在符紙上蔓延,一個繁複玄奧的符文圖案逐漸完善,不禁搓了搓雙手,滿臉期待之色。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招財進寶符複雜程度遠超沈落想像,到現在也只繪製了接近七成而已。

  沈落面上漸露疲憊之色,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繪製符籙,對精神氣有一定的消耗,他以前繪製的小雷符,驅鬼符的符文遠不如招財進寶符複雜,這一點感覺不明顯,好在他如今已成為了煉氣期修士,換作從前,還真未必堅持得住。

  又過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沈落手腕一勾,符筆在紙上畫出一個圓潤的半弧,然後手指一轉,筆尖劃下了最後一下。

  他這才提筆而起,長長出了一口氣。

  侯姓掌櫃臉上一喜,正要說話,卻見沈落閉上了眼睛,原地盤膝而坐,急忙把話又吞了回去。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7 08:28 PM

第六十九章 春風得意

  沈落此刻的狀態實在不怎麼好,身體有種被榨乾的感覺,尤其腦袋裡面空蕩蕩的,精神力幾乎被抽空,說不出的難受。

  他突破至煉氣期後,體內元氣充沛,可以說已擺脫了此前的壽元困擾,但精神力卻並未增加多少。

  沈落默默運轉小化陽功,通過催化陽罡之氣來加快精神力的恢復。

  不多時,他面上透出一片紅光,整個人彷彿一隻火爐般散發出陣陣熱氣。

  旁邊的侯掌櫃感受到一股熱力傳來,全身上下彷彿陽光普照般暖和,體內的疲勞似乎也在飛快消退,臉上頓時露出敬畏之色:

  「仙術,沈公子果然是個修仙之人!」

  前幾日的夜裡,他起夜時偶然發現沈落在後院小巷內催動符籙後,便猜測對方可能是傳說中的修仙之人,所以才會想到請對方畫符之事,而如今的所見所聞,令他越發確信自己的猜想,心中不覺有些激動。

  侯掌櫃瞥了桌面上的符籙一眼,恨不得立刻就拿起來看看,可沒有得到沈落允許,他哪裡敢碰桌子,只得靜靜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喘。

  足足過了一刻鐘,沈落臉上紅光一陣蕩漾,隱入體內。

  他緩緩睜開眼睛,面色雖然仍有些泛白,卻比之前好上太多。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符籙,仔細打量了片刻,微微頷首。

  不管這所謂的招財進寶符是否真的有效,卻是他踏入煉氣期後繪製的第一張符,也是他自認為至今為止所繪最為完美的一張符籙。

  「沈某已經盡力,只是這招財進寶符乃是鎮符,符力晦暗,所以我也無法判斷是否畫成了。」沈落說著,將手中符籙遞給侯姓掌櫃。

  「公子所畫之符焉有不成的,在下在此拜謝!」侯掌櫃對沈落倒是信心十足,接下了符籙仔細打量,越看臉上喜色越濃。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頗為精緻的紫檀木盒,將招財進寶符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緊接著,他又取出一隻木盒,打開放在桌上,裡面整齊地擺放著兩大錠的銀元寶,熠熠生輝,起碼也有百兩。

  「小店近些時日生意不好,實在拿不出更多,紋銀一百兩,不成敬意,還望沈公子收下。」侯姓掌櫃拱手說道。

  「黃白之物非我所願,侯掌櫃不必破費了,我此前已經言明,此符籙權當是報恩吧。」沈落一擺手地說道。

  「那怎麼行,公子為本店客人,喚來醫者本就分內之事,如今不惜大耗精力為候某畫符,在下豈能一無所報。」侯姓掌櫃神情大急,忙說道。

  「這樣吧,等你以後真的發了財,我再來要些報酬吧。」沈落笑了笑,如此說道。

  侯姓掌櫃眼見沈落態度堅決,只好收回了銀子。

  他知道沈落還有事情要辦,不敢在此多留,又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告辭離開。

  沈落在桌邊坐了一會,拿過一張符紙,提筆開始繪製符籙,這一次畫的卻是小雷符。

  此符他已經駕輕就熟,只是成功率依舊不高,即便進階煉氣期後,五六張裡也就只能成功一張的樣子。

  片刻後,沈落拿起一張繪製成功的小雷符端詳片刻,將其握在手中,默默催動體內法力,將一縷法力引導至手掌之中,而後注入符籙。

  小雷符的符文表面立刻綻放出迷蒙的白光。

  沈落心中一喜,急忙截斷了法力的供應,以免此符真的激發出來,這間客棧的房間可禁不起一雷之力。

  小雷符上的符文光芒緩緩變得黯淡,很快恢復如初。

  「修成法力之後,果然無須再使用元石,便能催動符籙!」

  沈落此前讓小三子送符紙,朱砂等物過來,便是為了印證此事,結果果然如他所料。

  他將這張小雷符疊起收好,拿過旁邊紙筆,又開始寫一封家書,將已經沒有短壽之憂的事情告訴了父親,好讓其放心。

  信中自然沒有提及自己已經成為煉氣期修士之事,只說自己在春秋觀修煉小化陽功有成,又得蒙掌門賜了良藥,才解決了壽元之事。

  無名天書的事情,他更是隻字未提,以免泄露。

  沈落將家書收好,又收拾了行囊和石匣,便起身離開了房間,來到了客棧大堂。

  此時過了午時飯點,大堂已經沒有什麼客人,幾名夥計都百無聊賴地或站或坐著,小三子更是趴在了一張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沈公子,你這是要離開了?」侯姓掌櫃正捧著一個算盤在櫃檯後面算帳,看到沈落帶著包袱過來,急忙迎了出來。

  「這幾日多謝掌櫃關照了。」沈落取出房錢,放在櫃檯桌上。

  「公子助我良多,若再收你房錢,我侯亮才還怎麼做人。」侯姓掌櫃面漲得都紅了,拿起房錢硬塞還給了沈落。

  沈落見其態度堅決,也就沒有堅持。

  侯掌櫃親自牽過沈落的黑馬,將其送出門,反復叮囑沈落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來鎮上做客,這才放他離開。

  沈落先去了一趟城內的驛站找信客寄送家書,這才騎馬出城。

  松藩縣城附近地勢平坦,官道附近的田野青草茂盛,風吹而過,野草如波浪翻滾,讓人心胸為之一闊。

  看著眼前的風景,沈落精神一震,催馬朝春秋觀方向疾馳而去。

  此行稱得上是志得意滿,不僅卸去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還邁入了煉氣期,找到了新的方向,他此刻的心情自然是說不出得暢快,只覺得雙耳生風,兩旁的景物飛快後退。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大抵如此。

  兩個時辰後。

  松藩縣一條田野小路上,沈落騎馬而行,速度不快不慢,不時朝周圍張望,似乎在觀察路況。

  他對於松藩縣內的道路本就陌生,加上一時興起驅馬狂奔,竟然不慎迷失了道路。

  這地方也不知是哪,異常荒涼,他已驅馬沿路行了半個時辰,竟然一個人影也沒碰到,弄得他想找人問路也不行。

  此刻天色已黑,前後皆是一片蒼茫荒野,一點燈火也沒有,只有嗚嗚風聲吹過,好像鬼哭一般,聽著頗為瘮人,若是一個膽小之人在此,只怕早已嚇得半死。

  但沈落如今修行小有所成,藝高人膽大,自不會在意。

  又向前行了七八里,嘩嘩的水流聲從前面傳來。

  沈落催馬循聲而去,片刻之後一條寬闊大河出現在前方,足有三個巒水河那麼寬,河中波濤翻滾,暗流湧動,也遠勝巒水河。

  「咦,這是什麼河?莫非我走錯了方向?」沈落皺起了眉頭。

  他回想之前看過的松藩縣地圖,一時也想不起眼前河流的名字,不覺有些犯難。

  若他此刻是孤身一人,有踏水訣在,再寬的河流也能嘗試著渡過,可還有馬匹呢,他自問還沒這個能耐能夠帶著匹馬一起過去。

  若是棄馬渡河,前方也不知通往何方,萬一走岔了路,荒郊野嶺的他總不能徒步而行吧?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18 12:17 PM

第七十章 妖魔之說

  “先看看附近有無橋梁,或是其他出路吧。”

    沈落喃喃自語了一聲,翻身下了黑馬,將之栓於河邊的一棵樹上,隨後徒步沿著河邊往前走去,同時朝兩邊張望起來。

    此刻明月當空,灑下陣陣銀輝,周圍光線還算不錯,加之他如今視力大增,看東西和白日幾乎沒有區別。

    隻是這條河蜿蜒曲折,兩邊樹木鬱鬱蔥蔥,阻擋住了視線,看不太遠。

    沈落略一沉吟,便打算去河中央視野開闊處,於是默運踏水訣,雙腳泛起一層藍光,踏在了河麵上。

    兩團水渦浮現於其雙足之下,托住了他的身體。

    他上一次施展踏水訣是在平靜的小溪中,這一次來到水流湍急的大河,附近暗流湧動,其踏水訣本就是初學乍練,現在被外力一擾,運轉起來更加不靈活,身形頓時隨著河水波濤一起一伏,左右晃動,似乎隨時可能掉進河裏。

    他急忙暗暗運轉法力源源不斷地注入雙足,以維持踏水訣,同時雙手平展而開,調整身體姿勢,以平衡河水的衝擊,在漸漸適應了河水的流速後,身形逐漸變得穩定。




    “看來這踏水決還是要在各種江川河流中不斷練習,尤其要學會適應在各種複雜水態中保持平衡,往後才能在需要時派上用場。”

    沈落鬆了口氣,定了定神後,繼續邁步朝河心行去。

    “好妙的禦水之術!”

    就在此刻,一個清朗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聲音不大,卻蓋過了周圍滾滾的波濤之聲,如同在沈落耳邊說話一般。

    沈落原本全副心神都放在施展踏水決上,驟聞此聲,心神頓時一亂。

    他體內法力運轉微微一滯,雙足靈光驟然消散,整個人旋即“撲通”一聲,一下掉進了河中。

    沈落在水裏一陣折騰,忙雙手一掐法訣,四周河水頓時一陣攪動,在他周圍形成一圈螺旋水浪,雙足底部再次生出一股托舉之力,將他抬升出了水麵。

    他渾身濕漉漉地朝來時的岸邊望去,就見自己拴馬的那棵大樹附近,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身材偉岸的青年男子。

    在月光的映照下,青年疏朗的眉眼清晰可見,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眸清亮如星,鼻梁高聳好似山巒,嘴唇微厚笑意明顯。

    青年身上穿著圓領長袍,外麵罩著半件從右肩斜往肋下的魚鱗甲胄,身後則還背著一柄劍柄頗長的古樸長劍,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股子英武之氣。

    “敢問閣下可是弱水門哪位高人的內門弟子?”不等沈落開口,那青年卻是衝這邊一抱拳,當先問道。

    “不知閣下何出此言?”沈落眉頭微皺,說道。

    此時的他當然已不是兩年前那個剛剛拜入春秋觀的商賈之子了,自然知道以世間之大,修行之所在肯定不止一處春秋觀,隻是從無機會了解其他修仙宗門,也就不知道什麼弱水門了。

    “哦,難道不是?我以為整個登平郡一州之地內,也就隻有弱水門的內門弟子,才能夠如此精通水法,閣下又瞧著實在年輕,才做此問的。”青年挑了挑劍眉,有些疑惑地說道。

    “閣下看來是誤會了,在下不過是一介散修,胡亂修煉罷了,並沒有什麼宗門傳承的。”沈落目光微閃,隨口說道。

    說罷,他便邁起步子,朝岸邊踏水而去,打算牽馬離開,並不打算與此來路不明之人過多牽扯接觸。

    “既然同為修行之人,就暫且互稱一聲道友。在下名喚陸化鳴,乃是長安人士,敢問道友怎麼稱呼?”青年見沈落上岸後頭也不回地朝黑馬走去,忙自報家門道。

    “在下……沈甲程,本地人士。陸道友既然是京畿首府之人,緣何會來這偏遠的鬆藩縣?”沈落略一遲疑,轉過身笑著回道。

    他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還是心存了幾分警惕之心,並未告知真名。

    “原來是沈道友。在下來登平城隻是跑腿送信的,返回路上恰好看到道友在此修煉,一時忍不住好奇,過來打個招呼,希望道友不會覺得唐突。”陸化鳴看著沈落一身濕漉漉的樣子,略帶歉意地說道。

    “不會,是我學藝不精,讓陸道友見笑了。”沈落見對方語氣誠懇,雙目迥然有神倒也不似歹人,遂也笑著說道。

    “今日能親眼目睹禦水神技,是在下之幸!請恕冒昧,沈道友方才施展的,可是水法中的踏水之術吧?”陸化鳴忙擺了擺手,又問道。

    “怎麼,陸道友對此也有研究?”沈落眉毛一跳,反問道。

    “哪有什麼研究,隻是早聞聽此術對法力消耗微乎其微,卻能讓修習者在水上立於不敗之地,非常適合應對一些水族妖物的纏鬥,讓人好生羨慕。”陸化鳴笑著搖搖頭,如此說道。

    “在下一介散修,見識淺薄,向來聽說有妖精鬼怪之屬,卻還未親眼得見。道友能否講上一二?”沈落聽了,好奇起來。

    他當初入夢後,在東來縣,見到的能夠隱匿行蹤的青狼和狼首人身的妖物,都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妖族鬼物其實沒什麼可說的,它們和我們人族修行一樣,都是靠攝取天地靈力,順應陰陽五行之變,來開啟靈智和增加道行法力。隻是一般來說,同階的妖物鬼怪擁有各種天賦神通,本身要比我們人族強上三分。當然,我們們人族修仙者也有符籙等各種外物輔助,真打鬥起來,誰勝誰贏,也不好說的。另外,沈道友有所不知,如今世道看似一派祥和景象,人人安居樂業,實則卻是暗流湧動,危機四伏啊!咱們大唐境內,如今不止有妖獸出沒,更有一些鬼物精怪頻繁作祟,各地官府對此,都已經有些應對不暇了。甚至半年之前,朝廷就已經明確頒布詔令,花重金開始招攬一些奇人異士,來應對此事了。”陸化鳴坦然地說道。

    “竟有此事!”沈落有些驚訝。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8 08:57 PM

第七十一章 不情之請

  「同為修道之人,就再與你多說些吧,反正也已經算不上什麼隱秘之事了。現如今,其實不止我們大唐有此禍患,整個東勝神洲的其他地方也一樣,都不太平。更有傳聞,不久後可能會有天地大劫降臨於世間。」陸化鳴略一遲疑,又嘆了一口氣地說道。

  「天地大劫?道友可否說得再詳細一二!」沈落心中一震,忙問道。

  他可清楚記得,不久前夢中,于焱父子可曾提起過魔物吞天的大劫。

  「此事世俗尚且不知,只不過大唐一些隱秘處倒是早有風傳。本來相信此言的人並不多,可隨著一些極少插手世俗事的修行宗門也開始重視此事來,有的甚至直接派弟子下山,也不知是想要調查此事還是如何,倒令這傳聞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起來。」陸化鳴摸著下巴,沉吟著說道。

  沈落聞言,沉默了起來,片刻後,忽然這般開口問道:「道友到底出自何處,一般的修仙者,對這些事應該知道的不會如此清楚吧?」

  陸化鳴聞言一窒,但馬上灑然一笑,從腰間摘下一個巴掌大小的腰牌,遞了過去,口中說道:「沈道友好眼力!既然這樣,在下也不相瞞了,道友請看。」

  沈落隨手接過令牌,借著月光查看了一下,發現這東西入手頗沉,似乎不是尋常銅鐵所鑄,其一面鐫刻著兩扇禁閉著的大門圖案,而另一面,則刻著一枚寫有「大唐御制」四字的鈐印。

  「真是失敬!原來道友是官府中人。這樣的話,知道如此多事情倒是正常之事了。」沈落心中一凜,將腰牌遞還了回去。

  「眼下朝廷正需要大量能人異士,沈道友年紀輕輕,水法已然不俗,既然並無宗門束縛,何不加入官府?在下願意為道友引薦。」陸化鳴一邊將腰牌繫回腰袢,一邊說道。

  「道友謬贊了,在下的水法不過剛剛入門而已,哪有這等資格?」沈落連連搖頭。

  他現在連神秘玉枕的事情都未解決,哪敢以現在這點微薄法力去招惹妖怪鬼物。他可在夢中真正見識過這些東西的可怕,現實中小命只有一條,可不像夢中那般可以多次復活的。

  「沈道友不用太過自謙,加入朝廷的話,益處頗多,非但會少去很多世俗麻煩,而且還能得到更多資源支持,同時也能為守護大唐百姓盡一份力,豈不是一舉多得的事情?」陸化鳴笑了笑,繼續勸說道。

  「承蒙陸道友抬愛,還是等在下法力精進之後,再考慮此事吧。」沈落婉拒道。

  陸化鳴見狀,遂也不再勸說,轉而問道:

  「那就日後再說。只是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友可否答應?」

  「道友請講。」沈落見對方不再堅持,倒微鬆了一口氣。

  「沈道友,你方才施展的踏水法術,可否傳授給在下一二?」陸化鳴躊躇了片刻後,說出了一句讓沈落有些意外的話來。

  「這個……」沈落下意識就要拒絕。

  「道友放心,不是要你傳授此術所有口訣,只是要踩水部分法訣即可。只要道友肯傳授,我願以重禮答謝。」陸化鳴見狀,連忙補充道。

  「先前陸道友不是說過,並不精研水法,為何會對這踩水之法如此感興趣?」沈落不禁疑惑地反問道。

  「在下雖然不通水法,卻也瞧得出道友這踏水術的踩水之法精妙萬分,若能掌握一二,對日後行走各地水域定有用處的。」陸化鳴撓了撓後腦勺,笑著說道。

  「在下雖然沒有宗門束縛,不存在法不外傳的規矩,可這踩水之法……」沈落有些躊躇起來

  「道友放心,只要肯傳授此法訣,我願拿出一物來做交換。」陸化鳴見此,了然地說道。

  「哦,不知是何物?」沈落眉梢一挑。

  「道友請看。」陸化鳴說著,探手入懷,從中摸出來一柄貼著黃紙符籙的灰白小叉子,沖著沈落晃了晃。

  那叉子不過一尺來長,模樣與尋常可見的兩尖魚叉十分相似,不過看起來要精巧得多,被一張正常大小的黃紙符籙繞著叉柄貼了一圈,赫然是一件符器。

  「怎麼樣,沈道友可還滿意?」陸化鳴見沈落視線一直不離小叉子,笑著問道。

  「陸道友出手這般大方,在下怎可能拒絕的。」這一次,沈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19 12:30 PM

第七十二章 初得符器

    “哈哈!痛快,道友果然是爽快人。”陸化鳴一拍掌,朗聲大笑,震得附近樹上樹葉也掉落了不少。

    接下來,沈落將踏水決的踩水關竅一一告知給了對方。

    “好!果然精妙……哈哈,這符叉就是沈兄弟的了。”陸化鳴略一沉吟後,臉上笑意漸濃,對沈落的稱呼也變成了“沈兄弟”。

    “這符器如何使用,還請陸兄傳授一二。”沈落便也隨著對方改了稱謂,問道。

    “符器是借符籙之力施展威能的,所以使用之時,以法力催動符籙就行了。隻是與別的符籙使用不太一樣,並非點燃符膽即可,而是要以法力持續牽引,從而達到控製符器攻擊的效果。”

    陸化鳴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見沈落依舊麵帶疑惑,便大手一揮道:“待我演示你一番,好叫你信服。”

    說罷,他當即單手一掐法訣,掌心中隨即亮起一道青色光芒,如流水一般彙入了手中灰白小叉柄上的符籙之中。

    隻見符籙上光芒一閃,一層白光立即蔓延開來,將整隻小叉都包裹了進去。

    陸化鳴隨即抬手一拋,那小叉表麵頓時灰白光芒大作,飛入空中後瞬間漲大三四倍,在夜空下盤旋飛舞,劃過一圈圈白色光痕後,猛地化為一道白光,朝著十餘丈外的一棵粗壯柳樹上疾射過去。

    白光一閃即逝的沒入樹內,傳出“砰”的一聲巨響,這棵粗壯柳樹樹身一陣狂顫,所有垂落的柳枝一陣舞動,柳葉紛飛不已。

    沈落在一旁看得心中一陣火熱。

    陸化鳴耍得興起,忽然單手並指掐了個劍訣,衝天一指,大喝一聲:

    “起!”

    隻聽“蒼啷”一聲銳響,其身後一道劍光衝天而起,如遊龍一般飛入夜空,化作一道丈許長的青虹,漫天飛舞。

    緊接著陸化鳴身形驟然一躍,身形竟是直接拔高十數丈,穩穩地落在了那道青虹之上。

    隻見青虹漸漸收斂,顯露出古劍真身,陸化鳴孑然立於其上,衣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劍仙俠氣展露無疑,看得沈落也是由衷讚歎了一聲“好風彩。”

    “今夜相識,也是緣分。沈兄弟,他日若到長安,自可來程府尋我。”陸化鳴在高空中留下這麼一句話,身形與劍同化青虹,飛遁遠去。




    沈落望著漸漸隱入夜幕的那道青虹有些出神,半晌後才長出了一口氣,笑著自語道:“到程府找陸化鳴,偌大的長安城裏,得有多少個程府?哪裏去尋?如何去找?”

    他隻當這是一句客氣話,也並未當真,不過心裏對陸化鳴的實力倒是有了一定的認識,隱隱覺得其比夢中遇到的於焱等仙師,似乎還要更強上一籌。

    沈落收回視線後,才猛地一拍腦袋,轉身朝十餘丈外的那棵柳樹方向疾奔而去。

    那小叉子可還沒收起來呢!

    等他走到近前,就看到那棵粗壯的柳樹身上,赫然有一個碗口大的孔洞,而孔洞邊緣處似乎還附著一些什麼東西,在月光下反射著晶瑩的光澤。

    沈落湊近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樹洞的一圈邊緣上,竟赫然結了一層淺黑色的冰晶。

    “竟然還有此等功效?這豈不是比白霄天的那柄銅錢劍還要厲害了?”沈落心中竊喜不已。

    那無名功法中區區一門基礎法術“踏水決”的部分口訣,竟可換來一件威能不俗的法器,後麵那些更高深的法術,豈不是價值更高?

    沈落如此想著,在樹後地上的木屑殘渣中一陣翻找,最後喜滋滋地從中拾起了那柄已經恢複了本來大小的符叉。

    他將小叉子地掂了掂,發現這符叉比自己想象得要重上許多,摸起來的手感也很奇怪,非金非木,當然也非石質。

    他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什麼,加上此地也不宜久留,便將目光落在了叉柄貼的符籙上,發現上麵的符紋很是陌生,比他知道的驅鬼符和小雷符之流要複雜得多,他甚至連寫符時的起筆處和行筆走勢,都完全看不出來。

    沈落略一猶豫,還是按捺不住興奮衝動,想要試試這剛得手的符器。

    他一手攤平,將符叉平放在掌心,另一手掐訣,開始運轉功法,一縷法力隨即自丹田中升起,透過手臂從掌心透出,彙入了叉柄上的符籙中。

    符籙上光芒一閃,一層白色光暈透射而出,蔓延開來將符叉整個包裹了進去。

    沈落立馬感受到了一股特別的法力牽引,出現在了他和符叉之間,心念稍稍一動,符叉便隨之微微微顫動著,懸空飄離了掌心約莫一指寬的距離。

    沈落見此,眼眸頓時一亮,但剛一分神,符叉立馬向下一沉,重新落回了其掌心中。

    他定了定神,再次催動法力,注入符籙。

    這一次,其緊守心神,努力不讓自己分心,全力去催動符叉。

    結果不知是法力控製不穩還是如何,符叉竟是失控般暴起衝入夜空,隨即便與其斷了聯係,從高空中直直栽了下來。

    若非他反應夠快,差丁點兒被自上而下來了個透心涼。

    沈落這幾番嚐試之後,過程都不太順利,沒有一次能夠成功馭使符叉飛行,反倒是將本就不多的法力消耗了不少。

    他自知再試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加之心神倍感疲乏,隻好暫且作罷,準備盡快返回春秋觀後,再找機會好好研究。

    “哎喲,光顧著談話,倒是忘記問那陸道友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了……”沈落這才呲牙咧嘴地回過神來,自己如今還身處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嶺,夜裏怕不得不要風餐露宿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9 12:43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49 P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物是人非

  三日之後,晌午時分。

  春秋觀山門口處,牛師兄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內一旁的石階上曬著太陽,手裡端著一杯茶,口中哼著小曲,很是悠閒。

  這時,他忽然瞥見山道上遠遠走來一人,忙站起身眯眼望了過去。

  只見那人身著青色長衫,身上掛著一個灰布包袱,手裡還拎著一個布袋,走在山道上,身子略略前傾,步伐雖然不快,看著卻頗為穩健。

  「咦,怎麼是這小子?」當他看清來人面容時,口中不禁發出一聲輕咦。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從松藩縣一路返回春秋觀的沈落。

  沈落一大早就到了山下土集鎮,卻沒急著回來,而是先去賣了黑馬,然後去鴻運樓買了酒水和燒鵝,最後又買了些朱砂和符紙,這才上的山。

  「山門重地,閒人莫入。」

  沈落才剛剛走至山門口,牛師兄懶散的嗓音,就自山門內傳了出來。

  「牛師兄說笑了,我尊師命下山探親,今日返回罷了。」沈落皺了皺眉,腳步不停,直接向內走去。

  「你小子怎麼跟師兄說話呢,還有沒有點規矩了?」牛師兄說著話,手腕突然一抖,杯裡的茶水就朝著沈落腦袋方向潑了過來。

  沈落身子向後微微一撤,輕易就避讓了開來。

  牛師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身子一側,擋在了沈落身前。

  他正要發難時,忽然鼻子皺了皺,目光瞥了一眼沈落肩上的包袱,笑了起來:

  「師兄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規矩你懂,就不用我說了吧?」

  「這鴻運樓的燒鵝和酒是給白師兄和田師兄帶的。」沈落聞言,看了看手上的布袋,同樣笑眯眯地說道。

  牛師兄一聽此言,頓時勃然大怒:

  「別給臉不要,拿來!」

  說罷,他一步邁向沈落,竟是直接自己上手來搶。

  沈落對此似乎早有所料,左腳不退反進的朝前挪了挪,正好踩在了地上那灘茶水上,體內無名功法已經運轉,一絲法力順著腳底流出,神不知鬼不覺地牽引著那灘茶水,凝成了一粒粒渦旋不已的小水珠。

  牛師兄一腳踩在這些水珠上,腳底突然一滑,失去了平衡,朝著沈落撞了過去。

  「哎呀,師兄小心。」

  沈落身子一側,伸出一隻手作勢要扶住牛師兄一般,手掌卻在對方即將觸及之時,從其小腹上一拂而過,手中一股陽罡力道向上稍稍一抬,牛師兄的身體便順著跌勢淩空飛起,朝著前方飛撲了出去,直接跌出了山門外。

  山門外一連串慘叫傳來,牛師兄竟是順著山道臺階,直接滾下去了十七八級。

  沈落沒有回頭,繼續朝前走去,但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取出紙筆,洋洋灑灑寫了一句:

  「今觀師兄印堂發黑,腳步虛浮,乃腎精不足之相,鵝臀可補之,望笑納。」

  他大筆一收,又從包中取出那只從山下買的燒鵝,從中挑了一隻鵝屁股,與那一紙饋言一並扔在了此前牛師兄坐的石階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拍了拍手,施施然步入了山門。

  「可算是回來了,物是人非啊。」

  望著春秋觀熟悉的一草一木,沈落不覺感慨了一句,繼續朝前走去。

  這一路上他倒是遇到了不少門中弟子,大都一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人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都顯出幾分古怪。

  沈落正暗自疑惑間,來到了靈官殿下方山道上,正欲沿著山道而上,一抬眼,卻看到距自己五六十步的上方山道上,走來一個肥碩的身影。

  若論春秋觀內最肥胖之人,自然非丁元莫屬了,他身後還跟著三四名弟子。

  那幾人一眼看到了正拾階而上的沈落,眼中都閃過了一抹意外之色,站在正中央的丁元,更是誇張地用兩隻肥膩膩的大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嘿,我沒眼花吧,這小子失蹤那麼多天,還以為被掃地出門了,怎麼又回來了?」平日就跟在丁元屁股後邊的一人,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沈落雖然離得老遠,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麼,腳步卻是不停。

  「沈落,這麼久不見個人影,現在怎麼想到要回來了?」丁元待沈落走得近了,單手一攔,問道。

  「回家探親而已,豈能久住不回?」沈落不緊不慢地回道。

  「我看是被掃地出門了吧,怎麼還好意思厚著臉皮回來?別以為我們半點不知道,你這病秧子來觀裡是想續命的,可別用你那些個銅臭之物污了我道門清淨之地。」丁元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其餘幾人也神色各異地看著沈落。

  「我來觀裡做什麼,與你們有什麼干係?」沈落臉色一沉,斜眼看向幾人說道。

  丁元等人只覺沈落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竟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之感,紛紛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一時間竟然沒有一人敢和他對視。

  沈落則不管那幾人有何反應,徑自從其身旁走過。

  丁元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看到其他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時,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一個廢物竟然還敢不敬師兄,反了你了!」

  丁元一聲厲喝,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右手上運足了小化陽功三四層的力道,五指一分,手掌驀的大了一圈,朝著沈落的後心就拍了下來。

  「丁師兄這一招青陽手,真是有相當火候了!」

  「真是不識好歹!」

  其餘幾人見狀,紛紛高聲叫好。

  沈落背對著丁元,也不回頭,左手抬起反手一抓,就抓住了丁元右手的小拇指,往旁輕輕一扯。

  「哎喲,別別,痛死我了……」丁元殺豬般的叫聲頓時響了起來。

  怎奈他右手小拇指被沈落抓得死死的,整個人只得順著沈落的手勢彎了下來,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四周叫好之聲戛然而止,一個個楞在了當場,顯然沒料到沈落這個小化陽功才剛剛入門之人,身手卻頗為不弱,竟能一下切中丁元要害。

  「沈……沈落,你可別亂來,要是傷了我,我師……哎喲……」丁元緩過一口氣,雖仍弓著個腰,仍惡狠狠地說道。

  結果他話剛說一半,沈落手中微微一用力,他便再度哀嚎起來。

  「丁師兄你這青陽手高深莫測,師弟小化陽功不過剛剛入門,可別嚇著我。」沈落悠然說道,目光則掃了其餘幾人一眼。

  丁元此時整個人疼得五官扭曲,額頭冷汗直流,卻根本連叫痛的話都說不出來。

  其餘幾人也是紛紛低下了腦袋,沒敢與沈落直視。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19 07:21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0 PM 編輯

第七十四章 後山偶遇

  「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厲喝,驀地從上方山道傳來。

  沈落聞言,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手中一鬆,丁元如蒙大赦般一個趔趄,被旁人扶住這才沒有一屁股坐倒在地。

  緊接著,沈落身側白影一閃,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地落了下來。

  沈落聽聲便知來人是白霄天,只是一眼看過去,才發現這傢伙今日竟然沒穿觀裡的服飾,而是換了一身雪白長袍,看起來越發瀟灑倜儻。

  「原……原來是白師弟,你們慢…慢聊,我們有事先走一步了。」

  丁元捂著右手小指,滿頭大汗,卻根本不敢多說什麼,匆匆告罪一聲,就帶著幾人逃也似的離開了。

  「哼,一幫欺軟怕硬的狗東西。」白霄天看著那幾人倉皇離去的背影,怒駡一聲。

  「白大公子,今天火氣怎麼這麼旺?」沈落倒是不甚在意,調笑道。

  「你可算回來了……」白霄天轉過頭,上下一打量沈落,臉上才露出一抹釋然笑意。

  「怎麼,你原本也以為我回不來了?」沈落笑著問道。

  「你這傢伙實在不夠意思,練功反噬那麼大的事情,竟都不跟我說一聲,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師兄放在眼裡。」白霄天佯怒道。

  「本來臨走之前是要和你說的,結果走得太急沒能見到你。現在我不是回來了麼,買了酒和燒鵝,一會兒叫上田師兄,咱們好好說說。」沈落笑道。

  「有酒喝當然好,可惜我馬上得下山一趟。」白霄天聞言,露出些許為難之色。

  「那就等你回來再說。」沈落說道。

  「好,那我先走了。」白霄天點頭道。

  說罷,他便轉身朝著山門那邊飛奔而去。

  沈落忽然想起一事,忙回身喊道:「白霄天,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回趟家,或許半個月就能回來,酒給我留著……」白霄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曲折的山道上,只有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沈落目送白霄天離去,轉身繼續往青石坪住處走去。

  等他回到位於一層最右邊的住處,收拾停當後,還是按例先去給羅師回稟一聲,結果卻沒能見到人,反倒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田鐵生。

  田鐵生見到沈落回來,自是十分高興,兩人聚在一起將一隻燒鵝吃得一乾二淨,倒是誰都沒喝酒,全給白霄天留下了。

  聽他說起,沈落才知道羅師前兩天又被人請下山去了,至今還沒回來。

  期間,田鐵生問起沈落身體狀況,言語裡明顯流露出了擔憂。

  沈落一時間也沒想好該如何跟他說,畢竟若是實話實說,提起無名天書的話,就必然要牽扯到玉枕和怪夢的事,這個他也根本無法說出口。

  最後,只能推說是服了觀主風陽真人給的保元丹,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讓其不用擔心。

  田鐵生聽沈落這麼說,似乎就真信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沈落才又重新回到了住處。

  坐在床邊,聞著屋子裡熟悉的味道,看著那有些雜亂的陳設,他突然有些感慨。

  明明從離山到回山,中間也就只有七八日的時間,竟然令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這短短幾天時間裡發生的事情,簡直比他兩段夢境裡的經歷更加曲折離奇,在前不久他還是個命不久矣的可憐人,而現在,卻已經是通了法性的修道之人了。

  沈落靜坐片刻後,起身將藏匿在床下的玉枕取了出來。

  「要不再試試?」

  他將玉枕放在身前,手掌輕撫過枕面,感受著玉石傳來的陰涼觸感,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如今的他,自然對這玉枕不再如最初一般抗拒,甚至生出了不小的興趣。

  若非此物,自己又豈會在夢境中遇到于焱?沒有于焱酒後無意流出的一段陳年往事,自己又豈會找到無名功法,從而又修成了通法性?

  眼下他已是身負法力的修道之人,若嘗試以法力催動此物,會不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穫?

  沈落心中如此想著,為防萬一,還是決定先畫上幾張符籙防身,再來試驗。

  他來到桌邊,取出黃符紙和朱砂,凝神提氣,開始在紙上繪製起符籙來。

  第一張畫成的,還是他最為熟練的小雷符,等他斷斷續續畫出了兩張成品後,一厚沓的黃符紙就已經用去了一小半。

  這比他之前的成功率,已經提升了不少。

  沈落將這兩張小雷符放在一旁晾著,又提起朱筆,開始繪製起同樣還算熟悉的驅鬼符,又用掉了一小半符紙,也才畫出了三張神氣還算完備的。

  之後,他擱下筆,沒有繼續畫下去,而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儘管他如今的身體已遠非從前可比,可繪製符籙一事還是太過損耗心神。

  足足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他自覺精神又重新飽滿起來,便再提筆劃了幾張諸如如意符和避邪符之類的其他符籙。

  這些符籙因為從未試驗過,沒有成功經驗可以借鑒,反倒畫得很快,成與不成也只有試過以後才能知道。

  沈落原本還想臨摹一下符叉上貼著的那張符籙,可在拿出來看過一眼之後,就又重新收了起來。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那張符籙卷在叉柄之上,無法窺得全貌,他又不敢貿然將之揭下來,生怕毀了符器,便也只好作罷。

  最後,他將畫好的符籙全都帶了過來,放在玉枕旁,以備不時之需。

  做完這一切後,沈落才運轉起無名法訣,調動體內法力貫至右臂,朝著玉枕探掌而去。

  當其指尖觸碰到玉枕的時候,一絲亮著藍色光芒的法力,隨即如有牽引一般流淌而出,朝著枕上流動而去。

  沈落微微皺了皺眉,小心控制著法力流動,凝神注意著玉枕變化。

  等了好一會兒,他的法力已經注入不少,玉枕上依舊沒有半點兒動靜。

  沈落沒有立即收手,仍耐著性子,繼續將法力注入其中。

  可直到他自己都感覺法力有些空乏了的時候,玉枕卻自始至終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看來是我想多了,或者說,這點兒法力還不足以令這東西起反應……」

  沈落苦笑了一聲,只好收回了手掌,心底隱隱有些失落。

  連日來他舟車勞頓,這會兒又消耗了不少法力,便乾脆收拾了玉枕和符籙,早早睡下了。

  ……

  第二天,一大清早。

  沈落起床洗漱一番後,便揣了那柄符叉和畫好的符籙,往後山方向而去。

  如今,他已經開始修煉無名天書的功法,自然不用再做早課去修煉小化陽功,只是因為天書功法的特殊性,他必須得找一處水潭或者溪澗,才能繼續修煉。

  他雖然往日裡沒少往後山跑,也知道一兩處山間溪澗和深潭的位置所在,只可惜那些地方都太過顯眼,一旦有觀中弟子從附近經過,必然會被發現。

  沈落可不希望自己獲得無名天書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便想著去找一處更加隱秘清幽的所在修煉,同時也抱著再試一試操控那柄符叉的打算。

  盛夏已過,臨近秋天,山上的晨風明顯變得更冷了。

  沈落走在山道上,望向山頂晨曦微亮的天光,搓了搓手掌,眼中滿是熱切之意。

  春秋觀後山地形頗為複雜,除了有大片幽深的深山老林之外,更有一座座凸起於外的陡峭山崖,有些山間雨水積成的深潭,就在分布這些山崖之下。

  沈落避開了平日常走的路線,穿過了一片灌木密集的山林,在重重荊棘野草中趟出了一條小路,來到了一座突出的山崖上。

  這座山崖上多是嶙峋怪石,顯得光禿禿的,視野卻十分開闊。

  他便打算從此處憑高望低,來找一處合適又隱蔽的修煉之所。

  山崖最前端,是一塊突出山壁外的巨大岩石,久經風吹雨打,上面生著一層滑膩的厚實青苔,沈落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他小心來到岩石前端,正要向下望去時,忽然聽到下方隱約有一陣言語爭執之聲傳來,似乎是有兩人在交談。

  等他探出身子向下望去時,就看到數十丈高的山崖下方,正有一老一少兩道人影,相對而立。

  在沈落看到兩人的同時,那兩人也發現了他,立馬停止了言語,朝他這邊望了過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0 07:15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1 PM 編輯

第七十五章 虛驚一場

  雖然相隔一段不近的距離,沈落還是一眼就看清了那一老一少的面容。

  那個年紀輕的身著春秋觀弟子服飾,一頭烏黑長髮卻並未如其他人一樣挽上道髻,而是直接高高束起,以一根木簪隨意別著。

  其身形削瘦,容貌卻是十分俊美,正是三大內門弟子之一的古化靈。

  而與古化靈相對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面色黧黑的老者。

  其嘴唇四周蓄著一圈灰白短鬚,修剪得十分整齊,身上穿著一件平整無痕的太極道袍,頭上則帶著一頂和風陽真人一模一樣的蓮花冠,看起來一絲不苟,頗有威嚴。

  此人沈落倒也認識,正是古化靈的師父王青松。

  以前授課日的時候,在三清殿前見過幾次,給他們授業講經十分細緻,比羅師和風陽真人都要更加清晰易懂,就是為人太過古板嚴肅,弟子們都有些畏懼他。

  「他們該不是在傳功吧……」沈落怔了怔,心裡直犯嘀咕。

  若真是王師伯在此教授古化靈法術,他眼下的行為,可就有點偷師犯禁的嫌疑了。

  然而,王師伯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也認出了他這個身份特殊的記名弟子,便冷哼了一聲,板著臉朝遠處走開了。

  古化靈卻是面露笑意,遠遠地朝著他招了招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沈落神色尷尬,也只好沖其遙遙揮了揮手,心裡倒是對這個很少見面的古師兄多了幾分好感。

  古化靈打過招呼後,便轉身朝王師伯追了過去,很快就與之並肩走在了一起。

  等到兩人走得稍遠一些,沈落便移開了視線,朝著更遠的地方望去,想要換個地方再找找。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忽然上下聳動了一下,臉上神色不禁起了變化,目光再次移向了那對漸次走遠的師徒。

  「他出現在此,會不會已聽到了我們在說什麼?要不要乾脆送他一程,這裡少有人來,正適合埋人。」古化靈一邊踱著步子,一邊說道。

  沈落心中猛地一跳,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哪怕是偷聽到了什麼傳功秘法,也不至於要殺人滅口,還帶毀屍滅跡的吧?

  「他一個法力不通的外門弟子,相隔如此遠的距離怎麼可能聽得到我們的談話?你的反應不用太過激。只是下次得找個更隱秘的所在才行。」王師伯搖了搖頭,說道。

  「還是不要留下任何漏洞,一個連外門弟子都算不上的傢伙,不會有人在意的。這後山能埋人的地方,我知道不少。」說話的時候,古化靈臉上的笑意依舊溫和,但話語內容卻是異常冷酷。

  「不要節外生枝。他雖只是羅道人的一個記名弟子,卻恰恰因此在觀中反而特殊,況且白霄天與他素來交好,若真是這麼不明不白地在觀中失蹤,反而會引起意想不到的麻煩。」王師伯停下腳,嚴肅道。

  「好吧,我知道輕重。」古化靈見此,只好作罷,不無遺憾地說道。

  這時,他忽然一轉身,又朝沈落這邊望了過來,見沈落依舊望向自己,笑著點了點頭。

  沈落心中一緊,臉上神色卻如常,沖其遙遙一抱拳,一副恭送師長離開的模樣。

  等到兩人徹底遠去,消失在視線中後,沈落的神情才慢慢鬆了下來,脊背上卻感到一陣陣寒意襲來。

  自己只是出來尋個路,竟差點遭遇飛來橫禍,真是好險!

  若是換做以前的自己,沒有通法性和擁有過人五感之力,恐怕仍還覺得那古化靈面慈心善,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看來世道果然險惡,防人之心始終不可無啊!

  這二人肯定有什麼大秘密,否則不會動不動就要埋人,要不要找機會偷偷告知羅道人一聲?不管怎麼說,以後一定要儘量避開這對師徒,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沈落臉色陰晴不定好一會兒後,才收回了心緒,繼續舉目眺望,尋找合適的修行所在。

  這一看,還真給他找到一處僻靜山谷,地方不大,卻十分隱秘,夾在兩道凸起的山脊中央,裡面有一條蜿蜒小溪。

  站在高處也只能看到小溪上游,中下游的地方,則都處於視角盲區,裡面若是能再找到一處回水拐彎的地方,就更加不易被人發現了。

  沈落連忙從這邊山崖下來,朝著那邊狂奔而去。

  他進了山谷裡面,沿著溪澗一路向上尋找,走了大約三四里的樣子,眼前頓時一亮。

  前方是一處溪水衝擊出來的淺潭,兩邊各有一丈來高的巨石遮掩,就像兩道天然的屏障,將裡面的潭水全都遮掩了起來。

  若不是從正上方向下窺探,根本無法瞧見裡面是什麼樣子。

  「倒真是個好地方!」沈落忍不住贊嘆道。

  他沒有急於入水,而是在岸邊閉目盤膝而坐,雙手一掐法訣,丹田內的一股清涼之氣隨之調轉而起,開始在周身經脈內運轉起來。

  片刻之後,他睜開雙眼,單手竪起食指和尾指,其餘手指全都內扣,心念一動,開始如同控制符器一般,去調動那些分散在水中的靈氣。

  只見其掐訣的手,驀地朝潭中水面一指,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上,頓時蕩漾起一陣微波。

  這種波紋與風吹水面造成的絲絲漣漪明顯不同,呈現出的是一種環狀向心波紋,就像是在水面上落下了一塊石頭,激蕩起來的波形。

  只是這一圈圈的環形波紋分布十分規律,從中心向四周蕩漾開來約莫四尺的距離後,就紛紛消散於無形了。

  沈落見狀,隨即手腕一翻,掐訣的手猛地向上一抬。

  那團波紋中心處頓時浪花翻湧,一團腦袋大小的水球「噗」的一下,突然跳躍出水面,才升高堪堪尺許高度就頽然下墜,重新跌回了潭中。

  「咚」的一聲輕響。

  水球砸入水面,激蕩起來的雜亂波紋,很快就將原本的波紋給攪散了。

  沈落一下子站起身來,嘴角勾起一抹歡喜笑意。

  先前他已能夠憑藉水法本能,簡單控制一點水,上次也是憑藉類似的方式給了那牛師兄一點教訓,可像眼下一次控制如此多的水,還是頭一次。

  說罷,他不再閉目靜坐,而是直接單手重新掐起法訣,還是保持原來的手勢,只是體內運轉的法力,卻瞬間猛地激增了一倍。

  「起。」

  伴隨著他口中一聲低喝,掐訣的手掌,也隨之向上一抬。

  「嘩啦啦……」

  平靜地水面上頓時浪花翻湧,如同釜中沸水一般。

  一大團車輪大小的溪水,從水浪中央一躍而出,化作一個碩大的水球懸在半空中,經久不落。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0 07:21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5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控水自通

  沈落眼中喜色更甚,心中念頭一起,手掌稍稍一轉。

  只見那團懸空的溪水,立即「啪」的一下碎裂開來,七八個長長的腦袋,從水花中探了出來,左右扭動了幾下後,才帶著後面的身子一起沖了出來。

  那赫然是七八匹獵犬大小的晶瑩駿馬,四蹄騰空在虛空中並肩奔走起來。

  幾匹駿馬繞過沈落周身一圈後,彼此相互撞擊,濺起的水花非但沒有半點落回水裡,反而是彼此相互融合,體型越長越大,最終合而為一,成了一匹成年駿馬。

  駿馬體態健碩,頸上可見鬃毛紋理,體內則晶瑩通透,隱約還能看到水液流淌的痕跡,如水晶雕刻一般,精美絕倫。

  然而緊接著,沈落心念再一動,正在奔走的馬駒突然蹄下水花一湧,整個身子也像是陷入了水流中,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只是其頭顱卻是逐漸拉長,鬃毛和竪耳隱去,逐漸變作了一條晶瑩水蟒,頭顱向下一探後,落在水面卻不下沉,而是直接貼著水面左右扭動著滑行起來。

  那動作赫然與活蟒無異。

  沈落單手又向上一挑,那水蟒扭動身軀,探著頭顱蜿蜒而上,蟒身脊背上突然有兩片水浪湧起,逐漸撐開化成兩道晶瑩水幕,看起來就像是長出了兩道翅膀一樣。

  蟒蛇的身子卻是越收越短,頭顱也越變越尖,最終化作了一頭展翅大鵬,振翅飛入了高空。

  大鵬雙爪彎似銀鈎,身上根根羽毛紋理纖毫畢現,雖然同樣是晶瑩剔透,看起來卻十分靈動逼真。

  只不過其飛行高度卻十分有限,不過升入十丈來高,就好似力竭一般直落而下,最終砸入水面,蕩起一陣水花後,重歸平靜。

  「奇怪……竟這般容易?」沈落法力消耗不少,隨即收了法訣,心中卻是驚奇不已。

  這是他修煉無名功法後第一次嘗試控水,怎麼會如此得心應手?

  要知道水性無常,最善變化,同時卻也最不容易變化成型,控水之術要做到引導水流隨心所動不難,可若要使之發生形態變化,就需要長久的練習才行。

  而像沈落之前那樣,隨意控制水流變化,並凝聚出如此多的形態變化,本就不是容易之事,更何況他所賦予的變化,不僅外形栩栩如生,更還多出了一分動物原本的神韻。

  他心裡猜測,一般人要達到這種程度,恐怕至少得嘗試練習千萬遍才有可能。

  「難道是我真的對水屬性功法有什麼特別天賦?或者說我體質有什麼特別之處,能夠天然與水之靈氣相親?」沈落暗暗驚奇。

  不過這麼一想,他又覺得不太可能,若是自己真的天賦有異,那也早該有所顯現,而不是一直落後於人,連修煉一門小化陽功都花了足足兩年時間。

  看來此事多半與之前那骷髏頭注入自己體內的寒流有關。

  他心中如此想著,緩步走回岸邊,找了一塊大一些的平滑圓石坐下,閉上了雙目。

  休息了片刻後,沈落又探手在懷中一陣摸索,取出了一根一尺來長的物事,正是從陸化鳴那裡得來的那柄灰白符叉。

  那日初得此物之後,他便已經嘗試過催動,最後以失敗告終,今日他想再試試。

  這一次他依舊是將符叉平放在攤開的手掌中,單手掐訣之後,隨即調轉體內法力,通過手掌匯入了符叉內。

  只見叉柄上的符籙微微一亮,一層灰白光芒頓時蔓延開來,將整個符叉包裹了進去。

  沈落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急於催動法力令符叉飛起,而是小心控制自己的法力流動,使之保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下,匯入符叉當中。

  隨著絲絲縷縷法力不斷流入,符叉上的白光變得越來越盛,開始微微懸浮而起,在距離他手掌三寸高的空中,悠悠地飄浮了起來。

  與此同時,符叉上光芒再度一閃,叉身竟是突然漲大變長了三倍,變得和當日陸化鳴催動時一模一樣。

  沈落心中一喜,口中隨即輕喝一聲:「起。」

  符叉上光芒一閃,立即朝前一沖,滑躍著升空而去,立馬就飛得比淺潭兩邊的巨石還要高出一截了。

  沈落仰頭望去,才稍稍有所分心,符叉立即一陣晃動,眼看著就要一頭栽下來。

  他心頭一緊,又連忙穩住心神,小心地以法力去牽引符叉。

  只是要使這符叉升空倒是不難,可要控制它的移動就有些不容易了,沈落雖然凝神引導著其向前方飛掠,可符叉卻完全不聽指揮,一路直沖高空而去。

  符叉一直沖上約莫兩丈來高的距離時,與沈落之間的聯繫就開始逐漸變得微弱起來,其身上的白光也變得有些不穩定,一明一暗地忽閃著。

  當符叉沖至三丈多高時,其上光芒閃動更加頻繁,忽地一下失去了控制,朝著不遠處的溪水中直直掉落了下去。

  沈落見狀,忙一個箭步趕了上去,手中法訣死死掐住,心神全力投入在符叉上,口中大喝一聲:「給我起!」

  只見符叉在即將落入水中的一瞬間,表面白光重新穩定,竟是筆直地懸停在了水面上。

  沈落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掐訣的手緩緩抬升,那符叉便也隨之一點點升高,遠離了水面,朝著岸邊的方向緩慢移動。

  然而,符叉才剛剛離開水面區域,表面光芒就再次顫動了起來。

  這一次,其更是直接光芒一斂恢復原狀,「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沈落也覺得自己丹田內一陣空虛,法力竟是生生消耗去了大半。

  他走到符叉跟前,將其拾起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是連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沒想到駕馭符器,消耗竟然如此之大?白霄天那次與丁元鬥法,看起來居然那麼從容,能成為內門弟子,果然有幾把刷子。」沈落微微喘息地自語兩句。

  這時候,他腦海中又想起了陸化鳴御劍飛行的瀟灑一幕,不禁越發感到心之神往。

  略微休整過後,沈落再次催動符叉,演練了起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錚」的一聲銳響,突然在山谷響起。

  只見那柄符叉從三丈來高的虛空中,突然暴射而下,在一塊巨石上劃出一連串金色火星後,斜斜地插入了一道石縫中。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0 07:25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6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試符

  沈落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一幕,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欣慰笑意。

  通過這半個多時辰的練習,他終於能夠勉强控制符叉飛行,只是動作依舊生疏困難,完全沒法和陸化鳴演示時相比,就連剛才符叉攻擊落地的威力,也同樣是天差地別。

  沈落明白,這很大程度上是法力的强弱差異造成的。

  眼下,以他無名功法第一重的法力,還無法讓符叉飛行地太高太遠,至多也就只能在他周遭三丈範圍內活動,更遠的話便會操縱失靈。

  而且,駕馭符器對法力的消耗實在太大,他最多也只能讓符叉騰空一盞茶的功夫,這還只是簡單控制飛行而已,若要真的投入戰鬥的話,消耗只會更多更快。

  沈落走上前去,將插入石縫的符叉拔了出來,背靠著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這時他的目光突然一閃,落在了符叉上貼著的符籙上,眉頭不禁緊皺了起來。

  平日裡沒少畫符,使得他對符籙的變化頗為敏感,方才只是那輕輕地一瞥,他就立馬發現了問題,符籙上的符文顔色變淡了,上面的紋路也變模糊了。

  就在今日揣著符叉出門前,沈落還仔細打量過上面的符籙,顔色雖然不比剛畫出來的新符鮮艶,但起碼朱紅之色濃郁,符紋線條清晰,和眼下一對比,很明顯是發生了變化。

  而且一般符籙,只要點燃符膽用過之後,就會即刻燃燒化為灰燼,而這符器上的符籙,在注入法力之後,卻不會直接燃燒化灰,定然是有非同尋常之處。

  沈落心中隱隱有些猜測,覺得這符器上的符籙並非不會燃燒消耗,而只是燃燒過程不像一般符籙那樣迅速,但經過一次次使用之後,最終也會消耗完畢。

  而從自己嘗試使用的次數,以及符籙顔色的變化來判斷,這張符籙只怕最多也就只能再驅用三四次,就會完全失效。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就有些心疼,打算等白霄天回來,再找他問問關於符器的事情,看看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補救。

  沈落收起符叉後,又休息了近半個時辰,才感覺到丹田內的法力恢復了一些。

  然後,他就開始從袖袋裡一張張地往外掏符籙,都是昨日裡繪製而成的那些。

  以前他尚未通法性的時候,試驗符籙只能靠元石,每次消耗掉一顆元石,都讓他心疼不已,而如今他已然身具法力,便可以少了這一筆開銷。

  於是他便打算將自己所能繪製的幾種符籙,全都試驗一遍,看看到底都有何功用。

  其實得到小雷符和驅鬼符之前,沈落繪製練習過最多的符籙,是一種名為「化煞符」的符籙,此符如名所示,正是用來化解陰煞之氣的符籙。

  當年羅道人為沈落治病時,逼出他體內陰氣後,就是用此符將之化解的,後來他因此三番五次提及要學此符,羅道人雖然沒有直接傳授他,卻也勉强給了他一張樣圖,讓其自行胡亂練習去。

  此刻,沈落手裡正拈著一張「化煞符」,丹田內一絲法力隨心而動,順著手臂經脈流淌而出,匯入了符籙當中。

  只見符紙上一道藍光閃現,符紋繪製處傳來「嗤啦」一聲輕響,朱砂書寫的地方頓時變得焦黑一片,一絲微弱藍芒如煙霧一般透出,隨即消失不見了。

  沈落見狀,抖了抖手掌,將指尖夾著的符紙,扔在了地上。

  隨後,他又伸手拈起一張鎮宅符,將一絲法力注入了其中。

  按照古書上的記載,張貼了真正鎮宅符的府邸,白日裡不見異常,夜裡卻會有凡胎肉眼看不到的一層模糊寶光籠罩,可使陰煞鬼祟不敢入侵。

  沈落雖身具法力,談不上肉眼凡胎,但也不知道法力注入鎮宅符裡該是怎樣的光景,所以此刻的心裡,也是好奇中帶著一絲期待。

  然而,那張鎮宅符卻和化煞符一樣,也只是藍光一閃,符紙便被法力撕破,同樣也是失敗的。

  沈落雖然對此有所預料,但仍是難免有些失望。

  他輕嘆一聲,又拈起一張驅鬼符,夾在了右手竪起的兩指之間。

  這驅鬼符他曾在第一次夢境中成功使用過,而回到現實後,卻還沒有機會驗證。

  只見他心念一動,丹田內一絲法力再次湧動而出,流入符籙當中。

  這一次,情況卻起了變化。

  只見符籙之上先是藍光一閃,符紙沒有破裂,上面所繪的符文一亮,一團柔和的白色光芒,頓時從中升騰而起。

  隨著這股白色光芒亮起,沈落忽然發現自己的雙目前似乎蒙上了一層陰翳,使得周圍石頭和水潭的顔色都變得淺淡了許多。

  他心中疑惑,忙將視線轉向更遠處的地方,結果所看到的景物皆是如此。

  當沈落的目光從溪澗對岸,一處不起眼的山壁角落移開時,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異樣之感,忙轉回頭朝那邊凝神望了過去。

  只見那處山壁角落常年不見陽光,又鄰水潮濕,上面長了一尺來高的墨綠色苔蘚,而緊貼著苔蘚的地面上,竟然團聚著一團若隱若現的黑色霧氣。

  沈落見狀,忙收起地上的其他符紙,趟水過河,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等他走到近前,還尚未將驅鬼符遞過去時,角落那團黑色霧氣似乎就感應到了符籙的力量,突然瘋狂地膨脹湧動了起來。

  「果然是陰煞之氣!原來這驅鬼符還真有讓人看清陰煞鬼祟的功用。」沈落也同時從那團黑色霧氣中,感受到了一股陰寒污穢的氣息。

  說話間,他兩指夾著那張發著亮光的驅鬼符,朝那團陰煞之氣抵近。

  那團黑霧似乎對符籙十分畏懼,連忙狂湧著朝後退去,可後面便是山壁,退無可退之下,便紛紛貼著山壁向上湧去。

  只是這團陰煞之氣似乎十分微弱,只敢爬上一尺來高距離,就不敢繼續往上了,因為一旦出了苔蘚生長的範圍,就會被午間的陽光照射到。

  驅鬼符在靠近那團陰煞之氣三尺範圍的時候,突然「騰」地一下,燃起一團白色火焰,自行朝著其猛撲了過去。

  沈落不想馬上消滅這團陰煞之氣,便忙往回一扯手臂,移開了驅鬼符。

  很快,那張驅鬼符燃燒殆盡,閃了最後一點火星後,便徹底熄滅了。

  而幾乎同一時間,沈落眼前那種如蒙陰翳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當他瞪大了眼,再次朝那處山壁角落查看過去的時候,那裡卻已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1 12:38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7 PM 編輯

第七十八章 驚魂

  沈落從懷裡又掏出了兩張符籙,皆以「敕令」二字開頭,都是驅鬼符。

  他拈起其中一張符籙,將法力注入其中。

  隨著符籙上白光一閃,他雙眼微微一熱下,方才那種感覺再次出現,只是視線與之前相比有些模糊。

  沈落忙朝著山壁角落處望去,結果只看到一層朦朧黑影,很不真切。

  還沒等他弄清楚怎麼回事,手上的符紙光芒已經熄滅了,眼前也重新恢復如常了。

  很顯然,他以為畫成了的這張驅鬼符,品質還是差了些,故而功效有限。

  「熟能生巧,看來這畫符一事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沈落嘆了口氣,拈起了最後一張驅鬼符。

  話音剛落,隨著一絲法力流入符紙,符籙上光芒一亮,終於再次亮起了與第一張符籙一樣的那種白色光芒,其眼前也再次出現那種陰翳遮蔽之感。

  那處山壁角落,一團黑色霧氣也重新顯現了出來。

  這一次,他沒有讓驅鬼符靠近陰煞之氣,而是從懷中又摸出了一張化煞符,想要試試能不能以此符,化解這股陰煞之力。

  結果,這一用就是接連三張,卻沒有一張能夠成功激發,竟全都是廢品。

  沈落有些不甘心,又將身上其他的如意符,鎮宅符,百解消災符等所有符籙全都用上了,想要試試看能不能與這陰煞之氣起點反應,結果無一例外,全部都以失敗告終。

  這團陰煞之氣,赫然成了他驗證符籙成功與否的試刀石。

  直到最終,沈落還是用了一張小雷符,才將那團陰煞黑氣給消滅了。

  「到頭來,還是只有小雷符和驅鬼符能用啊!」沈落坐回岸邊,喃喃道。

  他有些想不通的是,為何會出現眼下這種情形?

  按說他如今已是煉氣期初期修為,對於畫符時精氣神的掌控顯然與之前小化陽功初入門時有天差地別,而有了小雷符的成功經驗,所謂一通百通,在畫符時該注意的地方,也都注意到了。

  要說熟練程度,他得到小雷符繪製方式的時間最晚,練習次數相對來說也不是最多,而如意符、化煞符這些才是他以前練習最多的,結果除了驅鬼符外,這些符籙卻統統無用。

  雖說這些符籙真假有待商榷,但起碼化煞符應該沒問題的。

  不管是小雷符,還是驅鬼符,都是他曾經在夢境中繪製成功過的,小雷符更是得到過于焱的指導,而其他符籙卻都沒有過類似經歷。

  「難不成……只有夢中繪製成功過的符籙,回到現實中,才能同樣使用?」沈落如此思量著。

  這時,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過了晌午,當即起身回了前山。

  沈落在齋堂吃了午飯後,便自顧回了青石坪住處。

  回到房間後,他關好房門,靜坐了片刻後,抬手揉了揉自己右肩,將肩頭衣衫拉了下來,露出了那個黑色的骷髏頭。

  這東西出現在他肩膀已經好些天了,看樣子是不會自行消失了。

  他目光隨意一掃下,落在了那堆古書旁昨日剩下的黃色符紙上,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

  他立即取出毛筆,沾取朱砂,又開始在符紙上描畫起來。

  半個時辰後,用掉了剩餘的所有符紙,也才畫出了兩張驅鬼符。

  他稍作歇息片刻,見符紙上朱砂痕跡已乾,便拈起一張符籙,貼在了肩膀的骷髏頭圖案上,一絲法力隨即流入符中。

  只見符紙上光芒一閃,一團白色光芒隨即亮了起來,沈落的眼前也隨之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將目光投向右肩頭圖案,盯著那骷髏頭看了好一會兒,想要看看其中是否有陰邪之物存在,可結果那裡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沈落眉頭一皺,又將視線挪到了床頭的玉枕上,但也沒有什麼其他異狀發生。

  他只能搖搖頭,緩緩坐回桌案前,從石匣裡取出了無名天書。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連續試驗符器和符籙,以至於法力消耗太多的緣故,他才只是用手摸著看了一行字而已,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只得立馬合上了天書,放進石匣。

  沈落揉著有些漲疼的眉心,倒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

  ……

  夜色深沉,月光清冷。

  青石坪的崖畔外,山風穿過山谷縫隙,發出陣陣「嗚咽」聲響,如女子斷斷續續低聲哭泣,回蕩在整個山崖院落四周。

  最靠近崖畔的一間房屋窗上,一道道松柏枝丫映出的漆黑陰影來回晃蕩著,如惡鬼索命的枯爪一般,給人一種猙獰之感。

  房內靠牆的木床上,沈落和衣而眠,睡得十分深沉,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頭下的藤枕,不知何時已經被擠到了一邊,換成了那只黃色玉枕。

  他囈語著,側過身朝著門口方向轉了過來,右手無意識地把住了頸下的玉枕。

  就在這時,一股陰風忽然從屋外刮起,「嘩啦」一聲,吹開了窗戶,卷著一股翻湧不息的黑色霧氣,直撲到了床榻上。

  沈落頓時從睡夢中驚醒,雙目驀地睜開,下意識就要坐起身來。

  可這時他卻發覺身下傳來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忙朝身下望了過去,結果就看到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

  一隻隻孩童模樣的小手,正從床板裡「長」了出來,死死拽著他的身體各處!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1 06:37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8 PM 編輯

第七十九章 玉枕異變

  沈落瞪大了眼睛,好像有一條冰涼的蛇爬上了脊背。

  那些小手虛脹腐爛,顔色慘白,看起來就像是泡在水裡許久的浮屍一般,上面卻都生有細長的黑色指甲,有的甚至透過衣服扣進了他的皮肉中。

  沈落張口欲呼,嘴巴張得老大,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心中不由恐懼到了極點。

  但緊接著,他發現了一件古怪之事。

  他竟然感受不到半點疼痛!

  「遇事莫慌,遇事莫慌……」

  沈落心中稍安,强制自己冷靜下來。

  他嘗試運轉無名功法,試圖調動體內法力,看看能否逼退這些慘白鬼手。

  然而,丹田內的法力才稍有異動,他立馬就感到後頸一陣冰涼,一股强大無比的陰寒氣息從中透出,令他周身汗毛都倒竪了起來。

  「是玉枕!」

  沈落立馬察覺到了頸後的變化。

  不等他再有何動作,頸後玉枕上突然傳來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他只覺得體內的血液精氣頓時如同沸騰了一般,紛紛化作一縷縷白色蒸汽,被吸取了出去。

  他雙眼瞪得鼓圓,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胸膛一點點塌陷了下去,露在外面的手也飛快乾枯,變得如同鬼爪一般,生機漸消。

  沈落頭腦一片混沌,恐懼,疑惑,不甘……各種情緒混雜一處,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竭力狂吼道:「不……」

  下一瞬,他的身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大口喘著粗氣。

  慌亂之間,他忙看了一下身下床褥,結果只看到了一圈被汗水浸透的水漬,哪有什麼小如幼童的慘白鬼手?

  接著,他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自己的手心和手背,也全都是完好無損,根本沒有被吸乾血氣變作乾枯鬼爪的痕跡。

  「難道真是個噩夢?」

  沈落有些神色茫然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結果只見門窗全都緊閉,屋內陳設也沒有絲毫異樣,就連他頭下枕著的,也是原來常用的藤枕,而那塊玉枕則安靜地擺在一旁。

  他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冷汗,一時間睡意全消,便起身點了盞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來到桌前坐了下來。

  窗外猶可見月色朦朧,似乎已是後半夜了。

  沈落回想起方才噩夢中的景象,仍是覺得有些驚魂未定,他鬼使神差般地取了一張驅鬼符,朝著自己身上一貼,度了一絲法力進去。

  隨著符紙上光芒亮起,他的雙眼也再次變得朦朧起來,目光轉動之下,在屋內的角角落落裡,仔細查看了起來。

  然而,他的目光才剛一轉,眉頭便突地跳了一下。

  屋裡竟然真的有古怪!

  他視線回轉,就看到從屋頂上,一直到自己床頭之間的虛空中,有一道道纖細的影子垂落而下,若隱若現地閃動著,模糊至極。

  若不是他此刻精神緊張,注意力過分集中,根本發現不了。

  沈落心頭一緊,忙掌燈過去,想要看個清楚。

  結果,等燈光移了過去後,他方才隱約間還能看到的東西,反而消失不見了。

  他沒有猶豫,立馬一口氣吹滅了油燈。

  隨著屋內光亮熄滅,方才那若隱若現的東西,才終於重新顯現了出來,竟赫然是一根根纖細如髮,近乎透明的光絲,全都如落雨一般從屋頂處透射了下來。

  沈落的視線順著光絲一路向下,就看到床上的玉枕四周籠著一層半透明的光芒,那些從上方垂落下來的光絲,竟然全都落在了其上,被半點不剩地吸收了進去。

  「這是什麼東西……」沈落心中驚疑更甚,一步步靠近床邊。

  走到近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貼在胸前的驅鬼符,發現其並未燃燒,而那些詭異的光絲也沒有掙扎扭動。

  「看樣子,不像是陰煞之物……」沈落心中稍稍安定。

  他探出一隻手掌,如同盛接雨水一般,朝著那些近乎透明的光絲伸了過去,朦朧的白光隨即籠罩住了他的手掌。

  然而緊接著他就發現,那些光絲在落入他掌心的瞬間,便恍若無物一般穿透了他的手掌,繼續朝著玉枕聚攏了過去。

  而他的手掌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那些光絲就真的好像只是虛影一樣。

  沈落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房頂,就看到那些光絲彷彿是從房頂內部生出來的一樣,契合得十分緊密。

  他心念一動,抱起玉枕,推門走了出去。

  屋外月光如水,四周靜謐一片,只有陣陣蟲鳴之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沈落小心查看了一下四周,見除了相鄰師兄房內傳來的鼾聲外,就再也聽不到半點人聲,當即足尖點地,身形一縱,腳步輕巧地落在了二層樓的屋頂上。

  他站在屋脊上,仰頭望向高空,但見那根根晶瑩光線,追著玉枕而來,如水瀑懸天,好似無窮無盡,綿綿不絕。

  沈落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夜空良久,才最終弄清楚了這些晶瑩光絲的來源,竟赫然是從漫天的星空中投射而來。

  「這光絲和這玉枕之間,到底有何關聯?」沈落大惑不解。

  他先前已經睡過一覺,被噩夢驚醒之後,便再無半點睡意,此刻竟也不覺得這光絲垂落的景象無趣,就這麼一直抱著玉枕,仰望星空。

  光絲垂落了一夜,沈落便看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即將升起,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星空垂落下來的光絲才逐漸變得稀少起來。等到天光真正亮起的時候,便完全消失了。

  直到最後,沈落也沒發現玉枕有何異樣,這才抱著玉枕跳下了房頂,帶著一肚子疑惑回了屋內。

  ……

  午間,沈落去齋堂吃過飯後,散著步來到了後山。

  到了四下無人處,他立即加快腳步,直奔那處隱蔽山谷而去。

  沈落來到淺潭岸邊,一躍而起,直接跳入了水中。

  淺潭頓時濺起大片水花,一股沁涼之感頓時從四周包圍過來,讓他倍感舒適,彷彿昨日大半夜沒睡的那絲困倦,也在這瞬間消失了。

  不過他今日來此,自然不是為了緩解疲勞,而是想要試一試無名功法中附帶的另一個術法,通靈役妖之術。

  按照典籍上所說,若是在通靈役妖之術上有過人天賦者,往往僅修煉成第一重無名功法,就能成功通靈,而若是天賦低劣者,則很有可能一直到修煉了五六重,都無法成功通靈妖物。

  沈落自忖,第一重無名功法能夠水到渠成般的達到圓滿,或許他自身天賦並不差,只不過因為天性更加親水,所以才在遇到無名天書後有所顯現。

  他走到淺潭中央,盤膝坐下後,潭水不深不淺,剛好埋到了齊胸位置。

  隨後他便閉目凝神,一邊手掐法決,一邊調整呼吸吐納,開始默默運轉起無名功法來。

  不多時,沈落丹田之內,便有一股清涼之氣隨之調轉,開始沿著體內經脈循環運轉,水潭之中各處亦有陣陣冰涼的水之靈氣遊走,朝著他周身彙聚而來。

  隨著他的意念逐漸放空,心中開始默默吟誦起通靈役妖術的口訣,山谷四周的一切動靜,突然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起先,沈落還能隱約聽到三兩聲鳥雀鳴叫,很快就只能聽到風過林隙的聲音,接著便只能聽到地底蟄伏的蟲蟻聲音,潭中魚兒劃水的聲音……

  直至最後,他便只能聽到溪水緩緩流淌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沈落的腦海裡也變得空無一物,微閉著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彷彿整個人已經跨越了空間,出現在了另一片虛空……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2 12:18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12:59 PM 編輯

第八十章 識海通靈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識海?」沈落心中微動。

  古書上說,人之神識意念的彙集之處稱之為識海,是萬千意念的投映所在。

  他心中念頭一起,又趕忙壓了下去,全力的運轉著通靈之術。

  「叮咚」

  一聲輕微的滴水之聲,在這片虛無漆黑的空間中突兀地響起。

  沈落的心臟也隨之猛跳了一下。

  他忙循著那滴水之聲望了過去,只見身前不遠處的虛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藍色光點,閃爍著幽幽光芒。

  還不等他仔細查看一下,「叮咚、叮咚」的聲音便接連響了起來。

  環繞在他周身之外,竟然出現了許許多多的藍色光點,有的距離他稍近,好似只有數丈之遠,有的則距離他較遠,看著皆在數十丈外,而有的小如米粒,有的卻大如蠶豆……

  它們一個個都閃著藍色光芒,如群螢飛舞一般,美輪美奐。

  沈落心中贊嘆,卻知道此刻不是賞景之時。

  那些藍色光點,應該就是他施展通靈之術的關鍵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開始出現,也是距離他最近的那點藍光上,有意識地引導著自己的神識,朝著其一點點靠近過去。

  然而,他的神識才剛靠近些許,渾身法力的流動軌跡頓時被擾亂,周身經脈如同針扎一般,傳來一陣陣尖銳劇痛。

  沈落猛地睜開了雙眼,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其雙手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身子也是向後一仰,直接倒在了水裡。

  他在嗆了幾大口水之後,才重新坐了起來,雙手扶著額頭,仍覺得頭痛欲裂。

  他完全是按照天書上所載的內容修煉的,實在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沈落靜坐休息了好一會兒,體內那種法力亂撞的感覺才逐漸消退下去,頭腦裂開般的疼痛也稍稍緩解了幾分。

  他猶豫了片刻後,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打算再嘗試一次。

  隨著他的意念沉寂下來,那片漆黑的虛無空間再次浮現而出,

  伴著一聲「嘀嗒」聲音響起,那點米粒藍光隨即亮了起來。

  沈落小心地控制著神識再次靠了過去,結果當他看到那點藍光的一瞬間,渾身經脈中的那種劇痛,再次如潮水般侵襲而至。

  他雙眼猛地睜開,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再次朝後倒了下去。

  沈落伸出雙手,强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徹底倒下,頭腦中的劇痛,卻讓他忍不住發出痛苦呻吟,他的口鼻中也是一陣腥甜,竟然同時流出了鮮血。

  這一下,沈落心中大駭,再不敢繼續嘗試。

  他踉踉蹌蹌地從水中站起,走到了岸邊後,緩緩躺了下來,雙眼看著還在旋轉的天空,腦海中一片混沌。

  過了許久,沈落才感覺稍稍好了一些,起身回了住處。

  回去後,他便一頭倒在了床上,一覺睡到了後半夜,好在這次沒有被噩夢驚醒,而是精神恢復後,自己轉醒了過來。

  他點上油燈後,取出無名天書,又將關於通靈役妖之術的記載仔細查閱了一遍,依舊沒能找出問題所在。

  「難道說是因為我資質普通,法力不夠的緣故?」沈落暗自沉吟道。

  若是如此的話,他也只能等到第二重無名功法修煉成功之後,再來嘗試這通靈之術了。

  「不管如何,第一重功法已經圓滿,現在也是時候修煉第二重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無名天書,心裡拿定了注意。

  沈落翻開無名天書第二重功法,手指正要朝書上的篆文上撫摸過去,忽然記起一事,隨即取出一張驅鬼符貼在了自己身上。

  他目光隨即一轉,看向床上的玉枕。

  果不其然,昨夜出現的光絲,今夜依舊還有,從屋頂上如雨絲一般垂下,匯入了玉枕上。

  沈落看了一陣後,便收起心緒,開始專心查看起第二重口訣來。

  ……

  第二天,又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沈落才來到後山。

  他徑直踏入溪澗淺潭中,盤膝坐了下去。

  沈落手掐法訣,丹田內法力遊走而出,先是通達足底湧泉,回歸丹田後又上流至手心,繼而再流轉回了丹田。

  他沒有急於修煉第二重功法,而是如此周天循環了兩次,待體內第一重功法完全被調動起來之後,才真正開始向第二重功法進發。

  無名天書引水中靈氣入體,通過陽罡之氣運化,直至化為法力流轉周身經脈,第一重圓滿之時可以通達四肢,第二重圓滿時則要氣通任督。

  任督二脈作為人體之陰陽中樞大脈,上企顛頂百匯穴,下至腹股會陰穴,一旦修成貫通之後,水之靈氣在他體內運轉的效率會大大提高。

  屆時,其丹田內蘊藏的法力,也定會激增數倍。

  沈落心念微動,雙手法訣微微一變,心中默念起二重功法口訣。

  周圍環繞著他的溪水,開始蕩漾起陣陣環形波紋,水中絲絲縷縷靈氣,如游魚一般紛紛朝著他身上彙集而來,一層淺淺的藍色光暈,隨即在水底亮起。

  與此同時,沈落體內積蓄的一縷法力,開始從丹田處升起,順著身前任脈一路上沖,帶著一股破關之勢,連過神闕,中脘和膻中三處要穴,直抵玉堂穴。

  早在第一重功法修煉時,沈落就已經能夠從此處,引陽罡之氣入手三陰經,而此刻他則需要令其一鼓作氣,過紫宮,破天突,直達百匯穴。

  然而,他的法力在沖出玉堂穴後,遇到的第一個關口上,就吃了閉門羹。

  那紫宮穴就好似一座雄關軍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任由沈落的法力如何衝撞,就是半點撬不開它的城門。

  沈落有些驚訝,丹田內的法力也隨之傾巢而出,直撲紫宮穴。

  很快,一陣法力衝撞帶來的激蕩氣息,在他體內傳蕩開來,使得他的身軀都為之一震,身外潭水中隨即蕩漾開層層波浪。

  沈落猛地睜開了眼睛,臉上全然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修煉第一重功法時,只是稍微一試,就直接功法圓滿,可這第二重功法,卻是剛剛起步,就一頭撞在了南牆上。

  這種前後的落差,不可謂不大。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2 07:11 PM

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20-7-2 01:05 P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隨師下山

  沈落連忙仔細回想了一遍無名功法第二重的口訣,又認真反思了一下自己方才的運轉修煉,結果卻發現基本上沒有什麼出入。

  「按道理說不應該如此困難呀……」他心懷疑慮,再次閉目盤膝,默默修煉起來。

  過了片刻後,沈落的雙眼再次睜了開來,臉上的神情已經由疑惑轉為了鬱悶。

  這一次,他依舊沒能衝破紫宮穴。

  體內法力根本無法貫通而上,別說一個周天了,就是半個周天也無法運轉。

  「先前通靈役妖之術也沒能成功,難不成真的是我天賦低劣?不行,還得再試試……」沈落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再次閉目修煉起來。

  如此反復了好幾次後,他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第二重功法比他想像的要困難得多,想要一帆風順地趟過去是沒可能了,只能如攻城略地一般,一關一關地打通了。

  按照他之前嘗試衝擊的速度來看,想要修煉圓滿第二重無名功法,只怕得花個四五年才有可能突破。

  這樣的速度,甚至遠遠低於無名天書中所說的資質一般之人,他們花上兩年時間,也足以達成圓滿了。

  第一重功法修行太過順利,踏水訣修煉又有如天助,這一度讓沈落以為自己的天賦其實不錯,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眼下他便只覺得有一盆涼水,當頭澆了下來。

  如此看來,羅師以及春秋觀其他人對他的評估,似乎並無問題,他在術法修煉一事上,的確沒有什麼天賦。

  認清了這一點後,沈落心中雖然大為失落,但卻不至於真的失去信心。

  先前沒有得到功法之前,他時刻面臨死亡威脅,還不是一樣奮力拚搏向死而生,如今不過是情況比他預想的糟了一些罷了,繼續修煉就是了。

  不管需要四年還是五年,只要有成功的機會,那他就一定不會錯過。

  接下來的數日裡,沈落白天都會來淺潭修煉,夜裡則會貼著驅鬼符,時刻觀察玉枕吸納光絲的變化。

  或許是因為踏入煉氣期的緣故,如此日以繼夜,他也絲毫不覺得累。

  這一天夜裡,沈落照常盤坐在床榻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玉枕看。

  他心中疑惑,這光絲連日以來,都在不斷彙入,可那玉枕瞧著卻始終沒有什麼變化。

  就在此刻,一陣敲門聲響起。

  沈落悚然一驚,以他如今五官之靈敏,雖然剛剛注意力大多放在玉枕上,但也不該絲毫沒察覺到門外來人。

  而且現在是大半夜,誰會這個時候過來?

  他飛快將身上的驅鬼符取下,並將玉枕塞入床底,而後起身開門,一道青袍人影站在外面,卻是羅道人。

  「羅師,您怎麼來了?快請進。」沈落急忙將羅道人往屋內請。

  「不必了。路過這裡,順便過來看看。如今你氣色頗佳,看來回家一趟,身體恢復得不錯。」羅道人站在門口未動,只是上下打量了沈落一眼,說道。

  「謝謝羅師關心,弟子的身體恢復了不少。」沈落目光下垂,露出一副恭敬的神情。

  「那就好,既然你的身體已無大礙,收拾一下隨身的東西,隨我下山一趟。」羅道人點點頭,突然說道。

  「下山?」沈落一怔。

  「去抓一隻鬼物,白霄天下山未歸,田鐵生昨日也被掌門差遣出去辦事,就便宜你了。」羅道人看了沈落一眼,說道。

  沈落聽聞此話,腦子裡迅速分析著利弊,一時沒有說話。

  「怎麼?你不願去?」羅道人眉頭皺了起來。

  「能為羅師效力,是弟子的榮幸,只是弟子小化陽功的火候遠不及二位師兄,若在中途出了差錯,只怕會拖累了羅師。」沈落定了定神,開口說道。

  若是從前,遇到此等事,他定會欣然前往。

  可他現在身上藏了不少秘密,實在不想待在羅道人這種法力高强的人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暴露了。

  「你是怕死吧,抓一隻鬼物而已,到時候無須你出力,在一旁站著便可。」羅道人自以為猜到沈落心思,微微一笑地說道。

  「多謝羅師體諒,那容弟子稍作準備。」羅道人說到這個份上,沈落心知已經無法拒絕,只得應承下來。

  「快些收拾好,馬上便出發。」羅道人說了一聲,轉身離開。

  沈落向前恭送了幾步,等羅道人走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逝,泛起一絲愁容。

  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收拾好心情,轉身回房收拾東西,帶了兩身換洗衣物,之前繪製的小雷符和驅鬼符也都帶上了,以備不時之需。

  反正他研究符籙的事情,早已是半公開之事,倒不用擔心被發現。

  沈落瞥了一眼手邊的石匣,微一遲疑後,也將其收進包裹內。

  雖然將這石匣帶在身上會增加風險,可留在春秋觀,他更不放心,好在這石匣並無絲毫元氣波動,羅道人只要不親眼看到,就不會注意到。

  就算不走運讓羅道人察覺了,他也已經想好了說辭,就說是裡面有上次回家時請的吉祥保命之物,不能輕易開匣,以羅道人的行事作風,應該不會强翻他的東西。

  收拾好一切,沈落連忙出門,來到羅道人住處。

  「怎麼磨蹭到現在,快過來。」羅道人已經等在了住處外,看到沈落過來,皺眉訓斥了一聲。

  「是。」沈落急忙加快腳步,小跑了過去。

  「站到我旁邊。」羅道人指了指身旁。

  沈落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不過還是依言站了過去。

  羅道人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卻是一張白色手帕,表面有一道道符文般的紋路,通體散發出柔和白光,在夜色中頗為顯眼。

  沈落看到白色手帕,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羅道人另一隻手取出一張藍色符籙,貼在白色手帕上,口中念念有詞。

  藍色符籙上立刻泛起一道道藍光,注入進了白色手帕中。

  白色手帕表面的符文盡數亮起,散發出一團柔和白光,從羅道人手中飛了起來,懸浮在前方,看起來好像一個白色燈籠。

  與此同時,一股股冰涼氣息立刻從附近空氣彙聚過來,融入白色手帕內,使得手帕散發出的白光越發明亮。

  沈落對這股冰涼氣息並不陌生,正是水靈之氣。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3 06:22 PM

第八十二章 狗眼看人低

  當手帕的光芒達到某個界限,只聽「噗」的一聲,一片片白色雲霧從白色手帕內噴湧而出,圍繞在手帕周圍,並未散去。

  幾個呼吸間,一團房屋大小的白色雲團浮現而出,在半空輕輕上下浮動,就好像水中漂浮了一塊木頭。

  這一連串的變化,看得沈落驚訝不已。

  羅道人看似隨意地抬手一招,白色雲團立刻飛了下來,懸浮在二人身前。

  「走吧。」他邁步踏了上去,穩穩站住。

  沈落看著朦朦朧朧的雲團,微一咬牙,也縱身躍了上去。

  雲團看似霧氣繚繞,但腳踏上去,卻自有一股力量托起人身,有種踏在實地上的感覺。

  白色雲團承載了兩個人的重量,晃也沒有晃一下。

  沈落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雲團,好像一團冰涼的棉花,根本無法用手抓住。

  「羅師,這是什麼寶物?」他心中越發驚奇,忍不住問道。

  「這是水雲兜,為師用於趕路代步的符器,站穩了。」羅道人淡淡說了一聲,開始施法催動雲團。

  白色雲團輕輕一震,然後朝遠處一個方向飄飛而去,高度也在不斷上升。

  雲團一開始頗為緩慢,但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達到尋常奔馬的數倍,朝前方飛馳而去。

  此刻天空明月高懸,光線頗足,下方的春秋觀飛快縮小,很快就變成拳頭大小,整座青華山也飛快縮小,變成一個矮小的土堆。

  沈落從未到過這麼高的地方,不覺有些雙腿發軟,加上疾風撲面,連睜眼呼吸都有些無法做到,急忙收回下望的視線,盤坐了下來。

  好一會過去,他的心緒這才慢慢平復,也逐漸適應了這種速度,再往周圍看時便不再那麼心神動搖,心中反而慢慢泛起一絲激動。

  頭頂是蒼茫無垠的繁星夜空,下方是浩瀚無邊的大地,飛馳於這天地之間,不正他一直嚮往的事情?

  「這才是真正的修仙煉道!總有一天,我沈落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像這樣馳騁於天地之間!」望著廣闊無比的天地,沈落握緊拳頭,心中暗暗發誓。

  羅道人將沈落的神情看在眼中,以他的閱歷,自然猜得到沈落此刻心中所想,並沒有說勉勵言語,很快移開了視線。

  在他看來,沈落資質平庸,壽元不長,不可能有任何成就,這次帶其出來開開眼界,算是自己最後的照顧了。

  羅道人心中如此想著,默運法力,催動水雲兜加速飛馳前進。

  兩個時辰後,天色開始大亮,一座城池的輪廓漸漸清晰在前方。

  沈落眼前微微一亮,認得那正是自己的家鄉,春華縣城。

  他在路上從羅道人口中得知,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春華縣城附近一個名叫白河鎮的鎮子。

  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城池,他心中暗暗咋舌。

  從春秋觀到春華縣,一般人騎快馬也需要一天左右才能抵達,如今竟然只需要這般短時間,而且看羅道人輕描淡寫的模樣,似乎還未用全力催動。

  若是他能有一件類似水雲兜的符器,趕起路來就實在太方便了!

  羅道人催動著水雲兜直接朝縣城東北方向飛去,很快抵達一座臨河的鎮子。

  這裡便是白河鎮了,因為鎮外那條白練河而得名,以製布染布聞名於方圓百里,沈落也聽說過這裡,只是沒有來過。

  未免驚世駭俗,羅道人在白河鎮外面一個無人處落下,帶著沈落步行進鎮。

  白河鎮比沈落之前在松藩縣城外待過的小鎮大了數倍,也繁華得多,各種商鋪林立,尤其布店非常多。

  靠近河流的地方有一排染布作坊,足有數十家之多。

  此刻雖是清晨,街上的商鋪已經紛紛開門,河邊作坊內的布工們已經開始做事,一張張布匹綢緞懸掛起來,隨風飄蕩,彷彿無數飄蕩的旌旗,蔚為壯觀。

  二人找人略一打聽,很快來到鎮上一處高門大院,隔著院牆也能看到裡面亭台高樓,院落的朱紅大門緊閉,門口懸掛的匾額上寫著「馬府」兩個金漆大字。

  這裡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白河鎮一家馬姓布商的家。

  沈落看著眼前的高門大院,心中一動。

  一輪朝陽升起,灑下明亮的光輝,萬物開始復蘇。

  可眼前府邸仍舊給他一種陰陰沉沉的感覺,整個府邸周圍似乎被一片看不見的霧氣籠罩,陽光照射不到此處一般。

  「果然有鬼氣。」沈落暗道一聲,同時心中略微有些得意。

  不過他看了兩眼,就急忙低下了頭,免得被羅道人發現異樣。

  羅道人此刻正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馬府,顯然也發現了此地異狀,神情卻沒有任何異樣,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去叫門吧。」半晌,羅道人說了一句後,倒背著雙手側轉身子,目光望向遠處。

  沈落答應一聲,邁步上前,用力拍打門上的銅環。

  敲了好一會,大門這才「吱呀」一聲拉開,一個藍衫藍帽睡眼朦朧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

  「嘖!大清早便來兩個打秋風的,這幾天日府裡有事,想化緣去別的地方,快走,快走!」中年漢子斜眼掃了二人一眼,不耐煩地呵斥道。

  沈落初來乍到,本想好言替羅師交涉,但這人言語無理,拿鼻孔看人,心中不由地惱怒,立刻厲聲喝道:

  「死狗奴,瞎了你的狗眼,這位乃是春秋觀羅真人,受你家馬大員外相邀來此,還不快去通報,耽誤了時間,當心打斷你的狗腿!」

  中年漢子一聽此話,身子猛一哆嗦,睡意頓時醒了一半。

  他再次看了面前一老一少一眼,急忙變換臉色,一面點頭哈腰地連連道歉,虛掩大門後,快步往府內奔去。

  沒過多時,馬府大門再次打開,一個大腹便便的富態中年男子在一個管家模樣的青衣老者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來。

  只見此人四五十歲年紀,頭戴棕色襆帽,穿著一件綢制寬袍,圓臉小眼,閃動著精明的光。

  「二位可是春秋觀的仙長?下人無禮,有失遠迎,還請二位見諒。」中年男子見羅道人依舊側著身子負手而立,忙沖沈落拱手為禮,態度異常恭敬。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24 12:19 PM

第八十三章 鬧鬼

    “這位是家師羅道人,春秋觀長老,在下沈落。”沈落也沒有和一個門房一般見識,自報了一下家門。

    “原來是羅仙長,沈仙長。”中年男子再次施禮。

    “你便是寫信到春秋觀的馬思墨?你和馬興明是何關係?”羅道人這才轉首看了過來,開口問道。

    “馬興明乃是在下曾祖父。”馬思墨被羅道人目光一掃,全身一個激靈,老老實實地答道。

    “可有族譜?”羅道人又問道。

    “有的,道長請看。”馬思墨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從懷中取出一本黑綢封皮的書冊,遞了過來。

    沈落忙伸手接過,雙手捧著送到羅道人身前。

    羅道人單手抓起書冊,隻是隨意地一翻,便又將族譜拋還給了沈落。

    “馬興明當年曾在春秋觀學藝,雖然並未有什麼成就,卻為本觀立下一個功勞,因此觀中賜予他一枚信物,現在確認你是馬興明的後人,按照我春秋觀的規矩,你擁有一次請求春秋觀相助的機會。”羅道人轉過身來,正色道。

    “多謝道長。”馬思墨大喜,連連作揖,然後恭請二人入府。

    走進大門,前方景色豁然開朗,是一片畝許大小的方形院落,中間是一條兩丈寬的青石道路,通向裏麵的富麗堂皇的正廳。

    青石路左邊是一處花圃,種滿各種花卉和樹木,右邊是一片池塘,修建了幾座水上閣樓,彼此以棧橋連接,塘中浮著一層碧綠荷葉,幾朵粉紅荷花點綴其中。

    院落左右還各有一個偏院,那裏也是房舍林立,亭台樓閣,隻是隔著院牆,看不清楚。

    幾人穿過院子,來到正廳坐下,兩個年輕秀麗的侍女送上茶水。

    “馬居士,你寫給本觀的信中隻含糊地提及府中出了鬼怪之事,具體是什麼樣的鬼物?可曾有人親眼看到?”羅道人喝了口茶,也沒有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守夜的護院老王看到了,據說是個紅衣女鬼,不過他也沒看真切,當場嚇昏了過去,第二天便病倒了,至今都還沒能下床。之後家裏養的幾隻護院黑狗接連死掉,死的時候都是七孔流血……還有家裏一些地方每天早上都會莫名其妙多出一灘又腥又臭的水漬,有時在前廳,有時在後院,還有一次時直接出現在我臥房裏。”馬思墨一邊說著,一邊用袖袍擦拭額頭上滲出的汗,麵色也有些發白。




    沈落站在一旁,一邊聽馬思墨說著詭異之事,一邊打量著四周,愈發覺得這座裝飾豪華的大宅子有股說不出的陰森。

    “眼下雖然隻是死了幾條狗,還沒有鬧出人命,可誰知道再過幾天會怎樣。羅仙長,我願意出百兩黃金獻於春秋觀,懇請道長降妖除鬼,救我馬家。”馬思墨越說越是害怕,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抖,起身拱手道。




    “馬居士客氣了,若是真有鬼物為害,貧道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羅道人眼中一絲滿意之色閃過,但口中雲淡風輕說道。

    馬思墨連連道謝,情緒這才平複一些。

    “單憑馬居士說的這些,還無法判斷是何鬼物,那位臥床的護院可在府中?貧道想當麵向他詢問一些事情。”羅道人沉吟了一下,又說道。

    “這……真是不湊巧,老王本來在府上養病,昨日他的家人不放心,過來將其接回鄉下去了。”馬思墨擦了擦臉上淌的汗,有些遲疑地說道。

    “哦,無妨,馬居士說家裏每晚都會多出一灘腥臭水漬,從此物上也能看出點什麼,不知昨晚家中可有出現此水漬?”羅道人又問道。

    “有是有,出現在後院裏,隻是那東西太難聞,我已經讓下人打掃衝洗掉了。”馬思墨低了下頭,尷尬地說道。

    “那幾隻死去的黑狗可還在?你沒有處理掉吧?”羅道人無語,頓了一下後繼續問道。

    “黑狗在的!”馬思墨立刻抬頭,喜滋滋地說道。

    羅道人也鬆了口氣,揮了揮手,讓馬思墨帶自己過去。

    片刻後。

    後院一個存放雜物的房間,羅道人半蹲在地上,翻看三隻死去的黑狗,沈落則恭身站在羅道人身後。

    馬思墨害怕,待在外麵沒敢進來。

    狗已經死去多時,身軀幹癟,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幹掉,從其扭曲的狗臉上能看出充滿極度的驚恐,似乎看到了非常可怕的東西。

    沈落眼見三隻黑狗的死狀,眼皮跳動了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夢境山村遇到的那隻長發鬼物。

    羅道人手在一隻黑狗身上摸了摸,又屈指點在其雙目眉心,片刻之後收回了手指。

    “羅師,這些黑狗死狀詭異,究竟是怎麼死的?”沈落見其停手,上前輕聲問道。

    “七孔流血是被吸光精氣而死的表現,尋常鬼物都有這個能耐,不必大驚小怪的。”羅道人不以為意地說道。

    沈落聞言,心中暗自一鬆,羅師有把握就好。

    羅道人似乎已經明白了想要了解的事情,沒有再理會這些死狗,轉身走出了後院,沈落連忙跟上。

    “羅仙長,可查到了什麼?”院外,馬思墨迎上來問道。

    “一切盡在掌握,不過還需要再確認一下,勞煩馬居士帶我們在府內四處走走。”羅道人說道。

    馬思墨自然不會拒絕,當下親自帶二人在馬府各處轉悠了一遍。

    沈落知道羅道人這是在找那鬼物藏身之地,跟在後麵暗暗留意。

    可二人從後院找到正門大院,再到左右偏院,整個府邸找遍了,什麼也沒有找到。

    “不該啊……”羅道人眉頭皺了起來,喃喃自語。

    “羅師,那鬼物會不會是從外麵來的,現在是白天,它已經跑掉了。”沈落猜測道。

    “不會,整個馬府陰氣環繞,那鬼物絕對就藏在此處,看來藏的非常隱秘,不易尋到。”羅道人搖搖頭,說道。

    “羅仙長,可是找不到那鬼物?前幾次請來的法師們也都是這樣,這可怎麼辦。”馬思墨沮喪不已。

    “馬居士不必擔憂,區區鬼怪小術,我自有辦法可以讓它現身。”羅道人被小小地掃了一下麵子,冷哼道。

    他隨即吩咐馬思墨準備香燭,供案,又要了一些黃紙和朱砂。

    馬思墨之前請過幾個法師,這些東西早就備齊,聞言立刻讓人那抬了過來,按照羅道人的安排,將供案擺放在主院中央處,並在上麵放好香燭瓜果等物,搭建了一個法壇。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4 06:52 PM

第八十四章 七星陣

  羅道人又讓馬思墨取來七座點燃的燭臺,分置供案周圍,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一時間,院內煙火飄飛,讓所有人看了心神都為之一定。

  馬思墨眼見羅道人布置得井井有條,面色也鎮定了幾分。

  羅道人肅然而立於七座燭臺的中間,抬手咬破手指,默運功法一逼,七滴鮮血飛射而出,恰好落在七座燭臺的燈焰上。

  「噗嗤」一聲,七座燭臺的燈焰猛地變大倍許,熊熊燃燒。

  馬思墨見狀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他這幾日請來的法師都是耍來耍去,唱大戲一樣,此等貨真價實的神通還是第一次看見,看來自家是真正有救了。

  馬思墨心中激動,望向羅道人的眼神頓時大不同。

  「呼……此番催動七星法陣,精血損耗極大,此事過後,貧道最少需得靜修三年才能恢復了。」羅道人身形踉蹌了一下,長吁一口氣說道。

  「仙長為我馬家之事,竟然損耗如此多的修為,在下願意再捐出兩百兩黃金,彌補仙長的損失。不過那個鬼物,您可千萬要將其除掉啊。」馬思墨聽聞這話,立刻說道。

  「馬居士放心,七星大陣已布,那鬼物再厲害也逃不出貧道掌心!」羅道人微一露齒,雪白的牙齒映著周圍的火光,很是燦爛。

  沈落站在一旁,急忙低下頭綳著臉,忍住心中的笑意。

  羅道人身上的氣息沒有絲毫降低,哪裡來的修為大損,至於燈焰突然大漲,乃是羅道人射出血滴時,趁機射出的七縷法力所致。

  若非自己如今也已是一名煉氣期修士,能看出其中的些許貓膩,否則怕是要和馬思墨等人一樣,對此大呼神明了。羅道人平素一副冷酷的樣子,敲起竹槓如此嫻熟。

  羅道人略作休息,伏案開始畫符。

  沈落見羅道人畫的是一種和驅鬼符頗為相似的符籙,忙凝神觀察,不過羅道人畫的很快,筆法更是令人眼花繚亂,一張接著一張幾乎沒有停頓。

  短短片刻,便畫了二十幾張出來。

  「將這些符籙貼到貴府的所有房間,還有院落內,要保證沒有遺漏,同時將府內所有人都叫到這裡來!」羅道人將一張符籙留在供案上,其他的盡數交給馬思墨,鄭重吩咐道。

  馬思墨不敢怠慢,立刻叫過幾個下人,分頭去貼符,然後將一家老小,還有僕人都叫到院內來,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包括馬思墨那個已經七十歲的老母,都用軟塌給抬了出來。

  羅道人待人到齊後,翻手拔出一直掛在背上的寶劍,卻是一柄桃木劍。

  木劍劍身深紅,紋理清晰,距離老遠便能感覺到劍身散發出的一股强烈的驅邪正氣。

  「好一柄桃木劍!」沈落眼睛一亮。

  他看過的雜書不少,對於桃木劍這種道家最常用的驅魔之物頗有一些瞭解,知道桃木又名「降龍木」,具伐邪制鬼之效,且樹齡越大,顔色越深,驅邪之能也越强。

  一般的桃木顔色大都是淺黃色,超過三十年才有可能轉變成粉紅色,而要達到深紅色,非百年老桃木不可。

  更難得的是,羅道人這柄桃木劍一點節疤銘也沒有,內蘊百年桃木之氣沒有絲毫損害,絕對是一柄斬鬼寶器。

  羅道人從胸口摸出一張赤紅符籙,貼在劍柄上,桃木劍身頓時泛起一層紅芒,桃木的驅邪之力和符籙之力融合在一起,猛然撥高了數倍。

  一股强大法力波動從劍身蕩漾而開,引得附近空氣都隱隱發出一陣嗡嗡震顫。

  馬府衆人眼見此景,都發出一聲驚嘆,一個個看得是目不轉睛。

  沈落也是暗暗佩服,與其他人想比,他更能感受到桃木劍此刻散發出的驚人氣息,比他催動那柄符叉時厲害數倍不止。

  當然,也是因為他如今法力太過微弱,遠遠沒有激發出符叉的全部威能。

  羅道人激發出桃木劍的威能,卻沒有立刻施展,突然對沈落招了招手。

  「羅師。」沈落略微驚訝,立刻走了過來。

  「你拿著此物,站在一旁。」羅道人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了過來,卻是一面三尺長的黃幡。

  幡面上下各有一個太極圖,中間繪製了七顆五角星辰,也呈現出北斗七星狀,卻是一面道家常見的七星幡,頂端貼著一張黃符,散發出絲絲法力波動,顯然又是一件符器。

  沈落暗驚羅道人身家豐厚,口中答應一聲,恭恭敬敬的接過七星幡,依言站在羅道人身旁。

  就在此刻,那幾個下人盡數回來,聲稱已經將所有符籙貼好。

  「你等都退到旁邊。靜觀便可。」羅道人點點頭,揮手讓衆人退開,腳下步罡踏鬥。

  他連轉數圈,驀然一聲大喝,手中桃木劍挽了一個劍花,猛刺而出,劍尖點在供案上的那張符籙上。

  符籙上的符文頓時盡數亮起,綻放出明亮紅光。

  一股無形波動從符籙上爆發,朝著周圍迅疾蕩漾而去,供案周圍的燭火也盡數一盛。

  與此同時,馬府各處也綻放出一團團耀眼紅光,卻是房屋內貼的那些符籙,也盡數亮了起來。

  一時之間,整個馬府都被一團團紅光籠罩。

  院內衆人眼見此景,都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

  就在此刻,貼在左邊偏院中央的符籙突然飛射了起來,落在院子角落處,這裡有一片茂盛的竹林,竹林深處還有一棵大槐樹,枝葉茂盛,看樹齡起碼也有四五十年。

  符籙飛射到槐樹下,無風燃燒,化為一團赤紅火球,然後朝地面閃電般砸下。

  只聽「砰」的一聲悶聲,火球猛然炸開,化為漫天火星,不過下方地面的竹葉枯枝被盡數吹飛,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廢棄井口。

  井內響起嘩嘩的流水之聲,隨即一股黑氣從中緩緩冒了出來,散發出一股凶煞之氣。

  主院之中,羅道人眼眸一亮,張口噴出一口白氣,沒入七星幡內。

  幡面上黃芒立刻大盛,七星圖案更是盡數點亮,射出七道黃芒,罩向前方地面上。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25 10:44 PM

第八十五章 斬妖

    沈落隻覺得手中的七星幡瞬間變得異常沉重,似乎瞬間從布幡變成了鐵幡一般,幾乎拿不住。

    他暗自運轉小化陽功,雙臂加力,這才勉強將其舉起。

    就在此刻,羅道人一聲低喝,手中桃木劍脫手射出,化為一道流星般的紅光,快得不可思議,瞬間便跨越數丈距離,刺在七星幡上。

    幡麵上的黃芒波動一起,桃木劍竟然沒入其中,消失不見,不過桃木劍刺中的地方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縫隙內漆黑一片,似乎連通某個黑暗之地。

    幾乎在同時,一聲淒厲慘叫從左邊偏院內傳來,是個女子的聲音,似乎遭到了什麼傷害,令馬府眾人身子都是一顫,紛紛互相靠攏了幾分,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沈落有了此前夢中經曆,膽子早已磨練得非常人可想了,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眉頭微微蹙起。

    這叫聲雖然淒厲,卻沒有衰弱之象,顯然對方雖傷未死。

    “不對啊!中了一劍,竟然不死!”羅道人也麵露驚訝之色。

    就在此時,那慘叫之聲突然轉化成尖利怒吼。

    羅道人麵色也為之一凝,兩手掐訣不止,連連揮動,似乎在隔空催動桃木劍。

    左邊偏院的竹林枯井內響起砰砰的碰撞之聲,似乎有人在下麵交手。

    井口湧出一團團汙穢的黑氣,院內立刻被一股森然寒氣籠罩。

    主院這裏溫度也是陡降,一股冰涼氣息迅速蔓延過來。

    院內的馬家眾人盡皆大驚,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都驚恐的朝右邊院子逃去,有幾個人太過慌張,絆到在了地上,場麵混亂無比。

    沈落看了狼狽不堪的馬家人一眼,正要出言安撫他們不必害怕。

    就在此刻,他手中的七星幡的裂縫內咕咕一響,一股黑氣從中湧出,竟一下子纏繞在他身上。

    他全身經脈立刻一陣冰涼刺痛,半邊身體瞬間變得毫無知覺。

    沈落吃了一驚,可還沒等他施法應對,體內陽罡之氣感覺到侵入的鬼氣,立刻自行運轉護體。

    一股明亮紅光從他身上綻放,彌漫全身,頓時將那些黑氣隔開,身體的麻痹之感消散了大半。

    “糟糕!”

    沈落眼皮一跳,想起羅道人就在旁邊,心中暗呼不妙。

    他此刻展現出的小化陽功,可遠不隻剛剛入門的程度。

    不過沈落心念電轉,也沒有收斂陽罡之氣,身周紅光流轉,抵擋著周圍的鬼氣,眼睛瞟向旁邊的羅道人。

    羅道人此刻兩手車輪般掐訣,似乎正和對方鬥得正激烈,沒有注意這裏的情況。

    “孽障,當真以為我除不了你嗎?”

    羅道人驀然厲喝一聲,兩手並指,飛快在對麵掌心一劃,鮮血頓時蜂擁而出,將兩隻手掌染紅。

    他兩手同時紅光大放,隻是左手上的紅光明亮耀眼,充滿陽剛氣息,右手上的紅光精純內斂,有種陰柔之感。

    “啪”的一聲,其兩手交握在一起,結成一個劍指法印,口中低聲誦念咒語。

    雙手上的紅光頓時纏繞,彼此交融在一起。

    而隔壁院子劍嘯之聲一起,一道紅光從竹林井中射出,正是那柄桃木劍,但被幾道觸手般的黑氣牢牢纏繞。

    下方井中黑氣翻湧,更多的黑氣從井內射出,卷向桃木劍。

    桃木劍滴溜溜一轉,劍身上陡然騰起兩股紅光,彼此交纏。

    “錚……”一聲猶如金鐵交擊的清響聲,一道丈許長的巨大紅色氣劍凝聚而成,更綻放出明亮而且溫暖的紅光。

    纏繞在桃木劍上的黑氣頓時飛快蒸發,化為虛無。

    飛卷而來的黑氣被氣劍散發出的溫暖紅光一照,也立刻仿佛驕陽下的冰雪,飛快融化。

    “陰陽法劍,斬鬼滅妖!”

    羅道人眼睛猛地瞪大,兩手高舉,然後奮力虛空一斬而下。

    隔壁院內的紅色氣劍紅光驟然一盛,映照得大半個院子都紅光閃耀,然後重重劈下,和羅道人的動作一般無二。

    “嗤啦”一聲,院內飄蕩的黑氣被輕易一斬兩半,飛快蒸發消失。

    而紅色氣劍一閃消失無蹤,下一刻瞬移般憑空出現在那口廢棄古井前,石破天驚般擊下。

    “轟隆”一聲巨響!

    廢棄井口整個爆裂,碎石煙塵飛濺,地麵被轟出一個丈許大的深坑。

    旁邊那顆老槐樹也被齊根炸斷,傾倒在地。

    “啊!”

    一聲尖銳得讓人耳膜刺痛的淒厲慘叫響起,但很快便衰弱了下去。

    原本籠罩在整個馬府的陰氣,此刻也徐徐散去,陽光照射下來,府邸各處說不出的明亮溫暖,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

    七星幡上的黑氣也不再湧出,沈落鬆了口氣,忙運轉小化陽功,將體內黑氣盡數驅散。

    而院內那些狼狽而逃的馬家人也漸漸注意到了危機解除,紛紛停下了奔逃的腳步,朝羅道人二人這裏望了過來。

    羅道人此刻手上縈繞的紅光已經消失,麵上微顯蒼白,但神情間卻也有些興奮,抬手一招。

    隻聽“嗖”的一聲,一道紅光從隔壁院子內飛回,落在他身前,正是那柄消失的桃木劍。

    桃木劍上赤紅符籙亮度大減,顯然消耗極大,周圍的氣劍已經消失,劍尖上赫然挑著一道三尺高的紅色鬼影,卻是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子。

    女子手腳皮肉腐爛,很多地方露出白森森的骨頭,看起來非常惡心,麵部保存得還算完好,長得看起來很是清秀,眉心處還有一點鮮紅的美人痣,眼中卻滿是暴戾凶光,對著羅道人怒吼不已,身軀更奮力掙紮,想要脫離桃木劍的束縛。




    不過這女鬼體內鬼力全無,身體已經變得近乎透明,仿佛隨時可能飄散,無論其如何努力,始終都無法從桃木劍上離開一分。

    沈落好奇地打量這紅裙女鬼,和夢境中的那個長發鬼物暗自比較,果然還是夢境中的那隻鬼物更加猙獰可怖。

    隻是若以實力論,眼前這隻鬼物自然更加厲害了。

    “孽障,還不伏誅!收!”

    羅道人厲喝一聲,翻手從懷中取出一隻黑色小布袋,掐訣一指。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25 10:44 PM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來龍去脈

    小袋立刻脫手飛射而出,袋口發出一圈黑光,一股吸力登時罩住那隻鬼影。

    黑光一閃,紅裙女鬼便被吸入了袋中,院內所有鬼氣頓時盡數消失。

    “那……那隻鬼物已經被除掉了?”馬思墨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嘴唇都嚇得紫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家的院子裏,竟然一直藏著一隻這麼可怖的鬼物。

    “馬居士放心,鬼物已除,貴府不會再受騷擾了。”羅道人收起了黑色小袋還有桃木劍,又從沈落手裏接過七星幡,說道。

    “多謝,多謝,二位真是活神仙,不過那鬼物怎麼會到我家的?”馬思墨聽了這話,鬆了口氣,又不解地問道。

    沈落一怔,這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望向羅道人。

    羅道人神情也一愣,似乎也沒想過這個問題,想了想後,邁步朝隔壁偏院走去,沈落立刻跟上。

    馬思墨將鬼物已除的消息告訴馬家眾人,讓他們各自回房,自己則立刻跟了過來。

    羅道人來到偏院古井旁,在附近探查一番,眉頭仍舊微蹙著,顯然沒有收獲。

    他微一沉吟,腳下一點,身形飄飛上了附近一棟高大房屋的屋頂,舉目四下眺望,很快麵露恍然之色,飄身落下。

    “白河鎮坐落之地雖然土地肥沃,交通便利,但風水並不太好,從鎮外流過的河流呈弓形,且從那個弓形處,有一條小溪流進你們鎮子,此等地形被稱為弓殍地,易聚陰氣。好在白河鎮的弓殍地形並不明顯,聚集而來的陰氣不多,而且鎮上人丁興旺,生氣旺盛,足以驅散那些陰氣,但你家中這口水井連通地底水脈,井旁又有一棵老槐樹,槐樹聚陰招鬼,被驅散的陰氣都聚集到了這裏,使得這裏形成了一處**,那隻鬼物才會寄宿在此地。也幸好那鬼物修為臨近破關,沒有怎麼出來作惡,否則你一家老小恐怕都已經遭到不幸。”羅道人侃侃而談道。

    “風水,聚陰地,原來如此……”沈落聽得津津有味,將這些知識盡數記下。

    “那我家會不會再引來別的鬼物?需要搬家?”馬思墨就沒有沈落那樣的興致,驚慌失措地問道。

    “不必,如今鬼物已除,那棵槐樹也已毀,聚集的陰氣會慢慢散去,你隻需將此井填掉便可。如果居士實在不放心,可以和鎮上眾人協商,將那條小溪給填平,便能破掉此地的聚陰風水局。”羅道人一擺手,說道。

    “是,是,在下代白河鎮居民,多謝仙長指點一條明路。”馬思墨千恩萬謝,心中盤算如何填掉那條禍害的小溪。

    “厲鬼既除,我二人這便告辭了。”羅道人開口告辭。

    “二位仙長何必急著走,在下已經吩咐仆人設好宴席,好好款待二位一番。”馬思墨急忙說道。

    “我們還要回山清修,居士不必破費了。”羅道人搖頭拒絕,似乎很急著走。

    馬思墨眼見挽留不住,隻得親自送二人出府,之前答應的報酬自然沒有忘記奉上,還略微多出了不少。

    羅道人和沈落沒有在白河鎮多留,很快離開。

    到了鎮外無人之處,羅道人便又祭出水雲兜,載著二人朝春秋觀而去。

    沈落望向春華縣城的方向,有心想要回家看看,可前不久剛剛以探親為理由離開了春秋觀,如今卻不好再說回家之事了。

    他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收回視線不再多看,瞥向旁邊的羅道人。

    羅道人此刻盤膝坐在水雲兜上,將那個黑色小袋捧在手心,指尖光芒繚繞,似乎在施展某種祭煉之法。

    小袋上浮現出一層黑色幽光,不時會劇烈波動一下,似乎有什麼在裏麵鬧騰,但隨著羅道人指尖光芒緩緩流動,黑色幽光逐漸變得穩定。

    沈落靜靜看著這一幕,腦海中浮現出那被收入小袋的女鬼,猜測八成是此鬼在裏麵掙紮,隻是不知羅道人在做什麼,莫非是馴服此鬼?

    他一念及此,再回想之前那石破天驚的一劍,對羅道人的神通又認識了一分,不敢打擾。

    良久之後,黑色小袋上的幽光徹底穩定,羅道人這才停止施法,取出一張符籙貼在黑色小袋上,麵色這才鬆了下來。

    “今日發生的事情,回到春秋觀後,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他將袋子鄭重收起,對沈落吩咐道。

    “是。”沈落沒有問原因,立刻恭聲答應。

    羅道人對沈落的知情識趣頗為滿意,嗯了一聲。

    “今日羅師大展神威,弟子佩服,不知您最後那驚世駭俗的一劍是什麼神通?”沈落看羅道人心情似乎不錯,一句馬屁之後,道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哦,那是我春秋觀秘術,陰陽法劍,對於鬼物殺傷力極強。”羅道人有些得意地說道。

    “陰陽法劍……”沈落喃喃自語,回想此神通的風采,不禁暗暗羨慕。

    “我偶然聽白師兄和田師兄說一些師兄下山,做的也都是驅鬼抓鬼的事情,本門似乎很擅長對付鬼物?”他隨即又問道。

    “你猜的不錯,我春秋觀道法傳承自小茅山一脈,本就擅長驅鬼捉妖之術。”羅道人點頭說道。

    “小茅山?”沈落腦海中靈光一閃,他依稀記得在哪本書裏看到過這個名字,好像是某個傳說中的仙家福地。

    “陰陽法劍雖然厲害,卻也不是我春秋觀最厲害的神通,我春秋觀還有一門鎮觀神通,名喚大開剝術。陰陽法劍最多不過斬鬼滅妖,大開剝術卻能逆轉生死,修成此術,即使開腸剝肚,頭顱掉落,也可以安然無事,還能重新長回去。”羅道人興致頗高,說得興起,傲然道。

    “啊!世間竟還有這等匪夷所思的神通?”沈落聽聞此話,不禁瞪大了眼睛。

    斷頭重生這種事情,他在野史雜書上也沒有聽到過。

    “那當然,仙家道法奧妙無窮,豈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羅道人瞥了沈落一眼,不屑地說道。

    “不知師尊有沒有修成此術?”沈落露出向往之色,隨即問道。

    “為師修為尚且不足,無法修煉大開剝術,本觀之中,也隻有你師叔祖一人可能接觸過此術,但成沒成還是兩說的事情。”羅道人搖搖頭,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沈落覺得大開眼界,心中雖然還有許多問題想問,但看羅道人這個樣子,便停住了話頭。

    “之前在馬府之中,你運功抵禦鬼氣侵襲,體內陽罡之氣異常雄厚,這是怎麼回事?”羅道人突然問道。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26 03:01 PM

第八十七章 珈藍寺

    “弟子正要和羅師說明此事,弟子這次回家,父親花費重金,從一個外地商人那裏買來一枚奇特的朱果,說是大補之物,弟子服下後,體內陽罡之氣大增,已經快要達到圓滿之境了。”沈落心中一凜,暗道一聲果然來了,麵上卻露出一副興奮的神情。

    說話之間,他身上泛起一層濃鬱紅光。

    羅道人本想伸手感應一下沈落體內的情況,看到其身上的紅光,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打量了沈落身上的紅光兩眼,露出詫異之色。

    “羅師,等我的小化陽功修煉圓滿,純陽劍訣之事便拜托您了。”沈落將羅道人的動作看在眼中,暗自鬆了口氣,口中卻如此說道。

    “我既答應了你,自然便不會反悔,不過你服用的是什麼樣的朱果?”羅道人凝視了沈落一眼,問道。

    沈落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措辭,描述出一個橢圓形狀,通體火紅,表麵帶有火焰花紋的神秘果子。

    這個朱果外形不是他憑空想象的,而是以前在某本書上看到一種具有固本培元功效,名為“火元果”的靈果。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描述成火元果,做了一定的改變,七分真,三分假,讓羅道人既不會覺得他在撒謊,又無法確定就是火元果,從而看出破綻。

    “聽你的描述,你那枚朱果有可能是火元果,甚至可能是異種,不過我也無法確定。不管怎麼說,你運氣不錯,這也算是你的造化。”羅道人嘖嘖稱奇地說道。

    “都是托羅師的洪福。”沈落笑道。

    “你既然有此奇遇,接下來要更加用心修煉小化陽功爭取早日圓滿,然後突破通法性,進階煉氣期,解決你的壽元問題。”羅道人也沒有太在意此事,告誡道。

    “是,弟子一定努力,不讓您失望。”沈落急忙鄭重答應。

    接下來羅道人沒有再關心沈落的修為,催動水雲兜趕路。

    沈落見此,也不敢開口,恭敬地站在旁邊,二人趕路,下午的時候返回了春秋觀。

    羅道人去向掌門複命,沈落則自行返回自己的住處。

    折騰了半夜加一天,他心神疲累,回到住處便倒頭睡下。

    這一睡便是許久,沈落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一輪明月升到半空,應該到了下半夜。

    他伸了一個懶腰,覺得這一覺睡得極好,此刻精神異常充沛。

    “玉枕不知怎麼可有變化?”沈落突然想起一事,將玉枕從床底取了出來,然後拿過一張驅鬼符貼在身上,以法力催動,雙眼立刻變得朦朧起。

    沈落隨即望向玉枕,突然輕咦了一聲。

    玉枕之上此刻空空蕩蕩的,那些透明光絲竟然沒有出現。

    “怎麼沒有了?莫非……”沈落心中冒出一個猜測,眼睛緊緊盯著玉枕,想看看此物究竟還會有什麼變化。

    看了一陣,他眼皮慢慢變得酸澀,一股睡意上湧。

    “我剛剛睡醒,怎麼會突然又想睡?”沈落心中暗驚,急忙拍了拍臉頰,試圖驅散了睡意。

    可睡意非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強烈的上湧。

    他竭力堅持,但最後終於還是沒能抵擋睡魔,軟軟倒在了床上,將玉枕壓在了身下,陷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沈落迷迷糊糊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突然感到一陣涼風襲來,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人也馬上清醒地坐起身來。

    他一抬眼,發現周遭天色昏暗,也分不清眼下是黎明還是傍晚,隻看到身前不遠處,佇立著一座破敗荒涼的古舊建築。

    沈落心頭一緊,忙低頭往自己身上一瞧,結果就發現自己竟然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衣,上麵還滿是已經幹涸的血跡。

    這裝束分明是他之前在鳳遲城時候的穿著,他還清楚記得,原本的外袍被他用來兜灰土破青狼隱匿時給脫掉了。

    “看來是又入了夢境……”沈落立馬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忙扯開衣衫,仔細檢查了一下身上各處,發現之前與妖狼廝殺時的傷勢已經好了,這才稍稍安心了幾分。

    就在這時,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驚疑,忙又扯下右肩頭衣衫一看。

    “怎麼沒了?”沈落驚呼道。

    他聲音不大,但還是驚到了一旁枯樹上棲息的幾隻烏鴉,全都“撲棱棱”地飛遠了。

    沈落之所以如此驚訝,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肩膀上的骷髏頭圖案,竟然詭異地消失了,而隨身攜帶的那柄符叉,也同樣不在身邊。

    符叉不見了倒還能夠理解,可為何那刺青一般的骷髏頭圖案竟然也不見了?

    “難道法力也……”

    沈落心中有些驚慌,忙一掐法訣,運轉起無名功法來。

    片刻之後,他發現丹田內的那絲法力還依然調轉自如的時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穿好衣衫,穩了穩心神站起身來,小心朝四周打量起來。

    周圍荒草茂盛,空氣中潮氣十足,凝結出濃濃霧氣,數丈之外便無法看清。

    他腳下所站著的,似乎是一條年代久遠的青磚道,上麵多有破損,縫隙間雜草叢生,延伸通向前麵的古舊建築。

    沈落朝前走近了幾步,才發現那古舊建築赫然是一座寺廟的山門,門頭蓋瓦上長滿荒草,門牆上的朱漆也早已經斑駁脫落,隱約還能看到“寶相莊嚴”四個大字。

    半掩的山門幾乎傾倒,門頭上則還歪斜掛著一塊牌匾,上麵刻著“珈藍寺”三個大字。

    “看這破敗模樣,起碼已經荒廢了得有百年了吧?”沈落自語道。

    他所看過的許多誌怪小說裏,都有提到荒山古寺內,常有枯骨豔鬼以幻術勾引上京趕考的讀書人的橋段,往往都寫得旖旎至極。

    這些當然做不得真,可在《張天師降妖紀事》裏也曾提及過,諸如寺廟道觀,以及土地城隍一類所在,若是香火鼎盛,自有神靈庇護,可若一旦香火凋零,淪為廢墟之後,卻比尋常地方,更容易招來陰祟鬼魅。

    加之他前兩次入夢,皆是遇鬼撞妖,眼下便有些猶豫,要不要踏入這寺廟。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6 07:19 PM

第八十八章 寺中驚變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一股黃濛濛的怪風不知從何處刮起,竟是片刻之間就呼嘯成勢,將天空徹底遮蔽。

  原本就不明亮的天色,這下子徹底變得一片昏暗,幾乎與黑夜無異。

  四周的霧氣被這怪風吹卷,如一道氣牆滾滾湧動而來,竟然力量極大,吹得沈落幾乎無法正常行走。

  無奈之下,他只好頂著狂風,一步一步走進古寺。

  剛走進山門,沈落迎面就看到了一個體型肥胖的無頭屍身盤坐於前,心頭不禁一緊,下意識就要運轉陽罡之氣護身。

  可當他看清楚之後,才發現那屍身手裡還攥著一串佛珠,赫然是一個泥塑的彌勒佛像。

  沈落繞過佛像身後,就看到一個渾身漆黑,手持降魔杵的披甲神像與他背身而立,自然正是護法神韋陀,只是其雙眼處只有兩個空洞,看起來越發猙獰。

  「打擾打擾……」沈落一邊竪起一掌,一邊低聲說道。

  身為修行之人,不管是佛是道,總該禮敬三分。

  沈落穿過落葉滿地經幢倒塌的庭院,一眼就看到了裡面的大雄寶殿,外觀看著還算完整,只是門窗多有破漏,裡面竟然隱約有火光亮著。

  「有人?」沈落眉頭一挑,小心走了過去。

  來到殿前,他沒有立馬進去,而是倚著門窗破洞朝裡面打量了一眼。

  只見殿裡滿地枯草,正中的神座上擺著的,竟然不是佛祖菩薩的神像,而是一尊模樣古怪的三首神像,手裡持著一把鐵鏟模樣的東西,看起來多少有些滑稽。

  不過這倒也不算奇怪,民間本來就有供奉地方神祇的習慣,指不定是什麼生前做過救苦救難事的功德善人,死後被塑了金身,供成了肉身佛。

  在那神像腳下,一堆枯草簡單的鋪成了一個床鋪,上面躺著一個頭髮糟亂,渾身破爛的乞丐,側身向內呼呼睡著。

  距離他不遠處,則坐著一個身穿短褐衣衫,頭生癩痢的粗矮醜漢,其腰間別著一把黑色短斧,身旁放著兩捆柴禾,看起來似乎是個樵夫。

  大殿靠裡的牆角,許多地磚破碎,塌陷下去一個大坑,裡面積著一灘綠汪汪的雨水。

  沈落在外面看了好一會兒,見裡面兩人一直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破舊的殿門推開時的「吱呀」聲極大,打開後立馬有一股子黃風跟著吹了進來,將地上的火堆吹得「呼呼」搖曳。

  那樵夫這才注意到了沈落,看他渾身血跡,身子不禁向後一縮,臉上盡是恐懼神色。

  「老哥莫怕,外邊風大,我進來躲躲,風停了就走。」沈落笑了笑,轉身關上殿門,不禁皺了皺鼻子。

  這殿裡的氣味實在不好聞,到處充斥著一股子潮濕腐爛的味道。

  樵夫見他似乎沒有歹意,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膽怯討好的笑容,伸出兩隻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

  沈落瞥了一眼乞丐,見他依舊還在沉沉睡著,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進來,雙手合攏在了袖中,默默走到火堆右側,坐了下來。

  樵夫偷眼打量了一下沈落,便匆匆移開了目光,神色拘謹,也不敢開口說話。

  沈落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掃視了周圍一圈後,便盯著火堆楞楞出神。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一轉,望向殿門方向。

  緊接著,就聽「嘩啦」一聲響動,大殿兩扇木門被人大力推了開來,七八名身著勁裝,腰懸刀劍的青壯護衛,一下子沖了進來。

  在其護衛之下,一名身穿鎖子甲護著前心後背的黑臉青年,與一名身著褐色緞袍的灰髮老者並肩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十來名僕從裝束的男子。

  這些護衛一進大殿,看到殿中竟然已經有人了,竟是不由分說,立即齊刷刷地抽出了刀劍,一個個神色緊張,如臨大敵。

  那名灰髮老者連忙將身子,往那護衛首領模樣的黑臉青年身後藏了藏,惴惴不安地探出小半張臉,朝樵夫和沈落三人打量過來。

  沈落順著這些人的身影,向外望了一眼,隱約看到前院裡有車馬停留,看起來似乎是一支路過的小型商隊。

  「你們是什麼人?」那名黑臉青年雙眼微微一眯,劍尖指向沈落,喝問道。

  他身上的血跡實在有些扎眼。

  沈落見狀,心中一怔,正想著該如何解釋,身旁的樵夫卻已經一頭跪倒在地,臉色白得厲害,渾身顫抖如篩糠。

  「大爺,大爺……我就只是個村裡打柴的,身上沒啥錢財,您饒命,饒命啊……」他一邊連聲求饒,一邊作揖叩頭不止,儼然是把這些人當成剪徑的强盜了。

  倒是那名乞丐,睡得實在太死,即便殿裡已經有了如此大動靜,還是倒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還沉在睡夢中。

  黑臉青年聽著樵夫言語,卻根本不做理會,只是神色凝重地盯著他們三人,視線更多停留在了沈落的身上。

  「路上遭劫了,好不容撿了條命,才逃到這裡的。」沈落見狀,無奈解釋道。

  「得罪了。」黑臉青年神色不變,招了招手。

  一旁另一名護衛,立即捧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形羅盤,遞到了他的手上。

  沈落略一打量,就發現那羅盤樣式古樸,看起來似乎是黃銅鑄造,中心指針上方鑲嵌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灰白玉石,裡面隱約能看到一小簇白色氣體。

  「元石……」沈落心中暗道一聲。

  只見那黑臉青年一手攥緊了劍柄,一手端著羅盤,當先朝著他的方向晃了晃,其他人的視線也就跟著移向了沈落。

  羅盤對著他停了片刻,上面指針紋絲不動,看起來並無任何異樣。

  黑臉青年目光微閃,將羅盤移向了靠著神座而睡的乞丐,同樣什麼都沒有發生。

  商隊衆人見狀,大部分人都臉色一鬆。

  然而,就在羅盤的方向轉向那名跪地樵夫的時候,指針卻突然失控般地瘋狂轉動起來,中間鑲嵌著的那枚元石,也「砰」的一聲爆裂了開來。

  與此同時,一道白光也從羅盤上激射而出,一下打在了那名樵夫身上。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27 01:03 PM

第八十九章 合力圍殺

    樵夫被這白光打得幾個翻滾,“轟”的一聲,撞在了大殿左牆上,震得大地都微微一顫。

    沈落朝樵夫望去,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那樵夫已經翻身趴在了地上,雙手關節扭曲地撐著地麵,脖子詭異地往前伸著,一張醜陋的臉上青筋暴起,雙眼一片血紅,嘴角“滴滴答答”淌著涎水。

    商隊眾人頓時被眼前這一幕嚇得不輕,一個個竟都呆在了原地。

    “咕咕咕……”

    隻聽樵夫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聲古怪聲響,身上“劈啪”連響不斷,體型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直接將身上衣衫撐爆開來。

    沈落就看到他身上露出的皮膚,竟赫然是灰白之色,上麵生有大塊大塊的黑色屍斑,看起來似乎已經死了多日。

    而隨著其身形不斷漲大,那層皮膚竟然也給撐得鼓脹繃緊,直至“嗤啦”一聲,從脊背後徹底撕裂開來,露出了一個雙足站立著的灰毛老鼠,看著足有七八尺高。

    這下別說商隊之人,就連那幾個護衛也都有些慌了神。

    “別慌,一頭鼠妖罷了,我們合力殺了它。”黑臉青年倒是鎮定許多,立即爆喝了一聲。

    眾護衛聞聲,紛紛掏出一個小瓶,從中倒出來一些銀色液體,直接澆灌到兵刃上,然後就從兩側朝著那頭鼠妖圍了過去。

    沈落坐在原地,警惕著觀察周圍,右手悄悄藏在袖中。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慘嚎突兀響起,靠近神座的一名護衛胸口,突然被兩隻幹瘦手掌洞穿,直挺挺地舉到了半空。

    眾人這才驚訝發現,那一直側身而睡的乞丐,竟是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

    隻見其身形一扭,雙臂猛地一掄,掛在他手臂上的護衛屍身便被猛地摔了出去,直接朝著沈落身上砸了過去。

    沈落直接拔地而起,向後一跳,避讓了過去。

    他目光望向那乞丐,這才看清了真容,其雙眼已經腐爛,臉上皮膚又幹又皺,上麵長滿了墨綠色的屍斑,竟赫然是一具僵屍!

    這一下原本殺向鼠妖的護衛們徹底亂了陣腳,紛紛四散退開。

    “其他人快退出去,護衛們留下,與我殺妖滅屍。”黑臉青年見狀,立即大聲呵斥道。

    那名灰發老者應該是商會總管,連忙喊著“快退出去,快退出去”,帶頭衝出了殿門,其他夥計們也都紛紛跟著一股腦跑了出去。

    但馬上便有一連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殿外傳了進來,那裏竟似乎還有其他妖物藏匿,這下殿裏殿外,頓時成了夾擊之勢。

    “都不要亂,快集中到我這邊。”黑臉青年大驚失色,忙喊道。

    剩餘的幾名護衛立即紛紛退了回來,彼此背對著背,試圖形成了一個向外的防禦圈。

    然而,不等他們的防禦圈成型,那頭鼠妖的眼中綠芒一閃,身形突然朝前一伏,前爪猛然鉤地,如箭矢一般貼地衝向了幾人防禦圈的缺口。

    “小心……”

    不等那聲驚呼音落下,那頭鼠妖已經化作了一團虛影,一頭紮進了護衛中。

    兩名護衛悶哼了一聲,先後被撞上了半空。

    其中一個運氣好的,被直接撞飛了出去,另一個卻在墜落下來的時候,被鼠妖仰頭張口一咬,直接撕下了一條腿。

    大殿內亂做一團,那具乞丐裝扮的僵屍,身形突然一轉,猛地向前一撲,卻沒有殺向那些護衛,而是撲向了沈落。

    其身形僵直,騰入半空,雙臂筆直衝向前方,速度竟是極快。

    沈落看到那雙鬼爪指甲上,還掛著一條條鮮紅肉絲,頭皮都有些發麻,慌忙向後退去。

    誰料方才被僵屍貫胸殺死的那具護衛屍身就在附近,沈落被其探出的一條腿結結實實絆了一下,身形一個踉蹌,連連退了好幾步,後背就撞在了一根殿柱上。

    僵屍十指閃著血光,瞬間就遞到了他的眼前,眼看著就要插穿他的頭顱。

    沈落雙目一凝,幹淨利落地向右一偏腦袋,僵屍的雙爪就貼著他的耳朵插入了殿柱當中。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整個大殿都跟著震動了一下。

    僵屍的十指齊齊貫穿了殿柱,就連整個手掌都沒入了其中,一時間竟是難以拔出。

    沈落先前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立即一揚,掌心中便一陣灼燒。

    “轟隆”一聲巨響!

    一道雪白雷光憑空浮現,直接擊穿了大殿房頂,落在了乞丐僵屍身上。

    霎時間,僵屍渾身火光四濺,劈啪作響,口中嘶啞怪叫不止,身上也冒起股股黑煙。

    原來沈落一早就有所防備,悄悄在手心中以鮮血畫了一道小雷符,在法力激發之下輕易就使用了出來。

    隻是他也有些沒想到,這次小雷符的威力,竟然比他之前試驗時要大了許多。

    “有修仙者……”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些護衛見狀,頓時精神一振,縱然見那鼠妖嘴裏叼著一條人腿,凶相畢露,也紛紛揮動兵刃,朝著鼠妖身上劈砍了下去。

    他們刀劍上澆的那些銀色液體也不知是什麼,每一次砍在鼠妖身上,傷口處便會冒出一縷青煙,鼠妖也像是遭受了重創一樣,尖叫嘶吼不止。

    “先讓開……”那名黑臉青年大喝一聲,突然從腰後摘下一團黑色物事,朝著鼠妖上方拋了過去。

    眾人立即收刀避讓開來。

    隻見那團黑色事物在半空突然一展,化作一張黑色絲網落了下去,將鼠妖蓋在了下方,其看似輕飄飄的沒什麼份量,蓋在鼠妖身上卻直接將其壓趴了下去,動都動彈不得。

    眾護衛見此狀況,再無半點顧慮,一齊衝了上去,刀劍不斷起落,砍在鼠妖身上。

    大殿之中,殺豬般的慘嚎聲不絕於耳。

    沈落瞥了一眼手心,見繪製的符文血跡還在,隻是淺淡了些許,便運轉起丹田內的法力,一口氣朝著僵屍身上連續劈出了四五下。

    “轟隆隆”

    他的掌心中灼燒之感不斷,虛空中便有雷鳴響應不斷。

    一道接一道的雪白雷電從半空中連續落下,不斷打在僵屍身上,霹靂之聲不絕於耳。

    前幾道落下時僵屍還怪叫連連,等最後一道雷電落下,僵屍渾身已經焦黑一片,徹底被劈成了黑炭,轟然倒地。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7 03:24 PM

第九十章 鬥妖

  沈落見其徹底沒了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背靠著殿柱,抬起手看了看,才發現自己的掌心也是一片烏黑,上面繪製的符文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轉頭望向另一邊,只見黑色絲網下的那頭鼠妖,已經被衆護衛亂刀砍成了一攤肉醬。

  結果還未等他鬆一口氣,一道陰狠聲音忽然從殿外傳來。

  「區區幾個凡人,外加一個剛剛入門的修仙者,竟然就敢在我的地盤撒野,還殺了我的得力手下,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最後一個「死」字,尾音拖得極長,似乎怨恨至極。

  沈落神色一緊,忙朝那邊望去。

  只見一道白呼呼的人影邁過門檻走了進來,一手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看模樣正是先前逃出殿外的那名商會總管的頭顱。

  其脖根處斷口參差不齊,不像兵刃斬切,倒像是生生給人拔斷下來的。

  這殘忍可怖的一幕,著實嚇到了殿內護衛,一個個皆是忍不住向後退縮了幾步。

  白色人影頭上有兩隻尖尖耳朵,看面孔隱約能夠看出是一個青年男子模樣,只是大半張臉都被散亂垂下的黃色毛髮遮掩,並不能看得真切。

  其隨手一拋,那顆人頭就墜落地面,「骨碌碌」一陣滾動,正巧地滾到了沈落腳邊。

  「那位仙師,咱們聯手一搏,或許還有機會。」不同於之前面對鼠妖,黑臉青年顯然也有些怕了,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沈落沒有答話,只是目光緊盯著眼前那道人影,將雙手攏在了袖子裡。

  「還妄圖拼死一搏?真是不自量力!」那青年男子模樣的妖物,漠然說道。

  其一張口,便可隱約看見滿口雪白的尖利牙齒,聲音卻已經恢復了平靜,聽不出半點感情變化。

  男子話音剛落,大殿內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原本荒涼潦草的景象頓時生變,殿柱磚牆盡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嶙峋凸起的怪石,竟是化為了一座陰森洞窟。

  沈落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腳下再無碎磚枯草,竟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一層白森森的人獸白骨,而原本的木頭殿門,更是變成了一座黑乎乎的巨大鐵門。

  鐵門上尖刺橫生,插滿了一具具血肉屍身,形狀猙獰,死相凄慘。

  洞窟之內,也就只有那尊模樣古怪的三首神像,還保持著原先的樣子。

  「這是什麼神通?」沈落見此,心中一涼。

  方才為了對付那具僵屍,他一口氣連劈了五六道小雷符,體內的本就不多的法力被用掉了一大半,可眼前這個還不知道底細的妖物,絕不是先前那頭鼠妖和僵屍能比的。

  「都給我拿命來!」青年妖物口中低喝一聲,隨意一揮手臂。

  沈落心頭頓時猛地一跳。

  他隱約間聽到虛空中似乎有輕微異響傳來,雙眼卻什麼都看不到。

  緊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距離他稍遠一些的幾名護衛,根本沒有任何防備,頭顱就像樹上熟透的果子一樣紛紛掉落,竟是全都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乾淨利落地切了下來。

  只有為首的那名黑臉青年,手腕護甲上貼著的一張符籙突然亮起白光,化作了一面光芒模糊的小盾虛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不過也是一瞬間,那小盾虛影就斷成了兩截,消散了開來,黑臉青年才算撿回了一條命。

  沈落慌亂之間,忙在袖中畫起驅鬼符文,只是還來不及畫成,就聽到一陣輕微風聲突然臨近,竟是連躲避的機會都沒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條水液凝成的纖細繩索忽然從旁探了出來,攔腰將沈落腰間一卷,猛地拉向一旁,而他身後的嶙峋石柱卻是砰然作響,表面直接裂開了一道深深縫隙。

  沈落看著腰間纏繞的不過尾指粗細的水繩,心中鬆了一口氣。

  方才慌亂之間,腦中靈光一現,竟不覺用出了控水之術,這才從大殿角落那灘積水中急忙攝取來水液,凝聚成了水繩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那青年妖物的手段實在古怪,他也來不及再畫驅鬼符,雙袖猛然一抖之下,那條水繩立即飛射而起,被他一掌拍散,揮灑向了八方。

  無數滴細微水珠立即四散灑落,卻並未全都落在地上,而是有許多都掛在了空中,有的甚至煉成一線,懸停欲滴。

  沈落凝神望去,才終於看清將那些水滴串聯起來的,赫然是一根根從青年妖物身上射出來的奇長毛髮,方才斬殺一衆護衛的罪魁禍首也正是此物。

  那毛髮纖細至極,且近乎透明,若不是水珠掛於其上,肉眼絕難發現。

  青年妖物見沈落有此應對,也有些意外,隨即「嘿嘿」一笑,手掌在虛空中一擰。

  那些射出的所有毛髮,立即收縮彙聚一起,在空中化為了兩柄淡黃色的巨刃,分別沖著沈落和那黑臉青年一劈而下。

  沈落手無寸鐵,只能雙手猛地在身前一合,全力控制著分散的水珠,凝成一面方圓兩尺的水盾,朝著當頭落下的巨刃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

  水盾直接爆裂開來,濺起無數水珠,卻無法阻擋巨刃分毫。

  沈落只能一個翻滾,躲向一旁,心中卻是有些絕望,以這妖物的恐怖能力,他即便能夠再次復活,也根本沒有一絲保命的可能。

  另一邊的黑臉青年,雖然手中還有一柄長劍,卻根本沒有對抗巨刃的念頭,只是一味慌忙躲避,口中大聲疾呼道:

  「吳統領救命!」

  「廢物……」一聲嘆息不知從何處傳來。

  火光乍現!

  兩柄三尺來長火焰纏繞的短槍突然從附近虛空飛射而出,「鐺」的一聲,撞飛了那柄巨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圓弧,飛落回了黑臉青年身側。

  其身側虛空中,一陣水紋蕩漾般的波動傳來,從中浮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甲士,那兩柄短槍便穩穩落在了其背後的槍囊中,與其餘五柄短槍並列而立,如孔雀開屏一般。

  沈落退到一角,朝那人打量過去,只見其身上甲胄玄黑,背後短槍雪亮,長著一張國字方臉,濃眉耷拉,短鬚及腮,大耳闊口,卻是一臉的愁苦之相。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7 07:10 PM

第九十一章 三眼狐妖

  「原來是你?竟然追到了這兒來,看來這些人都是你布置的誘餌了?」青年妖物見到此人,立即召回兩柄巨刃,驚怒道。

  「三眼,要不是他貪生怕死,讓我再多觀察一會兒話,滅你這妖孽我會更多一分把握的。不過這也足夠了,你的幻術似乎變弱了,是不是上次的傷勢,還沒有好啊?」方臉甲士瞥了一眼黑臉青年,嘆息著說道。

  說罷,他手腕一抖,袖中風聲乍起,一枚赤紅符籙如箭矢一般疾射而出,打在洞窟頂部後,頓時火光一現,化作了一片赤紅火網籠罩了下來。

  沈落觀那符籙劇烈燃燒,上面符紋無法看清,內蘊的一股陽罡之氣卻是煌煌如日,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

  隨著火網蔓延開來,原本陰森恐怖的洞窟,四壁烏光開始褪去,地面上層層白骨也如冰雪一般消融,竟是重新恢復了本來的大殿面目。

  那被喚作「三眼」的青年妖物見狀,勃然大怒,一甩手將人頭扔了出去,砸在牆上砰然炸裂。

  「吳破甲,我不過是吃了附近村子幾百個愚頑不化的凡人,你居然死追不放,一路殺到我的老巢來?既然你不識抬舉,這一次就別想活著離開了。」三眼頭上毛髮倒竪,喝道。

  方臉甲士聞言,也不答話,只是冷笑了一聲。

  突然,他抬手朝旁一扯,一把就將那名毫無防備的黑臉青年,給抓到了身前。

  只見他抬手朝青年背上一拍,一張亮著黃濛濛光芒的符籙就貼在了其背上。

  「吳……」

  黑臉青年剛喊出一個字頓時渾身一僵,直挺挺地站在了那裡,只不過沈落注意到,其眼珠還在左右轉個不停,只是手腳卻完全無法動彈,眼神裡滿是恐懼。

  吳破甲再一扣他的下巴,將一顆玉米粒大小的黑色丹丸彈入了其口中,又直接從懷中摸出數柄貼著符籙的暗紅短刃,一口氣全插在了他身上幾處要穴。

  那短刃也不知是不是符器,穿透黑臉青年身上的甲胄時,就如刀切豆腐一般容易,而更加詭異的是,其被刺中的地方,竟是沒有半點血跡流出。

  「啊……」

  黑臉青年口中發出一聲長嘯,雙眼開始由黑轉紅,神情也由痛苦逐漸轉為了憤怒。

  隨著短刃上的符籙亮起紅光,他的身上各處突然開始鼓起一個個大包,身上骨骼劈啪作響,身形竟是節節拔高,變成了一個丈多高的小巨人,怒吼著朝三眼撲了過去。

  三眼口中長嘯一聲,頭上毛髮頓時根根倒竪,露出的額頭前忽然有血光亮起,眉心上方皮肉左右分開,裡面竟是露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琥珀色眼珠。

  其臉頰一轉,那琥珀竪眼當中便有光芒一閃,一道黃光「砰」然射出,朝黑臉青年所化的小巨人打了過來。

  小巨人身形僵硬,根本不閃不避,橫衝直撞地一拳砸了過來。

  那道黃光打在其胸前掛著的鎖子甲上,頓時「嘶啦」一聲響,當中冒起股股白煙,竟是直接被銹蝕腐化,連著下面襯著的衣服,一起化成了一灘膿黃色的腥臭液體。

  然而,小巨人鐵甲腐蝕之後,身上裸漏出來的皮膚,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赤紅顔色,妖物獨眼射出的黃光打在其上,只能如燒傷一般燙出一個個黑疤,卻無法深入體內,效果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眼見小巨人砂鍋大的拳頭當頭砸下,三眼忙向後撤開一步,兩手一掐法訣,身上毛髮頓時瘋長,擰成一柄黃色巨刃,如盾牌一樣擋在了身前。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

  三眼被一拳砸地倒飛了出去,立馬就地一個翻滾,又爬了起來,其額頭竪眼黃光頻閃,不斷打向小巨人的面門,似乎要試圖將其雙眼毀掉。

  小巨人一手擋在臉前,另一手握拳又朝其砸了下來。

  一旁吳破甲見狀,臉上笑意更濃,手上法訣掐動,朝前一俯身,背後一片紅光亮起,七柄短槍上纏繞起熊熊烈焰,同時疾射而出。

  七柄火槍化作七道赤虹,卻不直取三眼,而是環繞到了四周,從不同方向分別刺向其周身要害所在。

  「吼……」

  三眼察覺到危險,口中發出一聲嘶吼,整個殿內腥風大作。

  只見其周身衣衫爆裂,渾身竟生滿黃色毛髮,盡數瘋長鼓動而出,直接擰了做八九口黃色巨刃,環繞周身,如同章魚舞爪一般四散揮動。

  無論是小巨人的拳頭,還是七柄火焰短槍,一時間全都被擋了下來。

  那三眼妖物卻還有餘力控制著額頭竪目,不斷噴射黃光,只是分心之下失了準頭,好幾次差點打中沈落。

  沈落自然不敢硬抗,只能借著環境慌忙躲避。

  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三眼的身上,卻發現那傢伙胸前不知何時,竟浮現出了一個形如眼睛的紅色妖紋。

  結果沈落這一眼對上,就再也無法移開了。

  他只覺得好似給人敲了一悶棍,眼前一陣眩暈,就看著那妖紋中央的眼珠位置,出現了一個螺旋狀的紋路,一圈一圈地旋轉著,好似永遠也繞不完。

  那螺旋紋路越轉越快,沈落的眼前也變得越發模糊,胃裡也跟著一陣翻江倒海,一股噁心至極的感覺直沖胸口,讓他幾乎要吐了出來。

  不過,也正是這短暫而强烈的不適,才讓他稍稍恢復了點神智,立即移開了目光。

  好不容易擺脫妖紋控制,沈落的身子卻是猛地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他一手撐在地面上,大口喘著粗氣,心中驚駭不已。

  一個妖紋就有如此恐怖效果,這三眼妖物只怕已經是辟穀期以上的强大存在,而那位吳統領能與這樣的妖物廝殺而不落下風,自然也是同等級別的修士了。

  看他用這麼多凡人當誘餌,對黑臉青年也心狠手辣的樣子,只怕也不是個善類。

  沈落心中如此思量,悄悄朝著殿門處挪了過去。

  可就在他靠近殿門口時,異變再次發生!

  原本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大殿,突然光線一暗,竟是再次幻化成了先前的鬼窟模樣,地上枯骨遍地,而那扇厚重的黑色鐵門,也是自行關閉了起來。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8 11:31 PM

第九十二章 攜手抗妖

  沈落心中一凜,使盡全身力氣,朝著黑色鐵門撞去。

  「哐哐」幾下撞擊聲響起,黑色鐵門卻是紋絲不動。

  就在沈落猶豫要不要試試以小雷符劈打時,吳破甲的聲音卻悄然傳了過來:

  「小子,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眼前這傢伙是一隻三眼妖狐,天賦本就是幻術之道,加之此處乃其老巢,早就被動過手腳了。他這些年來食人不知凡幾,修為大漲,幻術早已經到了化虛為實的地步,你只有幫我一起誅殺此妖,才能真正解開幻術。」

  「前輩,我該怎麼做?」沈落心知他所言不虛,無奈之下,只得答應。

  「積蓄水法,等候時機,聽我吩咐即可。」吳破甲聲音沉穩,似乎勝券在握。

  說罷,其手上法訣忽然一變,那七柄短槍上的火焰頓時騰騰升起,成螺旋狀呼嘯旋轉,强大的火力凝成尖錐之狀,不斷朝三眼妖狐身上突刺而去。

  黑臉青年所化的小巨人也像是得了指令,也不再刻意護著雙目,兩隻大手齊齊揮動,一拳拳砸開劈砍而來的巨刃,朝著三眼妖狐近身攻去。

  妖狐自然不肯就範,周身外九柄巨刃瘋狂揮舞,竪目當中黃光爆射不斷,身上更有肉眼難辨的細微毛髮飛射而出,專取沈落三人要害。

  沈落只能一邊小心躲避時不時飛射而來的毛髮,一邊不斷以控水之術吸取殿內水坑裡的積水,同時也注意著周圍環境的變化。

  若是有機會可以逃離,他還是想保命為先。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那水坑內的積水竟然頗多,隨著他不斷施法,紛紛彙聚到了他周圍。

  正因有此,沈落的速度無可避免地慢了下來,輾轉閃避都變得艱難起來。

  就在這時,一聲慘呼突然傳來。

  沈落一眼望去,就看到三眼妖狐的兩道巨刃,貫穿了那小巨人前胸,從背後兩道肩胛骨下刺穿了出來,上面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那小巨人慘呼過後,卻是不退反進,任由巨刃穿身而過,大踏步朝著妖狐奔走過去,雙臂一攬,就以懷中抱月之姿鉗住了他。

  「就是現在,以水法困住他們。」吳破甲大聲喝道。

  沈落不敢遲疑,立馬雙袖一抖,兩大團水球立即飛射而出,化為一層水幕壁障,將三眼妖狐和小巨人一起包裹在了當中。

  壁障剛一成形,一道尖銳呼嘯陡然響起。

  吳破甲抖起的袖口裡,一道雪白光芒疾射而出,當中現出一柄尺許來長的晶瑩小槍,渾身散發著强烈寒氣,直接釘在了水幕壁障之上。

  霎時間,一層白色寒氣蔓延開來,整個水幕立即凝結成了一座冰山,將妖狐困在了當中。

  吳破甲沒有給他絲毫破困的機會,雙手法訣掐動,同時向下一扯。

  七柄火焰短槍光芒一閃,竟是突然增長一倍,如標槍一樣從四周一同飛射而下,相互交錯著刺穿了狐妖和巨人的身軀,將他們一起死死釘在了地上。

  沈落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不由一緊。

  那黑臉青年被吳破甲利用過後,最後竟是得了如此下場。

  他打算等此處幻像解開,就立馬逃離出去,跑得遠遠的,絕不與吳破甲有更多接觸。

  「是不是覺得我不擇手段?」吳破甲背對著他,上前查看三眼狐妖屍身,忽然問了一句。

  沈落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又怕觸怒對方,沒敢貿然回答。

  「同為修行中人,我才願意提醒你一句,殺妖除魔,千萬別有婦人之仁。」吳破甲拔出那柄寒氣繚繞的晶瑩小槍,說道。

  「受教了。」沈落不管心裡認不認同,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這時,四周光線再次亮了起來,鬼窟般的景象開始如煙霧一般消散,大殿重現而出。

  沈落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

  「吳破甲,你壞我修行,我要你共赴黃泉……」就在這時,一聲凄厲嘶吼陡然響起,異變突生。

  三眼妖狐緊閉的三隻眼睛同時亮起,身軀瞬間膨脹,「轟」的一聲,爆裂開來。

  吳破甲距離太近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掀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在殿裡神座上,口中「哇」的一聲噴出血來,當即受了重傷。

  沈落雖然離得稍遠,也同樣被這股力道撞飛了出去,直接將大殿門柱給撞裂了開來,一截崩斷了的貼符短刃,更是擦著他的脖頸飛射了過去,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只覺得胸口沉悶,後背更是火辣辣的疼,强忍著喉頭腥甜,艱難站了起來。

  結果就看到,狐妖和黑臉青年的屍身已經被都炸得稀爛,一道淡黃顔色的狐狸妖魂從血肉堆裡一沖而出,直接撞向了神座上的古怪神像。

  緊接著,沈落就驚駭的發現,那尊泥塑的神像,竟然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不僅如此,其渾身籠上了一層模糊的黃色光芒,那張臉竟然變換成了三眼妖狐的模樣!

  「妖魂附身……」吳破甲的臉色驟變,一個翻身,滾到了殿門口。

  其手腕一抖,那柄晶瑩小槍就再次從袖中疾射而出,直奔神像眉心刺去。

  只是不等小槍近身,神像的三隻大手就已經變成了三條巨大的黃色狐尾,同時高抬而起,朝著地面上狠狠砸了下去。

  沈落只感到一股勁風迎面襲來,心中頓覺不妙。

  下一瞬,一聲「轟隆」響起,大殿內整個地面同時碎裂開來,露出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從中散發出一股驚人的吸引之力,地面上的一切立馬統統跌入了其中。

  沈落本就在門邊,五指內扣,一把抓住了門柱,想要借力逃出去。

  奈何那股力量之强,連吳破甲都無法反抗,自然也遠非他所能抗衡,他雙手十指幾乎摳出血來,最終還是被扯入了其中。

  「難道又要死了嗎?」沈落只覺得一股奇異力量,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眼前一黑,就徹底沒有了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沈落幽幽醒來。

  他一睜眼,便發現周遭一片黑暗,唯有一縷縷微弱白光從旁邊照射過來,鼻子裡更聞到一股濃郁的泥土腥氣。

  他慢慢坐了起來,身上竟然壓了不少石塊和泥土,幾乎將他半埋在了裡面,很多地方隱隱作痛,幸好傷的都不重。

  沈落掙扎著站了起來,朝周圍望去,發現自己身處地下,附近地面有一些乳白色的石筍,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勉强照亮此地的情況。

  「這是什麼地方?那狐妖和吳破甲呢?」沈落喃喃自語了一句,猛然回想起昏迷前的記憶。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8 11:34 PM

第九十三章 尋找出路

  他慌忙從地上站起,朝周圍望去,卻沒有看到那狐妖和吳統領的蹤影,心中略微一安,這才細看周圍環境。

  此地光線雖然黯淡,對沈落來說卻足夠,他雙目很快便適應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應該身處一個地底洞窟中。

  洞窟上方十幾丈處能看到一道長長的裂縫,透出絲絲白光,看起來應該是地面,而洞窟另一端朝前方地底延伸而去,裡面一片幽暗,不知有多深。

  沈落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那狐妖附體到神像上,用尾巴將地面打出一個大洞,然後一股吸力從中透出,將所有人吸了進來,這地方八成就是那大洞深處。

  而他既然在此,那狐妖和吳破甲肯定也到了這裡。

  沈落深深吸了口氣,發現空氣中還殘留著二者的氣味,朝洞窟深處延伸而去。

  只是此處泥土腥氣異常濃郁,遮蔽住其他氣味,無法像在外面那樣辨認得清楚。

  沈落朝洞窟深處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狐妖和吳破甲的實力高强,他自忖遠遠不及,還是趕緊離開的好,至於這個詭異洞窟深處有什麼,他也沒有興趣知道。

  沈落抬頭朝洞窟上方望去,試圖尋找出去的道路。

  此處距離地表大約有十幾丈高,四面洞壁光滑溜溜,若是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好在他並不是普通人。

  其目光很快落在一面角度最緩的石壁,縱身一躍,腳上紅光閃動,身形騰空兩三丈高,兩手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半吊在半空。

  他沒有再次多停,身體一蕩,同時兩手奮力一拉,整個人再次向上飛竄丈許。

  不多時,沈落手腳並用,彷彿一隻靈活無比的猴子,飛快地在陡峭的山壁上攀爬,很快抵達頂端。

  他眼中一喜,手腳加力,攀爬速度更快。

  就在此刻,前方空氣中嗡嗡顫鳴,一道道金光從附近石壁內射出,飛快交織在一起,轉眼間形成一個巨大八卦光陣,緩緩轉動。

  沈落面上變色,但身體收勢不住,腦袋撞在了光陣上。

  「咚」一聲悶響,八卦光陣表面金光微閃,一股强大,卻又不尖銳的力量從光陣中湧出,作用在沈落身上。

  沈落腦袋並不如何疼痛,剛剛好像撞在了一堵軟牆上,但整個人卻在急速下落。

  沈落口中低喝一聲,兩手一把抓住一塊凸起的山石。

  可他下跌的力道太强,那塊山石也因為天長日久而腐朽,竟然一下扳斷。

  不過這麼緩了一緩,沈落下落速度大減,兩手立刻又抓住山壁的下一個凸起之處,終於停住了身形。

  沈落望了一眼頭頂的光陣,再次攀援而上,來到了光陣前半丈處,咬破手指,用鮮血在掌心繪製出一張小雷符。

  「去!」

  沈落抬手一揮,體內法力灌注進小雷符內。

  只聽一聲悶雷炸響,一道白色雷光脫手射出,打在了八卦光陣之上。

  結果威力不弱的白色雷電打在光陣之上,彷彿蜻蜓撼柱一般,光陣紋絲未動,甚至連轉動速度也沒有減慢一分。

  「該死!」

  沈落暗駡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從石壁上原路退了下來。

  他目光再次轉向洞窟深處,猶豫了良久,還是邁步朝那裡走去。

  上面這條路明顯是走不通了,與其在這裡耗著,倒不如往這洞窟深處看看,希望裡面能有出去的辦法。

  由於對那目前下落不明的三眼妖狐和吳破甲有所顧慮,沈落走得不快,目光不住四下掃視,隨時探查著周圍。

  他剛走出一段距離,突然停下腳步,目光朝旁邊的山壁望去。

  那裡有一道深深的劃痕,且呈現焦黑狀,好像被火焰灼燒過一般。

  「這痕跡……是吳破甲的火焰槍所致!」

  沈落心中一凜,下意識將身體貼到山壁的陰影中,小心地朝前方望去,耳朵更是直接竪了起來,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前方並未有什麼異常之處,周圍也沒有任何動靜,死一般的寂靜。

  沈落緊綳的身體慢慢放鬆,繼續放輕腳步前行。

  越往前走,通道兩旁的類似焦黑劃痕越多,地面、石壁上還能看到一個個坑洞,最大的一個足有丈許深,偶然還能看到一些飛濺的血跡,顯然吳破甲和狐妖在這裡發生了激烈的交手。

  沈落暗暗吃驚,卻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步子邁得更緩了,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個彎道出現在前面。

  沈落頓了頓後,貼著彎道內側緩緩挪動身子,探出半個腦袋朝拐口望了一眼,頓時面色一驚地縮了回來,體內法力瞬間提起。

  但緊接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又慢慢探出腦袋,隨後整個人也走了出來。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地上,赫然躺著一個身影,看服飾裝扮正是吳破甲。

  此刻的吳破甲一動不動,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也不知是生是死。

  沈落面露詫異之色,側耳聆聽了好一會,確定這吳破甲確實已經沒有了呼吸,這才鬆了口氣的走了過去。

  但當他看清吳破甲的臉時,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此時的吳破甲,右半張臉還是那張愁苦中年人的模樣,左半邊臉孔卻長滿了黃色毛髮,眼睛變得細長,耳朵也變尖拉長,竟然變成了狐妖的樣子。

  不僅如此,他雙目瞪大微凸,耳鼻口中都留下了一道血痕,看著有些嚇人,死前似乎經歷了極大的痛苦。

  「莫非是那狐妖妖魂最後附體在了吳破甲身上,一番爭鬥後,二者同歸於盡了……」沈落心中猜測,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大半。

  吳破甲屍體周圍散落著不少東西,七桿火焰短槍和那桿晶瑩寒槍散落在附近地面。

  除此之外,還有其之前用過的三柄暗紅短刃,以及一根丈許長的金黃色繩子,彷彿金絲所制,看起來也很是不凡。

  沈落也不客氣,將這些東西一股腦都拾了起來,在附近一屁股坐下,仔細檢查起來。

  除了那三柄短刃上貼著灰色符籙外,其他東西上都沒有符籙,仍舊散發出一陣陣法力波動。

  「沒有符籙,卻又如此之强的法力波動,莫非這些都是法器!」他心中激動,提起一桿火槍,如同操控那符叉一樣,嘗試將法力注入槍身。

  結果火槍和他的法力似乎並不協調,過了好一會,槍頭處才「噗嗤」一聲,泛起一層火焰般的赤色火光。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9 03:46 PM

第九十四章 意外收穫

  他運轉無名功法,掐訣一揮,試圖召喚火槍飛起,火槍卻毫無反應,任憑他如何加力,都沒有飛起的跡象。

  「看來這火槍果然是法器,需要辟谷期的修為才能催動。」沈落沒有再繼續嘗試,將火槍拿在手中揮舞了兩下,槍尖劃過旁邊石壁。

  燃燒的槍尖輕易在石壁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堅硬的岩石在火槍面前,脆弱的彷彿泥捏一般。

  「不錯,不錯!」

  沈落大喜,將火槍拿到身前細看。

  一股逼人的炙熱從槍頭散發而至,烤得他面皮有些發疼,好像面對燒紅的鐵塊一樣。

  他手臂一動,火槍化為一道紅光,刺向了前方石壁。

  「嗤」

  火槍近半槍身沒入石壁,只留一小段在外面。

  「不虧是法器,雖然只催動了一點表面威能,就能有如此厲害的破壞力!」沈落手臂用力,將火槍「唰」的一下又抽了回來,忍不住哈哈一笑。

  單論攻擊力,此刻的火槍已經超過了那劍俠客所給的符叉。

  他體內法力本就不多,沒有催動火槍太久,很快將其放下,又拿起了那桿晶瑩寒槍。

  寒槍通體雪白,觸感冰冷,雖然沒有注入法力催動,周圍仍舊有一層白濛濛的寒氣,看起來異常絢麗。

  這幾件東西裡,當數這桿晶瑩寒槍最為華麗了。

  沈落將寒槍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緩緩將將法力注入其中。

  和剛剛的火槍不同,他剛剛將法力注入進去,寒槍上立刻騰起一層明亮的白光,一股寒氣立刻擴散而開,使得周圍溫度為之一涼。

  沈落面上略微驚訝,很快便明白過來。

  他修煉的無名法訣乃是水屬性,和這寒槍頗為契合。

  之前那桿短槍乃是火屬性法器,和他的法力屬性相克,催動起來自然就會費事一些。

  想明白這些,沈落對這桿和自己法力契合的寒槍更加喜愛了幾分,運足法力注入其中,晶瑩寒槍散發出的白光立刻盛大了倍許。

  附近溫度再次大降,空氣中泛起一層白色霧氣。

  沈落手臂一揮,寒槍化為一道白光,刺在附近石壁。

  「噗」的一聲輕響,晶瑩寒槍的槍頭刺進石壁數寸便停了下來,但附近的石壁上卻泛起一層白霜。

  沈落越看這寒槍是越喜歡,卻也沒有繼續催動此物,將其放在了一旁,又拿起了那根金繩,同樣注入法力。

  結果金繩上泛起一層明亮的金光,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變化。

  「看起來像是件束縛類的法器,也不知道效用如何。」沈落暗道一聲,將金繩放到一旁,目光掃向最後那三柄暗紅短刃。

  他捧起一柄短刃,將法力注入其中,暗紅短刃立刻懸浮而起,散發出一層暗紅光芒。

  「去!」

  沈落掐訣一點,短刃立刻向前飛射而出,瞬間跨越數丈距離,「噗」的一聲釘在了石壁之上,沒至刀柄。

  他掐訣一招,暗紅短刃立刻從石壁上躍出,飛射而回,停在他身前。

  「這短刃操控起來,可比那符叉容易多了。」沈落心中暗道。

  方才他操控這柄短刃,就有種如臂使指之感,完全不像之前操縱那符叉,戰戰兢兢,一個不小心,符叉便會失靈墜落。

  沈落有些不敢相信,再次掐訣操控短刃,讓其在身周盤旋飛舞,上下騰飛,好像在指揮自己的手臂一樣,輕鬆無比。

  他體內法力不多,經過接連嘗試,已經見底,便收回了短刃。

  「奇怪,我操控符器怎麼突然變得這般容易了,還有之前和那狐妖戰鬥時也一樣,使用控水之術容易程度遠超現實中,還有小雷符……」他心中疑惑,但也沒有細想,將短槍,金繩,短刃等物盡數收起,目光一瞥吳破甲的屍體,又將短槍等物放下。

  「吳統領,你被妖物附體而死,曝屍不詳,我助你入土為安,便算是拿你這幾件法器的報酬吧。」沈落抱起吳破甲的屍體,放進旁邊一個大坑內。

  就在此刻,「啪嗒」一聲,一個布包從吳破甲身上掉落下來。

  「咦,這是何物?」沈落先將吳破甲屍體放下,然後拾起那個布包,打開一看。

  布包內裝白,藍,黃三個藥瓶,白色藥瓶上貼合標簽,上面寫著「辟穀丹」三個小字。

  「辟穀丹!」沈落眼睛一亮。

  春秋觀中是有這種丹藥的,他從白霄天那裡聽過,據說服用一粒便可一日不饑,比起吃五穀雜糧還要好上許多。

  沈落打開瓶塞,發現瓶內是一粒粒小指頭大小,乳白色的丹藥,足有數十粒之多,一股丹藥的清香撲面而來。

  他落到這地底洞窟不知已經過去多久,肚子正好有些餓,便直接倒出一粒,仰頭服下。

  以他對丹藥的研究,只聞這藥氣便知道乃是有益無害的丹藥,所以才敢放心服食。

  丹藥入腹即融,化為一股暖氣彌漫而開,肚餓的感覺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微的漲滿之感。

  「不錯,果然是靈丹妙藥。」沈落心中暗喜,將瓶塞塞好。

  另外兩個藥瓶上沒有標簽,沈落分別將瓶塞打開後,發現藍色藥瓶內是一枚通體瑩藍的丹藥,拇指大小,散發出一股濃郁藥香,和辟穀丹的清淡藥氣截然不同。

  而黃色藥瓶裡則是兩枚銀灰色的丹藥,帶著一股略帶辛辣的味道。

  沈落結合自己的見識閱歷,推測這兩種丹藥遠比辟谷丹珍貴,只是它們具體的藥效就不得而知了。

  包裹裡除了三瓶丹藥外,還有四張符籙,一些銀兩,以及一塊紫色腰牌。

  四張符籙的其中兩張與暗紅短刃上灰符一樣,上面的符文色澤鮮亮,顯然還沒有用到過,至於另外兩張符籙,一張是吳破甲先前用來破了三目妖狐幻術的赤紅符籙,最後一張卻是一張金色符籙,上面的符文頗為玄奧,不知用途。

  因為不少符籙都只具有一次性效力,且他如今體內法力見底,便沒有嘗試。

  至於那些銀兩,他掃了一眼後便沒有理會。

  沈落最後拿起那塊紫色腰牌,腰牌的一面銘刻了一副虎頭圖案,另一面卻是兩個篆字「定國」。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29 06:38 PM

第九十五章 神秘骸骨

  「虎頭……還有這『定國』二字,莫非那吳破甲乃是個公門中人?」他拿著腰牌,喃喃自語道。

  他將腰牌翻看了兩眼,很快將其放了回去,毫不客氣的將整個包裹收起。

  做完這一切後,他推動旁邊的土石,堆砌在吳破甲屍體上,將其埋了起來。

  沈落拿起火槍等物,正要繼續前進,突然轉首朝來時方向望去,腦海中不覺浮現出那個八卦光陣。

  新得的火槍,寒槍威力都頗為不凡,不知能否以此破開光陣?

  這個念頭剛起,沈落立刻又搖了搖頭。

  他如今對於修仙之事的見識雖然淺薄,卻也能覺察到那八卦光陣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布下的,而他甚至都無法真正催動法器,與其做無謂的嘗試,還不如去前面看看,說不定有出路。

  沈落收回目光,取過那桿晶瑩寒槍,還有另一桿火槍握在手中,邁步向前走去。

  越往這洞窟深處走,地勢越低,空氣也漸漸變得有些沉悶,似乎通往地底的樣子。

  「咦!」

  沈落突然停下腳步,四下張望了一眼。

  他並非是感覺到了周圍有何異動,而是突然發現周圍的天地靈氣比之前待的地方濃郁了很多。

  他當下閉上雙目,細細感知周圍的天地靈氣,隱約察覺到前方的靈氣更加濃郁。

  「莫非前面有什麼天才地寶?」

  沈落心中生出這麼一個念頭,下意識就想要加快腳步,但理智阻止了自己的這一魯莽之舉。

  結果他往前走了不出三十步,便發現白色石筍開始變少,光線變得更加昏暗,但天地靈氣卻如他剛剛猜測的那般變得越發濃郁。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一道柔和的綠光突然出現在前方,在黑暗中頗為顯眼。

  「終於到頭了嗎?」

  沈落心中一動,沒有貿然靠近,將手中雙槍一桿擺在身前,一桿擺在身後,這才小心的走了過去。

  前方通道果然到了盡頭,卻是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

  石壁後似乎另有乾坤,因為柔和綠光是從石壁上的一道縫隙內透出的。

  沈落從縫隙朝裡面望去,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光影,但一股濃郁靈氣從裡面溢散而出,顯然此處天地靈氣如此之盛的源頭,便在這石壁後面。

  他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抬手在石壁上敲打了兩下,傳回一陣「咚咚」的回音。

  沈落見此,單手一抬,將凝聚體內殘存法力注入手中的火槍,槍身上頓時泛起一層紅光。

  他放下那柄寒槍,兩手握住火槍往前一挺,火槍化為一道紅影,刺在了石壁之上。

  只聽「嚓」的一聲,火槍一下子插入石壁之中,直沒至柄。

  如其所料,從傳回的阻力來看,這石壁至多只有尺許厚。

  沈落翻手一拔,將火槍拔回,再次一槍刺出。

  如此連續七八次後,石壁上被洞穿出七八處孔洞。

  但他體內本就不多的法力到了此刻也終於徹底耗盡,好在石壁上破綻已生。

  沈落轉身往回走去,很快從洞窟內搬來一塊鬥大石塊,運起小化陽功,雙手泛起一層紅光,舉起石頭奮力砸向石壁上的槍眼孔洞處。

  「咚」的一聲巨響,石壁被轟開一個磨盤大小的缺口。

  當他舉起手中大石正要再砸之時,石壁上裂紋突然迅速蔓延而開,接著「轟隆」一聲,整面石壁轟然坍塌,大塊的碎石朝兩側翻滾而去,掀起陣陣飛揚的塵土。

  沈落早就退到了遠處,避開了落石。

  他目光透過尚未散盡的塵土朝前望去,發現前方豁然開朗,乃是一個空曠的地下空間,面積約莫五六十丈大小,周圍各處聳立了一根根巨大的白色石筍,上抵洞頂,散發出柔和白光,而在石窟中央則有一潭七八丈見方的方形水池,裡面充滿了碧綠的池水,清澈見底。

  柔和的綠光便是從水池中散發而出,充斥了整個地下空間。

  最為離奇的是,水池上空赫然懸浮了一具金色人形骸骨,每一根骨骼都晶瑩透明,猶如金色琉璃一般,更散發出一陣陣金色光芒,著實詭異。

  這骸骨只是一具死物,也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可以這麼憑空懸浮著。

  「水!」

  沈落盯著那具金色骸骨看了老半天後,這才目光一轉的望向那碧綠水池,心中一喜。

  只要有水,他便能通過修煉,快速恢復法力了。

  說起來,此地天地靈氣濃郁無比,幾乎相當於外面的十倍,絕對是一處極佳的修煉所在。

  沈落仔細打量著眼前空間,確定沒有危險後,才邁步踏入其中。

  他沒有立刻去水池那,而是將此地各處探查了一遍,眉頭卻皺了起來。

  這處地下空間除了中間的水池和金色骸骨外,再無任何特別之處,四周也只是一片普通的石筍林,附近石壁上也沒有別的出口。

  「難道這裡真的無法出去?」沈落喃喃說道,卻也沒有太過擔心。

  他如今只是在夢境而已,並非現實的真身被困住,按照前兩次入夢的經歷,過一段時間就能脫離這裡,返回現實了。

  只是如此一來,這次入夢便只能一直待在這地下空間裡了。

  沈落很快平復了心緒,來到水池旁邊,看了那金色骸骨兩眼,便移開視線,望向碧綠的池水。

  不管如何,先恢復法力再說。

  只是近距離觀察下,這池水呈現的碧綠之色透著些古怪。

  他隨手拾起一塊石頭,扔進池內,「撲通」一聲,石塊沉入水底,並無異樣。

  但沈落仍未徹底放心,微一沉吟後,蹲下身子,左手一根手指朝池水伸去,另一隻手則緊緊握住了一柄暗紅短刃,一旦察覺不對便斷指保命。

  結果這碧綠池水觸手微涼,似乎和尋常之水沒什麼兩樣。

  沈落保持了這一動作足足半炷香時間,見仍舊沒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將法器包裹等物放在旁邊,一步邁入了水池。

  就在此刻,水池上空的金色骸骨表面散發的金光,突然稍稍明亮了一分。

  金光照射在沈落身上,一股排斥之力憑空出現,將其整個人朝外面推去。

  不過這股排斥之力並不强烈,他還能承受的住。

  沈落抬頭望向那具金色骸骨,微微有些詫異。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6-30 12:33 PM

第九十六章 資質大增

  就是他用手指試探水池之時,大半注意力其實都在這具金色骸骨之上,甚至竪起了雙耳仔細聆聽,但自始至終卻並未發現其有什麼異樣。

  「或許是有人以這具骸骨為中心,布下了什麼法陣?」沈落心中念頭一轉,再次邁步朝水池中央踏出一步。

  嗡!

  骸骨上的金光立刻再次一亮,産生的阻力猛增了倍許。

  沈落身體搖晃了一下,立刻便又站穩。

  「果然有古怪!」沈落望著金色骸骨,口中喃喃說了一聲,再次朝前踏出一步。

  骸骨上的金光再次暴漲,更發出一聲彷彿遭到挑釁後的呼嘯。

  一股龐然推力從金光中透出,作用在沈落身上。

  沈落面色微變,想要硬撐卻無法做到,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這一步退後,骸骨上的金光立刻便黯淡了許多,滲透出的推力也陡然減弱。

  沈落腳步一錯,穩住身形,心中突然産生了極大的興趣。

  這骸骨不允許人靠近,必然有其目的,說不定便是離開這裡的關鍵,也可能是這骸骨下方的水池中藏著什麼寶貝?

  不過他現在體內法力全無,沒有貿然動用手段靠近探查。

  他輕呼一口氣,退至水池最邊緣的地方盤膝坐了下來,閉目運轉無名功法。

  「轟!」

  附近濃郁的天地靈氣劇烈波動,如同決堤的洪水,迅猛的朝他的身體彙聚而來。

  沈落大吃一驚,因為這天地靈氣彙聚而來的速度,比之前在現實世界中修煉時快了何止百倍!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加快運轉無名功法,盡可能地吸納這濃郁的天地靈氣,將其轉化成法力。

  這個過程異乎尋常的順利,天地靈氣一被納入丹田,便輕而易舉的轉化成了法力。

  其空蕩蕩的丹田迅速變得充盈,須臾之間便恢復到了全盛的程度。

  「就算這裡靈氣濃郁,也不該如此吧?」沈落睜開眼睛,滿臉愕然之色。

  沈落目光再次望向半空中的金色骸骨,略一猶豫後,伸手從水池邊拿起一柄暗紅短刃,掐訣一催。

  暗紅短刃從其手中騰空而起,輕輕顫鳴不已。

  「去!」

  沈落屈指一點,暗紅短刃立刻化為一道暗紅光影,朝金色骸骨射去,眨眼間便距離骸骨不足兩丈距離。

  「嗡」的一聲!

  金色骸骨立刻便有所感應般放出金光,暗紅短刃彷彿一下陷入了泥潭,飛遁速度大降,又前進了約莫一尺距離後,便直接停滯在了半空,無法再有所寸進了。

  不過骸骨透出的排斥之力似乎僅限於靠近它的物體,沈落坐在水池邊緣,雖然被金光照體,卻並沒有感受到推力。

  沈落手中法決再一催,暗紅短刃在一陣嗡嗡顫鳴下,又向前飛近了一寸。

  緊接著「砰」的一聲,短刃如遭重擊般骨碌碌打著轉倒飛而出,直接跌落在了地上,刃上光芒暗淡,似乎受損不輕。

  沈落腦海一陣劇痛,彷彿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眼前一黑。

  他忙閉上雙目,暗暗運轉功法,這才漸漸緩過神來。

  他長出一口氣後,再次抬頭望去。

  金色骸骨只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裡,光芒不再,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沈落略一思量後,單手插入水中,默運控水之術。

  金色骸骨正下方的水面「嘩啦」一聲,一隻丈許大的綠色水手破水而出,迅疾無比地抓向了上方的金色骸骨。

  綠水大手剛剛出現,金色骸骨周身只是金光一閃,輕而易舉便將綠水大手碾碎。

  沈落面色一沉,兩手盡數插入水中。

  嘩啦啦!

  整個水池各處水面盡皆裂開,一隻隻綠手、水繩、水蛇等物飛射而出,從四面八方朝金色骸骨卷去。

  金色骸骨上金光大盛,光波蕩漾之下,所有的水手水繩等物盡數摧枯拉朽般碎裂而開。

  沈落見此,露出一絲苦笑。

  自己的實力還是太過弱小,如果他能有吳破甲,羅道人那等修為,也不至於這般束手無策了。

  他呆呆地望著金色骸骨,沉吟良久後,一咬牙,拿起地上的兩桿火槍,一桿寒槍,起身朝入口方向走去。

  小半個時辰後,沈落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池水邊,面色陰沉似水,嘴角和手臂上各有幾處擦傷。

  「難道只能被困於此了嗎?」沈落望著半空中懸浮著的金色骸骨,喃喃說道。

  剛才他試圖趁著體內法力還算充沛再次嘗試突破之前的八卦光陣,結果費盡了周折,依舊無法撼動分毫。

  沈落嘆了口氣,再次盤膝坐回了到水池內,閉上了雙目。

  既然無法離開,他乾脆在此嘗試衝擊無名功法的第二重境界,畢竟這裡的天地靈氣之充沛非外界可比,即便是在夢境中,能夠切身感受一番,對於往後的修煉總有好處。

  結果沒過多久,他便睜開眼,瞪大了雙目,滿臉的不可思議。

  就在方才,他的紫宮穴在法力一沖下,竟鬆開了大半。

  要知道,此前在現實之中,他可是費盡了心思,耗盡了法力也未能撼動其分毫的。

  這前後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驚訝歸驚訝,沈落沒有停止運功,繼續催動法力衝擊紫宮穴,結果只是來回震蕩了幾次,紫宮穴便豁然洞開!

  沈落心中大喜,繼續催動法力在任脈中向前推進,很快抵達下一處的天突穴,叩關衝擊。

  天突穴被法力一沖,很快也變得鬆動,反復衝擊了數次,此穴也被一下衝開。

  沈落長出了一口氣,難掩心中激動。

  紫宮穴或許是偶然,但天突穴也如此輕鬆被突破,就不是偶然可以解釋了。

  「莫非我入夢後,修行資質大增?」沈落暗暗猜測道。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第一次成功繪製出小雷符和驅鬼符便是在夢境中,之前催動控水之術,也比現實中靈活十倍,剛剛接引天地靈氣入體,也有種輕而易舉之感。

  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他的修行資質,比現實中好了太多。

  雖然資質突然變好這種事情匪夷所思,幾乎不可能發生,但入夢之事本就謎團重重,夢裡發生什麼,自然也都是有可能的。

  沈落心中轉著各種念頭,體內法力並未停下分毫,仍舊按著無名功法所述,衝擊著一處處穴竅。


作者: stickyplus    時間: 2020-6-30 09:11 PM

第九十七章 突飛猛進

    地下空間的入口石壁被破壞,濃鬱的天地靈氣頓時加速溢散進了洞窟通道,很快擴散到了洞窟入口處。

    洞窟入口附近一個由碎石泥土堆砌的小土堆突然顫動了幾下,從上滾落下一些泥沙和小石子。

    ……

    沈落一心沉浸於修行,對時間的流逝變得遲鈍,直到肚子實在餓得受不了才停下,取出一枚辟穀丹服下,腹中饑餓之感頓時飛快消退,。

    差不多一整天的苦修下來,其衝擊穴竅成績斐然,任脈的穴竅已經有三成左右被打通。

    按照這個速度,再給他十來天時間,就能將無名功法第二重修煉圓滿了。

    這個速度雖然比不上第一重時一個晚上便突破的驚人速度,但和在現實中的修煉進度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沈落壓下心中興奮,再次閉上了雙目。

    就這般,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沈落就在池子中進入了忘我的修行之中,不停地吐納池水中蘊含的天地靈氣,運轉法力衝擊體內一個個穴竅,並能清楚感應到體內法力的增進。

    轉眼間,十幾天時間過去了。

    沈落驀然睜開眼睛,口中不由自主發出一片長嘯之聲。

    嘯聲雄渾有力,連綿不絕,一時間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回蕩。

    足足過去半柱香的功夫,他這一口鼓蕩的氣息才盡數吐完。

    和之前的估計一樣,經過這段時日的修煉,他已將任督二脈的所有穴竅打通,一舉將無名功法第二重修煉圓滿,體內法力激增了倍許。

    無名功法的第二重口訣,對應著煉氣期的四,五,六這三層境界,他隻用了十幾天便一躍而過,此等修煉速度不管在哪裏都堪稱驚世駭俗了。

    沈落感受著丹田內澎湃的法力,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隨手拿起水池旁邊的一柄暗紅短刃,掐訣一催。

    “錚”的一聲銳嘯,暗紅短刃仿佛活物般從他手掌上一躍而起。

    短刃尾端的符籙綻放出比之前明亮了數倍的灰光,短刃之上也浮現出一層灰色刀光,劃破空氣發出嗤嗤的聲音。

    “去!”

    沈落屈指一點,暗紅短刃立刻電射而出,灰光一閃便瞬間跨越十幾丈的距離,從一根粗大白色石筍上一掠而過。

    足有數丈高的白色石筍“喀”的一聲,上半截緩緩滑落,“轟”的一聲砸落地上,蕩起一片塵土。

    石筍斷口處光滑無比,幾如明鏡一般。

    沈落滿意地點點頭,召回暗紅短刃,正要放回原地,手上動作突然一頓,眼睛直直地望向水池邊緣。

    那裏有半尺左右的池壁,露在了水麵之上。

    “池水怎麼變少了?”沈落記得很清楚,之前下池的時候,水池內的水幾乎是滿的。

    這十幾日來,他一心沉浸於修煉,隻在餓時匆匆服用辟穀丹,竟沒有留意到池中水麵變化。

    “莫非是我修煉所致?”沈落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

    但此時的他,哪裏肯為這等小事耽擱,很快又閉目凝神,在腦海中回憶起關於無名功法第三重的法訣。

    無名功法第一重是氣貫四肢,第二重須通達任督,第三重則是要將體內剩餘的經脈穴竅盡數打通,達到氣走百脈的境界才算圓滿,為進階辟穀期打下根基。

    第三重的修煉牽扯到的經脈穴竅極多,需要打通的各處經脈穴竅非常分散,修煉難度比前兩重加起來還要大得多。

    不過沈落如今修煉如有神助,自不會有絲毫膽怯,將第三重法訣仔細回想了兩遍,確認無誤後便直接開始了修煉。

    轉眼間,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

    沈落仍閉目盤膝坐於水池之內,池水卻是大減,隻剩下了薄薄一層,接近枯竭。

    他臉上隱現藍光流轉,瑩瑩發光。

    突然間,他身體一顫,體內突然響起一連串炒豆似的悶響,緊接著體表泛起一個個藍色光點,密密麻麻,遍及全身各處。

    而這些藍色光點之間,有一條條藍色線條連接,有粗有細,同樣流遍全身各處。

    線條之上也綻放出明亮藍光,隔著衣服也清晰地透射了出來。

    隻是這異象來得快,去得也快。

    前後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其臉上藍光隱去,體表經脈穴竅光芒外露的異象也隨之消失。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中精光逼人,遠勝先前。

    經過兩個多月的潛心苦修,他終於將無名功法的第三重修煉圓滿,氣走百脈,達到了煉氣期九層。

    沈落體內諸多經脈之中,法力有如一條條水銀流轉,散發出強大波動,足足增加了三倍!

    沈落目光閃動下,單手一揮。

    其掌心藍光一閃下,水池內僅存的那一層薄水盡數懸浮而起,形狀卻沒有絲毫變化,而且池底石壁赫然沒有殘留絲毫水漬。

    若有精通禦水之術的高人在此,定會大為震驚。

    控水而起實屬尋常手段,但要保證一池之水形狀絲毫不變,而且地麵不留一點水跡,卻需要極其精巧的操控之力,就是修為達到了辟穀後期甚至出竅,都未必能做到此事的。

    就在此時,懸於水池上方的金色骸骨周遭金光大放,迸發出一股排斥之力。

    懸於半空的那一池薄水被金光斥力一衝,立刻碎裂成萬千水珠,朝著四麵八方飛濺而去,眼看便要潑灑在周圍地麵上。

    沈落不慌不忙地兩手一揮,掌心藍光閃動。

    飛濺的池水立刻停住,一粒粒水珠,一條條水線,還有水珠徹底碎裂形成的水霧等盡數靜止,懸浮在半空,形成一片奇特景致。

    他隨即抬手又是一招,半空的水珠水線等飛快彙聚,很快形成幾道長長水流,繞過金色骸骨飛了過來,圍繞著他的身體緩緩流動。

    沈落掐訣一點,其中一道水流立刻飛射而出,邊緣處變薄,隱隱形成刀刃的模樣,迅疾無比地掃過一塊石筍。

    “嗤啦”一聲銳響,石筍上多出一道深深的劃痕,幾乎切過近半,宛若被利刃劃過一般。

    沈落眼見此幕,心下又是一喜。
作者: im167928    時間: 2020-7-1 01:52 PM

第九十八章 通靈

  他以前雖然能控水幻化出水蛇,水鷹等物攻敵,但流水柔軟,這些水獸的攻擊之能不强,如今他控水之術大增,再凝成水獸,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御水之術能有這般威力,一個是因為他修為大增,第二個也是他現下資質陡增的緣故。

  若在現實之中,即便他進階到煉氣期巔峰,只怕也沒有這等御水之威。

  「不知能否施展那通靈役妖之術?」沈落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通靈之術。

  之前他多次嘗試通靈役妖之術,都失敗了,現下他修為突飛猛進,已達煉氣期巔峰,施法水平也突飛猛進,如果或許能成。

  一念及此,沈落心中一片火熱,小心地催動幾道流水返回水池,手掌貼在上面,默運通靈訣。

  他眼前立刻一黑,神識出現於漆黑的識海空間之中。

  只聽周圍中叮咚之聲不斷,一個接一個的藍色光點浮現出來,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彷彿夜空中的無數星辰一般。

  沈落心下有些詫異,因為眼前的情況,和之前有些不同。

  首先是藍色光點的數量比之前多了許多,其次便是光點的大小也發生了變化。

  之前施展通靈之術,識海中出現的這些藍色光點,最大也就蠶豆大小,此刻最大的足有雞蛋那麼大。

  沈落看向附近一個最大藍色光點,默運功法,引導自己的神識傳遞過去,同時全身緊綳,準備承受施術失敗,法力紊亂引起的痛苦。

  但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其神識順利蔓延過去,輕輕鬆鬆沒入了藍色光點中。

  那個藍色光點突然千百倍的變大,瞬間充斥了他的感知範圍。

  沈落眼前一花,等再反應過來時,已經出現在一片藍汪汪的空間內。

  空間到處充斥水波般的藍光,嘩嘩流動,彷彿是一片藍色大海。

  而在藍色大海內部,赫然隱藏了一股又一股的生靈氣息,數量很多,而且散布各處。

  可能是距離太遠的緣故,那些氣息並不清晰。

  沈落朝著周圍望去,心中興奮異常。

  通靈役妖之術至此算是成功了一小半,無名天書上早有記載,眼前這個情形是通靈之術將他的神識連接到了某處水域,而水下的那些氣息應該便是水域內的妖物。

  只不過,想要通靈出那些妖物,需要先將其收服,簽訂通靈契約才可。

  沈落當下將神識擴散開,尋找收服的對方。

  他神識一散開,對於海底妖物的氣息感應,立刻變得清晰。

  這些妖物的氣息有强有弱,大多數都勝過自己,尤其少數異常强大的妖物,氣息更是高如蒼天,厚似大地,比現在的他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即便是羅道人,吳破甲,三眼狐妖等辟穀期存在,和海中這些强大氣息相比,也顯得弱小無比。

  「卻不知這些厲害妖物到底是何修為?凝魂期?出竅期?亦或者是……?」沈落的神識一探查到那些强大氣息,立刻心驚膽戰地移開,唯恐被對方注意到。

  當然,這片藍色水域內的妖物也不是個個都比他强,也有和他實力差不多,以及比他弱的。

  沈落沒有理會那些比他弱小的,專注尋找比自己略强些的妖物。

  根據無名天書上的記載,通靈役妖之術基本只能收服和自己實力相仿,或者弱於自己的妖物,不過若是能將通靈之術掌握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也能降服比自己强一些妖物。

  他此刻狀態神勇,運轉通靈役妖之術,說不出得輕鬆自如,便想收服一頭厲害妖物。

  沈落尋找了一陣,很快鎖定了一個目標,氣息比自己略强一些,但也沒有强大太多。

  和之前一樣,他催動神識之力緩緩投射過去,很快碰觸到了目標。

  霎時間,一股雄渾的妖氣傳遞過來,絲毫不在那三眼狐妖之下,比他之前感應的要厲害不少。

  沈落有些遲疑起來。

  無名天書上有記載,這通靈役妖之術成功了便罷,一但收服妖物失敗,後果非常糟糕,法力大耗不說,體內法力以及神識之力,會盡數反噬自身。

  這個反噬,可比之前溝通識海中藍光失敗而引起的法力反噬厲害很多,體內經脈會盡數受損,起碼需要臥床一個月,才能恢復過來。

  沈落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選擇停手,緩緩開始運轉通靈之術,神識嘗試和對面妖物溝通。

  反正此刻是在入夢,就算通靈失敗,對身體造成了什麼危害,想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隨著沈落運轉通靈之術,那妖物氣息波動了一下,卻又沉寂下去,似乎懶得理睬他。

  沈落繼續運轉通靈之術,將神識之力投射過去。

  接連溝通了幾次,對方似乎終於被撩撥地忍耐不住。

  「什麼人!竟敢打擾我修煉!」一個悶悶的聲音傳遞過來,震得沈落識海微微一顫。

  他心中一凜,對於這個妖物的實力估計,不由得又提升了一點。

  「我乃小茅山一脈修士沈落,正在嘗試修煉通靈之術,這位水族道友,不知可否願意和我簽訂通靈契約?」沈落毫不客氣地扯起了小茅山的大旗。

  「通靈契約?人族修士,你這是侮辱我!」沉悶聲音勃然大怒,咆哮的聲音震得他神識之力亂顫。

  沈落對這個情況並不驚訝,根據無名天書所述,妖族大都是桀驁不馴之輩,通靈之術會限制其自由,給人一種被奴役之感,那些靈智未開的妖物還好,靈智已開的妖族,大多數都不願成為別人的通靈之獸。

  「道友不必發怒,在下可以保證,不會讓你處於危險之中,而且每次召喚道友,在下都可以付出一些你想要的報酬。」沈落飛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小兒!看在小茅山祖師的份上,我可以不計較你的冒犯之罪,給我立刻退去!」對面妖族厲聲咆哮。

  「道友當真不考慮一下?成為我的通靈之獸好處也不少,我這裡位於陸地,有著衆多水域所沒有的靈材,對你的修煉定然大有裨益。」沈落緩聲說道。

  「吼!」對面妖物沒有再說話,以一聲刺耳的怒吼做了回應。

  這股怒吼並非尋常吼叫,一股震蕩之力從怒吼聲中傳遞過來,彷彿一柄大錘,狠狠打在他的識海之中。

  沈落識海劇痛,眼前一黑,心中不禁也有了些怒氣。

  「好,既然道友如此不配合,那就看看你能否抵擋得住我的通靈之術吧!」他冷哼一聲,運轉通靈役妖之術中的强行收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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