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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面 -【我的二戰不可能這麼萌】《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5 AM     標題: 月面 -【我的二戰不可能這麼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5-8-25 08:07 PM 編輯

【書名】:我的二戰不可能這麼萌

【作者】:月面

【內容簡介】:

  林有德穿越到了1930年,正準備一展抱負,卻發現這個世界和他原來的世界不太一樣。

    「想當年拿破崙波拿巴就是征服了當時歐洲十大神姬的心,才完成統一歐陸的偉業。所以我一直都說,要救國,各位首先要長得帥,就算不帥,也得把自己收拾乾淨了,讓人看著舒服才行。」

    ……

    林有德看了看櫥窗裡自己那張普通水準的臉,毅然決然的走上了用鋼鐵和烈火埋葬美麗戰姬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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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6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7-10 07:22 PM 編輯

第一卷 初出茅廬

    東方紅,太陽升,德國來了個林有德

001 穿越到了德……咦?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林有德就穿越了。

    前一刻他還拿著手機打算掃一下公交車站廣告上的二維碼看看是什麼東西,下一刻車站的站牌直接不見了,他手裡的手機也變成一卷報紙。

    報紙的紙面看起來有些黑得過分,油墨的味道甚至直接衝進林有德的鼻孔——現在的報紙哪還用油墨味兒這麼大的印刷技術……

    所以林有德知道自己鐵定穿越了,他抬頭環顧四周,果然看見一輛古董級造型的汽車從他跟前的馬路上開過,如果是在林有德生活的年代,這樣的古董車絕不可能上路,某個土豪的私宅車庫才是它應該呆的地方。

    而進入林有德眼簾的其他景物也都清楚的表明他現在絕對不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那些古風的洋房和街燈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早就被拆得一乾二淨,碩果僅存的也都變成了文化保護區和旅遊區,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生活氣息。

    林有德做了個深呼吸,穩住自己的情緒,竭力先不去想「老子學的文科不會造飛機大炮要怎麼才能混出頭」這種問題。

    「首先,」他對自己說,「得搞清楚穿到什麼年代來了。」

    說完林有德低頭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裝束,結果發現自己穿得還挺像模像樣的,看來是個富家子弟。這讓林有德稍微鬆了口氣——看來暫時不用擔心沒飯吃餓死了。接著林有德一轉身,在身後商店的櫥窗裡看見了自己的臉。

    那臉和林有德記憶裡自己的形象出入稍微有點大,確實有一些地方挺像的,但這張臉比林有德原先的臉要帥上不少。看起來林有德並不是本體穿越,而是所謂的魂穿。

    但遺憾的是,林有德遍尋自己的腦海,也沒找到半點和這個時代相關的記憶,明明小說裡魂穿都會有被魂穿的正主兒的記憶來幫助主角融入穿越後的世界,偏偏他林有德就沒有這個待遇,只能感嘆這個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就連穿越都分三六九等。

    沒辦法,林有德只能自己從頭開始瞭解這個世界。

    好在他現在手裡就攥著一卷報紙。

    林有德趕忙攤開手裡的報紙,將目光投向整個頁面上最大的那行字。

    那是一行德文。

    而林有德不但很清楚那是德文,還看懂了。

    報紙的名字叫《慕尼黑論壇報》。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慕尼黑?難怪周圍金髮碧眼高鼻樑的傢伙那麼多,一開始林有德還以為是大上海的租界,想到能見到許文強——的原型——他還小激動了一把,沒想到這乾脆就不是中國……

    這要穿越到了中國——現在應該是民國吧——他林有德說不定還能通過文科生的嘴來忽悠點人,別看林有德平時窩在宿舍一副屌絲樣,他可沒少參加學院裡的社交活動,還在辯論隊混了兩年多,差一點就泡到了學院才女。

    在林有德即將得手的時候,校領導突然覺得自己一個工科學校搞辯論隊好像太不務正業了,就把辯論隊給取消了——他就沒想過一個工科學校為啥還會有公共管理之類的文科院系。

    辯論隊沒了以後林有德在校學生會混了一段時間,後來因為指導員發現他夏天在學生會那有空調的辦公室打地鋪,就被趕了出來。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忽悠中國人是一回事,忽悠外國人是另一回事,穿越前學校裡那幾個外教總讓林有德感嘆中國人和外國人思維方式區別巨大。

    不過現在已經在德國了,只能接受這個現狀。還好林有德不知道怎麼的就懂了德語,不至於完全抓瞎。

    林有德繼續看報紙。

    日期是1930年4月5日,哦,趕上小鬍子崛起的時候了。

    林有德腦海裡浮現出一票穿越之後幫助小鬍子的德棍書,然後用了三十秒思考自己要不要趕往那個酒館碰碰運氣,接著他很遺憾的想起來酒館暴動是七年前的事情。這會兒小鬍子應該已經是德國舉足輕重的人物了,一個中國屌絲怎麼可能高攀得起。

    繼續看報紙吧。

    林有德掃了眼頭條,下巴都快掉地上摔碎了。

    頭條的德文赫然寫著「奧匈帝國皇帝終於讓步,斐迪南大公將繼承皇位」。

    「我勒個去,斐迪南你丫不是在薩拉熱窩嗝屁了麼?」林有德的驚呼讓過路的外國人紛紛側目,然後嚴謹的德國人決定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林有德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斐迪南大公還在,那說明薩拉熱窩事件沒發生,而奧匈帝國依然健在,就說明一戰沒爆發。

    但問題是,一戰的爆發其實背後有很多深層次的原因,當時歐洲各國都在準備打仗,尤其是俄國,根據他們的擴軍計畫,到1918年他們將徹底完成戰爭準備,那時候就算奧匈帝國和德國不先開戰,俄國也要動手。俄國國內經濟已經千瘡百孔,又這樣擴軍,它完成準備之後不打仗經濟要崩潰。

    而德國也有必須開戰的理由,德國需要生存空間。

    奧匈帝國也有必須打仗的理由,它們的二元制帝國體系積累了大量的社會矛盾,巴爾幹半島獨立浪潮此起彼伏,它們迫切的希望用一場戰爭來一勞永逸的解決巴爾幹問題。

    以上這些觀點在林有德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突然告訴他斐迪南沒死一戰就不會爆發他實在接受不了。

    林有德決定繼續翻報紙獲取更多的信息——說不定戰爭爆發了,但奧匈帝國和德國打贏了,因此奧匈帝國才存活到現在。德國贏得戰爭的希望雖然不是特別大,但畢竟這種希望確實存在。

    頭版這一頁看起來都是奧匈帝國皇位交替相關的報導,比如德皇的賀電什麼的,在瀏覽了一遍標題之後林有德翻到第二版。首先蹦入眼簾的標題讓林有德的下巴又在地上摔碎了一次:「東方帝國內戰正酣,明軍不敵瀛洲高麗聯軍」。

    明?

    瀛洲高麗聯軍?

    什麼情況?

    林有德趕忙仔細閱讀那篇報導,第一段就讓他雙眼瞪得跟青蛙一樣,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本報訊,明帝國軍在奉天城郊外與瀛洲高麗聯軍激戰,瀛洲軍殲滅明軍整編第三十一、三十二兩師團……」林有德不自覺的讀出聲來,讀著讀著眉頭就擰成了麻花。

    這時候有人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

    他習慣性一回頭,就看見一名和他一樣黃皮膚黑眼睛的「陌生人」。

    「德子你幹嘛呢?」

    德、德子?

    林有德心想壞了,這大概是本主的熟人,可他林有德完全沒繼承記憶,根本不知道這貨是誰。

    「呃,」短暫的停頓後,林有德橫下一條心,反正也沒人會想到這皮囊裡的靈魂被掉包了,硬上算了,「啊,我……你誰啊?」

    這話說完林有德真想打自己嘴巴子,硬上也不是這麼個上法啊,完全體現不出前辯論隊王牌的應變能力嘛!

    來人樂了,反問道:「你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啊,是不是不想還我買報紙的錢?」

    林有德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報紙。

    「陌生人」同樣低頭看著報紙,目光在二版頭條上掃過之後,他嘆了口氣道:「看這樣子,奉天是要丟啊,這下別說撲滅東瀛亂黨了,恐怕連著高麗都得獨立。該死的英國佬,這都是他們慫恿出來的事情。」

    「獨立?這……」林有德剎住話頭,看剛剛這位說話時的樣子,這些應該都是這個世界的常識,問太多那就太奇怪了。

    林有德剛剛那個「獨立」就已經讓面前的陌生人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呃,」林有德趕忙敷衍,「我是說,獨立那就糟糕了。」

    「是啊,東瀛是我們大明重要的神姬降生地之一,丟了以後我朝實力必然大幅度降低。」

    「……是啊。」林有德一臉嚴肅的點頭道,內心卻在犯嘀咕:尼瑪這「神姬」又是啥啊?

    林有德苦著一張臉,穿越不給開掛就算了,尼瑪還穿越到了平行時空,別說民國了,連尼瑪清朝都沒有了。這下林有德靠著歷史知識裝逼唬人的計畫也要泡湯。

    那位陌生人小哥完全沒注意到林有德的表情,反而開始點評時事、高談闊論起來——看來不管哪個年代的年輕人都喜歡指點江山。這倒便宜了林有德,他正需要更多的瞭解這個世界,於是他就一面像個捧哏那樣「嗯啊哦對」的應付,一面仔細的將對方說的話全都記了下來,再用自己的腦子加以整理。不但如此,他還適當的進行誘導,進一步獲得情報——這個時候他的表現,倒是完全體現出了前辯論隊王牌的本事。

    看起來,神姬是一群擁有強大力量的妹子,按本主的基友的說法,當年努爾哈赤就是被明朝最屌的神姬單人突入大營幹掉的,而且這位悍妞還順便幹掉了八旗中的六旗,直接讓野豬皮徹底歇菜,所以之後就沒袁崇煥什麼事了。

    但是神姬的數量非常稀少,同時擁有十幾名神姬那已經是世界一流大國。不過最近五百年,西方世界逐漸發展出了一套相關的理論,可以生產一系列能夠由只有稀薄的神姬血統的女孩使用的魔導兵器,從而成功的將神姬的數量極大的擴充。這些靠著魔導兵器武裝起來的低血統女孩被稱為「戰姬」。

    由戰姬群加上統領她們的神姬,以及為她們提供後勤支援和平時護衛的部隊組成的騎士團構成了近代西方軍隊的主要戰鬥力。

    然後西方人靠著這套理論在全世界大殺四方。

    西班牙人靠著騎士團滅掉了中美洲霸主阿茲特克,英國人和法國人則碾壓印第安的女巫,征服了北美洲。

    他們同樣靠著戰姬騎士團在戰場上擊敗了明帝國軍,但是明帝國的神姬出色的表現,讓西方人不得不放慢了腳步,從征服改成逐步蠶食。

    簡單來說,世界的大體走向還是和林有德穿越前一樣。

    現在的世界和原來的世界都有一個西方反超東方的過程,原世界這個過程中發揮作用的是蒸汽機和產業革命,現在則變成了將神姬的力量量產化的魔導技術。

    現在的明帝國也和晚清一樣,陷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狀況,為了拯救遲暮的帝國也有一群封建知識分子發動了「師夷長技」的運動。只不過因為原世界的日本在這個世界是明帝國的領土,沒有甲午可以打,所以這個運動到現在還沒正式破產——但也沒成功。因此才有大批年輕人遠渡重洋去尋找重振帝國的道路,林有德現在身體的本主和他的好基友就是這群人中的一份子。

    至於現在的帝國內戰,則是世界各國暗中支持下的「瀛洲戰爭」。

    在林有德看來這個內戰完全可以對應原世界的日本侵華戰爭,反正都是東瀛島國逆推宗主國。

    這樣一來二去,林有德對這個世界總算是有了基本的瞭解,對之後該做什麼也有了初步的想法:這種情況下作為中國人當然要選擇抗日救亡嘛。

    不過現在自己勢單力薄,啥都沒有,肯定是幹不了什麼大事,只能先觀望一下情況,然後看有沒有什麼大腿可以抱。

    林有德從不過分高估自己的能量,再說他要有那種振臂一呼天下應的本事,在原來的世界早就呼風喚雨了,怎麼可能變成縮在寢室裡玩遊戲的屌絲嘛。

    當然有外掛另說,開外掛虐人誰不想啊,可是林有德穿越有一會兒了,可到現在他還沒發現除了會德語之外蛋疼星人給他弄了什麼外掛。

    不過,要林有德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呆著他也呆不住,好不容易穿越了,最起碼的體驗下這個時代的風土人情還是要的嘛。比如說,可以拿個馬紮在路邊坐著看大洋馬的低開領洋裝裡露出的事業線什麼的……

    這個時候林有德已經不像剛穿越的時候那麼徬徨了,臉上的表情也淡定多了,他甚至可以自如的和本主的基友交談,評論下時政——儘管他連那貨的名字都不知道,對時政的瞭解也百分百來自那貨本身,林有德在那貨的話的基礎上推敲加工一下又還了回去,他竟然完全沒察覺,真不知道是林有德手段真這麼高超,還是他水平太次。

    在街邊聊了一會兒後,那位不知名的基友提議回留學生會館接著聊。林有德當即同意,他可是連留學生會館在哪兒都不知道,要麼這基友帶路他就要露宿街頭了。

    兩人走了幾步,林有德突然想起來小鬍子,就隨口問道:「兄台,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阿道夫?希特勒的人?」

    「阿道夫?希特勒?沒有,完全沒聽過。」依然不知道名字的基友搖搖頭。

    林有德嘆了口氣,看來這邊世界完全沒有小鬍子同學表演的機會了。

    但這時候基友卻撓著後腦勺呢喃道:「希特勒這個姓我總覺得……」

    「總覺得什麼?」林有德趕忙追問,可就在這時候他們前方的道路突然嘈雜起來,林有德和還是不知道名字的基友一起向前看去,正好看見兩輛並排而行的三輪摩托正沿著大街開來,看起來是在給什麼人開道。

    那兩輛三輪摩托的裝飾十分的奢華,本來坐人的後座被改成了旗杆,畫著條頓十字的三角旗和燕尾旗在旗杆頂部迎風飄揚。

    「那是怎麼回事?」林有德直接開口問基友,他現在已經摸清了無名基友的思維方式,所以有十足的把握在引起懷疑之後圓回來。

    「咦?雖然我知道你不關心時政,但不知道今天三皇女從英國歸來這怎麼說也太過了吧?畢竟那可是今後要庇護慕尼黑地方的神姬耶……」

    林有德撇了撇嘴,得,看來這本主也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宅,這樣到方便了。

    「三皇女從英國歸來?我好像有點印象,她是去出訪嗎?」

    林有德話音剛落,本主的基友看他的表情更怪了。

    「我說你是不是在那閣樓裡悶著悶傻了?什麼出訪?按照凡爾賽條約,德國的神姬在青少年階段必須去英國或者法國遊學,等十六歲才能歸國,所以這位三皇女剛被德皇收養後,就到英國去學習了,整整呆了十五年才回來。」

    林有德下巴都快掉了,凡爾賽條約?這麼說來一戰還是打了啊……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也對,之前他判斷一戰沒有發生的依據是奧匈帝國和德意志帝國依然存在以及斐迪南沒死,但這邊世界有神姬這種東西存在,皇室的力量肯定比原來的世界要強大得多,所以戰敗了也不一定會丟掉皇冠。

    現在看來,一戰在這個世界仍然發生了,德國仍然戰敗了,所以不得不把國家最重要的武裝力量——神姬——從小就送到英法去接受教育,這和原來世界的《凡爾賽條約》中對德國的限制可以說異曲同工。

    林有德此時心裡可是相當高興,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歷史知識並非完全派不上用場。

    這時候一輛裝飾比開路的三輪摩托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敞篷汽車出現在林有德的視線裡,車上的金髮大洋馬正微笑著對周圍的人頻頻揮手。

    那大概就是三皇女了吧。

    林有德眯起眼睛,怎奈此時距離實在太遠,他根本看不清楚三皇女的面容,這時候不知道名字的基友拽了下林有德的袖子,小聲說:「走吧,便衣往這邊來了,在這樣的場合他們不太喜歡黃皮膚的人出現。」

    林有德收回目光,果然發現有幾個穿著長風衣的傢伙正沿著街道往這邊走來,時不時還會抓住一兩個往路邊去想要一睹神姬風采的人盤問一下。

    這時候林有德的夥伴已經轉身拐進巷子裡,林有德趕忙跟上去——跟丟了他就回不去住的地方了。

    「他們不喜歡黃皮膚的人?」林有德問。

    「是啊,現在黃禍論在歐洲很流行,很多留學的夥伴都苦不堪言。上星期法蘭克福還有同學被打死了,只是因為一個洋妞覺得他圖謀不軌。」

    林有德咂了咂嘴,該說果然麼,就算換了平行世界,中國人在世界上的境況,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不過,這樣也好。

    林有德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

    這樣才有奮鬥的動力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7 AM

002 這是您點的大腿

    留學生會館是一棟有些年頭的老舊建築,一進門林有德就聞到老舊的建築特有的那種腐味兒,這味兒並不令人感到討厭,換了林有德原來呆的世界的二十一世紀,豆瓣文青估計還會盛讚這味兒,扯出些「陽光照耀灰塵的感覺」來。

    樓道完全沒有電燈和窗戶,明明是大白天卻昏暗得可怕,上樓梯的時候腳下的台階還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林有德剛到二樓,還沒看見人影呢,就聽見慷慨激昂的聲音:「倭寇絕不可能攻下奉天城,我大明帝姬一定不會坐視這種事發生!這種時候我們留學生絕不能先亂了陣腳,要相信帝姬的決心與戰鬥力!」

    這時候林有德的夥伴推開二樓樓梯間唯一的門,於是林有德看見一群中國人正圍著燒開水的火爐坐著取暖,唯一站著的年輕人正單手握拳,大概剛剛那慷慨激昂的說辭就是他發出的。

    開門造成巨大噪音打斷了握拳人的話語,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林有德兩人身上。

    「這就回來了?怎麼樣?」

    坐在靠近門這一側的四腳凳上的眼鏡男問走在林有德前面的那位。

    後者聳了聳肩:「沒啥,我和老姐用魔導通訊機通過話了,老媽只是自己摔了一跤。真是的,老爹也不肯在電報裡多拍幾個字,前天那電報簡直嚇死人了。這樣我用一次魔導通訊費那麼多錢,電報省下的那幾個錢都搭進去了。」

    林有德這邊豎著耳朵聽得可仔細了,他趕緊把「魔導通訊機」這個東西的存在更新到記憶裡。聽起來是一種能夠視線超長距離實時通話的設備。

    這時候被打斷的那貨皺著眉頭,一副不滿的樣子,於是跟林有德他們搭話的那個眼鏡男趕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說:「你繼續,我們都聽著。」

    接下來半個小時,林有德都在聽那位老兄高談闊論,他好不容易說累了喝水的當兒,一直沉默的眾人立刻抓緊時間討論起來。

    這時候林有德聽到有人說:「這個時候要是有一位風流倜儻的男子能順利討到東瀛神姬的歡心就好了,說不定能一舉逆轉戰局呢。」

    林有德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說這話的人,然後發現那人果然長了一張帥氣輕浮的臉。注意到林有德看他的目光,那貨還對林有德擠了擠眼,讓林有德下意識的菊花一緊。

    那人轉開目光後繼續說:「想當年拿破崙波拿巴不就是征服了當時歐洲十大神姬的心,才完成統一歐陸的偉業麼?」

    「拿破崙波拿巴?」林有德驚訝的重複了一遍他聽到的名字。

    「對啊,拿破崙波拿巴。」帥哥很奇怪的看著林有德,「我……發音不對嗎?」

    「呃……他,征服了歐洲十大神姬的心?」

    就憑他那個子?

    可帥哥卻一臉肯定的回答道:「當然,那可是當年公認的歐洲第一美男子,高大帥氣,富有英雄氣概。」

    高大帥氣?你逗我?

    「當然了,」帥哥頓了頓,「拿破崙的文韜武略也是他能一統歐陸的重要原因,但沒有十元帥,他的文韜武略都不會得到施展的機會。所以我一直都說,要救國,各位首先要長得帥,就算不帥,也得把自己收拾乾淨了,讓人看著舒服才行。」

    林有德內心萬馬奔騰,而且跑的全是草泥馬。

    這意思是這個世界比原來的世界還看臉麼?

    那他林有德還混個屁……不對!林有德摸了摸下巴,穿越之前他的皮囊只能算普通,主要宅久了稍微有點小肚子,而現在這個身子至少身材比例比之前黃金多了,臉也還可以,收拾一下說不定還不錯。

    在林有德摸臉的同時,其他人也在幹著差不多的事情,只有還站著的那位慷慨激昂男沒什麼動作。

    這時候帥哥逃出懷錶看了眼,隨即站起來:「不好意思,我下午有個沙龍,現在必須要動身了。」

    說罷他經過林有德身旁,打開樓梯間的門出去了,出去的同時他隨手帶了下門,但力道不夠,門剩下一條縫。

    似乎只有林有德注意到這點,但他沒去管。

    剛剛慷慨陳詞的小哥冷笑一聲:「哼,終於走了,這個花花公子。」

    「別這樣,」剛剛坐在帥哥身旁的青年說,「他是真的覺得泡到高檔神姬就能救國,總的來說是個好人,只是有點傻。」

    「其實我覺得他的理論也不能說錯,」最開始和林有德他們搭話的眼鏡男說,「要讓我大明復興,勢必要在短時間內增加神姬數量,沒辦法增加出生率的話,就只能從別國挖了。之前那個浙江人不就是從外國帶了個神姬回去麼,現在已經是封疆大吏了,聽說他在江浙搞得不錯,又是振興工業又是整備新軍,有聲有色啊。」

    等等,浙江人?林有德在心裡嘀咕,這尼瑪說的該不會是民國四美男之一的那誰吧……以他的相貌確實泡個把外國妞一點都不奇怪,而且他也有能力振興工業整備新軍……

    林有德犯嘀咕的同時,其他人熱烈的討論起那個紹興人帶著神姬穿越大半個世界逃回明帝國的傳奇故事,還有兩個人開始爭論傳奇的主角是淮安人還是紹興人,氣氛比剛剛討論救國方針的時候還要熱烈上許多。

    慷慨男似乎想要控制局勢,但喊了幾嗓子效果卻不大,整張臉苦逼得不行。

    這時候林有德咳嗽了一聲,說:「那啥,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增加神姬的數量呢?」

    林有德的話讓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一副「你在說神馬」的表情看著他,剛剛把林有德領回來的那位則用力捅了捅林有德的腰,小聲說:「你在胡說什麼,沒有神姬怎麼救國?」

    「當然可以了。」林有德猶豫了一下,畢竟他還不清楚神姬到底有多強力,但他又覺得這是個進一步瞭解神姬們的戰鬥力,制定未來方略的機會,便繼續說道,「神姬就算再強,數量也就那麼多,而且補充只能靠生育,也就是說短時間內無法進行補充,所以並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投入到戰場上吧?」

    慷慨男則一副不屑的表情:「這不是克勞塞維茨的理論麼,只要在敵人沒有投入神姬的地段取得突破,並且由己方神姬在敵人投入了神姬的地段保證均勢,就能使得整個戰場形式變得有利於我方。這個理論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世界大戰中德國戰敗已經證明這個理論無效。」

    「不不,」林有德搖搖頭,「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剛剛只是開場白。」

    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繼續說道:「就像剛剛我說的那樣,神姬是珍貴的資源,這使得決策者們在使用她們的時候會有很多的顧慮,而近代西方用魔導技術讓血統比較稀薄的女性也獲得戰鬥力,這種新的力量在使用方面就比血統純度高的神姬要更加自由,又能依靠數量的堆積,發揮出近似神姬的力量,所以西方才在東西方力量對比中漸漸佔據優勢,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裡向他們學習,對吧?」

    雖然林有德問了「對吧」,但是理所當然的,並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他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們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如果不依靠所謂的神的血統,就能發揮出和神姬近似的戰鬥力呢?如果我們使用單純的科學技術就能挑戰『神賜予的血脈』呢?」

    「哼,」慷慨男雙手抱胸,「德國人在世界大戰最後階段已經試過了,他們曾經試圖使用重炮集群狂轟濫炸來阻擋英法戰姬騎士團的推進,最後還是失敗了。」

    「呃……」林有德愣了一下,他第一反應是神的血統的力量可能比他預想的要強力,但隨即他反問道,「他們集中了多少重炮?」

    「五百門克虜伯重炮!」

    啥?

    林有德半張著嘴,看著慷慨男,一副「你在逗我麼」的表情。

    但顯然慷慨男誤解了林有德的表情。

    「怎麼,嚇壞了吧,不但如此,那五百門炮裡面可是有八十門二十釐米口徑的重炮!」

    林有德確實「嚇壞了」,他一時很難相信這是一戰中後期的「重炮集群」。

    「呃,那麼他們發射了多少炮彈呢?」

    「三萬發,一個上午打了三萬發!」

    從慷慨男的表情看,他認為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林有德不由得想要扶額,三萬發?還是在一個應該很重要的戰役裡?原來的世界一戰中德國每個月消耗三百五十萬到四百萬發各種口徑的炮彈,凡爾登戰役的時候德軍在凡爾登正面的進攻基地裡儲備了二百五十萬發炮彈,結果戰役開始半個月就快打完了……

    看起來由於魔導技術的存在,這個世界對常規武器的重視程度相當不足。

    「那三萬發炮彈,取得了多少成果呢?」林有德繼續問。

    「炸死了很多伴隨護衛的部隊,同時炸壞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戰姬的裝備。」回答林有德的是眼鏡男,「我記得還有幾十名戰姬戰死的樣子。」

    「那如果把火力密度提高十倍,那大概就會有幾百名戰姬戰死,全部投入攻擊的戰姬裝備損壞。」

    林有德剛說完慷慨男就大笑起來,其他人似乎也對林有德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但林有德卻執著的繼續說道:「集中十倍以上的火力是可能的,隨著科技的發展這完全可以做到。」

    實際上,在林有德來的那個世界,人類在一戰中就已經做到了。不過要讓這邊的人相信人類在1914年發生的戰爭裡每月消耗上千萬發炮彈多半是不可能的吧。

    「就算可以做到。」這時候有人對林有德說,「大炮可是很笨重的,光是運輸到戰場就已經十分費力了,部署完畢之後很難轉移,一旦被發現了位置,就會面對使用飛行裝備的戰姬們的襲擊。」

    林有德立刻注意到一個詞:飛行裝備。於是他試探著回了一句:「會飛的戰姬畢竟是少數。」

    「對,但大炮的數量不見得比戰姬們多多少啊。世界大戰的時候每個國家都武裝起了一萬多的戰姬,光是一等戰姬就有上千,每個國家的大炮才有多少門啊?」

    看起來戰姬們還會按照血統分等級,估計戰鬥力也有差距,林有德默默在腦子裡速記著,同時繼續試探戰姬的戰鬥力:「低等級的戰姬能發揮的戰鬥力,不見得比大炮更高吧?」

    「是沒錯,但一個最低級的戰姬也能毫不費力的幹掉你的炮兵陣地。」

    很好,林有德想,最低級的戰姬的破壞能力基本清楚了,下面要搞清楚她的防禦能力。

    於是他接著說:「我們可以用機槍阻止她。」

    「那你得把機槍的射速提高幾倍,萬一是個輕量化裝甲之後跳來跳去的傢伙還得考慮怎麼增加命中率。」

    看著樣子,槍彈只要連續命中戰姬,還是能夠對其造成殺傷,就是不知道對付血統純正的神姬是不是也這樣。

    另外,所謂的「跳來跳去」,林有德將它理解為有些戰姬擁有短距離快速機動的能力。

    這時候大家的興趣似乎也被林有德挑起來了,一幫人開始討論「如何用科技手段擊敗戰姬」以及「如果能用科技手段擊敗戰姬我們能怎麼樣」,而林有德反而陷入了沉默。

    其實林有德此時相當的興奮,他終於找到一點作為穿越者的感覺了,在原來的世界他雖然是個文科生,卻也是個軍迷,平時喜歡玩各種軍事模擬的遊戲,關注軍事發展,還時常在一些偽裝成軍事論壇的基佬交友論壇上摸爬滾打,在這些活動中積累下來的軍事知識和理論現在隨著對神姬與戰姬的進一步瞭解而一股腦兒的冒了出來。

    戰姬們對毒氣的防禦能力如何?對雲爆彈和凝固汽油彈之類的武器防禦能力又如何?裝備次口徑穿甲彈的輕型自動炮能對戰姬造成什麼樣的傷害?裝備聚能穿甲戰鬥部的磁性粘著手雷能夠對戰姬造成多大的威脅?莫洛托夫雞尾酒又能在多大程度上遲滯戰姬的行動?

    這些問題一股腦兒的湧現出來,林有德迫切的想要一個個的驗證它們。

    但是想要從自己這些同伴那裡得到所有這些問題的答案顯然不現實,比如,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雲爆彈和次口徑穿甲彈的效能,自然也就無法回答林有德的問題。

    果然還是要清楚全面的掌握各個等級的戰姬的能力。

    至於神姬,她們的數量太稀少,又全都被各國皇室收養,林有德估計自己是很難獲得詳細的能力數據。更重要的是,當敵人開始動用神姬對付林有德的時候,說明林有德已經有相當的勢力了,而現在,林有德別說勢力了,連個馬仔都沒有,考慮怎麼對付神姬還是太遙遠了。

    不,不對,現在考慮怎麼對付戰姬都很遙遠,就算知道怎麼對付戰姬,他林有德也沒錢沒工匠去製造相關的武器——更別說他對很多武器都只是知道個原理,技術細節一竅不通。

    果然還是要先賺錢和招攬人才。

    想到這兩樣林有德就開始犯難,先不說招攬人才這種可以靠忽悠的事情,這賺錢手裡總得有點資本,空手套白狼不太現實,風險也大。

    穿越者賺錢無非就是那麼兩種:賣專利、抱大腿,還有個什麼來著?最常見的賣專利無非青黴素和圓珠筆,可惜這倆林有德根本就不會弄。看來只能抱大腿了。

    「這大德國,我去哪兒找腿呢……」林有德在心裡嘀咕。

    這時候那位仍然不知道名字的基友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說:「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想什麼呢?」

    「誒?啊?」林有德這才想起來自己在跟大家討論呢,「呃……我看你們討論得很熱烈,所以就……就決定先聽聽大家的想法。」

    「那你倒是說下我們剛剛什麼想法啊。」又一個不認識的傢伙對林有德這麼說。

    林有德撓了撓後腦勺——他剛剛根本就沒聽大家的討論。

    電光火石之間林有德決定幽上一默搪塞一下,沒想到身後的門刷拉一下被拉開了。

    「閉嘴你們這幫豬玀!」有人用德語大喊,「吵死啦!」

    聽起來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

    林有德回過頭,一看到那女孩的模樣差點笑出聲,這女孩的造型很眼熟,林有德幾乎立刻就想到他穿越之前玩過的一款島國遊戲,遊戲的內容就是世界各國大頭目娘化了以後打二戰——好吧日本人為了避嫌把背景放到了宇宙中去,當然這個避嫌的效果嘛,大概只能去騙智障。

    而眼前這位女孩,就和那遊戲裡娘化的小鬍子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正想大腿呢,大腿就來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12:35 AM 編輯

003 情非得已

    大腿——哦不,金髮少女站在門口,一副睥睨的表情看著一房間的中國人。

    她那頭金髮讓整個房子都熠熠生輝,效果簡直比同時進來十個少林大光頭都要好。

    突然出現的美少女似乎讓一屋子年輕男人瞬間都患上了語言障礙症,明明剛剛才被噴了一通,卻沒人吱聲反駁一下。

    林有德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說點什麼說不定可以提高自己在留學生裡的聲望,順帶給這姑娘留下點印象,於是開始醞釀要說的話,正醞釀著呢,人姑娘自己開口了。

    「剛剛最先提起用科技力量壓制戰姬的那個人是誰?」

    林有德蹭的一下站起來宣佈道:「我!」

    「你想嚇死我嘛!」幾乎就在林有德說話的同時,明顯被嚇到的金髮少女對林有德發出咆哮。

    「呃,對……」

    林有德的「對不起」才說了第一個字,就被剛剛的慷慨男打斷了:「房東太太,很抱歉打擾您的休息……」

    「我像是結婚了的人嗎?」少女頓了頓,臉上的表情柔緩了許多,「算了,想必你也只是一時口誤。之後給我記住了,聲音別那麼大。還有記得把燒過剩下的煤渣給清理掉。」

    說完少女又掃視了一圈房間,最終目光停留在林有德臉上。

    「我記得你是住在閣樓裡?」

    林有德想起來之前本主的基友有說過「是不是在閣樓裡悶傻了」這樣的話,於是就點點頭。

    「我看你在三樓留言板上留言說屋頂漏水?來指給我看。」

    說完少女就離開了房間。

    林有德愣在原地,他哪兒知道哪裡漏水啊……

    這時候有人推了他屁股一下,催促道:「那可是這房子的主人,得罪不起,快去吧。」

    於是林有德只好硬著頭皮出了房間。他在通往三樓的轉角看到掠過的金髮。

    林有德飛快的爬上樓梯,追到三樓,卻發現金髮少女雙手抱胸站在那兒等著他,他身後那塊小黑板大概就是她所說的留言板了,不過此時上面乾乾淨淨什麼都沒寫。

    樓梯到了三樓就沒了,林有德轉動視線,在樓梯間的角落裡看到一個收攏起來的梯子,想必那就是通往閣樓的通道了。

    自己竟然住在這種地方,看來這身體的本主兒家境也不算太富裕。

    林有德正猶豫要不要主動去把摺疊梯打開,金髮少女卻轉身開了她身後的門,邁步進門的同時扔下一句「進來」。

    林有德乖乖跟進門。

    門後這房間看起來構造和二樓眾留學生聚集的那個客廳差不多,只不過裝潢完全是兩個世界,別的不說,牆角那個大鋼琴散發出來的氣場就已經讓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了。

    林有德環顧四周,無比確信這個房子裡的東西絕不是租房子給幾個中國學生能賺出來的。

    而金髮少女拿出來的那瓶酒上巨大的1895字樣更是堅定了林有德的看法。

    「我喜歡波爾多地區的口味,你能喝得慣麼?」

    「呃,我對酒沒什麼要求。」林有德頓了頓,「但是我茶葉的話,我只喝西湖產的。」

    其實這都是林有德瞎謅的,他長這麼大喝茶都是二十塊一罐的雜牌。

    「誒,喜歡喝茶啊,我以為只有英國人才這樣。」說著金髮少女滿上兩個酒杯,一杯放到茶几靠林有德這邊,另一杯自己端著,然後一屁股坐進猩紅色的沙發裡。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然後決定也拿起酒杯坐進另一個沙發——坐下之後他才想起來人家女主人還沒讓他坐呢。

    林有德剛開始猶豫該怎麼辦,少女就說:「沒關係的,放鬆點,我不太喜歡那些繁文縟節。讓我怎麼單刀直入吧,我對你所說的,以科技的力量對抗戰姬很有興趣。」

    「呃……」林有德明白了,剛剛說房頂漏水什麼的,全是把他單獨一個人喊出來的託詞,這位感興趣的是用科技來對抗神的力量。

    果然這丫頭不簡單。

    林有德絕不會放棄這種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他放下酒杯,擺出一張嚴肅的臉,一本正經的對少女說:「這些都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說出來怕您笑話。」

    「你先說,我才能決定要不要笑你。」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做個交換?」

    「膽子不小啊,竟然跟我提條件,你還欠著我三個月的房租呢。」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好麼,難怪這身體的正主兒要住閣樓。

    本來林有德想要從這姑娘口中套點話的,現在看來得先說點什麼穩住她,再慢慢套話。

    「是這樣的,且不論神姬,戰姬並非完全免疫槍械之類的東西的攻擊,只要……」

    「只要投射足夠兇猛的火力就能實現擊倒戰姬的目的,這個我剛剛已經聽你說過了。」金髮少女打斷林有德的話,「說點我沒聽過的。」

    「呃,」林有德仔細的篩選剛剛浮現在他腦海裡的方案,把一些他感覺會非常有效的方案藏進腦海深處,然後隨便挑了一個,「用毒氣的話……」

    「大戰中我們已經試過了,然後被風向、防毒面具以及臨時趕製的全身覆蓋式裝甲給挫敗了。」

    「呃,那麼火焰噴射器……」

    「那就是我們在大戰中發明的,你覺得我們會沒有試過嗎?」少女左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托著腦袋,右手拿著酒杯搖晃著,雙眼百無聊賴的看著杯中的液體,「我現在覺得我好像找錯人了,你最好趕快說出一個讓我眼前一亮的想法,中國人。」

    林有德嚥了口口水,有一瞬間他準備跟眼前少女講解次口徑穿甲彈的原理,但馬上這個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如無意外這大概是他最後一個陳述的機會,必須得把他準備壓箱底的那幾個方案拿一個出來。林有德是不知道現在明帝國的工業能力到底怎樣,但按照這個世界的尿性,大概比上個世界的民國強不了多少。

    那些林有德準備壓箱底的方案,拿回明帝國也不一定能實現。倒不如用來爭取德國盟友。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他憑著自己的直覺選了一個最有希望的想法。

    「吶,房東小姐,我想問一下,戰姬對窒息的抵抗力有多高?」

    金髮女孩沒有立刻答話,她一邊搖手裡的酒杯,一邊盯著林有德,用目光向他施壓。林有德也板起臉,正面直視她的目光。

    終於,她說:「和普通人一樣。難道你要建議我們摸上去用毛巾堵她們的鼻子和嘴嗎?」

    「當然不是。請您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戰姬們,對高溫的抵抗力有多高?」

    這一次女孩回答得很爽快:「我們在大戰的時候用過火焰噴射器來對付敵人的戰姬,所以現在戰姬的裝甲都做了一定程度的防高溫處理,但並不能長久支持她們在高溫環境下作戰。」

    「原來如此。」

    「你是在虛張聲勢。」金髮少女忽然說,「你想要從我這裡套出德意志生產的戰姬的性能對不對?你是不列顛或者法國的間諜,對不對?」

    「不,小姐,」林有德對金髮少女露出微笑,「一個間諜不可能告訴你雲爆彈的原理。實際上,除了我以外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告訴你這種武器的原理。」

    少女皺起眉頭。

    「雲爆彈?」

    少女重複的這個詞,是林有德生造出來的——總不能用上個時空的英語名字吧?所以他就用德語的雲、爆炸、和炸彈這三個詞組合了一個新詞。

    對於林有德自創的名字,少女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感想:「這個名字給人的感覺就像暴發戶為了炫耀而把自己的福特車漆成金色一樣。」

    而林有德對這個評價的感想是「這個世界居然也有福特車啊」。

    不過林有德沒有浪費時間在互相吐槽上,他用手指蘸了蘸杯中的酒,在桌上比劃著,開始向金髮少女說明雲爆彈的工作機理。

    林有德講解的全過程少女都沒說話,等他說完後,少女輕輕點了點頭:「原來看起來沒問題,我們應該能造出來這樣的東西,裝填的氣體燃燒劑也可以通過實驗找到最佳的配方。但我懷疑,這東西真的會如你所說的那樣有效嗎?」

    「當然,」林有德斬釘截鐵的對少女說,「爆炸之後,炸彈會在爆點附近形成一片缺氧區,雖然炸彈爆炸會加速空氣的流動,但缺氧區仍然會維持數分鐘,即使在空曠地爆炸,爆炸區域內的人也會因為缺氧而暈厥。如果不幸爆炸的時候呆在室內,就會直接窒息而死。」

    實際上美國在1975年第一次使用雲爆彈的時候造成的毀傷還要可怕,但林有德沒敢把話說死,畢竟鬼知道現在的德國搞不搞得出性能和美國佬那時候扔的一樣的雲爆彈。

    「而且,」林有德繼續補充道,「爆炸會帶來高溫和強勁的衝擊波,第一波打擊會剝奪位於爆炸區域內的人的應變能力,即使有攜帶氧氣瓶和面罩也會來不及給自己使用。衝擊波和高溫還有很大機會摧毀氧氣面罩上的脆弱零件。」

    林有德說完,女孩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邏輯上和技術原理上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相當值得一試的想法呢,我們會進行試制。」

    林有德剛想微笑一個,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少女剛剛說了「試制」,也就是說她承認了自己有能力製造這種武器。無論怎麼想,她都不應該對一個只是租住她的房子的中國留學生說這話。

    林有德的後腦勺開始發麻,似乎有陣陣涼風吹過。

    少女察覺到了林有德的表情變化,她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對林有德說:「從一開始,我的打算就是,不管你說出了什麼,都要把你滅口。幸好你是個中國人,失蹤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當初選擇將房子租給中國人作為掩飾,也有可以隨時滅口的考量在裡面。如果剛剛你沒有跟我說雲爆彈的原理,這個時候你將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是成為北海的魚食,還是成為黑森林的肥料。」

    「那現在……我不用選了?」

    「沒錯,而且我對你這人還產生了一些別的興趣。」少女翹起了二郎腿,這時候林有德才發現她那層層疊疊滿是荷葉邊的裙子下面穿的竟然是黑絲襪,相當的超前,「你,一個明帝國的臣民,到底如何想出來這種武器的?」

    「這很奇怪麼?」林有德反問,「當我們的祖先編纂《天工開物》這部自然科學百科全書的時候,你們的祖先還在茹毛飲血。我們天生就有種地和搞工程的天賦。」

    「誒,很自信嘛。看來我的猜測沒錯,剛剛我看你的表情,就覺得你應該還有其他對付戰姬的想法,甚至——你可能有對付神姬的想法。可奇怪的是,你在對我講解雲爆彈的原理的時候,很明白的展現出你並沒有太多的自然科學積累,你不是工程師,更不是科學家,這讓我很好奇。」

    林有德一聽覺得有戲啊,正要坦率的表現出自己的高興之情,少女又說了一句:「吶,跟我說說你腦海裡其他方案好嗎?」

    「啊,好……」林有德猛的剎住話頭。

    他剛剛差點就成了北海魚食黑森林肥料了,這會兒不可能再不留個心眼。

    「聽完這些方案後呢?」林有德反問道。

    「這等我聽完才能決定。」

    「讓我來推測一下。」林有德深呼吸,在辯論隊所受的訓練這個時候體現出了效果,他的腦子無比的清晰,邏輯脈絡完整而嚴謹,「首先,你沒有理由信任一個明帝國來的留學生,即使我已經在你這裡租住了相當長的時間;其次,在你聽完我現在擁有的構想之後,留著我除了增加風險之外,沒有任何可以預期的收益,你沒有必要為了我今後可能產生的好主意而擔風險;第三,你現在得到的雲爆彈的構想已經非常棒了,你的收穫已經足夠大。綜合起來考慮,我最後還是得死。」

    「正確。」少女毫不猶豫的就肯定了林有德的說法,「相當不錯的思維,和剛剛你講述雲爆彈的構想時判若兩人,由此可以判定你接受的教育的偏向性。之後更沒有留你的必要了,所以選擇吧,跟我說下其他的想法,或者馬上死。」

    「這樣啊,請讓我考慮一下。」林有德面不改色的回應道,但此時他的腳抖個不停。

    林有德花了好大功夫才平抑住內心的躁動,再次開口:「在我選擇之前,我有件事想要確認。房東小姐,您看起來應該是某個組織的大頭目,至少大到可以拍板試制雲爆彈的地步。這個組織的目的其實不難猜測,因為你們需要使用常規科技應對魔導技術的手段,所以,你們應該是一群試圖恢復德意志帝國在大戰前的榮光的傢伙,你們需要對付被英法拉攏蠶食的神姬和戰姬們,當你們成功讓德意志擺脫了凡爾賽條約之後,你們也需要對付英法騎士團的力量。」

    「沒錯,」少女再次非常乾脆的承認了林有德的說法,「由於你為我們的事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未來我德意志重新站立於世界強國之林時,我將給你頒發勛章,讓你榮歸故里。我也可以答應你,未來的德意志帝國,會和明帝國保持友好關係,並且無條件支持明帝國維持統一。」

    「那還真是感謝您的好意。」林有德又一次深呼吸,「而您,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一名小女孩,卻有能量讓這個組織試制雲爆彈,這很奇怪不是麼?更奇怪的是,您一個如此重要的人,卻獨自一個人住在這樣一棟破舊的公寓裡,和陌生人面對面的時候連個出來倒酒的傭人都沒有。按理說,您身邊至少要配置相當數量的保鏢才對。仔細想想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您有能力在發生非常事態的時候保護自己,所以就儘量減少這棟樓裡的保鏢和傭人的數量,避免露餡,畢竟一個居住了很多明國留學生的公館裡總有看起來很強壯的日耳曼男人出入會很顯眼。

    「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只配備按小時計算薪酬的僕人,保鏢都分散在周圍的住房裡,偽裝成車間工人之類的,這樣就完全沒有破綻了。我說得對不對?」

    少女沉默著點了點頭。

    於是林有德接著說:「而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卻能在非常事態下保護自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您是一名神姬,是為了德意志的復興,用某種方式躲過了國際聯盟的監視偷偷留在德意志的神姬,是未來德意志帝國的象徵,對嗎?」

    「知道這一點你更應該死心了吧,你跑不掉的,所……」少女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了。

    而林有德也在幾乎同時露出笑容——

    在西方魔幻題材的小說裡,一般的設定就是魔法師能夠感受到其他魔法師使用的魔法,所以林有德設想這個世界會不會也存在同樣的設定。

    少女剛剛的表情變換,讓他確定這個設定確實存在。

    只要她使用神姬的力量,就會被今天剛剛抵達慕尼黑的三皇女感知到。

    「你之所以呆在慕尼黑,是因為之前這裡沒有神姬坐鎮,你稍微使用一下力量不太會被發覺。」林有德這時候其實已經在憑著空想瞎說了,但是少女的表情說明他猜中了,「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在林有德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少女右手扔掉酒杯,一翻手掌從洋裝的喇叭袖里拉出裝著女用袖珍轉輪槍的架子。

    而林有德則猛的向少女的臉投出自己手中的杯子,在她下意識的抬手阻擋的剎那從沙發上躍起,跨過茶機直接撲到少女身上。

    他瞬間打飛了少女剛抓到手裡的手槍。

    飛躍的衝擊讓沙發向後翻倒,他和少女兩人一起被甩了出去。

    在巨大的撞擊聲響起的同時,房間裡的座鐘開始報時,巨大的「鐺鐺」聲響徹整個房間。

    林有德猛的挺起上身,他發現自己正騎在少女腰上。

    而少女似乎剛剛撞到頭,整個人暈了過去。

    林有德大口大口的喘氣,並且環顧四周。

    沒有看起來很忠誠的老管家衝出來救駕,屋外也沒有人詢問「什麼響聲」,很好,賭贏了!

    他低頭看著少女。

    這姑娘果然相當的漂亮,現在昏厥過去的她簡直就像個做工精細的高級洋娃娃,可愛得不行。

    有那麼一瞬間林有德想要趁熱來一發,但理性阻止了他。

    現在這是德國,他一個黑髮黃皮膚的人走到哪兒都很顯眼,何況對方的組織常年地下活動,眼線肯定到處都是,要跑不太可能。

    所以必須想別的辦法。

    林有德俯視著少女那精緻的面容,腦海裡的想法逐漸成型。

    片刻之後,他拿定了主意。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8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12:40 AM 編輯

004 理科生爬科技,文科生靠忽悠

    金髮少女醒來的時候,林有德正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看書。

    書是從少女的書房裡找來的,大多都是政論和世界局勢預測之類,這對林有德瞭解這個世界的狀況相當的有幫助。

    不但如此,林有德還發現,自己似乎不光懂德語,拉丁語寫的聖經和法語寫的世界大戰戰史他都能看懂,也不知道這是蛋疼星人給他開的語言系外掛,還是來自原來的林有德。

    看女孩醒了,林有德放下書,拿起擺在床頭的手槍——這女式槍個頭太小,他林有德拿著有些不舒服,可也只能將就。

    「我會把堵著你的嘴巴的東西拿掉,你如果喊我就對著你腦袋來一槍,懂嗎?」林有德不知道用槍打神姬會不會有效,但他認為對方如果擋下槍彈就會被剛到慕尼黑的三皇女發現,「現在我佔據了主動,你剛剛已經把我逼到絕路上了,換而言之我沒什麼可以失去的,怎麼樣都是死。所以我會毫不猶豫開槍,我的行動力你剛剛已經見識過了。」

    少女一副被喂了翔的表情,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林有德把塞在少女嘴裡的襪子拔了出來。

    她立刻開始往地板上吐口水,表情比剛剛更苦逼了。

    林有德安慰道:「放心,我用的是洗過的乾淨襪子。」

    「把襪子放進淑女的嘴裡本身就已經罪不可赦了,和什麼襪子無關。」

    林有德把還帶著女孩口水的襪子拿到面前,用力拉了拉,彷彿要實驗襪子的彈性一般,然後他說:「襪子有足夠的柔韌度,表面又十分平滑,我認為這是最不容易劃傷你口腔的填塞物,不用襪子我就只能用毛巾了。」

    「那你也可以用我的襪子來塞……咦?」少女雙眼往下一看,同時還扭動著自己被綁住的腳和身體,似乎在確認什麼。

    林有德說:「不用確認了,我沒動你。」

    「也許只是動過了之後把衣服恢復原樣而已。」

    「那樣你會感覺到異樣吧?畢竟是你的身體,而且你昏倒的時間其實也不算長。」

    「我現在覺得小腹很不對勁。」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盯著少女的眼睛看了幾秒,隨後露出微笑。他知道這姑娘已經確定自己沒有被動過,她這麼說多半是為了掙回一些場面,不讓林有德完全佔據談話的主導權。

    於是林有德順著她的話,輕輕點了點頭:「要說完全沒動過也不對,扛著你爬梯子上閣樓的時候,還有把你綁在椅子上的時候,我佔了你相當多的便宜。你的皮膚可真棒,光滑富有彈性,修長的腿型我也很喜歡。」

    「謝謝。」少女道謝的同時,表情嚴肅高傲。

    「那麼,閒扯就到這,」林有德一屁股坐回床上,和被綁在椅子上的少女四目相對,「來聊點實際的問題吧。我本來想扔下你就這麼逃跑的,但是我這黃皮膚黑頭髮在德國太顯眼了,不等我跑出國境大概就會被你們找到。」

    「你可以搭東方快車。」少女建議道。

    「然後被你們的駐外人員堵在車上?」林有德搖搖頭,「不,我沒那麼蠢。還有個選擇是離開之後立刻去檢舉你們,但那樣萬一我領著密探過來時你們跑掉了就慘了。就算我領著密探回來的時候你還沒醒,你的屬下也沒有發現異常,在你被捕之後我就沒用了,我不覺得德國秘密警察會給我一個中國人提供保護。同樣的道理,將你挾持到警察那裡去這個選項也不能選,更何況我要是那樣做大概走不出這個街區。」

    「你連樓下的門房都過不去。」少女非常肯定的說,「雖然你把我撲倒的時候鐘響了所以門房沒察覺到,但我依然不懷疑門房的警惕性,不管你是用什麼東西裝我,都出不了這個門。」

    「我想也是。」

    剛剛把少女捆好後,林有德稍微查看了一下這棟公寓的構造,發現它被刻意設計成不跳窗就只有一樓正門可以出入。另外樓頂確實有辦法過到旁邊的房子,但林有德猜測旁邊房子的閣樓裡住的就是這姑娘的保鏢。

    林有德稍微換了個姿勢,對女孩說:「所以我認為,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說服你僱傭我。」

    「你放棄吧,這不可能。」少女冷冷的回應道,儘管場面上林有德似乎佔盡了優勢,但她的底氣卻似乎比林有德還足。

    人家可是神姬,估計子彈和繩子都沒辦法拿她怎麼樣,而就算被三皇女察覺到也可以在周圍的部下支持下轉移——只不過那樣會打草驚蛇。

    林有德認為少女和她背後的支持者還沒有準備好接管德國,所以她現在依然不願意使用能力,但她通過自己展現的氣場,告訴林有德「我有恃無恐」。

    林有德鎮定情緒,竭力不去想時間拖久了之後可能出現的種種壞情況,按著之前想好的方案說道:「你們掌握德意志之後打算怎麼辦?」

    「我沒必要告訴你。」

    「借助英法之間的矛盾,拉攏英國對抗現在的歐陸霸主法國,對吧?」林有德頓了頓,觀察少女的神色——在辯論隊的時代,他的指導老師曾經三番五次的強調在一對一攻辯的時候要注意對手神態動作,所以林有德也著實下了一番功夫,現在他看出來自己說中了。

    說中了其實也不奇怪,畢竟原來的世界小鬍子就是這樣幹的。

    原來的世界一戰結束後,法國雖然經濟一塌糊塗好多年恢復不過來,但是靠著勝利的果實,法國成為事實上的歐陸霸主,而英國一直以來都奉行大陸均衡政策——簡單來說就是讓大陸上的國家互相都幹不翻對方,從而實現讓大陸國家相互牽制,保證英國的安全。

    英國不可能坐視法國在歐洲獨大,所以就如同過去數百年間他們所做過的那樣,開始在歐洲尋找一個能和法國抗衡的國家,然後發現除了德國無人能擔當這個重任。

    於是在英國的暗中支持下,魏瑪德國靠著公民投票回收了好幾塊戰後被割離的國土,還成功的逼退了佔領魯爾的法國。

    所以小鬍子上台之後就果斷利用英法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

    而現在,林有德所處的這個世界雖然點了不同的科技樹,但國際形勢之類的東西都和原來的世界十分相似,那麼原來世界的策略應該也可以用到這個世界來。

    所以林有德就這樣做了,現在看來效果不錯,於是他繼續說:「除此之外,德國還可以利用沙俄的復興,推行國家資本主義改革之後沙俄的經濟和軍事力量回覆,又連續發現了多位神姬,英法對沙俄的恐懼之心再次復甦——不,準確的說,他們對沙俄的恐懼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原來的世界沒有魔導技術英法尚且如此擔心俄國巨熊,這個世界俄國大媽真的上戰場成為戰鬥力了,不恐懼才怪了。至於現在俄國的狀況,則是林有德剛剛從書上看來的——他為了說服少女,專門快速瀏覽了一下俄國相關的內容。

    「利用這種國際環境,回收在凡爾賽條約中失去的國土,這就是你們打算做的吧?」

    「……」沉默了片刻之後,少女哼了一聲,「你這是看了我的筆記吧?果然那種簡單的密碼沒什麼意義呢。」

    林有德愣了一下,心說原來那個不知道用啥文寫的東西是你的筆記啊,不過他立刻調整好表情。

    這只是一個小意外,並不會影響林有德之前構思好的方案。

    「別在意這些細節,」他對少女說,「我關心的是,在收回領土之後你們打算怎麼做。當德意志重新成為一個完整的國家時,你和你的追隨者們打算將它領導向何方?」

    「這……和你無關吧?」

    林有德直接無視了少女的話,繼續按著早就定好的思路說:「你不過就是把情況恢復到1914年之前罷了,然後你同樣要面對1914年擺在德意志的決策者們面前的問題。東方有俄國巨熊,而且可以預見它會比1914年的時候更加強壯,而你的西方是英國和法國,北方雖然有擴張的空間但那個半島人口並不多根本沒有辦法成為德意志工業的產品傾銷地。而且現在你們還沒有海外殖民地了,也沒有洛林和阿爾薩斯。」

    林有德注意到少女似乎想插話,就停了下來,可女孩憋了半天,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於是林有德繼續:「德意志需要各種各樣的原材料,你們的工廠每年傾吞數以億計的資源,可現在這些資源中大多需要進口。除此之外你們還需要銷售商品的市場,需要廉價的勞工,需要能源,而你們根本沒有別的方法來獲得這些。」

    林有德頓了頓。

    「所以你們只能發動戰爭,就像瘸腿威廉在1914年做的那樣。你們必須要重鑄國際秩序,為自己贏得生存空間。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德意志的毀滅。」

    「不會的,我們會贏。」

    「你們不會贏!」林有德直接打斷少女的話,「你們……

    但少女也立刻還以顏色,打斷他的話:「上一次我們差一點就贏了,英法的神姬都快被我們拼光了……」

    「上一次你們差一點贏,是因為那是一場優雅的、充滿了騎士精神的戰爭。美麗而又強大的女武神馳騁在戰場上,士兵們就像觀看英雄史詩劇一樣看著這些美麗強大戰士的拚殺。但是那樣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林有德身體前傾,雙手抓著女孩的肩膀,雙眼直視著她那碧藍色的瞳孔:「你剛剛只是撞了下頭就昏死過去了,你們的軀殼就像普通人一樣脆弱,下一次戰爭,名為科學的怪物會折斷你們馳騁的翅膀,在科學的光芒下諸神的恩賜將黯然失色,鋼鐵和烈火將成為戰爭的主旋律。那將是你們這些『女武神』最後的榮光。」

    林有德頓了頓。

    「下一場大戰,參戰國會流光所有的鮮血,只有在大洋彼岸置身事外的那個國家坐收漁翁之利。」

    「你是說美利堅?不可能,他們的神姬血統這幾百年退化嚴重,甚至不得不制定國策鼓勵年輕人迎娶歐洲女人來增加神姬血脈……」

    「但是他們有工業,有科技。」林有德沒有被打亂陣腳,不過他也在心裡默默記下美國人神姬血統稀薄這個情報。

    少女盯著林有德看了幾秒後,說:「怎麼說呢,從理論邏輯以及煽動力這兩個角度看,你剛剛那番話真的非常棒。」

    「這可不是煽動,」林有德加強語氣,「下一場大戰不會再那麼溫柔了,他會是參戰各國的總力戰,直到打到有一方失血而亡的時候才會停止。」

    「在失血而亡之前,經濟會先破產吧?」

    「國家不是公司,國家是統治機器,它不會破產,就算瘋狂的印刷紙幣導致駭人聽聞的通貨膨脹,它也會將戰爭繼續下去。」

    少女看著林有德的臉,不知道為啥她嘆了口氣:「就當是這樣好了。不,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林有德撇了撇嘴,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呢,知道你現在為了生存拚命想要向我證明你的價值。但是呢,你的努力完全沒有意義,別說話!聽我說!」呵斥了又想開口的林有德後,少女繼續說,「你在打暈我之前的推測有一部分出了錯誤。沒錯,我確實是大戰最後一年,被當作德意志復興的希望藏起來的四個嬰兒之一,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在戰爭結束時被揪出來的幸運兒……你有問題要問?」

    「是,」林有德點點頭,「大戰最後一年藏起來的嬰兒,你今年幾歲?」

    「問淑女年齡是很沒禮貌的,不過算了,我還有三個月到十四歲,怎麼了?」

    林有德撓了撓太陽穴,心說媽呀這貨竟然是真蘿莉,幸虧剛才沒趁熱。

    林有德就算是蘿莉控,也會是一個有原則的蘿莉控,更何況他比起蘿莉更喜歡好身材的大姐姐。

    面對少女詢問的目光,林有德擺擺手:「沒啥,你繼續說。」

    「總之,我確實是神姬,並且不能暴露自己的神姬身份。這點你的判斷十分正確。但是,你錯判了我背後的勢力。實際上,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讓你成為黑森林的肥料而已,因為比較近嘛,連把你丟到北海去餵魚都做不到。」

    林有德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哈」了一聲。

    「什麼意思?」

    「字面的意思啊。你剛剛說德意志未來可以借助英國的大陸政策拉攏英國,這個其實德意志的新皇帝威廉三世陛下從登基的時候起就在做了,而你說的利用英法對復興的俄國的恐懼來恢復德意志的實力,則是他正在做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這個完全沒有到英法接受過教育的神姬就顯得有些礙手礙腳了,大人物們擔心一旦我的存在讓英法得知,會影響德意志和英法之間的關係,尤其是擔心刺激到依然對德意志保持警惕的法國。特別是現在,廢除凡爾賽條約的談判正在進行,威廉三世陛下沒有派人來殺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大概他覺得我好歹是個神姬,未來還能派上用場。」

    「呃……」林有德撇了撇嘴,「也就是說,你被雪藏了?」

    「就是這樣。住在這周圍的那些人,與其說是我的保鏢,不如說是看守,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防止我跟人私奔,把房子租給你們黃皮膚的人,也是為了防止私奔的發生。」

    林有德直接石化在閣樓裡,過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

    「那……那你還問我如何用科技手段對付神姬?」

    「這就和那本密碼筆記一樣,都是我個人的興趣。」少女在繩子允許的範圍內扭動脖子,將目光投向閣樓那小窗戶外面的天空,「畢竟我也是個神姬啊,偶爾會想一想『如果由我來左右國家的命運會如何如何』這樣。」

    「可……你剛剛聽完雲爆彈的構想之後,說了要『試制』。」

    「把構想提供給兵工廠的工程師們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到。」

    「……那你剛剛還掏槍要打我……」

    「當時你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我以為你要殺我。」

    林有德有些犯難,他無法判斷這小丫頭是不是在演戲,以他的觀察力怎麼看都像真的,但林有德不敢肯定。他只能繼續質問她,以期待找到她的邏輯漏洞。

    「不對,按你的說法,德意志政府應該有不少人知道你的存在,那麼你沒必要如此顧慮使用神姬的力量,不是麼?尤其是在感受到殺意的時候。」

    「第一,沒人知道剛剛歸國的三皇女能不能信任,第二,能察覺到我使用能力的不光是神姬,攜帶了魔導雷達的間諜也一樣能察覺。」

    林有德咋舌,他再次在腦海裡搜尋了一遍,確定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質問的東西了,可他還是搞不懂少女突然來這麼一出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想了想,決定直接指出最關鍵的點:「好吧,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可是,你還是有能力把我幹掉不是麼?你和你背後的人還是會擔心我把你的情報透露給英法,所以我的境況並沒有改變啊。」

    「沒錯。」少女竟然很爽快的承認了,「以上這些話並不會讓狀況產生太大的改變,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就算被我僱傭,你也不會得到大展宏圖的機會。我只能僱傭你每天陪我說話。」

    「等一下,這意思是我不用變肥料了?」

    「嗯。但是我沒有辦法給你提供任何的保證,可能在你解開我的繩子並且把手槍交還給我的瞬間我就立刻變卦。好,知道這點之後,你還願意給我鬆綁嗎?」

    「沒有什麼願不願意的,這個選擇本身就是個偽命題。」

    只要眼前的少女不信任他林有德,他無論怎麼做都會面臨德意志秘密警察的追捕,所以實際上沒得選。

    無比清楚這一點的林有德拿起書桌上的小刀,乾淨利落的把少女身上的繩子都解開了。

    「我希望在埋我的時候,能給我挑一塊曬得到陽光的地方。」林有德這樣說著,把槍還到少女手中。

    少女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後彎起嘴角笑了,這還是林有德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臉。

    「你剛剛讓我聽到了一段很有趣的話,所以今後只要你繼續讓我覺得有趣,就不用擔心變成肥料。」

    她頓了頓,隨手把槍丟到林有德的床上,然後向林有德伸出了右手。

    「薇歐拉?馮?西德拉尼。」

    「林有德……等會,你姓什麼?」林有德握著少女的手,一臉狐疑的看著她。

    少女微微一歪頭,滿頭的金髮輕輕搖曳。

    「西德拉尼,怎麼了?」

    「這個姓……你是捷克人?」

    「我是日耳曼人。」少女嚴肅的糾正林有德的說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4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5:23 AM 編輯

005 不是冤家不聚頭

    林有德一覺醒來,下意識的伸手抓手機,結果手指直接戳在硬邦邦的床頭櫃上。他這才想起來自己不在已經住了三年的宿舍裡。

    他揉了揉眼睛,隨後雙手攤開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他就這樣對著這天花板愣了半天,大腦才漸漸恢復正常的轉速。

    正好這個時候,有人敲閣樓那扇簡陋的活板門。

    門外傳來仍然不知道名字的基友的聲音:「德子,你打算睡多久啊?再不起來吃飯上課要遲到了!」

    「來了來了。」林有德一邊答應,一邊坐起身,開始穿衣服。

    一分鐘後穿戴整齊的林有德打開閣樓的活板門,本主的基友正趴在已經展開的摺疊梯上,昂著下巴看著林有德的臉。

    「呃,」他皺起眉頭,「你臉色看起來相當不好啊,生病了?」

    「不,」林有德說著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只是和美少女夜談到東方既白罷了。」

    梯子上那位當即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用混合著理解與同情的聲音連聲說「我懂我懂」。這個時代在那方面還比較保守,換了林有德穿越前的那幫狐朋狗友絕對會語重心長的對林有德說些「強擼灰飛煙滅,還是身體要緊」之類的話。

    林有德看那貨笑起來沒完了,便催促道:「你到底打不打算讓開梯子讓我下去?」

    「打算打算,當然打算了。」說著基友讓開梯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有德這才順著梯子爬下閣樓,踮起腳尖把活板門拉上,然後準備收攏摺疊梯,就在這個時候本主的基友突然喊起來:「等一下!」

    林有德停下手上的動作,詫異的看著他。

    而那位一副老太太穿針般的表情,聚精會神的盯著林有德的外套,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從林有德外套的翻領上抽出一條金色細絲。

    他盯著細絲,嘴巴長得老大。

    「呃,」林有德稍微醞釀了一下,「你聽我解釋……」

    「這是女人的頭髮!」基友的聲音直接高了八度。

    「不不,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它確實是女人的頭髮但是……」

    「這是外國女人的頭髮!」基友繼續提高聲音,臉上那誇張的表情讓林有德直想給他面門一拳。

    「對,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國女人的頭髮但是……」

    「金髮啊!色澤這麼純正的金髮啊!」看起來這位是打定主意不讓林有德解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三樓通往房東——通往薇歐拉的住所的門打開了,睡眼惺忪的薇歐拉從門後跳出來,對著樓梯間裡的兩個中國小夥喊:「你們吵死啦!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林有德直接愣住了,而他身旁的那位則直勾勾的盯著薇歐拉那頭華麗得有些過分的金髮,視線在金髮和手上的髮絲之間來回移動。

    薇歐拉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女孩很乾脆的說:「那是我的頭髮,知道了就給我閉嘴。林有德,把你這吵鬧的朋友帶走!我要睡覺!」

    說完少女直接退回門裡,砰的一聲甩上門。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目光看著右上方的天花板,臉上寫滿了無奈。

    他旁邊那位則用「許多年之後才知道青梅竹馬是高富帥」的眼光看著他。

    「你這傢伙!」

    「吵死啦!」門那邊傳來怒吼。

    於是基友趕忙壓低聲音:「你這傢伙都幹了什麼!房東小姐從來沒有直呼過我們名字!」

    「呃,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林有德用手推開整個人都快貼自己身上的基友,然後用雙手抓著他的肩膀確保他不能再次靠近自己,「我和薇歐拉並不是……」

    「她也從來沒告訴我們她的名字!我們都只是叫她房東小姐!」

    「這……」

    完了,林有德想,越描越黑。但轉念一想好像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人家妹子都那麼坦然的承認這是自己的頭髮了,他林有德作為爺們介意個屁啊。

    「這個事情嘛,」林有德當即換了個口吻,「說起來可就不是一時半會能說清楚的,我看我們還是先吃早餐然後去學校吧,遲到了可不好,對吧?」

    「你說得對,不過呢,我已經吃完早餐了。」基友一臉奸笑看著林有德,「另外你知道現在幾點了麼?如果你不馬上出發一定會錯過電車,只能等下一班或者走路上學,你絕對會遲到的。」

    有軌電車啟動的時候,林有德的肚子發出了中氣十足的聲音。

    「餓了吧。」旁邊的傢伙陰陽怪氣的說著,然後從包裡掏出一小塊黑麵包,在林有德面前晃了晃,「你要是老實交代昨晚發生了什麼,這塊麵包就是你的。」

    林有德看著麵包嚥了口口水,穿越到現在他就昨天晚上稍微吃了點宵夜,連晚餐都沒正經吃,確實餓了。

    看來得必須得編點能讓眼前這傢伙相信的說辭,林有德想了想,覺得完全沒點香豔的內容肯定不行,便這樣說:「沒啥,就是突然發現互相有點共同語言。」

    「共同語言?關於如何修補屋頂漏洞的麼?」

    「呃……還真是這樣,」林有德靈機一動,「一開始我只是指出漏水的位置,然後我順便扯了點中國的房頂構造和德國的區別,沒想到就聊開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本主的基友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房頂構造的區別?這都行?」

    「我也很意外啊,薇歐——房東小姐竟然對這些感興趣。聊開以後她就請我共進晚餐,那頭髮也是這個時候落到我的外套上的。」

    「共進晚餐要怎麼樣才能把頭髮落你外套上?」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們在閣樓裡聊天的時候落上去的,你看那閣樓那麼小,兩人之間距離很近,風一吹——是吧?」

    基友還是一臉狐疑,可沒等他開口,坐在兩人面前一個看起來是中產階級的男人咳嗽了一聲,微微抬起眼睛,用混合著鄙夷和責備的目光掃了林有德他們倆一眼。

    看那樣子,他似乎對林有德他們用中文交談很不滿。

    兩個中國小夥子對視了一眼。

    「好吧,暫時相信你,拿著。」基友用英語對林有德說,把麵包往林有德手裡一塞。

    林有德剛啃一口麵包,電車就爬上了小山坡,一條寬闊的運河出現在林有德的視野裡。電車很快拐了個彎,沿著運河旁邊的街道前進。

    透過列車的玻璃窗,林有德看見人行道上有大批工人打扮的男性正向著一個方向前進。可能前面有工廠吧——林有德剛這樣想,人群的目的地就進入他的視線。

    那是一幢兩層的建築,建築前方豎著幾塊巨大的黑板,幾名拿著小本子的人正爬在梯子上,往大黑板上寫著什麼,工人們圍著黑板,全都抬著頭看著黑板。

    突然,一名辦公文員打扮的人推開建築物的門出來,高舉手中的記事板,接著工人們一下沸騰起來,許多人把手高高伸起,向著文員所在的方向湧去。

    「看來今天早上港口的工作也不是很多的樣子,」同樣也在看著窗外情況的基友對林有德說,「從去年十二月開始,慕尼黑運河的貨物吞吐就一直在下滑,去港口打工越來越難了。聽說碼頭工會這幾天會組織罷工,抗議工作減少。」

    「抗議工作減少?這可能有用麼。」林有德不由得搖頭。

    在原來的世界,美國於1929年10月爆發經濟危機,危機在半年內波及到歐洲,重創了當時正努力進行產業復興的德國,這才給了小鬍子獨攬大權的機會。

    看來這邊的世界,這個戲碼也同樣發生了。

    這進一步肯定了林有德昨天的猜測:雖然那麼巨大的不同,但兩個世界的走向是相似的。

    問題就是到底相似到什麼程度,昨天晚上和薇歐拉聊天的時候,林有德差點就捅了蔞子——這邊世界奧斯曼帝國加入的是協約國,而不是同盟國,所以奧斯曼在這邊是戰勝國,雖然最後也沒能逃脫被英法等國滲透變成半殖民地的命運,但他成功的保存了奧斯曼帝國的國體。

    所以為了將來著想,林有德必須小心翼翼的摸清兩邊世界那些微妙的區別,儘可能的避免犯錯。

    於是林有德問基友:「最近德國的期貨和股票市場情況如何?」

    「哈?期貨和股票?」基友一副「你沒事吧」的表情,「你問這個幹嘛?你又沒錢買期貨和炒股。」

    「我就問問……」

    「那你問我也沒用啊,我想是有錢玩期貨股票的樣子嗎?」

    林有德撇了撇嘴。

    這時候基友又說:「不過,最近柏林的留學生總支印發的小冊子上,有建議在德國的留學生將存在小銀行裡的馬克和其他國家貨幣取出來,存進比較大型的銀行……」

    「這個建議是對的,」林有德打斷他的話,「不過取出來以後不能再存進銀行,而應該自己保管。」

    「為什麼?德國治安還沒有好到可以把大把馬克放在公寓的地步啊!」

    「因為接下來銀行會成批的倒閉。」

    「這不能。」基友輕輕推了林有德一把,笑道,「你說其他企業倒閉我信,銀行怎麼能倒閉呢?你知道德國有多少銀行,手裡攥著多少馬克和黃金麼?」

    林有德撇了撇嘴,沒搭話,只是暗自下定決心,等回到公寓就把本主的存摺找出來,裡面的錢全部提走。

    在原來世界的1929年經濟危機,美國的兩萬五千多家銀行,到1933年羅斯福推行新政重整銀行系統之前幾乎全部關門停業,新政之後,有超過半數的中小型銀行被政府放棄,完全破產。這還是實力雄厚的美國,德國的情況更加糟糕。

    正因為十分清楚這一點,林有德對自己的判斷有百分百的信心,就算兩個世界有相當的差異,大的走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大蕭條一定會到來,銀行會成批倒閉。

    這時候林有德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把這事告訴薇歐拉,雖然不知道這位被雪藏的神姬掌握了多少德國馬克,但如果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她的損失,那在大蕭條完全到來的時候就會佔得先機。

    林有德正想著怎麼利用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剛剛瞪他的那個中產階級蹭的一下站起身來。他惡狠狠的瞪了林有德一眼,用粗魯的動作推開林有德的身體,向電車後方的車門擠去。

    「媽的,」林有德的夥伴咂了咂嘴,「說英文他也不爽。」

    「大概讓他想起戰敗的事情了。」林有德用中文答道。

    「我特麼不會法文,不然我絕逼要秀一下。」基友頓了頓,才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他不爽並不是因為我們說的話,而是因為我們是中國人,下一站我們就到了,準備下車了。」

    林有德點點頭,把手裡剩下的麵包一下子塞進嘴裡。

    一名坐車的褐髮婦人看到這一幕,厭惡的皺起眉頭,撇過臉去。

    下車之後,林有德面對自己學校那造型還算氣派的大門,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然後很遺憾的發現這個學校的名字自己根本聞所未聞,大概不是什麼太好的大學。

    進門的學生裡黃皮膚黑頭髮的還不少,前面領路的基友時不時跟擦肩而過的傢伙打招呼。

    很快,林有德發現白人學生都在向學校庭院另一側的那幢高大建築走,而黃種人和看起來有著拉美血統的人則拐上了通往庭院左側那幢古舊的三層磚樓的小路。

    其實林有德更喜歡那紅磚樓的外表,不管是那爬滿綠色苔蘚的牆壁,還是那古舊的窗框與大門,在二十一世紀的人眼中都是浪漫與沉澱的象徵。

    在林有德看來在這紅磚樓裡讀書的人肯定比遠處那棟嶄新建築裡的學生有料,但當代的人大概不會贊同這個看法。

    走近紅磚樓,林有德忽然看見磚樓前面的步道上,聚集了一群黃皮膚黑頭髮的人,那群人穿著一水兒的立領黑制服,制服左胸的口袋裡都別著鋼筆。

    基友拉了拉林有德的衣袖,小聲說:「我們走這邊過去吧。」

    看起來基友是打算繞開這群鋼筆立領男。

    林有德正想問為啥,只聽那群人中有人高聲說道:「我認為,帝國軍隊會在兩週內攻下奉天!」

    林有德愣了一下,用目光詢問基友,後者點點頭:「對,那群是瀛洲派來的留學生,整天跟我們明國留學生過不去。」

    「啊,哦,明白了。」林有德點點頭。

    現在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他林有德可是要幹大事的人,這幫傢伙還不知道將來能有什麼建樹呢,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再說了,將來勢力發展起來了,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這麼想的同時,基友已經拐上了另一條路,林有德正打算跟上去,就聽見有人用中文大聲說:「奉天絕不會被你們拿下!那是你們痴心妄想!」

    林有德不由得停下腳步,循聲望去,看見一名中國學生正大步走向聚集在一起的鋼筆立領男。那人長得眉清目秀,氣宇軒昂,讓林有德不由自主的想起《英雄聯盟》裡伊澤瑞爾的話: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在別的遊戲裡肯定是主角。

    當然也可能是負責給主角擋槍的悲情男二號。

    這位「悲情男二號」在鋼筆立領們跟前站定,單手叉腰大談明軍戰力,嘰裡呱啦說了一大通,最後說:「所以,想要奪取奉天,只是你們這些瀛洲人的痴心妄想!」

    他話音剛落,一名立領男就上前一步,挺起的胸膛幾乎頂著「悲情男二號」的胸口,一字一頓的說:「我們不是瀛洲人,我們是日本人。」

    「哼!」

    悲情男二號剛要說話,自稱日本人的鋼筆立領男就繼續說道:「而且,你剛剛說的那些,在戰爭開始的時候你們就在說,現在我們已經打到奉天城下了,你們還是這樣說,請換個說辭吧,明國人。」

    「你!」

    眼看悲情男二號氣勢被壓到,林有德忽然大聲說:「說得好!」

    「德子!」基友似乎打算阻止林有德,可惜晚了一步。

    林有德在變成宿舍的寄居蟹之前,可是混過辯論隊的,好勝心和表現欲他一點不少,現在還得加上民族情緒,要他默不作聲實在太困難了。

    林有德一面拍掌,一面走向那群鋼筆立領男。

    「說得好,你們確實打到了奉天城下,剛剛我這位同學的說法,已經站不住腳了。」林有德說著伸手,將那位悲情男二號稍稍往後拖了一下,自己頂替了他的位置,和出頭的鋼筆男臉對臉,「那麼,我就如你所願,換一種說法。」

    林有德頓了頓,補了三個字:「瀛洲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5:27 AM 編輯

006 獨立只是邁向滅亡的起點

    在和林有德對視了數秒鐘後,看起來是對方頭目的傢伙後退了一步,雙手抱胸,似乎是打算讓林有德說說看。

    林有德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向對方露齒一笑,用爽朗通透的聲音說:「沒錯,以現在的情勢你們極有可能拿下奉天,這場獨立戰爭很可能要以瀛洲的勝利而告終。」

    林有德聽見身後傳來咒罵聲,看來自己的話讓中國的同學很不滿,但他絲毫沒有理會這些,繼續說道:「但在這之後呢?」

    「哈?這之後當然是日本國的建立,大和民族從此……」

    「你們在樺太島的真岡油田,現在的產量有多少啊?」

    林有德這一問,讓在場的瀛洲人都愣住了,看起來誰也摸不透林有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其實林有德選擇這個切入口也是被逼無奈,他剛穿越一天,根本沒時間全面的瞭解這個世界和原來世界的差別,況且昨天他已經因為搞錯了奧斯曼帝國的陣營差點壞事了,所以這會兒他只能選比較不會出問題的數據作為自己的論據。

    從昨天林有德獲得的情報看,這個世界自然資源的分佈應該和原來的世界差不多。

    1930年日本總原油產量大約有四十五萬噸,其中二十萬噸來自樺太島的真岡油田。

    順帶一提,原來世界日本在1930年的石油消耗量大約是180萬噸。

    林有德等了幾秒,在面前的瀛洲人表現出開口跡象的瞬間繼續道:「而你們又是否知道,現在整個瀛洲列島的石油消耗量是多少?石油可是未來工業的命脈,戰艦汽車和飛機的運轉都離不開它,相當大一部分化工產業的原料都來自原油,可以說沒有石油就沒有工業,沒有石油就沒有未來。你們瀛洲彈丸之地,哪裡找原油?

    「往南,婆羅洲,可那裡是英國和美國的控制區。往北,且不說你們如何在堅硬的凍土上鑽探,光是改革之後勢力回升的沙俄就夠你們受的。」

    「我們可以往東,從美國手裡搶。」一名瀛洲人反駁道。

    「是啊,你們當然可以。但我要提醒你們,美國的鋼鐵產量是你們的十倍以上,原油產量更是你們的三十倍以上,美國的工業能力要遠遠超過你們。」

    「美利堅神姬血統稀薄……」

    「你們真的認為靠著神姬的優勢能抵消十倍以上的工業力差距嗎?」林有德毫不猶豫的打斷對方的反駁,「如果真的可以,美國現在怎麼可能會在列強中佔有一席之地?」

    瀛洲人集體沉默,林有德則乘勝追擊:「沒錯,你們只能來搶我們,但你們當真認為自己能完全打敗龐大的明帝國麼?現在你們有英國在背後支持,可是當你們展現出要獨霸東亞的苗頭時,你們還能指望他們支持你們?倒不如說,英國巴不得你們和我們拚個你死我活,他們還坐收漁利!」

    說話的當兒,林有德明顯察覺到瀛洲人當中有些人正在動搖,但不等他繼續添油加醋,像是首領的瀛洲學生就大聲反駁道:「原油我們可以向西方進口,現在我們就是這樣做的,將來也會繼續這樣做,所以你的論點的根基完全站不住!」

    「是啊,你們可以買。原油可以買,鐵礦可以買,橡膠可以買所有東西都可以買!」林有德頓了頓,「但是你們買不到土地。蝦夷的墾殖已經進行了那麼多年,你覺得它還能容納多少本州島的移民?」

    因為這邊的世界沒發生明治維新,所以林有德很小心的沒有使用「北海道」的稱呼,而是用北海道的舊稱蝦夷。

    「當然,你們還可以往高麗半島以及東三省移民,但這些地方本身就已經人口眾多,又能承受多少日本移民呢?」

    在林有德穿越前的世界,日本發動侵略戰爭除了爭奪石油等原料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要解決人口膨脹帶來的壓力。在日本全面發動侵略戰爭之前,日本政壇的鴿派最後的努力就是希望通過外交途徑說服新西蘭和澳大利亞接受日本移民,但這個努力失敗了。

    不過林有德這個時候提人口,其實是個賭博,因為原來世界日本人口高速膨脹是明治維新帶來的社會進步的副產物,他不知道這邊的世界日本是否也面臨同樣的人口壓力,但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賭一把了。

    從瀛洲人的表情看,他賭對了。

    他稍微等了幾秒鐘,看沒人反駁他,便繼續道:「你們的獨立,只是個開始,從獨立那一刻起你們就注定要為了生存繼續發動戰爭,最終你們會和全世界為敵,並且迎來徹底的毀滅。你們的處境和英國很像,但不同的是你們所面對的對手。英國當初面對的是誰?而你們面對的又是誰?真是不幸啊。」

    林有德擺出一副做作的悲傷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打算建立的國家,是叫日本對吧?確實是個好名字,太陽之本,只可惜這個名字被用在一個剛建立就注定要滅亡的國家身上了。」

    林有德往前邁了一步,直接逼到那個首領模樣的瀛洲學生跟前,一副要用鼻子戳穿對方臉皮的駕駛,一字一頓的強調道:「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成為第二個英國的可能性,在現在的世界,彈丸之國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乖乖的當孫子。你所謂的『大和民族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夢想,從一開始就是痴心妄想,它過去不曾實現,未來也絕不會實現。」

    「你!」瀛洲人的頭子猛的抬起手,一副要動粗的架勢,但他的手被人拉住了。

    林有德微微一偏頭,看著讓自己免於皮肉之苦的人。從衣著判斷,那人也是這伙瀛洲人之一,他長了一張清秀的、充滿中性美的臉,舉止做派都散發出一股和他這張臉十分相宜的氣場,如果他生在林有德穿越前的世界,絕對能成為通吃所有年齡女性的明星。

    首領模樣的瀛洲人一看這位上前,就立刻往旁邊退了兩步,把林有德跟前的位置給讓了出來——看起來這位才是這伙瀛洲留學生真正的頭子。

    中性帥哥在林有德面前站住,彎起嘴角露出燦爛爽朗的笑容,他伸出右手,用誠懇的語調對林有德說:「剛剛那番見解真的相當的有見地,讓人頗有醍醐灌頂之感。請允許我為我的同伴的冒犯向您道歉。在下松平千浩,敢問您尊姓大名?」

    說自己名字的時候,這位用的是中文的發音,從這四個字的發音看,他中文一定說得非常好。

    「在下林有德。」報上名號的同時,林有德握住了松平千浩的手。

    這手比預想中的要柔軟許多,也光滑許多,碰觸的瞬間一個直白的感想掠過林有德的腦海:這就不像是男人的手。

    這個來自潛意識的第一感受,被林有德的大腦敏銳的截留下來。

    說起來,「千浩」的日語讀音和「千尋」是一樣的,而「千尋」是百分百的女名。

    這個發現讓林有德疑惑頓生。

    對方似乎注意到林有德微微皺起的眉頭,於是他稍微歪了歪頭,向林有德投來詢問的目光。

    正是他這個歪頭的動作,讓林有德決心試探一下——因為他林有德是百分百的直男,絕不可能覺得一個爺們歪頭很可愛。

    「您如此讚賞我剛剛那番胡言亂語,實在令我擔當不起啊,松平千浩桑。」

    林有德用日語讀出了松平千浩的名字,並且配了個比較中性的「桑」,而不是男性專用的「君」。

    松平千浩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複雜,但他立刻露出完美的、無懈可擊的笑容回應道:「哪裡哪裡,剛剛我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

    說完他主動鬆開了林有德的手。

    林有德這邊已經得了便宜了,於是果斷見好就收。

    「那麼,馬上要上課了,我們就此別過吧。」這樣說完,林有德毅然轉身,然後他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圍了一大圈中國留學生。

    面對人牆,林有德愣住了,接著不知道人群中誰率先開始鼓掌,片刻之後掌聲雷動。

    仍然不知道名字的基友首先趕到林有德身旁,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有你的啊德子,能把瀛洲人說得無話可說,爽快!」

    林有德也不客氣,直接把奉承接了下來,回應道:「那是!瀛洲彈丸之地,出生在那裡的人再怎麼樣也就這點見識了,怎麼能和我大明的臣民比。」

    說罷兩人勾肩搭背,走向還在鼓掌的中國留學生群。

    而瀛洲人那邊,最初和林有德對峙的那位似乎又有些氣不過想動手,但松平千浩只是輕輕的抬了抬左手,他就立刻放棄了這個念頭,退後一步向松平千浩鞠躬行禮。

    以松平為首的瀛洲人,就這樣默不作聲的目送簇擁著林有德的中國留學生消失在紅磚樓的入口。

    接著松平低聲嘀咕了些什麼,轉身對眾瀛洲人揮了揮手,領著他們向紅磚樓的另一個入口走去。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4 10:40 PM 編輯

007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這一天接下來的課程林有德基本沒怎麼聽——其實他也聽不懂,本來他理工科的知識就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大學時候高數還低空飛行,所以哪怕是1930年的理工科課程他也雲裡霧裡。更別提那些聞所未聞的魔導技術課程了。

    不過林有德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獲,這天下午那個叫「魔導技術發展史」的課程讓林有德獲益頗多。有意思的是這個課程大多數學生都在睡覺,立刻就把全神貫注聽講並且還提問的林有德襯托得無比學霸,把講課的老頭都感動完了,下課後直邀林有德喝咖啡。

    林有德想了想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去了,結果從老頭那裡套出了相當多的魔導技術發展的情報。

    原來西方能夠在短時間之內發展出現代魔導技術,並且取得足以壓制東方歷史悠久的機關術的優勢,主要是因為他們「觸犯了神的禁忌」。大約在十七世紀,一批西方學者冒著被判所的施以極刑的風險盜取了剛剛死去的神姬屍體進行了解剖,魔導技術正是以此為起點。

    後來有位叫弗蘭肯斯坦的瘋狂科學家利用自己宮廷講師的身份拐騙了多名神姬,在麻醉劑的幫助下進行了活體解剖。最後科學狂人被送上了火刑架,但他研究的成果卻被保留了下來,成為魔導技術的基石。

    據說有些極端的科學組織,把這位弗蘭肯斯坦視作「盜火者普羅米修斯」。

    除了這些,林有德還在老頭的幫助下弄清楚了當今世界神姬血統的分佈——林有德發現自己之前有個巨大的誤區,他以為神姬血統是按照種族分佈的,比如凱爾特人就有凱爾特神話人物的血統、北歐人就有阿薩神族的血統這樣,但實際上這個血統的分佈是按照地區來的。

    以美國為例,他們從建國之初就全力以赴從世界其他國家「挖角」,吸引他國移民,卻一直沒能增加國民中純血神姬和有神姬血統的女性的「產量」,迫於無奈才拚命發展常規工業——魔導技術對經濟領域的影響遠不如軍事領域,美國人顯然希望依靠強大的常規工業和經濟實力,來彌補自身在魔導技術方面的天然缺陷。

    另外,現在美國的情況已經比當初強多了,美國本來只有東部十三州,屁神姬血統沒有,以至於英國人斷定等到華盛頓泡走的那幾個英國神姬壽終正寢,大英帝國就能兵不血刃的收回北美殖民地。但沒想到美國人靠著華盛頓的老婆們向西征服,控制了大片印第安人的領土,才終於開始出產印第安體系的神姬妹子。

    同樣的,這個世界的美墨戰爭美國的目的不是金礦更不是廣闊的玉米產地,而是墨西哥控制的原阿茲特克帝國的領土。

    除此之外美國還趁著歐洲人對付拿破崙的時候搶下了復活節島,並且啟動了斷斷續續執行至今的龐大殖民工程。

    順帶一提,美國人這個賭注似乎下錯了,復活節島現在已經被填成一個巨大的島嶼,上面有百萬人口,但至今還沒有一個長耳朵的神姬降生。

    沒錯,長耳朵,就像那些巨石像一樣的長耳朵。

    這是林有德從老頭那裡得到的第三個有用的信息:很多純血神姬具有一眼就能看出「產地」的身體特徵。古日耳曼地區的神姬一般都帶有典型的日耳曼人特徵,英國的神姬多半有著據說繼承自亞瑟女王的黑髮,希臘半島的神姬則往往有著巨大的腳掌,而且那腳掌一般是弱點所在。

    這還不是最誇張的,林有德在教授那裡看到丹麥近代最後一名純血神姬的畫像,她居然——是個人魚。

    更讓林有德無語的是挪威,這個國家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記錄在案的純血神姬,但每當挪威國土受到侵犯的時候,「閃著星辰般的光芒」的小東西就會成群結隊的從森林中飛出,與侵略者作戰,侵略者撤退後它們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然這些小東西的戰鬥力並不是特別的高,所以歷史上也幾次發生擁有空前強大神姬的國家或者民族征服挪威的情況,征服者們一般會派出大量的搜索隊進入森林,甚至用放火燒山的方式企圖逼出這些小東西,但都一無所獲。

    不過最近百來年,隨著魔導兵器的普及,挪威的守護者顯得越來越乏力,丹麥啊瑞典啊甚至德意志都曾經登上過挪威的海岸,並且擊敗這些小小的守護者。

    從老頭的辦公室出來,林有德心中五味陳雜,他低頭不語的消化著剛剛得到的知識。

    在消化的同時,林有德回憶起早上和那群瀛洲人的事情,在他的記憶裡,那群瀛洲人都不戴帽子,除了自稱松平千浩的傢伙。結合從老頭那裡得到的新姿勢(知識),林有德開始懷疑那個帽子是為了遮掩他身上的某些特徵。

    比如說,狐狸耳朵什麼的。

    林有德正思考著,突然被刺耳的喇叭聲嚇一跳,他猛的回過神,躲開已經近在咫尺的汽車,隨後便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公館門前。

    接著他才想起來他去教授那裡喝咖啡之前,和那位還是不知道姓誰名甚的基友約好了一起去招工所打聽勤工儉學的消息。

    林有德在門前猶豫了三秒鐘,決定裝作忘了這回事,反正他現在算是房東小姐薇歐拉的食客,不需要考慮勤工儉學的事情。他推開門,沿著昏暗的樓梯上到二樓,薇歐拉那華麗的金色長髮就出現在三樓,少女扶著樓梯的護欄,伸長脖子往下看,看到是林有德的瞬間就很不高興的說:「你回來得太晚了。」

    「稍微和老教授談了下人生和理想。」

    「你也多少考慮下每當有人上樓就探頭出來看的我的心情啊。」

    林有德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一邊往三樓爬一邊問:「雖然小姐您心急如焚,但我還是想先吃點東西。」

    「我正在吃晚餐,你進來一起吃吧。」

    說罷薇歐拉的腦袋就從欄杆旁邊消失了。

    林有德加快腳步上到三樓,果然看見薇歐拉的房門敞開著,裡面飄出——好吧,那味道能聞出來是食物,但實在算不上香。

    進了薇歐拉的房間一看,擺在茶几上的食物簡陋得林有德想哭,昨天他看到薇歐拉叫來的夜宵的時候還以為那是因為天太晚了來不及準備,今天早上看到基友掏出的黑麵包的時候他覺得這一定是因為他們倆人窮社會地位低,而現在看來,德國人民在吃方面確實落後我大吃貨帝國上百年。

    這樣看來林有德在宿舍裡靠泡方便麵練就的「烹飪功夫」都有希望糊弄到德國人。

    也許明天應該試試。

    林有德一邊想一邊掰下一塊麵包咬了一口——還好,味道比早上那又乾又硬的黑麵包要好多了。

    這時候,正在往手中麵包片上抹黃油的薇歐拉說:「那個,昨天晚上我們說到……」

    「等一下!」林有德打斷薇歐拉的話,鄭重其事的問她,「你手裡有帝國馬克嗎?」

    「當然有,」薇歐拉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可是除了工錢我不會給你任何額外的馬克哦。」

    「不是要你給我。」林有德擺擺手,繼續問,「這些帝國馬克可以兌換黃金麼?」

    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裡,德國在一戰的時候取消了金本位,原來的「金馬克」變成了「紙馬克」,但這邊的世界可能不一樣。如果這邊的世界馬克仍然是金本位,那接下來林有德要做的事情就簡單很多。

    結果薇歐拉點了點頭,但她仍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林有德接著說:「明天銀行開始營業後,立刻把這些馬克都換成黃金,然後提取出來這個可靠的地方存起來。」

    「為什麼?」薇歐拉皺著眉頭,涂黃油的手已經完全停了下來,「你不解釋清楚的話我不會做的。」

    「我正要跟你解釋。」林有德也拿了片麵包開始抹黃油,「受到美國影響,很快經濟形勢會變得更加嚴峻,馬克會大幅度貶值,如果那位威廉三世和他的經濟大臣不是豬的話,就會禁止將馬克兌換成黃金,並且由國家暴力機關封存目前存在銀行金庫裡的黃金。」

    「這……帝國政府已經採取措施挽救經濟了,報紙上都說經濟會在未來半年內好轉……」

    「報紙上說的要能信,你也不用僱傭我了。」林有德身體微微前傾,一本正經的對薇歐拉說,「海對面那位總統先生沒能理解這次經濟危機的本質,他推行的那些政策會在經濟雪崩面前一敗塗地。這次危機的本質是美國國內生產過剩,人民消費力遠遠低於工廠提供的商品數量,所以以期貨和股票堆積起來的經濟泡沫會頃刻間化為烏有。股票已經崩盤,期貨的崩盤則在繼續,接著危機會影響到銀行業,泡沫時代銀行不加節制的貸款給資本家,現在這些貸款全部會成為壞賬,銀行會突然發現他們手中的現金少得可憐,根本沒有辦法周轉。而人民面對危機需要取出自己的存款來維持生存,他們很快會發現銀行沒有辦法回應他們提款的請求,接著恐慌會擴散,暫時沒有提款需要的人也會湧向銀行,要求銀行交出自己的存款,銀行業會在一瞬間全面崩盤。」

    「銀行崩盤,這怎麼可能……但是,你的話裡面沒有邏輯上的漏洞,少我找不到……」

    「你當然找不到,」林有德維持著相當強勢的姿態,「因為這就是事實,美國已經在這條路上走到一大半的位置了,德國則剛剛離開起點,但每一天都離終點更近。」

    薇歐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就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事情發生麼?」

    「沒有,」林有德搖搖頭,「只有辦法縮短經濟大蕭條的時間長度,減輕它造成的損失。但這個大的趨勢一旦啟動,就會滾滾向前,不到終點不會停下。」

    薇歐拉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難過,她放下手中抹黃油的餐刀,凝神思考片刻後對林有德說:「我想要寫一份報告提交給帝國相關部門。」

    「可以啊,但這會有用麼?」

    「估計會被付之一笑吧。但是當事情真的發展到你所說的地步,我們就可以把這報告翻出來,這種未卜先知至少可以增加一下我們的影響力,不是麼?」

    「有道理。」林有德點點頭。

    「所以,」薇歐拉加強語氣,「所以最好你說的這些事情真的會發生,不然我跟你沒玩。」

    「記得把馬克換成黃金。」林有德不以為然的回應道。

    薇歐拉哼了一聲,又拿起餐刀,一邊繼續剛剛中斷的抹黃油工作,一邊問林有德:「現在你說說看,該怎麼減少蕭條持續的時間?」

    「很簡單,主要有三點。」

    接下來的時間,林有德開始詳細的向薇歐拉講解原來世界的羅斯福新政。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2 AM

008 在他鄉

    「等一下!」薇歐拉叫停林有德的說明,「整頓銀行金融和推行社會保障我都能理解,為什麼要以工代賑?那樣不是增加賑濟的成本麼?要在用來賑濟的款項之外,額外支付各種原材料和生產器材的費用啊。」

    「沒錯,」林有德爽快的點頭,「但這正是這個措施最精髓的地方。如果只是尋常的賑濟失業人群的話,這些人拿到救濟款之後去購買生活物資,整個過程資金和商品只有這一次流動。但在改用以工代賑的方式後,政府需要為僱傭的工人購買生產材料和生產用的機械,相關的企業就會接到訂單,為了將這些東西輸送到僱傭工人的工作地點,必須組織相當規模的運送車隊,運送車隊的汽車需要燃料和維護用的零件,因此車隊的擁有者必須向生產這些的企業訂購這些物資……

    「僅僅是單純的救濟,沒有辦法達到這樣的效果。當然,傳統的救濟活動中,救濟款通過被救濟者的購買行動流動到資本家手中之後,他們也會將其中部分資金投入到商品再生產,但相比之下影響的範圍遠不如以工代賑。」

    「原來如此。」

    薇歐拉剛點頭,林有德就加強語氣:「更重要的是,以工代賑會維護一個勞動者的尊嚴,讓他們覺得自己依靠雙手擺脫了困境,而通常的救濟會讓他們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像個乞丐,讓他們自暴自棄,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可能就會墮落成真正的乞丐。我認為,身為一個領導者,應該儘可能的讓國民過得有尊嚴。」

    薇歐拉撲哧一下笑出來。

    「讓國民有尊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如果不是我已經認可了你的才華,這會兒絕對會把你當成胡說八道的傻瓜。」說著薇歐拉深吸一口氣,收住笑容板起臉孔,「不過,現在我覺得說不定你說得對。」

    林有德聳聳肩。

    這時候薇歐拉接著說:「我總覺得,你剛剛說的這些方法,看起來很美但是實行起來有難度呢,以德意志的現狀,大概實行不了吧。我們沒有那麼充實的財力可以進行你那龐大的構想……具體的統計數據我看不到所以不敢斷言,不過……」

    「確實沒有辦法實行。」

    「你就非要打斷我的話麼?」薇歐拉嘴上這樣說,但表情沒有半點不悅的意思,「而且你這樣斷言也讓我有些不爽。」

    「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上次大戰後德意志的情況就擺在這裡,德意志帝國的國庫支撐不起這樣規模的改革行動。綜合考慮世界各國的情況,我想只有美利堅有能力完整執行這套政策,英國也可以部分執行。」

    在林有德穿越前的世界,小鬍子推行的經濟改革其實和羅斯福的新政在原理上十分接近,但是美國有雄厚的財力支撐,政府能夠建立大量工賑機構,僱傭超過三千萬以上的沒有特定專業技能的非熟練工,興建數量龐大的教育、公共衛生和其他公共福利設施。

    在進行這一行動的同時,美國政府還有足夠的財力來維持陸海軍的備戰。尤其是美國海軍,為了應對日本的擴軍,實現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叔叔西奧多羅斯福在擔任美國總統時牽頭制定的「黃色計畫」,美國海軍不斷的建造新的軍艦,擴充軍備。

    反觀德國,小鬍子的「以工代賑」不得不圍繞軍工生產展開,因為德國沒有資金力量同時進行戰備和賑濟,就算這樣,德國依然不得不沒收大量猶太人的財產,並且強制關停中小企業全力增強大托拉斯來保證國家的資金鏈。

    小鬍子後來走向擴張,除了他本人的野心與西方國家的縱容之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為德國增加新的財源和生產資源,給德國經濟繼續添加燃料。

    所以林有德很清楚羅斯福新政不可能被用在德意志身上,除非他林有德能發現新的財源。

    他之所以對薇歐拉講述這一切,其實和薇歐拉剛剛想要遞交報告警告政府提防即將到來的經濟大蕭條的理由是一樣的——當羅斯福上台並且開始推行新政的時候,看到新政具體措施的薇歐拉對林有德的信任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而此時此刻,薇歐拉皺著眉頭,盯著林有德問:「我們德意志就不能用這套政策麼?」

    「根據實際情況進行一些調整的話,大概能實行一小部分。」林有德頓了頓,「具體能實行多少,我必須進行詳細的調查研究之後才能告訴你。」

    其實林有德還有個選擇就是把原來世界小鬍子的策略背一遍給少女聽,但那一套其實原理上和羅斯福新政差不多,薇歐拉又不是那種傻姑娘,估計一聽就能發現這點。

    所以林有德推脫了一下,爭取考察德國社會狀況思考具體策略的時間。

    薇歐拉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點點頭,開始往嘴裡塞抹好黃油的面包。吃了幾口之後她再次抬起目光看著林有德說:「繼續說昨天晚上的話題吧。」

    「你是說利用民族矛盾肢解沙俄?」

    「不不,」薇歐拉撥浪鼓一樣搖頭,「我是說那個和尚和他的猴子徒弟在收服了那隻豬以後的故事。」

    林有德愣了兩秒,才搖搖頭:「你一直等我就是想知道那個的後續啊……」

    「不行啊?」薇歐拉臉微微有些紅,「政治軍事雖然有意思,可是現在我們什麼也做不了,也就明天去換換馬克,去慕尼黑郊外的工廠的申請又一時半會批不下來……所以先聽聽中國的故事也不錯嘛。」

    林有德聳聳肩,想想也對,不管薇歐拉再怎麼聰明再怎麼關心時政,她也不過是一個還不到十四歲的小丫頭而已,會喜歡《西遊記》再正常不過了。

    林有德歪了歪頭想了想高老莊之後該是什麼劇情,整理了下思路清了清嗓子就講了起來。

    林有德這一路講到流沙河前,小姑娘才終於困了。

    跟薇歐拉告別前,林有德問她要來房客的登記冊——畢竟總是不知道本主那些基友的名字也不是個事兒。

    拿著名冊回到自己那狹小的閣樓後,林有德廢了好大勁才點上煤油燈,可能是燈油已經不多了的緣故吧,燈芯的光芒感覺比昨天更加暗淡。

    林有德翻開名冊,然後才想起一件操蛋事:他根本不知道誰住哪間房,自然也就沒辦法靠著房間號把名字和具體的人對應起來。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和本主的基友貌似是同鄉,便趕忙查看名冊——謝天謝地嚴謹的德國人把每個人來自中國哪個省份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整個公館只有兩個人和林有德是同鄉。

    一個叫林國開,一個叫謝昌盛。

    至於這倆究竟哪個是最開始碰到的那位本主的基友,林有德就不清楚了。

    正犯難呢,有人敲閣樓的活板門。

    「門沒鎖。」林有德應了句,就聽見拉開門的聲音。

    「喂,」本主基友的嗓音鑽進林有德的耳朵,「大夥要出去放鬆一下,你一起來麼?」

    「呃,這……」林有德晚上本打算瞭解一下這個世界裡瀛洲相關的常識,所以一時間猶豫了。

    這時候基友又說:「你可一定要來,今晚你是主角,大家聽了早上你嗆那幫瀛洲人的事情,都說要慶祝一下。」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闔上手裡的名冊,這時候一個主意掠過他的腦海。

    他站起來回頭看著只露出個腦袋的基友說:「國開……」

    林有德想這位要不是林國開,他就接一個「去嗎」來搪塞,可他剛叫出名字那貨就應道:「幹嘛?我說你這怎麼了,突然叫我國開這麼見外……」

    得,看來本主和這位林國開平時互相以小名相稱,林有德哪裡知道他小名叫啥……

    還好對方也沒在意這事,直接催促道:「走走走,大家都等著你呢,華捷他們已經去佔位置了,還是老地方,你又可以見到那個巴格里亞的來的女招待了。呃,不過現在你大概不會想她了吧?」

    說完林國開對林有德擠了擠眼。

    林有德笑笑,沒回應,把煤油燈的燈罩往下一拉封死進氣的縫隙,黑暗便降臨了狹小的閣樓。藉著林國開手中小燭台的那點光芒,林有德鑽出活板門爬下梯子,站到三樓的樓梯間裡。

    林國開沖薇歐拉的房門努了努嘴,小聲問:「房東小姐睡了?」

    「嗯,她再不睡我可犯難了,流沙河之後的故事我記得不是太清楚,只能直接講女兒國。」

    「啥?」林國開大張著嘴,「你跟她講西遊記?」

    「是啊。」

    「我靠,早知道我就給她講了!真是給你小子撿了個大便宜!」

    「人家才不到十四歲,你想什麼呢?」

    「十四歲怎麼了?按大明律令,姑娘十四就能結婚生子了!」

    林有德虛了一聲,然後做手勢催促林國開快走。

    林國開雖然很聽話的拿著燭台開始下樓梯,嘴上卻依然繼續著這個話題,林有德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出了一樓的大門,林有德站在昏黃的街燈下,抬頭看著夜空。

    今夜的天空晴朗異常,住慣了城市的林有德一時間被那浩瀚的繁星所震撼——在他穿越前的年代,即使到廣州的城鄉結合部,也看不到如此壯麗的星空了。

    作為一個文科生,林有德多少還是沾染了一些文青習性,此時面對這陌生又熟悉的星空,一時感慨良多,下意識的就哼唱起辯論隊剛解散的時候十分喜歡的《三百六十五里路》。

    哼了兩句之後他才想起來這旁邊還有一幫留學的同學在看呢,他趕忙住口,回頭確認狀況。

    林國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別停,繼續。」

    看表情他似乎打算等林有德繼續唱出岔子之後就起鬨,林有德看看其他人,發現大家似乎都在等著自己,就搖搖頭,橫下一條心決定犧牲自己娛樂大家。

    可他真正開口唱的時候,他自己都驚了:這他媽還是那個唱k被同學禁止摸麥克專注點歌三十年的自己麼!

    而那幫留學生則一副看到耶穌的表情,目瞪口呆的看著林有德。

    可隨著歌詞一句句從林有德口中冒出,所有人的表情都一點一點的改變。

    ——睡意朦朧的星辰/阻擋不了我行程/多年飄泊日夜餐風露宿/為了理想我寧願忍受寂寞/飲盡那份孤獨

    啪嚓一聲,前一天去沙龍的帥哥打著打火機,給自己點上一支菸,隨後抬頭看著星空。

    ——抖落異地的塵土/踏上遙遠的路途/滿懷痴情追求我的夢想/三百六十五里年年的度過/過一日行一程

    眼鏡男拿下眼鏡,掏出眼鏡布仔細的擦拭著,他旁邊的哥們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越過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呦/豈能讓它虛度

    副歌部分林有德的聲音稍微高了點,於是引來路過的外國人鄙夷的目光,但留學生們誰也沒有在意。

    可能是判斷副歌結束歌曲這一段也結束了,第一天的慷慨激昂男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口琴,放在嘴邊吹出悠揚的旋律——雖然是即興演奏,但調子和林有德剛剛唱的旋律十分匹配,看得出來這傢伙除了演說之外音樂造詣也相當不錯。

    在口琴的伴奏下,林有德唱起第二段。

    ——那年萬丈的雄心/從來沒有消失過/即使時光逝去依然執著/自從離鄉背井已過了多少/三百六十五日

    有人低下頭,似乎是「風把沙子吹進了眼睛裡」。

    ——三百六十里路呦/從故鄉到異鄉/三百六十里路呦/從少年到白頭/有多少三百六十五里路喲/越過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喲/豈能讓它虛度/三百六十五里長路/飲盡那份孤獨

    林有德收住嗓子後,沉默籠罩著眾人。

    慷慨男低頭看著自己的口琴,藉著街燈的光,林有德注意到口琴側面刻著字,他注視的正是那字跡。

    終於,他移開目光收起口琴,沉聲道:「這都是為了中華復興。」

    「為了中華復興。」

    其他同學隨即用參差不齊但卻透著堅定的聲音重複道。

    接著一直在抽菸的帥哥一扔手裡才抽了一半的菸捲,大聲道:「好了,走吧!鄉愁也好,復興的決心也好,我們都有,不過現在先讓我們先去放鬆放鬆!」

    接著一幫人才猛然想起這大晚上出門的目的,氣氛也隨之活絡起來。

    一幫人往酒館去的路上,林國開悄悄捅了捅林有德問:「你這兩天怎麼回事?變了個人啊!還有你唱這歌,我之前從來沒聽過啊!你哪兒學來的?不,不對,你學這歌我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出國以後幾乎都一起行動!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林有德心說我也納悶呢,這別人穿越開各種金手指金大腿,媽蛋我穿越得個歌唱家天賦?

    林國開還拽林有德催呢:「你說話啊,到底哪兒學的?」

    林有德一時被催得有些不爽,就瞥了他一眼說:「這歌是我自己寫的,怎麼樣,不錯吧?」

    林國開立刻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走前面的留學生高呼:「你看那不是唐華捷他們麼!看起來佔到位置了,喂,華捷,這兒呢!」

    林有德抬起頭,看見一塊裝著電燈的大招牌就在不遠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12:42 AM 編輯

009 原來歷史也可以快進

    第二天一早林有德被敲門聲從睡夢中喚醒,一坐起來強烈的頭疼就讓他皺起眉頭。

    看來昨晚確實喝高了。

    林有德掙紮著要下床去開門,活板門自己開了。

    薇歐拉跐溜一下從敞開的門裡竄進來,拿在手裡的大鑰匙盤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響。

    薇歐拉看了眼林有德,立刻皺起眉頭。

    「你為什麼穿著外套睡覺?」

    林有德一低頭,果然看見自己穿著襯衫和馬甲,領結也只解了一半,看起來昨天晚上回來林有德只把大衣一扔就躺床上再也起不來了。

    薇歐拉往屋裡走了兩步,立刻停下來,用鼻子小心翼翼的在空氣中嗅了嗅,隨即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這味道……你昨天喝了很多酒麼?」

    「呃……是的。」林有德撓了撓頭皮,這時候一陣接一陣的頭疼正折磨著他的大腦,簡直就像有個唐僧在給他念緊箍咒一般。

    薇歐拉看著林有德,半嘲弄的問:「你們打算用喝酒來振興你們的國家嗎?」

    「不,當然不是。」林有德搖搖頭,「但是適當的放鬆也是必要的,對吧?列寧說過……呃……」

    林有德猛的住口,鬼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列寧。

    薇歐拉歪了歪頭:「那個俄國潑婦說什麼了?」

    好麼還真有而且還變了性,不過仔細想想也對,人家又不是叫列寧而是姓列寧,就這姓還是個假的,真姓叫烏里楊諾夫。所以這個世界出現一個姓列寧的神姬一點根本一點都不奇怪——林有德感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尿性是越來越清楚了。

    「她說,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林有德把另一個世界那位光頭領導人的名言給照搬了過來,反正薇歐拉又不可能親自找那貨確認她說沒說過這話。

    薇歐拉再次打量林有德,然後一針見血的說:「你這根本就不是休息,而是在糟蹋自己,你看起來比昨天從我那裡離開時更累了。」

    「好吧,你說得對。」林有德用力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現在確實感覺十分的糟糕,所以我希望能睡個回籠覺……」

    現在是週日,林有德的學校不上課,按林國開的說法他們倆今天約好了一起出去找新的勤工儉學的地方,但林有德現在暫時沒有去找的必要了,可以度過一個悠閒的週日——這也是昨晚那幫混蛋給林有德灌酒的時候用的說辭,「反正你週日可以盡情睡所以喝吧喝吧」……

    「很遺憾,」薇歐拉雙手在胸前交叉,兩腿岔開,那姿勢看起來活像正在教訓不識趣的新兵的軍士長,「今天我的外出申請批下來了,我們要趕今天上午的火車去德紹,你將在那裡向工程師們說明雲爆彈的構想。」

    「德紹?」林有德稍微回憶了一下他作為軍迷和二戰迷儲存下來的知識,「為什麼去那裡?沒法在一天之內來回吧?」

    「沒錯,可我不能帶一個外國人進入軍事相關的工業區,實際上我本人也被禁止接近這些廠區,尤其是生產魔導兵器的廠區,以免引起懷疑。所以只能去工業力量雄厚但兵工廠不多的德紹了,我認識的工程師們也都在那附近工作。」

    「呃……德紹不是德意志重要的軍機生產工廠所在地麼?」

    「現在那裡只生產民航客機和貨機,戰鬥機生產線已經遷移到了梅塞施密特總部。」

    「轟炸機呢?」

    薇歐拉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看著林有德:「幹嘛要刻意去製造轟炸機?上次大戰已經證明那些笨重的東西作戰效能非常低,和飛艇一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你……難道你其實很不瞭解現代軍事的發展?雲爆彈只是你一時靈感的產物?」

    林有德大張著嘴,頭殼裡的陣痛也無法阻止他那正在往高處躥的精神頭。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轟炸機無用……能具體跟我說說麼?」反正現在已經讓薇歐拉抓到破綻了,林有德乾脆直接承認不知道,拿出誠懇的態度向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少女請教。

    這讓薇歐拉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既然你誠心問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吧。」薇歐拉微微昂起小臉,抬起右手向林有德豎起食指,「笨重的轟炸機在執行攻擊任務的時候,必須面對戰鬥機和裝備了飛行組件的戰姬的攔截,即使有護航,它們那笨重脆弱的身板也沒有辦法支撐多久,尤其是當地面上配置了具備遠距離射擊能力的戰姬的時候,轟炸機的攻擊行動基本屬於自殺行為,往往付出巨大傷亡,卻很少有轟炸機能安全的抵達目標上空投彈,而投彈的命中率也令人遺憾。實戰證明用大型飛行器進行對地攻擊是個壞主意,還不如用大量戰鬥機護衛飛行戰姬執行這種任務,成功率遠比用轟炸機高。」

    林有德認真聽完,少女話音剛落他就反問道:「所以現在各國都不開發專門的重型轟炸機了對嗎?」

    「沒錯,戰爭的時候如果有需要就用改動現有的客機圖紙,臨時生產就好了。」

    林有德剛想說什麼,轉念一想覺得這個世界有魔導兵器這種東西,說不定現有技術條件下的轟炸機還真沒什麼用,現在他對魔導技術還有那些戰姬的能力的瞭解還太有限,貿然反駁轟炸機無用論並不是特別妥當。

    薇歐拉把林有德沉默看作是對自己說法的贊同,得意之情更加溢於言表——讓人簡直懷疑兩天前初見時那個有城府的小丫頭的形象是打開姿勢錯誤造成的錯覺。當然也可能是她現在對林有德敞開心扉了,具體如何林有德還無從判斷。

    不過這也不重要,反正只要他林有德繼續表現出他的「價值」,薇歐拉應該就會繼續僱傭他。這樣想著林有德掀開被子站起來。

    他掀被子的時候薇歐拉稍微退後了一步擺出一副防範的姿勢。

    「你幹嘛?」林有德奇怪的問。

    「不是說單身男人的被窩會有股臭味麼?就是你們幹那種事情之後出、出來的東西粘在被子上……」

    「你是笨蛋麼?」林有德嘆了口氣,「那種東西肯定是用紙小心的擦掉嘛。」

    「會用紙擦啊!」薇歐拉驚呼,臉上一副「突然見識到了陌生世界」的表情,她馬上遠離林有德房間的廢紙簍。

    林有德嘆了口氣,拉開衣櫃想找幾件衣服換一下,身上這套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不洗一下燙一回根本沒辦法穿出門。

    他一打開衣櫃的門,薇歐拉就皺起眉頭。

    「你選衣服的品味真爛。」

    林有德在腦海裡辯解說:「這是本主的品味不是我的,雖然我也沒好到哪裡去。」

    在上個時空,林有德曾經大大咧咧的穿夏威夷沙灘褲和拖鞋去上課,講課的教授老大不樂意,諷刺說「你還不如穿睡衣來」,然後從不穿睡衣的林有德專門淘寶了一套睡衣,真的穿著去了。

    教授氣得腦袋冒煙,指著林有德的鼻子吼:「考試的時候別人開卷你閉卷!這是對你的學習態度的懲罰!」

    要別的科目可能林有德就跪了,偏偏這教授教的歷史唯物主義概論,林有德閉卷答了個83分,從此成為學院的都市傳說之一……

    林有德驅散腦海裡突然湧出的回憶,隨便抓了件一副出來,這時候薇歐拉伸手阻止他。

    「不,不要這件。」說著薇歐拉把林有德從衣櫃旁邊擠開,三兩下從衣櫃裡挑出幾件衣服褲子,拿在手裡來回打量,幾秒種後她把選中的衣服一股腦兒的塞給林有德,「這樣至少看起來好一點,趕快洗臉,整理你的頭髮,刮鬍子,收拾乾淨之後到三樓來找我。」

    說完薇歐拉就轉身離開了閣樓,她一離開,透過窗戶照進閣樓的陽光似乎就暗淡了下來,這讓林有德再一次意識到薇歐拉的金髮有多麼誇張。

    他想起昨天從那位教魔導技術發展史的老教授那裡得到的知識:神姬一般都具有某種非常顯著的外表特徵,薇歐拉這金髮大概就是這種特徵之一。

    林有德一面「溫習」昨天得到的知識,一面換上薇歐拉給他挑的衣服,然後拿起牙刷和毛巾離開了閣樓——他必須到二樓的共用衛生間洗漱。

    剛進公共衛生間,他迎面碰到第一天慷慨陳詞的那位——同時也是昨天吹口琴給林有德伴奏的那位。

    「早。」那位居然主動跟林有德打招呼,「昨天那歌的譜子我給默了下來,真是一首好歌,不知道是誰作曲的?」

    林有德也不知道那歌誰寫的,只知道原唱似乎是歌手文章,林有德還一度以為他和出軌門那位文章是一個人……

    當然那是上個世界,這個世界嘛,這歌當然是林有德原創的,身為穿越者不抄點什麼那真是跟大力哥沒喝大力一樣渾身難受。

    「那歌是我寫的。」林有德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淡然,因為他還不清楚自己有沒有編寫樂譜的能力,就加了句,「是根據民歌的調子改編,我也沒寫譜子,就那麼哼著哼著就成型了。」

    「原來如此,那麼,兄台可否抽時間看看我的譜子?」

    「呃,好。」林有德覺得盛情難卻,只得答應下來,到時候看著辦吧。

    那位卻很高興的樣子,突然他彷彿響起什麼,清了清嗓子擺出嚴肅的表情,對林有德說:「說起來,林兄,我入住這公寓之後,還沒正式向林兄自我介紹一下。」

    「呃……你什麼時候搬進來的來著?」林有德試探著問。

    「有半年了吧。」

    半年沒自我介紹啊喂!

    看來被林有德魂穿之前這位本主人望確實不高。

    這時候對方又清了清嗓子,雙手抬起抱拳,鄭重其事的自我介紹道:「林兄,在下黃訓,廣東番禺人。」

    林有德趕忙也抱拳,自我介紹道:「林有德,廣東廣州人。」

    多虧了從薇歐拉那裡弄到的登記冊,不然林有德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編自己的籍貫呢。

    另外,黃訓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林有德想了想,沒想起來這是誰,乾脆作罷。

    就在林有德把沾好了牙粉的牙刷塞進嘴裡的當兒,公共衛生間外面傳來有人匆忙衝進客廳的聲音。

    緊接著嘈雜聲從客廳那邊傳來。

    好奇心驅使下林有德走到衛生間的門邊,探出頭對著走廊另一頭通往客廳的門高喊:「出什麼事了?」

    很快一名同學從客廳裡露出腦袋,對林有德喊:「奉天淪陷了!」

    林有德咂了咂嘴。

    此時此刻是1930年四月,奉天城的淪陷比上個時空整整提早了十七個月。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4 AM

010 從慕尼黑到德紹

    林有德沒有加入同學們的討論,他迅速洗漱完畢後拿著用具回房,剛上三樓就看見薇歐拉站在三樓的樓梯間裡,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下面在吵什麼?」

    「奉天失守了。」林有德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薇歐拉接著問:「那是個很重要的城市麼?」

    「那是明帝國一個行政區域的首府,這塊地區比德意志帝國全盛時期的本土面積還要大二十萬平方公里。」

    「誒,有那麼大啊……」薇歐拉一點不掩飾自己的吃驚,「那這個城市失守還真是相當嚴重的問題呢。要不……」

    「我們這些留學生不管做什麼也改變不了奉天已經失守的事實。」林有德聳聳肩,「我們走吧,錯過火車可不好。」

    薇歐拉盯著林有德看了幾秒,用稍顯疑惑的語調問:「你來德國是為了尋求振興你們國家的方略的吧?為我出力對你們的國家沒有任何好處啊。你該不會是想著把我泡回去吧?」

    林有德心說「那肯定是備選方案之一啊」,嘴上卻表示:「我還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那個地步。」

    薇歐拉依然盯著林有德,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這時候樓下傳來汽車的喇叭聲,看來是來接薇歐拉的汽車到了。

    少女直接搶過林有德手中的洗漱用具,塞給等在她身後的女僕。

    「我們走。」

    說完少女就率先走下樓梯。

    上了汽車之後,林有德看薇歐拉還是一副無法釋然的狀態,便對她說:「我幫助你也有現實的考量,首先我也許可以在德國實踐一下我的那些想法,看它們實際效果如何……」

    「居然想把德國當作試驗場,你就不怕我現在就讓司機開到森林裡把你埋了麼?」

    林有德聳聳肩。

    「其次,現在看來瀛洲獨立基本板上釘釘,英國人現在估計正在慶賀,可隨後他們就必須面對一個問題:新獨立的瀛洲勢必會繼續增強自己對東亞的影響。英國估計會從支持瀛洲獨立轉向中立,甚至暗中支持明帝國,他們玩這一套那可是相當的熟練。瀛洲人的領導人如果看不到這一步,那也不可能在政治軍事鬥爭中玩過大明了。」

    其實林有德並不十分確定瀛洲人能不能看穿這一點,他原來的世界裡,日本高層的蠢貨可不少,遍佈政治經濟軍事三界。比如說,日本一直在研究開採撫順的油頁岩,他們引進的愛沙尼亞技術,卻發現愛沙尼亞的技術在大批量加工頁岩油的時候存在通風問題,小規模試產的時候產品完全符合海軍德山燃料研究所的要求,一旦大規模生產雜質就多得根本不能用,海軍頻繁報告使用頁岩油的時候雜質堵塞重油鍋爐的燃料噴嘴。

    後來撫順工廠的燃料科長阿布兩隻豬——哦不,阿布良之助發明了酸洗法,可以幾乎完美的解決雜質問題,但會導致產量下降百分之十。按理說面對這種情況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酸洗法,畢竟百分九十能用和全部不能用之間根本沒得選嘛,可是日本的官僚卻認為白白浪費百分之十的產量是不可饒恕的行為,否定了阿布的酸洗法,繼續生產根本不能用的高雜質頁岩油,直到1943年他們快戰敗的時候,才決定全面轉用酸洗法……

    像這樣的奇葩事在上個時空的日本司空見慣,所以林有德也不是很確定日本人會不會看穿英國的下一步動作,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薇歐拉。

    薇歐拉在聽完林有德的話後點了點頭:「有道理,難怪自從瀛洲在第二次中英戰爭中獲得部分自治權,他們就一直在往我們德國和旁邊的法國派遣留學生。」

    林有德不由得蹙眉,這第二次中英戰爭又是個什麼鬼,第二次鴉片戰爭在這邊的翻版麼?由於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林有德決定先保持沉默,並且下定決心回頭要惡補這個世界的近代歷史。

    由於林有德保持沉默,薇歐拉等了幾秒後繼續說:「所以,你是認為瀛洲會在獨立之後,轉而向德國尋求支持,以抗衡英國?」

    「這樣做最為合理,上次大戰德國失去了在亞洲的所有利益,那位威廉三世陛下也巴不得有個機會讓德國重回亞洲吧?」

    薇歐拉點點頭,但立刻話鋒一轉:「可那樣子你接近我也沒有意義啊,我現在的立場非常的微妙,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也不太可能獲得足以影響帝國外交策略的能力。如果你的目的是阻止德國支持獨立後的瀛洲的話,接近我的效率實在太低了。」

    「其實我最開始根本沒想那麼遠,」林有德聳聳肩,「最開始我只是在極力避免自己變成黑森林的肥料,或者北海的魚食。剛剛跟你說的那些,都是在說服你僱傭我之後才想到的。」

    「你還真是誠實。」薇歐拉搖搖頭,「你就不怕我對你的評價降低麼。」

    「我覺得你還沒有昏庸到會因為一個人說實話而降低對他的評價。」

    「剛剛這個馬屁我給八分。」

    林有德正想回話,窗外的情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數量眾多的中低收入階層打扮的人正向著同一個方向奔跑,彷彿他們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他們一般,更多的人正從大街旁邊的巷子裡出現,源源不斷的加入到這股洪流中。

    「發生了什麼事?」薇歐拉也靠過來,看著林有德這一側的窗外,她身上的香水味鑽進林有德的鼻孔,幾縷金色的發絲從她耳際垂下,落到林有德的衣領上。

    這時候林有德看見逆人流而動的人了,那些人手裡抱著看起來相當有份量的麻布袋,臉上喜形於色。

    緊接著,裝滿那種麻布袋的卡車進入林有德的視野,許多人擠在卡車旁邊,高高伸起的手上全都攥著皺巴巴的帝國馬克。一名軍人打扮的男人站在卡車車斗最邊緣,不斷的收取送到自己面前的馬克,同時指揮車斗裡面的兩名工人將麻袋搬出來交給付錢的人。

    突然,兩隻包裹在不同的衣袖裡的手同時抓住了一個麻袋,下一刻爭搶毫無意外的發生了,白花花的麵粉從被撕破的麻袋裡傾瀉而出,糊了擠在車斗旁邊的人們一臉,但這絲毫沒能讓人群後退半分。

    薇歐拉和林有德一樣,出神的看著這一切,可能是為了看得更清楚,她身體前傾,雙手壓在林有德的膝蓋上,整個人都快趴到林有德身上來了。

    這時候開車的司機似乎打算獻下慇勤,張嘴向薇歐拉說明道:「慕尼黑市議會決定部分投放政府儲備的麵粉和小麥粉,以緩解最近幾個月物價攀升帶來的負面情緒,像這樣的發放這兩週已經進行過幾次了,西德拉尼小姐。」

    薇歐拉只是看了司機一眼,沒說話,繼續觀看車外人們搶購麵粉的場面,直到汽車轉過另一個拐角為止。

    重新坐回位置上的薇歐拉盯著林有德看了老半天,才輕聲呢喃道:「你這傢伙……」

    林有德也看著薇歐拉,半開玩笑的說:「你僱傭我這錢,花的值吧?」

    薇歐拉聳了聳肩:「誰知道,說不定剛剛那一幕只是暫時的現象。」

    之後林有德和薇歐拉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汽車就來到了慕尼黑火車站。臨上火車前,薇歐拉對林有德說:「明天記得提醒我安排人去銀行將馬克換成黃金。」

    「我以為你今天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今天銀行不開門,你個笨蛋!」

    林有德一行抵達德紹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不過德紹的氣溫比慕尼黑要高不少,這讓林有德相當的意外,他按照自己的慣性思維認定緯度比慕尼黑更高的德紹應該會很冷才對,所以下火車前還專門圍了條圍巾,結果被薇歐拉狠狠的嘲笑了。

    另一個讓林有德意外的是,十點多的德紹街上人還很多,而且大多數是黃皮膚黑頭髮的亞洲人。

    對此已經來過好多次德紹的薇歐拉解釋道:「德紹因為軍用工業不多,所以來學習工業技術的明國留學生都喜歡往這邊跑的樣子,因為可以比較簡單的獲得進入工廠見習的機會。聽工廠裡的老技師說,德紹從六七十年前開始,就經常看見黃種人的身影了。」

    但林有德很快發現薇歐拉搞錯了一件事。

    「這些不是明國人。」林有德指著汽車窗外聚集在路邊慶祝著什麼的一小群黃種人說,「你看見他們手裡拿著的酒壺了麼,那是日……瀛洲的清酒,他們是瀛洲人,在慶祝攻下奉天。」

    「是這樣嗎?」薇歐拉又靠在林有德身上,伸長脖子往外看,「可是那瓶子上寫的是漢子啊。」

    「對,但我知道那是清酒。」

    「這樣啊,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呢。」

    「我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注意路上的黃種人,他們幾乎全是在慶祝,應該都是瀛洲人。」林有德收回目光,輕輕嘆了口氣,「按你的說法,瀛洲人從六七十年前就開始到德紹學習技術了,看起來瀛洲人在向西方學習方面,比我們大明要早起步很多啊。」

    ——沒錯,就和原來的世界如出一轍。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5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5:41 AM 編輯

011 都是G38的錯

    林有德在德紹的酒店呆了一晚上,本來他以為會有點福利事件發生,還有點小期待,結果薇歐拉直接把他趕進酒店的單間,自己睡頂層的豪華套房。

    第二天一早,林有德就被破門而入的薇歐拉從床上拽起來,隨便洗漱一下後乘著汽車往工廠去了。

    汽車開到工廠區門前的時候,大量聚集在廠區門前的工人擋住了去路。

    儘管司機猛摁喇叭試圖驅散人群,可效果卻不是很好,不但沒能前進,反而被陸續有來的人群圍住,完全動彈不得。

    透過窗玻璃,林有德清楚的感受到從車外射來的陌生目光——按大學選修的心理學課程上老師的說法,所謂感受到目光不過是人類無數種錯覺的一種,這個說法幫助林有德在大型辯論比賽上坦然面對數錢觀眾的圍觀。不過這一次,林有德知道這並非錯覺,車窗外形形色色的眼睛都在好奇的窺探著這輛不合時宜的出現在廠房門外的高級轎車。

    另外,車窗外的聲音也穿透車體的阻攔,鑽進林有德的耳朵。

    「昨天我們還上班上得好好的,怎麼今天就不讓我們進去了!」

    「我要見車間主任!我昨天才完成b15骨架,今天還要繼續進行總裝!」

    「是啊是啊,裡面很多飛機都只做到一半,辭退我們根本來不及完成訂單!」

    「對啊!」「讓我們進去!」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蓋過所有的嘈雜,在林有德耳朵裡炸響——應該是有人使用了擴音設備。

    「各位安靜!我是工廠的胡戈?容克斯博士!」

    林有德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德紹是容克斯飛機工廠的大本營,但沒想到薇歐拉真的把他帶到飛機工廠來了,他本以為目的地是剛好處於德紹的其他製造工廠。

    車廂外容克斯博士的聲音繼續說道:「我非常抱歉的告訴大家,昨天下午,我們工廠最後的訂單也被取消了,原本打算購買我們的客機的客戶無力支付剩下的款項。我們工廠現在的資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支付大家工資,所以不能繼續僱傭大家了。當然,請大家放心,我依然會支付大家本月的工資,另外我保證將來工廠再次開工的時候,我會優先僱傭曾經有過在本廠生產的經驗的各位。」

    容克斯博士的話音落下後,人群一片寂靜。在短暫的等待後,擴音器再次響起:「那麼,現在我們會打開廠區大門,請大家有序的前往工廠會計科,領取本月工資。」

    片刻之後,人群開始緩慢的向前移動,林有德他們的車子也終於可以動起來。

    林有德擰過頭,看著薇歐拉的側臉,少女的緊緊抿著嘴唇,看起來心情相當的低落。

    林有德有些於心不忍,覺得應該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就說:「我們為什麼要到容克斯飛機工廠來?這裡應該不生產炸彈吧?」

    「這裡不但生產飛機,還生產汽車、拖拉機以及其他機械產品。」薇歐拉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林有德只能「哦」了一聲,在上個時空他對容克斯工廠最直觀的瞭解來自宮崎駿的動畫電影《風起了》,其實並不十分清楚工廠具體的情況。

    也許這邊世界軍用機需求比原來的世界要低,所以容克斯博士不得不幹點別的來維持工廠的生計,就像原來世界的波音公司在戰後初期做的那樣。

    進入廠區之後,汽車很快和湧向工廠綜合管理設施的人群分開,奔馳在廠區的大路上。明明是週一工作日,廠區公路上卻很少看見運送原材料的車輛,透過公路兩側廠房那敞開的大門,林有德可以清楚的看見廠房內只有三兩個工人在無所事事的抽菸。

    林有德回憶了一下原來時空容克斯公司是怎麼擺脫蕭條的,他記得那是1932年的事情了,世界經濟有所恢復,在這個背景下容克斯博士開發出了他個人生涯中的最高傑作:容克52三發客貨運輸機,運輸機很快在世界範圍內售出400架以上,讓容克斯工廠徹底重生。

    後來這型民用機被納粹列為軍用運輸機,出口完全停止,全部供應德國軍隊。二戰中德軍士兵將這種飛機親切的成為容克老媽,盟軍則叫它鋼鐵安妮。

    也就是說,容克博士還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兌現他剛剛的許諾。到那時候,不知道還有多少工人還記得該怎麼組裝飛機。

    這時候,汽車拐上岔路,開進一間巨大的廠房。

    一進入廠房林有德的注意力就被趴在廠房中的巨鳥吸引。

    「容克g38麼……」

    這個年代人類製造的最大的陸上飛行器,德意志航空工業的驕傲,可惜載客量只有34人(後來小得多的容克52載客18人),相比維持它運轉的龐大投入,根本不值一提。因此這巨鳥並未得到廣泛應用,只生產了寥寥幾架。

    另外,對於林有德這個未來人而言,這飛機的體積有點太小兒科了,他可是實際搭乘過波音747,並且在視頻裡見過安225起降的「過來人」,所以這飛機的體積並沒有帶給林有德一星半點的震撼。

    觸動林有德的,是這傢伙身上體現出來的工業感。林有德是個蒸汽朋克愛好者,他特別喜歡那種老式機器的工業感。

    蒸汽動力!

    剛性懸掛!

    鉚接!

    還有多!炮!塔!

    這才是屬於機器的浪漫!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娘炮設計根本就不能體現出機械的美!

    正因為這樣,林有德仰望巨鳥拿滿是波紋的蒙皮,完全沉浸在對這個時代的工業設計的膜拜中。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薇歐拉正用複雜的眼神盯著他。

    這天晚上,林有德從工廠回到酒店後立刻沖了個澡。他在慕尼黑住的那個老舊的公寓連淋浴的噴頭都沒有,要洗澡必須不斷壓手動水泵,把水從水管抽到水桶裡,然後再用桶往身上淋。他的中國同學似乎都覺得這樣洗澡沒什麼不方便,畢竟在中國連自來水管都還是大城市才有的稀罕物,從井裡打水洗澡什麼的太正常了。

    但林有德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已經習慣了自來水和熱水器,所以穿越之後這兩天,他澡都沒洗,還好現在慕尼黑天氣冷,不怎麼出汗。

    現在,林有德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沖個熱水澡了。

    洗完澡後林有德穿著酒店提供的浴衣從衛生間裡出來,正擦頭呢,就聽見有人敲門。

    林有德一開門,薇歐拉就撞了進來。

    少女以驚人的氣勢把林有德推進房間,一下撞倒在床上,接著她跳上床,騎在林有德的腰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林有德的臉龐。

    「你這傢伙,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人!」

    「從中國來的留學生啊……」林有德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完全不知道薇歐拉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到剛剛她的表現都和往常無異,白天在工廠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這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

    林有德正疑惑呢,薇歐拉就親自解惑了:「你在剛看到g38的時候,就小聲說出了g38這個項目代號!我親耳聽到的!一個中國留學生不可能知道這個內部代號!說!你到底是為誰工作!英國人?法國人?還是說,是你們明帝國的諜報機關?」

    林有德半張著嘴,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白天他在跟德國的工程師們講解雲爆彈的原理時,薇歐拉一直沉默不語,當時他還奇怪為啥這丫頭突然變得這麼安靜,原來是因為這事啊。

    最初的震驚之後,林有德大腦飛快的運轉起來,評估形勢採取應對。

    「如果我是間諜的話,不可能犯這麼初級的錯誤吧?」林有德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淡定和緩。

    「誰知道呢!也許是你覺得已經騙取到我的信任,所以麻痺大意了!」

    「你要這麼想的話,當時就應該把我扣下來,在那個廠房裡我看到一些完全不像是工程人員的男人,那應該是德意志的秘密警察吧?而且那裡是你們的地盤,按理說比住著許多留學生的公寓更加容易把我變成黑森林的肥料,不是麼?」

    這就是林有德在思考之後找到的化解眼前危機的突破口,薇歐拉並沒有在發現異常的第一時間採取行動,而是一直等到返回酒店,不但如此,她還呆在房間裡等了相當的時間,才跑來和林有德對峙,估計是為了繞過秘密警察安插在酒店的眼線。

    也就是說,薇歐拉並不想林有德被秘密警察當作間諜抓起來。

    少女的沉默,讓林有德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但是他不知道之後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因為他忽然發現薇歐拉眼眶中淚水在打轉。

    「我本來,都決定要相信你了。」薇歐拉握著小拳頭,打在林有德的胸膛上,不痛不酸,卻讓林有德倍感難過,「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少女不斷的揮舞著拳頭,持續不斷的敲打著林有德,緊接著眼淚開始一點一滴的掉落,濕潤的觸感在林有德胸口擴散開來。

    林有德這還是第一次面對女孩子的眼淚,難免一時慌了手腳,情急之下他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薇歐拉的臉頰。

    薇歐拉並沒有打掉林有德的手,任憑他那粗糙的指尖婆娑著她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本來林有德是想用這個動作安撫一下少女,沒想到她的眼淚就像決堤一般噴湧而出。

    果然,不管再怎麼聰明,不管看起來多麼的老成,不管身世多麼的奇妙坎坷,她也只是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少女而已。

    「說話呀,」儘管在啪嗒啪嗒掉眼淚,薇歐拉的語氣卻恢復了最初的強硬,「來祈求我,要我寬恕你!說話呀,用你那引以為傲的喉舌編出完美無缺的謊言,讓我再一次相信你!做不到的話,你就只能變成肥料了,我說到做到。」

    林有德抬起另一隻手,雙手捧著薇歐拉的小臉蛋,雙眼注視著她那因為淚水而顯得有些大的雙瞳說:「我沒有說真話,是因為真相比謊言更離奇,你不會相信的。」

    「你又沒有說過,怎麼知道我不會信。」

    「所以我現在正準備說出真相啊。」林有德頓了頓,「接下來我希望你不要被第一感覺和所謂的常識迷惑,而要相信你的聰明才智,相信邏輯。」

    薇歐拉緩緩的點點頭。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我要說了,我其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5:55 AM 編輯

012 都是絲襪惹的禍

    幾分鐘後,薇歐拉盯著林有德,完全處於一種石化了的狀態,臉上的淚痕還新鮮著,反射著房間電燈的光。

    林有德放下雙手,在床上把身體完全攤開,等待著薇歐拉的決定。

    終於,少女自己抬手抹了抹眼角,然後對林有德說:「這個確實很令人難以置信。不,不是難以置信,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信吧?」

    「是啊。」林有德坦率的點頭,要換了穿越前的自己,也絕對不會相信一個人是從另外的世界來的。

    「但是,」薇歐拉放下雙手按著林有德的胸口,「我不是一般人,我是神姬。」

    林有德點頭,看來有門。

    但薇歐拉接下來的話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而且,我剛剛專門和帝國情報局裡熟悉中國的情報分析師通過話,他告訴我明國並沒有一部叫做《西遊記》的作品。」

    沒有?

    「呃,這說明那位分析師先生並不是特別瞭解中國古典文學……」

    「他還確認,你說的四大名著裡的另外三部都是確實存在的作品。」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這有點意思啊,四大名著把唯一的一部奇幻作品給ban了,難道是因為這邊的世界本來就是個奇幻世界麼……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騎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是否相信自己的說法,過不了這關他八成就要做肥料了。生存壓力造成的緊張感讓林有德完全沒有閒暇感受一下正和自己下身親密接觸的少女的胴體。

    偏偏薇歐拉在說完上面那些之後就保持沉默,讓林有德剛剛產生的那麼一丁點確信又動搖了。

    終於,薇歐拉再一次開口:「雖然很難以相信,不過如果這是真的,這幾天中你一些奇怪的表現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對吧!所以……」

    「可這也許是你從一開始就設下的局。」

    林有德撇了撇嘴,薇歐拉說得確實沒錯,儘管林有德並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好的演技,能從一開始演到現在。

    按理說這時候他該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護一下,但突如其來的不耐煩佔據了他的腦海,所以他決定靜觀其變,聽天由命。

    「你不為自己辯解一下麼?」

    「我選擇相信你。」林有德隨口扯了個理由——總不能直白的告訴人家「我突然覺得很煩所以不想辯解」吧?

    薇歐拉盯著林有德的雙眼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有一雙會說謊的眼睛。算了。我沒辦法現在就決定是否相信,所以我打算再觀察一下,如果你是在演戲,總會露出破綻。」

    林有德鬆了口氣,這個反應沒能逃過薇歐拉的眼睛。

    「誰讓你放鬆了,我還沒相信你呢!」薇歐拉的小拳頭砸在林有德的胸口,依然不痛不酸,「給我繃緊你的神經來!」

    說罷薇歐拉從林有德身上下來,這讓放鬆了神經後打算感受一下和少女之間的肌膚之親的林有德十分的遺憾。可隨後少女在林有德身邊躺下,背對著他,用略微帶著倦意的聲音說:「繼續講那個猴子與和尚的故事吧,如果連德皇的情報分析師都不知道這部書,那麼全世界能講這個故事的估計只有你了。」

    「全世界如何我不敢確定,但全歐洲恐怕只有我知道。」林有德也翻了個身,身體面朝薇歐拉的背脊,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對少女說,「而你,大概是全歐洲唯一一個能聽這個來自東方的睡前故事的姑娘。」

    說真的,林有德從沒想過唐僧師徒四人的故事對一個歐洲小姑娘會有這麼大的魅力。

    接下來的時間,林有德憑著記憶,繼續給薇歐拉講述師徒四人的「大冒險」。四名著裡面林有德第二不熟的就是西遊記,三國水滸他看過無數遍,裡面的經典場景如數家珍,西遊記就不行了。

    不過好在西遊記的改編的影視和遊戲作品非常的多,現在林有德又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西遊記,於是他就把這些作品都給打碎了揉一塊,給薇歐拉來了個亂燉,白骨夫人和猴子的私生女啊,女兒國其實是被發配的仙女,她們寧可放棄生命也要抗爭天庭啊,吳孟達其實是猴子的小弟啊,總之各種版本的西遊記都被林有德扔一塊了。

    反正這個世界也沒有原版西遊記存在,不用擔心穿幫。

    在林有德講到牛魔王要迎娶紫霞仙子,紅孩兒準備燉唐僧肉慶祝,孫悟空和鐵扇公主聯手打算破壞婚禮的時候,薇歐拉蜷縮起身體。

    林有德停下講述,輕輕支起上半身,伸長脖子看了眼,發現薇歐拉已經睡著了。

    其實早在孫悟空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的時候,林有德就察覺到薇歐拉提問的聲音中透著倦意,這會兒都快一點了,人家畢竟還是在成長中的小姑娘,困了正常。

    那麼,林有德問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呢?

    把小姑娘送回臥室吧,半路被人看到不好解釋,萬一被秘密警察的眼線碰上,那就麻煩了。乾脆就讓她在自己這兒睡好了。

    拿定主意的林有德掀開被子,打算給薇歐拉蓋上,這時候他的目光落到薇歐拉那穿著黑絲襪的大腿上了。

    林有德雖然平時十分關注軍事歷史這方面的知識,但「黑絲什麼時候開始流行」這個問題他並不清楚,對服裝發展史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之前看到薇歐拉穿黑絲的時候他還有些納悶,心說這個時代有這麼時髦麼,黑絲+剛好過膝的洋裝裙什麼的,這不是幾十年後lo娘的打扮麼?

    但現在,在直接展露在眼前的黑絲美腿跟前,所有這些疑問都變得微不足道。

    林有德嚥了口口水。

    「我是有原則的,」林有德小聲對自己說,「而且我不是蘿莉控。」

    但你是美腿控——林有德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回應他自己的話。

    天人交戰好一會兒後,林有德咬了咬嘴唇,說:「穿著絲襪睡覺,對健康不利,嗯。」

    林有德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掀起薇歐拉的裙子,然後他絕望的發現她穿的還是連褲襪,和她給人的感覺完全不相符的豐滿臀型被黑絲完美的勾勒出來,展現在林有德眼前。半透明的黑色下面,能清楚的看見三角褲的棱線——尼瑪這年代妹子就開始穿三角褲了麼!

    林有德維持著掀裙子的姿態,再一次陷入掙扎中。

    最終他小聲說:「如果在這裡退縮了,我不就是個單純的變態了麼!」

    於是林有德決定做一個複雜的變態。

    他伸出手,摸索著抓到連褲襪的邊界,開始小心翼翼的將這黑色的、現代化學工業製成的衣物從薇歐拉的肌膚上一點一點的剝離下來。

    接著林有德攥著還帶著體溫的「化學工業製品」,猶豫了幾秒終於放棄聞一聞的想法,把它扔到床邊的椅子上。

    林有德鬆了口氣,但少女白皙的大腿再次緊緊的吸住了他的目光。

    反正剛剛已經幹過更變態的事情了,再多摸一下也無所謂,而且剛剛人家毫無顧忌的騎在他林有德下身上,想來也不會在意被吃點豆腐。

    這樣想著,林有德把手放在薇歐拉的大腿上。

    哦,這觸感……

    剛感受了幾秒,強烈的負罪感就讓林有德鬆開了手。

    「我他媽的到底在幹毛啊。」這樣低聲咒罵著自己的同時,林有德拉過被子給薇歐拉蓋上,自己把枕頭往房間沙發上一扔,裹著大衣就睡到沙發上去了。

    燈滅掉之後,薇歐拉睜開眼睛,她悄悄扭頭看了眼沙發上的林有德,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奇怪的傢伙……」

    接著她稍微調整了下姿勢,閉上眼睛,可沒過多久就又睜開了,片刻的猶豫後,薇歐拉對沙發上的林有德說:「誰允許你睡沙發的?」

    「哈?呃,這,地板很涼的……」林有德半坐起來,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

    「誰要你睡地板了!你是我的僱員,明天你要是表現出萎靡不振的樣子,會讓我丟臉的!給我滾到床上來!」

    林有德一副受驚的貓頭鷹的表情,整個人僵在那裡好一會兒動彈不得。

    這難道是那種福利向的展開麼!

    「你怎麼還呆在那裡不動?有什麼不滿嗎?」

    「沒有!」林有德趕忙連滾帶爬的從沙發上下來,爬到床上,以木乃伊停屍的姿勢在薇歐拉旁邊躺好。

    接著寂靜降臨房間。

    令人難捱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後,林有德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您剛剛,一直醒著?」

    「……嗯。」薇歐拉的聲音輕得林有德差點沒聽見。

    在嚥了口口水後,林有德接著問:「那……我剛剛……」

    「你好囉嗦,我像是下半身癱瘓了沒有知覺的樣子麼。」

    會這樣淡定的回答,那說明——

    「我還可以摸一下麼?」

    「不行!摸就殺了你!現在你給我閉嘴,我要睡了。」

    林有德果斷閉嘴。

    可隨即他發現自己忘了把大衣帶過來,從昨晚的經驗看,這德紹晚上還蠻冷的,不蓋點東西就睡第二天非發燒不可。

    就在林有德打算起身拿大衣的當兒,薇歐拉把蓋在她身上的被子的一部分扔到了林有德身上。

    看起來少女不太介意同蓋一床被子的樣子。

    蓋上被子後,林有德總有種錯覺,覺得被子在散發出香味兒。

    少年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今晚作夢鐵定是那個方向的。

    接著他就帶著小小的期待,緩慢的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林有德剛醒來,就覺得右臂有些痠痛,他一睜開眼,馬上就找到原因了。

    薇歐拉枕著林有德的大臂,睡得正香。

    不但如此,少女似乎把林有德當成了抱枕,全身都貼了上來,光溜溜的大腿還纏住了林有德的腿,這場面給別人看到那絕對會認為他倆昨晚發生了些什麼。

    林有德不由得咂嘴。

    該死,有這等福利他竟然睡得這麼死……

    就在林有德決定抓緊時間感受一下肌膚之親的當兒,薇歐拉睜開眼睛,她盯著林有德看了兩秒,然後坐起來,打了個呵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這邊林有德已經進入防禦狀態了——一般動畫裡這樣的場景多半是以男主角被打飛收場。

    但薇歐拉沒有這樣,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對林有德說:「起來了,今天我們還是趕早班的火車回去,趕快收拾一下。」

    說罷她抓起昨晚林有德幫她脫下的絲襪,開始往腿上套。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8 AM

013 朋友,你知道安……

    上了回程的火車後,薇歐拉一直像往常一樣和林有德聊天。

    「按照你的說法,下次大戰不可能由美利堅發動咯?」

    「我可沒這麼說,實際上美國的擴張主義由來已久。在這個世界他們剛獨立就發動了針對印第安人的擴張戰爭,而在我所知的另一個時空,他們剛獨立沒多久就發動了針對加拿大的戰爭,只不過被加拿大民兵和英國派遣軍給痛打了,沒能搭乘原先的目標。在那場戰爭中他們的首都華盛頓還給英軍攻陷,白宮也被英國人一把火燒了。從那以後將近一百年的時間,美國都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沒有再試圖挑戰大英帝國的權威。」

    「那也就是說……」薇歐拉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來。

    但林有德毫不客氣的一盆冷水澆她頭上:「不可能。美國擁有發展所需要的一切,尤其是從西班牙手中奪取菲律賓之後,美國雖然有擴張的野心,卻沒有不得不擴張的壓力,所以他們只有在最極端的情況下才會考慮戰爭,在那之前他們有更好的選擇。中國的古代兵法書《孫子兵法》上說得很清楚: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美國條件得天獨厚,他們可以選擇最好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們德國沒有選擇的條件,對麼?」

    「是的,另一個世界那位小鬍子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德國經濟面臨的問題,他的措施有許多副作用,但德國卻不像美國那樣,有足夠的實力來吸收消化這些副作用,他只能通過煽動民族情緒和加強統治來應對這些負面作用,所以他帶領德國走上擴張道路並不完全是因為他的野心,要知道,戰爭是增強民族性格的最佳途徑。」

    「西奧多?羅斯福的名言麼……」薇歐拉呢喃著,扭頭看著窗外。

    林有德則看著她的側臉。

    少女的表現實在太過正常,以至於林有德都開始懷疑接下來是不是要走「昨晚的一切就當沒發生過」的路子——不過仔細想想,其實昨晚也沒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雖說如此,林有德這邊卻在意得不得了,他總覺得經過昨晚之後自己和薇歐拉的關係應該拉近了不少,但現在薇歐拉的表現讓他對此十分的不確定。

    就在林有德猶豫要不要試探一下的時候,有人輕敲包廂的門。

    「請進。」在林有德做出反應之前,薇歐拉率先應到。

    包廂門被打開了,一名戴眼鏡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紳士出現在包廂的門口,在掃視一圈包廂內部後,他非常禮貌的向坐在林有德對面的薇歐拉鞠躬行禮道:「尊敬的小姐,請問我能坐在這個包廂裡嗎?」

    林有德看過不少這個年代的電影,似乎在這個年代的火車旅行中這種場景還蠻常見的,不過林有德看的那些電影裡,進來打擾的紳士要麼是偵探要麼是殺人凶手……

    薇歐拉對紳士點點頭說:「沒問題。」

    然後她站起來,坐到林有德身旁。

    紳士驚訝的看著薇歐拉,然後瞥了林有德一眼,那表情舉止再明顯不過了:這位小姐竟然不介意和黃種人坐在一起!

    林有德也很驚訝,因為這包廂的座椅長度接近原來世界裡臥鋪車的臥鋪長度,可以坐好幾個成年人,但薇歐拉卻偏偏坐在緊靠著林有德的地方。

    什麼嘛,林有德想,果然經過昨晚的事情後,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稍微靠近了一些嘛。

    林有德看著薇歐拉的側臉,少女卻別過頭看著窗外,賞他一個後腦勺。

    林有德撇了撇嘴,就在這時候薇歐拉突然動手拉著他的衣服,另一隻手指著火車窗外說:「你看那邊!」

    林有德順著薇歐拉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和列車軌道平行的運河河岸上,有人正將整卡車的貨物傾倒進河裡。

    「他們在處理積壓的貨物。」因為車廂裡有個外人,林有德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為什麼?」薇歐拉瞪大眼睛看著林有德,「為什麼不把它低價賣給那些需要的人?」

    「因為貨主認為如果把價格壓低到現在的群眾可以接受的程度,獲得的收入要低於為了賣出這些東西所支付的成本。」林有德看薇歐拉依然一副不解的模樣,就繼續解釋道,「商品不是生產出來就能直接賣給消費者,商人還需要支付包裝商品和將商品運送到市場的成本,當商人發現銷售商品不但不能回籠資金減少損失,反而要額外支付一筆費用的時候,他們寧可不賣商品,將生產好的東西就地銷毀。」

    「……是這樣啊。」薇歐拉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林有德繼續說:「除此之外,有些商品可能因為供需關係問題而被廢棄,在市場需求遠遠大於供應的時候,商品的價格就會走高,資本家在暴利面前,會一窩蜂的開始生產這種商品,然後他們的行動讓市場供需突然逆轉,在這種情況下,就算資本家賠本銷售商品,也會有相當一部分過剩商品根本賣不掉,只能處理。」

    「那麼,這些人正在倒的屬於哪一種呢?」

    林有德不由得皺起眉頭,他哪裡知道屬於哪一種啊,他連正在倒進運河裡的是啥都看不清楚呢。

    薇歐拉看著林有德的臉,微微皺起眉頭問:「你不知道對嗎?」

    「是的,我不知道。」林有德非常坦白的承認,「我個人猜測應該是前一種。」

    這時候剛剛進入包廂的中年眼鏡山羊鬍紳士輕輕鼓掌,讚嘆道:「你的見解相當有意思,剛剛我無視了您的存在,現在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歉意。」

    「不客氣,」林有德對中年紳士笑笑,無視了他伸過來的手,「我已經習慣被自詡文明人的傢伙無視和看不起了。」

    於是中年紳士的表情變得相當的有趣,那三撇山羊鬍因為激動而輕輕抽搐著。

    薇歐拉完全沒理會車廂裡發生的事情,她再次拉了拉林有德的衣服:「我看清楚他們倒的是什麼了,那些都是清洗乾淨的牛肚和醃製好的火腿!」

    林有德不由得皺眉,在原來的世界他聽過一個不知真假的段子:一戰的時候德國的齊柏林飛艇氣囊使用牛身上的皮子製作,為了滿足建造飛艇的需求,整個德國的老百姓在一戰的時候就沒見過香腸和牛肚。

    雖然不知道這個段子的真假,但林有德很清楚一戰的時候德國肉製品供應有多麼緊張,而到了二戰前這種狀況也沒能得到徹底的解決。

    現在資本家竟然把火腿和牛肚往運河裡傾倒,儘管只有幾卡車的量,和美國當年往河裡倒牛奶的規模沒得比,但這仍然說明德國的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林有德從列車包廂門後面的袋子裡抽出今天的報紙,飛快的瀏覽了一遍各版的標題,結果只看見一片粉飾太平的報導——看起來新聞記者不管哪個時空都一個尿性:誰給錢為誰說話。

    林有德丟下報紙,拉了下薇歐拉的肩膀,然後用拉丁文問她:「馬克換成黃金了嗎?」

    「我出發前專門讓人拍電報去催這事了。」薇歐拉也用拉丁文回答林有德,而坐在兩人對面那位看起來受過一定教育的中年紳士卻一臉茫然,看來他聽不懂拉丁文。

    「怎麼了?」薇歐拉關切的反問林有德,她的目光掃過被林有德丟在椅子上的報紙的頭版,臉上的疑惑卻更深了。

    「可能雪崩來得會比我們預料的更早。」林有德再次看向窗外,剛剛傾倒貨物的卡車早已看不見,只有水面上依稀能看到的零散「雜物」能證明林有德他們剛剛所見並非幻覺,「資本家開始這樣處理貨物,說明期貨已經完蛋了,我不知道現在期貨交易所的情況,不過我估計已經一片混亂。投機商們大概在考慮如何降低損失,但他們最終會發現,不管怎麼弄他們的財富都會飛快的縮水。」

    林有德搖搖頭接著說:「當然應該有少數選擇做空單的傢伙會笑得很開心,但大部分人在幾個月前應該都不會預料到各類商品的價格會一起下跌。」

    薇歐拉也一副明白了的模樣,她接著林有德的話頭說:「接下來就是銀行了,對嗎?銀行貸款給投機商進行期貨交易,投機商的財富卻蒸發了,所以銀行收不回他們的錢。」

    「更糟糕的是,用來抵債的期貨交易合約也會變得分文不值。」林有德補充道。

    「這樣啊……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麼嗎?」

    對於薇歐拉突如其來的問題,林有德一時沒有準備,所以愣了一下才反問:「做點什麼?」

    「沒錯,這種時候不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麼?別看我這樣,我手裡的馬克還是蠻多的哦。」

    林有德十分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他這文科生為了湊學分選了不少亂七八糟的金融和經濟學課程,可是這種選修課不會講太專業,他知道大概的原理,拿來唬人還不錯——尤其是在金融和經濟學理論比林有德生活的年代落後七十年的現在。可要他實際操作那可太難為他了。

    就在林有德犯難的當兒,坐在對面的中年紳士忽然用拉丁語說:「如果你們想要趁亂賺一把的話,我這裡有個建議,不知道你們感興趣不?」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09:59 AM

014 回到慕尼黑

    「我不會和一個欺騙了我的人談任何事情。」薇歐拉換用德語,斬釘截鐵的對中年紳士說。

    「其實剛剛我一直都想提醒你們我懂拉丁語,只是找不到插嘴的機會。」

    「我不想聽你的藉口。」薇歐拉擰過臉去。

    但中年紳士似乎還沒有放棄,他從自己隨身的提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一面解文件袋的系扣一面繼續說道:「如你們所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辦公室文員,用那位大鬍子理論家的話來說,我屬於中產階級,或者城市小資產階級,諸如此類的。不過我工作的地方呢,恰好是兩位剛剛提到過的期貨交易所。我是慕尼黑期貨交易所的高級文員,我本來正在萊比錫度假,但是交易所發了個電報催我回去上班。」

    說這些的時候,自稱文員的中年紳士時不時的看著林有德,看來他已經認定,林有德有能力影響身旁那位「馬克還蠻多的哦」的小姐。

    林有德不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薇歐拉則繼續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樹木,一副「全權交給你處理」的模樣。

    「這位先生,作為期貨交易所的高級文員,我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有個非常好的投資選擇,那就是投資黃金。想必您已經看出來,現在馬克貶值幾乎已成定局,未來肯定會掀起一股將馬克兌換成黃金的浪潮,黃金期貨受其影響肯定會上漲。更妙的是,能想通這一點的人肯定不在少數,在最初的混亂之後,黃金期貨會成為投資商們的救命稻草,金期貨的價格會持續走高。」

    「但是,接下來為了應對突如其來的財政壓力,接下來帝國應該會宣佈結束馬克的金本位。」林有德用儘可能銳利的目光瞪著中年紳士,「然後那些做多黃金的傢伙就全都會陪得體無完膚。」

    「沒錯,但只要在帝國政府宣佈結束金本位,或者採取其他類似效果的行動之前,將手中的買入合約出手就行了。」說著,中年人終於打開手中的文件袋,他從裡面抽出一疊文件,沖林有德晃了晃,「我這裡有一份明年一月到期的買入墨西哥黃金的合約,是我上週五下班前由客戶委託出手的,現在說不定他已經反悔了,想要把這份合約從我這裡收回,不過呢,現在這份合約在我手中,他委託我出手的委託書也在我這裡,在我返回交易所見到他之前我隨時可以把合約轉給別人。」

    林有德皺著眉頭,他看了眼薇歐拉,發現少女還在望著窗外。

    林有德決定先看下合約的內容,便伸手把合約拿了過來。那是一份數額不小的黃金買入期貨合約,上面的金額讓林有德不由自主的擔心薇歐拉是否能支付得起,就在這時候薇歐拉的聲音鑽進林有德的耳廓:「這個金額的話,勉強沒問題。」

    林有德扭頭望去,正對上薇歐拉的目光,少女看著林有德,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懂這些,所以全權交給你處理。」

    「你就沒有一些會計什麼的麼……」

    「你的意思是他們比你有能力咯?這是要我解僱你的意思麼?」

    坐在對面的中年紳士發出爽朗的笑聲,這讓林有德有些不爽,於是他用為難的口吻說:「我們對此很感興趣,但就如您剛剛偷聽到的那樣,我們的馬克可能大部分都已經換成黃金了。」

    林有德刻意在「偷聽」這個詞上咬了重音。

    中年紳士卻笑著搖了搖頭:「這點您大可放心,我認為慕尼黑的銀行儲備的黃金沒有那麼多。另外,我想今天交易所裡的金價比週五的時候要更低,因為大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更有甚者,有些損失過大的人會歇斯底里的拋售手裡的一切期貨合約來回籠資金,這些都會導致金期貨的下跌。」

    「可你剛剛才說委託合約給你的人現在可能正在後悔。」

    「那是因為我認識他很久了,我知道他有足夠的遠見可以預見到未來的金價上揚。」

    中年紳士說完,林有德咬了咬嘴唇。

    他利用自己那其實少得可憐的期貨知識重新檢查剛剛的對話,沒發現什麼邏輯上的問題,要被騙了就只能怪他林有德自己學藝不精了。

    林有德在心中默念「老子金融概論可是拿了八十五分的」,然後拍板道:「成交,到下個車站我們就拍電報讓他們停止將馬克換成黃金,並且準備交易需要的手續。」

    「那最好讓小姐的僕從到慕尼黑交易所看看最新的金價,再給我準備個地方完成新合約……」

    「慕尼黑火車站的辦公室會有你需要的一切。」薇歐拉再次開口,「雖然我的僕人接受了你的建議,但我還是要說,我不喜歡你。」

    「那還真是遺憾。」中年紳士不以為然的回應道,看起來一點遺憾的意思都沒有。

    到了慕尼黑以後,林有德領教了什麼叫做德國人的工作效率,薇歐拉那些從未在林有德跟前正式露臉的隨從不但借用到了慕尼黑火車站的文員室,還去慕尼黑期貨交易所把完成一個標準的期貨合約轉讓流程所必須的人員都給帶過來了。

    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切之後,林有德和薇歐拉一起搭上了返回留學生宿舍的汽車。

    在車上林有德對薇歐拉說:「你們搞這麼大動靜,我真懷疑你們到底還想不想保守你的神姬身份了。」

    「在你們明帝國——不,在你們中國,官員和貴族們難道不會這樣方便自己嗎?」薇歐拉很奇怪的反問。

    「呃,會倒是會,但不會幹得這麼招搖……在我們國家,一向講究悶聲發大財……」正說著林有德自己先動搖了,因為他忽然想起微博上看到的那些古代富賈炫富的段子來,什麼出門要備紅綾多少啊,宅院裡要點多少燭台啊巴拉巴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薇歐拉瞥了林有德一眼。

    「在歐洲,貴族家的小姐少爺這種程度的任性很正常,更別提那些暴發戶了,所以不用擔心。」

    林有德「哦」了一聲,然後扭頭看著車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錯覺,林有德總覺得窗外街道上的行人比幾天前要少,連街道都散發出一股萎靡不振的氣息。

    這個國家正向名為大蕭條的冰山駛去,而他的操縱者們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冰山就在眼前。

    這時薇歐拉冷不丁的說:「現在我的全部家當,就都賭在你的判斷上了。」

    「說實話,我根本沒想到你會有那麼多馬克。」林有德坦白的說,「總覺得你這出手就不像是個被雪藏的廢棄公主。」

    「我好歹也是神姬啊,每年帝國撥給我的生活費可不是小數目,但我生活開銷比其他神姬少得多,因為我既沒有僱傭大群的僕人,也沒有每個月訂好幾套洋裝,也不會開各種昂貴的酒會和舞會,所以就一點一點的攢下了那些錢。」

    「他們居然沒有收回這筆錢……」

    「帝國政府比你想像的要慷慨多了。」薇歐拉頓了頓,強行把話題拉回原來的方向,「總之那些是我全部的家當,萬一你的判斷錯了,我就不得不像個乞丐一樣打報告向帝國財政部乞討。到時候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一定把你變成黑森林的肥料。」

    林有德真想告訴這德國小丫頭,同一個威脅如果反覆用了很多次,效果就會變得微乎其微。不過他想說的話說出口後卻變成這樣:「放心吧,我會特別小心的監視國內的狀況。」

    「我這邊也會拜託皇宮裡說得上話的人給我們提前透風聲。」

    「關於這點嘛,」林有德對薇歐拉咧嘴一笑,「其實沒有必要,因為我只打算小賺一筆就退出,因為等到消息下來再退出,我們可能就來不及將馬克換成黃金了,那個交易所的文員說得很對,慕尼黑根本沒有那麼多黃金,你的隨從們還得去別的城市換,來回估計要用掉不少時間。」

    薇歐拉點點頭,接著她毫無預兆的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漂亮的眼角還擠出了眼淚。

    「困了?」

    「嗯。」薇歐拉坦率的點點頭,「昨天的枕頭不是太舒服。」

    昨天的枕頭不就是他林有德的肩膀麼!那麼不滿就不要自己枕上來啊!

    「看來只能明天再繼續聽西遊記的故事了。」

    你在意的是那個啊!

    就在這時候,車速明顯減慢,最終停了下來。

    車窗外可以清楚的看到林有德已經熟悉了的留學生公館的正門。

    下車的時候薇歐拉已經有點晃悠了,看來是真的困了,林有德牽著薇歐拉的手,領著她進了公館的門,上了二樓。

    林國開正好在這時候打開通往二樓客廳的門出現在林有德跟前。

    「果然是你們,我跟你說,這兩天出大事了。」

    「你忘了幫我跟學校請假?」林有德半開玩笑的說。

    「不,我有請。」說著林國開拉了林有德一下,嘴巴湊近林有德的耳朵小聲說,「你們走後有個新房客來這裡要求入住,樓下的門衛不知道是被收買了還是怎麼著,竟然讓他入住了。」

    「門衛?」林有德看了眼身邊已經有些米糊了的薇歐拉。

    「你忘了麼?房東小姐一直都把入住登記啊收房租啊這些瑣事委託給門衛的……」

    這時候薇歐拉一邊打呵欠一邊問:「還沒完麼?我想去睡了……」

    「完了完了,這就完了。」林國開連聲對薇歐拉說,然後瞥了林有德一眼,「算了,你回房間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哦。」

    林有德正要走,卻又被林國開拽住肩膀。

    「德子,」林國開用基味十足的目光看著林有德,「出事就叫,兄弟們都在這呢。」

    林有德覺得有些莫名,但還是點點頭。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件事:之前跟林國開說起自己給薇歐拉講西遊記的故事時,林國開明顯知道這些,這就和薇歐拉說的話矛盾了。

    於是林有德問:「國開,你知道西遊記?」

    「當然,評書嘛,小時候誰沒聽過啊。」

    林有德心想壞了,之前哄薇歐拉的時候說「全歐洲只有你能聽這個故事」,現在看來說不定還有其他姑娘能從其他華人那裡聽到。

    林國開反問:「幹嘛突然提這個?」

    「隨口一問。另外,你確定沒有小說?」

    林國開一副奇怪的表情看著林有德:「什麼小說?」

    「不,沒什麼,別介意。」林有德擺了擺手,拉著薇歐拉上樓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8:49 AM 編輯

015 拿錯劇本了吧

    林有德拉著薇歐拉上樓,結果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物,他立刻明白剛剛林國開為啥會有那種表現了。

    「為什麼你這傢伙會在這裡……」

    林有德對正順著摺疊梯從閣樓下來的「新房客」說。

    對方聳了聳肩,對林有德莞爾一笑:「現在經濟形勢緊張,原來的房東要漲房價,所以就換到便宜的地方了唄。」

    「可是……」

    「你閣樓的床原本就可以當雙層床用,發現這一點之後我就選定這間房了,從閣樓的窗戶能看到日出什麼的真是太棒了。今後多多關照咯。」

    林有德正想回話,薇歐拉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這是誰,認識的人嗎?」

    「呃……」林有德掃了眼「新房客」的臉,對方看起來希望他給引見一下,不過林有德決定裝作沒發現這點,「是的,有點交情。看你也困了,你先回屋睡吧。」

    「那麼,晚安。」說完薇歐拉鬆開林有德的手,轉身打開通往自己房間的門,進門之後她似乎忘了已經道過晚安了,又回頭對林有德說了聲晚安,才關上門。

    「還真是位可愛的房東小姐呢。」新房客看著薇歐拉房間的門,微笑著讚嘆道,「能住在這樣的公館裡,從某種意義上說真的很幸運呢。」

    林有德沒說話,從他身邊通過後爬上摺疊梯,鑽進閣樓。一進門他就看了眼自己的床,果然發現床鋪上方原本空著的支架上被加上了床板,變成了一個窄小的上鋪。

    林有德剛收回目光,新房客就爬進閣樓。

    林有德拉過整個閣樓唯一的一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看著以非常自然的姿態坐到床上的新室友,用略顯冷淡的口吻問道:「你這葫蘆裡賣的到底什麼藥啊,松平千尋小姐?」

    「果然暴露了啊。」松平千尋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隨後她一抬手取下頭頂的帽子。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因為他看見帽子下面竟然什麼都沒藏,難道說這單純只是她的怪癖?林有德剛產生這樣的疑問,松平千尋就一把扯下自己的頭髮——好吧是連著假髮的頭套,鬆軟的齊耳劉海就這樣出現在林有德眼前,一同出現的還有頭頂上的尖耳朵。

    和林有德印象中的貓耳不太一樣,眼前少女頭頂這對耳朵更加細長,但又沒有長到兔耳的地步,形狀也和兔耳大不一樣。

    「能脫下頭套真是太棒了,」松平千尋一邊說一邊讓頭頂的耳朵靈活的轉動,「這頭套戴久了真的很難受。」

    這時候林有德腦海中掠過一個疑問,他下意識的就直接問出來了:「你頭頂有一對耳朵了,那麼原本屬於人類的耳朵變成什麼樣了呢?」

    「咦?」松平千尋瞪大眼睛,訝異的看著林有德,看來是被林有德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緊接著她就爽朗的笑起來,「你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你果然和常人不一樣,我越來越覺得我這次獨斷專行會非常的有意義呢!」

    說著她抬起右手,撩起臉龐左邊的鬢角,把耳朵亮給林有德看。

    「實際上我的聽覺還是原先人類的耳朵負責,頭頂這對耳朵並沒有實際的作用,只是我的神姬血統的證明啦,就和房東小姐那頭閃亮得毫無意義的金髮是一個性質。」

    林有德一下愣住了。

    「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吧,」松平千尋笑嘻嘻的盯著林有德,「其實英國的特工早就知道那位小姐的身份了,只是需要德國牽製法國和正在迅速恢復元氣的俄國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你們則因為將來很可能需要拉攏德國在亞洲抗衡英國,也決定裝作不知道,對嗎?」單方面的防守可不符合林有德的審美,當年在辯論隊的時候他可是以攻擊性著稱,所以這會兒他立刻利用搶白反將一軍。

    「沒錯。」松平千尋卻依然滿臉笑容,「你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聰明。」

    林有德只得撇了撇嘴,頗有些無奈的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啦。」女孩一邊說,一邊解開自己立領男式襯衫上衣的紐扣,露出圍在腰上的寬帶子。那腰帶林有德在很多日本電影裡見過,比如《寅次郎的故事》裡寅次郎就總是在腰上圍著這麼一條東西,因為寅次郎的形象實在太屌絲了,簡直堪稱屌絲中的戰鬥機,所以林有德私下裡把這腰帶叫吊絲帶。

    林有德正感嘆女孩這喬裝做得挺徹底呢,女孩就把吊絲帶解了下來,於是一條尖端帶著一小撮白毛的黑尾巴出現在林有德面前。

    林有德張大嘴巴,還沒說話女孩就開始脫褲子。

    「喂!」林有德趕忙阻止她,「我可是男人!」

    「之後會好好穿上裙子啦,因為有尾巴的緣故,穿長褲對我來說簡直就是酷刑。」女孩說著就把褲子給脫了,修長的美腿和藍白條紋內褲就這樣展現在林有德面前。

    林有德心裡不由得犯嘀咕,不是說這個年代的妹子很保守麼,這你妹的保守個蛋啊!

    松平千尋就這樣光著大長腿,踮起腳尖在堆在上鋪的行李中翻出一條短裙,往腰上隨便一圍,啪的一聲扣上側邊的扣子,然後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拍了拍她自己的腰,身後尾巴不斷的左右搖晃,簡直就像在討好人的狗一樣。

    「這樣就舒服啦!嗯,剛剛我們聊到哪裡了?」

    「聊到『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這裡。」

    「啊,對。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複雜,」女孩一屁股坐回床上,把尾巴拉到自己膝蓋上,像撫摸寵物一般輕輕撫摸著上面的毛,「我是神姬,理論上只有帝國——阿不,瀛洲的最高軍事指揮部才能命令我。所以不管我做出多麼任性的舉動,隨員們都只能先向帝國本部報告,然後才能阻止我。而為了保密,我和我的隨員們要和帝國本部聯繫必須走一套非常複雜的聯絡流程,平時我們給瀛洲發電報和寫信都必須要偽裝成一般留學生。也就說在瀛洲本部的回覆抵達之前,我可以想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

    「然後你還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一個局外人——要我說,你們這套系統真是漏洞百出。」

    「告訴你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畢竟要住在一起所以一定會穿幫啦。」

    「那就不要住過來啊!」林有德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想,你這做法都太過了,就算你是神姬,也不可能得到你們高層的饒恕吧?」

    「沒錯,大概我會立刻被召回國,並且嚴加懲罰吧,水刑和鞭子估計都少不了。」

    「那為什麼……」

    「我對你一見鍾情!」

    「你覺得我會信嗎?」其實林有德倒是想信來著,只是回憶這位之前的表現,他百分百肯定這不是真的。

    「果然這個理由行不通麼!」

    「知道行不通就不要說啊!」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嘛,你看我這麼可愛。」說著少女還擺出一個賣萌的姿勢,沖林有德眨了眨眼,送了個秋波。

    林有德不由得承認,她確實很可愛,如果此時林有德不是已經和可愛度完全不輸給她的薇歐拉有過肌膚之親的話,可能有一半的機會淪陷。

    林有德不說話,只是微微昂起下巴看著少女,擺出一副「你不講實話我就裝啞巴」的姿態。

    終於,松平千尋撇了撇嘴。

    「好吧,玩笑到此為止,」她擺出嚴肅的表情,但手還是在撫摸著自己的尾巴,「我呢,對你所說的日——瀛洲的獨立是走向毀滅的開始這點很在意。」

    「就因為『很在意』所以把身份洩露給我?你就不怕我跟德國秘密警察告密麼?」林有德一臉的不信服,「你雖然擺出了一張嚴肅的臉,但你說的話根本就不符合邏輯嘛。我現在從根本上懷疑你的誠意。」

    「我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給你了,還不夠誠意?」松平千尋挑了挑眉毛。

    「嗯……」林有德想了想,好像確實也有點道理的樣子,於是他嘆了口氣,「抱歉,請原諒我的無理。但我還是覺得因為『很在意』,不惜暴露身份也要來找我這點完全說不過去。你大可以在學校裡找我嘛。」

    「學校裡那種環境,我們不可能有機會好好聊一聊吧?」

    林有德剛想回答,松平千尋就接著說:「而且,我這邊有些話實在不方便當著隨從的面說。我思考了一整天,覺得除了任性一把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創造像現在這樣完美的獨處了。」

    「你剛剛還說你是神姬什麼巴拉巴拉的,你可以命令你的隨從……」

    「我可沒有命令他們的權限。」松平千尋打斷林有德的話,「所以只能像現在這樣,利用那位房東小姐的護衛擋住我的隨從們。」

    「你可是神姬啊,你怎麼可能沒有命令隨從的權限,薇歐拉這種被雪藏的都……等等,松平?」林有德微微皺起眉頭,「你是……會津的?」

    松平千尋用力點點頭。

    林有德咂了咂嘴。

    在原來的世界,日本明治維新的時候,會津藩可是佐幕派的鐵桿悍將,面對尊王派的攻勢,會津藩堅守了相當長的時間,最後會津藩藩主選擇了投降,而在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日本政壇上,會津的勢力一直被尊王派四強藩打壓。

    可是這個世界,明治維新壓根就不存在,按理說會津的勢力應該不會被打壓才對……何況這位還是神姬……

    在林有德飛快思考的當兒,松平千尋再次開口:「我的老師山本八重是正統派的筆頭……」

    「山本八重?同志社大學首任校長的夫人,那個惡妻山本八重?」

    林有德的話讓松平千尋喜出望外:「你也知道我老師啊?」

    林有德點點頭。他沒告訴少女自己會知道山本八重純粹是因為在電視劇裡飾演她的綾瀨遙波大人美。

    他也沒告訴少女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個什麼正統派到底是個啥。

    提到1930年代的日本政壇派系之爭林有德只會想到統制派和皇道派之爭,這和統制派一字之差的正統派他聽都沒聽過。

    但他也不好問,只好聽少女繼續說下去。

    「我的老師,直到現在都認為瀛洲獨立必然會走向滅亡。」

    少女說完,林有德下巴都快掉了。

    那個山本八重會這樣想?這根本就拿錯劇本了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2 AM

016 一旦接受了……

    林有德決定先聽對方怎麼說。

    畢竟時空不一樣,具體人物的想法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不是不可能。另外這也是個瞭解這個時空東亞歷史的好機會,穿越之後這些天,林有德一直疲於奔命,根本沒時間系統的瞭解關於明帝國和瀛洲的一切。

    當然現在薇歐拉已經知道林有德的底細,之後大概可以沒有忌憚的詢問她相關的內容,但薇歐拉畢竟是個歐洲人,對東亞的瞭解肯定不如眼前這位。

    更何況這位還是個神姬,而且還是上個時空就非常有名,甚至被日本人稱為幕末聖女貞德的綾瀨遙哦不山本八重的學生。她肯定十分瞭解東亞最近百年的歷史,聽聽她的話肯定對林有德大有裨益。

    可這時候松平千尋卻沉默著,忽閃著大眼睛看著林有德,頭頂的尖耳朵左右轉個不停,簡直就像在挑逗林有德去摸一摸一樣。

    終於,林有德厭倦了互相大眼瞪小眼,便問道:「山本八重小姐認為瀛洲獨立會滅亡,然後呢?」

    「你不知道?」松平千尋似笑非笑的看著林有德。

    林有德明白了,對面這是在試探他呢,真不愧是狐狸,狡猾得很啊。

    「我確實不太清楚呢。」林有德這樣說的同時,刻意讓臉上的表情顯得坦然、胸有成竹。這樣說不定能讓對方誤以為自己也在說謊試探。

    可狐狸卻聳了聳肩,然後逕自拉開了話匣子:「我的老師認為,瀛洲小國寡民,不具備和列強爭鋒的條件,不獨立可以從內部改造大明,如若地理,勢必會很快淪落為列強的經濟附庸,要想擺脫這個命運,獨立後的瀛洲就必須和大明全面開戰。且不論戰爭勝負如何,虎視眈眈的列強肯定會坐收漁利。」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這個時空山本八重的理論和他林有德的觀點十分相近。

    難怪她的學生在會在聽完林有德「瀛洲獨立即滅亡」的說法後站出來阻止那群說不過想動粗的瀛洲人。

    「怎麼樣,和你的觀點很像吧?」松平千尋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在聽了你的理論之後一瞬間還以為你也是老師的學生呢!」

    林有德附和著笑了笑。

    這時候松平千尋突然話鋒一轉:「但是,我現在越來越懷疑,覺得我老師的理論說不定錯了。瀛洲從西曆1840年開始,就一直在向著獨立的方向走。最先是大明在中英戰爭中戰敗,被迫簽訂條約同意賦予九州島部分自治權,並且開放江戶、大阪等城市作為通商口岸。後來大明又在和英法聯盟的戰爭中失利,被迫同意瀛洲全境作為自由貿易區,實行區域自治。在這之後,瀛洲一直在向歐美國家派遣留學生,銳意改革,甚至開始在英法的幫助下暗中修改神姬血統普查的數據,私下保留神姬血脈,建立戰姬騎士團……」

    這番話,讓林有德喜出望外:尼瑪真是想來什麼就來什麼啊,小姐我得給你點三十二個贊!

    松平千尋似乎對林有德的表情變化感到奇怪,但她並沒有停下,繼續說道:「所以瀛洲獨立其實已經開始了七十年以上,而我反觀這七十年的歷程,我們瀛洲在所有方面都蒸蒸日上。所以我開始覺得,也許獨立也不像老師說的那樣糟糕。

    「實際上,很多人也是這樣想的,正統派在瀛洲越來越沒有市場,雖然以老師為首的正統派大佬們一直在試圖讓國民相信眼前的繁榮是表象,未來等待著獨立的瀛洲的是阿鼻地獄,卻收效甚微。你看就連我這種從小就接受正統派思想的神姬都開始動搖了呢!」

    林有德總算是明白了,眼前這貨的派系在瀛洲國內失勢了,正統派的敵對派系大概是為了進一步削弱正統派的力量,就把她這個屬於正統派的神姬給塞到國外來留學,這樣之前她說的話就完全解釋得通了。

    不,林有德微微搖頭,還有一點解釋不通。

    於是林有德說:「如果你是因為自己是正統派的神姬才被發配來留學的,那麼那些發配你的人絕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把你召回去,不是麼?」

    「咦?為什麼話題會突然跳到哪裡去!」松平千尋一副驚詫的模樣,尖耳朵就像被驚嚇的貓的尾巴一樣豎得筆直,不過林有德覺得這些都是她故意裝出來的。果不其然,她的表情很快就緩和下來,臉上露出無所謂的笑容。

    「算了,這不重要。你說得對,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輕易把我召回國內,不過現在不同,因為我已經向帝——瀛洲的軍部暗示,我開始懷疑正統派的觀點,願意倒向尊王派。」

    「所以,」林有德把身體往後靠了靠,翹起二郎腿,「你這樣肆意妄為,其實是為了給他們藉口,在留學期未滿的時候把你召回國,對嗎?」

    松平千尋嘿嘿笑著,沖林有德吐了吐舌頭,沒有正面回答。

    接著她把話題重新拉回到自己老師的理論上:「在聽了你的話之後,我就想,也許你能消除我的動搖,這樣我就不用叛離師門了,畢竟,我非常非常尊敬我的老師,背叛她實在於心不忍。」

    「可你已經決定背叛她了。」

    「那是因為我開始覺得她錯了呀,我老師就經常教導我,理性不應該被個人感情所左右,要堅定的做對瀛洲有利的事情。既然我已經覺得老師的觀點對瀛洲不利了,那我就只能背叛她了不是麼?這也是遵從她的教導呀。」

    說著松平千尋上身前傾,湊近林有德,雙眼在極近的距離直勾勾的盯著他的臉。

    「說服我,拜託了。」

    林有德也放下二郎腿,把身體前傾,兩人就這樣變成幾乎臉貼臉的狀態。

    「說服你沒問題,可是,那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會多一個反對瀛洲獨立的神姬哦,這還不夠嗎?」

    「可對我個人並沒有任何益處,不是嗎?」

    「啊哈哈哈,你這人真有意思,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女孩笑得十分的爽朗,「『苟利國家生死以』不是你們的信條嗎?」

    「是啊,但只要我的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沒有衝突,我考慮個人利益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對麼?」

    「對,理所當然呢。」女孩點頭同意林有德的說法,差點和林有德額頭碰額頭,「我會暗示軍部要倒向尊王派,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戴頭套穿長褲實在太難受了,我想回瀛洲過舒服日子。」

    林有德不由得咂嘴,他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眼前這位瀛洲神姬了。

    也許可以說「不愧是狐狸」?

    而對方則在認真的思考報酬。

    「報酬啊……我想想……」

    「先說一句,我現在錢很多,所以付錢行不通。」林有德說。

    話音未落松平千尋就輕輕擊掌,一副想到好主意的派頭說道:「這樣吧,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把初夜給你如何?」

    林有德不得不承認這個提議很有誘惑力,他差點就同意了,而且在少女說完的瞬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她的胸口。

    「嘿嘿……」察覺到林有德目光的松平千尋竊笑著,兩手在小腹上方交叉,向上擠壓自己的胸部,「現在這是纏著裹胸布的狀態而已哦,一旦脫下很驚人的喲。」

    「不巧,我有十足的把握自己見識過比你更驚人的。」林有德聳聳肩,腦海裡掠過波多那啥啥的模樣。

    「別這樣嘛,你看,整個交易你穩賺不賠啊。」

    「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面對穩賺不賠的買賣的時候更要加倍的小心。」林有德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認為這姑娘說得對。

    只不過對方也處於穩賺不賠的狀態:最後是否支付「報酬」完全她說了算,就算她被林有德說服了,也可以謊稱不信服,從而不履行約定。

    林有德可不覺得這狐狸會乖乖被人幹。

    仔細想想,這個所謂的交易,其實就是嘴炮而已嘛,和林有德穿越前在論壇上進行的「鍵盤********」是一回事。既然如此跟她過兩招也無妨,畢竟夜晚才剛剛開始,而對方又是如假包換的美少女。

    就當是陪美少女聊天不就完了。

    這樣想著林有德拿定了主意,不過在開始之前,他打算先看看有沒有便宜可以佔。

    「我要先驗貨。」他說。

    松平千尋愣了一下,馬上笑道:「可以啊,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說完她放下雙手,腰桿挺直,兩肩收束,挺起胸脯。

    「請吧。」

    林有德沒有馬上伸手,而是先譏諷了一句:「瀛洲的神姬都這麼蕩麼?」

    「當然不是,可我是狐狸呀。」說著松平千尋沖林有德吐了吐舌頭。

    林有德沒回話,而是伸出了手。

    可能是因為纏著裹胸布壓得比較緊的緣故吧,掌心傳來的觸感並沒有林有德想像的那麼柔軟,不過那彈性貨真價實,令人滿足。

    「好吧,」收回手後,林有德說,「其實我沒什麼把握說服你。」

    「我知道啊。」女孩的回應也很乾脆,「我也只是把這當個餘興節目罷了。」

    「……耍我很有趣嗎?」

    「嗯,很有趣啊!」少女笑嘻嘻的,尾巴來回擺個不停,絲毫不像剛被佔了便宜的樣子,「好啦好啦,快向我展現你的雄才大略啦,我都快等不及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4 AM

017 你不能指望狐狸的矜持

    就這樣林有德的長篇大論開始了,可是半個小時後,話題卻拐到了奇怪的方向,和最初的主題已經毫無關係了。

    林有德看著笑得在床上打滾的狐狸,心說這《兵發雲南》有這麼好笑麼,自己又不是劉寶瑞大師,包袱抖得跟翔一樣,你丫至於笑成這樣麼。

    林有德犯嘀咕的同時,松平千尋終於止住笑,一骨碌坐起來催促道:「還有什麼,再說一個。這可比你剛剛那通高談闊論有趣多了。」

    林有德不由得搖搖頭——自己的深入思考之後拿出來的見解竟然還不如演繹蹩腳的傳統相聲段子來得有價值!

    不過林有德此時的心情相當的不錯。真是奇怪,明明林有德自己並不覺得他憑著記憶說的段子有多好笑,可是看到狐狸女笑得花枝亂顫他也不由自主的變得開心起來。

    林有德只能感嘆,男人真是一種可悲的生物啊。

    「還是算了吧,」林有德一面感受著身為男人的悲哀一面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得早點休息了。」

    「誒~」松平千尋發出不滿的嬌嗔,「再說一個嘛,一個就好了。」

    「不。」林有德堅決的搖搖頭,他剛剛已經把能比較完整的記起來的幾個短的單口段子說完了,接下來實在沒東西可說了,要不然他大概也不介意再哄一哄瀛洲妹子——這樣提高好感度的話,將來說不定這妹子會跟自己私奔呢。

    早知道會遇上這個展開,林有德穿越前非把老郭的《全本張廣泰》給反覆看個十來遍,那樣的話以這狐狸的笑點大概能直接被笑到以身相許。

    林有德站起來,伸手想把松平千尋從床上拽起來,沒想到她又一下子倒在床上,而且直接滾到最裡面的角落,緊貼著牆壁。

    「你不再說一個我就賴著不走了!」

    「好吧,那我睡上鋪!」林有德說罷抬起腳踩著床頭的欄杆,就要往上爬,結果狐狸嗖的一下躥過來抱住他的腰。

    「我的床上藏著少女的秘密!你這樣會讓少女蒙羞的!」

    林有德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那我也睡下鋪!擠一擠兩個人也是沒問題的!」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就啪一下倒床上,手腳伸開擺個大字。

    「你這樣竄來竄去不累麼?」

    「當然不,我連汗都沒出呢。」彷彿為了印證自己的話,松平千尋的尾巴在兩腿之間擺動著,不斷輕輕拍打床鋪。

    看起來不再說一個林有德就沒辦法安生的睡覺了。於是他嘆了口氣,單手扶著上鋪的邊緣,開始搜尋自己的腦海,突然一口純正的寶雞話跳進他的腦海。

    林有德撇了撇嘴,把那對口段子整理了一下,把唐山三太子、河南夜叉以及四川和尚法海之間的故事給提煉了出來。

    「好吧,我就再說一段。」林有德清了清嗓子,說實話他不確定去掉捧哏之後這些笑料還有沒有原來的功用,但這時候也沒更好的辦法了。

    結果一刻鐘後,狐狸妹子笑得滾到地上去了,林有德趁機佔領了自己的床鋪,妹子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在床上擺好了大字形。

    「你這人真沒意思……」松平千尋剛埋怨了一句,又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小聲學林有德剛剛那不標準的河北話「上去弄死他嘿嘿嘿」。

    「好啦,我按你說的再講了一個了,現在睡吧。」

    「你怎麼能相信狐狸的承諾呢?再講一個嘛。」松平千尋兩手抓著林有德的衣服使勁晃個不停。

    林有德決定裝死,說什麼也不再理她,反正床已經佔領回來了,林有德這人對睡覺的姿勢又沒什麼要求,擺大字一樣睡。可林有德剛閉上眼睛,柔軟的重物就壓他身上了。

    「你不理我我就睡你身上!」

    林有德剛想張嘴,卻改變了主意,說實話女孩不算重,而且肉很多壓在身上軟乎乎的,還暖和,當被子蓋好像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他依然保持沉默,閉著眼睛裝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見松平千尋用透著失望的聲音說:「好吧,睡覺睡覺。」

    接著壓在林有德身上的柔軟溫暖的觸感消失了。

    林有德心中浮現出一點點遺憾,他伸手想要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但還沒等他摸到被子的邊,就有人代勞了。

    幫林有德蓋被子的人還動手把林有德腳上的靴子和襪子脫掉了,搞得林有德很不好意思——男人的腳多少有點味道。但林有德知道這時候自己出聲的話,那狐狸多半還要鬧上一陣,就繼續裝死。

    「晚安。」

    女孩的話音落下後,林有德就聽見她爬上上鋪的動靜,緊接著寂靜就降臨了房間。

    林有德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房間裡的燈已經熄了,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林有德忽然發現月光的投影形狀不對,他轉動眼珠往窗邊看去,看見松平千尋正坐在窗檯前的桌子上。

    她用的是所謂的「小鳥坐」坐姿:大腿併攏,小腿向兩邊岔開呈八字形。林有德印象中動畫裡的日本女生在席地而坐的時候都喜歡這樣。

    原來剛剛那動靜並不是上床,林有德還奇怪女孩爬上上鋪的時候怎麼自己沒感覺到床的震動,還以為女孩練過忍術什麼的——既然狐仙存在,那麼忍術什麼的也可能存在。

    林有德默不作聲的看著女孩那被月光渲染的身影。

    他不知道女孩凝視著星空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許是在欣賞美麗的星空,感受大自然的美,亦或者單純是在發呆。

    他把這一幕牢牢的印在自己的腦海裡,他知道將來有一天會和這女孩成為敵人,自己弄出來的雲爆彈會把這姑娘徹底毀滅,但這並不妨礙他欣賞女孩所擁有的美麗。

    就在這時候,林有德聽見女孩小聲哼出熟悉的旋律。

    是《三百六十五里路》。

    林有德不由得吃了一驚,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你在哪裡聽到這個旋律?」

    「啊?抱歉,吵到你了嗎?」女孩微微回頭看了床上一眼,不等林有德回答就繼續說道,「我剛剛撒謊了喲,我頭頂這耳朵也有聽音的能力,所以我的聽力比正常人類強很多,還能接收到超聲波。那天我因為在意你稱呼我為『千浩桑』,就過來探探情況,結果就看見你們一群人出去玩。我在街對面聽你唱完了這首歌。」

    林有德不說話。

    寂靜再次降臨房間。

    短暫的沉默之後,少女問:「這首歌叫什麼?」

    「三百六十五里路,」林有德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我寫的。」

    「真是一首好歌。」

    寂靜第三次降臨,片刻之後松平千尋說:「你現在在想,『這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好女孩』對吧?」

    「我才不會被狐狸的多愁善感騙到。」

    「哈哈哈,沒錯,這樣做是對的!」松平千尋靈活的從桌上跳到地上,對林有德吐了吐舌頭,「看來這個戰略也失敗了呢!真是遺憾。」

    緊接著她像個士兵一樣併攏腿,對林有德有模有樣的敬了個禮:「松平二等兵現在要睡覺啦,明天會繼續思考新的對策!」

    說完她就像個猴一樣竄上上鋪,這動作讓林有德身下的床鋪抽風一樣搖晃個不停。

    林有德微微嘆了口氣,他忽然覺得異乎尋常的疲憊,不過,貌似這樣感覺也不壞。

    這時候少女的腦袋從上鋪邊緣探出來,頭髮倒吊下來看起來彷彿有個女鬼突然飄在那裡。

    「剛解下來的裹胸布你要不要?」

    「不要。」林有德斷然回答道。

    「熱乎的哦。」

    「閉嘴睡你覺。」

    「其實還是想要吧?」

    「雖然我知道不應該要求一個狐狸知道什麼叫矜持,但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啊哈哈哈,好好。」

    少女縮回腦袋,林有德不由得再次嘆氣。

    不過,剛解下來的裹胸布什麼的,確實有點想要啊……

    第二天早上,林有德被林國開的聲音吵醒。

    「德子你還活著吧?活著出聲啊!」

    「還活著!別咒我死啊。」林有德一邊回應,一邊睜開眼睛。

    他看見完全男生打扮的松平千尋——這時候應該叫千浩——正端坐在書桌前,手裡拿著本書。

    「你醒啦,有德君。」

    聲音也完全恢復那個知書達理貴公子的感覺了。

    「你這傢伙……」林有德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傳說中的狐仙就是很擅長變化偽裝的嘛。」

    「那是狸貓吧?」

    面對林有德的吐槽,松平千尋只以微笑回應。這時候活板門外林國開還在喊:「昨晚沒出什麼事吧?我們在下面聽到你們吵到很晚啊。」

    林有德不由得嘀咕你們要怎樣才能把大笑聽成吵架啊?

    不過這也不怪他們,按薇歐拉的說法,這個公館雖然看著老舊,但是採取了特殊的聲學設計,只有站在門前才能聽到屋內的聲音,在二樓的話,你在閣樓裡大喊,二樓的人也只能聽到聲音,卻聽不清你說啥。

    昨晚松平千尋敢用女性嗓音笑得那麼開懷,多半也是因為她很清楚這點。

    「德子!」大概是因為沒聽到林有德回話,林國開在活板門外繼續喊,「那個瀛洲人沒有把你……」

    突然薇歐拉的怒吼蓋過了林國開的聲音:「吵死啦!不想被我連行李一起扔出去就給我閉嘴!」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5 AM

018 導演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林有德的穿越生活,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他在原來世界看的那些穿越作品裡面,主角穿越以後一個個日理萬機,有的乾脆就連妞都不泡了。那些主角們每天的生活就是研發新科技、投資辦廠、整軍備戰,忙得連軸轉。比如林有德相當喜歡的某書,主角從頭到尾就沒泡過妞,洗乾淨了自己送上來的妹子也沒登場幾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一夥和尚救國的故事呢。

    所以林有德穿越之後也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打算迎接每天除了對著地圖指點江山之外就沒有其他事情幹的生活。

    而穿越頭幾天貌似也確實有那麼點這種傾向,幾天時間裡又是到德紹的工廠去給德意志的頂尖工程師們講解雲爆彈的原理,又是操縱大筆馬克殺入期貨市場,還和日本人——這邊目前還是瀛洲人——剛了次正面,簡直**到不行。

    可是接下來,一切的節奏突然就變了。

    期貨市場上不管是整體的崩盤速度還是金價的上漲速度,都比林有德預期的要慢很多。而雲爆彈的試制則更慢,林有德離開德紹的工廠之前,工廠的工程師們就告訴他這玩意估計有不少門檻要克服,最起碼今年年底才能完成試製品。

    於是林有德忽然發現,自己除了和穿越前一樣耍耍嘴皮玩玩鍵盤********之外,竟然無事可做了,每天的生活也和穿越前一樣,上學、交論文、背書準備考試。

    當然還是有那麼點不同,放學之後林有德必須進行勤工儉學,內容就是陪薇歐拉聊天,小姑娘現在對中國的傳統文化興趣大增,林有德在西遊記講完了之後不得不求助於聊齋誌異、拍案驚奇等民間傳統故事集。

    在把薇歐拉哄睡了之後,回到閣樓的林有德不得不面對室♀友的騷擾。同房的瀛洲人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活潑得不得了,彷彿要把白天被男裝壓抑的個性全部釋放出來一般。

    當然林有德個人不討厭這樣的生活,畢竟這倆都是美少女,而且一個蘿莉一個御姐,優勢互補相得益彰。

    自從在德紹那次之後薇歐拉只要沒人就會粘過來,甚至有一天她不知道抽什麼風,早上起來就賴在床上,非要林有德幫她穿衣服才肯起來。

    而林有德的狐狸室友根本就不知道節操兩個字怎麼寫,每天都處於福利大放送的狀態,她還美名其曰「被召回之後肯定會被要求做出表率所以不能亂來了必須要趁最後的機會瘋狂一下」。

    所以你看,這樣的生活真沒什麼值得抱怨。

    就是有點愧疚,換了別的穿越者這幾天時間估計已經招收到第一批忠誠小弟,拉起武裝來準備大干一場了。

    不過當林有德的穿越生活到了第十天的時候,有件事情他終於忍不了了。

    德國的菜太他媽難吃了。

    林有德真佩服他那幫留學生哥們,作為大吃貨帝國的子民竟然能長時間忍受這種非人類的伙食。於是這天實在受不了的林有德請求薇歐拉撥款買炊具——廚房的炊具因為同時要用來製作給薇歐拉的食物,所以都被德國秘密警察部門訓練出來的戰鬥力無比高的保姆大媽統一管理,不可能讓林有德碰到。

    薇歐拉二話不說扔了一卷馬克給林有德,叫他自己去買。

    這天傍晚,林有德扛著一堆炊具還有一個煤爐回到了公館。現在的德國買不到合適的中式炊具,林有德只能選了些洋炊具湊合著用。此外他還沒買到大米——跑遍了整個慕尼黑愣是一點都沒看到。

    好在肉和土豆蔬菜這些都買到了很多,調味料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沒醬油和芝麻油有點不爽。

    林有德決定做一道土豆燉牛肉。其實他的廚藝並不怎麼樣,也就停留在「會炒菜」的階段,穿越前炒過的最複雜的菜就是番茄炒雞蛋,燉過的最複雜的東西就是這土豆燉牛肉了。穿越前林有德宿舍有個哥們家裡開酒樓的,擁有用電磁爐和配套平底鍋做出味道正宗的酸菜魚這一絕技,靠著這技術這哥們剛上大學沒多久就脫離了童真,此後女友一直沒斷過,在天下布種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林有德在二樓的起居室把炊具展開擺好,土豆和蔬菜洗好切好,正準備燉呢,幾個勤工儉學的同學一塊回來了。

    「喲,這是準備幹嘛?」第一個進門的那位一副驚喜的口氣問,「大歌唱家要下廚做飯?」

    「對啊,」林有德點點頭,「那些德國人的東西實在太難吃了,所以自己動手換換口味。不過我做飯的技術不咋地,不要太過期待味道。」

    「沒事沒事,比黑面包好吃就成。」第二個進門的壯碩同學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隨手拿起一片菜葉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媽的我已經受夠了外國人生吃蔬菜這一條了,要吃蔬菜就是沙拉沙拉沙拉,他們吃了幾百年,竟然還沒膩。」

    林有德看了眼跟山羊一樣咀嚼蔬菜嚼得津津有味的這傢伙,附和著笑了笑。

    之後陸續有同學回來,看到林有德在起居室擺開的陣仗都一副驚喜的模樣,反應幾乎如出一轍:

    「我靠終於能擺脫該死的黑面包和蔬菜沙拉了麼!」

    「外國人除了烤肉和火腿香腸之外根本就不知道其他吃肉的方法了真可憐。」

    在留學生們對洋人伙食的吐槽和鄙視下,林有德的土豆燉牛肉開鍋了,四溢的香氣充滿房間的時候,黃訓從最裡面的房間跑出來,手裡還拿著本課本:「什麼味道這麼香?」

    「喲,黃大少爺你可算出來了?不繼續讀書救國了?」有人開玩笑道。

    這時候黃訓目光落到林有德面前那翻滾著的鐵鍋上,他立刻吞了口口水。

    「我就說你們剛剛在一驚一乍個什麼勁呢,原來是有吃的啊。」黃訓放下手裡的書,也湊到滾滾冒煙的鍋前,用力聞了聞味兒,「真棒。」

    「擦擦你的口水別掉鍋裡去。」林有德開玩笑的說道,立刻引起一片附和。

    眾人起鬨的當兒,林有德看了眼自己正在攪動的這鍋土豆燉牛肉,心裡直嘀咕:這不對啊,過去他林有德做的土豆燉牛肉可是被他老爸評價為「比鬼佬的羅宋湯都難喝」,現在這鍋怎麼會這麼香、這麼誘惑人食慾?

    而且這色澤賣相,怎麼看都不像是家常菜的水準,反而散發出一股五星酒樓大廚親自掌勺的氣勢。

    難道說,除了音樂之外,自己還自帶廚子掛?這是要變成舌尖上的二戰的節奏麼?

    林有德正犯尋思呢,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林國開忍不住了,他捅了捅林有德的腰:「別攪合了,快嘗嘗能吃沒。」

    林有德瞥了他一眼,來了句「急什麼」,就打算繼續攪,卻發現所有人都一副望眼欲穿的樣子盯著自己,於是只好從鍋裡舀起一勺,把湯倒了倒,剩下的肉和土豆拿到嘴邊吹了吹,然後倒進嘴裡。

    這要是美食題材的漫畫,這個時候林有德一定全裸奔跑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一邊跑一邊用發春的聲音朗誦小時候學過的詩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林國開盯著林有德的側臉,他疑惑的從林有德手裡搶過勺子,把裡面剩下的那塊牛肉塞進嘴裡。

    「好吃!簡直棒呆了!好了好了,吃吧吃吧大家!」

    聚集在房裡的留學生們立刻一片歡騰,短短幾分鐘後,林有德這鍋土豆燉牛肉就下去了一半。

    這時候起居室的房門開了,薇歐拉站在門口,一臉疑惑的看著屋裡:「什麼東西的味道?」

    「房東小姐你也來嘗一口吧!」有人這樣招呼薇歐拉。

    女孩盯著林有德面前的鍋,將信將疑的走過來,伸長脖子往鍋裡看了眼。

    「這是什麼?」

    「中華文化的精華。」林有德說。

    薇歐拉白了他一眼,然後伸手從林國開手裡奪過勺子,舀了一勺嘗了嘗,然後直接把勺裡剩下的都喝了,肉和土豆也一塊兒都倒嘴裡。

    這時候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等著薇歐拉的評價,可少女嚼了半天沒說話,默默的舀了第二勺。

    吃到第三勺的時候林國開伸手想要拿她手裡的勺子,卻被她躲開了。

    林有德剛裂開嘴,薇歐拉就瞪了他一眼:「笑屁啊!」

    然後少女不高興的把手裡的勺子往鍋裡一插,扔下一句「給我送一盆上來」,轉身就離開了起居室,關門的時候用的力氣特別大。

    不過門剛關上就又開了,薇歐拉探出半個腦袋,叮囑林有德:「肉要多一點。」

    「好的。」

    林有德剛答應,門就再一次被用力甩上。

    留學生們面面相覷,然後一起大笑起來。

    正笑呢,起居室的門再一次開了,松平千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房間裡的笑聲一下子消失無蹤,除了林有德之外的所有人都一副戒備的模樣瞪著門口。

    「啊,看著樣子沒法和大家一起品嚐美食了呢。」松平千浩一臉遺憾,「林君,勞煩待會給我帶一碗上來。」

    「誰會給你帶啊!」

    「就是就是!」

    林有德抬起一隻手,留學生們的聲音立刻低下去。

    「知道了。」

    然後瀛洲人雙手併攏在大腿兩側,畢恭畢敬的向林有德鞠躬:「非常感謝。」

    說完他輕輕帶上了門。

    「他難道不知道,在我們這邊只有出殯的時候才會這樣鞠躬麼?」留學生中有人吐槽,引起一片笑聲。

    林有德沒說話,拿出兩個新的碗。

    「你還真要給那瀛洲人帶啊?」林國開用胳膊肘捅了林有德一下,「圖啥啊?」

    「我們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來完成我們的目的。」林有德隨口答道。

    「他是個爺們,拉攏了有屁用啊。是個神姬妹子那我們鐵定舉雙手雙腳支持你。」

    林有德笑了。

    那就是神姬妹子啊。

    不過林有德不打算把這個告訴自己的同學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5 AM

019 老實說吧,泰坦墮落給了多少廣告費

    林有德穿越之後第十六天晚上,正在吃宮保雞丁的薇歐拉突然說:「我有點想去中國看看。」

    林有德嚇一跳,不由自主的反問道:「為什麼突然產生這個想法?」

    薇歐拉沉默了一小會,拿叉子插起一塊新的雞丁塞在嘴裡,才繼續說道:「我就想去嘗嘗你說的那些因為材料或者工具在德國做不出來的菜。」

    林有德這邊下巴都快掉了,什麼情況,難道這還真要走用食物征服各國神姬然後振興中華的路數麼!要真是這樣他林有德的故事寫成小說就該叫中華小當家了。

    不,也許應該叫中華小當家德意志之怒或者中華小當家猛將傳……

    林有德正妄想自己靠著廚藝妻妾成群呢,薇歐拉搖了搖頭,自己推翻了自己剛剛的說法:「這太不現實了,還是算了。」

    林有德腦子裡的妄想就像肥皂泡一樣啪的一下消失不見了。

    這時薇歐拉又問:「為什麼最近你都完全不提世界局勢之類的話題了?」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

    那當然是因為公館裡有個順風耳的狐狸了,雖說公館有特殊的聲學設計,但林有德依然擔心那狐狸在偷聽他和薇歐拉的對話——鬼知道她會不會有特殊的偷聽技巧啊。所以林有德小心翼翼的避免在公館裡和薇歐拉談論世界局勢之類的話題,被那狐狸偷聽到自己的見解是小事,萬一被她聽出來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就糟糕了。

    好在之前林有德和薇歐拉達成了共識,要儘可能少的在談話裡提到他林有德的身份,這將近兩週的時間裡,薇歐拉非常嚴格的遵守了這個約定。

    不過該來的總是回來的,林有德也知道太長時間完全不指點江山一定會引起薇歐拉的懷疑。解決的方法之一是找機會告訴薇歐拉松本千尋的真實身份,這樣不但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還能增加薇歐拉對自己的信任。但林有德沒有這樣做,因為薇歐拉雖然聰明但畢竟只是個十四歲都沒到的小女孩,很可能被狐狸看穿,那樣的話林有德說不定會永遠失去拉攏她的可能性。

    所以林有德只能寄希望於狐狸儘早離開公館了。

    可這都快兩個星期了,松本千尋一點沒有要走的樣子,她的那些僕從倒是時不時在公館前面晃悠,都很快被潛伏監視薇歐拉的德國秘密警察逼走了。

    於是,這一天終於到來了。林有德很清楚現在那狐狸就在樓上,剛剛來和薇歐拉共進晚餐之前,林有德才給他送去今晚的飯菜。

    面對薇歐拉疑惑的目光,林有德清了清嗓子。

    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幾天前他就開始構想遇到這種狀況該如何應對了。

    「因為最近形式並沒有發生新的變化,不是麼?我要是反反覆覆的說原來的那一套,你也會厭煩吧?我可不想讓僱主討厭。」

    「就算我討厭你,就沖這飯菜我也不可能解僱你啊。」女孩往嘴裡塞了一叉子雞丁,「而且,我原本認為你會找我詳細瞭解各種魔導兵器的性能呢,結果你都完全不問。」

    薇歐拉說的沒錯,要不是松平千尋的突然襲擊,林有德這會兒肯定在想方設法的從薇歐拉那裡瞭解這個世界的魔導兵器——也就是戰姬們的戰鬥能力。

    但現在情況不同,如果被松平千尋知道林有德連魔導兵器的戰鬥能力都完全不瞭解,她肯定會覺得奇怪,林有德可不想冒險引起那個狐狸對自己身世的興趣。

    此時此刻面對薇歐拉的質問,林有德微微一笑,搪塞道:「我是覺得你不太可能把德意志最新魔導兵器的數據告訴我啦……」

    「我會說哦,只要我知道我就會說。」薇歐拉直接打斷林有德的話,「我已經決定信任你了,所以對你不會有任何的保留。」

    「這樣啊……那我問了啊。」林有德在心裡祈禱那個狐狸現在的注意力在眼前的美食上,再不然就是被剛剛那個小小的煙霧彈騙過去,以為林有德只是在打探德國的軍事機密,然後他說,「德國目前裝備最多的戰姬用魔導兵器……」

    「條頓二型,1899年的老型號了,不過世界各國的裝備情況都差不多,雖然陸續有新型號問世,但在性能方面的提升遠遠低於製造成本方面的提升,生產工時也比老型號更長,維護也更複雜。所以大戰之後各國都開始採取戰姬分級制度,根據戰姬的血統配給不同的裝備。」

    「原來如此,血統高的就配製性能更好但製造和維護都更加昂貴的新型號麼。」林有德點點頭,表示完全理解這種做法。

    「而我們德國,因為在大戰中失敗,被剝奪了研製新型號的權力,只能從英國購買英國製造的型號,以及不斷的改進舊型號。條頓二型現在我記得改進編號已經排到了k10呢……」

    林有德在心中吐槽說怎麼聽起來有點像上個時空的bf109,一直魔改啊魔改……

    「至於現在的條頓二型的性能嘛,」沒等林有德提問,薇歐拉就繼續講解道,「在平坦地形上全力奔馳能達到四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

    林有德半張著嘴,心想單看這個數據貌似這魔導兵器沒什麼可怕啊,二戰時候各國坦克的表現不比這個差多少,但坦克可是能成百上千的補充。

    但薇歐拉顯然誤解了林有德的表情,所以趕忙補充道:「但是這個速度大概只能維持八到九個小時就必須休息,如果連續幾天都維持這樣的行軍強度很快戰姬就會骨瘦如柴,完全失去戰鬥力。而且在全力奔馳兩三個小時後,條頓二型戰鬥裝甲的防盾強度和火力都會顯著下降,連續奔馳四小時後動作會出現遲鈍……」

    「防盾?」林有德插嘴問道。

    「急什麼,」薇歐拉又往嘴裡送了一大口菜,「條頓二型裝備的全向防盾能抵擋一百毫米野戰炮的直擊,現在據說也部分裝備了新式的可調式防盾,能在需要的時候將防禦能力集中在正面,就算被一百五十五毫米野戰炮直接命中也沒有事。」

    聽起來似乎用八八炮的穿甲彈直擊裝備老式防盾的條頓二型能一發入魂耶,林有德不斷的咂嘴。

    薇歐拉再一次誤解了林有德的表情:「我們的條頓二型當年可以面對數倍於自己的英法聯軍魔導裝甲也沒有落下風的型號啊,就連英法的工匠也承認這是魔導裝甲史上的傑作之一。」

    林有德差點想說這個傑作就讓我來粉碎吧,但他強行按捺住了這種衝動,用平緩的聲音問薇歐拉:「尺寸和機動性呢?」

    「基準型就和人類差不多大小,想像成比較高大的人類即可。採用輪式底盤的重裝型有兩米五左右的高度,炮擊型算上炮身可能有三到四米高,長度方面大致和小汽車相仿。機動性方面基準型能跳起十米左右,炮擊型和重裝型都不能跳躍,但是可以依靠魔導動力進行短距衝刺。」

    林有德想這聽起來很像泰坦墮落啊,基準型就是到處飛來飛去的鐵馭(就是駕駛員),重裝型和炮擊型就好比泰坦。

    另外,瞭解了魔導裝甲的機動性之後,林有德完全理解它們之所以統治戰場到現在的理由了,但薇歐拉剛剛也說了,魔導裝甲的性能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再提高成本就會幾何級的上升。那麼使用大量生產的傳統武器依然有可能勝過它們。

    不過林有德還有最後一個關鍵數據需要瞭解。

    「那麼,條頓二型的生產需要多少總工時?」

    「什麼叫總工時?」薇歐拉反問。

    「就是……生產每個部件需要的時間相加之後的總數。」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大戰的時候,德意志動員全國力量也只達到一千三百台的年產量。」

    「這是所有型號的總產量麼?」

    薇歐拉點點頭。

    林有德打了個響指,臉上喜形於色。這些魔導裝甲的性能確實很出色,但是產量是它的軟肋,完全可以被工業化生產的一般裝備徹底淹沒。

    「你在高興什麼?」薇歐拉很奇怪。

    「我高興是因為你的話讓我更進一步確定我們可以用常規武器來對付戰姬。」

    「嗯,雲爆彈的效果確實值得期待……」

    「不不不,」林有德連連擺手,「不光是雲爆彈,像火炮和槍械這些東西,也能對付戰姬,只要進一步提升性能,並且大量增加數量就可以了。關鍵在於,火炮和槍械可以量產,使用這些東西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戰姬部隊卻十分的珍貴,就算戰姬本身傷亡得到控制,裝備的損失補充起來也遠遠不如工業化生產的大炮機槍。」

    薇歐拉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林有德也不急著說服她,而是繼續提問:「不是還有飛行型號麼?那些東西的數據如何?」

    「你不問比條頓二型更先進的型號的事情麼?」

    「那些型號數量很少吧?而且可以想像要補充起來更加困難,所以只要擊垮了作為中堅力量的條頓二型,剩下的先進型號就不足為懼了。」林有德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現在跟我說說飛行型號。」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9:33 AM 編輯

020 持久力可是很重要的喲

    薇歐拉把飛行型號的性能跟林有德大致描述一遍之後,林有德剛剛湧起的信心差不多被瓦解了一半。

    飛行型給林有德的感覺,就像一個帶有坦克等級防禦的武裝直升機,還能進行相當於一戰雙翼機水平的空戰格鬥……這樣的東西以原來世界八九十年代的軍事裝備水平,要對付起來都有些棘手,上通古斯卡估計都夠嗆,更別說1930年的防空武器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對付,因為按照薇歐拉的說法裝備飛行型的戰姬持久力比在地面上跑的戰姬還糟,必須給她們足夠的休息時間,否則無法維持長久作戰。所以上次大戰中大多數國家都建立了輪班機制,駕駛飛行型魔導裝甲的戰姬會定期和配置在衝突不激烈的地區擔任守備任務的戰姬輪換。

    也就是說,之前林有德獲得的情報部分有誤:飛行型並非特定的戰姬才能駕駛,絕大多數戰姬都可以操縱這種魔導裝甲飛起來,但這對她們身體的負擔太大,不能持久。

    上次大戰中大多數大規模戰役,進攻方都會投入數量遠比平常多的飛行型戰姬,以達成戰術目的,而防禦方也會讓後方休整的戰姬們換上飛行裝備立刻馳援前線。

    所以凡爾登和索姆河這種大戰役,最初階段都是飛行型戰姬的空中搏殺,搏殺一個月之後雙方飛行戰姬都精疲力盡,裝備的備用零件也消耗殆盡,不得不退出戰鬥,只留下地面的戰姬騎士團繼續作戰。

    等到戰役開始三個月後,地面的戰姬部隊也不得不撤出戰場,從其他地方調過來的騎士團也因為備用零件的限制,而在作戰方面非常的謹慎,於是戰鬥的重心就轉向普通人。犬牙交錯的陣地上普通人浴血搏殺,只有那些最重要的地段才能看見戰姬的身影。

    也就是所,即使是上次大戰的時候,只要撐過最初三個月,還是有希望利用通常部隊取得突破——林有德把這個想法告訴薇歐拉後,少女搖搖頭:「沒用的,一旦取得突破敵人就會在突破點上投入後備的戰姬部隊,我方也不得不投入戰姬應對,於是又變成戰役最初的那種情況,只不過這一次規模比戰役最初要小得多。上次大戰中我德意志在發明徐進彈幕步兵攻擊戰術後,多次在防線上利用步兵取得突破,可隨後戰鬥就又變成戰姬之間的比拚。」

    「那如果突破之後利用騎兵大範圍機動呢?」

    「普通騎兵就算跑過了敵人地面的戰姬,也沒辦法跑過飛行型戰姬啊,被追上就死翹翹。」薇歐拉繼續搖頭,「這些想法在上次大戰中我們都試過了,據說當時魯登道夫抱怨說,如果有一種可以不知疲倦的連續奔馳五六百公里,防禦又能對抗戰姬裝備的實彈武器的騎兵,我們也許就能打敗敵人了。」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他正好知道有一種完全符合魯登道夫要求的新式部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多問一下。

    「所謂的戰姬裝備的實彈武器是指什麼?性能如何?」

    「就是一般的槍炮啊,」薇歐拉說,「戰姬也好神姬也好,以血統能力進行遠距離攻擊的話都會對身體造成負擔,神姬因為血統濃厚所以還好,戰姬就不行了,連續發射魔導炮幾個小時後身體就會撐不住,加上魔導炮一般發射三百發左右就要更換內裝的零件進行維護,所以各國的戰姬都會配備一般兵器。我們德意志最受歡迎的是帶二十發彈鼓的37毫米炮,英國人喜歡機槍加五十毫米單發手拉機,俄國那些怪胎喜歡扛一百零五毫米的大傢伙——真是的,需要一百零五毫米炮的時候,乾脆發射魔導炮就好了啊。」

    林有德不由得想起穿越前聽過的一個段子:俄國特種部隊接到一個拯救人質殲滅劫匪的任務,結果他們用炸彈把人質和劫匪一起炸上了天,從而完成了任務。

    所以在這邊的世界變成「我們要肅清那個村莊所以用一百零五毫米把它炸平吧」這樣麼?

    林有德趕走腦海裡逕自冒出來的無比生動的俄國大媽拆村莊的畫面,把注意力拉回現在的議題上來。

    也就是說,只要擁有了大量t34那樣性能可靠能夠長途奔襲的坦克,就完全可以在廣闊的戰場上避開敵軍戰姬打擊縱深目標。

    而且戰場越廣闊對使用坦克集群的一方就越有利。

    也許進攻俄國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問題是,俄國一位威力無比的守護神「冬將軍」,林有德可以事先讓德國人做好武器的抗凍處理,卻沒有辦法讓德國士兵擁有和俄國人一樣的抗凍能力,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芬蘭人能在嚴冬裡打敗俄國人了。

    看林有德在那兒望著天花板思考,薇歐拉顯然又會錯意了,她把碗裡最後的菜塞進嘴裡,嚼了幾下之後對林有德說:「一時想不到辦法沒關係,先看看雲爆彈造出來後的實際效果吧,如果真能達到你所說的程度,那它絕對是對付戰姬的利器。」

    林有德點點頭,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盤裡的東西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剛剛他的注意力全在和薇歐拉的交談上。

    於是林有德放下手中的餐具,拿起餐巾儘可能優雅的擦了擦嘴巴,再端起擺在手邊的葡萄酒。林有德不喜歡葡萄酒——當然也不討厭,作為一個大吃貨帝國的成員他就沒有什麼討厭的食物。

    幾口酒下肚後,林有德放下杯子拍了拍手說:「那麼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要先消化一下剛剛得到的信息,整理一下思路。」

    「嗯。」薇歐拉也點點頭,「所以吃完飯繼續給我講故事吧,我很在意上次的後續呢,那個叫武松的傢伙我還蠻喜歡的,他後來真的當了和尚嗎?」

    「是啊。」

    「他一定心灰意冷了。」薇歐拉說著也放下餐具,擦了擦嘴。

    從薇歐拉的房間出來後,林有德端著燭台,斜靠在三樓樓梯間的牆上,開始整理思路。

    回到閣樓肯定又會被等候多時的狐狸騷擾,根本沒法安靜思考。

    看起來,未來的戰爭戰姬應該不會立刻退出舞台,只不過會失去統治戰場的力量而已,它會變成眾多主力兵器的一員,繼續在未來的大戰中發光發熱。

    而首先看穿這一點的人,將掌握未來戰爭的先機。

    就如同原來世界的裝甲進攻理論和艦載航空兵制勝論那樣。

    率先實踐集群裝甲進攻思想的小鬍子在歐洲取得了巨大的戰果,而率先集中艦載航空兵力打擊敵人的日本人取得了偷襲珍珠港的勝利,後來又殲滅了英國佬引以為傲的z艦隊,擊沉威爾士親王號,並且完全奪取了新加坡和婆羅洲。

    後來這兩個國家都失敗了,那是因為戰爭潛力遠勝於他們的盟國也掌握了這些戰法,並且更進一步將這些戰法發揮到極致。

    蘇聯人的t34擁有遠勝於德國坦克的長距離機動能力,使得蘇軍在突破後比德軍更能長驅直入,而美軍在太平洋上則建立起比日本人更完善的航母運用體系,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到馬里亞納群島海戰的時候,美軍在發現日軍來襲機群後頃刻之間出動了二百架以上的戰鬥機進行前置攔截,徹底放空了日本海軍航空兵的血。

    而現在,林有德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抓到了這個世界未來戰爭的關鍵。

    他林有德一直以來都想錯了,之前他總覺得可以用常規力量,用純粹的鋼鐵和烈火來讓戰姬成為時代的眼淚,現在看來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總結出一套包含戰姬在內的新體系,讓現代工業製造的戰爭機器和「神的血脈」一同發揮作用,互相取長補短。

    這可比使用單一的兵器改變戰爭要複雜多了。

    此時林有德內心在蠢蠢欲動,作為一個資深遊戲玩家,林有德最喜歡的遊戲元素之一就是「挑戰性」,一款再爛的遊戲,只要有足夠的挑戰性,林有德就能玩上不短的時間。

    像《像素鳥》這樣的遊戲例外。

    現在,林有德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挑戰,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動手構建這個全新的戰爭理論體系了。

    當然了,這種理論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畢竟林有德只是個半吊子軍迷,對原來世界的二戰武器尚不能做到如數家珍,對這個世界的魔導技術的瞭解更是少得可憐,光是收集相關資料就得用上不少時間吧。

    不過沒有關係,林有德想,他還有得是時間,原來的世界古德里安直到1936年才寫出他那本闡述裝甲兵進攻理論的著作,這還早著呢。

    林有德閉上眼睛,後腦勺也靠到樓梯間的牆壁上,腦袋昂起對著天花板,在他的腦海裡,想像而成的未來戰爭畫卷逐漸展開。

    地面上是揚起滾滾塵土突進中的t34集群,空中飛翔著戰姬妹子——由於林有德到現在還沒見過所謂的魔導裝甲,所以只能按照穿越前他看見的那些「機娘」的形象進行想像——

    在飛翔的戰姬群中,林有德看見薇歐拉的金色長髮,還有某隻狐狸的黑耳朵……

    林有德不由得搖搖頭,他揮開腦海中的想像,睜開眼睛。

    然後看見松平千尋的臉就在距離他鼻子不到5公分的地方,頭頂上的尖耳朵就在林有德雙眼齊平的地方,即使只有手中燭台微弱的光,林有德也能清楚的看見耳朵內部的絨毛。

    「你這樣跑出來不怕被看到麼?」

    「啊咧,你是在擔心我嗎?真讓人開心吶!」狐狸嘿嘿笑著,「不會被發現啦,我用超聲波監視著二樓和這扇門裡面的狀況呢,一旦有動靜我就會飛也似的逃進閣樓。你看,為了逃跑方便,我還特意把活板門開到最大呢。」

    林有德抬頭看了看,果然看見活板門大敞著。

    這時候松平千尋又說:「吶,雲爆彈是什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8 AM

021 貫徹愛與真實,可愛又迷人的反派

    林有德撇了撇嘴,心說你果然在偷聽。

    不過他決定裝個傻,就反問:「什麼雲爆彈?」

    對面的少女歪了歪頭,臉上的笑容愈發不懷好意:「我呀,其實在你從桌邊站起來之前就一直吊在活板門上哦,在那裡我可以清楚的聽到你們的對話。」

    「能用超聲波定位,又吊在位於天花板的活板門上,你是蝙蝠麼?」

    「真過分,蝙蝠哪有人家這麼可愛~」

    林有德輕輕推開賣騷的狐狸,爬上摺疊梯進入閣樓,他前腳剛進活板門,狐狸後腳就跟進來了。

    還是像往常一樣,松平千尋一屁股坐在林有德的下鋪上,然後就開始用撒嬌的語調說:「告訴我嘛,雲爆彈到底是什麼嘛,人家好在意。」

    「你知道麼,在我們中國大陸有這樣一種說法……」林有德吹滅手中的燭台,往五斗櫃上一放,然後屁股靠在書桌邊緣,兩手抱胸低頭看著狐狸,「說是一個漂亮的女孩撒嬌,男人一般先不會答應,好多看幾眼她撒嬌的樣子,然後男人就會開始理智的思考該不該答應她的要求;而醜女撒嬌的時候,男人往往會立刻答應,以阻止她繼續撒嬌。」

    林有德也不記得這是韓寒說的還是誰說的,反正現在變成他林有德說的了。

    「啊,有道理耶!」狐狸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咳嗽一聲板起臉,還翹起二郎腿,「喂,告訴老娘雲爆彈是什麼,不然老娘爆你菊花。」

    「好吧,」林有德嘆了口氣,看來不說點什麼別想讓她停止糾纏了,「雲爆彈是一種新概念兵器,能對戰姬部隊造成有效的殺傷。」

    「那是用通常工業手段能生產出來的產物嗎?」

    林有德剛點頭,狐狸就開始解上衣的紐扣。

    「你幹嘛?」

    「用身體來交換製造方法!」

    「放棄吧,就算告訴你們方法,瀛洲也造不出來。」林有德一邊說,一邊盯著解開的紐扣裡露出的鎖骨看。

    「說不定哦,瀛洲自治七十多年,除了在英國支持下秘密建立新式戰姬部隊之外,工業方面也取得了長足進步哦。我們已經可以造出長門陸奧這種戰列艦了呢。」

    林有德不由得蹙眉,如果是能建造長門陸奧的話,那這個時空的瀛洲工業能力確實不容小覷啊。

    「啊咧,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不知道長門陸奧啊。」松平千尋竊笑著看著林有德,絕對沒錯,這貨已經發現了什麼。

    林有德聳聳肩,決定賭一把,用原來世界的知識來回應女孩:「怎麼會不知道,躋身世界七大戰列艦之列,瀛洲造船工業的驕傲。」

    「咦,一般中國人提到長門陸奧,首先都會為瀛洲扣壓建造完成的兩艦為己用這事義憤填膺耶,畢竟這可是現在正在進行的瀛洲獨立戰爭的導火索……」松平千尋眯著眼睛看著林有德,臉上的表情相當的複雜。

    林有德心想壞了,仔細想想也是,這種巨艦要保密很困難,上個時空日本是個獨立國家,又採取了那麼多措施保守他們正在建造大和級的秘密,結果美英還是在大和級開工沒多久就嗅到了味道,美國為此也開始了新的戰列艦建造計畫——只不過他們錯估了大和級的數據,等到偵察機發現大和號之後才趕快開始設計針對大和級的蒙大拿級。

    有意思的是,上個時空日本大部分民眾直到戰敗之後,才知道日本曾經建造過這麼巨大的戰列艦。

    所以這個時空的瀛洲要是建造了長門陸奧,那肯定得有明帝國的批准。林有德估計情況應該是瀛洲為大明海軍建造這兩艦,完成之後卻拒絕交貨。

    松平千尋等了一會兒,看林有德沒有解釋的打算後,繼續說道:「1929年十一月,明帝國海軍出動四艘戰列艦和若干驅逐艦突襲宿毛灣,打算搶奪正在海試的長門陸奧兩艦,結果與瀛洲海軍發生海戰,長門的410毫米主炮直擊明軍旗艦,同樣由瀛洲吳海軍工廠建造的鎮遠號,隨後陸奧的主炮直擊江南海軍工廠建造的定遠,迫使明海軍撤退。正是這個事件讓長門陸奧揚名,這可比世界七大主力艦什麼的要有名多了,至少在亞洲人的圈子裡是這樣。」

    林有德繼續保持沉默,腦子裡在猜想這個時空的鎮遠艦到底是啥,由吳海軍兵工廠生產的話,難道是扶桑級?

    就在這時候,松平千尋突然從床上竄起來,湊到林有德跟前,兩手分別按住林有德身體兩側的書桌邊緣,身體幾乎貼到林有德身上,臉則直接到了隨時吻上都不奇怪的距離——在旁人看來這就是在擁吻吧。

    透過她剛剛解開的扣子,林有德能清楚的看見她衣服下面被裹胸布包裹住的峰巒,看起來確實相當可觀。

    「你夏天的時候到底怎麼掩飾你的胸部的?」林有德在狐狸質問之前先發制人,意在打亂對方的陣腳,不過就連他自己都不覺得會有效。

    果然,狐狸只是笑了笑,連回應都懶得回應,而是直取核心:「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明明有著必須見多識廣才能得出的思想,這些思想我很確定不可能靠看點理論書籍就得出。但是,你卻在很多地方表現出自己常識的匱乏。剛剛你和薇歐拉的交談,我一開始以為你只是在瞭解德國武器性能,但後來我覺得,薇歐拉說的東西都太基礎了,更像是在給一個絲毫不瞭解魔導裝甲的人普及常識。」

    林有德心中暗暗嘆氣,看來自己的欺騙策略差一點就生效了,這真是遺憾。

    遺憾歸遺憾,眼前的狀況必須想辦法應對,這傢伙可是神姬,萬一她發起狠來幹點什麼,說不定薇歐拉的身份就會暴露——雖然英國人已經知道薇歐拉的身份了,但在檯面下和直接暴露的區別依然很大。

    林有德思考應對的同時,松平千尋維持著近距離逼視林有德的姿態,一言不發,看起來她打定主意林有德不出招她就按兵不動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非常逗比的念頭闖進林有德腦海。

    林有德第一反應是把這個念頭丟到腦後,卻突然覺得這想法貌似「有點意思」。

    反正自己目前除了「無可奉告」之外也想不出更好的點子,不如試一試算了,失敗了還能嘿嘿一笑當成玩笑敷衍過去。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林有德廢了老大勁才把心裡藉著背口袋妖怪裡火箭隊經典台詞的衝動壓下去,「我是上天派來振興中華的使者。」

    「你就不能想一個更靠譜一點的說辭嗎?」狐狸一臉無奈的問。

    林有德按剛剛制定的即興計畫聳了聳肩,也同樣無奈的回答道:「不能。因為我這根本不是敷衍的說辭,而是事實。」

    「啊哈哈哈哈。」松平千尋爽朗的大笑,似乎真的把這當作林有德說的笑話了。

    林有德也跟著她一起笑。

    松平千尋還抬起胳膊,用力拍著林有德的肩膀,外人看來這倆一定是親密無間的好兄弟,紅顏知己什麼的。

    正笑著呢,林有德忽然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

    就在這個剎那,松平千尋收住了笑容。

    「吶,」月光下近在咫尺的松平千尋的笑容顯得妖冶誘人,她用撩人心魄的魅惑嗓音柔聲說,「既然是神選來的使者,被刀子捅破肚皮應該也沒什麼事吧?」

    林有德低頭,這才發現松平千尋一直垂著的左手拿著匕首,匕首的刀刃已經沒入了林有德肚子,看起來像是紅色又像是黑色的東西正在林有德襯衫上擴散。

    松平千尋也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刀子。

    「真可惜啊,」她轉動著刀子,「如果你剛剛不這樣說,我就不會產生測試一下的好奇心,這樣我倆說不定能走得更遠呢。我啊,其實還蠻喜歡和你在一起時候那種愉快的感覺呢,真是可惜啊。」

    林有德看著松平千尋,心中大呼「臥槽這貨是個病嬌啊」。

    「真可惜啊。」松平千尋再次重複,表情看起來真的是非常的惋惜,「像你這樣能夠如此完美的跟上我的步調的男生,大概很難碰到第二個了。」

    「瞎說,」林有德終於擠出話語來,「就是因為沒跟上你的步調,我才會被捅啊。」

    「馬上向那位可愛小姐呼救的話,也許還能得救哦。」

    說著松平千尋拔出已經在林有德肚皮上攪了幾圈的匕首。

    林有德的鮮血立刻噴泉一般——呃……

    松平千尋瞪大雙眼,看著林有德的腹部。

    林有德自己也驚了,他掀起外套和襯衫,把肚子露出來。

    皮膚上雖然滿是血跡,但肚皮上屁傷痕都沒有,不知道的人說不定還以為他林有德這是尿血了。

    松平千尋又紮了林有德一刀。

    這時候林有德才發現,他媽的自己被紮了卻根本沒痛覺!

    松平這第二刀比剛剛還狠,還順著林有德的肚皮往上劃了好一段,那血啊腸子啊什麼的犀利嘩啦往外流啊。

    可當她把刀子拔出來之後,傷痕瞬間就消失了。

    林有德和松平千尋一起盯著地上那些東西,兩人都好一會兒沒說話。

    終於,林有德說:「刀子給我我試試。」

    然後狐狸就把刀子給他了。

    林有德本來想要扎肚皮,想了想算了,就在小臂肚子上輕輕劃了一下。

    痛感猛擊他的大腦,血一下子就滲出淺淺的傷痕,就算刀子離開了傷痕也沒有癒合。

    狐狸一把搶過刀,也往林有德手上來了一下,結果刀一離開傷痕就沒了,只有林有德自己拉的傷痕還在流血。

    林有德大概明白了,自己應該是不會受到神姬的傷害。幸虧剛剛自己沒捅肚子,捅了就完了,鐵定會成為穿越者歷史上的笑柄。

    至於會不會受到戰姬的傷害還不清楚,有機會要試一試。

    他挺起胸,一副得意的模樣對松平千尋說:「看,我,神的使者。」

    說罷他用右手拍了拍胸口,再豎起大拇指。

    狐狸看著他,老半天沒說話。

    突然,她目光轉向手裡的刀,她調轉刀鋒,給自己手臂來了一下,立刻痛得在地上打滾。

    三十分鐘後,林有德坐在收拾好的房間裡,看著乖乖坐在床上手上還纏著撕爛的襯衫做的簡易繃帶的松平千尋。

    「現在怎麼說?」

    松平千尋微微抬起頭,瞥了眼林有德:「你不生氣?」

    「我連痛都不痛,幹嘛要生氣?」如果在看穿越小說的時候看到主角被女人捅了卻不計前嫌依然信任那女生,林有德非扔書不可,但到了他自己的情況下,他卻也變成了那些以往被他罵腦殘的主角們的同伴。

    他還為自己開脫來著:你看這趨勢,說不定就要多一個忠心耿耿的神姬啊,當年卡扎菲卡大佐泡到來刺殺自己的女間諜的事蹟,早就成為家喻戶曉的傳奇了好麼。

    卡扎菲做得,為啥林有德做不得?

    那邊松平千尋還是一副噤若寒蟬的小動物姿態:「你……真的不生氣?不用雷劈我?」

    「我除了不會死之外,貌似沒有其他的能力。」

    松平千尋鬆了口氣。

    這時候林有德說:「你這傢伙,還真是個瘋子,一般不會有人這樣說捅就捅吧?」

    「你跟我相處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還覺得我是個正常人麼?」

    林有德搖了搖頭,然後說:「不說這些了,現在你對我的身份沒有懷疑了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準備回瀛洲。」說著松平千尋站起來,對林有德微微一笑,「其實軍部召回我的指令早就到了,我只是繼續在任性而已。另外,我還沒有那麼厚臉皮,捅了別人之後還賴在別人身邊。真的很遺憾,這段孽緣只能以這種方式收場。」

    「這種時候用孽緣這個詞不太對吧?」

    「無所謂啦。」松平千尋聳了聳肩,「我想你現在鐵定不會相信,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對剛剛自己一時的衝動非常的後悔。」

    說完少女雙手按住膝蓋,向林有德彎腰九十度鞠躬。

    「這些天,是你一直在叫我不要相信狐狸。」林有德用開玩笑的口氣說。

    松平千尋「嘿嘿」笑了笑,回答道:「無所謂啦,反正我明天就會離開了。」

    林有德撇了撇嘴,看來自己是失去創造卡扎菲那樣的佳話的機會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09 AM

022 「致可愛的室友」

    穿越第十七天早上,林有德醒來之後,發現上鋪已經空空如也,連被鋪都沒有了,只剩下光溜溜的床板。

    接著他發現書桌上擺著一封信。

    林有德拆開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字體工整的「至可愛的室友林有德」。

    「可愛……」林有德搖搖頭,繼續往下讀。

    ——

    其實我非常想留下來,看看你這位「神的使者」將來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我的本能告訴我,你要做的事情比起國內那些整天高呼「重振皇國」、「恢復神武正統」的人要做的事情有趣得多,也偉大得多。

    我的本能說不定也是神的血脈餽贈給我的能力的一部分,它總是準確得嚇人。

    正因為這樣,我整個晚上都輾轉反側,思考要不要叛國的問題,不過這個說法本身感覺就很微妙,因為我要叛的國家它甚至還沒有建立,只是一塊畫餅。

    瀛洲在最近七十多年中,取得了巨大的進步,但這種進步付出的代價也有目共睹。就在和橫濱的巨大造船廠隔河相望的城町中,就有孩子過著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當你走在大船等地的岸邊,聽著新造鐵路上機車的轟鳴,和從橫濱開出的輪船的汽笛,你眼前看見的是依然古舊的街道,以及許許多多因為雙親都在工廠工作而無人照顧的孩子。

    很多孩子還不到十歲,就擔負起照顧更小的弟妹的責任,許多孩子甚至學會了踩著凳子在灶台上做飯。

    每到傍晚,他們就會領著弟弟妹妹,站在城町的入口,遙望工廠的方向,等待父母回家。

    我的老師非常心疼這些孩子,每當看到他們那因為營養不均衡而沒有血色的臉龐,她就會嘆氣不止。

    這就是瀛洲,為了追上西方的腳步而拚命奔跑,累得疲憊不堪的東亞小個子。

    很多人認為只要解決了這些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但真的是這樣嗎?我對此很懷疑,但也有小小的期待,期待事情真的向那些人描述的方向發展。

    可愛的神的使者,如果你真的是背負天命要拯救中華的人,未來我們一定會有再會的一天。

    ——

    林有德讀完信,輕輕嘆了口氣。

    從今天開始,晚上就沒有那個鬧騰得不行的狐狸來給自己提供各種福利了,還真有點寂寞呢。

    這樣想著,林有德打開衣櫃打算給自己拿件新外套——昨天那件被刀拉了個口子,還沾了許多血,根本不能用了。

    接著林有德發現自己的衣櫃裡多了點東西:一條有著相當精緻蕾絲邊的內褲,和不知道幹什麼用的長繃帶。

    內褲上還用曲別針別了張小紙片,上面用和剛剛林有德看過的信上一模一樣的娟秀字體寫著「給林君的小禮物」幾個大字。

    林有德撇了撇嘴,暗罵一句「這個騷狐狸」,他把紙條摘掉,捏著內褲猶豫了幾秒,才把它扔回衣櫃裡,開始給自己選外套。

    在出門前林有德稍微測試了一下昨天晚上才發現的自己的能力。

    首先他讓薇歐拉用餐叉紮了下他的手背,從而確定由神姬留下的傷口會迅速消失,隨後他又讓林國開用刀子劃了下他的指頭,確認被自己以外的「普通人」傷到傷口並不會消失,該疼還是疼。

    也就是說他林有德確實不會被神姬殺死,但一般人要殺他應該沒什麼難度。

    昨天晚上林有德在床上的時候,就曾經設想過用這種免疫神姬傷害的體質對付神姬,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扯談」。畢竟人家神姬可是能夠單刀襲營殲滅努爾哈赤時代的八旗的存在,拿破崙戰爭時威靈頓女大公也曾經單人殲滅兩萬法軍騎兵。林有德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有可比上萬精銳戰士的能力——儘管他們用的是遠遠落後於現代的兵器。

    所以自己遇上敵對的神姬最可能的情況就是雙方互相奈何不得對方,甚至神姬還佔點優勢——殺不了他林有德禁錮下他的行動還是可以的嘛,比如用長槍把他釘在地上或者牆上。

    再不然把他林有德打進房子裡然後再把房子弄塌,到時候林有德說不定就直接在廢墟裡被餓死了。

    不過這樣還是有好處,至少將來碰上戰鬥,自己不至於成為後宮佳麗們的累贅。

    另外,利用這個特性釣神姬貌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昨晚釣病嬌狐狸的努力失敗了,但不代表今後會一直失敗嘛。

    「我說,你今早真奇怪。」林國開的聲音打斷了林有德的想入非非,「你早上突然說要歃血為盟什麼的我就覺得你今天不正常,現在看你這傻笑我覺得你病得不輕啊。」

    說著林國開伸手要摸林有德的額頭,卻被林有德揮開了。

    「我很正常,別擔心。」林有德這樣說的同時,嘴上的笑依然止不住。

    林國開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知道瀛洲人走了你開心,但開心成這樣也太奇怪了吧?」

    林有德正打算回答,電車車窗外的騷動吸引了林有德的注意力。

    許多人同時向一個方向奔跑著,林有德記得自己剛穿越那天貌似見過類似的情景,當時人們的目的地是運河邊上的港口人力派遣站,而現在電車連運河都沒看見呢。此外這一次的人群比起上次,成色顯然要複雜得多:上次一眼看去就知道幾乎都是工人,這次人群裡男女老少什麼人都有,甚至還看見打扮十分像貴族小姐卻長著一副勞動婦女的粗壯身材的女人混在人群中。

    林有德猜測那些大概就是司湯達莫泊桑等人的作品中多次描寫過的「愛慕虛榮的中產階級婦女」吧。

    電車的速度越來越慢,這給了林有德更多觀察外面越來越密集的人群的機會。

    等到電車完全被人群擠得動不了的時候,林有德終於看見人群的目的地了。

    是銀行。

    穿著制服的人正手拉手拚命抵抗湧向大門的人群,被阻攔的群眾情緒顯然十分激動,有人甚至開始翻越銀行大門兩側的護欄。

    這時候大門忽然打開了,人群立刻爆發出吶喊,制服眾的人牆眼看著就被壓小了一大圈。這時候一名表情淡定無比的紳士從打開一條縫的大門中走出來,悠然的在大門上掛了塊牌子。

    林有德猜測那是停止營業的牌子。

    「我要下車,幫我向學校請假。」林有德扔下這句話,就向著電車尾部跑去,絲毫不理會林國開的聲音。

    跳下車後,林有德立刻被還在往銀行湧的人潮捲起,反而向著相反的方向前進了好遠,甚至跑到電車前頭去了。

    林國開從電車上探出頭,對林有德喊:「德子,沒事吧?」

    林有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人流中逆流而上。好在穿越之後這個新皮囊體力相當不錯,大概是勤工儉學鍛鍊出來的肌肉堅硬有力,要換了上個時空林有德那身鬆垮垮的肌肉,非被這人潮一波帶走不可。

    林有德正和人潮「搏鬥」但當兒,有人大喊:「三個街口外的萊邦兄弟銀行快開門了,大家快去啊!」

    拖了這一嗓子的福,林有德身旁很多人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是繼續往前還是轉到萊邦兄弟銀行去,這時候剛剛那個聲音又喊:「這邊已經停止營業了,擠破頭也提不出錢啊!」

    這一嗓子見效十分的快,人流一下子轉向,林有德面臨的壓力瞬間減輕,他很快衝出人群,向著公館方向奔跑。

    回到公館後,林有德噔噔噔跑上三樓,一開門卻發現薇歐拉不在裡面,他趕忙跑下二樓,一拉起居室的門就對裡面大喊:「你們誰知道房東小姐去……」

    林有德看著正拿著叉子從他發豆芽的罈子裡挑豆芽的薇歐拉,聲音一下子沒了。

    「我……」薇歐拉看了眼手中的叉子,趕忙抖一下把攪在上面的豆芽給抖掉,「我沒有在偷吃。」

    說完她的腮幫子蠕動了幾下,看來是吧嘴裡的東西吞掉了。

    「這生豆芽你都吃,你是有多變態啊!」

    「我覺得味道還不錯呀。」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心說你丫吃到炒豆芽不得幸福得飛上天?

    「不對,這不重要。」林有德搖搖頭揮開腦子裡無厘頭的想法,「現在我們要立刻拋售手裡的黃金做多期貨。」

    「為什麼?」薇歐拉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而且這時候交易所還沒開門……」

    「沒開門就對了,」林有德打斷薇歐拉的話,「現在大群平民正在湧向銀行打算提取現金,很快交易所的投資商們也會意識到情況不對,他們會把手裡的期貨中大部分換成馬克,那時候交易所就沒有現金支付給我們了,我們就徹底套在裡面,就算賣掉黃金期貨,得到的馬克也只是一個賬面數。」

    「那直接讓交易所開支票,我們拿支票去銀行換黃金不就行了?」薇歐拉反問。

    林有德愣了一下,接著意識到薇歐拉說得對。

    「那就這樣辦,總之要快,動用你的貴族特權,把那些還沒上班的交易所員工和銀行職員都轟起來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2 AM

023 果然還是大腿好啊

    將手中的馬克兌換成黃金後,半個月過去了。

    林有德坐在慕尼黑市中心一處咖啡館二樓,透過臨街的玻璃窗看著下方抗議中的人群。

    人群高舉「我們要工作」「我們要面包」的牌子,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口號,每喊一次就高舉起手中的各種標語。儘管口號聲震得林有德面前的窗子都發出嗡嗡的共鳴聲,但攔在人群前方的「鐵壁」卻絲毫不見動搖。

    守備慕尼黑這德意志南方重鎮的戰姬騎士團的陣列前面根本就沒有任何警察的守衛,她們只是穿著帶著華麗紋飾的裝備站在那裡,就讓示威者望而卻步——大概示威者們都很清楚,那道陣列不可能被突破,任何嘗試都只是做無用功而已。

    在戰姬騎士團陣列四周,警察組成林有德在另一個時空司空見慣的人牆,堵住人群向其他方向前進的道路,警察們和最前方的群眾時不時有推揉發生,林有德才在這窗前坐了不長的時間,就看見好幾個舉標語的年輕人被警察們亂棍打倒帶走了。

    而警察那邊則有好幾人被飛來的磚塊砸中。

    原來德國人也拍板磚的啊。

    「就在短短一個月前,」坐在林有德對面的薇歐拉說,「威廉三世和他的幕僚們還在信誓旦旦,他們已經準備好應對美國經濟動盪帶來的一切影響,德國國內經濟會繼續維持增長的勢頭,人民完全不需要擔心。真可笑,當時我竟然還相信了他們那套說辭。」

    「相信我,」林有德說,「他們並不是故意想要欺騙大眾,他們是真的沒有預料到情況會急轉直下。」

    「或許吧,」薇歐拉聳聳肩,「但在大眾看來,政府就是欺騙了他們,用惡劣的謊言從他們手中奪走了工作和面包。所以他們現在才會如此的憤怒。」

    林有德沒回答,因為他也覺得薇歐拉說得對。

    沉默了一會兒後,林有德說:「我不明白,危機開始已經那麼多天了,為什麼政府卻還沒有採取切實有效的策略減少危機造成的損失。最起碼應該取消馬克金本位,限制黃金交易,避免金融業遭到進一步破壞,可是政府到現在都沒有出台相關的限制政策,任憑金融動盪……」

    「這有什麼奇怪的,」薇歐拉再次聳肩,「政府裡面的高層大部分都是容克貴族,那些窮鬼除了他們在東普魯士的貧瘠莊園和所謂的榮譽之外,對其他一切都漠不關心。而且他們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只要是議會和內閣提出的議案他們就要百般阻撓,只要是市民階層支持的他們就要反對,簡直無可救藥了。」

    在原來的時空,德國的容克貴族階層在一戰後幾乎完全瓦解,所謂的市民階層——其實主要是資本家和新貴族——掌握了爭權,建立了魏瑪共和國。但在這個世界,容克貴族階層仍然得到保存,只是不得不開放更多的權力給市民階層。

    林有德一直以來都認為容克貴族是個奇怪的族群。他們大多數來自一塊被稱為東普魯士的土地,這個土地位於1914年德意志帝國版圖的偏遠地區,而在林有德出生的那個年代則屬於波蘭的一部分。

    在十三世紀一群德意志人組成了一個修道會,自稱條頓騎士,他們征服了原本生活在這個地區的名叫普魯士的斯拉夫部落,然後以普魯士王國的名義得到了羅馬教廷的承認,他們和原本就居住在這裡的斯拉夫人通婚,形成了一個新的亞人種叫容克人。

    很多容克人還保留著自己的斯拉夫姓氏,比如著名的戰爭理論家卡爾?馮?克勞塞維茨。普魯士的容克貴族在拿破崙戰爭之後逐漸成為德意志諸邦國之中最善戰的一族,普魯士王國最終率領德意志邦國打敗了法國,在凡爾賽的鏡宮宣佈建立了德意志帝國。

    隨後,這個並不佔德意志人口多數的族群就成為了德意志帝國的統治階層。大多數容克貴族並不富裕,家裡的男丁們必須在莊園中辛勤工作才能勉強維持表面上的貴族生活,他們也沒有接受過太多的教育,怎麼看都是一群武裝鄉巴佬。

    雖然那依靠著德意志帝國賦予容克的特權,少數容克家族掌握了相當的財富,但從整個族群來看,容克在德國國內既沒有人數上的優勢,也沒有經濟上的優勢,他們更像是沙皇的哥薩克,是一群忠心耿耿的軍事精英階層。但俄國的政權掌握在佔據多數的族群手中,哥薩克只是沙皇手中的皮鞭,但容克卻成為德意志帝國的統治階層。

    林有德覺得這非常不可思議,因為政權應該是建立在經濟基礎之上的,曾經成為統治者的階級無一不是如此:奴隸主階級,地主階級,資產階級。就連滿清,也通過一系列的手段,掌控了一定的經濟力,才維持住自己的統治。

    容克這種和經濟實力剝離的特權,讓德意志帝國的社會產生了大量的問題。比如為了避免容克貴族的莊園在自由競爭中破產——它們破產幾乎是競爭的必然產物——德意志第二帝國在建立之後就頒布了大量的食品相關的法案,以保護容克貴族的莊園。以至於德意志第二帝國在後世史學家口中有個「貧困地主的福利機構」的諢號。

    怎奈國家的快速資本主義化和資本主義工業的高速發展,這些保護措施的效果越來越弱,帝國政府也無力推出新的保護措施,於是容克貴族開始和新興工業資本家建立聯盟,史稱「鋼鐵-黑麥聯盟」,這個聯盟使得新興資本家獲得了參與國家事務的權力,於是帝國得以繼續。

    最終,這群德意志版的哥薩克還是和帝國經濟的基礎力量勾結,才勉強保住了自己的地位,也算是給那位大鬍子理論家保留了面子。

    但是大量受過良好教育的專業人士在這樣的帝國中依然沒有一星半點的政治影響力。

    這些人為了爭取自己的政治權利,紛紛展開活動。

    所以在林有德穿越前的世界,德意志帝國統治階級內部之所以那麼多人如此希望發動戰爭,也有要向逐漸崛起的市民階層證明容克貴族存在的價值。

    而在這個世界的德國,神姬的存在使得容克貴族的特權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要穩固許多,即使一戰也沒能使容克的統治結束,這個世界的一戰只是將原來世界那些一戰前的德國就已經有激化趨向的社會問題暴露出來罷了。

    正因為這樣,正在林有德眼前發生的罷工行動,遠比林有德所瞭解的上個世界要嚴重得多——在上個世界,面對世俗化的魏瑪共和國,小鬍子在最初的武裝政變失敗後就意識到魏瑪共和國時期的德國沒有支持武裝政變的土壤,他吸取了教訓開始使用合法的手段上位。

    而在這個世界,至少在林有德看來,已經到了武裝起義一觸即發的時候,如果不是戰姬騎士團的威懾力,起義說不定已經爆發了。

    這也是林有德之前沒有設想到的,之前他還以為這個世界的德國會和上個世界一樣,在經濟危機中艱難前行,最終以比較和平的方式演變成小鬍子主義。

    林有德想著這些的當兒,外面街上又發生了新的變化:群眾衝入街邊的高檔咖啡館,將裡面看起來像是富裕階層的紳士和少婦拖出來,不知道在幹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事吧,林有德猜想。

    警察發現了這個情況,試圖分開群眾的隊列拯救那對倒霉的夫婦,卻被群眾組成的人牆牢牢擋住。

    林有德有些擔心的問薇歐拉:「我們現在呆在這裡,不會有問題吧?」

    說著他看了眼咖啡館裡面的客人。

    看起來現在這個咖啡館裡有錢人也不少。

    林有德不由得在內心吐槽:這些有錢人幹什麼不好,非來圍觀遊行示威,不怕引火燒身麼。

    這時候薇歐拉說:「不用擔心,就算整個慕尼黑所有的咖啡館都被遊行群眾衝擊了,這個咖啡館也會安然無恙。」

    林有德不由得皺起眉頭,一臉茫然的看著薇歐拉。

    「什麼?」

    「我說『就算整個慕尼黑所有的咖啡館都被遊行群眾衝擊了,這個咖啡館也會安然無恙』。」薇歐拉原封不動的重複了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

    不等林有德繼續發問,薇歐拉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接著她抬手擊掌三下。

    剛剛還充滿交談聲和優雅的鋼琴聲的咖啡館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林有德他們這一桌。

    「首先,」薇歐拉低頭看著還是一副狀況外的表情的林有德,「我必須向你道歉,因為我從最開始就欺騙了你。我對你隱瞞了部分事實。我確實是被雪藏的神姬沒錯,但是我並不像我對你宣稱的那樣無力。這一個月來,你充分向我證明了你的價值,並且贏得了我個人的欣賞,所以我決定向你公開我最大的秘密。」

    說完薇歐拉打了個響指。

    於是一面旗幟在她身後展開。

    那旗幟有著林有德熟悉的紅底,但上面白色的部分卻不是圓形,而是齒輪形,中間也並非反萬字,而是條頓十字。

    「我們是泛德意志聯盟黨,是為了結束愚蠢的容克貴族專政,建立屬於全體德意志人的新國家而成立的組織。」薇歐拉雙手叉腰,金色的秀髮在不知道哪裡來的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曳,和身後的旗幟遙相輝映,「林有德先生,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偉大的事業之中。」

    「我可是中國人。」已經冷靜下來的林有德鎮定的回應。

    「沒問題,這一個月中,我已經充分感受到了,你們中國人是和雅利安人一樣優秀的人種。因此我們非常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林有德咬了咬嘴唇。

    與其再去找其他途徑,不如先抱上近在眼前的大腿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林有德也站起來,然後握住了薇歐拉的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3 AM

024 偶然路過的正義使者

    握手的同時,林有德的大腦也在飛快的運作,他終於把線索串起來了。

    最初的時候薇歐拉會對「用常規武器對付戰姬」這個議題感興趣就是因為她是這個政黨的領袖——這可比「因為個人興趣」這個說法要靠譜多了。而這也符合林有德最初的猜測。

    薇歐拉如此忌憚使用身為神姬的力量在這個時候也能得到更加合理的解釋。

    她之所以在僱傭林有德之後等了一段時間才帶林有德去德紹向科學家和工程師們講述雲爆彈的構想,很可能是為了和德紹那邊的黨派成員「串戲」。仔細想想,在去德紹的過程中,林有德完全沒感受到任何他們被監視的跡象,林有德還以為這是因為蓋世太保們盯梢技術高超呢,現在看來他們倆應該就沒受到多嚴密的監視。

    另外,薇歐拉也從來不忌憚被司機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這麼信任來監視自己的司機也很奇怪。

    但現在這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林有德環顧掌聲雷動的酒館後,對仍然握著自己手的薇歐拉說:「原來我被考察了一個月啊,那之前你對我表達的口頭信任,其實都是謊言咯?」

    薇歐拉的表情一時間變得非常難過,讓林有德完全不忍心懷疑她這是在作戲,有那麼一瞬間林有德甚至想,比起這種難辨真假的狀況,那隻整天把「不要信任我」掛在嘴邊的狐狸反而讓人覺得更加容易相處。

    林有德迅速驅逐腦海中這種和現實狀況無關的想法,這時候掌聲基本落下,室內恢復了安靜,林有德便把聲音提高到大多數人能清楚聽到的程度。

    「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該不會這只是一個對我個人的歡迎會吧?那就太讓我受寵若驚了。」

    「當然不是。」薇歐拉搖搖頭,「為了補償過去一個月對你的欺騙,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讓你參與我們的最高決策,不再對你有任何的保留。」

    薇歐拉的話迅速引起一片竊竊私語,看起來大多數與會者並沒有得到這個消息,而一個黃皮膚的人就這樣加入最高決策層,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

    但薇歐拉再次擊掌,眾人的議論瞬間便歸於寂靜,這讓林有德再一次意識到神姬在這邊社會的威望和地位:就連這樣一個身材嬌小的小女孩也能如此輕易的讓一群一看就社會經驗豐富位高權重的大老爺們閉嘴!

    於是林有德不由得開始擔心,只有一位神姬的納——不對,這邊應該不叫納那啥了,縮寫不一樣——總之只有一位神姬的這個黨派,能否對抗擁有多名神姬的德意志帝國政府。

    之前林有德一直認為,決定社會結構的是生產力,就算統治階級有神姬情況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當一個統治者倒行逆施導致社會生產力被嚴重破壞的時候,被逼到絕路的人民依然會揭竿而起: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看能不能把你拉下馬。作為統治者就算有神姬能怎麼辦?殺光這些反抗者麼?那誰來種地?

    就算不武裝反抗,這些人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抵抗行動也足夠統治者喝一壺。何況生產力被破壞本身就會導致統治者缺糧缺錢,最終走入窮途末路。所以只要神姬還吃糧食,她就得受生產力的影響。

    而且從林有德到現在瞭解到的情況看,神姬的戰鬥力也不是從一而終,古代時候神姬只相當於戰鬥力特別強的將軍,類似原來世界那些傳說英雄。比如希臘的阿喀琉斯啊,英國的亞瑟王啊,雖有以一當百之力,但畢竟不是無敵。

    可隨著社會進步,人類開始製造出一些可供神姬使用的強力武器。法蘭西的羅蘭聖劍按林有德查到的資料大致是在公園1000年左右在諾曼底公國完成鑄造,隨後征服者威廉就踏上了英格蘭的土地,打垮了凱爾特德魯伊妹子們的防禦。隨後英國仿造羅蘭聖劍,鑄造了被稱為無毀的湖光的聖劍,蘭開斯特家族的小惡魔使用這把聖劍完成了英格蘭的統一,並且斬斷了最初版的羅蘭聖劍。

    之後英法百年戰爭從某種意義上可以看作拿著復刻版湖光的英國姑娘和拿著重鑄的聖騎士劍的法國姑娘的互毆,這個時候的神姬戰鬥力已經上升到以一敵數千的地步,戰鬥力的增長總體上和歐洲人口的增長相符。

    也就是說,神姬的戰鬥力其實也是受到生產力影響。沒有大量工匠的支持,神姬們根本不可能發揮自己的戰鬥力。

    所以這個世界才在擁有神姬這種東西的情況下,還維持著和林有德所知的那個世界基本一致的社會形態演化進程。

    林有德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認為的。

    但現在看到薇歐拉這個小姑娘的影響力,他又有點不確定了。陷入困境的人民,真的會站起來,以必死的態度反抗統治者嗎?

    薇歐拉似乎看出了林有德的疑慮,她說:「除了我以外,帝國第二公主凱瑟琳,以及參加過上次大戰的元帥魯登道夫公也會加入我們,之前她們一直在搖擺,但多虧了國內的現狀,她們終於認識到繼續保留腐朽的帝國統治機構對德國不利。」

    薇歐拉的話瞬間掃清了林有德的疑慮。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生產力理論缺了哪一個環節了。

    神姬也是人,而且看起來都聰明絕頂。這樣的傢伙不可能完全受某一方控制,在社會大眾代表的生產力和統治階級產生矛盾的時候,神姬就可能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倒向生產力一方——可能是取而代之的野心,也可能是純粹的正義感,或者別的什麼理由。

    在林有德茅塞頓開的同時,薇歐拉繼續說:「正因為如此,我們此時才在此齊聚一堂。這裡集結了我黨各個地區支部的最高領導層。」

    說著薇歐拉指著距離最近的一桌人說:「這是巴戈利亞支部的同僚們。」

    薇歐拉移動自己的手臂:「這是符騰堡公國支部的同僚們,這是巴登邦國的同僚們,這是……普魯士支部的人沒來麼?」

    這時候一名林有德從沒見過的青年紳士湊到薇歐拉耳邊,小聲耳語著。

    而同一時刻林有德的大腦正把幾個關鍵元素聯繫在一起:時機成熟,領導層齊聚一堂,然後有一小部分人沒有到——這幾個元素湊在一起有種熟悉的味道啊,在電影啊動畫啊起點小說裡啊都經常能看見耶……

    「這個咖啡館有逃跑用的秘密通道麼?」林有德不顧薇歐拉正在對青年紳士下達指示,唐突的問道。

    「有,怎麼了?」薇歐拉皺著眉頭,疑惑的答道。

    「馬上疏散這裡的所有人,分散隱蔽起來。」

    「哈?你在說什麼,我們正要召開重要的會……」

    「普魯士人把你們賣了!」林有德剛說完就後悔了,麻痺人家要只是堵車遲到怎麼辦?雖然這裡不是堵城北京但看外面的路況堵車什麼的一點不奇怪吧?

    薇歐拉則堅決的反駁道:「不可能!那些都是可靠的同志,就算是你,我也不允許你這樣毫無根據的懷……」

    薇歐拉的話戛然而止,她扭頭看著窗外——不,準確的說她正看著窗戶上方那雕花裝飾……

    「天吶。」

    林有德聽見薇歐拉小聲嘀咕,還不等他開始猜想這意味著什麼,少女就扭頭對咖啡館大廳裡的紳士們大喊:「馬上離開這裡!快!引導人從秘密通道撤退!」

    所有人面面相覷,隨即全都站起啦,向著大廳的幾個出口湧去——該說不愧是德國人麼,在這樣的時候竟然絲毫沒有混亂,儘管看起來人都堵在出入口但實際上大家正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大廳,完全沒有發生擁擠和推搡。

    大廳一頭牆上的掛鐘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鐺鐺的鐘聲讓林有德有種不好的預感。

    薇歐拉猛的拉起林有德的手:「你也走!我留在這裡拖……」

    說時遲那時快,有什麼東西撞破大廳正對街道那一面的牆壁。

    飛散的石塊從林有德視野裡中一擁而過,其中一塊特別尖銳的直接插進林有德的肩窩。林有德剛想叫,卻發現根本不疼,他拔下石塊,果然發現被扎的地方一點傷痕沒有,這也就是說……

    突如其來的強風滌蕩充斥大廳中的粉塵,一台充滿中世紀風格的裝甲隨之在林有德的視線裡展露出它的輪廓。

    不,說是中世紀風格並不正確,那只是它身上的裝飾帶給林有德的第一印象,林有德幾乎立刻修正了這個印象。這東西的軀幹部分比鎧甲要臃腫多了,使得它更像裝著手腳的鍋爐,背後看起來像是噴射引擎的東西上那密佈的管線更加強了鍋爐的感覺。

    要不是這貨散發出強烈的蒸汽朋克的味道,林有德估計會給它一個丑爆了的評價。裝飾在它的肩甲上那華麗的紋章和這貨整體的感覺完全格格不入,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你們現在都是開著那麼醜的東西上戰場的麼?」林有德問身旁的薇歐拉。

    「沒錯,但這不重要,現在給我跑起來!」說著薇歐拉猛推林有德一把。

    衝進來的那個醜陋的鎧甲也在這時候動起來,向著正在撤離大廳的人群撲過去。

    「休想!」話音未落薇歐拉的身體已經向那鎧甲飛射而去。

    少女小小身體就在林有德眼前撞上透明的壁障,下一刻整個大廳裡所有的玻璃製品同時碎裂,一片飛散的晶瑩粉塵中,林有德被迎面而來的衝擊波掀翻在地。

    但林有德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他幾乎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尋找薇歐拉的身影。

    除了牆壁上那個又擴大了不少的洞之外,少女和鎧甲都不見了。

    林有德立刻跑到破洞旁邊,向街道看去。

    原本聚集在街道上的人群正潮水一般的退去,分散消失在各個巷子裡,那撤退的效率讓林有德懷疑他們其實全都是衝鋒隊之類的訓練有素的傢伙。

    被留在原地的警察和戰姬騎士團也都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所有人都和林有德一樣盯著那團兩層樓高的塵雲。

    突然,塵雲彷彿被一個無形巨手攪動了一下,薇歐拉的身體隨機衝出塵雲,砸向林有德這一側的街道。

    少女在接觸建築外牆前一刻調整好身形,用雙腿來緩衝衝擊力,但被她撞擊的建築外牆仍然直接凹進去了一大片。

    尼瑪,林有德想,這他媽是兩個綠巨人在對打麼?

    彷彿為了回應林有德的疑問一般,一道藍色的光線從尚未完全褪去的塵雲中射出,在薇歐拉躍起的同時掃過她之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一道粗大的傷痕,被融化的磚石看起來就彷彿赤紅的鮮血。

    好吧,林有德修正了自己的想像,一個綠巨人在和一個裝備了光束武器的綠巨人對打。

    薇歐拉再一次衝向散去的塵雲中顯露的輪廓,但林有德看見她衝到一半就轉成防禦姿態。

    下一瞬間薇歐拉下方的柏油路面上剎那間佈滿了龜裂,扇形的龜裂以那鎧甲為定點,橫跨整個馬路和人行道,抵達林有德這一側的建築物腳下。

    林有德兩側的牆壁轟然碎裂,化作無數碎片向著林有德身後飛散。

    林有德的身體遲了一步才感受到迎面而來的衝擊波,失重感襲來的同時,他的視野開始翻騰——顯然他正被衝擊波推著騰空翻滾中。

    雖然視野亂晃個不停,但林有德依然捕捉到一系列駭人的景象,他看見有人直接被拍扁了,內臟什麼的從破裂的軀幹上流出來,他還看見有招待打扮的男人在碎片中翻飛,身體被扭成了奇怪的姿勢。

    接著,林有德看見地面呼嘯而來。

    不知道由神姬造成的自由落體是否也在「免傷」的範圍內……

    就在這時候,失重感突然消失了。

    「哈哈哈,偶然路過的正義使者登場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9:43 AM 編輯

025 「沒人知道狐狸怎麼叫」

    林有德覺得這嗓音相當的熟悉。

    兩腳在地上站穩後,他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黑髮和獸耳的尖兒便闖進他的視野。

    「你不是回去了麼?」

    對方只是沖林有德笑笑,便縱身一躍衝向正在用實彈火力把薇歐拉掃得到處逃的醜陋裝甲。

    「喂,金毛!」林有德聽見她用德語對薇歐拉喊,「你們這種組織應該秘密給你準備了魔導裝甲吧?趕快去換,我來拖住它!」

    薇歐拉明顯愣了一下,這一愣讓她的迴避動作出現了遲滯,機槍的火力跟上了她的動作。

    在薇歐拉面前形成了類似光盾的東西,堪堪擋住子彈,但薇歐拉本人的表情也隨之變得扭曲。

    這時候狐狸衝到了那具魔導裝甲旁邊。

    下一刻比一般壯漢還要魁梧許多的裝甲整個騰空。

    狐狸對裝甲使出了過肩摔!

    接著她一邊後跳躲避從裝甲上釋放出的小股光束攻擊,一邊繼續對薇歐拉喊:「你愣著幹什麼,快去啊!」

    這時候薇歐拉終於反應過來,她對著狐狸大喊:「你是什麼人?」

    「這種時候還要在意這個哦!我是偶然路過的神姬啦!快去穿你的武裝啊!」

    林有德見狀三步跳上眼前的一根斷柱,對著薇歐拉大喊:「快去換你的裝備!這裡交給她就行了!」

    薇歐拉看了眼林有德的方向,又掃了眼正在極近的距離和魔導裝甲周旋的狐狸,這才下定決心轉過身,向著早就守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幾個德國人跑去。

    林有德也看了眼和魔導裝甲周旋中的狐狸,接著他決定去找找看有什麼自己能做的事情。他剛轉身,就聽見槍響。

    林有德嚇一跳,身體幾乎條件反射的找了個安全的角落蹲下。劈裡啪啦的槍聲似乎就從附近傳來,隱約還聽到什麼人叫喊的聲音。林有德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一下,然後他那恢復運轉的大腦很快得出敵人出動了秘密警察或者其他什麼部隊配合神姬行動的結論。

    想想也對,不能指望神姬把所有人一網打盡,要達到那樣的效果一定得投入數量充足的常規武力。

    隨後林有德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小心翼翼的把頭探出自己躲藏的廢墟,把目光投向原本就呆在街面上的警察和戰姬騎士團。

    那些人已經向後撤了相當長一段距離,完全是一副坐壁上觀的姿態,這不科學。

    林有德正想把脖子伸長一點看個清楚,在離他不遠處的巷子裡跑出幾個人,沒跑幾步就被從巷子裡追出來的黑風衣打扮的傢伙開槍放倒。林有德趕忙把脖子縮回來,他可沒有辦法免疫普通人的攻擊。

    何況現在自己手無寸鐵,怎麼可能是心狠手辣武裝完整的秘密警察的對手,這裡還是老老實實當縮頭烏龜比較好。

    但這個世界的上帝偏偏是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主兒,林有德這邊剛想要慫一回做個縮頭烏龜,就聽見腳步聲向著自己這邊來了。

    「搜索廢墟,看見活人直接槍斃!」一個粗獷的聲音鑽進林有德的耳廓,聽起來相當的暴躁。

    完了,林有德想,乾脆裝屍體吧。

    可還沒等他躺下,戴著美國黑幫片裡經常看到的那種紳士帽、手提mp18或者同族槍械的傢伙就跳過廢墟的斷壁出現在他眼前。

    林有德長大了嘴巴,一下子全身都僵住了,對方則顯然訓練有素,舉槍對準林有德的腦袋。但還沒等對方開槍,他的身體就被整個擊飛,隨後撞到前方的斷柱上,一根鋼筋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喲,今天第二次咯!」松平千尋剛說完,她的胸膛就被粗大的長槍貫穿。

    「啊咧?」她低頭看著胸前突出的槍尖,隨後扭頭對林有德露出一個微笑,「看來,沒辦法和你一起見證你的那些理論了呢。」

    說完她就在一陣煙霧中變成了一段木樁,她的聲音則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看腳!」

    用手中冷兵器貫穿木樁的魔導裝甲抖動了一下,失去重心倒向一邊,同時松平千尋躍過廢墟的斷壁出現在林有德面前:「哈哈哈,怎麼樣,剛剛是不是很揪心啊!」

    這死狐狸!

    不等林有德回答,狐狸就猛的向旁邊跳起,捲土重來的魔導裝甲在她起跳的剎那擊碎了她站立的斷壁。

    石塊四散,林有德條件反射的抬起手臂護住腦袋,等飛石過後他放下手臂,猛然發現魔導裝甲正佇立在自己面前。

    就在林有德祈禱自己那免傷能力在自己整個被踩扁的情況下也能起作用的當兒,紅色的魔導裝甲從側面衝過來,將對方整個撞飛。

    這一次那醜陋的鐵罐比之前薇歐拉用肉身撞擊時飛得更遠,落地之後還沿著道路滑了將近百米,把平整的混合柏油路全都破壞殆盡。本來擋在鐵罐滑行方向上的警察頃刻間作鳥獸散,戰姬騎士們的陣線也靈活的後撤了相當的距離。

    紅色魔導裝甲站在林有德前方的路面上,手中的武器對著遠處正緩緩站起身來的敵人。

    「沒等我去找你,」薇歐拉的聲音響徹林有德周圍的空間,「你倒主動送上門來了,膽子倒是不小啊,你這血統薄弱的雜碎。跪舔英國得來的德意志皇室紋章難道還有讓自信心膨脹的功效,三皇女殿下?」

    話音剛落,狐狸就跳到紅色魔導裝甲的腦袋上站著說:「幹嘛廢話,直接上呀。我們倆合力一下子就能把她幹翻了。」

    「不需要你出手!」薇歐拉厲聲打斷狐狸的話,聲音裡明顯聽得出怒氣,看來狐狸直接站她腦袋上讓她相當的不爽,林有德瞬間就能想像出裝甲裡面薇歐拉憤怒的表情。

    「不要這樣嘛。」狐狸完全無視了薇歐拉的憤怒,「今後你們還要打內戰不是麼,如果在這裡讓魔導裝甲損耗太厲害,影響了今後的大計可就不好了。我雖然不懂魔鍛造,但也看得出來這套裝甲的製作和維護都相當的耗時耗力呀……」

    「你說得沒錯,但今天我在這裡有不得不堂堂正正擊敗她的理由。不這樣做的話,一切就沒有辦法開始。」

    薇歐拉話音落下的瞬間,林有德就想到直到現在都很奇怪的保持觀望狀態的戰姬騎士團。

    「原來是這麼回事。」林有德低聲呢喃。

    恐怕戰姬騎士團也早就被策反,只不過她們打算親眼確定一下薇歐拉是否有能力帶著她們取得勝利——這就好比投資之前的風險評估,這幫姑娘們還真是現實。

    因此薇歐拉必須用自己的實力,來擊敗現在統領戰姬騎士團的三皇女,獲得騎士團的效忠。

    明白這一點的林有德互換松平千尋:「好了,千尋,這裡就交給她吧。」

    「好~」狐狸一副不情願的調子,從薇歐拉腦袋上跳下,輕巧的落在林有德身邊,「我只是推薦一個比較保險的方案來取得勝利而已呀。」

    「我才不需要那種保險的方案。」薇歐拉的聲音震耳欲聾,「我和這台尼伯龍根將輕鬆獲勝!」

    「是是,加油喲!」狐狸一邊說一邊擺了擺手。

    與此同時薇歐拉衝向已經重整勢態的對手。

    林有德盯著遠處那誇張的戰鬥聲光效果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厭倦了——不管怎麼看,薇歐拉都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對方只有招架之力,薇歐拉的勝利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林有德扭頭看著身旁的松平千尋,輕聲問道:「你不是回瀛洲了麼?」

    「咦,我沒有告訴你不要太過相信狐狸說的話嗎?」

    林有德聳了聳肩。

    松平千尋接著說:「不過這一次,我並沒有騙你哦,我留給你的信裡面,可是一個告別的字眼都沒有哦。不但如此,我還說『我們一定會有再會的一天』——我專門用這種方式替代『再會』這個通用的結束語呢。」

    林有德撇了撇嘴,回答道:「可你消失前的晚上明明說了你決定第二天回國,不是麼?」

    「所以我叫你不要太過相信狐狸的話呀。」

    林有德無奈的瞥了眼笑眯眯的少女,決定跳過這個部分,將對話推進到下一個話題:「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你決定叛……」

    「其實我在從公館搬走的那天早上,就出手幫過你了呢。」松平千尋靈巧的一轉身,轉到林有德面前,微微彎腰,雙眼從低於他下巴的位置向上看,臉上掛著嫵媚的笑,「當時你夾在人流裡動彈不得,還是我給你解的圍呢。」

    林有德一下子就想起那天將人流引導到其他方向去的喊聲。

    「那是你啊!」

    「沒錯,我只不過稍微變了下聲音,你就完全認不出來了呢,我好傷心的!」

    「那根本就完全變成男聲了好麼,認得出來才見鬼了!」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千尋則發出爽朗的笑聲,看起來十分的開心。

    就在這時候,林有德看見三皇女的魔導裝甲啟動噴射引擎沖上半空,緊接著紅色的裝甲也衝過連續的屋頂和煙囪構成的遮擋,進入林有德的視野。

    顯然尼伯龍根的動力更加強勁,它一下子就衝到三皇女那黑白兩色的魔導裝甲上方,飛起一腳將它踢向地面。

    大量的煙塵沖上空中,迅速形成一個五六層樓高的「小山峰」。

    「看起來結束了。」松平千尋說,「那一下應該直接把飛行裝置給破壞了,失去飛行能力的神姬基本不可能獲得神姬戰的勝利,按照近代歐洲人的神姬決鬥法則,這時候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哦。」林有德根本不懂近代歐洲神姬怎麼決鬥,只好這樣問道。這時候他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剛剛的問題還沒問出口就被松平千尋打斷了。

    於是他再次問道:「你現在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你決定叛國?」

    「這很重要麼?」女孩收起笑容,用認真的語氣反問林有德,「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管我現在做出什麼樣的回答,將來我都有可能離開。就算我今天決定背叛瀛洲,明天也有可能重投它的懷抱,因為人一直都是在改變的呀。所以你只要記住,永遠不要太相信狐狸的話就好了。」

    說完松平千尋再一次對林有德展露出笑容。

    林有德輕輕搖了搖頭,然後也用頗有些無奈的笑容回應少女。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9:51 AM 編輯

026 不要小看文科生啊!

    林有德穿越第四十天,也是這個平行世界的1930年5月15日,德意志共和國在慕尼黑宣告成立,正式向位於柏林的德意志帝國政府舉起反旗。

    「在奪回勞動果實」的口號下,革命的浪潮席捲德意志帝國南部和中部工業較為發達的地區。巴戈利亞王國在共和國政府建立的第一天下午就宣佈支持共和國,屬下戰姬騎士團全部改用共和國的齒輪條頓十字旗。僅僅一天之後,符騰堡、巴登等南方公國也宣佈支持共和國政府,一週之後,薩克森王國加入,王國所屬戰姬騎士團當天就從德累斯頓啟程前出到萊比錫,打著齒輪條頓十字的共和軍前鋒進入德紹的時候,車輛上還漆著德意志帝國的標記。

    到六月十五日,德意志帝國南部諸加盟國已經完全倒向共和國。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林有德功不可沒。「咖啡館襲擊事件」中他提前建議疏散聚集的黨魁,使得各個地區支部的第一第二號人物都得以倖免——當然這也得歸功於嚴謹的德國人事先制定好的撤退序列,以及在面對危機時仍然能保持秩序和紀律的良好習慣。

    六月十六日,德意志帝國外交部發表通電,聲稱和解希望已經消失,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三世下令進行總動員。

    但是這個時候德意志帝國政府自身正深陷泥潭之中。從1929年底開始的美國金融危機早就影響到德國,德國政府不得已採取了一系列經濟措施試圖避免國家經濟衰退,但現在的狀況表明,這些措施除了掏空帝國國庫之外毫無效果。

    北德意志的資本家們本來的如意算盤是把南德那幫人出賣了,以此來換取容克貴族的讓步,獲得更大的權力,然後吞併南德的傢伙們的財產,最終實現自救擺脫經濟危機。本來他們的如意算盤很有可能實現,薇歐拉那金髮小丫頭血統再好,無武裝的情況下面對武裝完全的三皇女依然毫無勝算,唯一的下場就是在對戰中漸漸耗光體力和精神,然後束手就擒。

    只可惜突然出現的「意外因素」徹底粉碎了北德意志資本家們的美夢。

    來自東方的神姬——只有她們才有獸耳和尾巴。

    明帝國立刻通電表示:我們的狐狸會吐珠,戰鬥也更多的使用出生時就帶著的珠子,這個上來用體術的不是中國產的狐狸,你們問剛獨立的島國吧。

    剛宣佈成立日本國的瀛洲則表示:我們很久沒出過狐仙系的神姬了,那一定是明帝國派去的神姬然後要嫁禍給我們。

    兩邊的口水仗使得停戰談判完全陷入僵局。

    不過這個和半個地球之外的德意志關係不大。

    對於北德意志的資本家來說,這個東方神姬哪兒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給己方造成了莫大的損失。不但一舉吞併南德的資產的目標無法實現,還不得不面對帝國政府手中名為「戰爭稅」的皮鞭,簡直偷雞不成蝕把米。

    偏偏他們還沒處訴苦,因為被背叛了的南方諸邦肯定不會輕饒他們,萬一德意志帝國政府打輸了,首先被清洗的就是他們這幫背叛者。

    但是一個月前的股市崩盤中,北德意志的資本家們剛剛遭遇重創,大量的財富化為烏有,此時砸鍋賣鐵也沒湊夠帝國政府期望的軍費,萬般無奈之下帝國議會只能向內閣提議向列強貸款。

    可這會兒列強都忙著應對自家的爛攤子,只有英國為了避免俄國趁機和德意志勾搭在一起,口頭承諾提供低息貸款,但這筆錢要到位估計得等到秋天了。

    德意志帝國政府面臨的另一個問題就是神姬數量。

    上次大戰中歐洲各國神姬雖然戰死不多,但受傷卻不少,甚至有些姑娘完全失去了再上戰場和敵方神姬捉對廝殺的能力,只能用來鎮壓只有常規兵器的普通軍隊——用武俠小說的話來說就是內功全廢,只能用外功來打打三流混混了。

    而德意志作為戰敗國,神姬的損失要比戰勝國更為嚴重,現在帝國政府治下只有三名神姬,最年長的長公主才二十歲,上次大戰的時候她還不足十歲,雖然戰敗之前迫於形勢不得不披掛上陣擺出要和英國大姐姐戰個痛的姿態,但實際上那時候同樣疲憊不堪的英國已經在秘密接觸德意志準備單獨和德國和談了。

    後來這位八歲的神姬沒等到上戰場的機會,大戰就結束了。

    大戰結束後,依然倖存的興登堡等神姬得到了禮遇,根據凡爾賽條約,她們將在列支敦士登「頤養天年」,為了讓這個說法看起來像那麼回事,英法也把自己那些在戰爭中弄得一身傷痕的老神姬送到了列支敦士登,並且給這些提供老人可以媲美皇帝的優渥生活。

    而根據凡爾賽條約,德意志等國還剩下的年輕神姬必須到英法兩國留學,只有年齡最大的長公主被留給德意志帝國政府以穩定局面。後來德意志帝國在戰敗前最後一刻隱藏起來的四名襁褓中的神姬裡有三人被發現,這三人在法國的強烈要求下被送到了法國,至今法國政府也沒有放她們回來的跡象。

    所以德意志帝國政府只有三名神姬可以對抗南部的德意志共和國政府擁有的兩名神姬,更糟糕的是,帝國第二公主凱瑟琳本來也是泛德意志聯盟黨的支持者,雖然她和泛德意志聯盟黨普魯士支部成員一起背叛了她的同志,但誰也不保證她將來不會反悔,背叛帝國政府。

    六月二十日德意志共和國政府宣佈釋放在咖啡館襲擊中被俘的第三皇女,這使得帝國政府可用的神姬增加到四人,但這一行動使得叫囂「必須維護神姬威嚴」的奧匈帝國失去介入的藉口,而帝國政府則擔心魯登道夫已經秘密回國,列支敦士登那裡的只是個演員。

    不過二比一的優勢仍然大大增強了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三世的信心,只要三皇女的新裝甲準備完成,軍費到位,德意志帝國政府必將一舉剷除南方的餘孽,然後用南方人的錢充實國庫,一舉解決經濟危機。

    帝國宣傳相信誓旦旦的說,1930年年底,帝國政府將徹底平定叛亂。

    而這個時候南方在幹什麼呢?

    共和國政府並沒有像北方帝國政府那樣窮兵贖武整軍備戰,薇歐拉力排眾議,採納了林有德「先搞定經濟取得民心才能獲得和帝國戰鬥的資本」的建議,開始進行經濟改革。

    經濟改革的方案當然由林有德這未來人一手包辦。

    林有德充分參考了後世對1930年代經濟危機的研究結果,以及今後七十餘年中各路經濟天才的改革實踐,制訂了一套方案。

    1930年的經濟危機,並非社會生產不足與人民需求的矛盾造成的,1930年危機之前,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的社會生產是過剩的,而人民購買力卻不斷的降低,最終導致了危機的爆發。

    簡單來說就是資本家剝削得太狠了,社會財富分配嚴重失衡,才導致的危機。

    羅斯福也好小鬍子也罷,他們的經濟改革都帶有重新分配社會財富的性質。

    所以林有德的經濟改革方案的首要目標,也是重新分配社會財富。

    而中國有句俗話: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為了避免遭到過於強烈的反彈,林有德計畫保大資本家,殺中小資本家濟民。

    要實行這個計畫,他首先要穩定南方的金融。所以經濟改革的第一步就是取締帝國馬克,發行紙馬克。為此林有德搞了個叫「黃金巡迴」的活動,薇歐拉親自帶著大量黃金到各個南部邦國的首都,公開展示黃金的同時大量拋灑紙馬克,以此來為紙馬克造勢。

    與此同時共和國政府下令所有工廠必須使用紙馬克支付工人工資,共和軍的軍餉也全部改用紙馬克。

    和這個行動配套,共和國政府按照林有德的改革計畫,強行抓捕中小投機商,沒收他們的庫存,對大商人則以政府議會席位為交換,和他們簽訂《紙馬克指導價協議》,迫使他們承認紙馬克地位,並且按照政府指導價對商品進行定價。

    林有德認為在資本主義的這個階段中,商人是次於工業資本家的力量,所以對他們採取的行動比較強硬。

    而對於生產實際貨物的工業資本家,林有德採取了支持大資本家兼併中小工廠的政策,以此為交換,強令大資本家提高工人的工資。

    僅僅一個半月的時間,共和國政府成功在德國南部建立了統一的紙馬克價格體系,工人們發現自己的紙馬克真能買到商品,而且價格遠比之前公道的時候,立刻就把工會什麼的給踹到一邊去,高呼共和國萬歲。

    有了群眾的認可,紙馬克也從印刷品,搖身一變變成了錢。

    林有德也隨著這個紙變錢的「魔法」的完成,一舉成為列強報紙上曝光率最高的東方人。

    到1930年八月,德意志南部諸邦國工廠開工率恢復到百分之七十,雖然經濟狀況遠沒有恢復到經濟危機前的程度,但堅挺的紙馬克和同樣由林有德的計策產生的黃金儲備,讓共和國政府有足夠的軍費整軍備戰。

    而工人們保衛勞動果實的熱情也十分高漲,許多人在下班後自發參加軍事訓練,隨時準備以「工人赤衛軍」的名義奔赴戰場。

    在戰雲越來越濃密的狀況下,1930年9月,共和國政府決定在首府慕尼黑組織閱兵。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5 AM

027 第三……呃……

    「今天早上的報紙我看了,」在觀禮車上,薇歐拉小聲對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置上的林有德說,「那照片準是你的主意吧?」

    林有德笑了,薇歐拉說的是今早德意志共和國政府官方報紙大德意志報的頭版照片。本來攝影師只打算給林有德正常的拍一個,但林有德卻突發奇想決定把自己包裝得狂氣一點,於是就模仿原來世界超級英雄電影裡那些瘋狂科學家的范兒擺了個姿勢,再讓人在身後從高處往下倒紙馬克作為背景。

    結果照片拍出來的效果好得不得了,連林有德自己都嚇到了,直懷疑拍照的時候自己是不是被什麼不好的東西上身了。

    大德意志報的記者發揮出不像是德國人的想像力,給這照片配了個巨大的標題:金錢的帝王。

    林有德看完報社排出來的樣板之後,非常的滿意,決定給大德意志報增加撥款——雖然此時他只是掛了個德意志聯盟黨高級顧問的頭銜,但黨的財政預算基本都要過他手。

    穿越前林有德給自己規劃的出路就是考會計師和考公務員「雙考齊下」,這會兒那些會計學的知識竟然派上用場了。幾個月來他識破了無數的「小把戲」,為共和政府追回了數額相當龐大的公款,將七個試圖在賬面上做文章佔便宜的黨內人士送上法庭。

    林有德之所以能做到這點,是因為這些把戲在他那個時代都是老黃曆了,許多還作為經典賬務欺詐案例在課堂上被教授剖析得入木三分。

    有著這些實績,薇歐拉順理成章的把林有德推上了監理財政預算的位置,大小撥款全要經他手才能生效。

    林有德對此苦不堪言,每天翻閱賬目什麼的實在太枯燥無聊了,但為了自己的權力又不得不做。他雖然已經取得了耀眼的實績,背後還有共和政府僅有的兩個神姬做靠山,但在資本家和諸位政界老油條眼中,他依然只是個政治暴發戶,一個中途插一槓的黃種人——頂多算個有才華的黃種人。

    一旦共和政府手中的神姬數量變多,林有德的立場就會變得微妙。

    所以林有德必須工作,積累更多的實績,掌控更多的資源,把自己的根須插進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

    現在林有德那微黑的眼圈,就是他這幾個月辛勤工作的證明。

    正是這幾個月的辛勤工作,讓林有德此刻有資格坐在薇歐拉的觀禮車的副駕駛位置上,和她一起檢閱德意志共和國的部隊。

    就連這個時空的某王牌飛行員也沒這個殊榮。

    現在的共和國要是發展成這個世界的第三帝國,那他林有德就是帝國二號人物的最強有力競爭者。

    「你這傢伙,我拍宣傳照的時候你什麼話都不說,自己拍的時候就拍得那麼有感覺……」薇歐拉還在那抱怨照片的事情呢,「真是的,之前我的那些照片,看起來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姑娘。」

    「放心好了,我的議長閣下。」薇歐拉現在的頭銜是共和國議會第一議長,所以林有德這樣稱呼她,「沒人會這樣想,那些照片也只會讓您的形象更加親民。」

    「可是……」

    這時候前方傳來軍樂聲,看起來閱兵正式開始了。

    林有德對身旁正襟危坐的司機說:「開始吧,小心點開。」

    「是,顧問閣下。」

    幾秒鐘後,車子開出閱兵組委會專門搭建的大門開上街道。早就等候在街道兩側的軍隊立刻對薇歐拉行注目禮。首先接受檢閱的自然是戰姬騎士團的隊伍,姑娘們全部穿著標準條頓二型裝甲,敞開的面罩下面能看見一張張年輕漂亮的臉龐,而她們手持的數人高的典禮用長槍頂端,帶著條頓紋章的三角旗迎風飄揚。

    接著接受檢閱的是隸屬巴戈利亞王國的德意志國家防衛軍,巴戈利亞王國的旗幟和共和國的齒輪條頓十字旗一起飛揚在隊列的最左端。

    後面的部隊林有德就叫不出名堂了,這個年代的閱兵又不像後世,一邊閱還一邊有解說,林有德只能看著那琳瑯滿目的戰旗逕自猜測這些部隊所屬,以及它們可能擁有的光榮歷史。

    等到觀禮車走到頭戴鋼盔的正規軍隊列最後尾的時候,薇歐拉檢閱部隊時一直在演奏的軍樂也正好走完了最後一個樂章。然後軍樂隊就停止了演奏,觀禮車在沒有軍樂伴奏的情況下繼續前行。

    「媽的。」林有德暗罵一句,這鐵定是議會裡那些不爽他林有德的人策劃好的,因為檢閱完正規軍之後就該檢閱工人赤衛軍了,而議會裡的政客和資本家們都把這些工人視作林有德的支持者。

    薇歐拉的觀禮車走多快是有嚴格規定,而開車的德國軍人也非常完美的執行了這套規定,所以調整一下軍樂隊的演奏做到觀禮車開到正規軍隊列最後的時候正好演奏完樂曲並不難。

    林有德悄悄回頭看了眼已經被觀禮車拋在後面的軍樂隊,發現他們完全沒有再開始演奏的意思。

    而薇歐拉則用眼神詢問林有德:「怎麼了?」

    林有德動了動嘴唇,用嘴型告訴薇歐拉別在意,同時環顧四周。

    果然,剛剛還興奮的揮舞著小旗子的人群此時也陷入了疑問之中,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事。

    林有德一個頭兩個大,那幫該死的政客,選什麼時候作梗不好,偏偏選擇這種要鼓舞市民士氣的場合……

    就在這時候,林有德看見松平千尋用個繩子把自己掛在路邊燈柱上扮屍體。周圍的人完全沒注意到她,顯然這狐狸用自己最得意的幻術欺騙了他們。

    但薇歐拉和林有德一樣看到了那傢伙。

    「她在幹嘛?」

    林有德聳聳肩。

    幾個月前的咖啡館事件裡,松平千尋的適時出現可以說挽救了泛德意志聯盟黨,但德國的政客們普遍都希望淡化這個東方神姬的影響,而這狐狸本身好像也很不喜歡拋頭露面的樣子,所以共和國建立這段時間她的事情絕少出現在公眾視線裡。這一次閱兵也同樣沒有安排她的戲份——按理說同為神姬她應該和薇歐拉一起檢閱部隊才是。

    現在她會在這裡扮屍體,大概只是因為太無聊而已。

    這時候,掛著的「女屍」抬起頭,對林有德露出個神秘莫測的笑容,然後她一翻身蹲到路燈頂上,清了清嗓子。

    下一刻一副渾厚的男高音在寂靜的廣場上響起。

    那是林有德「創作」的《國際歌》。這個世界普法戰爭法國敗得沒有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慘,加上本來社會制度在集權程度上就比原來的世界要高,封建制度崩潰得更慢,所以這個世界沒有巴黎公社運動,自然也就沒有了《國際歌》。於是林有德當仁不讓的把創作國際歌的榮譽給搶了過來。

    在之前的經濟改革中,這首被林有德改了詞以適合這邊的德國的現狀的歌曲迅速流傳開來,成為南部諸邦國平民人人會唱的名曲。

    在狐狸用假聲起頭後不久,觀看閱兵的群眾們開始自發的跟唱,他們絕大多數是重新得到工作的工人、以及之前被容克特權階級所排擠的城市市民階級、技術人員還有各種專業人員,德意志共和國政府所做的一切對他們來說確實就是「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現在唱起這歌來自然感觸頗多越唱越投入。

    跟唱的浪潮迅速擴散,最後連一直嚴守紀律閉嘴的工人赤衛軍也扛不住,加入到齊唱中來。整個閱兵儀式現場變成了恢宏的全民大合唱,只有坐在觀禮台上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紳士們在面面相覷。

    人們唱到歌詞第四段的時候,軍樂隊重新開始演奏,為群眾的演唱伴奏。

    坐在觀禮車上的林有德感覺十分複雜,怎麼著,這是要上演社會主義德國大戰帝國主義列強的戲碼麼?

    直到薇歐拉的觀禮車開到工人赤衛軍隊列的最尾端,大合唱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就在這時候,剛剛起頭的那個渾厚嗓音再次響徹現場:「德意志共和國萬歲!」

    「萬歲!」

    震耳欲聾的呼聲響徹雲霄。

    「第一議長萬歲!」

    「萬歲!」

    「議長顧問萬歲!」

    「萬歲!」

    林有德一臉黑線,媽的現在那幫人就已經想要弄我了,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這狐狸!

    他扭頭瞥了眼狐狸蹲的路燈柱子,卻發現狐狸早就沒影了。

    當然她也可能蹲在那裡用了障眼法。

    薇歐拉一行回到主觀禮台的時候,氣氛就如同林有德預料的那樣十分的詭異,觀禮台上各路要員看林有德的目光十分的微妙,讓林有德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年代暗殺什麼的司空見慣,林有德只能祈禱自己的命像卡斯特羅那樣硬。

    而薇歐拉似乎也察覺了這點,她特意在走到主觀禮台上為她專門準備的位置之前停下來,用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的聲音對林有德說:「待會你站在我身旁。」

    林有德原本的位置和薇歐拉隔得相當遠,排在各地區支部大員的圈子之外,這個位置是林有德為了避免自己太過樹大招風而專門要求的。

    現在這個安排已經沒意義了,薇歐拉對此應該很清楚,所以才下達指令臨時更改設置。

    下達完指令後,薇歐拉還專門掃視了一圈,用銳利的目光向政客們傳達自己的意志。

    這時候薇歐拉的親信郝爾漫格林說:「謹遵您的指示,第一議長小姐。」

    其他人這才紛紛偏開目光。

    薇歐拉再次邁開腳步,一直走到為自己準備的話筒前,林有德則緊跟著她的腳步在她身旁站定。

    林有德剛站穩腳跟,一陣風就從側面吹來,風中憑空冒出一股白煙,煙霧散去之後松平千尋身穿瀛洲傳統服裝出現在薇歐拉另一側,和平時的素面朝天不同,這回女孩明顯化了妝。

    觀禮台下隱約響起讚嘆聲。

    林有德瞥了眼她水袖上的金葵扇家紋,不由得咂嘴。

    擦,這狐狸也是計畫好的,看來他林有德的「問鼎之路」絕對不會一帆風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10:38 AM 編輯

028 今晚月相不對呀

    閱兵結束後,薇歐拉一行回到巴戈利亞王國提供的官邸。

    薇歐拉在官邸裡擁有一間巨大的辦公室,辦公室的窗戶看出去,能在行道樹樹冠上方清楚的看到老皇宮歌劇院的屋頂。

    進了辦公室之後,薇歐拉便對守在門口的僕從說:「現在不需要你,你下去吧。」

    僕從馬上應聲離開,隨後薇歐拉轉身看著依然留在房間裡的林有德。

    一瞬間林有德以為她要「說中文」哦不要咆哮了,沒想到薇歐拉只是嘆了口氣。

    「你們有這樣的安排要先跟我打招呼啊,然後我就可以配合你們行動了啊。剛剛面對歌聲我根本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實際上薇歐拉應對得還是蠻好的,至少林有德是這樣認為。

    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誤會要澄清。

    「這個安排我也根本不知道,」林有德回頭看了眼笑嘻嘻的松平千尋,「全是這傢伙的傑作。」

    「沒錯沒錯,這都是我的獨斷專行喲。」松平千尋一副得意的模樣,「怎麼樣,效果很棒吧,這下那些私底下想著等二皇女開竅叛變過來就架空小薇歐拉的傢伙們就必須三思而後行了。」

    松平千尋在薇歐拉的名字後面加了個「醬」的音,讓薇歐拉眉頭直接擰在了一起——說真的林有德有點後悔當初告訴薇歐拉這個「醬」的尾音代表什麼意思了,當時真應該說這是和「桑」一樣的敬稱才是。

    林有德想著這毫不相關的事情,輕輕搖了搖頭。他對松平千尋說:「你如果沒有加上那句『顧問萬歲』,我會非常感激你。你這做法簡直是把我火坑上推啊。」

    「在烈火中千錘百煉才能成鋼啊,我這是在幫你呀。」狐狸說著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一副「小同志我看好你」的領導派頭。

    林有德撇了撇嘴。

    「好吧,在幫我。那你那個華麗的亮相又怎麼解釋?」

    狐狸沒直接回答,而是把右手平伸,之讓帶家紋的水袖完全展開,亮給林有德看。

    林有德皺著眉頭,看看那金葵扇家紋,又看看少女那笑眯眯的臉,一時沒搞懂她什麼用意。

    「不明白吧?不明白就對了。」松平千尋再次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我可是狐狸啊,我的一舉一動你全都明白的話我身為狐狸的臉面要往哪兒擱啊。」

    這時候薇歐拉輕咳一聲。

    「我很喜歡中文的聲調,但是我仍然希望你們兩位至少在這個官邸裡面的時候,都用德語交談。」

    林有德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在狐狸的誘導下不知不覺換成了中文。

    「抱歉,我沒注意。」林有德瞪了眼計策得逞正在竊笑的狐狸。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門。

    薇歐拉應了聲「進來」後,她的秘書就推門進來:「尊敬的議長小姐,請容許我向你報告今晚行程的變更。」

    薇歐拉點點頭,然後拉開書桌後面的椅子坐下。

    「兩位要工作了呀,那麼不喜歡工作的我就告辭咯~」說著松平千尋畢恭畢敬的向薇歐拉鞠躬,直起腰的時候沖林有德做了個鬼臉,接著她轉身離開了偌大的書房。

    **

    林有德在薇歐拉的官邸裡有自己的臥室和辦公室,整個德意志共和國只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待遇。他的臥室為了避嫌被安排在官邸側翼的別館,但辦公室卻和薇歐拉的書房緊挨著。

    林有德的辦公室比薇歐拉的要小很多,但也足足比穿越之前林有德住的四人宿舍大了整整一圈,光是那張書桌就大到可以打乒乓球——當然和薇歐拉那張大到可以玩滑板的書桌沒法比就是了。

    這個世界由於有神姬保駕護航,權貴們雖然無法無視人民的訴求,但在鋪張浪費方面還是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要更勝一籌。

    比如在薇歐拉官邸不遠處的老皇宮歌劇院,林有德在原來的世界看過這歌劇院的照片,所以第一次知道那個建築就是老皇宮歌劇院的時候他還吃了一驚:這邊的老皇宮歌劇院比林有德見過的照片裡那個整整多了一層窗戶!

    這種狀況也同樣體現在林有德這間書房裡,光是牆角那個鍍金支架的地球儀就價值連城。

    一開始林有德坐在這房間裡總覺得靜不下心來,但時間一長他也適應了,可以對房間裡那些金燦燦的家具和小物件熟視無睹。

    從六月開始,每天早上林有德在別館用過早餐之後,就會步行穿過官邸的花園。一般他會在花園裡那打理的很漂亮的花壇前駐足一小會,以便和打掃花園的漂亮德國女僕聊聊天,接著他會從官邸側面的入口進入這棟建於1790年底的建築,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一般這個時候薇歐拉還沒起床,林有德作為高級顧問必須再過目一遍昨天就整理好的文件,再把其中需要薇歐拉親自過目的部分送到薇歐拉的辦公桌上。此外他還要向薇歐拉的管家確認她一天的行程,外加留心昨晚睡眠時德國乃至世界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做完這些之後他會開始處理今天的公務——剛好這個時候各個政府部門也開始一天的工作,大量的報告會雪片般的從官邸另一側設置的議長秘書部那邊送到林有德桌上。

    林有德必須閱讀這些報告並且以書面形式附上自己的建議。除此之外林有德還必須過目政府提交的各種賬目。

    往往林有德的一整天就會這樣在處理文件中度過。

    林有德基本只列席那些必定會做出重要決策的會議,大多數會議他從不參加,議會辯論什麼的也極少見到他的身影——作為原辯論隊成員,林有德倒是對一展自己的辯才很有興趣,怎奈現在泛德意志聯盟黨內敵視他這個東方顧問的人著實不少,林有德覺得沒必要過於刺激他們。

    畢竟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嘛。

    另外,林有德本身非常討厭開會,他堅信大多數會議都是無用的、參與人數越多就越沒有意義,純粹浪費資源。

    正因為這樣,德意志共和國建立之後這幾個月,林有德雖然被公認為薇歐拉的心腹,但和薇歐拉接觸的時間卻反而沒有穿越頭一個月時那麼多了。

    但另一位神姬和林有德接觸的時間卻大大增加。

    「今天也要整天看文件麼?」松平千尋坐在窗檯上,曬著晚秋的太陽,用懶洋洋的腔調對林有德說,「要不我們出去玩嘛,這又不是我們倆的國家,這麼努力幹嘛……」

    「我和你可不一樣,」林有德一邊在文件上寫下自己的簽名,一邊回答道,「你身為神姬啥也不幹別人也得供著你,我要是不幹事很快就會被人踢到一邊去了。這就是身為普通人的悲哀啊。」

    「你不會被踢到一邊去的啦,到時候只要我說『他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你的位置就能高枕無憂啦。」

    「是你叫我不要相信你這狐狸的吧?我可沒忘記這點。尤其是在昨天閱兵那事之後。」

    狐狸發出爽朗的笑聲,笑完問林有德:「我很好奇耶,經過一晚上的思考,你搞明白我的目的沒?」

    「沒有。」林有德如實回答,「我甚至不確定你到底有沒有目的,說不定這是你一時興起罷了。」

    「沒錯呀,那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說著狐狸伸了個懶腰,臉上的表情變得比剛剛更加慵懶。

    「德意志這裡的陽光,總讓我想起我的老家呢。」松平千尋換了個姿勢,從靠在窗檯上變成躺臥在窗檯上,大腿緊貼著窗框伸得老高,「只可惜這裡沒有豆腐。真是的,自從小薇歐拉建立共和國之後,你就從來不下廚了呢,我現在可饞東方菜了。吶,我說,今晚你下廚好不好嘛,小薇歐拉也會高興的呀。」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德國人堅決不讓我碰炊具。」

    薇歐拉現在是共和政府手中最強戰力,所以個人安全得到最嚴密的保護,所有飯菜都由可靠的廚師在嚴密見識下烹飪,並且要經過專人試毒。薇歐拉本來主張林有德也是可靠的人,但也不知道是德國人就是這麼固執,還是泛德意志聯盟黨內部有人用這個做文章,反正官邸的管家就是卡著不讓林有德碰廚房。

    對此林有德也沒辦法。

    不但如此,管家和堅持林有德要和薇歐拉一起用餐必須得走正式的邀請程序,以此來限制林有德和薇歐拉的接觸。

    當然,林有德作為薇歐拉的高級顧問、德意志共和國現在經濟形勢的締造者,在公事上還是有不少和薇歐拉接觸的機會,但兩人私下獨處的時間幾乎被擠兌沒了,就連林有德在薇歐拉辦公室和她商討正事的時候也總會有人隔三差五的跑進來。

    說這背後沒人授意誰信啊。

    這種狀況,松平千尋應該很清楚才對。

    「真可惜呀。」狐狸說著在窗檯上翻了個身,變成俯臥在窗檯上的姿勢,兩腿彎起,在空中來回搖擺著,「要是揭竿而起的時間再晚一點,小薇歐拉就是你林有德的囊中之物了,說不定哄一下就乖乖跟著你回國了。到時候你就能在明帝國內大展拳腳,成為封疆大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給德國人打工。」

    「你不也是在給德國人打工麼?」

    「說得沒錯,所以你看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既然你這麼說,今晚就來我房間唄。」

    「啊,今晚的月相不好,我們狐狸做這種事情要看月相的呀。」

    林有德咂嘴,上次林有德半開玩笑的邀請狐狸晚上來一發,她用的託詞是天狼星大亮,星空中血光太盛。

    按理說,血光太盛正適合破瓜嘛。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的當兒,林有德又看完了一份文件。

    這時候松平千尋問:「我其實很好奇,在幫助小薇歐拉取得德國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呆在地球這一邊要振興中華也挺難的吧?」

    林有德停下手中的筆。

    說實話,這個問題他也想過好幾次了,但都沒有太好的答案。

    賣軍火?可按林有德查到的記錄,明軍手裡已經有大量的德械了。轉讓技術?明帝國每年都派出大量學生漂洋過海到包括德國在內的列強這裡學習技術。

    不管怎麼看,要振興這個時空的明帝國,都必須進行革命徹底滌蕩帝國內部才行——就像上個時空那樣。

    從這個意義上講,這邊明帝國比原來世界清帝國要混得好反而是個壞事,因為革命的成本會大幅度提高。

    而他林有德現在作為德國政黨的高級顧問,想要改變自己那在半個地球之外的自己的祖國,怎麼想都有點鞭長莫及。

    松平千尋等了一會兒,然後竊笑道:「看起來你沒有告別小薇歐拉回國的打算呢。」

    林有德沒回答。

    狐狸說得沒錯,按道理來說,在這邊積累了名聲之後毅然回國是最妥的途徑,但林有德卻在極力逃避這個選項。

    看林有德還沒有回答的意思,狐狸嘆了口氣。

    「嘛,我也理解啦,畢竟小薇歐拉那麼可愛。所以不如聽我的建議如何?我們啊,可以不動聲色的把小薇歐拉給賣了,讓革命失敗,讓她在德國完全失去立足之地,然後她就只能乖乖的跟著你回國了唄,只要設計得巧妙一點,還能保證小薇歐拉把你當作救命恩人一直感恩戴德呢……」

    「你知道這個計畫最大的問題在哪麼?」林有德打斷狐狸的話,回頭瞥了她一眼,「問題就在,這是你提出的計畫。」

    「對哦。」狐狸拍了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還沖林有德吐了吐舌頭。

    這貨裝傻倒是十分在行,林有德明知她在裝,卻沒法產生半點反感。

    「男人真是悲哀的動物。」林有德這樣自嘲著,繼續將注意力轉向桌上的文件。

    就在這時候,林有德房間的門開了。

    林有德皺著眉抬起頭,正要表達對來者不敲門就進來的不滿,卻發現進來的是薇歐拉。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11:08 AM 編輯

029 反派必備的是邪惡的笑容你懂麼

    林有德看了眼牆角的座鐘,發現距離薇歐拉的起床時間還有五分鐘。

    因為內戰在即,德意志共和國政府為薇歐拉制定了嚴格的健康管理時間表,以保證她有足夠的精神力和體力來應付即將到來的戰爭——據說這個制度還是上次大戰中總結經驗之後建立起來的。

    所以薇歐拉每天必須按時睡覺按時起床,保證充足的睡眠,營養的射入也有嚴格的規定——這也是德國人禁止林有德做中國菜給薇歐拉吃的另一個理由,他們總覺得中國菜不健康。

    總而言之,薇歐拉按理說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林有德的辦公室。

    「那個……」

    林有德剛開口,就被薇歐拉打斷了。

    女孩說:「我讓戈林擋住了健康管理團隊那幫人,怎麼,你也要對我說教麼?」

    「呃,當然不。」

    「不,你還是對我說教吧,你是我的顧問,那是你的職責。」說罷薇歐拉咬了咬嘴唇,雙手交疊在身前,十指攪在一起。說實話,林有德總覺得她此時的做派有點違和,不太像她一貫的風格。

    這時候林有德身聽見身後窗檯上的狐狸「哦」了一聲,那尾音憑空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林有德剛想回頭看看那狐狸又打什麼壞主意,就聽她大喊:「哎呀!太陽升起來之後窗檯上就照不到啦!」

    林有德低頭看了眼正反射著身後射來的陽光的桌面。

    「不行不行!」狐狸繼續咋呼,「我要到屋頂去曬太陽!初冬的陽光可是世界上最棒的東西!我走啦!」

    這時候林有德終於回頭,卻只看見狐狸的尾巴消失在窗框的頂端。

    這傢伙難道順著外牆爬屋頂上去了麼!搞毛啊小姐你可是神姬啊表現得這麼熊孩子會打擊人民士氣的好麼!其實你是猴子吧!

    林有德把萬般吐槽吞回肚子裡,回頭看著薇歐拉,剛好這時候薇歐拉也從窗框頂部收回目光,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呃,」薇歐拉遲疑了一下,說,「狐、狐狸明明是犬科動物,她卻表現得像貓一樣呢。」

    「因為我們狐狸就是打入犬科內部的貓科間諜啊。」

    突然從窗外傳來的聲音讓屋裡兩人一起把目光投向窗戶頂部。

    松平千尋倒吊在窗外,露出個腦袋對兩人嘿嘿笑,黑色的頭髮瀑布一般垂下。

    「啊對了,陽光,午睡!」和屋內兩人對手兩秒後,狐狸喊著意義不明的詞再一次消失了。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

    「我覺得她有點有趣過頭了。」薇歐拉評論道。

    「我贊同。」林有德點點頭。

    接著沉默就降臨了,林有德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好,最近和薇歐拉相處的時候說的基本都是經濟政治方面的事情,但現在這場合馬上開口談國內就業形勢什麼的好像很怪……

    薇歐拉率先打破了沉默:「呃……你、你今天上午的公務很多嘛?」

    林有德看了眼桌上的文件,他估計自己沒看過的還有十份左右,加上今天可能會送來的量,怎麼都不能算少的樣子。不過這時候松平千尋剛剛說過的話掠過腦海:這又不是我們倆的國家,這麼努力幹嘛。仔細想想,這些文件中絕大多數林有德看完之後也不會給出什麼太有建設性的建議,甚至有很多他林有德根本就只是粗略的掃一眼而已,所以稍微對付一下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而且薇歐拉問這個問題肯定不會是單純閒得慌。

    因此林有德點點頭:「嗯,今天的公務應該不會很繁忙。」

    「這樣啊。」薇歐拉用力點點頭,然後沉默再次降臨。

    薇歐拉看著林有德,似乎在期待什麼。

    這時候林有德才忽然發現,薇歐拉穿的並不是最近整天穿的那套神姬制式軍裝,而是一件精緻的連衣裙,只到膝蓋的裙襬下面露出包在黑絲襪裡的小腿。

    原來如此,林有德真想狠狠敲一下自己的腦袋,看來這段時間看文件把自己看傻了,竟然連這種在戀愛遊戲裡早就司空見慣的展開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裙子很好看。」林有德大方的稱讚道,「和你很配。」

    「謝謝。」薇歐拉看起來非常的開心。

    「但是現在這天氣已經開始涼了,穿這個長度的裙子你不會著涼麼?」

    「不用擔心,我特意穿了稍微厚一點的絲襪。」說著薇歐拉雙手抓著裙子的邊緣,將裙襬往上稍微提了提,原地轉了一圈。揚起的裙襬下面被絲襪包裹的美腿深深的烙印在林有德的視網膜上。

    林有德發誓自己並不是腿控,只是因為薇歐拉完全沒有胸部,他的目光才聚集在腿上的。

    轉完圈之後薇歐拉看起來更加高興了,剛剛縈繞在她周圍的異樣感也消失了,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林有德桌前問:「今天要給我批閱的文件在你這裡也有副本吧?」

    「呃,按理說是會送給我副本,但要遲一點才會由文書送來。不過昨天晚些時候送來的文件已經在這了。」

    「這樣就行了。」薇歐拉擊掌。

    林有德一臉茫然:「什麼行了?」

    薇歐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桌子,來到林有德的椅子旁邊。

    「今天我要在這裡批閱文件。」

    「哦好,我這就……」

    林有德剛想站起來,就被薇歐拉按住肩膀,緊接著她一屁股坐到林有德的膝蓋上。

    林有德完全沒準備,所以姿勢有點問題,結果一件很囧的事情發生了:他的夥計剛好被薇歐拉的臀部和他自己的大腿給夾住了。

    他林有德不會受到來自神姬的傷害,所以完全沒有疼痛或者其他不適的感覺,但除了不適之外的感覺一應俱全。

    偏偏薇歐拉剛坐下來還調整姿勢,林有德一想到正在摩擦自己的那是薇歐拉的臀部感覺整個來了。

    這時候薇歐拉也覺得有些不對,她一邊呢喃「什麼東西」一邊扭動脖子往下看了眼,緊接著女孩全身一下子僵直了。

    幾秒鐘的「延遲」之後薇歐拉猛的把頭扭回前方,看著正對著辦公桌的大門,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林有德看不見少女的臉,但能看到少女的耳朵根正以驚人的速度變紅。

    就這樣僵持了一小會後,林有德說:「你……稍微抬起來一點。」

    「哦、哦。這樣?」

    趁薇歐拉抬起身的當兒,林有德迅速擺正姿勢,才對少女說:「可以了。」

    薇歐拉這才再次坐下,兩個人同時鬆了口氣。林有德本來還擔心自己沒那麼容易平靜,但尷尬的氣氛幫了他的忙,讓他迅速沉靜下來。

    但場面依舊尷尬。

    林有德注意到薇歐拉領口內的肌膚上竟然分佈的細小的汗珠,這讓潮紅尚未完全褪去的肌膚更加誘人了。

    林有德趕忙移開視線,並且默念色即是空。

    過了一會兒,林有德試著建議:「我們來批閱文件吧。」

    薇歐拉立刻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少女主動前傾身體,拿起擺在林有德桌面左側文件堆最上端的卷宗。

    一開始少女翻閱卷宗的時候手還有些不利索,可幾分鐘後她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文件上了,五分鐘後林有德和薇歐拉像往常一樣討論起卷宗裡的內容,彷彿此刻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肌膚間的親密接觸。

    就這樣一個小時過去了,在座鐘敲響的時候,林有德輕輕拍了拍薇歐拉的肩膀:「你該去參加軍事會議了。」

    「我讓赫斯去通知今天會議取消了。」薇歐拉不以為意的說,「反正互相吵來吵去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有『應該盡快歡迎魯登道夫元帥歸國』會得到所有人的贊同,這幾天的軍事會議都是這樣。我現在終於理解你為什麼不列席這些會議了,你一個人在這張辦公桌前幹的事情,比他們一群人吵一天要有價值多了。」

    「不能這麼說,」林有德柔聲對薇歐拉說,「軍事會議總是要開的,並且還要盡快拿出一個大家都認可的軍事行動方案,畢竟敵人可不會等我們吵夠了才開戰。從現在的情報來看,帝國政府的進攻最遲今年十一月就會開始。」

    薇歐拉撅著嘴,把手裡的文件往桌上一扔,賭氣道:「那我也不要今天開,我受夠了那幫自大的傢伙,受夠了他們只考慮自己邦國的思維方式,我今天要透透氣,不然非給他們氣死了。」

    看著樣子小姑娘是打定主意今天不開會了,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會議突然取消,軍方也好政府方面也好肯定會派人來看看什麼情況,萬一他們來的時候小姑娘還沒有從自己腿上下去的意思,自己這幕後操縱第一議長的名頭算是坐實了。

    這時候薇歐拉又說:「林,我想說不定開戰之後,就只有剛組建沒多久的共和國衛隊和工人赤衛軍能堪大用了。」

    薇歐拉的聲音聽著有種虛弱的感覺,絲毫沒有她往常表現出的那種自信。林有德忽然明白了,小姑娘突然跑來自己這裡,多半是想尋求心理支持,這充分說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會的,」林有德伸手摸著薇歐拉的頭,「國防軍的高級將領們都不傻,他們很清楚共和國失敗之後他們這些擁護共和國的高級軍官會有什麼下場。」

    「他們可以在帝國政府進軍之前倒戈啊,最近兩個月我們在慕尼黑抓了足足一打帝國的說客,難保不會有人被說動。」

    「放心好了,他們是為了追求政治地位才決定跟隨你起事的,要動搖也會在起事之前動搖,就像普魯士那幫人那樣。」

    薇歐拉沉默了。

    就在林有德以為她接受了自己說法的當兒,她忽然問:「那你呢?你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麼才跟隨我的呢?仔細想想,雖然是我邀請你入夥的,但是……你並沒有跟隨我們奮鬥的理由,不是麼?」

    林有德不由得在心裡吐槽說今天怎麼了,自己認識的兩個神姬一前一後的提動機問題。

    一開始林有德打算回答說他是為了德國能全面支持明甚至和明結盟,但又覺得這個說法聰明的薇歐拉不一定會接受:就算明帝國和德國結盟,也未必能改變現在明帝國的境況。

    接著林有德打算扯「個人價值的實現」,可如果自己的目的是這樣,薇歐拉應該早看出來了。

    仔細想想,自己現在會在這裡,僅僅是因為薇歐拉是他碰上的第一個神姬,並且也是第一個向他伸出橄欖枝的神姬,僅此而已。如果他林有德第一個碰上的是那狐狸,這會兒他說不定已經到瀛洲去對抗軍部勢力了。

    可能是因為林有德思想鬥爭的時間有點長,薇歐拉回過頭來,看著林有德的臉,臉上寫滿了擔心——她看來是真的非常擔心林有德說「沒錯我確實沒有陪你奮鬥的理由」。

    林有德咬了咬嘴唇。

    他決定說實話。

    接著他那一直保持克制的右手放在了薇歐拉的大腿上,輕輕婆娑著絲襪的表面。

    「這就是理由,我的尊敬的女士。」

    接著林有德滿懷忐忑的等待著薇歐拉的回應。

    薇歐拉彷彿石化了一般,坐在林有德懷裡看著林有德,過了有足足一分鐘她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這樣啊。」

    「為什麼你看起來如釋重負?」

    林有德忍不住問。

    「因為之前我覺得你根本一點留下的理由都沒有啊。現在總算是有個理由了。」薇歐拉的聲音顯得十分的輕鬆,她放下手,撫摸著自己的左腿,輕輕說,「你也真奇怪,竟然喜歡腿……」

    林有德差點想糾正她說「我最喜歡的是胸部其次才是腿」。

    這時候林有德又想起剛剛松平千尋的話了。

    於是他把嘴巴湊到薇歐拉耳邊,柔聲說:「我向你保證,會竭盡全力為共和國政府服務,但如果——我是說如果——共和政府失敗了,那麼我要你保證活著逃出帝國的追捕,然後和我到明帝國去。」

    「嗯,」薇歐拉輕輕點點頭,「我以神姬的名譽起誓,如果共和國失敗,就跟隨你去任何地方。」

    林有德笑了,不過不管薇歐拉還是他自己,都完全沒有察覺他此刻的笑容是多麼的邪惡,多麼的有大反派的范兒。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5 09:12 PM 編輯

030 哦天吶……

    林有德剛收起笑容,薇歐拉就問道:「你實話跟我說,你覺得我們會失敗麼?」

    「怎麼說呢,」林有德頓了頓,「說我完全不擔心這點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我覺得現在的形勢其實對我們還算不錯。我們在財政經濟方面擁有絕對的優勢,我認為軍事上只要和帝國政府戰成均勢,我們的贏面就很大。」

    「只要均勢就可以了麼?」

    「是啊,只要均勢就可以了,把戰爭的時間延長。」林有德用空著的左手從桌上抽出一份表格,「你看,這是我做的統計表,綜合這份表上的數據,帝國政府最多只能把戰爭維持到明年春天。」

    「哪怕有英國的財政支持?」

    「對,哪怕有英國的低息貸款,他們也只能維持到明年春天。」

    「軍需生產對經濟的拉動也考慮進去了?」

    「政府的軍事採購確實可以讓一部分工廠和資本家獲利,但整體上看經濟還是會衰退——尤其是現在,經濟已經在衰退的情況下。」

    林有德左手放下資料,右手則輕輕撫摸薇歐拉的大腿——這絲襪的質感真棒。

    「正因為這樣,帝國政府很快會發現軍需生產帶來的虛假復甦對他們的收入一點幫助沒有,他們的財政會完全崩潰,我們就能贏得戰爭。」

    「所以我們只要採取守勢就可以了,對嗎?」薇歐拉微微扭過頭,看著林有德。

    「是的。只要我們守過這個冬天,事情就會出現轉機。另外,防守對軍事力量弱於帝國政府的共和國也更有利。」

    林有德看見薇歐拉咬了咬嘴唇,少女把頭轉回前面,上身肌肉一鬆,整個人靠在林有德身上,瘦弱的脊背貼著林有德的腹部和胸膛,那頭金髮也趁機漏了不少進林有德的衣領。林有德的下巴已經能碰觸到薇歐拉的頭頂,少女大概是使用了護髮香精之類的油脂來保護頭髮,此時淡淡的香味鑽進林有德的鼻孔,讓他心中產生了一股強烈的將鼻子埋入少女髮絲之中的衝動。

    林有德掙紮了一下,最後決定放棄——反正這種氣氛下薇歐拉多半不會拒絕,他林有德的鹹豬手現在還在婆娑少女的大腿呢。

    就在林有德要放縱的前一刻,薇歐拉的聲音鑽進他的耳朵,把他的意識重新拉到現在的話題上:「可是軍事會議上大家都傾向於進攻,只是對攻擊方向和擔任主攻的部隊無法達成一致。他們都認為拖下去對我們不利,理由是帝國政府可以從列強手中購買魔導裝甲的置換零件,而我們只能自產。」

    「聽他們胡扯,」林有德輕蔑的撇了撇嘴,「帝國都快窮得褲子都穿不起了,拿什麼買配件?」

    「英法可能會允許他們在戰爭之後付款。之前有過這樣的先例。」

    「英法自己都深陷蕭條之中,英國能夠拿出低息貸款就已經很勉強了,法國現在情況比英國還糟糕,他們自己還要應付國內的罷工和革命……」

    薇歐拉雖然暫時沉默了,但林有德知道她還沒有被說服——根據這幾個月和她相處的經驗,她接受了林有德的說法後一定會有明確的表示。

    於是林有德繼續說:「現在的情況是,經費見肘的帝國政府急著要和我們決戰分勝負,就算我們不進攻敵人也會迫不及待的攻過來,中國有個成語叫以逸待勞,最初的出處就是中國古代兵書《孫子兵法》,說的是用休息充分體力精力都飽滿的部隊來迎擊遠道而來人員身心俱疲的軍隊會佔有莫大的優勢。」

    「可是,如果被進攻的敵人佔據了關鍵的地區呢?我們現在只有魯爾的小半部分,如果這部分也被佔掉,就算我們給了敵軍很大的殺傷,我們也會陷入困境之中……」

    「避免這種情況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在防禦戰中擊敗敵人,這可比在進攻戰中擊敗敵人要簡單多了。」

    薇歐拉再一次沉默。

    林有德本想趁這個機會再試著說服一下,但他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吃少女豆腐這種美好的事情上去。

    這並非因為他是個色鬼,而是因為他經過這幾個月的瞭解,很清楚「攻勢理論」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攻勢理論在一戰前幾乎統治了軍事理論界,這個理論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只有進攻才能贏得一場戰爭的勝利,防守只是慢性死亡,所以軍隊應該在任何情況都積極進攻,並且不計一切代價。而法國人更是把這種理論發揮到了極致,使得一戰前中期法國軍隊的表現完全可以用「愚勇」來形容。

    但是隨著戰爭的進行,越來越多的高級將領意識到攻勢理論並沒有傳說中那樣有效,很多時候除了陡增傷亡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原來世界的一戰歐洲戰場,與其說是靠進攻取得的勝利,不如說是協約國軍守到最後把德國拖死了。

    所以攻勢理論也隨之破產,讓位於更加科學的軍事理論。

    而在這邊的世界,一戰並沒有原來世界那麼可怕,最終德國會失敗也是因為戰姬和神姬戰鬥力被削弱得太多,最終無力組織協約國在戰場上的突破。

    所以這邊世界的一戰是被攻勢終結的。

    攻勢理論依然在軍事理論體系中佔據主導地位。

    因此林有德完全理解那些國防軍將領的想法。

    而薇歐拉從小就接受軍事教育,想必也被攻勢理論熏陶得很嚴重,要一下子轉變她的想法估計有難度。

    何況,林有德也不確定進攻就一定會失敗,他又不是軍事家,就玩過一些即時戰略遊戲。經濟的事情他尚且算是個科班出身——儘管半路出家,但科班就是科班;這軍事,他可完全是愛好者的程度了。

    也正因為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林有德在這幾個月中絲毫沒有展現出半點對軍事的興趣。

    當然林有德並不是完全沒有在軍事上插一槓子的想法,畢竟是個軍迷,當然想要親自指揮千軍萬馬過把癮是吧,可德國人現在特別顧忌林有德影響力的擴大,尤其是軍事方面,看得死死的,林有德實在不好插嘴——於是乾脆就不插嘴。

    林有德的想法很簡單:你們打贏了當然好,打輸了我再找機會插嘴,將來沒有取得效果我就不用一個人背鍋,甚至可以一股腦兒把錯都扣你們頭上,何樂而不為。

    於是此時此刻,在薇歐拉沉默的當兒,林有德忙著把鼻子埋進她的秀髮中,讓髮香充滿他的鼻腔。

    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薇歐拉小臉通紅,也沒有注意到女孩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他要能注意到這種細節也不會在辯論隊解散那天痛失結束單身的機會了。

    沒錯,薇歐拉此時的沉默不全是因為不能接受林有德的說法,林有德那越來越過分的佔便宜的舉動也有一份功勞。

    少女的臉越來越紅,她似乎試圖將注意力轉到面前的文件上,但效果顯然不太好。

    終於,薇歐拉實在憋不住了,她挺起上半身,拉開秀髮和林有德的距離,接著她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之後才說道:「我現在還不能接受你的觀點,它……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

    說到這薇歐拉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表達。

    這時候林有德說:「不符合攻勢理論,對吧?『不進攻怎麼可能獲得勝利』,你是想說這個吧?」

    「呃……嗯、嗯,差不多就是這樣。縱觀【這個】世界的歷史,還從未有過依靠防守取得勝利的例子,所有的防守都不過是在進攻沒準備好之前的拖延行動而已——至少我的軍事導師法金漢先生是這樣教導我的。」

    林有德不由得咂嘴,法金漢?那個打算「佔領一個法國人必須奪回的要點迫使法國人進攻然後用炮火放空法國人的血」的法金漢?看來這邊攻勢思想的影響力要比原來世界大得多啊,這也是神姬造成的麼……

    就在林有德感嘆這些的當兒,薇歐拉繼續說:「我、我不是說你的觀點就不對,我真的覺得很多地方很有道理,我也贊同防守比進攻更加簡單,我只是無法相信,光防守就能贏得勝利……」

    「沒關係,畢竟你從小學的就是這些。」林有德用儘可能溫柔的聲音對薇歐拉說,「就按你想的放手去做吧,我會為你提供充足的軍費和兵員,給你提供最好的支持。」

    「……嗯,謝謝。」

    林有德很想說「就用身體來感謝我的忠誠吧」,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不過,薇歐拉再一次放鬆了身體,靠在林有德身上,好聞的頭髮也回到了林有德鼻子前面。

    林有德一邊吐槽自己「真是個死變態」一邊再次把鼻尖埋入頭髮中。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門。

    林有德和薇歐拉同時下意識的應道:「進來。」

    然後兩人一起意識到這回完蛋了。

    大門刷拉一下打開了,戎裝的將軍們一股腦兒的湧了進來。

    「我們要見議長!暫停會議是怎麼回事……哦,天吶。」為首的老將軍瞪大雙眼,看著桌子後面的林有德和薇歐拉。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19 AM

031 不愧是師奶殺手的成名曲啊

    進來的將校們一片嘩然。

    這時候跟著進來的格林趕忙走到前面來一轉身,對老將軍們說:「呃,諸位是不是先迴避一下,我想……」

    「議長閣下!」格林的話被剛剛一馬當先衝進來的老將打斷了,老將軍完全無視了還只是薇歐拉手下頭目的王牌飛行員,以怒髮衝冠的姿態面對薇歐拉,「您取消了今天的軍事會議,卻在這裡和這黃種人****!您這樣就不怕失去軍隊的支持嗎!」

    格林看了眼薇歐拉,然後似乎打算繼續打圓場和稀泥,這時候剛剛跟他身後進來的男人上前兩步,來到老將軍跟前之後一轉身,輕輕整了整自己那件屎黃色的西裝的衣領,然後昂起下巴質問老人道:「為什麼您要表現得如此震驚呢?」

    「你說什麼?我震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薇歐拉動了動,似乎打算制止屎黃西裝的行動,可這時候林有德掐了她大腿一下。

    「別,看他的。」

    林有德的耳語讓薇歐拉放棄了自己的打算。

    這時候老將軍向薇歐拉的方向一抬手,做了個「請看這邊」的手勢,氣勢不減方才的對屎黃西裝吼:「這就是我震驚的原因!堂堂大德意志共和國的第一議長竟然……」

    「我們不是早就知道這事了麼?」屎黃西裝一副淡定的表情打斷了老將軍的話,「整個共和國內,上至富商政要,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議長小姐有位中國****。我不相信您在您最喜歡的餐廳吃飯的時候,沒聽過周圍的人談論這些,我不相信您在舞會上邀請漂亮少婦跳舞的時候,沒聽過她們跟您念道這些。」

    「你……」

    「哦對了,昨晚您在席勒勛爵的晚宴上,不是和那位美國來的托馬斯夫人想談甚歡麼?據我所知她可是非常熱衷這一話題的人,上次我和她聊天的時候,她可是三番五次跟我打聽這些呢。」

    「……這些都是無端猜測罷了!」老將狠狠的瞪著屎黃西裝,「可現在……」

    「抓到實據了,沒錯。然後呢?」屎黃西裝往前逼了一步,居高臨下俯瞰老將,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佔了上風,「您打算罷免顧問先生麼?那樣的話共和政府就只剩下議長小姐一位神姬了。還是說您有絕對的信心,認為即使在神姬數量三比一的情況下,也能率領我們取得勝利?不,您沒有。所以您才一直對顧問先生住在議長官邸的事情保持沉默,現在,您難道沒發現您應該繼續保持沉默麼?」

    老將的嘴唇顫抖著,憋了半天才反駁道:「不論如何,為了這種事情取消最高軍事會議也……」

    「議長是神姬!」屎黃西裝再一次打斷老將的話,「神姬在戰場上的發揮,和她的心態、情緒有著密切的關係!連日的會議讓她非常的疲倦!現在她想要放鬆一下繃緊的神經,這有任何問題麼?」

    老將沒回話,他身後的將校們面面相覷。

    屎黃西裝挨個掃視將校們,然後才繼續說:「上次大戰的時候,為了讓帝國的神姬們保持良好的情緒和心態,在物資匱乏的情況下,帝國依然不惜維持一支數千人的宮廷樂團,隨時為女士們演奏音樂,表演歌劇!在帝國人民只能用甘藍充飢的時候,就因為第五神姬霍夫曼小姐喜歡動物,就把柏林動物園裡的那些饕餮喂得飽飽的!而現在,你們卻不顧議長小姐臉上越來越明顯的倦意,強迫她連日開會!」

    說到後面屎黃西裝幾乎是在吼了,林有德估計離他最近的老將鬍子上可能都沾滿了他的口水。

    這時候薇歐拉開口了:「好了,已經可以了,戈倍爾。」

    屎黃西裝並沒有立刻回頭,而是繼續居高臨下的瞪視了老將足有五秒鐘,這才回頭向薇歐拉行禮:「抱歉,在您面前大喊大叫。」

    「沒事。」薇歐拉搖搖頭,她從林有德身上站起來,對老將說,「豪斯將軍,我為我的部下剛才的無理道歉。」

    老將一副不能忍的表情,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接受了的薇歐拉的道歉——這可是神姬的道歉,就算是將軍也只能表示既往不咎。

    薇歐拉掃視房間中的將校們,繼續說道:「諸位對共和國命運如此的關心,讓我非常感動。」

    林有德看著近在眼前的薇歐拉的背影,心想這手「打一棒給個棗」的把戲這姑娘玩得還蠻溜的。

    「所以我決定今天的最高軍事會議照常召開。格林,官邸裡有馬上可以用的會議室吧?」

    「是的,議長小姐。」格林立刻回答道,「裡面有進行軍事會議需要的一切,馬上就能使用。」

    「那麼,」薇歐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諸位如果能在會議室裡稍等片刻,我將不勝感激。」

    薇歐拉說完對格林使個眼色,尚未跨入微胖界的王牌飛行員立刻會意,對依然堵在林有德辦公室門口的將校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將校們面面相覷沒有馬上動,直到老將豪斯轉身這才開始迅速有序的離開房間。將校們走光了之後,薇歐拉回頭對林有德微微一笑,柔聲說了句「晚餐時候見」,這才繞過桌子穿過辦公室,消失在大門外。

    戈倍爾對林有德點點頭,就算是道別了,隨後那屎黃色也從林有德的視線裡消失。

    大門關閉的聲音落下後,林有德的辦公室裡寂靜得只剩下座鐘的鐘擺來回擺動的聲音。

    剛剛的喧囂與熱鬧,彷彿從未存在過。

    林有德看著忽然變得空蕩蕩的辦公室,突然產生了一種屬於孤家寡人的悲慼感。

    雖然他現在是泛德意志聯盟黨高級顧問,是報紙上經常拋頭露面的「金錢的魔術師」,全德國甚至全世界都知曉他的名字,但所有這些,都無法沖淡現在籠罩在他心頭的這種感覺。

    林有德抬起右手,看著自己那黃色的皮膚。

    如果自己是個白人,現在估計早就成為泛德意志聯盟黨中排頭幾號的實權派了吧,哪像現在,雖然創造了巨大的經濟奇蹟獲得了聲望,雖然有審核財務的權限,卻沒有和這些聲望與權力相符的身份。

    就連這些,也都完完全全在靠兩個女人來維持。

    湧過心中的思緒,讓籠罩心頭的那種孤家寡人的感覺變得更加濃烈。林有德一時覺得胸口悶得難受,就動手扯了扯領帶,鬆開襯衣的第一顆扣子。

    他站起來,來到打開的窗前,看著天空中飄過的雲彩。

    他忽然響起費翔的歌。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地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

    流淌過心中的歌聲,就像超強效的酵母,瞬間就讓林有德心頭的感受發酵成名為鄉愁的烈酒。

    他不由自主的輕聲哼唱起來。

    ——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歸來吧/歸來喲/別再四處飄泊

    在原來的世界,林有德通過玩遊戲認識了不少所謂的時差黨,大多數時候他覺得那些時差黨除了英文比較拽之外和正常的國人沒什麼區別,可當混的時間久了,林有德就開始斷斷續續感受到那些時差黨對國內風土人情的懷念——當然了,這些也有地域差別,比如在西澳大利亞留學的那幫人就表示「媽的中國人比老外多」「除了袋鼠其他跟國內差不多」。

    直到穿越之前,林有德都不太理解時差黨們偶爾表現出來的這些感受。

    現在他理解了。

    ——踏著沉重的腳步/歸鄉路是那麼的漫長/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吹來故鄉泥土的芬芳/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歸來吧/歸來喲/我已厭倦飄泊

    從沒試過在異鄉的人,絕對無法這種感覺。

    ——我已是滿懷疲憊/眼裡是酸楚的淚/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抹去創傷/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那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為我撫平創傷

    林有德反覆的哼著副歌的旋律,眼眶溫熱而濕潤。

    在鄉愁的催化下,更多的記憶潮水般的湧來。上鋪的哥們溫敬東,欠著他一百塊充飯卡還沒還呢,說好了換機器把顯卡送對床,這會兒也不能實現了。跟老爸誇下海口說找到工作用實習工資給他買酒,這會兒也買不了了。本來還說好了暑假回老家陪爺爺下棋,現在也……

    就在這時候有人輕輕抱住他的腰。

    兩團溫熱而充滿彈性的東西頂住林有德背,堅實的心跳透過並不算厚的布料傳來。

    「你現在一定非常慶幸還有我在。」狐狸的聲音完全沒有之前那種「妖氣」,簡直賢妻良母。

    「你這狐狸真會抓時機,不愧是狐狸精。」

    「過分,就算是在妲己形象深入人心的中原大陸,也是有很多和狐狸有關的唯美戀愛傳說的呀。」

    對,他林有德還聽過一個完整的——從一個講相聲的那裡。

    「說真的,」松平千尋繼續說,「比起你那些文韜武略,我更欣賞你的音樂天賦呢。乾脆你當吟遊詩人,我來當舞孃,我們坐上吉普賽人的大篷車去流浪好了。」

    「嗯,那樣確實很浪漫。不過,在這德國當個顧問似乎和當吟遊詩人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流浪嘛。」

    「那不一樣耶,我可是要上戰場廝殺的呀。」

    「我才不信你會拼盡全力呢。」

    「嘻嘻嘻……」

    此時此刻,林有德沒有想到,他的首席文書官正從門縫裡看著房裡正在悄悄話的兩人。

    這名剛到而立之年的文書官有著不像是長期從事文秘工作的粗糙雙手,那是他在農場擔任技術員時留下的烙印,但他那副圓眼鏡又讓他身上有了層書卷氣。

    這種矛盾充斥著他全身上下。

    他身上既有來自他那身為沒落貴族的教父的貴族氣息,又帶有長時間從事平民職業養成的市井氣。

    他既有一個讀書人的書卷氣與儒雅,又散發出名為野心的狂氣。

    他既可以成為天使,也能成為惡魔。

    他的名字和林有德原來的世界不一樣,所以林有德沒有認出他。但這並不妨礙他用自己那天生的本能,察覺到林有德身邊蘊藏的機會。

    而他顯然不是第一個察覺這些機會的人——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0 AM

032 有真本事,還是憑狗屎運

    不管林有德有什麼樣的感受,世界還在照常運轉。

    收到潛伏在柏林的間諜傳回的「帝國政府準備在一個月之內發動進攻」的報告後,一直在爭論不休的共和國最高軍事會議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搶先向柏林發動進攻。

    具體的軍事行動計畫林有德完全不知道,薇歐拉倒是很想對林有德說的樣子,但林有德主動表示不希望看到薇歐拉為了他林有德違反保密原則。

    反正林有德打定主意暫時不干涉軍事,這樣一方面能緩解一下德國人對他林有德的戒備,一方面能刷一下薇歐拉的好感度,如果軍事行動失敗,說不定還能給他林有德一個扭轉乾坤的機會。

    不過林有德發自內心的祈禱軍事行動能夠成功,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具備一舉扭轉乾坤的能力,軍事和經濟不一樣,經濟中大部分因素都是可以預測的——只要你具備足夠充足的經濟學知識,並且掌握了充分可靠的情報源。而軍事,不管再怎麼謀劃,也有可能面臨各種變數,真正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另外,林有德敢於拿出經濟改革方案大展拳腳,要得益於他的大學導師,老頭最喜歡對二戰前的世界經濟形勢品頭論足,一副「我去搞肯定比他們好」的派頭,這種自信也傳染給了林有德。

    而軍事方面,林有德就不是太有底了,雖然他熟讀原來世界太祖的幾篇軍事理論文,也看了不少國內外的著作,但歷史上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吃癟的例子不勝枚舉。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將軍們能打贏是最好的,打贏之後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林有德還有得是機會。

    但是林有德也不得不為戰場失利做準備。

    萬一真到了需要他林有德出馬力挽狂瀾的時候,自己事前的準備越多那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林有德認為,當南方軍進攻失利不得不退守的時候,南北軍力對比肯定會大大不利於南方,因此要力挽狂瀾就不得不以少勝多。

    歷史上所有以少勝多的戰役,勝利者基本都具備很多兵力數量之外的優勢,最常見的就是地形。原來世界中國古代那些以少勝多的戰役,半數以上是利用優勢地形的伏擊戰,而西方中世紀著名的以少勝多的例子也差不多是這樣,比如英國長弓手的揚名戰,一多半的功勞要分給那個不適合法軍騎士衝鋒的倒霉地形。

    但林有德根本對德國具體地形一竅不通,他只知道哪個省什麼地形多是什麼氣候——就這還多半來自鋼鐵雄心之類的遊戲。

    所以地利走不通。

    而天時,林有德想了想德國又不會像俄國那樣有冬將軍助戰,好像也不會突然起大霧給南方軍偷襲的樣子,所以也放棄。

    那麼就只能從「人和」上下功夫了。

    好在現在泛德意志聯盟黨在南方各邦之中民望極高,本土作戰確實有可能在人和上做文章。

    林有德早在經濟改革初獲成效的時候,就起草了一份名叫《全面發動南方各邦工農兵群眾開展對敵鬥爭》的文件,並且慫恿薇歐拉簽字,交由忠於薇歐拉的泛德意志聯盟黨幹部執行。

    文件的內容概括起來就是:將泛德意志聯盟黨的影響力南部同盟的各個角落,並且主要專注於團結基層群眾。做到每個車間都有聯盟黨支部,每個自然村都有聯盟黨小組。

    林有德的計畫隨著經濟改革的大獲成功而得以順利實施,大量的基層組織建立,甚至在工廠裡全面取代了原來工會的地位。

    而現在,開戰在即,林有德下令受自己控制的文書部門編制一本名為《利用各種條件進行對敵鬥爭》的小冊子大量印刷發放,並且組織宣傳隊,進入南德各邦的工廠和田間,向人民宣傳「帝國政府正要奪回你們獲得的一切讓你們回到貧困中去」。

    同時林有德還下令,在各個大城市和全南德的鐵路系統中挑選最堅定的泛德意志聯盟黨黨員,作為基層組織的指揮和情報傳遞中樞。

    對於林有德這些行動,泛德意志聯盟黨的高層基本嗤之以鼻——他們印象中戰爭靠的就是戰姬騎士團和神姬,其他一切都是輔助。

    就連薇歐拉的其他親信們,對這一系列行動的必要性都持懷疑態度,只是因為薇歐拉堅定的支持林有德才沒有表現出來。

    但在這些人中,林有德發現了一個異類。

    那就是他手下文書部門的小頭目,名為海伯特?馮?迪特裡希的傢伙。海伯特經營著一家農場,但在九月初他把這家效益還不錯的農場整個賣掉,用賣出來的錢僱傭了原本屬於這家農場的農民,並且自費給他們配備摩托車之類的交通工具,讓這些人開著車跑遍了整個南德平原,到處分發林有德下令編制的小冊子。

    林有德對這人立刻充滿了興趣,他稍微瞭解了一下他的身世,結果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貨教父是巴戈利亞王國的皇族,自己的父親是個老師,曾經參加過上次大戰,戰後在慕尼黑大學學習農業技術——所有這些再加上他那對圓眼鏡,林有德的記憶裡只有一個人能對得上號。

    林有德對殺人魔沒什麼好感,奧斯維辛什麼的已經超過他的底線了。林有德從根本上反對小鬍子的人種論,對納粹的屠殺惡行極端厭惡,他會竭盡全力阻止薇歐拉走上同樣的道路。

    不過對於殺人魔個人,林有德總覺得這個人說不定只是把上峰交代的事情做得太過絕對了,上峰要做什麼,就一股腦的沖上去幹,最後就矯枉過正。

    而現在這位海伯特也體現出同樣的特質。

    所以在九月底的一天,林有德把海伯特單獨傳喚進自己的辦公室。

    一進房間,一身文員打扮的海伯特就像軍人一樣挺胸抬頭立正。

    「海伯特。」林有德特意擺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派頭,「最近你的表現非常的積極,我很滿意。」

    「謝謝,顧問閣下。」

    「鑑於你的出色表現,我現在有個全新的任務交給你。」林有德站起身,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來到海伯特面前,「我需要你挑選一批在北方各邦的鐵路和工礦企業有親人、朋友或者別的人際關係的聯盟黨成員,我相信這樣的人不會少,你要挑選其中最堅定、最聰明的出來,尤其是要選那些特別能說會道的。」

    「是的,閣下,這沒有問題。」海伯特回答得非常乾脆。

    「這些人沒有代號,也不會得到任何紙面的命令,之後也不會有人和他們進行直接聯絡,他們只能依靠自己,所以你務必要保證選出來的人都足夠可靠並且有能力。」

    「是,閣下。可是,要讓這些人去幹什麼呢?」

    林有德盯著海伯特那圓圓的眼鏡片看了幾秒,沒看出來他是故意裝蠢還是真沒想到。

    於是林有德說:「他們將越過南北之間的分界線,前往那些他們有人際關係的地區,想方設法的把當地的鐵路和工礦工人組織起來。」

    現在北方各邦的工人對現狀也很不滿,尤其是在德國西部各工業較為發達的邦國,民眾支持南方的傾向非常明顯。

    「我明白了。」海伯特點點頭,「組織起來之後,就讓他們各自採取行動,還是……」

    林有德撇了撇嘴,心說這才對嘛,看來剛剛那個應該是裝傻無誤了,本來嘛,原來世界的蓋世太保頭子,在這個世界竟然傻到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這不符合林有德之前對兩個世界之間差異程度的判斷。

    「各自採取行動的效果總歸是有限的。」林有德拍了拍海伯特的肩膀,「告訴被你選出來的這些人,注意收聽長波廣播。行動的代號是『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到時候我會讓戈倍爾通過共和國的官方電台播送。在收到密令之前,他們全部原地潛伏。還有,要提醒他們,不要和當地殘留的聯盟黨支部聯絡,那些人已經背叛了我們,他們不可信。要在這些支部不知道的情況下,發動和組織工人。」

    「明白。」海伯特點點頭,「顧問閣下,我還有一個問題,這些人接到命令之後,行動的目標是什麼?政府?電台?還是軍隊?」

    林有德盯著海伯特,臉用緩慢的速度接近他,最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鐵路。一旦接到命令,就把鐵路牢牢的控制下來。無法控制就炸斷關鍵的路段。我要他們徹底癱瘓北方的鐵路運轉。」

    「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林有德拉開自己和海伯特那小圓眼鏡的距離,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桌,一邊走一邊說,「我需要你在南北交界附近的大城市裡,抽調一些赤衛軍部隊出來。」

    「抽調?意思是讓他們離開工作崗位……」

    「是的,由我們支付和他們工資一樣的軍餉。要注意,抽調的時候要選擇不同的工廠,每個廠抽調數人,名義嘛……就用學習新生產技術的名義好了,調動過來之後按照抽調的城市編組,集中到慕尼黑來。好了,就這些,你走吧。」

    「是!」應答之後海伯特像軍人一樣立正,大皮靴的鞋跟碰得賊響。

    海伯特離開後,林有德長長的舒了口氣。

    「之後就讓我來確認下蓋世太保的頭子是真有本事,還是單純的走了狗屎運。」

    他的輕聲呢喃,被報時的鐘聲輕易的蓋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2 AM

033 鋼槍、鐵錘和煉鋼爐才是力量之源

    時間繼續大踏步的前進。

    南部的共和國突然發難,在最開始的數週內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效,慕尼黑的報紙甚至開始吹噓共和軍將在聖誕節前攻佔柏林,結束內戰。

    林有德對此不以為意。其實他很想告訴那些記者,「xx節前結束戰爭」和「打完這場仗就回老家結婚」一樣,都是帶著詛咒的惡魔之語。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所有打著這樣旗號的軍事行動最後結果都不盡人意。

    果不其然,當共和軍挺進到距離柏林一百公里的地方時,遇到了帝國軍頑強的抵抗,傷亡慘重,不得不原地停下駐防,等待後續部隊。

    因為前線穩定在距離柏林一百公里的位置,薇歐拉和共和軍總部在十月初就一起離開慕尼黑北上——薇歐拉不但是共和軍名義上的總司令,還是共和軍手中最強的戰力,所以她必須呆在主要戰區,保持隨時可以參戰的狀態。

    戰爭真正開始之後,林有德就發現戰爭的進行方式和他想像的有些不一樣。他原本以為開戰以後雙方馬上會來一次神姬對神姬的大戰,兩邊的神姬都戰得筋疲力竭之後才輪到戰姬騎士團和各種常規部隊表現,但實際上正好相反。

    雙方的神姬都沒有立刻投入戰場,反而是戰姬騎士團帶領通常部隊和對方打得火熱。

    不過林有德仔細一想就覺得這種戰爭形態也算符合邏輯,因為神姬是珍貴的不可再生資源,就算參戰方佔著會誕生神姬的土地,神姬的補充也基本看上天的旨意。

    在前線戰爭如火如荼的當兒,林有德卻抽空仔細翻閱了不少這邊世界的戰爭史書——與其說是抽空讀,倒不如說他忽然發現狐狸和薇歐拉都不在身邊之後他莫名的就有了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閒暇時間。於是他充分利用起這些時間,更加全面的瞭解這邊世界的戰爭。

    在這邊世界的歷史上,不少國家因為突然誕生了一窩神姬而強大,也有不少國家因為好多年沒有誕生神姬而衰落。

    正因為這樣,這邊的世界不管東方還是西方,都形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敵方神姬落敗被俘之後不下殺手,只是麻醉了以後軟禁起來,仗打完了就完璧歸趙——所有統治者都認識到,一起形成一種保護神姬生命的氛圍,對所有國家都有好處。

    而不遵守這規矩濫殺神姬的國家,最終都被鄰國群毆而死。

    當戰鬥力次於神姬的戰姬誕生後,那些最精明的統治者馬上意識到一種可以取代神姬在戰場上作用的力量誕生了。

    戰姬的戰鬥力雖然遜於神姬,但能夠成為戰姬的妹子的數量卻比神姬多得多,更重要的是,只要佔著會產生神姬的地區,就能較為穩定的獲得戰姬血脈,補充起來比神姬要靠譜得多。

    所以戰姬運用起來顧慮更少,就算一場戰役中損失大批戰姬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國家一闋不振。所以戰姬誕生之後這兩百多年間,她們逐漸成為戰爭的主力,而神姬則更多的作為一種戰略威懾力量。

    當然也有一些時候,兩個國家會出於經濟或者其他方面的考慮,約定由雙方神姬進行「代理戰爭」,通過類似武林高手決戰紫禁之巔的方式來解決雙方之間的分歧。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上次大戰爆發。

    上次大戰剛開始,參戰各國都很天真的以為大戰會和之前的戰爭一樣,以一種較為優雅的方式來進行。誰知道戰爭規模很快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演變成空前的搏殺。

    在這種背景下,雙方的戰爭指導思想也悄然發生了轉變。

    大戰中後期,雙方幾乎同時形成了一種新的指導思想:由通常部隊和戰姬部隊取得優勢,迫使對方先出動神姬改變戰況,消耗敵方神姬的精神和體力,再投入準備萬全的己方神姬進行殲滅——

    只可惜雙方都沒能完美的貫徹這套指導思想,戰爭就這樣在兩敗俱傷之中拖了整整四年,最後雙方的神姬都沒有再戰的能力了——協約國狀況稍好,仍有「老姑娘」保有戰鬥力,但她們都變得十分厭戰。

    改變戰局的重任就落到了戰姬部隊的姑娘們肩上,而有著廣闊殖民地的協約國靠著不斷補充的戰姬,最終拖垮了同盟國。

    正因為如此,現在西方列強除了美國之外各國的神姬都很年輕。

    而現在,南北兩軍顯然也在貫徹著上次大戰形成的這種新的指導思想,神姬數量處於劣勢的共和國肯定不可能率先投入己方的神姬,共和國的將軍們發起攻擊的主要目的也是通過勢如破竹的攻勢來迫使帝國政府先投入神姬。

    他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只要共和軍再突破帝**一道防線,帝國政府恐怕就不得不讓那三位公主參戰了。

    可惜共和軍停在了距離柏林一百公里的地方,再也動彈不得。

    而帝國方面雖然有著神姬數量上的優勢,但三公主和薇歐拉的交手已經證明她在戰鬥力方面和薇歐拉差得檔次有點多,因此也不敢首先投入神姬作戰。

    其實林有德覺得,帝國政府完全可以先把戰鬥力不咋地的三公主扔進戰場,迫使共和軍方面出動神姬來應對,然後再出動另外兩名戰鬥力比較靠譜的公主。

    只可惜帝國方面不敢這樣賭,他們大概害怕三公主一個人出動被共和軍兩名神姬瞬間秒殺吧。

    所以戰局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林有德覺得僵局也不錯,反正只要拖到明年開春,帝國政府的財政就撐不住了,他們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必須結束戰爭。

    帝國方面多半也有有識之士意識到拖下去對帝國不利,所以他們一定會在準備完成之後開始進攻的。

    為了讓共和軍能抵擋住必定會到來的進攻,林有德竭盡所能,源源不斷的把兵員和各種物資送上前線。

    不過林有德很快發現,前線的常規武器消耗量要低於自己的預期,他通過煽動宣傳讓工人們加班加點生產出來的大量槍械和彈藥堆積了很多在慕尼黑等城市的火車站,而各種魔導裝甲維修用的物資卻完全供不應求。

    本來林有德想要調整生產將產能向魔導裝甲部件方面傾斜,卻被告知魔導裝甲需要經過長時間訓練的技師手工生產。

    一開始林有德不知道為什麼,等他參觀完魔導裝甲生產車間以後,他才恍然大悟。

    生產魔導裝甲的這幫人,與其叫做技師,不如叫做附魔師。魔導裝甲的基礎部件都可以通過工業化生產製造出來,但要讓這些部件成為可以用在魔導裝甲上的零件,則必須進行複雜的「附魔」,這個過程除了對操作者的經驗和技術有要求之外,還要求所謂的「感知力」。這種感知力無法通過通常的教育來獲得,只能跟著師傅在操作中一點一點的「領悟」。

    所以魔導技師無法批量培養,只能一個師傅帶幾個徒弟日復一日的練。

    參觀完魔導工廠之後林有德再也不提調整產能的事情了,那些多生產出來的槍支彈藥他全都發給人民,並且要求人民「藏起來,等待不得不使用它們的時候」「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所以請好好的保管它們」。

    另外,林有德還在繼續進行他的準備工作,到十一月底,海伯特已經派遣了三批精挑細選的骨幹潛入北方,而各地抽調過來的赤衛軍也集中到了慕尼黑。

    林有德給這些赤衛軍統一裝備了衝鋒槍和手榴彈,然後在慕尼黑郊區弄了個廢棄工廠,將這幫人按照抽選的工廠分成無數的戰鬥小組,每天在工廠裡進行小組對抗演練。他還請來退役軍官,指導這些人射擊、排雷、爆破、偵查與反偵察等等。

    林有德自己也常常和這些人見面,教他們唱歌,還參考自己穿越前軍訓時的經歷,依葫蘆畫瓢讓這些人「拉歌」。

    林有德的行動留在慕尼黑的各路勢力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問題是,他們不知道林有德想幹嘛。一開始他們以為林有德打算趁著戰姬騎士團什麼的都開到前線去了武裝奪權,因此都加強了防備,但一直等到前線第一批回來休整的戰姬回到慕尼黑,也沒看林有德行動。

    漸漸的,「東方人的奇怪舉動」就成了慕尼黑各種上流社交場所里長盛不衰的話題,各種稀奇古怪的論點都出現了。

    林有德則把這些奇怪論點彙總起來,每次去教赤衛軍們唱歌的時候就當作笑料來說,經常讓大老粗們笑得前仰後合。

    有一天林有德講完笑料戰士們正笑呢,林有德忽然拍了拍手。

    笑聲迅速落下後,林有德對眾人說:「看到了吧,騎在你們頭上的就是這樣的蠢貨。」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顧問閣下」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林有德毫不理會眾人奇怪的目光,繼續說道:「他們從根本上就看不起你們,從來不相信你們一群普通人能夠改變世界的現狀。但是,我可以保證,你們要做的事情,將會徹底否定他們的看法,給任何敢於看不起你們的力量的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向你們保證,普通人也能改變歷史和世界的時代馬上就要到來了。在這個時代,科學之光將取代神的恩澤,在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不再有與生俱來的優劣之分,科學面前人人平等!在這個時代,千千萬萬像你們一樣的人手中握著的鋼槍和鐵錘,還有熊熊燃燒的煉鋼爐,才是力量之源!」

    林有德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才繼續說道:「不久的將來,你們將為了這個時代的降臨而戰。」

    眾人面面相覷,之前林有德也好海伯特也罷,都不斷強調他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勞動果實而戰,林有德突然這樣說,讓這幫工人一時有些不適應。

    林有德也知道自己這樣擺出一通大道理對大老粗們的效果未必比「保衛勞動果實」更有效,但他剛剛就是特別想要抒發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掃視面前這群顯然還處在雲裡霧裡的大老粗,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問:「在那個新時代,我們德國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吧?我們的鋼產量比英法加起來都多。」

    「是的。」林有德毫不猶豫的回答,全然不顧原來世界德國依然被暴打的事實。

    「那麼,我要為這個新時代而戰。」還是剛剛那個聲音。

    接著「戰個痛」「為了新時代」的聲音響徹廢棄的廠房。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3 AM

034 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1931年1月5日,林有德剛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海伯特就急匆匆的拿著薄薄的一張紙進來了。

    「前線電報,今天凌晨帝國軍發動進攻,瞬間突破我軍防線,由於收到戰線上觀測疑似神姬使用能力的能量釋放現象的報告,最高指揮部不得已投入神姬應戰。」

    「這樣啊。」林有德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共和政府的其他要員們不一樣,林有德一直以來都認為帝國有可能會率先投入神姬,要是換了他來統領帝國政府,那麼帝國的神姬應該在十月就出現在戰場上了。

    林有德站起來,對海伯特說:「終止141部隊的訓練,備車,我要去訓話。」

    141是林有德給正在廢棄工廠接受訓練的工人武裝的代號,他還選了個叫普萊斯的有撒克遜血統的傢伙擔任這個部隊名義上的指揮官,以此來祝福這支部隊能像另一個時空的遊戲中那支部隊那樣所向披靡。

    對於林有德的指令,海伯特有些疑惑:「顧問閣下,前線的事情……」

    「前線我們管不著,所以讓管得著的人去操心,我們做好我們份內的事情就行了。」

    海伯特眼珠子轉了一下,隨後用堅定的口吻回答道:「您說得對,我這就去準備車輛。」

    林有德進入廠房的時候,141全員都在廠房中列隊,隊伍正前方一個小高台已經搭建完畢,還準備了話筒和擴音設備。林有德不由得感嘆這幫人的效率。

    林有德走上高台,掃視台下每個人的臉,映入他眼簾的堅毅臉龐讓他非常的滿意。最起碼在精神面貌上,這幫人已經有了特種部隊的范兒了。

    至於能不能打出特種部隊的效果,那林有德就不清楚了,反正這也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搞的東西,是好幾手準備其中一手,有效當然好,沒有效果能稍微擾亂下敵軍也好嘛。

    當然他是不會把這些告訴在場的人,他連海伯特都不打算告訴,他要讓所有人以為這群人是他投下的一枚重量級的棋子。

    在沉默了相當長時間後,林有德向話筒靠近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訓話。

    「諸位,今天早上帝國軍對共和軍前線發動了反擊,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這次反擊的結果,但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這兩個多月,你們正是為此接受了嚴苛的訓練,而今天,你們的訓練到此結束。」

    「我們要上戰場了嗎?」人群中有人喊。

    負責訓練工人的老士官立刻凶暴的大喝:「給我閉嘴!你們這群豬玀!」

    在工廠裡恢復寂靜之後,林有德繼續說:「不,你們不會上戰場。像你們這樣精銳的部隊,不應該在戰場上白白的被浪費掉。你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而這也是我特意將你們從各地的工廠挑選出來的目的。你們將脫下身上的軍裝,穿得和普通的工人農夫一樣,然後攜帶武器和彈藥返回你們的家園。你們的任務是潛伏,直到敵人佔領你們的家園。」

    林有德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儘管周圍有凶狠的士官虎視眈眈,但工人們依然交頭接耳,整個廠房裡都滿是低低的嗡嗡聲,直到士官長再一次發出「獅吼」,才安靜下來。

    「當敵人佔領你們的家園後,肯定會在當地徵用民夫,來幫他們維持後勤。你們在白天工作,利用工作觀察敵人,尋找敵人薄弱的地方,然後在夜晚行動,一擊致命。你們不需要去刻意選擇那些高價值但是危險的目標,相反,我要求你們選擇最容易得手的目標,從而更好的保護自己。你們的任務是攪亂敵人,讓敵人雞犬不寧!哪怕只是摸掉敵人的哨兵,或者在營房外放煙火,都能為我們的偉大勝利添磚加瓦!」

    林有德頓了頓。

    「當然,在條件允許的時候,你們也可以狠狠的打擊敵人,給他們造成巨大的損失,採取何種行動,都由每個小組的組長來決定。我相信你們在經過長時間的訓練之後,都已經具備了尋找優良戰機的能力。」

    林有德停下來,再一次環視整個廠房,目光依次掃過每一排士兵。

    「同志們,我希望你們明白,之所以採用這樣的策略,是因為我們作為普通人確實沒有在戰場上正面抗衡戰姬和神姬的能力。但沒有能力抗衡,不代表我們就是無力的,戰姬和神姬能夠在戰場上馳騁縱橫,正是因為他們背後有無數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在支撐。

    「戰姬和神姬吃的糧食是誰種植的?她們漂亮的裝甲是誰製造的?製造這些裝甲的稅金又是誰上交的?而將糧食、裝甲和其他東西源源不斷送到前線的又是誰?是千千萬萬的普通人!

    「很可惜,長久以來沒有一位軍事家能意識到這一點!沒有!

    「真正擁有力量的,是名為『人民』的每一個人!是在這裡的你、我、他!感謝科技的進步,現在,我們終於有辦法將這種力量以更加直觀的方式展示出來了!帝國的軍隊,將被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所淹沒!」

    林有德停下來調整呼吸,稍微平復一下之後立刻繼續道:「過去,你們下跪,向那些只在畫像和報紙上見過的人山呼萬歲,現在,我希望你們為自己高呼萬歲。德意志人民萬歲!」

    林有德一面吶喊,一面高舉握拳的手臂。

    說實話,他很擔心無人跟著喊,哪怕人群只出現了一剎那的沉默,場面都會非常的尷尬。

    可他的擔心完全多餘,他的嗓音還沒落地,來自廠房牆壁的迴響尚未返回,一雙雙壯碩的手臂就高高刺向天空,滿是老繭的五指緊握成拳。

    震天的高呼差點掀翻廠房的屋頂。

    「德意志人民萬歲!」

    林有德繼續高呼:「工農兵大團結萬歲!」

    「萬歲!」

    新詞彙讓很多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他們全部以「萬歲」作為回應。

    「勞動者萬歲!」

    「萬歲!」

    三次高呼之後,林有德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放下手臂,就在這個時候海伯特高唱:「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早就習慣了「拉歌」的工人們立刻接上:「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讓思想衝破牢籠!快把那爐火燒得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

    副歌部分就連那些士官都加入進來,跟著工人一起高歌: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那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工人們解散後,林有德剛打算離開,一名文員飛快的衝進舊工廠車間,在海伯特耳邊耳語了幾句。

    林有德以為是前線出了什麼問題,哪知道海伯特聽完報告厲聲下令:「帶上來!」

    文員回頭一招手,兩名身穿長風衣一副美國黑幫片標準打扮的高大男人就駕著一個年輕人進來了,左邊那個男人手上還拿著個相機。

    「怎麼回事?」林有德問。

    「報告顧問閣下,這人剛剛躲在角落裡偷拍。」海伯特畢恭畢敬的報告道,「他打算溜的時候被我們抓到了。」

    林有德點點頭,然後慢條斯理的打量被抓的年輕人。這人有著一頭金色短髮,長得有點像奧斯卡無冕之王萊昂納多,在林有德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毫不客氣的打量著林有德,完全不像是一個被人抓住的傢伙。

    林有德這邊打量完,剛要開口,人家先發制人了。

    「您好,顧問先生,我是芝加哥先驅論壇報的記者。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林有德撇了撇嘴,很是不爽。

    老子還沒問你問題呢,你到先要反客為主啊?

    海伯特一副要吼的樣子,但林有德舉起一隻手阻止了他。

    「記者先生。」林有德向著還被兩個德國大漢抓著的記者,伸手輕輕整了整他的衣領,「我見過很多記者了,其中不乏像您這樣勇敢的。因此我有一個忠告,不要整天想著要弄個大新聞,要好好提高自己的專業水平,不然會吃虧的。比如現在,你覺得我們有可能讓你胳膊腿完好的離開麼?你啊,還是太年輕,把世界想得太簡單了。所以,你與其想著採訪我,不如想想該寫什麼遺言吧。」

    「等、等一下!」記者的表情明顯不如剛剛那麼鎮定,但林有德知道他還沒有喪失勇氣,「我可以成為你們在美國的喉舌!你剛剛那番科學面前人人平等的言論在美國會很受歡迎的!我可以在你們的監視下寫稿!並且每一份稿件都事先給你們過目!」

    剛想轉身的林有德停下來,再一次打量這酷似萊昂納多的記者。

    「這個建議倒是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

    好吧,看在這貨和無冕影帝重名的份上,饒他一命好了。

    「你說服了我,」說著林有德轉向海伯特,「給這位記者先生提供一個有打字機的公寓,他要採訪的時候派人全程保護。他的新聞稿你來審核,重點是不能透露我們的機密,並且要宣傳我們的價值觀。」

    說完林有德又打算走。

    「那麼我對您的採訪呢?」萊昂納多問。

    林有德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扔下一句:「改天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4 AM

035 請帶他們平安歸來

    這天傍晚,林有德正在自己辦公室裡啃麵包,海伯特再一次衝進他的辦公室,一如他早上做的那樣。

    「前線電報。」海伯特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直接唸誦電文,而是將電報放到林有德的桌上。

    林有德疑惑的看了海伯特一眼,這才叼著面包拿起薄薄的電報紙。

    「受傷了?」林有德咕噥一句,三口把面包強行塞進嘴裡,換成雙手拿著電報再次確認,隨後他抬頭看著海伯特,「確定電文中沒有說傷勢如何的內容麼?」

    「是的。」海伯特點點頭。

    「給我安排火車,我馬上要到前線去。」林有德把電報往桌上一扔,站起身來。

    海伯特面露難色:「這個……要準備專列的話至少要明天……」

    「我就搭軍列去,今晚有往前線去的兵車吧?」

    「這……」

    「沒有兵車就給我在貨車後面加掛一個車廂,隨便什麼車廂都好,我就坐那個去。」林有德頓了頓,看海伯特還一副為難的模樣,便加強語氣道,「猶豫什麼,快去啊!」

    「是,顧問閣下。」

    海伯特離開後,林有德也大步走向辦公室的大門,走到半路卻忽然發現自己離開辦公室也沒地方可以去,在海伯特回來報告調車的情況之前,他什麼也幹不了。於是他又折回來,站到窗前,看著被夕陽染成血色的天空。

    雖然林有德早就在為這一刻做準備,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卻躊躇了。

    在面對血色的天空沉默了許久之後,林有德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思考未來之類的事情,於是另一種情緒瞬間佔領了他的心頭。

    強烈的憂慮讓他的胃不由自主的痙攣起來,剛剛下肚的面包的味道和酸水一起反上來,讓他的嘴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

    「別死啊,」他小聲說,「死狐狸。」

    **

    海伯特沒費什麼力氣就為林有德在當晚發車的軍列上弄到了一節車廂,於是林有德在夜幕初臨的時候動身前往慕尼黑車站。

    到了慕尼黑車站後,海伯特打算讓林有德在站外稍等片刻,先等他帶人進去開出一條路。但林有德果斷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必擔心,」林有德對海伯特露出十分輕鬆的笑容,「在今年四月之前,我就已經習慣了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比如和人在爭搶港口的工作的時候,再比如搶購減價銷售的商品的時候。」

    其實林有德真正想說的是「在春運擠火車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和林有德每年過年回家時面對的「試煉」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當年春運擠火車的時候林有德就總是想,電影裡那些運兵用的「悶罐車」說不定都比這客車坐著舒服。

    「是。」海伯特聽林有德這麼說,立刻就不再堅持,他就如同林有德所料的那樣,非常「善於」順從上司的意思。

    就這樣,林有德領著一票隨從,一馬當先的擠進準備登車開往前線的年輕士兵們當中。

    按照海伯特告訴他的信息,這應該是巴戈利亞第二十步兵團的部隊,大部分是志願兵。

    現在共和國的部隊體系有些複雜,在共和軍的名義下存在三支不同的武裝力量,其一是效忠於各個邦國政府的德意志國家防衛軍,這些軍隊在邦國決定支持共和國政府的時候,宣佈向共和國政府效忠,這也是目前一般人印象中的共和軍主體;其二是泛德意志聯盟黨自己的武裝力量,這是他們在這些年的經營中秘密組建起來的一支用於武裝奪權的部隊,目前普遍被看作薇歐拉的私兵;其三就是所謂的工人赤衛軍,在很多人看來這是一支沒什麼戰鬥力的民兵組織。

    原國家防衛軍依然保持著原有的指揮系統和動員體系,戰爭一開始就按照這套體系按部就班的徵兵;泛德意志聯盟黨的武裝衛隊則本著寧缺毋濫的精神,依然堅持從基幹黨員中抽調比較堅定的分子參加;而工人赤衛隊則不存在徵兵問題,只是一群工作之餘接受軍事訓練的工人們的組織而已。

    國家防衛軍把工人赤衛隊看作預備兵員庫,聯盟黨武裝衛隊則把赤衛軍看作土包子。總之現在的戰爭還沒有赤衛隊什麼事。

    此時雲集在火車站上的,也全都是穿著乾淨軍裝的國防軍,幾乎看不見赤衛軍那做工粗糙的軍服。

    林有德在人群中穿行,熟練得就像一條魚正在海草中自由穿梭,有好幾次他不得不停下來,等一等自己的隨從。

    在穿行的過程中,林有德看見了許多之前他只在電影上見過的場景。比如和愛人吻別的年輕士兵、和年輕姑娘緊握雙手說著****話語的年輕士兵、以及輕輕用手指拭去姑娘眼角淚水的年輕士兵。

    林有德心想我靠,這尼瑪難道整個團都是獵豔高手麼?

    這樣想的當兒,林有德忽然看見一群熟悉的身影。

    他停下腳步,眯起眼睛仔細確認遠處看到的那幾個人。這時候海伯特總算是趕了上來,他看著林有德,奇怪的問:「怎麼了,顧問閣下?」

    林有德沒回答,而是徑直邁開步伐,向著自己看著的方向走去。海伯特趕忙跟上。

    「林國開!」走了幾步之後林有德便開口喊道。

    他視線盡頭的那夥人立刻扭頭看著他,站在中間的林國開馬上咧嘴露出笑容:「喲,這可真稀奇,金錢的魔術師竟然親自來送我們上戰場。」

    這時候林有德來到這群人面前,他一臉不解的看著眾人身上那德國國防軍的軍裝:「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麼?自從你當上共和國的最高顧問之後,在德國的中國留學生就獲准以志願兵的身份加入共和**了。很多同學都參軍了,大家都以你為榜樣,要為中國人爭口氣呢。」林國開頓了頓,不無自豪的補充道,「據說前線已經有國人獲得了鐵十字勛章……」

    「胡鬧。」林有德打斷林國開的話,「你們是來這裡學習技術,準備振興中華的,不是來這裡當僱傭軍。你們長眠在這異國他鄉的話能得到什麼?那個破鐵十字章能吃麼?能振興中華嗎?」

    眾人面面相覷,這時候黃訓說:「這樣說來你所做的不也毫無意義嗎?就算幫助共和國擊敗了帝國政府控制了全德國又能怎樣?」

    「那之後我可以讓德國政府全力以赴支持中國。」

    「我們的奮戰也有同樣的效果。」黃訓不依不饒,「區別只是效果大小而已。林兄,你有大才,我們都知道了,你可以幹大事,為國家爭取大的利益,而我們也可以盡我們所能,為國家爭取小的利益。哪怕我們的奮戰只能改變幾個德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那我們的奮戰就絕不是毫無意義!」

    林有德沉默了幾秒,反問道:「你們要戰死在這裡了,誰來救國?」

    「你不也一樣麼,」黃訓毫不退讓,「雖然你是最高顧問,但也有被刺殺的危險不是麼?現在刺殺這麼普遍,你看那俄國的皇帝,最近三任都死在刺客手上了。如果你被刺殺了,那對大明的復興不是更大的損失麼?所以,要我們不上戰場可以,你只要放棄最高顧問的職位回國,我們就不上戰場,跟你回國振興大明!」

    「你……」

    「好啦好啦好啦,」這時候林國開始在兩人之間打圓場,他先對林有德說,「你看,你已經知道我們在巴戈利亞二十團了,你可以用你的影響力讓這個團被佈置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嘛!」

    接著他又轉向黃訓:「而你,就算被放到不那麼危險的戰場上,也可以英勇作戰好好表現嘛,你說的,只要能影響一個德國人就不是毫無價值,對吧?所以關鍵不是被部署在哪裡,而是讓德國人看到我們在戰場上的英姿,對吧?」

    這時候林有德也冷靜下來了,他終於注意到周圍的士兵和群眾很多人已經認出來他這個經常上報紙的最高顧問,並且開始竊竊私語。

    前線的情況尚未對一般民眾公佈,這種時候最高顧問奔赴前線,難免讓人產生不安的猜想,還是不要過於聲張的好。

    於是林有德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用抱歉的語氣說:「我剛剛說得過分了。每個人採取什麼樣的行動是自己的自由,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而對於林有德的話,黃訓說:「我不會對你說抱歉的,我剛剛字字都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林兄,你有這樣的才幹,早該回國去大展身手了。」

    面對黃訓那熾熱的目光,林有德竟然一時語塞,這時候他們這群人裡的「****帥哥」插了進來:「這你就不懂了吧?有德兄這是準備給我們大明添個神姬呢,哦不,看起來是要添兩個呀。」

    這一下剛剛因為林有德和黃訓的爭論而沉默的同學們全都鼓噪起來,對著林有德起鬨不止。

    就在這時候,海伯特悄悄湊近林有德小聲說:「顧問閣下,列車馬上要啟程了。」

    「我知道了。」林有德點點頭,然後轉向同學們,「我在列車上有個車廂……」

    「你去吧去吧,我們還要和德國兄弟打好關係呢。」說著林國開就推了林有德一把,就在這時候守在列車旁邊的軍官們開始吹哨子,軍士長們粗魯的吼聲瞬間壓過站台上話別的聲音:「給我滾上車,你們這些豬玀!」

    遠處傳來火車頭的汽笛聲。

    「好啦!」不知道是不是林有德的錯覺,來喊林國開他們上車的軍士長似乎語氣沒那麼凶暴,「你們也上車吧,黃小子們。」

    軍士長沒有使用稱呼亞洲人是慣用的「黃種人」這個詞,而是叫他們「黃色的先生們」,林有德更喜歡翻譯做「黃小子」,這是林有德成為最高顧問之後,在共和國社會上流行起來的新詞。

    德**隊的效率再一次體現無遺,剛剛還熙熙攘攘,士兵和平民混雜的站台上,一瞬間就只剩下平民,姑娘們正不斷的向著已經登車的戰士們飛吻,林有德在用眼神和上車的同學們告別之後,就領著隨從們穿行在這飛吻之中。

    突然,有個姑娘撲上來,給了林有德結結實實的一個吻。

    「顧問先生,」姑娘摟著林有德的脖子,「請帶領他們得勝歸來!」

    說完姑娘還對林有德送了個秋波,這才松開手。

    緊接著周圍的群眾七嘴八舌的喊起來:

    「再來一次魔術吧!」

    「您一定是要去前線結束戰爭吧!顧問先生!」

    「請讓我的兒子平安歸來!」

    「上帝保佑你,顧問先生!」

    林有德面對忽然洶湧而來的呼聲,一時愣在原地,就連自己連續被幾個妙齡德國少女吻了都毫無感覺。

    他忽然覺得,也許黃訓說得對。通過個人奮鬥來改變外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說不定還真是一種振興中華的方法。

    面對越來越高的呼聲,林有德舉起左手,群眾的聲音以驚人的速度平息,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著他發言。

    林有德剛清了清嗓子,海伯特就遞上一個簡易喊話筒——天知道他哪兒弄來的。

    「各位。」林有德站在原地,對著和自己視線平齊的群眾們說,「儘管你們對我寄予厚望,但我必須要告訴你們,今後我們會面臨一段十分困難的時期。我還不能告訴你們詳情,我只能說,今後會有各種各樣不好的消息傳來。我只希望各位在聽見這些消息的時候,不要悲傷,不要憤慨,要相信希望就在前方。我向大家保證,轉機會在明年春天,熱風吹散冬日的寒冷之時到來,我保證!」

    說完林有德把擴音器還給海伯特,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車廂,再沒有看愣住了的群眾們一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6 AM

036 在旅途中

    列車向著北方疾馳。

    這還是林有德第一次享受專車待遇——雖然只有一個專用車廂。

    海伯特很有心的給車廂配了個非常漂亮的女僕,但林有德卻無心享受他的好意。他一心只想快點趕到前線,第一時間掌握狀況。

    對未來的擔憂,讓林有德在火車啟動之後就一直坐在窗邊,對著外面不斷掠過的夜景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火車啟程前林有德給海伯特下達了兩條指示:首先把他那些已經把地形跑熟了的摩托車宣傳員全都派出去,確認林有德指定的區域內事先選定的「堡壘戶」和聯絡點的狀況,以保證共和軍退出這些區域之後情報流動的暢通。

    其次,將南方各邦負責軍工之外的生產的工廠的赤衛軍集中起來,隨時準備調往前線,並且務必保證這些赤衛軍部隊控制權掌握在他林有德手中。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林有德要求負責對應地區宣傳工作的幹部加入赤衛軍部隊,擔任「宣傳幹事」。

    林有德反覆叮囑海伯特,第一條才是重中之重。在己方有群眾基礎的地區作戰,除了能使用小部隊在群眾掩護下騷擾敵人外,最重要的就是情報的暢通。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隨著戰爭規模的不斷擴大,雙方逐漸變得很難在正面形成一個比較涇渭分明的戰場,北美獨立戰爭和拿破崙戰爭的時代,雙方尚且可以形成戰線,但日後那種雙方部隊在鋒線上犬牙交錯的狀況也已經初現端倪。

    而到了一戰,開戰之初不管東西線最先都呈現出雙方部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況。比如西線德軍進攻鋒線最西側的兩個集團軍的指揮官就突然發現兩軍之間竟然突然冒出一群英國精銳步槍射手,用精準的步槍射擊打得德國人生活不能自理。

    而這群英軍根本就不是通過進攻楔入兩軍之間的,他們本來就在那裡,周圍的協約**都撤退了他們沒接到命令。

    東線由於戰場更加廣闊,情況更誇張,俄軍在攻入普魯士之後,兩個軍團之間竟然出現一個足夠師建制部隊展開的空隙。

    當然俄軍這個誇張的空隙的產生也有一些人為因素在裡面:俄軍兩個軍的指揮官有私人恩怨,指揮俄軍第一軍的萊寧坎普看著第二軍的薩姆索諾夫猛打猛衝,害怕功勞完全被他獨吞,外加他發現曾經向他發動攻勢的德軍不見了,因此擔心自己的側翼。最終兩個俄軍指揮官做出了不同的決定,一個決定向前推進,另一個則決定先原地待機,查明德軍動向再行動。

    俄國人用明碼互相聯絡,導致德國人對俄軍的動向一清二楚。興登堡立刻讓自己的參謀去查看兩軍之間的空隙有多大,結果發現這個縫隙之中原本就呆著一個德國騎兵師。於是一場針對薩姆索諾夫部隊的誘敵深入的戰役展開了,最終德軍全殲薩姆索諾夫部,獲得坦南堡大捷。

    後來隨著一戰的進行,西線由於戰場正面長度有限,最終形成了雙方部隊挖溝對射的塹壕戰局面,堪稱近代陸戰史上最奇葩的狀況,而在東線,雙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形成西線那樣穩固的戰線。所以德軍在一戰中獲得的所有大捷都發生在東線——這真不是俄軍無能,單純是因為東線便於興登堡和魯登道夫發揮他們的軍事天才。

    當魯登道夫開始指揮西線作戰的時候,他的武運也就到頭了。

    當時間繼續推移,進入1930年代的時候,戰線的犬牙交錯變本加厲了,越來越多的指揮官發現,戰場不再是兩條平行的線,而是以己方部隊為點,部隊之間的通訊和保障聯絡為線構成的蛛網。

    最先察覺到這一點的人中就包括中國後來的總司令。總司令的摯友總結了他的軍事思想,並且和群眾工作相結合,兩人率領窮得叮噹響的農民軍硬是把裝備精良的中央軍當運輸大隊痛打,簡直混得風生水起。

    其實他們的戰術總結起來很簡單:在群眾情報支持下,發現敵人的「網」中比較孤懸在外的點,然後一擁而上拔掉它。

    也就是所謂的「集中局部優勢兵力殲敵」。而要實現在局部集中優勢兵力並且在敵人增援趕來之前殲敵這個戰術意圖,還能從容撤退,群眾的情報支持必不可少。

    同時為了讓敵人的網中出現一個可以下口的點,這兩位還發展出了一套強調誘敵深入,通過機動防禦來拉扯敵人陣型的戰術體系。

    後來隨著敵我局勢的演變,這一套主要用來防禦的戰術體系,漸漸演變出一套對應的進攻體系,一干黃埔驕子被這套大穿插滾動進攻的戰法插得找不著北。後來在朝鮮半島上,麥克阿瑟也被插得找不著北,美軍部隊突然發現尼瑪撤退戰竟然變成艱苦無比的進攻戰,自己的後方到處都是戴狗皮帽子的志願軍。

    美軍痛定思痛,決定也學一手,就開始研究建立空中騎兵。在越南他們試了試,開始效果還不錯,後來北越軍請來穿插戰術祖師爺當顧問,就又被吊打,到後期美軍甚至自己被北越軍各種穿插。

    再後來美軍終於在伊拉克成功實踐空中騎兵戰術,空中騎兵大隊穿插敵後,建立前進基地,配合裝甲部隊直搗黃龍,可算是學出師了。

    順帶一提,北越軍打跑了美帝以後就以為自己學出師了,結果79年被一板磚拍翻在地上,祖師爺表示你丫還圖樣圖森破。

    再順帶一提,穿插戰術最輝煌的戰果發生在對阿三的戰爭中。副班長龐國興帶著三名戰士狂奔七點五公里,幹掉阿三軍兩個炮兵陣地,並且佔領了一處重要高地堅守到主力部隊到來,為全殲阿三主力立下汗馬功勞。

    林有德對這些戰例如數家珍,所以他對未來戰爭的發展趨向一清二楚。

    仔細想想現在林有德面對的狀況和原來世界那倆好基友面對的差不多——不,他林有德其實還有優勢,畢竟共和國的力量和帝國政府沒有差那麼遠。唯一的不利就是戰區山少,而且雙方都有飛機偵查,不利於大部隊隱蔽機動。

    林有德的計畫和原來世界某二人組的計畫如出一轍:誘敵深入,然後讓熟悉地形的赤衛隊四處出擊,襲擾對方主力之外的部隊,迫使敵人分散兵力,再突然集中部隊殲滅敵人一部分。

    至於潛伏下來的別動隊,就如同林有德在把他們派回去之前的講話中說的那樣,他們的任務只是把那些赤衛軍無法攻擊到敵軍腹地攪得雞飛狗跳。

    在林有德這一套構想中,最大的變數就是帝**的戰姬部隊。飛行戰姬部隊具備直升機的機動能力和媲美戰後第一代坦克的防禦力,如果她們處於隨時可以出動的狀態,林有德根本不可能發動針對敵人的局部殲滅戰。

    所以林有德需要共和國的戰姬部隊充分牽制和消耗敵人的戰姬部隊。

    這一次林有德直奔前線,也是打算親眼確認共和國戰姬部隊的情況。雖然在沒有戰姬幫助的情況下,林有德也可以試著通過讓敵人戰姬疲於奔命的辦法來消耗她們,但那樣要麻煩得多,而且鐵定會付出更多的傷亡。

    當然了,林有德最關心的還是松平千尋的傷勢。

    想到這點,林有德不由得嘆了口氣。

    「死狐狸,」他用中文小聲嘀咕,「我設想過一千一萬種可能性,其中甚至包括你在戰場上臨陣脫逃導致薇歐拉被俘虜的狀況,唯獨沒想過你會負傷。」

    林有德再次嘆氣,胃部擰得難受。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一天,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有狐狸抱著他的腰,用溫柔的話語安撫他那突然被鄉愁淹沒的內心。

    那畫面如此真切,以至於林有德耳畔也迴響起松平千尋的聲音:

    「乾脆你當吟遊詩人,我來當舞孃,我們坐上吉普賽人的大篷車去流浪好了。」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對一直呆在角落待命的女僕說:「我要酒,烈酒。」

    「是。」

    很快林有德的烈酒來了,他看都沒看標籤,就灌了一大口,讓灼熱的辛辣順著食道和血管遍佈全身。

    這時候女僕說:「顧問閣下,您應該休息了。」

    林有德沒答話,繼續在那兒慢條斯理的品酒,直到喝完杯裡的,他在緩緩站起來答道:「是啊,我是該休息一下了。」

    說完他走向專用車廂後方睡眠用的隔間,一面解衣服扣子一面對女僕吩咐道:「路上停站的時候,你必須第一時間聯絡車站的電報室,確認是否有前方的最新電報,有電報就叫醒我。」

    「是,顧問閣下。」

    這時候林有德已經走到臥房門口,他打開門,發現女僕似乎也打算跟進來,就對她說:「好了,你呆在外面,隨便打發下時間。」

    「是。」女僕應著後退了一步,雙手提著裙襬向林有德行禮,「晚安,顧問閣下。」

    林有德點點頭,然後關上了門。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27 AM

037 戰場之花不美麗

    第二天中午,林有德終於抵達德紹。

    車站上擠滿了傷兵,每個人不等車上的人下完就往火車上擠,生怕自己被丟下。距離列車稍遠的地方,大量扛著行李拖家帶口的老百姓正試圖越過士兵們組成的封鎖線。

    林有德不由得咂嘴,看來前線的狀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他在隨從的護衛下穿過混亂的月台,忽然,他看見好幾台被打壞的魔導裝甲就這樣丟在月台附近的堆棧上,和火車用的煤擺在一起。

    「那些不應該是重要的裝備麼?」林有德不由得問來接車的軍官,「就算被打壞了,就這樣扔那兒也不太好吧?」

    「並不是扔掉了顧問先生,」軍官馬上回答,「只是我們的魔導裝甲維修部隊正在拆除德紹的魔導裝甲工坊,沒有辦法給這些魔導裝甲提供維修,所以準備將它們裝車運回慕尼黑,但現在還沒能空出車皮,因為薇歐拉小姐堅持必須先將傷兵和不能作戰的戰姬後送。」

    林有德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軍官繼續前進。

    很快一行人穿過堵在火車站附近的人群,登上來接林有德的汽車。汽車費了好大勁才衝出人群,開上大路。

    和半年多前林有德來德紹時比起來,德紹此時的街道上人流明顯要多了,只是所有人都在向一個方向前進,全都帶著大量的行李。不過林有德也注意到很多人正站在自家店面門前,或者靠在窗戶上看著街上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出逃的打算。

    這時候來迎接的軍官主動說:「逃跑的基本都是富裕的居民,他們害怕帝國政府洗劫城市。」

    林有德沒說話,平民們那過於平靜的反應讓林有德有些躊躇,原本他還以為自己會在德紹看到一副軍民同仇敵愾準備血戰到底的情景,而現在這狀況,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精心準備的逆轉計畫能否實現。

    正擔心呢,已經打開話匣子的軍官繼續說:「在幾個街區之外的……呃,工人居住區,情況又不一樣呢。到處都掛著紅色的布條,上面寫著『武裝保衛工廠』『保衛勞動果實』之類的口號,只有簡陋裝備的工人赤衛軍集結在街上走來走去。難道他們真的打算用那些裝備來對抗戰姬麼……」

    「少校先生,」林有德用嚴厲的口吻對看起來比自己年長不少的軍官說,「不管如何,他們都表現出了足夠的勇氣,作為軍人不應該對此表示讚賞麼?」

    少校愣了一下,沉默了幾秒才尷尬的回答說:「呃,是的,您說得對。」

    「而且他們的做法也絕非毫無意義,」林有德繼續說,「雖然他們幾乎肯定會被戰姬騎士團痛打,並且傷亡慘重,但他們的抵抗也必將消耗敵方戰姬的精神和體力,使得敵人必須付出更多的代價來奪取這座城市,他們將為我們贏得重整戰線的時間。無論怎麼看,他們所作所為都是值得尊敬和感激的,你應該為自己剛剛對他們的不敬而道歉。」

    「是。」少校回答,聽起來有些不太愉快。

    林有德撇了撇嘴,要一下子轉變這些軍人的想法顯然不太可能,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麼。

    共和軍的指揮部設在德紹近郊一幢帶有典型巴洛克風格的莊園中,公館前方的大花園已經變成了戰姬騎士團的魔導裝甲露天整備中心,林有德坐在車子裡向車窗外看去,就能看見幾十台魔導裝甲正以標準的整備用跪姿停在草坪上,原本修剪得平整漂亮的草坪早就被壓得面目全非。

    每一台裝甲下面都站了好幾個技師,正在緊張的調試著什麼,林有德還看見有人正在起重機的幫助下給機體換裝裝甲片,運著維修用零部件的卡車按著喇叭從林有德的坐車旁邊疾馳而過,消失在公館後面的小樹林中。

    在沒有水往外噴的噴泉旁邊,林有德看見一群穿著難看工作裝的女孩,每個人都是筋疲力竭的模樣,就算林有德乘坐的汽車從她們身旁開過揚起大片的塵土,她們也毫不在意。

    開向公館的過程中林有德又看見了許多這樣的女孩,其中絕大多數都倒在路旁碩果僅存的草坪上呼呼大睡。

    終於,林有德的車子開到莊園公館正門的階梯前。

    車子還沒停穩就上來一名年輕的勤務兵給林有德開門,而當林有德雙腳踏上地面的時候,開戰以來就一直跟隨在薇歐拉左右的格林出現在公館大門前。

    他馬上伸出右手,向著林有德迎上來。

    林有德和格林握手,然後他掃了眼格林頭上的繃帶,很自然的問道:「受傷了?」

    「昨晚撤退的時候被彈片打中左眼。」格林對林有德笑笑。

    林有德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回了句:「您受苦了。請問議長閣下現在在哪裡?」

    「顧問閣下,請您在司令部的時候都稱呼她為總司令小姐。」格林頓了頓,繼續說,「總司令小姐正在開軍事會議,不能立刻和您會面,她特別囑咐我先帶您去看松平千尋小姐。」

    「很好,帶路吧。」

    林有德剛說完,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莊園。

    說時遲那時快,剛剛還像屍體一樣躺在草坪上的姑娘們全都一瞬間爬起來了,所有人都在拚命的奔向自己的機體,而本來就已經在緊張維修機體的技師們更是彷彿被捅了窩的馬蜂一樣奔忙起來。

    林有德面前的整個花園彷彿一下變成了某種巨大的生命體,奔跑忙碌的每一個人都是它的細胞,看起來一片混亂但卻有著內在的秩序,以及與之相伴的效率。

    就在這時候警報忽然停下,廣播裡有人高喊:「現在是狀況503,重複,狀況503,急救班和緊急搶修組立刻前往待機地點……」

    剛剛的忙碌也隨著警報的停止而驟然停下,已經一隻腳踏進機體中的戰姬姑娘們紛紛跳回地上,剛剛還在快速奔跑的技師們也放慢腳步。化為生命體的莊園以和方才「活性化」的速度復歸平靜。

    只有一小撮人例外,林有德看見他們推著像是某種切割機一樣的東西奔向花園中間那塊仍然空著的地方,跟在切割機後面的人扛著大號老虎鉗、千斤頂以及其他林有德不認識的大件工具。

    下一刻,一台體型比標準型魔導裝甲稍大、背後裝備著金屬飛翼的魔導裝甲越過林有德視線盡頭樹林的樹梢,然後彷彿耗盡了最後的力氣一般徑直砸向花園中的空地。

    林有德立刻明白為什麼只有那塊空地的草坪如此徹底的消失了。

    機體砸在空地上之後滑出很遠,一直到空地邊緣才停下,在地上留下一道十分可怕的劃痕——只要這樣反覆來幾次,草坪理所當然的會被徹底剷除,一點不剩。

    剛剛衝到空地上的人群立刻圍到機體旁邊,他們首先以推車為支點架起槓桿,將機體一側翹起,翻個,讓機體正面朝上,緊接著開始切割機體的胸甲。

    林有德專心的看著他們工作的場景,這時格林說:「別擔心,他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搶救專家,對裝甲厚度瞭如指掌,絕對不會傷到在裡面的戰姬。顧問閣下,我們是不是……」

    林有德舉起一隻手打斷了格林。

    「不,我想看完。」

    格林立刻點頭,不再說話。

    很快,第一層裝甲被卸下,露出裡面顏色較淺的第二層裝甲,這一次壯碩的技師們沒有使用切割裝備,而是用老虎鉗先把裝甲的縫隙擴大,打入楔子,然後用千斤頂一點一點的將兩個楔子撐開。

    終於裝甲被打開,癱倒在裡面的戰姬的上半身被人扶起來。帶著紅十字臂章的人員立刻上前,擦拭她身上的血水,用剪刀剪爛她的衣服,檢查和清洗傷口。

    格林很貼心的配上瞭解說:「一般這種能成功歸來的戰姬身上並不會有明顯的外傷,那些血多半是她身體負擔過度的時候從嘴裡吐出來的,啊現在他們在試著讓戰姬嘔吐,以便將有可能堵在喉嚨裡的東西一併吐出來。」

    「為什麼不先把戰姬救出來在做這些?」林有德奇怪的問。

    「這種飛行裝甲和神姬用的不一樣,神姬能讓比較重的裝甲飛起來,所以神姬的裝甲一般都是像薇歐拉司令官小姐的尼伯龍根那樣的體型,內部空間較大,腿部也安裝有比較可靠複雜的承重和緩衝結構。但戰姬用的飛行魔導裝甲不同,她們帶不動太重的東西,所以裝甲內部空間狹小,基本都是緊貼著身體,尤其是腿部。另外,剛剛她的著陸太生硬了,很可能腿骨已經斷了,強行把她拉出來很可能把她的大腿整個拉斷。所以必須要小心的鋸開腿部的裝甲。」

    林有德沉默不語的聽著格林的講解。

    格林繼續說:「這樣的搶救結束後,這個裝甲基本就報廢了,只能把沒有受損的部件拆成零件提供給其他的裝甲,而這位戰姬……」

    「我看夠了。」林有德轉過身,對格林說,「現在帶我去見松平千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34 AM

038 勝利的話,獎勵是文學少女一名哦

    為戰姬準備的戰地醫院就設置在莊園內的另一棟給僕人住的建築裡。

    但共和軍的將軍們認為讓神姬享受和戰姬一樣的待遇不合適,就專門將這棟僕人建築旁邊用來種觀賞植物的玻璃溫室給改成了神姬專用的特護病房。

    林有德進入病房的時候,看見狐狸正半臥在綠葉紅花環繞的病床上,手捧一本書看得十分認真,冬日的陽光透過溫室的玻璃頂落在她身上,硬生生把她那身病號服給渲染出了美感。

    狐狸還把黑色的長發紮了個粗麻花辮,從脖子旁邊繞到身前,沿著胸部的弧線一直垂下,於是她的整個造型就有了種文學少女的味道。

    林有德對站在身旁的格林揮了揮手,於是頭上纏著繃帶的前飛行員向林有德鞠了一躬,轉身帶著房裡的兩名護士離開了。

    溫室裡只剩下林有德和松平千尋後,林有德說:「你還準備維持那個姿態到什麼時候?」

    少女那副恬靜安詳的表情馬上融化成笑容,她抬起眼睛看著林有德,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剛剛有沒有心動的感覺?」松平千尋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書往床頭櫃上一扔,然後抓起自己胸前的大辮子,「這個辮子是我的自信之作,怎麼樣,效果很棒吧!」

    「啊,是很棒,整體構圖簡直美如畫,」林有德來到床頭櫃邊上,拿起那本書,「要是你看的不是《鬱金香栽培法》而是什麼詩集,我說不定會無可救藥的愛上你。」

    「因為沒人告訴我你會來得這麼快呀,你到莊園門口了我才得到消息,就只能隨便抓一本書了。」說著女孩一把將《鬱金香栽培法》從林有德手上搶過來,「而且我覺得,這本書很多句子看起來也充滿了詩意,比如這句,『鬱金香的球莖』……」

    「傷勢怎麼樣?」林有德打斷狐狸的話,他坐到少女的病床邊緣,滿臉關切的盯著她的臉。

    「如你所見!」松平千尋一把將身上的杯子全部掀開,兩手張開,然後先後抬起腿,彎曲膝蓋展示給林有德看,「四肢完整完全不影響美觀,胸部的兩坨也保存完好!就是尾巴上的毛被燒掉了一些比較遺憾但將來肯定會長出來的!還有最關鍵的臉毫髮無傷,耶!」

    然後不知道是她動得太劇烈拉到了傷口,還是純粹裝給林有德看的,總之她捂著肚子痛得在床上滾來滾去。

    在狐狸停止打滾之後,林有德伸手抓住她病號服的紐扣。

    「呀,討厭~至少等人家傷好啦~」

    林有德不理會狐狸的嬌嗔,直接解開衣服腹部的扣子,於是還沾著淡淡血跡的繃帶露出來。

    「這傷是怎麼……」

    「我摔了一跤而已啦。」狐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傷而已,抹點口水就夠了但他們非要小題大做……」

    「你明明說過你在戰場上一定會耍滑頭全力自保的,為此我還擔心你丟下薇歐拉一個人落跑。」

    松平千尋看著林有德那張嚴肅的臉,嘆了口氣,也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認真的回答道:「當時的情況十分嚴峻,我認為我必須給薇歐拉創造條件,所以就面對對方兩人強行採取攻勢。當然我有十足的把握平安無事的回來,但是我漏算了自己對德制裝甲的適應性。我在瀛洲開的都是英制和仿英制,至於我們瀛洲自己的傳統魔甲冑和西方魔導裝甲的差距更大。所以你看,就像我最開始說的那樣,牽制目的達到之後,後退的過程中我摔倒了。」

    「神姬的魔導裝甲不是可以飛的麼?」

    「是啊,所以我立刻啟動飛行部件,要不是這樣被打中的就是我的脖子了。」

    林有德試著想像當時戰場的情況,想像因為不熟悉裝甲而摔倒的千尋啟動飛行裝置千鈞一髮的躲過襲向脖子的鋒鏑。

    這時候千尋繼續說:「不過當時我覺得這次真是死定了,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腰已經斷了,腦子裡都開始想像自己腸子飛散的樣子。不過德國的裝甲果然靠譜,我只是丟了一邊的腎,命還是保下來了。那個寶貝兒也沒有受傷,可以孕育小寶寶!」

    「不要突然就這樣大轉彎啊,給我嚴肅點。」林有德說完自己的表情倒先鬆弛下來了。

    狐狸抬起右手,輕輕捏著林有德的腮幫子,笑道:「這樣就對了嘛,我又沒死,幹嘛板著一張臉嘛。不過少了一邊腎,估計今後太激烈的玩不來了。」

    「你今天就非要這樣開黃腔麼?」說完林有德搖了搖頭,「看起來你確實沒大礙,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讓他們安排把你後送……」

    「我會和薇歐拉的司令部一起移動,他們說這樣比較安全。」

    林有德點點頭,確實,兩個神姬在一起的話可以最大限度的集中安保力量,避免被間諜鑽空子。而且萬一遇到別動隊,也有薇歐拉的戰力做保證。

    「不過,今後沒問題麼,」千尋露出擔心的表情問林有德,「我的恢復能力比一般神姬要好,我想過一個月我就能作戰了,但戰鬥力完全恢復可能要等半年。雖說薇歐拉利用我創造的機會重創了對面三人的裝甲,但她自己的裝甲也受到了相當大的破壞。我不知道對面需要多長時間才能修復薇歐拉造成的損傷,但我很確定他們恢復完整戰鬥力的速度肯定比我快。」

    「擔心這個可不像你啊。」林有德對狐狸咧嘴一笑,「你這時候不應該歡呼雀躍麼,因為共和國失敗了,我就會和你一起返回亞洲。而且很可能會帶上薇歐拉。」

    「是呀,我是很期待這個結果,不過這種時候表現出對局勢的擔憂可以增加我在你心中的好感度呀,我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嘛。」

    林有德搖了搖頭,他早就放棄猜測這個狐狸那反覆無常的表現背後隱藏的真實想法了——儘管說不定讓他放棄猜測,就是狐狸的目的。

    「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安心養病,已經沒有需要你操心的地方了。」林有德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狐狸頭頂的那對尖耳朵,「我甚至不確定,你是否還需要走上戰場。」

    「真的假的?」

    「真的。」林有德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但這時候,狐狸的表情再一次變得嚴肅。

    「你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什麼樣的意義嗎?」她用冷靜、嚴肅的口氣問道,「你考慮過當你用常規力量戰勝神姬和戰姬之後,世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嗎?」

    「我沒考慮過,」林有德坦然回應道,「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局面,讓我必須用一切手段來贏得這場戰爭,不這樣做我們就沒有取勝的希望。現在的我只要清楚這點就夠了,贏了之後的事情,等贏了之後再考慮。」

    「這樣啊。」松平千尋點了點頭,下一刻她的上身突然從豎放的枕頭上彈起,迅速接近到到林有德跟前,病號服包裹著的豐滿胸部直接壓在林有德的胳膊上,她的臉徑直接近到距離林有德只有幾公分的地方,微微眯起的眼睛中閃著狡黠的光芒。

    林有德上次見她露出這副表情,還是在剛穿越的時候,那一次她把刀子毫不猶豫的捅進了林有德的肚子。不過這一次林有德沒有挨刀,松平千尋只是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林有德的胸膛,聲音裡充滿了非常符合「狐狸精」給人的固有印象的妖豔味道。

    「看來我沒有選錯人呢,呵呵呵……所以你就全力以赴吧,不要擔心退路,就算失敗了,我也會收容你的,不過那樣的話,呵呵呵……」

    「那如果我成功了呢?」

    「嘻嘻,那我就繼續是活潑可愛、善解人意的文學少女,你看這個條件怎麼樣?」

    「條件是很不錯啦,但是有人教導我說『永遠不要相信和狐狸的約定』。」

    「她說得太對了,一定是個聰明過人的傢伙!」

    林有德輕輕敲了敲狐狸的腦袋。

    「好了,看你這麼精神,我也放心了。」林有德說著站起身,一副要告辭的樣子,「那我就去找薇歐拉商量之後的事情了。」

    「嗯,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想在這裡形成新防線和敵人戰鬥,你得趕在薇歐拉被說服之前去找她陳述你的看法。」松平千尋恢復了正常的坐姿,雙手在膝蓋上交疊,一副賢妻在給丈夫提醒的派頭,「另外,我認為霍夫曼少將等將領,比較有可能贊同你的想法,不妨試著接觸下他們。」

    「我知道了。」林有德點點頭,「那我就先……」

    林有德剎住話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接著他伸手大大方方的享用起眼前的福利。

    「討厭啦!」狐狸嘴上這麼說,卻任憑林有德吃豆腐。

    突發奇想的行為只持續了幾秒鐘,林有德就一臉滿足的收回鹹豬手。

    他還找藉口來著。

    「嗯,這樣旅途的勞頓就一掃而光了。那麼,我走了。」

    「慢走~」

    林有德離開後,松平千尋一下子就躺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她抬起右手,拉了下床頭的電鈴的繩子,接著彎起手臂,從自己病號服的後頸抽出一條濕漉漉的毛巾,上面的汗水直接從毛巾的邊緣滴落到床單和被子上。松平千尋把毛巾丟在地上時,護士們推著車急匆匆的進入了房間,頭髮花白的老醫生也緊跟著進來了,身後還跟著推著氧氣瓶車的壯漢。

    「供氧!馬上注射生理鹽水!」

    老醫生剛剛下達完指令,就有護士高喊:「體表溫度異常的高,她在發燒。」

    「把冰袋拿進來!快!」

    剛剛還上演著風花雪月的場景的溫室,瞬間就變成了極端忙碌的病房。

    而這林有德全都不知道。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35 AM

039 旌旗十萬斬閻羅

    林有德決定直闖最高司令部的會議室。

    不過顯然格林已經料到他有可能這樣做,所以早早的就等在會議室門前了。

    「顧問閣下,薇歐拉小姐認為您在看望千尋小姐後可能會硬闖會議室,她讓我務必阻止您。請您看在薇歐拉小姐的面子上,稍等片刻吧。」

    「既然薇歐拉已經想到我可能會硬闖了,那我就更要硬闖來回應她的期待了。」林有德說著伸手要抓會議室大門的把手。

    就在這時候大門從裡面打開了,鐵青著臉的薇歐拉直接和林有德打了個照面。

    林有德還維持著伸手要抓門把手的姿態,著實相當的尷尬。

    就在這時候,薇歐拉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決定要從德紹撤退了。」

    「決定了?」林有德放下手,他目光越過矮冬瓜薇歐拉的頭頂,看著會議室中還在議論的將校們。

    「是啊,決定了。」薇歐拉向前邁了一步,迫使林有德後退給她讓出路,隨後一邊沿著門外的通道大步向前,一邊對緊隨而上的林有德繼續說,「將軍們大多堅持在德紹組織防禦,但我覺得這樣行不通,我軍現在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士氣也相當的低迷,而敵軍剛剛取得突破,正勢如破竹。我認為在德紹組織防禦只會導致我們被敵人完全淹沒。」

    「所以你就說服了他們?」

    「我壓服了他們。」薇歐拉的口氣聽起來十分的不爽,「這感覺真是糟透了。」

    「這也沒辦法,誰讓那些將軍們……」

    「我感覺糟透了,是因為我必須放棄一座如此支持我們的城市!」薇歐拉突然對林有德吼起來,她瞪著林有德,微紅的雙眼中飽含熱淚,「為了保證部隊的撤退,我必須放棄這座城市裡那些誓死戰鬥到底的赤衛軍和剛剛輸送到前線來的預備隊!這種感受你肯定不理解吧!啊對,你不會理解,因為你是中國人,這些不是你的人民!」

    林有德愣住了,他確實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想。

    這是林有德第二次看見薇歐拉的眼淚,和上一次一樣,他面對小姑娘眼眶中的晶瑩,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寒光。

    「等一下,放棄剛剛輸送到前線來的預備隊是怎麼回事?」

    格林代替薇歐拉回答道:「大概是說要留下這兩天從慕尼黑輸送上來的巴戈利亞後備第三步兵師斷後吧,這個師是現在前線建制最完整的師,部隊裝備也基本齊全,兵員剛到前線士氣也比較好,所以留下斷後理所當然。」

    「這個師包括巴戈利亞第二十步兵團麼?」

    格林點點頭。

    林有德一副五雷轟頂的表情。

    他的同學們全都在這個步兵團當志願兵啊!

    「怎麼了?」格林看著林有德,滿臉奇怪,「您,有什麼不舒服嗎?」

    「不,」林有德搖搖頭,接著他轉向薇歐拉,「我現在有事必須到巴戈利亞第二十團去一趟。」

    「咦?」少女一臉震驚,她伸手抓著要離開的林有德,「等一下!你幹嘛?我現在希望你陪在我身邊啊!」

    女孩突然出口的真心話讓林有德愣住了,可馬上他的腦海就再次被同學們的事情佔據。不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需要離開司令部也能把同學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於是便對薇歐拉說:「我的留學生同學,就是和我一起住在那個公館的那群人,你還記得嗎?」

    薇歐拉點點頭。

    「我記得他們當中有個非常帥。」

    林有德一瞬間非常想揍死那個輕浮的爽朗帥哥。

    「那些人怎麼了?」薇歐拉問。

    「他們自願參加了共和軍,成為了志願兵,現在就在巴戈利亞第二十團。」林有德伸出雙手抓住薇歐拉的肩膀,「請你現在立刻下令把他們的連隊從二十團裡抽調走,隨便用什麼理由都好。」

    薇歐拉沉默著,看著林有德,片刻之後她把林有德的雙手從自己肩膀上推開。

    「你知道我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是我決定將第三師放棄掉,我必須對第三師的所有人一視同仁。我的決定肯定會讓很多人對我懷恨在心,那些被放棄的戰士的親屬說不定會對我恨之入骨。我已經做好準備來承受這一切了,所以,就算有可能讓你憎恨我,我也不能下達這樣的指令。」

    「你怎麼不能下達呢,稍微通融一下有什麼不可以……」林有德說到一半自己停下了話頭。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再堅持也不會有結果,薇歐拉身上那種「德味兒」十足的執拗他早就領教過了。再堅持下去,除了降低薇歐拉對自己的評價之外,不會有任何的效果。

    可就在這時候,薇歐拉的表情先軟化了。

    她伸手抓住林有德的衣領,用力把他的腰拉彎,讓他俯下身來,然後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低語道:「但是,如果你的同學以逃兵的身份被抓到的話,我很樂意簽署命令網開一面。畢竟,我也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他們當中有些人還是很討我喜歡的。」

    說完薇歐拉放開林有德,輕輕後退一步,對他露出悲傷又虛弱的微笑,輕聲催促道:「走吧,趕快去和你的同學道別吧。」

    林有德猶豫了一下,這才轉過身,從格林身旁穿過,急匆匆的離開了。

    格林盯著林有德離開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又回頭看了看已經自顧自的走遠了的薇歐拉,他撇了撇嘴,這次向著薇歐拉那邊追去。

    林有德廢了好些功夫才找到黃訓他們的駐地。

    那是街邊一棟兩層的房子,房子正面的面包店已經關門歇業,店主兼房東大概逃命去了。林有德從面包店旁邊的小門進入,剛上樓梯就碰上林國開。

    「喲,大顧問怎麼突然跑來了?」林國開打趣道,然後把手裡的蛋糕一掰兩半塞給林有德一半,「嘗嘗,店主逃命之前說我們可以隨便吃做好的東西。」

    「大家人呢?」

    林國開指了指身後,然後奇怪的反問:「怎麼了?」

    林有德沒回答,徑直從他身旁穿過,進入二樓的起居室。

    一幫子同學全在起居室裡面,圍著火爐正在分蛋糕,一看林有德進來所有人都一副驚訝的表情。

    林有德不等他們先開口,就說道:「你們現在馬上動身,離開這個城市。坐火車可能會被盤問所以你們走陸路。軍裝都脫掉,長槍也別帶,就帶手槍和吃的就行了。我這有紙馬克,你們拿去當路費……」

    「等會等會!」林國開拉著林有德的胳臂,「這怎麼回事,你從頭開始說行麼?」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之後,掃了眼房間裡的同學們,才用比較平緩的語氣說道:「最高司令部已經決定要放棄德紹了,為了保證部隊能夠安全撤退,你們所屬的巴戈利亞第三師被留下來斷後。實際上他們已經放棄了這支部隊,要丟車保帥。薇歐拉已經同意了,說你們以逃兵身份被抓到之後,她會簽署特赦命令……」

    「我不走。」林有德這還沒說完呢,黃訓就一副不高興的口吻打斷了他,「我不當逃兵。」

    「你……」林有德指著黃訓,但他知道在說什麼也沒用,這貨的固執可不輸給薇歐拉,他嘆了口氣,「好好,你不當逃兵。你們其他人走!」

    可林有德說完,卻無人響應。

    他把目光投向輕浮公子,結果對方用平靜的眼神和他對視,一點要挪窩的意思都沒有。接著林有德掃視其他人,結果留學生們擦槍的擦槍,吃蛋糕的吃蛋糕,沒一個要響應的意思。

    「你們……」

    這時候林國開擋到林有德面前,伸手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

    「哥們,你已經承認我們在這裡以中國人的身份奮鬥,是有意義的,對吧?」

    林有德點點頭。

    「但現在……」

    「我是不知道你怎麼想,我啊,可是在出國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貫徹『苟利國家生死以』的大義了呢。這裡的大傢伙,也都是這樣。所以我們不走,並不是一時鑽牛角尖,更不是因為義氣之類的原因。」

    林有德本來想反駁說「你們這還不叫鑽牛角尖啊不就是為了不給外國人留下貪生怕死的印象麼至於搭上性命嘛」,可這話就梗在他的喉嚨裡,死活出不來。有某種強大的東西在堵著它,不讓它衝出林有德的喉嚨。

    林國開繼續說:「你這樣想,現在聽從你意見當了逃兵的人,將來面對我們自己的國家需要我們慷慨赴死的時刻,你會信任他嗎?你能放心的把斷後的任務交給他嗎?」

    林有德說不出話來。

    突然,林國開那堅定的表情讓他茅塞頓開。

    他意識到自己和這些人之間決定性的不同。

    他林有德,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回來的傢伙,他出生在一個安逸的時代,祖國一天比一天強大,一天比一天帝國主義,就算個人稍微貪生怕死一點,也不會影響大局。他林有德不過就是那個年代無數普通的青年之一,雖然懷著報國的理想,但腦子裡其實更多的是現實的考量。

    而眼前這些人不一樣。

    他們面對的是積貧積弱的祖國,面對的是全世界的白眼,祖國所受的屈辱他們全都烙印在他們心中。對他們來說,報國是唯一的目標,哪怕是極小的事情,只要對國家對民族有利,他們就做好了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

    一直以來林有德忘了一件事。

    這些同學們可是活生生的1930年的愛國青年,就是他們,面對屠刀高呼「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就是他們,面對北洋的軍警依然在街上振臂高呼!就是他們,面對日軍的刺刀依然前仆後繼!就是他們,即使面對最嚴酷的、慘無人道的刑罰也絕不向敵人吐露半個字!

    林有德參觀渣滓洞遺址的時候,面對那些駭人的刑具,實在無法相信當年有人竟然沒有屈服,當時他捫心自問,覺得換了自己肯定就當叛徒了。

    可眼前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是英雄。

    就算沒有他林有德這個穿越者,這個時空的中國也一定會重新走出低谷的,因為它有著和另一個時空一模一樣的鐵脊樑。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我錯了,對不起。」他向同學們鞠躬,「我送你們一首詩,以表歉意。」

    說著林有德把目光投向同學裡喜歡畫畫的一位。

    那位馬上從包裡掏出彩色粉筆,扔了一支白色的給林有德。

    林有德拿著粉筆,來到房間那黑磚牆旁邊,不假思索的奮筆疾書。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把陳老總的梅嶺三章之一剽竊過來後,林有德轉過身,粉筆扔還給同學,林國開托著下巴,看了看詩又看了看林有德:「『旌旗十萬斬閻羅』什麼的,你這是要學猴子逆天啊!」

    而輕浮帥哥則盯著牆上的七絕,反覆默讀了幾遍才搖搖頭:「自愧不如啊,我要有你這才華,我肯定當逃兵。不逃那是國家的損失。」

    林有德笑笑,隨後雙手抱拳,對同學們說:「今天讓大家見笑了。我向大家保證,會以最快的速度組織起反撲贏得戰爭,大家堅持住,別死啊!不過,就算不幸分別,有朝一日,我們也會在地府想見的,約好了,到時候我們再來幹一番大事業,把地府鬧個底朝天!」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37 AM

040 根本停不下來

    德紹之圍進入第十五天。

    林國開提著一大筐麵包,一路小跑衝進戰壕。

    「來來,野戰麵包房說麵粉已經不多了,這是最後一批沒加穀糠的面包。」他一邊說,一邊將硬邦邦冷冰冰的麵包一個個塞進伸過來的手裡,「自己掰一下自己掰一下,別一個人獨吞那麼大一條啊。」

    很快,麵包分完了,林國開隨手把籃子往彈藥箱上一放,拿著最後一個麵包,沿著戰壕一路前行,尋找自己的夥伴。

    最後,他在機槍掩體旁邊找到了黃訓。

    說是機槍掩體,其實不過是用沙袋在敵人大炮留下的彈坑旁邊壘了一圈,然後再挖了一條供機槍移動的小溝和戰壕連接起來。那挺寶貝機槍此時正像一頭冬眠的熊一樣睡在戰壕側壁挖出來的洞裡。

    一開始工人赤衛軍都把機槍扔在機槍掩體裡,結果很快就有機槍在敵人進攻前的炮擊中被摧毀,在痛失多挺機槍之後,工人們才學會挖個洞把機槍藏起來,炮擊完了再推上陣地。

    現在這個陣地上,就只剩下這一挺機槍還能運作了。

    而守備這個陣地的人其實也好不了多少,工人赤衛軍和巴戈利亞的正規軍混在一起,甚至還有少量共和國衛隊的人。整個陣地上一個軍官沒剩下,最後一個的下士昨天死了,被大家推舉出來指揮的司務長今天早上沒能醒來,這時候大家才發現司務長軍裝下面只穿著單衣,身上全是凍傷。

    然後倖存的工人和士兵們就把望遠鏡往之前表現勇猛的黃訓脖子上一套,讓黃訓當了指揮官。

    林國開把面包掰開,塞了一半給黃訓,自己拿起剩下的那一半猛啃了一口,一面咀一面對用望遠鏡觀察遠處帝國軍陣地的黃訓說:「你說,他們怎麼就不出動戰姬打我們呢?」

    「很簡單,之前的戰鬥中他們的戰姬也損耗嚴重,需要整補和恢復,以便應對之後和共和軍戰姬的戰鬥。」黃訓放下望遠鏡,也開始啃面包,「這裡面有個很明顯的邏輯,如果他們繼續投入戰姬進攻,得到的休息恢復時間就比共和軍的戰姬少,下次戰姬對決就會有劣勢。」

    「我記得上次大戰沒出現這種情況啊。」林國開嘴巴都塞滿了,所以說話甕聲甕氣的。

    「上次大戰雙方都有力量投入戰姬車輪戰,畢竟為了戰爭,雙方都準備了很久,國內的經過訓練的戰姬從十八歲的妙齡少女到四五十歲的大媽一大堆,魔導裝甲也有大量的儲備。現在嘛……」黃訓聳了聳肩,「歐陸各國的戰姬儲備離大戰爆發前都還差得遠呢,加上德國還被限制,魔導裝甲的數量和零件儲備都遠遠少於……」

    「好了好了,別上課了,我懂了懂了。」林國開打斷黃訓的話,「總之就是現在之他們戰姬數量吃緊,又沒能對共和國的戰姬部隊造成足夠殺傷,所以不能對我們這種一看就沒有戰姬駐守的地方使用。」

    「對。我覺得這是帝國軍一個失誤,其實他們投入戰姬來進攻的話,最多就是增加一些旅途勞頓什麼的,我不覺得我們能給那些姑娘們造成多大的困擾。他們一開始就投入戰姬的話,就能迅速拿下德紹,進而追殲匆忙撤退的共和軍主力。」

    「他們也許是認為投入通常部隊就能迅速拿下德紹。」林國開聳聳肩,「畢竟這裡賬面上只有一個師的正規軍。而對面嘛……」

    林國開拉開自己的大衣,向黃訓展示大衣內側那些他收集的部隊標誌,那些全都是他從屍體上剝下來,用曲別針或者其他東西弄上去的。

    「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跟德子炫耀下。」

    黃訓也笑了。

    就在這時候,尖銳的呼嘯聲從天空中傳來。早已成為老兵的兩人立刻反應過來,還不等爆炸傳來兩人就戴上鋼盔翻滾著滾進戰壕。

    緊接著雷鳴般的爆炸聲震撼著大地。

    所有人都蹲在戰壕裡,儘可能的把身體縮小成一團,生怕被彈片找上門來。戰壕兩側的土被沿著地面傳播的震動搖撼著,不斷的崩落灑在士兵和武器上,而那些時不時落在戰壕旁邊的炮彈掀起的「飛沙走石」更是有著驚人的威力,即使隔著厚厚的冬裝也能在人身上打出一個個青印子。

    山搖地動的炮擊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炮聲平息後,林國開還沒松開護著腦袋的雙手,嘴巴就先動起來了:「看來黃訓大軍事家推測得很對啊,敵人炮彈不多了,連徐進彈幕都不打了,轟一下就上。」

    黃訓根本沒理他,而是徑直跳起來大喊:「準備戰鬥!敵人的步兵馬上就要來了!」

    黃訓學著之前戰死的那些軍官們的樣子,將被炮轟得反應遲鈍的士兵們一個個拽起來,一邊拽一邊繼續大吼大叫:「機槍!機槍就位!快!」

    林國開也站起來,趴到戰壕的邊緣,一面調整被剛剛的炮擊震歪了的鋼盔一面探頭看著帝**的陣線,果然看到彷彿憑空出現在雪地裡的籬笆一樣的散兵線。

    「看起來不是新部隊啊。」林國開剛說完,第二道散兵線就從被帝**當作出發陣地的小灌木叢裡走出來,打著的軍旗上的標誌林國開沒見過,「好吧,有新部隊加入,又能多加個收藏了。」

    這時候專門選定的特等射手們的點射開始了,零零散散的槍聲中,散兵線裡時不時有人倒下,但剩下的人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快步向著林國開他們的戰壕走來。

    黃訓用望遠鏡觀察著敵人的散兵線,在敵人越過被選作距離標的物的汽車殘骸後,他大聲下令:「開始射擊!」

    機槍的射擊聲響起的同時,進攻的第一排散兵線立刻就趴了下去,第二排散兵線反應明顯不夠快,一下子被掃倒兩個人。

    緊接著第一排的人開始「躍進」:在覺得機槍掃向其他方向的時候站起來猛衝幾步,隨後啪下躲避可能掃過來的火力。

    而第二排散兵線在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催促下全部站了起來,繼續以剛剛的速度前進。

    林國開對著那個軍官打了好幾槍,都沒打中,只好將目標轉向躍進中的第一道散兵線,他沒開幾槍,第二道散兵線就越過了第一道散兵線。

    「真是瘋狂。」林國開咂了咂嘴。

    黃訓搖了搖頭:「不,不瘋狂,他們的指揮官看出來了,我們只有一挺機槍,持續掃射很快槍管就會過熱,而躍進則會給我們的機槍喘息的時間。他在逼我們,用人命。」

    黃訓剛說完,一直持續不斷的機槍掃射聲就戛然而止。黃訓馬上對前方的機槍位大喊:「怎麼回事?」

    「卡殼了!」機槍手一邊試著排除故障,一邊對黃訓大喊。

    與此同時,已經前進到不遠處的敵方散兵線上,剛剛鼓動部隊前進的那名軍官把手槍換到左手,右手抽出自己的指揮刀,向著天空高高舉起。

    下一刻敵人的散兵線上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剛剛還在小步快走的散兵線跑動起來,向著戰壕衝來。

    黃訓罵了一句,然後往前一躍,整個人站到戰壕邊上,他回過頭向戰壕裡的士兵們揮了揮手槍:「兄弟們!白刃戰不可避!我們沖上去!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勇氣!殺啊!」

    完全不輸給帝國軍的吶喊從戰壕裡爆發而出,穿著各式各樣軍裝的士兵們端著上了明晃晃的刺刀的步槍從戰壕中躍出,吶喊著衝向進攻的帝國軍。

    林國開也在衝鋒的行列中,戰壕建立在較高的地勢上,所以衝鋒的時候林國開雙腳簡直像乘了風一般,根本停不下來!

    他手中的長槍,就像長矛一樣直接刺進了正面面對他的敵人胸口。

    林國開早就經歷過好幾次白刃戰了,對上了刺刀的步槍的運用頗有心得,他往下一沉槍尖,借助屍體自身的重量將屍體擺向旁邊,這個過程中槍托被高高舉起,然後像錘子一樣砸在另一名帝國士兵那帶著釘刺的鋼盔上。沉重的步槍的重量化作千鈞之力,直接把那人打得昏死過去。

    林國開的身體靠著慣性繼續前衝,步槍刺刀隨之向後擺,最終從屍體上拔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發子彈打在他鋼盔的側面,雖然彈頭立刻被圓滑的弧線擋開,但強大的衝擊力還是讓林國開整個人向後翻倒,他的槍也隨之脫手飛出。

    到底之後,一名帝國兵張牙舞爪的衝上來,林國開眼疾手快抄起掉在身旁的鋼盔往敵人頭上猛甩,趁著敵人躲避鋼盔的空檔,他抽出腰間的手槍,對著敵人胸口就是三槍。

    林國開繼續開槍,連續打倒兩人,之後他扔掉手槍撿起步槍,掙紮著站起身。

    這時候他才發現剩下的敵人正瘋狂的向後奔跑。

    林國開大口大口的喘氣,一時不能相信白刃戰這麼快就結束了。

    這時候不知道誰率先發出勝利的怒吼,片刻之後雪地上就滿是勝利的歡呼。

    德皇威廉三世放下望遠鏡。

    「陛下。」陪在德皇身邊的將軍說道,「如您所見,敵人依然保持著旺盛的戰鬥熱情和高昂的士氣,您可以再選擇一塊陣地,讓您的近衛軍再試一次,結果不會有任何不同。我和我的所有參謀都認為,繼續用一般部隊圍攻這座城市,我們將會付出比現在更加高昂的代價,我希望您能批准,投入戰姬部隊。」

    威廉三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呢喃道:「明明只是一群雜牌軍……連軍服都不統一的雜牌軍!」

    威廉三世一拳打在掩體那木頭堆成的牆壁上。

    皇帝這一拳讓所有將軍都倍感臉上無光,所以他們都低下了頭。

    「好吧,」皇帝嘆了口氣,「你們會得到戰姬騎士團的幫助。但我要你們保證,拿下這座該死的城市之後,不會再被什麼雜牌部隊擋住你們的腳步!明白麼?」

    「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03 AM 編輯

041 已是懸崖百丈冰

    露絲瑪麗站在德紹的大街上,看著兩側早已千瘡百孔的建築,以及堆滿整個街道的屍體,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為什麼這些人會戰鬥?

    自從九歲被驗出有戰姬資質之後,露絲瑪麗遇到的所有人都向她傳達一種觀念:普通人挑戰戰姬和神姬都是自尋死路。部隊裡參加過上次大戰的前輩們也說,沒有己方戰姬支持,就算最精銳的部隊在面對戰姬的時候也會潰不成軍。前輩們說起上次大戰最初那些進攻戰時,無不露出暢快淋漓的表情,她們講述自己驅逐被協約國戰姬丟下的普通部隊時,總是那麼的神采飛揚。

    可是現在,十八歲的露絲瑪麗站在德紹的街頭上,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為什麼這些人要戰鬥?

    明明沒有任何的勝算,為什麼他們不選擇投降?投降的話就不會死,為什麼他們就不明白?

    參戰前露絲瑪麗以為等著她的是垂手可得的榮譽,可現在,她得到的只有沾滿雙手的鮮血和滿滿的困惑。

    突然,露絲瑪麗發現前方被鮮血染紅的街壘後面有動靜。

    最先進入露絲瑪麗視野的是一面紅旗,旗幟上那齒輪形的空白中畫著交叉的鋼槍和鐵錘,拱衛著一隻緊握的拳頭。露絲瑪麗太熟悉這個標誌了,鎮壓作戰中那些視死如歸的人幾乎全都打著帶有這個標記的旗幟。

    緊接著,扛著旗杆的人出現了。

    露絲瑪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名十四五歲的瘦高男孩,戰姬那經過血統強化的視力讓露絲瑪麗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熱淚。

    露絲瑪麗不知道他在為誰而哭,可能是父親,可能是朋友,也可能都是。

    她只知道男孩在吶喊著,扛著旗幟向著自己衝來。

    「沒問題的,」露絲瑪麗對自己和身旁的同伴說,「他沒有攜帶武器,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

    露絲瑪麗的話音未落,街壘方向又有了新的動靜。

    頭纏繃帶的壯碩工人提著鋼槍,驅動渾身是血的身軀翻過沙包構成的掩體,跟隨著男孩的腳步衝向戰姬們的陣線。

    露絲瑪麗清楚的看見那大叔的步槍機閘大開,顯然已經沒有子彈,那刺刀也早就被血和泥土包裹,鋒利不再。

    但他依然義無反顧的跟著男孩的腳步。

    更多的人越過街壘,每個人身上都纏著繃帶,甚至有的人斷了一邊手臂,也拿著早就看不清刀鋒顏色的砍刀衝了出來。

    接著露絲瑪麗面前的屍山血海中也有東西動了起來,殘存著最後一口氣的人掙紮著,向露絲瑪麗她們舉起手中的武器,有的人甚至用雙手扣著地板,一點一點的向戰姬們的方向爬行,突出的雙眼中滿是死亡將至的混沌,卻依然緊緊盯著從他們面前跑過的紅旗。

    露絲瑪麗突然覺得這說不定是有人釋放了魔法,讓亡者從地獄歸來。

    露絲瑪麗驟然驚覺自己正在後退。

    明明這些人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哪怕只有露絲瑪麗一個人也能輕易的將這小小的反衝擊蕩平,但露絲瑪麗卻恐懼起來。

    即使在和共和國的正規戰姬部隊作戰的時候,露絲瑪麗也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感受。

    此時此刻她能清楚的辨認扛旗的小男孩臉上的表情,那表情讓露絲瑪麗充分感受到他那無所畏懼的勇氣和刻骨決絕的殺意。

    露絲瑪麗在這一瞬間產生了幻覺,她看見那男孩身後有某種東西,那東西有著無以倫比的力量,必將粉碎一切試圖阻擋它的事物。

    就在這時候,露絲瑪麗的部下開火了,子彈輕而易舉的就吞沒了這群試圖挑戰戰姬權威的蠢貨。

    露絲瑪麗看著男孩雙手拄著紅旗的旗杆,身體一點一點的向著地面滑倒。

    這個時候,她沒來由的想,也許這場戰爭,自己這邊要輸了,輸給剛剛她看到的那種強大的力量。

    **

    德紹失守的消息傳來後第五天,一疊照片送到了林有德桌上。

    這些都是潛伏在德紹的情報員用照相機拍下的德紹巷戰場景,林有德翻看著這些相片,表情十分的沉重。

    即使海伯特動用了全部的情報力量,也沒能得到二十團的中國留學生們的消息,但此時讓林有德表情嚴肅的,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林有德很清楚,照片上這些工人赤衛軍之所以會這樣奮戰到底,和自己的戰前宣傳有很大關係。他林有德和那些直接扣動扳機的人一樣,都是殺人凶手。

    「海伯特。」林有德抬頭看著在辦公室裡待命的眼鏡男,「我想我們已經永遠失去進入天堂的資格了。」

    「這……」

    「所以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我們要儘可能的,讓這人間變得美好一些。」

    「是。」

    林有德看了海伯特一眼,心想這樣他大概之後就不會成為魔王了吧,讓世界少一個殺人魔,這樣多少能補償一下他林有德犯下的罪孽。不過這說到底,這也不過是林有德的自我滿足罷了。

    林有德這樣自嘲的想著,這時候他看見一張照片。

    照片的構圖讓林有德覺得有些眼熟,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某張名畫。那張名畫並不存在於這邊的世界,因為這邊的世界三月革命被法蘭西皇室奪權戰所取代,最後皇室不得不向資產階級讓步,建立君主立憲制國家。所以這邊的世界並沒有一個畫家被人民感動,從而畫出那副日後名動海內的名畫。

    林有德手中這張照片和那副名畫有個決定性的不同,這張照片裡作為主體的人物全部背對著鏡頭,他們正跟隨一名扛著紅旗的男孩衝向遠處街道上的魔導裝甲。

    但整個照片的構圖和那名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光是看著照片,就能感受到發動攻擊的人那大無畏的氣概。

    林有德拿起筆,在這張照片底部寫下「自由引導人民」幾個字,然後將照片單獨拿出來,遞給海伯特。

    「立刻把這照片大量印刷,同時找畫家來,根據這照片繪製海報,一個月內我要附帶照片的海報貼滿南德的大街小巷。」

    「是!」海伯特接過照片就離開了房間。

    只剩下一個人後,林有德站起來,轉身走到床邊,看著外面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照片給了他某種信心,總之此時此刻的他忽然覺得勝利女神正在對他露出微笑。

    林有德低頭看了眼夕陽下的雪景,隨口念起偉人的詩:「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你在念什麼?」薇歐拉的聲音忽然響起,讓林有德轉過身來。

    身穿軍服的共和軍總司令站在門口,臉上滿是疲憊和沮喪。

    「呃……」林有德猶豫了一下,「這是我們中國的詩歌。」

    這種時候自己竟然在吟詩好像不是太好的樣子,所以林有德做好了被薇歐拉罵的準備——這幾天薇歐拉情緒波動很大,經常會罵人,很有原來時空那個動不動就說中文去河北省的領袖的范兒。

    可薇歐拉的反應出乎林有德的意料。

    「那是一首什麼樣的詩呢?」

    「……用梅花來隱喻嚴冬即將過去,春天將會到來的詩。」林有德頓了頓,厚顏無恥的加了句,「我自己寫的。」

    「這樣啊。」薇歐拉說著也走到窗邊,她看著窗外血色夕陽和夕陽下的雪景,「可是,共和國還能看到下個春天麼?」

    「當然能。」林有德毫不猶豫的答道。

    「你不用安慰我……」

    「你看我像是在安慰你嗎?」林有德把手放在薇歐拉的肩上,「安心吧,勝利將屬於我們。」

    薇歐拉沉默著。

    林有德覺得她應該又是來尋求支持,所以手臂稍微用力,將少女拉向自己這邊。薇歐拉完全沒有抵抗,身體輕飄飄的就靠在林有德的身上。

    兩人看起來就像情侶一樣——只不過身高差稍微有些大。

    終於,薇歐拉嘆了口氣,輕聲說:「去中國好像也不錯,至少可以把那些神奇的美食吃到飽。」

    「你要早一個月說這話,我肯定會鼓動你立刻啟程。」林有德輕輕捏了捏薇歐拉的肩膀,「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代價了,已經有那麼多人為了共和國的事業獻出了生命,臨陣脫逃就等於背叛他們的信任。」

    薇歐拉不說話。

    林有德繼續道:「而且,從現實考量,現在的我們也不可能動身前往中國,我們至少要等那狐狸恢復到可以行動的狀態才能走。」

    此時此刻林有德已經猜到松平千尋對自己隱瞞了傷情,不過正如那狐狸所說,她的恢復能力非常強,一個月前林有德去看她,她不管怎麼裝都不能離開床,而現在她已經能下地了。

    但所謂的「一個月能返回戰場」就純粹是謊話了。

    薇歐拉之所以會這麼焦頭爛額,恐怕也和這有關係。

    一旦帝國政府的神姬用裝甲維修完畢,共和國就會面對三比一的不利狀況,因此共和國務必要在帝國方面維修完成之前取得足以結束戰爭的進展。

    最近薇歐拉參加的各種會議,大概都是在討論這些吧。

    這時候,薇歐拉突然推開林有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少女拉開和林有德之間的距離。

    「你每次都說會贏得勝利,每次都安慰我讓我不要擔心,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到哪怕一丁點的勝利希望。如果你有計畫的話,就告訴我啊!」

    林有德看著薇歐拉,終於,他嘆了口氣。

    「好吧,」他回到自己的桌子前,一屁股坐下,然後拍了拍膝蓋,「你過來,我慢慢講給你聽。」

    薇歐拉將信將疑的點點頭,走到林有德身邊,轉身要坐下卻又半路停住。

    「你……該不會只是想要摸我腿而已吧?」

    「我會告訴你我的打算的。其實我一直就沒想跟你保密,但你一直沒來問我,不是麼?」

    「呃……確實是這樣……我覺得將軍們和議員們刻意的讓我沒時間和你接觸……今天我跟他們發了好大的脾氣才跑出來了。」薇歐拉說著坐到林有德的膝蓋上。

    林有德習慣性的想要吃豆腐,可這時候他的目光掃過桌面上那些照片,於是他心裡那點慾望一下子就消失無蹤。

    ——在這些照片跟前吃豆腐,總覺得會遭天譴呢。

    於是林有德改為撫摸薇歐拉的頭髮,一邊摸一邊用講故事的語調,向她一點一點的展現自己構想中的未來畫卷。

    二十分鐘後。

    薇歐拉疑惑的問:「你剛剛說的這些,是不是有很多你曾經跟我說過了?」

    「對,確實斷斷續續的跟你說過不少。不過像這樣完整系統的告訴你應該是第一次。」

    「嗯……說實話我挺吃驚的,原來你悄無聲息的幹了這麼多事情啊……」

    「難道你之前以為我一直在偷懶麼?」

    話說完林有德就看見薇歐拉的耳根飛快的變紅。

    「我、我以為你要等將軍們束手無策了之後才會行動,好最大限度的獲得利益……」

    林有德笑了。

    就在這時候,海伯特開門進來。眼鏡男一看辦公室裡的情景馬上說「對不起」就要往後退,不過林有德開口叫住他:「沒關係,有什麼報告就行了。」

    「是。顧問閣下,根據前線返回的情報,我們整理了第一份敵方兵力分佈圖。」

    「很好。」林有德喜出望外,「拿過來。」

    海伯特立刻將手中的地圖卷拿到林有德的辦公桌上展開。

    林有德聽見薇歐拉倒吸一口氣——接受過相當的軍事教育的她應該很清楚這張圖的價值。

    「幹得很好,海伯特。」林有德稱讚道,「轉告負責整理情報的小夥子們,勝利之後他們全都是幕後英雄,現在請你先迴避一下。」

    海伯特像往常一樣用力併攏腳後跟立正,接著轉身離去。

    大門關上後,林有德在薇歐拉耳邊輕聲說:「現在你看到了麼,勝利的希望。」

    「……嗯。」

    接著林有德明顯的感覺到,女孩本來緊繃的身體,漸漸的鬆弛下來了。下一刻薇歐拉回過頭,在這樣近的距離仰視著林有德,彷彿待哺的小鳥一般。

    「請告訴我,為了這個勝利,我應該做什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06 AM 編輯

042 那就用鞭子抽打他們

    德皇司令部裡,威廉三世將手中的報告往桌上一扔。

    「他們的戰姬撤退了?」

    「是的,陛下。」戰姬部隊的指揮官維持著昂首抬頭的姿勢,雖然她有著二十多歲少女的外表,但這只是戰姬血統帶來的恩賜之一,全程經歷上次大戰的老姑娘現在要保持這種站姿實在有些力不從心,所以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部隊趕到前線的時候,完成襲擊的敵方戰姬已經撤退,從現場倖存者的敘述看,這是由純戰姬部隊發動的突擊,完全沒有通常部隊伴隨。」

    「這到底怎麼回事?」威廉三世扭頭看著自己的軍官團,「這樣只會導致他們的戰姬比我們先耗盡體力,這不符合軍事常識!」

    「陛下,」在軍官團的其他人面面相覷的當兒,站在軍官行列最前方的老元帥開口了,「我認為對方很可能是想通過這種襲擊,誘使我們將戰姬分散配置在戰線正面,然後他們就能集中力量,以優勢的戰姬力量打擊我們分散佈置的戰姬,搶在我們增援之前重創其中一個戰姬分隊。」

    威廉三世抬起右手,摸著他那修剪得整齊漂亮的小鬍子,沉思了幾秒後才點點頭:「嗯,有道理,很有道理啊,隆德施泰德。那麼我們要怎麼應對他們這種無恥的戰法呢?」

    「進攻,我的陛下。」老元帥自信滿滿的答道,「只要我們採取堅決的攻勢,他們就沒有餘裕去玩弄這些彫蟲小技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立刻進攻。」

    「很好,我記得我們的進攻準備在這個月底就可以完成。」

    「呃,關於這點,我的陛下,」隆德施泰德旁邊稍微年輕一點的將軍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參謀們,這才繼續對德皇報告道,「我想我們不得不推遲進攻的時間了,因為我們的進攻準備進度要遠遠低於我們的計畫,按照我們的時間表,到今天應該完成的進度,實際上只完成了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德皇驚呼,差點沒把他的鬍子給吹飛了,「你們到底怎麼搞的!參謀軍官都是吃白飯的嗎!」

    「我想問題並不是出在參謀部的小夥子們身上,」將軍搖搖頭,「我們佔領的共和國領土……」

    「沒有什麼共和國!他們是叛軍!」

    「是,陛下。我們佔領的叛軍領土上的工人們,拒絕為我們提供勞動力。搬運工拒絕為我們卸貨,車工拒絕為我們檢查和維修車輛,就連火車司機和扳道工都跑掉了很多。」

    「那就用鞭子抽打他們!抽到他們幹活為止!」威廉三世用盡全身力量拍著桌子,「這點事情都幹不好嗎!實在不行就派出戰姬!只是在車站站一會又不會給她們造成多大的負擔!」

    軍官們面面相覷,很多人臉上都一副苦逼樣,顯然他們知道現場是什麼狀況,但誰也不敢對皇帝說出實情。

    露絲瑪麗的休整提前結束了。

    不過她的分隊接到的任務並不是開往前線,而是前往轉運樞紐萊比錫。這讓露絲瑪麗很不自在,因為萊比錫和她曾經留下極端不好的記憶的德紹離得實在有些近。

    但是任務就是任務。

    現在露絲瑪麗全副武裝站在萊比錫的火車戰月台上,監督著工人們的工作。

    從後方開來的軍列在這裡重新編組,各類物資按照前線需求的緩急進行調整,然後再送往前線。同時從前線下來的傷兵,在萊比錫接受穩定治療之後,也將從這裡後送——有的人返回家鄉修養,有的人住進軍隊的康復醫院。

    在這種轉運中心,理應見到一派繁忙的景象。但露絲瑪麗眼前的景象卻不一樣:繁忙是夠繁忙了,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實際的效率並不高。露絲瑪麗看到的每一個人都似乎充滿了幹勁,非常賣力氣的奔忙著,但只要耐心觀察就會發現很多人其實在做無用功。

    相比這些較為隱蔽的磨洋工行為,工人們似乎絲毫不打算掩飾自己的敵意,他們看身披魔導裝甲的露絲瑪麗的眼神是毫無疑問的看敵人的眼神。這眼神已經讓露絲瑪麗連著幾晚上做噩夢了,夢見自己被工人們粗壯的手從裝甲裡拉出來,然後撕成碎片。

    一想到夢中的場景,露絲瑪麗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候,她聽見站台那一側傳來粗暴的怒吼。

    「是誰幹的!」

    露絲瑪麗轉過身,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她看到一名軍士長正在對著不斷路過他身邊的工人怒吼:「說!是誰把這玩意貼上來的!肯定是你們這些在這附近的混蛋幹的!」

    露絲瑪麗的目光順著司務長手中皮鞭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在月台遮陽篷的支柱上貼著一張嶄新的宣傳畫。

    宣傳畫的內容讓露絲瑪麗的身體輕輕一顫。

    一個男孩,高舉紅旗,引領一群身負重傷的男人向著魔導裝甲衝鋒。整個畫面都是灰色,只有男孩手裡的紅旗紅得刺眼。

    露絲瑪麗自己也畫畫,她看得出來畫家在繪製這畫的時候飽含熱情,所以畫面極具衝擊力,搭配上宣傳畫下方「自由引導人民」的宣傳語,震撼力十足。

    在露絲瑪麗對著宣傳畫發呆的當兒,軍士長已經拔出了手槍,隨手抓住一個路過的工人,用槍頂著他的腦袋,對著人群大吼:「我數十聲,貼這畫的傢伙不出來,我就打斷這個人的腿!讓他下輩子只能做廢人!」

    話音剛落,車站上的忙碌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距離最近的工人們毫不猶豫的放下手中的貨物,聚集到軍士長面前,他們一言不發,但他們的表情比千言萬語都要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更多的工人聚集過來,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扳手、錘子、甚至扳道用的槓桿。這些東西根本稱不上是武器,在露絲瑪麗面前更是連玩具都算不上,但緊握著這些「玩具」的手臂上繃緊的肌肉,讓露絲瑪麗感受到名為「力量」的存在。

    「夠了,軍士!」

    露絲瑪麗察覺到的時候,自己的聲音已經通過裝甲上揚聲器的放大,響徹整個月台。

    「放下槍!把那人放了!」

    「可是,戰姬大人……」

    露絲瑪麗上前一步,一把撕下貼在月台上的那張宣傳海報,把它扔在地上,接著對軍士長大吼:「這樣就可以了!你給我閉嘴!沒人會被打斷腿,也沒人會被鞭打,懂嗎?」

    軍士長的嘴唇顫抖著,他並沒有立刻回應露絲瑪麗,就在這時候,一名上尉跑過來,對軍士長大聲說:「你聽到戰姬大人的命令了!給我執行。」

    「是,長官。」軍士長悻悻的鬆開手中的工人,收起槍,回頭對跟著自己的幾個兵揮了揮手。

    上尉轉身對工人們說:「現在騷動已經結束了,都回去幹活!」

    人群散去後,上尉來到露絲瑪麗身邊,輕輕嘆了口氣:「您別介意,戰姬大人。軍官們最近都憋得太難受了,難免有些過激。」

    「……發生了什麼?」

    「失蹤,戰姬大人。最近整個萊比錫已經失蹤了至少三十名軍官了。」

    「司令部告訴我說那是謠傳,」說到一半露絲瑪麗想起自己沒關擴音器,便抬手關上擴音器在裝甲外面的開關,用自己本身的聲音繼續說,「和『魯汶的槍聲』一樣屬於子虛烏有。」

    上次大戰的時候,德軍士兵在夜裡不小心走火,但早已被「比利時狙擊手到處攻擊德軍」的傳言弄得緊張不堪的德軍以為自己遭到了狙擊手的攻擊,就發瘋了一樣對魯汶城的每個窗戶射擊,並且縱火焚燒每一棟房子,試圖將狙擊手逼出來,最終製造了震驚世界的魯汶慘案。

    這個故事在軍官中盡人皆知。

    上尉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謠傳,我的朋友和我在一個團,他是個來自東普魯士的善良的小夥子,根本不會打仗,只是因為是普魯士人才成為軍官。就在一週前的晚上,他獨自出去查哨,然後就再沒有回來。上面說他當了逃兵,但我知道,他絕不會當逃兵給自己的家族抹黑,他要這樣幹了,他爸爸非把他腿打斷不可。像這樣的事情每個部隊都有發生,我們軍官都不敢夜裡外出了。」

    說著上尉再一次搖搖頭,他拿出煙盒,很禮貌的詢問露絲瑪麗「可以抽麼」,得到允許之後才點上火,用力吸了一口。

    在長長的吐了一大口煙霧之後,上尉用和他軍官身份不符的文藝感十足的腔調說:「我現在總有種感覺,覺得我們正站在某種巨大的猛獸面前,它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準備把我們一口吞掉,可將軍們對此卻渾然不覺。」

    露絲瑪麗沉默了片刻,接著她打開裝甲的面罩,對上尉說:「是的,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也許這場戰爭接下來的走向,會大大出乎將軍們的預料。」

    說著露絲瑪麗將目光轉向正在「忙碌」的工人們。

    「自由引導人民……麼。」露絲瑪麗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重複那張宣傳畫下面的標語。

    她的腦海裡,再一次浮現出那個男孩的面容,他雙眼含著淚水,表情卻無所畏懼,他高舉的紅旗鮮豔刺眼,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最可怕的嚴冬,也能讓人感受到烈焰般的灼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1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08 AM 編輯

043 即使五個人,也是匕首投槍

    奧茲?斯科爾斯裝上最後一根電線後,提起放在身旁的滾輪盤在夜色裡狂奔。

    很快,他看見前面有人在衝他招手,他用力一躍,鑽進同伴們臨時挖出來的小小隱蔽所。

    另一名負責幫助他安裝炸彈的工人也隨後衝進隱蔽所,奧茲看了他一眼,問道:「全部東西都擺放到位了?」

    「是的,不過這麼點炸藥能炸斷那橋麼……」

    「放心,」奧茲自信滿滿的說,「我在維也納大學學的就是土木工程,所以我知道只要把炸藥放在合適的地方,就算只有很小的當量也能炸掉一座堅固的橋樑。」

    幾名工人面面相覷。

    奧茲?斯科爾斯並非接受林有德訓練的141部隊的一員,他在這個141小組潛伏回來之後,自發要求加入他們的行動。這個小組的成員們商議過後,覺得趕走他反而有可能讓他告密,不如帶著他一起行動方便監視。

    結果這才幾天,奧托就成為小組的領袖,他策劃的幾次襲擊都非常的成功,使得帝國軍不得不調來更多的部隊加強他們所在的小城威爾茨的防禦。於是這不,奧茲將選擇目標的目光投向了城外。

    這名只有二十二歲的大男孩臉上有一道恐怖的傷疤,據說這是當年他為自己的情債付出的代價,為此本來在奧匈帝國前程似錦的奧茲不得不狼狽的逃離自己的國家,隱姓埋名在德國小城當了一名工人。

    要不是這場戰爭,恐怕沒人知道這個帶著刀疤的大男孩竟然還是個維也納大學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

    奧茲熟練的將電線纏到他自己製造的起爆器上,然後把自行車把手改造而成的機械柄炸彈起爆器。

    就在這時候負責望風的工人鑽進臨時的隱蔽所。

    「火車!有火車來了。」

    「不是確認過這個時段沒有火車過來麼?」奧茲問負責跟車站調度室核對的那名火車修理工。

    「確實確認過了,還跟司機們確認過他們的換班表,他們還告訴我他們悄悄的把車站水塔給弄壞了,今晚車站上的存水應付調度表上面的列車都夠嗆。」

    「這和水塔存水沒有關係。」奧茲小聲說,他拿起放在掩蔽所旁邊的小包,從裡面拿出精緻的雙筒望遠鏡——那是一個慷慨的普魯士軍官給奧茲的禮物,當然是在他死了以後。

    奧茲對著遠方觀察了一會兒,把望遠鏡遞給身旁的工人。

    「開得很慢,看起來是重載車,如果車站調度表上沒有的話……這很可能是調度戰姬用的裝甲的機密列車。」奧茲來回看著自己這支小分隊的每一個人,「我知道你們不想傷害列車上的工人同胞,但是現在的情況,讓我們必須做出抉擇。光是炸斷橋不讓他們過去是不行的,必須破壞列車,儘可能的毀掉列車上的東西。同志們……」

    「這樣的列車上,應該不可能有普通工人吧?」一名工人說,「列車應該是由士兵中懂得開火車的人操縱的。」

    奧茲猶豫了一下,最終表示:「有這個可能,但也可能有幾個工人被抓上去當苦力。而且說到底,負責給戰姬的裝甲提供維護的,也是工人兄弟啊。」

    沉默持續了幾秒鐘,列車的汽笛聲已經從遠處傳來。

    奧茲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繼續說道:「這車上的裝備送到前線之後,會讓多少工人兄弟流血犧牲,你們想過嗎?」

    工人們面面相覷。

    「炸吧,在它開到橋上的時候炸。」

    其他人也同意的點了點頭。

    奧茲滿意的答道:「很好,不過這種列車很可能有武裝的戰姬押運,我們必須確認好逃脫的路線。劉易斯,你再去確認一遍,保證沒事之後就留在那裡等我們,有可疑人靠近就想辦法幹掉他。」

    「華斯,」奧茲拿起另一個包,扔給他叫到的工人,「這裡面都是拌線地雷,你知道怎麼裝吧?很好,去那邊的林子裡裝起來,地雷的爆炸應該能稍微吸引一下敵人的注意力。」

    「卡爾,你會水對吧?很好,你繞到鐵道另一邊,在沒聽到爆炸的時候在那邊開槍吸引一下敵人的注意力,然後游泳過河。我白天偵查的時候看見那邊淺水區域有一塊高草,你趴在那裡面躲避敵人的搜索。那裡有水,狗應該沒法進來找你。如果你聽到這邊有地雷的爆炸聲,就不要開槍,直接過河躲起來。明天我們在老地方匯合。」

    說完奧茲拍拍手。

    「行動起來,快!」

    部下四散行動的同時,奧茲回頭看了眼遠處正緩慢靠近的重載火車的頭燈,才拿起自己的包,拿出一個拌線地雷隨手裝在臨時掩蔽所旁邊的矮灌木之間,然後對跟隨自己的最後一人說:「你來幫我拉引爆線,在這裡引爆太容易被人抓到了,我們往後去。」

    很快,兩名帶著武器的別動隊員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重載火車對自己面前的厄運渾然不知,依然以固定的速度緩慢的前行,機械運轉的聲音震撼著安裝了炸彈的鐵橋。

    火車頭開上了鐵橋,在車頭值守的司機探出頭,按照規章制度確認鐵橋前方的狀況。

    他沒看見守橋人的燈光信號。

    老司機皺起眉頭,短暫的思考之後,他拍了拍正在努力加煤的兩個年輕人的肩膀。

    「跳車!」老頭對年輕人大聲喊,以便壓過列車機械運轉的聲音。

    年輕人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老頭就從火車頭司機室後面的門鑽出去,對著後方運煤的車廂頂上正鏟煤的另一名年輕人喊:「跳車!」

    守在運煤車廂後方的士兵大概是聽見了什麼響動,老司機聽見軍士長那蠻橫的聲音,只不過因為此時風太大,他沒挺清楚那人具體喊的什麼。

    老人大喊一聲,縱身從運煤的車廂上往旁邊的運河跳去。

    其他幾個年輕人見狀也一個接一個的往下跳,根本懶得繼續追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候守在運煤車後面的士兵爬上了車廂,正好看到最後一名火車司機跳車。他立刻端起槍開了一槍。

    下一刻運煤車廂後面那節車廂的頂棚被從內側擊穿,一台條頓二標準型魔導裝甲跳上車廂頂部,武器對準前方。

    「怎麼回事!」裝甲裡的戰姬用擴音器大喊。

    「司機跳車了!」最初開槍的士兵一邊回答一邊用驚人的速度發射手中的k98,而他的長官則不顧一切的跑向車頭。

    另一台條頓二型以驚人的速度沿著車頂跑過來,它的駕駛者同樣開口就問:「怎麼回事?」

    不過這一次回答戰姬妹子的是炸藥的爆炸聲。

    所有人都感到腳下那堅實的感覺瞬間消失了,失重剎那間籠罩了一切。

    對方使用的炸藥當量很小,不足以讓火車「坐土飛機」。

    但是卻足夠破壞橋樑。

    堅固的鐵橋就像玩具積木一樣崩塌,就連沒有被放置炸彈的部分也在精確計算過的震波的共振作用下解體。

    重載火車彷彿一直百足蟲,被直接丟進不算淺的運河中。

    站在列車前部車頂上的兩台條頓二型反應非常快,一台直接縱身躍上列車前方的鐵橋,然後一路狂奔在橋體解體浪潮的前方,始終沒有被追上,她直接沖上了前方的河岸。

    而她的隊友反應稍慢,沒能跳上鐵橋,只能沿著正在沉沒的列車車廂一路跳回原來那一側的岸邊。

    「你想辦法救人!」到了前方的那名戰姬顯然階級更高,她直接用擴音器對河另一側的部下下令,「用你的武器和力量儘可能的切開車廂讓人跑出來!我去找那幫混蛋。」

    下達完命令之後,這位長官轉過目光,打開身上的照明燈,仔細搜索自己腳下,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引爆線。

    她馬上開始沿著引爆線狂奔,很快就看到一個臨時挖出來的坑。

    錯不了,那幫人就是在這裡引爆的炸藥。

    她雙手分開坑邊上的兩株小灌木的枝葉,準備從灌木之間穿過繼續追擊,這時候爆炸直擊她的雙腳。

    她一直讓自己處於戰鬥狀態,所以爆炸剛剛發生她就形成了對衝擊波的防盾,她的精神也立刻受到了沉重的壓迫。

    強烈的暈厥感和嘔吐感同時襲來,讓她沒有餘裕來調整自己的重心。

    她摔倒了,直接摔進襲擊者挖出來的掩體裡,緊接著被炸彈炸斷的灌木直接倒在她身上。

    「該死!」她咒罵著,強忍著依然沒有褪去的嘔吐感,推開灌木站起來。

    這遲滯了她整整一分多鐘,但沒有關係,敵人肯定沒有跑遠,她還能追蹤到——

    這時她發現,自己裝甲外側的照明燈被砸壞了。

    「該死!」她繼續咒罵著,啟動了裝甲自帶的夜視系統——這個系統和所有魔導系統一樣,會對使用它的戰姬的精神造成壓迫。

    但沒有關係,在夜視系統的威力下,敵人無處隱匿,那些該死的耗子肯定……

    「看到了!」她興奮的高呼。

    可這時候,那高亮的人型向著她這邊丟出了什麼東西。

    緊接著強烈的白光吞噬了她的視覺。

    她尖叫著,雙眼淚如雨下。

    她的魔導裝甲也隨之向前跪倒,做出兩手按住頭盔上眼睛部位的姿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12 AM 編輯

044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露絲瑪麗這天早上剛上街執勤,就發現街面上的氣氛和平日截然不同。看起來和平時一樣邁著拖拉的步子去工作的人們臉上都滿是輕鬆的表情,許多人還和朋友有說有笑,絲毫不像是要去給「可惡的普魯士人」幹活的樣子,反而像是和朋友去春遊踏青。

    露絲瑪麗看這情景一時還以為前線被打崩了,共和國軍馬上就要來解放萊比錫——但轉念一想,如果前線被打崩了,自己這個支隊應該早就接到命令前往前線救援去,哪裡還有可能這麼悠閒的到街上執勤。

    那眼前的景象又如何解釋呢?

    疑惑的露絲瑪麗問在自己身邊擔任支援任務的步兵小隊的少尉指揮官:「他們怎麼回事?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說是離這裡不遠的威爾茨有一列滿載魔導零件的機密列車被炸了,一列車的魔導零件都沉進了運河裡。」

    「什麼?」露絲瑪麗不由得低下頭,看著少尉,「消息確實麼?」

    「今早我們的兄弟部隊已經被調走,駐紮在城裡的工程兵部隊貌似也接到了命令,看起來準備開拔的樣子。所以我想,應該是真的。」

    露絲瑪麗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十分乾燥。

    就在前一天她還覺得工人們最多只是消極怠工,鬧不起太大的浪花,但現在看來,她好像想錯了。

    這時候露絲瑪麗聽到歌聲。

    她扭頭循聲望去,發現那聲音來自走向車站和堆棧場的工人們。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這歌詞顯然有問題,露絲瑪麗正打算做點什麼,更多的人加入了合唱。

    「在那靜靜的城市裡,到處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在那寬寬的田野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露絲瑪麗看到一名套著滿是油污的圍裙,頭戴廚師高帽的大叔推開店門,站在門口開始用手裡的湯勺敲打擺在門口的粥桶,給合唱打起了拍子。

    「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工友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更多的人加入合唱的行列,很多人明顯不知道歌詞,但是他們用手中的各種物件跟著歌曲那歡快的節拍敲打著,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彷彿某種巨大生物的心跳。

    露絲瑪麗在南德的土地上聽過不少南德那邊新「流行」的歌曲,那些歌總給露絲瑪麗一種悲壯的感覺,但是這首歌不同,這首歌旋律輕快,給人的感覺十分的陽光,而且——

    ——而且充滿了對勝利的信心。

    而且歌詞簡單,朗朗上口,只聽一遍就能差不多記得該怎麼唱。

    正因為這樣,第一遍唱完後很多原先那些只是打拍子的人也加入了合唱,用他們自己的聲音高唱:

    「我們生長在這裡,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們自己的。無論誰要搶佔去,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合唱的聲音越來越高,一遍遍重複的歌詞讓露絲瑪麗的腦袋裡面嗡嗡直響,她看了眼在路上執勤的帝國軍士兵,很奇怪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人採取行動。

    這時候她身旁的少尉說:「昨天火車站有個揚言要槍斃工人的軍士長,傍晚的時候被發現淹死在給火車加水的蓄水池裡面,沒人知道誰幹的。」

    露絲瑪麗一瞬間就明白此時執勤官兵們沉默的理由,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淹死在水池裡的人。

    就在這時候,一個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子衝到露絲瑪麗面前,小男孩對著相對他而言可以稱為龐然巨物的條頓二型做著鬼臉,同時用稚嫩的童聲高喊群眾正合唱的那首歌的副歌歌詞:「無論誰要搶佔去,我們就和他拼到底!」

    喊完孩子一溜煙跑向大人們的行列,他立刻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可能是他父親的壯碩工人用滿是肌肉的雙手將他高高舉起。

    露絲瑪麗看著這一幕,內心五味陳雜。

    這時少尉問:「戰姬大人,我們就這樣看著麼?」

    露絲瑪麗愣了一下,緊接著她發現此時街面上值守的帝國士兵都在看著她,看起來都在等待身為戰姬的她做出決斷。如果露絲瑪麗現在下令向這些工人們開火,士兵們多半也會照辦吧,反正有戰姬大人負責背黑鍋。

    而露絲瑪麗自覺自己還不至於會被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暗算。

    但她並不打算下令開火。

    她稍微調大了擴音器的音量,然後回答少尉說:「工人們情緒高漲,這樣有助於提高他們的工作效率,這有什麼不好?反正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失,就隨他們高興好了。」

    露絲瑪麗的話音落下後,士兵們面面相覷,然後全都擺出一副沒看到街上工人在做什麼的姿態,看天的看天,閒聊的閒聊。

    而同樣聽到露絲瑪麗的話的群眾們當中爆發小小的歡呼,接著合唱的聲浪以更加洶湧的勢態一波接一波的沿著街道向前湧去。

    距離萊比錫七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軍用機場,德意志空軍第十一偵查驅逐大隊正駐紮在這裡。

    當年名噪一時的紅男爵親自選定的大隊戰旗在塔台頂端和風向旗一同飛舞,塔台前方的停機坪上,塗得花裡胡哨的戰鬥機正靜靜的沐浴著朝陽,等待著一天任務的開始。

    給自己戰機涂個花哨外表這個傳統,也同樣是從紅男爵那一代飛行員那兒流傳下來的。

    飛行員們正聚集在停機坪旁邊的遮陽篷下,他們在等待帝國軍司令部送來今天的巡邏路線表。

    中間的桌子上牌局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共和國政府發行的紙馬克作為籌碼堆滿了桌子——在帝國軍佔領的區域,已經貶值得快成廢紙的金馬克根本用不掉,帝國軍的軍票更是只能由徵收部隊用刺刀「輔助」才能花出去,所以飛行員們從來不用那些做籌碼。而這些紙馬克,都是飛行員們用航空汽油或者其他軍需品和老百姓換來的,每一張都可以作為他們觸犯紀律的證據,要在陸軍部隊,這桌上這些印著南德共和國政府字樣的票子足夠把在場所有人都送上鞭刑台。

    但這是空軍。

    這個世界上的空軍飛行員,幾乎全都以叛逆著稱。

    原因很簡單:空軍的鐵鳥,能抵達神姬和戰姬都無法抵達的高空。他們是天之驕子,是風的寵兒,也是普通人的驕傲。

    所以在這裡,沒有人會追究這些紙馬克的來歷,就如同沒有人會追究那些花裡胡哨的飛機塗裝那樣。

    牌桌旁邊,有人正在讀雜誌,有人正在看書,還有人拿著口琴,吹著悠揚的家鄉小調。

    「哦天吶,」看雜誌的看了眼吹口琴的,「你別吹這個了,吹得我整個人都憂鬱了,來點歡快的吧。」

    「這是口琴,」口琴那位不耐煩的反駁道,「要吹歡快的旋律就相當於在跟自己的肺過不去,所以我只吹慢節奏的。」

    這時候看書的笑了:「他不會出歡快的,就這慢調子,他也用了幾個月才學會。」

    「兩個月!我只用了兩個月就學會了!該死,你說幾個月別人會以為我用半年才學會的!」

    讀書人笑而不語。

    「老大回來了!」一直在遮陽篷最邊上以大開大合的姿勢閉目養神的飛行員突然坐起來,「要來活兒了!」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扭頭看著正穿過停機坪向遮陽篷走來的少校。

    「別緊張。」少校遠遠的就對飛行員們說,「司令部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現在亂成一鍋粥了。參謀們說要根據最新情況改定今天的巡邏計畫,讓我們先待命。」

    讀書人合上書,對少校說:「老大,司令部會亂成一鍋粥,是不是共和國進攻了?」

    「我看不像,」少校走進遮陽篷,在最中間的牌桌旁邊停下,雙手叉腰,「而且如果敵人是進攻的話,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改定巡邏計畫,只要把我們轟上前線四處飛就好了,能活著回來的人就能帶回情報。我覺得可能是後方出了問題。」

    「自由引導人民!」吹口琴的一副開心的語調說出最近出現在機場周圍的張貼畫上的宣傳語,完全不擔心被盯上,「我說,頭兒,作為世界上最自由的人類,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投奔自由了?」

    「別扯了,」在牌桌前數錢的光頭晃了晃腦袋,「自由頂個屁用。你應該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投奔紙馬克了?」

    「太低俗了。」口琴男立刻反駁,「你應該說,所有男人中最有可能娶到神姬的我們,是不是應該拋棄那些高傲的貴族小姐,去投奔那位可愛的小姑娘了?我越看她的照片,越覺得她潛力無窮啊。」

    「胸都沒有哪裡來的潛力嘛。」

    「個子還矮。」

    飛行員們七嘴八舌的起鬨,這時候被他們稱作頭兒的少校舉起手壓下他們的議論。

    「別吵了,別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說點實在的。我想接下來我們肯定會被派去後方進行航空偵查,尋找共和國的游擊隊,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做吧?」

    話音未落,一直在看雜誌沒動彈的那位悠然說道:「最近我看書太多,眼睛不太好使。」

    「我現在眼睛只能看見紙馬克。」

    「如果游擊隊有大胸姑娘我大概可以發現他們哈哈哈哈。」

    少校再次舉起手,壓下議論。

    「很好,我們是德國空軍,我們只對國家效忠,至於國家是共和還是帝制,我們不關心,也不參合。當然了,作為這個世界上最明白自由二字含義的人類,我們對追求自由的工人們抱有同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我們依然會履行作為軍人的職責——至少會在表面上履行。」

    說完少校抬起頭,看著正往這邊趕的飛行團團部參謀。

    「好了,看來今天的巡邏計畫來了,我們準備出發!」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5 AM

045 輓歌

    威廉三世已經連火都懶得發了。

    他現在站在那巨大的地圖桌前,面對著懼怕皇帝的憤怒而不敢發言的將軍們,突然想起自己那被迫退位的老爸。

    威廉二世在大戰中後期完全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將一切都交給將軍們,這種和聽天由命無異的消極做法讓還是皇儲的威廉三世極端不理解。當時威廉三世作為皇儲在前線率領一個集團軍的兵力,名下有戰姬騎士團一部和十幾個師的精銳通常部隊,直到大戰的最後一刻他都依然懷抱著克敵制勝的****,並且指揮部隊奮戰到了最後。

    戰爭結束之後,面對黯然交出皇權的父親,威廉三世擁有的只有鄙夷,鄙夷這個放棄了國家坐以待斃的「昏君」,他發誓要重振德意志帝國。

    可是現在,他面對紛亂的局勢,忽然覺得可以理解當時威廉二世的做法了。

    這副重擔和帶領一個軍團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沉重的負擔讓威廉三世非常想丟下這一切,讓所有事情都順其自然。

    如果這場戰爭自己能夠勝利的話,一定要把處於事實上的放逐狀態的父親接回柏林——不,父親也許不想再呆在柏林,所以應該把他送到位於波茨坦的行宮,在那裡自己應該和父親好好聊一聊。

    威廉三世嘆了口氣,趕走腦海裡和現在的狀況無關的想法。

    仔細想想,現在的狀況還沒有悲觀到那種程度,敵人的破壞行動只是干擾了帝國軍的進攻準備,殺傷了一些帝國軍駐紮在次要地區的部隊,帝國軍的主力毫髮無損。而且如果考慮到戰姬們的狀況的話,最近一個多月都沒有參加戰鬥的帝*國軍戰姬騎士團的狀態肯定比頻繁出動襲擊帝國軍次要戰線的共和軍戰姬騎士團要好。

    威廉三世覺得自己已經能看穿共和國在打什麼主意了,他們是想通過遲滯作戰,將戰爭往後拖,讓財政困難的帝國政府自己破產。

    所以只要不讓對方如意就好。

    威廉三世觀察著地圖,極力不去在意那密密麻麻的代表襲擊報告的小紅旗,將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部隊上。

    儘管進攻準備被大幅度的遲滯,但是仍然有一些部隊完成了進攻前的整補工作,只要將這些部隊集中到一起,再從其他不重要的部隊那裡扣下一些補給集中供應給這些部隊,那麼自己還是能夠在不久的將來發動攻勢。

    為了補足戰力,可以主動出動神姬們,雖然神姬們的裝甲維修進度也被敵人的擾亂行動嚴重拖後,但考慮到自己這邊的數量優勢,要牽制住只有一名神姬能作戰的共和國問題並不大。只要用神姬配合進攻,就算只出動比原先計畫要少得多的部隊也能立刻取得突破,等共和國的神姬前來應戰的時候,已經取得突破的其他部隊就能長驅直入,直接擊潰共和國的抵抗,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直接佔領共和國首都慕尼黑。

    威廉三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辦法。

    於是他打定主意,抬頭看著自己的將軍們:「既然敵人想要拖,那我們就把戰爭縮短。我們依然按照原定的計畫發動進攻。」

    「可是,陛下,我們的進攻準備只完成了……」

    「那並不重要!」威廉三世大手一揮,打斷了將軍的話,「我們只要將已經完成準備的部隊集中到一起就好了。只要投入神姬,就算攻擊部隊兵力遠遠小於原定計畫,也一定能夠達成進攻的目的。」

    將軍們面面相覷,然後隆德施泰德說:「陛下,這些部隊分散在戰線的各處,有的甚至分屬不同的建制,要把它們集中起來這會造成混亂……」

    「無所謂!總之只要把他們集中起來就好了。」威廉三世在大戰的時候自己也是指揮官,怎麼會不知道這種行動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但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除此之外,命令戰姬部隊不再理會敵人前線的襲擾,只有在確定敵方戰姬進行突破之後,才能採取行動。這樣我們的戰姬部隊在戰力保存方面就會比敵人有更大的優勢,足以克服魔導裝甲保障方面的劣勢。」

    將軍們再次面面相覷,隆德施泰德又一次代表大家發言:「這樣確實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我們在置換零件方面的劣勢,但是……完全不響應敵人的襲擾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至少讓戰姬姑娘們在接到襲擾的報告後前出到比較容易進行反擊的位置……」

    「沒有必要!如果敵人主動攻上來,尋求和我們的決戰,我們正求之不得!所以戰姬姑娘們在接到襲擾報告後,只要原地進入戒備狀態就好了。」

    隆德施泰德沉默了片刻,終於表示:「是,您說得對,陛下。」

    「諸位!」德皇手握拳頭砸在地圖桌上,「不久之前我們用一次堅決的進攻化解了叛軍進逼柏林的危機,現在讓我們再用一次酣暢淋漓的進攻,來徹底結束這場可笑的戰爭!」

    內維爾趴在草地上,用手中的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莊園。

    目鏡中飄揚的帝國條頓旗表明這作莊園已經被帝國戰姬騎士團徵用。

    「怎麼樣?」內維爾的搭檔趴在距離他不遠處,身旁放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古怪的機器,機器上接著從他身旁的木頭桿子上掛下來的電線。

    「還沒動靜。」內維爾放下望遠鏡,掏出懷錶看了眼,「今天的襲擾應該開始了啊,要前去增援的話,這個駐地是最近的……」

    「也許他們決定派其他駐地的騎士團去。」搭檔猜測道,但隨即就自己推翻了這個猜測,「那樣會白白消耗戰姬的精神,那些刻板的將軍們不會這麼幹。」

    「而且這樣做也沒有其他的意義,」內維爾補充道,他收起懷錶,看了看西沉的太陽,「再觀察一會兒,也許襲擊的時間推遲了。把包裡的面包分我一塊。」

    內維爾的搭檔拿起擺在兩人之間的包,從裡面拿出面包和水壺,扔給內維爾。

    內維爾接過面包,一邊啃一邊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遠處的莊園。接下來幾分鐘寂靜籠罩了兩人隱藏的這塊小灌木叢,突然,從遠處的莊園飄來警報的聲音。

    「來了來了。」內維爾直接把面包丟在草地上,雙手捧著雙筒望遠鏡,從地上站起來。

    「你悠著點!戰姬們視力都很好,被看到了怎麼辦?」

    在搭檔的提醒下,內維爾再次恢復了臥姿,但他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望遠鏡的目鏡。他的搭檔也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拿出筆盒擺在身旁的草地上打開,從筆盒裡五六支削好的鉛筆中抽出一支,在紙上劃了劃確認筆芯沒斷,做好這些準備後,搭檔抬頭看著內維爾。

    他們的任務是記錄帝國軍戰姬的出動速度、數量等情報,以便共和軍的情報部門據此來推測駐紮在這個基地的戰姬的備戰狀況。

    之前他們已經在另一個基地執行過同樣的任務了,所以這次幹起來一副輕車熟路的感覺。

    五分鐘後,內維爾不耐煩的咒罵道:「你們倒是出擊啊!」

    「在等等吧,也許帝國軍經過我們連續那麼些天的折騰,反應已經遲鈍了。」

    「好吧。」內維爾也只能同意搭檔的說法了。

    接下來,他們就這樣等了三十分鐘。

    在內維爾的搭檔按死第三隻落在他手臂上的蚊子的時候,內維爾放下望遠鏡。

    「要不,我們先把這奇怪的情況向上報告吧。」

    他的搭檔點點頭。

    內維爾離開自己的位置,來到搭檔身邊,他的搭檔則從另一個小包裡拿出一個帶把手的機器,在把機器一側的電線接到原先那個奇怪機器上之後,搭檔開始用穩定的速度搖動機器的把手。

    電流就這樣源源不斷的從手搖式發電機中送出,進入發報機。

    內維爾檢查了一下發報機和電報線之間的連接,隨後用右手按住電鍵,左手扶著小發報機的木質外框。

    規律的電鍵敲擊聲隨即蓋過了有節奏的蟲鳴。

    於是一份發給「福特先生」的電報進入了電報線中奔流的信號裡,這份電報在下一個電報局被譯出來,但譯碼員卻沒有把它交給任何人。

    譯碼員將電報的內容記入腦海中之後,就用火柴把電報點燃扔進菸灰缸裡。接下來幾天,這份電報上的信息通過許多人的口耳相傳,最終被送到了林有德的辦公桌上。

    林有德仔細看完這份簡短的報告後,拿出辦公桌上文件夾,將報告加了進去。接著林有德翻看文件夾裡的其他報告,所有報告內容其實都相近:敵人的戰姬部隊沒有再出動應對共和軍戰姬的襲擾,甚至連前出到可以比較方便的應對進攻的位置這種行動都沒有。

    林有德闔上文件夾,將目光轉向同樣擺在桌面上的地圖。

    地圖上用不同的顏色標註出了帝國軍各個軍級建制下的部隊的駐防區域,那些雜亂無章的色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有個笨手笨腳的畫家在這地圖上弄翻了自己的調色盤。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他按下桌上的電鈕,一分鐘後海伯特就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

    「請您吩咐,顧問閣下。」

    林有德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海伯特。

    「時候已到,」他說,「讓我們奏響德意志皇權的輓歌吧。『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6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23 AM 編輯

046 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威廉三世在地圖室一直待到中午,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眾將領雖然肚子都餓得夠嗆,皇帝不走他們也沒人敢提吃飯的事情。

    當然勤務兵們都是好樣的,早早就端來三明治之類的食品守在地圖室通往廁所的小門後,將軍們許多都藉著去方便的名義稍微吃了點。

    德皇醉心於即將發起的進攻,整個上午雙眼就沒怎麼從地圖上移開,進攻中的每一個細節他都反覆和參謀核對了多次。正在他詢問參謀前進補給站設置的問題時,一名身穿情報部隊制服的軍官進入地圖室,立正敬禮之後用響亮的聲音報告道:「報告陛下!南德所有廣播頻道,在半小時前開始播送同樣的內容,他們的電波覆蓋了所有的頻率。」

    「哦?反正又是些大道理吧?」威廉三世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頭都沒有抬。

    「不,陛下,他們反覆播放同一句話。『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威廉三世終於抬起頭,他看了情報軍官一眼,重複道:「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哼,反正又是給游擊隊的暗語吧。彫蟲小技,他們蹦跶不了幾天了。不用管。」

    「是,陛下!」情報軍官敬禮之後,轉身離開了地圖室。

    將軍們互相交換了一系列複雜的眼神,通過這樣的眼神交流,他們知道彼此此時都產生了差不多的感覺:

    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這麼大陣仗的發送暗語,恐怕不光是給游擊隊的暗號這麼簡單。

    但沒人敢在這種情況下向德皇指出這一點。

    隆德施泰德轉頭看著地圖室側面的巨大落地窗,盯著窗外那晴朗得可怕的天空,小聲重複著剛剛那句暗語:「『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是說就連天空都要被燒紅麼?」

    而隆德施泰德身邊的中將小聲接口道:「這麼猛烈的大火,不知道燒的是誰。」

    法蘭克福東南四十公里的一處小火車站上,鐵路工人們正像往常一樣檢查經過車站的鐵路。這個車站太小了,所以幾乎不會有貨運列車在這裡停下,客運列車也只是兩天才有一趟停站。不過這個車站卻擔負著前後大約各四十公里的鐵路的巡道與維護工作,所以鐵道工的數量還是蠻多的。

    這天中午車站報務室只有一名年輕人值班,他一面往嘴裡塞難以下嚥的黑面包,一面探頭觀察站台上的情況。

    站長的辦公室房門緊閉,兩個站崗的士兵都在站台那一頭,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的樣子。確認了這點後,年輕人打開收音機,調整到從南方歸來的叔叔說的頻率。

    短暫的電子噪聲之後,有說話聲從喇叭裡傳來。

    「空氣在顫抖,」那是一個沉穩的男聲,他用彷彿在朗誦歌劇台詞一般的腔調說道,「彷彿天空在燃燒。」

    年輕人手中的黑面包啪一下掉地板上了,參雜了谷糠甚至木屑的面茬子碎了一地。

    這時候喇叭裡的聲音再次重複:「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年輕人像彈簧一樣彈起來,整個人都跳上桌子,拉開報務室的窗戶,對著外面忙碌的工人們大喊:「天空在燃燒!天空在燃燒!」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有人大聲問:「你確定嗎?」

    「我確定!」說著年輕人直接扳下電門,打開了報務室的廣播系統,於是收音機裡的聲音從喇叭裡傳出,籠罩整個車站。

    站長推開辦公室的門,以出來就晃動他那肥胖的肌肉發出爆喝:「你在搞什麼鬼!」

    站台那一頭的兩名士兵見狀也打算往這邊趕,可就在他們轉身的剎那,從站台邊緣敏捷的翻上來的工人們就衝向他們,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充滿力量的老拳就直取他們的面門。

    站長一看這架勢,馬上轉身退回站長室,他剛要關門,工人就衝了上來,用大皮靴卡住門的底部。

    「同志們!」頂住門的工人回頭對還愣著的其他人大喊,「時候到了!讓我們和這該死的、參了那麼多狗屎的黑麵包告別吧!」

    像這樣的事情,在這個中午在整個德國北部同時上演著。

    但所有這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工業重鎮漢堡發生的事情震撼人心。

    事情從一群工人打著紅旗從一間半停工狀態的紡織廠中走上街頭開始。這群人的數量並不多,而且也沒有攜帶可以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他們只是打著紅旗,拿著怎麼看都只是在工廠裡隨手抓來的工具,邁開大步走上了街道。

    沒有高喊的口號,也沒有能清楚表明他們訴求的標語,他們就那樣沉默著,大步流星的前進著。

    那是屬於工人的大腳步,每一步都能跨過路邊好幾塊地磚,他們的面色因為飢餓而透著蒼黃,但是動作卻充滿了力量。

    他們的表情嚴肅、蒼涼,一看就知道他們在奔向死地。

    路人們看著這群人,全都陷入了錯愕之中,沒人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當這群人穿過第一個十字路口後,他們碰上了一群正等在賣麵粉的店舖前面的人。這群人的衣著和打著紅旗的人幾乎如出一轍,一看就明白他們的職業,不同的是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個大袋子。

    買麵粉的人也和其他路人一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這群沉默的人,將他們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

    突然,買麵粉的人中有一位低下了頭,他看著手中的袋子。接著,他扭頭看了眼尚未開門的麵店櫥窗裡的黑板,目光在今日價格幾個字下面那排刺目的零上停了好幾秒。

    隨後,他彷彿下了什麼巨大的決心,將手中的袋子高高舉起,一把扔在還有積雪的地上。

    帝國馬克從袋子裡稀里嘩啦的灑出來,但這些馬克的主人看都不看它們一眼,直接一腳踩在上面。

    他邁開腳步,加入了那群沉默的人的隊伍。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隨後第二、第三個人將手中的袋子砸到了地上。昔日象徵著財富的帝國馬克雪片般的紛飛,原本等待購買麵粉的人群穿過這花花綠綠的「雪」,向著紅旗前進的方向走去。

    以此為起點,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支沉默的隊伍,紅旗每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它後面的隊伍規模就要擴大一份。

    汽修廠的工人提著扳手加入了隊伍。

    賣報紙的攤主扔下報攤,手拿壓報紙的鐵棍加入了隊伍。

    路邊診所的年輕醫生提著護身的左輪加入了隊伍。

    有著截然不同的職業和人生經歷的普通人們在某種東西的感召下,彙集到了一起,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而更多的人還在陸續不斷的加入這支隊伍。

    許多人拿出紅布,用各種長桿子撐著,做成臨時的紅旗,黑壓壓的人群漸漸染上了鮮紅的色彩,彷彿剛剛從煉鋼爐中倒出的鋼水,漫過一個又一個的十字路口。

    千千萬萬的普通人的腳步,匯成一個聲音。

    沉默中逐漸積累的熱情,驅散了初春的寒冷。

    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1931年2月25日下午,德意志北方重鎮漢堡宣佈脫離德意志帝國政府管轄,擁護德意志共和國政府。

    林有德灑下的火種,開始變成燎原的烈焰。

    而後方的這些事情,並沒有馬上影響到前線——實際上也不可能馬上影響到前線。

    就在各地的工人們揭竿而起的當兒,駐守在慕尼黑西北一百公里處一個小鎮上的普魯士第四十步兵團的士兵們正從自己躲藏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敵人的戰姬果然如同師部所說的那樣撤退了,鬆了口氣的士兵們開始從敵人戰姬留下的廢墟中爬出來。倖存的軍官和士官們正打算清點人數和裝備,計算損失,喊殺聲就從小鎮西南方傳來。

    大批赤衛軍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小鎮,用槍彈和刺刀瘋狂屠殺淬不及防的普魯士軍隊。

    有的普魯士軍官打算穩住陣線,但他們忽然發現自己部隊的機槍全都被戰姬摧毀殆盡,靠著驚魂未定的士兵們手中的步槍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人數眾多而且殺意已決的赤衛軍。

    而激烈的白刃巷戰也讓職業軍隊在射擊技術上的優勢蕩然無存,戰爭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冷兵器時代,變成了身體素質與勇氣的比拚。

    高唱國際歌的赤衛軍沒費多少力氣就控制了整個小鎮。

    有普魯士軍官打算打電話向司令部報警,卻發現所有的電話線路都斷掉了。

    絕望之中這名軍官打算騎馬衝出小鎮去報信——他成功了,但還沒跑出去一公里,就被不知道哪裡飛來的子彈打下馬來,身受重傷動彈不得。

    最後他連割斷自己喉嚨的人長什麼樣都沒看清,就這樣毫無榮耀可言的結束了自己的戎馬生涯。

    而在小鎮上,更多的赤衛軍開進小鎮,沿著經過鎮子的大路快速推進。

    帶著紅袖章的宣傳軍官沿著隊列來回奔跑,一邊跑一邊扯開沙啞的嗓子:「你們都是從佔領區撤退過來的赤衛軍!想想你們被丟在佔領區的親人!我們現在就是去解救他們!所以步子大一點!邁快一點!更快一點!」

    在此起彼伏的鼓動聲中,紅色的鋼流沿著質量並不高的土路飛快的向著帝國軍的佔領區滲透。

    林有德辦公室儼然變成了一個小型司令部,雖然整個房間裡除了林有德和薇歐拉之外只有區區四人,遠遠沒有共和軍總司令部那麼氣派,但那種有條不紊的忙碌的氣息,還是讓這裡充滿了臨戰的感覺。

    「負責最東段的赤衛軍部隊的報告來了,」海伯特拿著新的報告進入房間,不等站定就報告道,「他們成功搶佔渡口渡過了運河,正在按照既定計畫向著敵軍縱深前進。」

    「很好。這樣我們就從五個地方越過了戰線。」林有德對身邊的薇歐拉說,「這些部隊會繞過敵軍主力,穿插到敵人的縱深,切斷敵人的喉嚨。」

    「可在他們切斷敵人喉嚨之前,」薇歐拉一副擔憂的樣子,「他們就會遭到使用空戰裝備的戰姬騎士的攻擊。」

    「一般來講是這樣。」林有德對薇歐拉露出微笑,「但是,對方要派出飛行騎士,有一個前提:他們必須準確的知道我們的部隊在哪裡。」

    林有德頓了頓,賣了個關子才繼續說:「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由於群眾的支持,我方在情報方面佔有絕對的優勢。就在我們發動攻擊的同時,帝國軍的所有有線通訊都被切斷了,而他們的傳令兵和偵察兵也會遭到徹底的截殺,另外,我們潛伏在各地的人會通過群眾釋放假情報,帝國軍司令部會被所有這些搞得暈頭轉向,直到我們對他們後方的目標發起攻擊,都不一定能搞清楚我們的意圖。」

    「可是,他們可以出動空軍偵查呀!」薇歐拉還是不放心,「你的部隊大白天就行進在曠野上,空軍很容易就會發現它們的!」

    林有德和海伯特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他笑著對薇歐拉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早有安排。」

    薇歐拉剛張嘴要說話,林有德就搶白道:「已經這個時候,你該返回司令部了。讓將軍們久等可不好。」

    薇歐拉盯著林有德看了半天,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6 AM

047 敢叫山河換新裝

    一架帝國空軍雙座偵察機正飛行在距離兩軍控制區分界線100公里的地方,後座的觀察員正用力敲著前座的後玻璃。

    飛行員回過頭,看見觀察員正指著右方的地面。

    飛行員把已經敞開一條縫隙的座艙蓋再往後推了一點,探出頭去俯瞰機翼下方的大地。黑色和白色混雜的大地上,可以清楚的看見有長條形的東西在向前蠕動。

    飛行員縮回腦袋,沖觀察員豎了豎大拇指。

    觀察員的座艙蓋為了觀察方便早就完全打開,而這時候他從座艙裡拿出一塊紅色的布,伸長雙手將布綁到固定在他座艙蓋後方的無線電天線上。

    「讓我們去和勇敢的同志們打聲招呼吧!」

    赤衛軍卡利伍茲支隊正以強行軍速度飛奔在曠野上。

    和其他的赤衛軍部隊不一樣,卡利伍茲支隊的成員經過挑選,全都是參加過上次大戰的老兵。大戰結束老兵們卸甲歸田成為一個個普通的工人和農夫,原本準備就此安度餘生,卻在大義的感召下再次拿起武器。

    相比上次大戰那飄渺虛無的「為了德意志的榮耀和利益」,以及現在想來近乎可笑的「為了德皇」,這一次老兵們有了更加現實的奮鬥目標。

    為了守護幸福安康的生活,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老戰士們大步流星,越過平原河流,向著目標前進。

    天空中傳來引擎的聲音,擔任士官的老戰士剛喊出「空襲」這個詞,原本還聚集在土路上的隊列就化整為零——雖然和平的生活持續了十多年,但當年被死亡的淫威銘刻在骨髓裡的記憶仍在。

    短短十秒,土路上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藏進路邊的雪堆裡。

    然後敵機臨空了。

    預想中的掃射並未到來,那架塗裝花哨的雙座機僅僅是掠過眾人頭頂,伴隨著引擎的轟鳴,有什麼人的高呼從天空中傳來。

    「自由!」

    「德意志的鐵翼與你們同在!」

    「freedom!」

    有人好奇的抬起頭,隨即發現那飛機的無線電天線上綁著一塊小小的紅布,坐在後座上的飛行員正像瘋子一樣揮舞著自己的手。

    這架由瘋子駕駛的飛機很快就從赤衛軍頭上消失,老戰士們面面相覷,滿懷疑惑的從地上站起,準備回到路上。

    就在這時候那架飛機又繞了回來。

    眾人紛紛以為剛剛那只是欺騙行動,再次撲進雪堆裡隱藏當兒,有東西從飛機上扔了下來。

    從大小看那大概是個手榴彈,但是落在雪地裡之後它並沒有發生爆炸。膽大的工人湊上去,結果發現那是個小包裹,包裹上鉛筆寫著一行潦草的字跡:「來自德國空軍的禮物。」

    這個包裹立刻被送到支隊長卡利伍茲手上。

    卡利伍茲來自德法邊境地區的茨魏布呂肯,上次大戰的時候靠著戰功一步一步的幹到了步兵連長,後來因為出身再也不能往上升了。

    雖然只是連長,但在戰爭中他獲得了不輸給任何一個校官的戰術素養,甚至無師自通的掌握了地圖測繪的基礎知識,靠著這些知識,他帶領連隊走過了許多殘酷的戰役,最終獲得一級鐵十字章。但就是這樣一位英雄,戰爭結束之後回到家鄉成為一名普通的藥店配藥工,經濟危機襲來的時候還被藥店開除了,帶著老婆和年僅八歲的兒子流離失所,差點餓死。

    要不是共和國政府的經濟改革,和以工代賑行動,卡利伍茲一家說不定此時已經是茨魏布呂肯街頭的屍體了。

    因此當卡利伍茲所在的工廠組建赤衛隊的時候,剛剛獲得這份工作沒多久的卡利伍茲用鉗子剪掉了十字章上部的德國皇室徽記,拿著剩下的部分找到了經濟部派來的宣傳幹部,成為了工人赤衛軍的分隊長。

    他發誓要用自己的才能,保衛給了自己一家活路的共和國。

    出發前,卡利伍茲對自己的兒子奧托說:「爸爸可能這一去就回不來了,你要代替我照顧好媽媽。」

    年幼的奧托用力點了點頭。

    離開家鄉後,卡利伍茲在集訓中很快嶄露頭角,被共和國最高顧問親自挑選為這支全部由老兵組成的突擊隊的隊長,為了不辱使命,他已經連續很多天沒有好好睡覺了,最長的一晚他只睡了三個鐘頭。

    極度缺乏睡眠讓他的眼圈黝黑,雙眼里布滿了血絲,可這並不妨礙他查看交到自己手中的包裹。

    拆開包裹後首先看到的是製作得非常精緻的糕點,一看就知道是飛行員的配給品,接著卡利伍茲發現,用來包糕點的竟然是一張航空地圖。

    地圖上清楚的標記著帝國軍隊各部隊的防區,角落裡還寫著「2月27日早晨更新」字樣——據說飛行員們執行任務之前,都會預先到參謀部確認最新的敵我事態,以便飛機被擊中迫降的時候能選擇己方控制區,避免被俘。

    卡利伍茲拿出自己的地圖,這份地圖的最後一次更新時間是他率隊出發前的晚上。卡利伍茲仔細對比兩張地圖,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直到一直從他們身邊通過的赤衛軍隊列快要走完了,才收起他自己的地圖。

    「從這張新的地圖看,敵人的部隊防區做了小調整。」說著卡利伍茲扯開嗓子高喊,「部隊停止前進!原地休息!各分隊長馬上來找我!」

    卡利伍茲的命令迅速沿著隊列向前傳,很快整支隊列就停了下來,幾名年齡和卡利伍茲差不多大的壯漢提著槍來到卡利伍茲身邊。

    「你們看這個。」卡利伍茲將新獲得的地圖展開,他手下的分隊指揮官也全都是在大戰中有帶兵經驗的,看個地圖對他們根本不在話下,「我們原本要穿過的防禦空隙在這裡。但是根據這張新的圖,在這個位置有一個足夠讓我們穿過的空隙。」

    「能少跑將近三十公里呢。」一名分隊長看著地圖說,「會讓我們的攻擊行動大幅度提前。」

    「現在的問題是,」卡利伍茲說,「這張地圖是不是真的,我們可從來沒有接到指示,說穿插的路上會有人給我們丟新地圖。這也許是個陷阱。」

    「我認為是真的,」另一名分隊長對卡利伍茲說,「昨晚在農莊借宿的時候,我和農莊主人聊了相當長時間,這張地圖上的內容和我們聊天時主人提到的帝國軍隊動向相符。駐紮在這裡的第三步兵團,應該是在四五天前就接到調動命令了,而這個新的空隙怎麼看都是他們調動之後換防部隊沒有按時抵達才產生的。」

    第三個分隊長接口道:「我的部隊睡在農莊的馬廄裡,我和馬伕聊天的時候,他提到『鎮上的交通一團糟』,換防部隊大概是因為鐵路不通暢耽誤了。」

    卡利伍茲來回看著自己的分隊長們,最終下定決心:「很好,那我們就鑽這個新出現的空子,給敵人來個大驚喜!」

    說完他收起地圖,站起來,大手一揮:「停止休息,出發!」

    迪拉茲中校衝進自己指揮部的時候,城南的槍聲已經密集到讓人懷疑時間倒流回了上次大戰。

    「敵人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中校高聲質問,可惜整個司令部裡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於是中校換了個相對容易回答的問題:「敵人兵力有多少?戰況如何?」

    「城南爆發激烈戰鬥,同時其他方向也發現有敵軍活動,我們和全城最外圍的哨所統統失去了聯絡。」迪拉茲的上尉副手朗聲報告,「城南敵軍已經奪取外圍陣地,和火車站的聯繫也在五分鐘前中斷。中校大人,我們這裡只有後勤部隊和工程部隊,有作戰能力的只有一個營,我請求您下令收縮防禦……」

    「我們現在距離戰線有多遠你們知道嗎?」中校對上尉怒吼,「敵人肯定只是小股的襲擾部隊!甚至只是之前炸燬鐵路橋的游擊隊而已!不要怕!給我狠狠的痛擊他們!」

    「是!」

    上尉剛打算轉身,迪拉茲卻叫住了他。

    「不過還是要向上方通告我們這裡的情況,電話和電報線恢復了麼?」

    「報告,沒有。今天派出的第四批維修隊到現在都沒有回應。」

    「難道我沒有告訴你們給維修隊派護衛嗎?」

    「我們派了兩個班的士兵,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通訊也沒有恢復。」上尉一臉的無辜,「也許我們應該派一個連去……」

    「先不提這些!現在無線電發報機還在工作嗎?」

    上尉看了眼從城防司令部這裡看出去就能看到的無線電天線,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的,無線電還在工作。」

    話音剛落爆炸聲就衝破城防司令部的窗戶。

    窗外那高聳的無線電發射天線就這樣在上尉和迪拉茲本人的注視下倒進揚起的塵雲中。

    與此同時,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芒也消失在天際,夜幕完全降臨了。

    一聲清脆的槍響從窗外的街道上傳來,站在窗戶旁邊的上尉捂著胸口就那樣倒下了,迪拉茲反應非常快,直接貼到牆壁上,配槍已然握在手裡。

    多虧了他這迅捷的反應,接下來劈裡啪啦打進司令部的槍彈沒有一顆找上他。

    迪拉茲小心翼翼的從窗框邊探出小半個腦袋,觀察街面上的情況,他驚訝的看到身穿難看土氣的軍裝的士兵正一個接一個的從下水道的井口中爬出來,並且立刻隱蔽到街道兩側建築的陰影裡。

    「該死的老鼠!竟然從下水道裡溜進來了!」迪拉茲氣不打一處來,他回頭大吼,「把司令部的機槍拉一挺過來!就架在這個窗戶上!給我狠狠的掃!另一挺機槍架到司令部門口去!」

    很快機槍就被拖過來,而爆豆般的射擊聲也從正門方向傳來,壓過了乒乒乓乓的步槍點射。

    迪拉茲催促著士兵架好機槍,攢射的火舌從窗戶噴向街道的同時,迪拉茲揮舞這手槍大喊:「射死他們!讓他們好好嘗嘗違抗帝國的滋味!」

    馬克辛的火網一片片的掃倒衝擊的工人,迪拉茲狂笑著,用手槍補射那些倒在地上但還在動彈的人。

    突然,對街三層小樓的頂部噴出火舌,子彈暴風驟雨版的湧進迪拉茲所在的大房間,操作機槍的幾名士兵當即身亡,射手的身體還整個倒在機槍上,將架在窗檯上的機槍整個推出了窗戶。

    緊接著喊殺聲在窗外的街道上響起,提著步槍的人影從街道的各個角落裡衝出,潮水般的衝向迪拉茲所在的司令部。

    明晃晃的刺刀在月光下反射著寒光。

    迪拉茲在樓頂機槍開火的間隙用手槍打倒了好幾個「老鼠」,然後第一名工人就爬上了窗檯——顯然一層樓的高度無法阻擋工人們的滔天的戰意。

    迪拉茲開槍打倒第一個工人後,他的手槍進入了空倉掛機狀態,不管他怎麼扣動扳機都在沒有子彈從槍口射出。

    他扔掉手槍,正準備拔出腰間的佩刀,長槍上的刺刀就刺進了他的心窩。拿槍的雙手孔武有力,直接將迪拉茲的屍身整個跳起來,甩向側面。

    城防司令官的身體飛躍半個地圖桌,撞到他的辦公桌邊緣,桌上的檯燈被撞倒,滾落在地,帶動電線拉倒了矗立在司令官座椅後面的德意志帝國國旗。

    幾乎同時,另一組士兵從正門攻破了帝國軍隊士兵的防禦,他們中幾個人跑上大理石的階梯,直接沖上樓頂。

    帶隊的隊長從腰間拔出匕首,一刀割斷旗杆上的帝國軍隊軍旗的繩子。

    代表德意志帝國軍事基石、以及帝國皇室權威的旗幟就那樣從旗杆上滑落,跌向下方的大理石地面。

    接著,代表工人、農民以及士兵聯合的紅旗被插上城防司令部的樓頂,迎著夜風飄揚。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8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29 AM 編輯

048 高盧雞的腳啊長又長

    「你們還在等什麼!立刻進攻,將補給線重新打通!」德皇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入露絲瑪麗的耳朵。

    露絲瑪麗用無奈的聲音回答:「是,陛下。」

    接著她將聽筒還給攜帶魔導通訊機的部下,絲毫不理會依然不斷從聽筒中傳來的咆哮。

    「這樣沒問題嗎?」部下有些擔心的問道,「那可是皇帝陛下……」

    「就算把他的咆哮聽完,又能怎樣?」露絲瑪麗看了眼部下,「他根本不理解現在的狀況,也許他在上次大戰的時候是個出色的前線指揮官,但現在他只不過是一個陷入偏執之中無法理解狀況的老頭罷了。」

    透過部下那敞開的面罩,露絲瑪麗能看到她臉上的擔憂之情,畢竟公然說皇帝的壞話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就算戰姬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露絲瑪麗對部下露出笑容,她伸手拍了拍部下魔導裝甲的肩膀,輕聲說:「別擔心,你和我聽得一樣清楚,不是麼,『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說著,露絲瑪麗轉動裝甲的頭盔,望向歌聲傳來的方向。

    大地上還殘留著積雪,融雪後露出的地面彷彿一塊塊黑斑散落在廣闊的平原上。黑白交錯的風景向著地平線延伸,卻在一公里開外的地方戛然而止。

    黑色填滿了雪原——仔細看就會發現黑色只是錯覺,那其實是各種顏色的大雜燴。灰色的大衣上貼著褐色的補丁,赭色的圍裙上依稀還看得出它未經肥皂摧殘時的鮮豔,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色彩,所有這些色彩都因為污漬和簡單粗暴的洗滌手段而顯得暗淡,因此當他們彙集在一起的時候,就讓人產生了錯覺。

    黑色的陣線中不少人擁有武器,那數量看起來可不像是帝國軍高層宣稱的「偷越戰線的零星小部隊」。而陣線中沒有武器的人大多拿著鐵錘扳手,甚至有人完全空著手。

    露絲瑪麗通過自己那卓越的視力,看見一名身穿俾斯麥時代的舊軍裝的老人,在學生打扮的年輕人的攙扶下走在隊列裡,在他們身邊,一群紡織廠女工打扮的勞動婦女握著不知道什麼工具,和男人們以同樣的步速前進著,昂首挺胸,彷彿她們各個都是流淌著神之血的戰姬。

    雄壯的歌聲順著從北海吹來的暖風傳來。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那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突然,露絲瑪麗那負責魔導通訊儀的副官說:「他們老唱的這個『英特那雄耐爾』到底是什麼?」

    「誰知道。」露絲瑪麗搖搖頭,「應該是某種充滿了力量的存在吧,正是那個存在讓這些人無所畏懼。」

    「……那麼,我們怎麼辦?」副官繼續問,「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有戰姬支持的樣子,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他們。」

    「消滅他們之後呢?難道我們要把所有人都消滅嗎?」露絲瑪麗再次搖頭,「這些都是普通的德國百姓,我們每殺一個人,我們的榮耀就要減損一分,當我們的雙手沾滿鮮血的時候,我們的軍旗就會暗淡無光。」

    「可我們已經在德紹幹過同樣的事情了。」

    「是啊,我們已經犯過錯了。」露絲瑪麗看了眼副官,隨後抬手將肩甲上的條頓騎士團標記扯下來,丟在地上,「正因為犯過錯,所以我們不能一錯再錯。」

    副官盯著露絲瑪麗看了幾秒,隨後也鬆開右手,讓握在手中的德意志軍旗在地心引力的牽引下倒在地上。

    在她們周圍設置陣地的帝國軍士兵面面相覷,臉上滿是動搖。

    這時候察覺到異狀的步兵部隊指揮官騎著馬沿著陣線跑來,一邊跑一邊高喊:「你們在幹什麼!臨陣扔軍旗可是重罪!就算是戰姬也要吃鞭刑的!」

    露絲瑪麗轉過身,將擴音器開到最大:「士兵們!想想你們在家鄉的父母、兄弟和孩子!前面那些人,和你們的親人是一樣的!想像一下,你們的親人被別人肆意屠殺的樣子!你們還能扣動扳機嗎!」

    正在往這邊趕的軍官拔出手槍,對天鳴槍。

    「誰都不要聽她說!她背叛了德……」

    露絲瑪麗射出的光彈徑直命中了那軍官,將他的上身連同戰馬的頭部一起削掉。

    噴湧而出的血雨把周圍慘劇周圍的士兵全都淋了個透心涼,數米見方的雪地全都變成了一片殷紅。

    接著,其他戰姬接二連三的丟下手中的帝國軍旗幟。

    露絲瑪麗對自己的部下高喊:「我們一直都為皇帝而戰,可仔細想想,那個皇帝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並不比其他人更優秀更出色,他甚至沒有辦法喂飽自己的人民!他不過是借助神的力量建立起特權的人們的代表,一個過時的象徵!現在,姐妹們!讓我們為德國真正的主人而戰!」

    戰姬們高聲響應著露絲瑪麗的號召,她們轉過身,將槍口對準陣線後方的軍官督戰隊。

    「目標萊比錫!」露絲瑪麗一邊下達指令,一邊關上條頓二型裝甲的頭盔面罩,「前進!」

    戰姬們衝向督戰隊的同時,被扔在原地的帝國軍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顯然還沒有做好背叛的心理準備,但又不想在失去戰姬支持之後直面前方步步緊逼的龐大「軍團」,最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各自信任的軍官身上。

    這兒的最高指揮官已經死了,普魯士出身的高級軍官大多在後方的督戰隊裡,剩下的下級軍官裡很多都是城市市民階級出身。

    大部分軍官選擇直接放下武器——識時務者都看得出來,到這個份上戰爭也打不了幾天了,送命太不值得;而另外一部分軍官,則轉過身去,義無反顧的跟著舉起反旗的戰姬們衝向督戰隊的機槍。

    從最初就迴蕩在戰場上的歌聲此刻似乎變得更加雄渾有力了。

    **

    威廉三世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

    就在不久之前,他和派去打通交通線的戰姬騎士團支隊指揮官的通話非常突兀的中斷了。

    魔導通訊被中斷只有兩種可能:發信源被毀,或者發信源的操縱者強行中斷通訊。不管怎麼想,「游擊隊」都不可能有突破戰姬們的防衛強行摧毀理應設置在戰姬們陣線最核心部分的通訊機,那麼通訊中斷的原因就只能是後一種了。

    強行中斷和皇帝的通訊之後,那名指揮官會做什麼很容易猜到。

    威廉三世掃視自己面前的軍官們,銳利的目光彷彿在瞪視敵人一般。誰知道這裡面還有多少人會臨陣倒戈,誰知道這幫依然表現得忠心耿耿的人背後隱藏著多少小算盤。

    反正在這個時候,威廉三世看誰都覺得是在看心懷鬼胎的叛徒,包括此時也列席會議的三名神姬。

    自從當年普魯士的兩大神姬雙雙倒向拿破崙的懷抱後,普魯士就逐漸形成了一種在實質上架空神姬們權力的制度,普魯士的皇帝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由普通人擔任——在這之前普魯士的男人們在權力道路上的巔峰僅僅是帝國宰相。

    德意志用了許多代人鞏固這套制度,再加上魔導技術的發展,神姬們在德意志文化圈內漸漸成為一種象徵性大於實際擁有的權力的存在,她們是戰場的女王,但在政治上卻更多的是作為某個集團的象徵,裝飾華麗的橡皮圖章。

    但現在看來,這百餘年的努力,也為現在這種狀況做足了鋪墊。

    貴族們親手葬送了神姬至高無上的權威,還不等他們沾沾自喜,現在就輪到他們被別人葬送了。

    當然這些此刻的威廉三世根本無暇去想,也不可能去想。而將軍們當中倒是有人很明白,但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我們還沒有輸!」沉默了許久的威廉三世突然猛擊桌面,「我們還有逆轉的機會!不管他們送了多少游擊隊過來,不管他們策反了多少缺乏忠誠心的混蛋!我們只要摧毀他們抵抗意志的來源,就能獲得勝利!」

    說著威廉三世拿起圓規,將圓規的尖端支持戳在地圖上代表慕尼黑的圓點上。

    「我們用神姬和剩下的空戰裝備騎士團,襲擊慕尼黑!殺掉共和國的那個小姑娘,和她的最高顧問,勝利就會成為我們的囊中物!」

    將軍們互相交換了一系列眼神,誰都知道在這種局面下幹掉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帝制的滅亡,但沒人想在這時候站出來指出這點。

    為什麼要惹一個正在歇斯底里的邊緣的皇帝呢,尤其是在明知他的皇冠戴不長了的時候。這種時候盡一切辦法自保才是人之常情。

    三名神姬的表情也各不相同,帝國長公主表現得最為平靜,二公主一副一看就知道心懷鬼胎的臉,而三公主則戰意高昂。

    「陛下,」三公主站起來,一副慷慨激昂的語調說道,「請您下命令吧,我們姐妹三個必定將那個黃毛丫頭的頂上人頭取來給您!」

    「哼,」二公主冷笑一聲,「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在擁有巨大優勢的情況下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是因為有人從中作梗!」

    「如果是我的話不等有人作梗那個小丫頭就身首異地了。」二公主玩弄著她那讓人想起牛角面包的捲髮,「裝備完全的情況下面對裸身的對手,竟然沒能一擊斃命,除了無能之外沒有別的形容詞更適合這種情況了。」

    「你!」

    「別吵了!」長公主開口制止了兩個「妹妹」的爭論,接著她站起來,右手按著左胸心窩部位,「陛下,請您下命令吧,我願意為了帝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哼。」二公主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但長公主瞥了她一眼,冷聲道:「難道我說得不對麼,我親愛的妹妹。你當初,不也是出於對帝國的忠誠,才檢舉的那些叛徒嗎?」

    這一番話讓二公主臉直接憋成了紫色。

    接著整個司令部會議室裡,再沒人提出異議。

    **

    離開司令部之後,二公主氣急敗壞的衝進自己的汽車。

    其實出賣泛德意志同盟黨的南方同志並不是二公主的決定,她只不過是國內另一個利益集團的代表,在集團的上層部做出決定之後負責拍板而已。

    而現在,她必須要為集團上層部的決定,走上戰場,去進行這次怎麼想都沒意義的攻擊作戰。

    在汽車裡,二公主用可以殺人的目光透過擋風玻璃瞪著前方長公主的座車,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那個老女人!」她惡狠狠的嘀咕道,「盡忠什麼的,簡直太愚蠢了!她要去就自己去,我才不會那麼蠢呢!」

    「殿下。」這時候一直坐在車裡的中年紳士開口了,「現在您不去的話,又能怎麼辦呢?在南德發出那句該死的咒語之後,我們就已經失去了投誠的最後機會。」

    紳士所說的「那句」咒語,指的就是南德電台反覆播放的那句「空氣在顫抖」的密語。自從那句密語播出後,整個北方政府的境況就急轉直下,這才幾週不到,就已經到了全面潰敗的邊緣。

    雖說明眼人都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個道理,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一切都更像是某種魔法,而發動魔法的關鍵就是那透著不詳氣息的密語。

    二公主咬了咬嘴唇,短暫的思考之後,她對自己的參謀說:「我不贊同你的看法,現在的局面,南方人肯定在擔心薇歐拉的力量做大,他們只想要薇歐拉當個聽話的橡皮圖章,戰場的女武神,可不想讓她成為真正收我大權的領導人。擠兌薇歐拉的最好的辦法就是……」

    「再養一個神姬,你是想這樣說嗎?」紳士搖搖頭,「收留我們就意味著要南德那幫人在勝利垂手可得的時候給敵人網開一面,那幫人可都等著傾吞北方資本家的資產,收繳容克的莊園呢。」

    「這幫現實的混蛋。」

    「我們也差不多,當時決定出賣他們的時候,不也是想著要分南方的資產麼。結果我們戰敗了,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什麼?」二公主皺起眉頭,剛剛她的參謀最後一句話顯然使用了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語言。

    「這是一句中文,我在中國遊歷的時候學到的,」中年紳士對二公主露出和他往常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的笑容,「不過,多虧了你們的自作孽,我的任務順利完成了呢。」

    「什……」意識到紳士的話的意思的二公主抬起手。

    可還不等她使用能力,紳士就搶白道:「如果殺了我,您就會失去前往法蘭西接受政治庇護的機會。如果您留著我,看在您和您代表的諸位先生成功毀掉半個德國的經濟,讓許多巴黎的大人物終於可以安眠的份上,法蘭西議會將慷慨的贈送一個莊園給您,讓您安詳的度過餘生。」

    二公主維持著舉起一隻手的姿勢,怒髮衝冠的盯著曾經無比信任的中年紳士看了很久,她這麼些年來,頭一次覺得這男人那張帥氣的臉是那麼的可惡。

    「另外,」法國人用右手按住心窩,「請相信我對您的愛是真實的,當您來到法國的土地上,我將履行諾言,迎娶您進入顯赫的波拿巴家族……」

    話音未落二公主臉上就露出恨不得打碎男人的下巴的凶狠表情,可這表情很快就被無力和倦怠代替。

    終於,二公主放下手。

    「不必勞您費心了,我會和姐姐妹妹一起參加突擊的。」

    「這樣啊,」法國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這真是遺憾,我可以向您發誓,不論您是否歸來,我都不會迎娶其他的姑娘,我的愛情,永遠只屬於您一個人。」

    「哼。」二公主扭過頭,看著窗外,沒有回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4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2:19 AM 編輯

049 燃燒的廠區

    運載著三位神姬的車隊進入被徵用做魔導裝甲維護中心的工廠區,穿過層層警衛之後在最大的廠房前停下。

    三名神姬以此下車,在廠房內迎出來的護衛人員的陪同下進入走向廠房入口,她們各自的護衛則被留在廠房附近封鎖線外。

    進入廠房後,負責各台機體的工程師立刻迎了上來。

    二公主的技師長是個矮胖的老頭,一上來就直奔主題:「目前您的裝甲的修復進度接近百分之百,只要再做一些精密調整就能恢復到完全狀態,所以我們強烈建議您將出擊時間推後兩到三天,以便配合我們進行精密調整。當然,最好能將出擊定在一週以後,這樣您在配合我們調整之後還有時間恢復一下損耗的精力和體能……」

    「沒那個必要。」二公主打斷了技師長的話,「你有五個小時的時間進行調整,我會配合你,五小時後不管情況如何我都會出擊。另外,我要進行長距離飛行,所以記得將魔導裝甲的飛行模塊調整到適合長距離飛行的模式。」

    「這太亂來了。」技師長眉頭緊皺,「本來就是沒完全調整好的機器,又要長距離飛行?司令部的人在想什麼?就算敵人只有一名小姐可以投入作戰,這樣出擊也非常危險,至少應該用通常部隊在距離預定戰鬥地點五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獲得一個前進基地,讓您從那個地方起飛……」

    「好了,這個事情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執行命令就好了。」

    儘管二公主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但老技師長顯然不打算退讓:「我不能同意這個做法,我不會在出擊命令書上簽字的!這樣太危險了,您和您的姐妹是帝國的基石,我不能……」

    「等一下,」二公主皺著眉頭打斷技師長的話,她伸手拉著老人肩膀的衣服,強行讓老人轉過身來,然後指著聳立在廠房中間的架子問,「那是在幹嘛?」

    「哦,那是在更換潤滑油的罐子,由於供應問題,我們的魔導裝甲用潤滑油幾天前就告急了,雖然從維護戰姬用魔導裝甲的部門那裡協調了一些過來,但還是不夠用,要知道魔導潤滑油和一般的機械潤滑油不同,在魔導裝甲調試的過程中會不斷的被消耗掉,實際上潤滑油只是從機械工程那邊沿用過來的稱呼,我更願意叫它魔導液體媒介……」

    「既然潤滑油告急了,」二公主打斷了技師長的話,「那一大罐子又是哪裡來的?今早剛到的補給?」

    「不,那是本地友好士紳捐贈的,要知道本地魔導工業也相當發達呢,所以司令部才會選在這裡……」

    「你是傻瓜麼!」二公主對自己的技師長大吼,「本地哪兒還會有對我們友好的士紳啊!」

    「誒?啊,您說得也許有道理但您放心,油罐我們稱過了,它的密度在正常範圍內應該不會藏著東西。」

    「那是因為對方也有大把工程師,他們當然會想到你們會怎麼想。為什麼不把油倒到我們的罐子裡然後再用?」

    「本來是準備倒的,」技師長一臉無奈,「但是您看,這命令來得這麼急,我們就決定直接換上去了……」

    二公主咒罵了一句,然後她邁上前一步,對著正在進行油罐更換作業的兩名技師大喊:「你們兩個,立刻停下來!」

    就在這個剎那,二公主後腦勺一陣冰涼。

    她二話不說發動了自己的能力,張開防盾。

    與此同時,那個油罐爆炸了——不過爆炸的威力卻遠遠小於二公主的預料。

    換裝罐子的兩個工人當即被掀飛,他們踩著的梯子也隨之倒塌,擦在廠房地面的機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位於支撐架旁邊工作台上的工具也被衝擊波轟飛,砸到幾個技師身上引發一系列的慘叫。

    除此之外爆炸沒有再造成更多的損害,但白色的霧氣藉著爆炸的旋風一瞬間吞沒了廠房上方的整個空間。

    「毒氣?」二公主的話剛出口,第二次爆炸就發生了。

    **

    內維爾按下電鈕後,雙眼稍微離開了一下目鏡。

    這拯救了他的視力。

    強烈的閃光讓內維爾一時間以為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新的太陽。那太陽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間,卻在把內維爾的視野整個染成了介於紫色和綠色之間的詭異色彩。

    要是剛剛內維爾的雙眼還貼在雙筒望遠鏡的目鏡上,他估計已經暫時失明了。

    而現在,雖然整個世界變成了單調的色彩,但他至少還能親眼確認發生了什麼。一朵黑色的煙雲正從廠區中央升起,彷彿一株飛快長大的巨型仙人掌,翻滾的黑色濃煙當中可以看見暗紅色的光。

    「到底發生了什麼?」內維爾的搭檔低聲呢喃,「我們引爆的是個什麼玩意?」

    內維爾聳聳肩。

    這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務,便急急忙忙的抄起照相機,對著遠處那巨大的黑色煙柱狂拍不止。內維爾有種感覺,他覺得自己正在見證一個偉大的時刻,當然具體這一刻偉大在哪裡他並不是特別清楚,但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拍下的這些照片,在將來會成為異常珍貴的歷史資料,任何一本講述這段時間的歷史的書籍上,都必定會有這照片。

    內維爾內心無比的激動,之前接到這個引爆的任務後,他還很不樂意——比起潛伏在戒備森嚴的工廠區旁邊按電鈕,他更想去拍攝現在正在進行的戰爭,那樣說不定他也能拍出一張可以媲美「自由引導人民」的照片。

    他作夢也沒想到,上天給他準備了這樣一份禮物。

    不,應該說,他作夢也沒想到那位來自中國的顧問閣下給他準備了這樣一份禮物——雖然沒有任何理由,但內維爾相信,眼前這煙柱,一定是顧問閣下的傑作。

    內維爾興奮的按動著快門,拍了著拍著突然發現不對勁。

    他的相機的膠卷應該只能拍攝20張照片,可現在他已經按了無數次快門了,卷膠卷用的槓槓早就應該卷不動了才對。

    他疑惑的檢查相機,卻猛然發現自己忘了裝膠卷。

    「靠!」

    內維爾用德語咒罵著,手忙腳亂的開始裝膠卷,就在這時候街面上傳來巡邏士兵的高呼:「閣樓兩個人,你們在幹什麼!」

    內維爾不理會士兵,裝好膠卷之後再次拿起相機,對準工廠那邊熊熊燃燒的大火……

    子彈打碎了內維爾腦袋上方半關著的窗戶的玻璃,玻璃碎片直接砸在內維爾腦袋上,在他耳朵後面劃了個口子。

    「快走啊!」內維爾的搭檔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拉著他就往後面縮,這讓內維爾躲過了第二發子彈。

    慌亂間內維爾按了幾次快門,但他多年攝影的直覺告訴他這幾次快門都廢了。

    「靠!」內維爾高聲咒罵著,扔掉相機,跟著他的助手從閣樓另一側的窗戶跳出,沿著房頂全力狂奔。

    **

    同一時刻。

    工廠內部,二公主從地上站起來,剛剛才結束的強烈精神壓迫讓她感到嚴重的缺氧,加上突然站起導致的局部缺血,她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她就這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看著幾百米開外的熊熊燃燒的廠房。

    有人認出了她,跑過來扶住她的身體,並且高聲呼叫醫務人員。

    二公主輕輕擺了擺手,用虛弱的聲音說:「我沒有受傷,只是有點暈,坐一坐就好了,趕快去救其他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二公主知道,當時廠房裡的人估計除了神姬之外全都凶多吉少。

    不,不對。

    二公主稍稍集中精神。

    沒有錯,能感受到長公主的波動,她剛剛肯定也用能力進行了防衛,所以此時和自己一樣沒辦法收束自己的能力,只能任憑來自血統的力量向周圍逸散——所有神姬在短時間內過度使用能力之後都會這樣。

    但是二公主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妹妹——準確的說是名義上的妹妹——的波動。

    「那個廢物。」二公主剛一用力,扶著她後背的人就察覺到她的意圖,也配合著用力將她扶了起來。

    二公主蹣跚著向她感受到的長公主的位置走去,結果還沒走兩步就發現那邊聚集著的那一大幫人一下子散開了,兩名技師模樣的壯漢抬著擔架,向著廠區醫務所的方向狂奔,躺在擔架上的長公主衣服已經完全燒成了布片,裸露的肌膚上多處燒傷,樣子十分的可怖。

    二公主沒扛住,直接嘔吐起來。

    長公主剛剛肯定按著習慣只開了對衝擊波和爆炸碎片的物理防盾,所以被高溫傷成了這樣。剛剛要不是自己情急之下展開了對神姬用的全防護壁,擋住了高溫,估計自己也會變成長公主那個樣子。

    不,自己離爆炸物更近,應該會更慘。

    長公主受過更多的訓練,經驗更加豐富,所以本著節省精神力的原則採取了最符合軍事操典的應對,結果變成了那副樣子,情急之下慌了神的自己卻完整的倖存了下來,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這樣想著,二公主身體的力量一下子散去,在突如其來的倦怠感的衝擊下,她任憑自己跪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天空。

    她忽然想起那句咒語,便對著被地面的火光染成紅色的天空輕聲呢喃道:

    「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1:37 AM 編輯

050 久違的再登場,可愛又迷人的反派

    接近傍晚的時候,海伯特終於送來了林有德想要的報告。

    林有德一看報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一死一傷?這麼**?」他下意識的使用了中文,讓海伯特一頭霧水。

    林有德趕忙咳嗽一聲,正色道:「情報確認過了嗎?」

    「是的,顧問閣下。帝國軍將能找到的有燒傷處理經驗的醫生都找去了,其中很多都是同情和支持共和政府的人士,所以情報十分可信。」

    現在德國國內知識分子和市民階層基本都傾向共和政府,因此這一個月來林有德這裡獲得的情報數量與日俱增,就連對方缺乏魔導潤滑劑這情報都是內部的技師洩露給林有德的。

    林有德再一次閱讀手中並不算長的報告,一面讀一面陷入了沉思。

    這次使用的雲爆彈是個用來測試爆炸原理可行性的試驗品,撤退的時候共和軍軍部不重視這個東西,工程師們則覺得這玩意太危險不好運,所以就偽裝成工業廢料留在了敵佔區,由潛伏組織負責保護。林有德靈機一動準備用上它的時候是盤算著它怎麼著也能對敵人的魔導裝甲造成一些損傷,根本沒打算幹掉神姬。

    正因為這樣海伯特根據林有德的授意制定的計畫時根本就沒有去確認敵方神姬的行程,而是打算送進目標廠房之後就炸的。林有德也壓根沒期望這東西炸死神姬。

    根據林有德手上的報告,現場負責起爆的兩名行動員在起爆前發現敵方神姬車隊進入了廠區,就自作主張推遲了起爆,確認敵方神姬進入廠房後才發出了起爆的信號。

    結果帝國的神姬一下子有兩人失去了戰鬥力。

    讓林有德不解的是,報告中還說同樣處於爆炸廠房中的帝國二公主毫髮無傷,只是比較疲憊,這就很令人費解了。林有德怎麼想都想不通,就算二公主距離爆心較遠,也不至於毫髮無傷啊……

    也許二公主有什麼特長對雲爆彈有防禦效果?

    就在林有德思考這個可能性的當兒,他的雙眼被人用手蓋住了。

    「猜猜我是誰~」

    這老套的展開讓林有德不由得彎起嘴角。

    「你如果真想讓我猜,就不要讓你的大波碰到我啊。」他故意用中文說道。

    「『大波』?那是什麼?」

    林有德往後靠了靠,向緊貼著自己背脊的柔軟物體施壓。

    「啊哈哈哈,真是別緻的稱呼呢,完全搞不懂互相之間的聯繫耶。」

    「你跑起來的時候,胸前會『波濤洶湧』,於是就叫大波了唄。」林有德的解釋讓捂著他眼睛的那位笑開了花,他的視野也隨之恢復。

    他回過頭,頭頂長著尖耳朵的美麗姑娘的笑靨在窗外夕陽的映襯下格外的令人陶醉。

    「已經可以出院了嗎?」

    「沒錯!」狐狸高舉雙手咕嚕嚕的原地轉了一圈,「完全復原!」

    這時候林有德桌上三個電話裡紅色那台響了起來,林有德直接接起電話,聽了頭兩句就回頭瞪著窗邊裝作看風景的狐狸。

    林有德說了句「不用擔心她在我這」後放下電話,抬頭給海伯特遞了個眼色,在自己的副手離開後,林有德連人帶椅子轉向窗戶。

    還沒等他開口,黑色的陰影就直接向他的臉壓過來。

    林有德多年的夢想之一在這一刻實現了,他成功的把臉埋在了妹子的事業線中!

    這觸感和林有德的期待之間存在不小的落差,好像和把臉埋在羽絨被裡沒什麼區別的樣子。不過鑽進鼻孔的味道還是清楚的提醒著林有德這不是羽絨被不是枕頭,而是貨真價實的妹子。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荷爾蒙的作用,林有德覺得鑽進鼻孔的輕微汗味是那樣的好聞,讓人欲罷不能。

    「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把你趕回醫院去?別傻了,」林有德想要推開狐狸,但卻失敗了,只好維持著這樣的狀態說道,「你這樣唯一的作用就是讓我知道你出汗了。完全恢復的你就算跑馬拉松也不見得會出汗。」

    「你不知道狐狸精的汗腺可以根據需要自如控制的嗎?」

    「我還真不知道這點,看來應該讓醫生好好確認一下才行。另外,你身上還有來蘇水的味道。」

    「咦?」狐狸猛的推開林有德,拉起衣服用力嗅著,「真的有嗎?果然用床單臨時改成衣服太勉強了……」

    「那是床單?」

    「不完全是啦,這個腰帶就是用病號服改的,怎麼樣我手巧吧?」狐狸得意的在林有德面前轉了轉身子,讓林有德能看到自己衣服的全部細節,身後的大尾巴像狗一樣來回搖擺個不停——該怎麼說呢,狐狸果然是犬科動物啊。

    「好好,手巧手巧。待會醫院的人來了給我老老實實回去。」

    「誒,不要,我真的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啦讓我找個地方療養下就好了嘛你讓小薇歐拉派個醫療隊來這個公館照料我我就在這療養就好了嘛!」狐狸雙手抓著林有德的肩膀,不斷的搖著身體,撒嬌不止,床單改的和服搖著搖著就門戶大開,滿園的****呼之欲出。

    林有德嘆氣。

    松平千尋馬上停止撒嬌,不等林有德說話就高聲道謝:「太謝謝了,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

    「一旦我覺得你身體不對勁,你就要乖乖回醫院,明白嗎?」

    「好~」狐狸拖了個婉轉的長音,然後對林有德吐了吐舌頭,那態度擺明了在說「我才不管你說啥呢」。

    林有德再次嘆氣,這狐狸我行我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確實沒辦法管。

    他一指辦公室裡的沙發,用命令的口吻說:「給我滾到那裡去坐好。」

    「不要,我更喜歡在這裡休息。」說著千尋一屁股坐到林有德的膝蓋上,「哼哼,小薇歐拉的專屬座位我搶走嘍~」

    「你重死了。」

    「誒,好過分。你怎麼能這麼說女孩子呢!」狐狸一邊大呼小叫,一邊抓著桌子的邊緣,強行把林有德的轉椅轉向桌子,然後直接就拿起擺在桌面文件堆最上層的報告。

    林有德放棄了趕走狐狸的打算,不但如此,他還抱著有福利不要白不要的想法,用雙手摟住狐狸的腰。這時候他再次注意到女孩裸露的胸口的肌膚上那細密的汗珠。

    現在雖然已經能感受到春天的氣息,但傍晚的慕尼黑還是蠻冷的,加上剛剛狐狸從窗戶進來之後又沒關窗,整個辦公室裡寒氣漸濃。

    林有德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大衣,給懷中的女孩蓋上。

    「嘻嘻,謝謝。」女孩給林有德一個俏皮的笑,繼續低頭看手中的報告。

    林有德重新抱住女孩的腰,收攏雙臂將下巴放在女孩的肩膀上,嘴巴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對這個報告你怎麼看?」

    「很奇怪,都在爆炸的範圍內,一死一傷一毫髮無損,這不合理。」

    「你果然也這樣想麼……」

    「啊啦,我們又想到一起去了嗎?果然我們是天造地設的……」

    「說正題。」

    「切,不解風情會被討厭的。」狐狸撇了撇嘴,目光落回到手中的報告上,「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是,毫髮無傷的竟然不是長公主。在我看來,長公主應該是她們三人中力量最強,也運用得最好的,如果二公主能完全防禦住攻擊的話,那長公主也應該可以。」

    「三公主呢?」

    「那就是個雜魚別管她好了。」在隨口貶低了堂堂帝國公主的同時,千尋對著手中的報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幾秒鐘後,她問林有德:「這個雲爆彈的殺傷原理是怎樣的?衝擊波?彈片?毒氣?」

    「衝擊波,可能有少量的彈片,局部範圍高溫和窒息。」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如此,我想我明白發生什麼了。」

    「真的嗎?」林有德挑了挑眉毛。

    「真的,其實每個明白雲爆彈的殺傷原理的神姬都會立刻意識到在廠房裡發生了什麼。一般來講,經過大量訓練的神姬會針對攻擊類型來張開防護,這樣可以有效的降低對我們精神的負擔。如果是衝擊波和彈片就張開物理防護,如果是魔導武器發射的光束或者光彈就張開對能量的防護,經過大量訓練的神姬會憑藉自己的直覺選擇防護的類型。我想長公主應該在爆炸的瞬間就張開了物理防壁,所以你看,她身上沒有任何物理損傷造成的傷口。」

    「但她沒有想到會有瞬時高溫。」林有德也明白了,便接口道,「而二公主因為經驗不足或者其他原因,同時張開了物理和能量兩重防禦。」

    「不,我覺得她張開的應該是完全防護,將自己周圍的空間徹底的封閉起來。」

    「還能做到這種事?」林有德相當驚訝。

    「當然能,只是在沒有裝備的支持下張開這種防壁對精神的壓力比較大罷了,萬全狀態的我大概只能撐五秒左右,現在的我三秒應該就是極限了。二公主應該是在張開完全防護之後發現情況不對,立刻逃出了爆炸的威力範圍。」

    「沒裝備五秒,穿上裝備能開幾秒?」

    「半鐘頭吧。」

    「那你還被人捅了一刀?」

    千尋撅起嘴,不高興的瞥了林有德一眼:「那時候我在和敵人的神姬對打啊,神姬和神姬接近到一定距離後會互相中和對面的完全防護,所以神姬用的魔導裝甲才會有那麼厚重的物理防護殼。當然也有強調機動性不和敵人打近距離戰的魔導裝甲,那種情況下戰鬥會演變成無休止的消耗戰,直到有一方累得再也展開不了防護為止。」

    「原來如此。」林有德想要點頭,卻想起來自己下巴還放在女孩肩膀上呢,「也就是說,現階段的雲爆彈對穿好裝備的神姬就只能起到騷擾作用。」

    「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了呢,通常科技終於有辦法干預到神姬和神姬之間的戰鬥了。而且,如果你們能向著敵人的神姬接連不斷的發射雲爆彈,要壓制神姬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行。」林有德搖了搖頭,這個動作讓他的下巴尖在少女的鎖骨槽裡滑動,「雲爆彈爆炸後會瞬間消耗掉爆心附近的所有氧氣,氧氣重新補充需要時間,落在附近的第二發威力會嚴重受損。」

    「這樣啊……窒息啊……」千尋從蓋在身上的大衣裡伸出手,點著嘴唇下方,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如果是大戰前也許這一點超有用,但現在新型的神姬用魔導裝甲都會攜帶氧氣罐,機艙也是密封的。」

    「防止毒氣麼?」

    「這也是原因之一啦,關鍵是上次大戰各國都發現在激烈的神姬對拼中神姬的狀態至關重要,哪怕只是一點點細節上的優勢,都可能導致勝負易手。所以他們想盡各種辦法來讓裝甲裡的神姬更舒適,其中就包括提供含氧量更高的空氣。」

    「包括男寵麼?」林有德冷不丁來了一句。

    女孩撲哧一下笑了,用手輕輕捶了林有德一下,嬌嗔道:「討厭啦。」

    她頓了頓,換了副認真的口吻:「不過,確實有聽說奧斯曼帝國在大戰時給神姬配男寵呢。為了讓神姬開心,帝國皇帝還下令將亞美尼亞人中貌美的男女送到首都伊斯坦布爾,供神姬隨意玩弄,真是讓人噁心。」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在他原來的世界奧斯曼土耳其在一戰中就對亞美尼亞人實行了慘無人道的種族滅絕,到了這個世界可憐的亞美尼亞人還是難逃被屠戮的命運。

    「奧斯曼這種國家……」林有德小聲嘀咕,「明明在薩拉丁時代新月旗下的戰士們是那樣的高尚……」

    「啊啦,難道林大顧問下一個目標是奧斯曼?」狐狸露出狡黠的笑容,斜眼看著林有德。

    「現在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收拾好德國。」

    「也是啦,不過好可惜呀,拐走小薇歐拉的計畫看來實現不了了。」

    「相對的,我收穫了一隻文學少女。」

    「哈哈哈,那是隨口扯的啦,就叫你不要相信和狐狸之間的約定嘛。」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1 AM

051 「我向您承諾的勝利,已經到來了」

    1931年3月15日,林有德穿著睡衣剛出臥室的門,進入和臥室直接相連的起居室,就看見自己新定做的制服正靜靜的掛在起居室門邊的衣架上。

    林有德拿起起居室的電話,那邊馬上傳來接線員的聲音:「早上好,閣下。」

    「告訴海伯特,新制服我很滿意。」說完他掛上電話,來到衣架前開始換制服。

    十分鐘後,穿戴整齊的林有德出現在官邸門前,一輛黑色的轎車早就停在那裡,海伯特站在車門邊,畢恭畢敬的樣子讓林有德不由得想起穿越前看過的那些瑪麗蘇漫畫裡面的男管家——當然他手臂上那畫著赤衛軍軍徽的袖標就和他這管家派頭有些出入了。

    「顧問閣下,恭喜您獲得偉大的勝利。」

    林有德笑著擺了擺手:「不不,海伯特,勝利不屬於我,屬於擁護共和的德國人民。另外,對於我們來說,這次勝利不過是另一場鬥爭的開始。」

    「是的,您說得對。」海伯特單手按著左胸,向林有德微微彎腰鞠躬。

    這時候林有德身後傳來他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另一場鬥爭的開始呀,那我就更不能缺席了。」

    林有德回頭。

    松平千尋也穿著和林有德同樣設計風格的軍服——當然只是設計風格相似,林有德的軍服可沒有裙子,胸前也沒有v字低衩。

    林有德不由得皺起眉頭,用教訓小孩子的口吻說:「你怎麼跑出來了?病號就要有病號的樣子,給我回去躺著。」

    林有德原本以為狐狸會裝傻賣萌死乞白賴十八般武藝都用一遍,沒想到她卻眯起眼睛微笑著說:「這種時候讓將軍們親眼確認一下我的恢復狀況,對未來會十分有利,這種事情聰明的顧問閣下應該很清楚才對呀。而且,顧問閣下最近幾天不是親眼確認過我的康復狀況了麼,您應該知道僅僅是出去走兩步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林有德撇撇嘴。

    狐狸說得沒錯,在德皇即將通電退位的現在,確實應該給將軍們和將軍們背後的大工廠主們提個醒,讓他們緊記自己這邊還有個萌妹哦不神姬,這樣應該能讓之後的分贓活動變得簡單一些。而狐狸的恢復能力確實十分驚人,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和健康的普通人無異,只是沒恢復到神姬的標準而已。

    神姬們就算不使用血統的力量,也有著可以媲美最強運動員的身體能力。

    所以林有德其實並沒有理由拒絕狐狸,他只是——只是有些憐香惜玉而已。

    「好吧,」林有德聳聳肩,「上車吧。」

    可是狐狸呆在原地沒有動,她歪著腦袋,右手玩弄著從脖子旁邊盤到身前的大辮子的尾巴,用文靜味道十足的纖細聲音說:「這樣好嗎?如果你堅持要我在官邸靜養的話,我會乖乖聽話的哦。」

    「這種時候就不用再耍這種伎倆博取好感了吧?」

    千尋吐了吐舌頭,然後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跐溜一下就從林有德身前鑽過,進了車廂,身手依然敏捷得跟猴一樣。

    林有德搖搖頭,他用眼神和海伯特告別,之後也鑽進車廂,關上車門。

    車門閉鎖的聲音剛響起,已經在車上的獸耳少女就直接過來抱住林有德的手臂,像情侶一樣貼在林有德身上。

    「真意外,你竟然能在德皇通電退位之前一天就收到消息。」

    林有德一邊示意司機可以走了,一邊回答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明知大廈將傾,總有所謂的『識時務者』迫不及待的給自己尋找出路。如果共和國的將軍和議員們敵後工作再做得好一點,肯定也會有識時務者向他們通風報信。只可惜,現在那些想要私通的人能在一天內聯絡到的只有我們,畢竟他們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還冒被發現的風險,德皇在正式通電退位之前,他仍然是德皇,可以幹掉任何違逆自己的部下。」

    「在這種時候被德皇找到藉口拉來陪葬確實太倒霉了呢。」千尋贊同的點點頭,隨後扭頭看著窗外。

    短暫的沉默後,她興致勃勃的評論道:「比起我剛被抬回來的時候,街上的氣氛好很多了呢。」

    「我們這裡的輿情報告表明上個週末已經有普通市民家庭帶著孩子出外踏青了。」林有德不無自豪的回應道,「到這個時候,就算普通人也知道,戰爭的陰霾已經散去,新生活就在眼前了。」

    狐狸回過頭,一臉壞笑的看著林有德:「啊咧,剛剛我怎麼覺得,某人的話裡面帶著些『多虧老子他們才有今天』的狂氣?」

    林有德咧嘴笑了,十分輕鬆的回應道:「我也覺得有那麼點,而且這也是事實嘛……」

    「剛剛是誰說『這是德國人民的勝利』?」狐狸唯妙唯俏的學著剛剛林有德對海伯特說這話時的口氣神態。

    「那也是實話啊,沒有德國人民的英勇奮戰,我個人就算再有才……你幹嘛?」

    不等林有德反應過來,狐狸就把轎車的敞篷給放了下來,然後她在速度不算慢的車上站了起來,高舉戴著袖章的那一邊手,高聲呼喊:「共和國萬歲!」

    「喂!」林有德抓住狐狸的手臂,想把她按回座位上,但已經遲了。

    在最初的高呼後,女孩也不管有沒人回應,繼續像個瘋子一樣迎風高呼:「「共和國偉大勝利萬歲!」

    聽到狐狸聲音的路人們都一臉茫然,他們只是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著大多數人都認出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了。

    自從她受傷以後共和國的宣傳機構就沒少渲染這位東方神姬的奮戰,所以絕大多數共和國國民都知道她有著「狼一樣的耳朵和尾巴」,至於為什麼不是狐狸,可能是因為德國人比起狐狸更熟悉狼吧……

    於是一個簡單的邏輯很快在路人們腦海中建立:東方神姬是東方顧問的心腹、靠山——東方神姬在車上——顧問也在車上。

    這邏輯產生後,零零星星的開始有人用「萬歲」來回應狐狸那些亂七八糟的口號。

    民眾們當中萬歲的聲音漸漸匯聚成一定規模後,松平千尋冷不防的來了這麼一句:「共和國最高顧問萬歲!」

    下一刻,林有德被氣勢恢宏的「萬歲」聲嚇了一跳,雖然沒有去年閱兵的時候那麼響亮,但考慮到此時街上的路人的數量,這個音量著實可觀。

    他無語的看著路邊的人群,發現人人臉上都開始顯露出些許狂熱的色彩。

    林有德再次拉了狐狸一把,這回他用的力量比剛才要大得多,而狐狸也乖乖的坐回位置上。但路旁的群眾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不知道哪個好事者帶頭高呼起口號,群眾們便繼續以「萬歲」回應。

    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號聲中,松平千尋扭頭看著林有德,臉上的笑容充滿了邪氣。

    「人民還真是容易被煽動啊,你說對吧,神選的救世主先生。」她用中文對林有德說,「他們就算擁有力量,這種力量也只會被那些煽動者利用而已。他們是武器,我們則是使用武器的人,您說呢?」

    林有德盯著狐狸的臉,顯然她在病床上讀了不少林有德親筆寫的宣傳文。

    「有時候,」短暫的沉默後,林有德決定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他同樣用中文說道,「有時候我真分不清楚你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這不是當然的嘛,」狐狸也依然用中文回答,「我肯定是反派啦。我只是因為你還在贏,所以才呆在你身邊的呀。」

    「也就是說,只要我一直贏下去,你就會呆在我身邊麼?」林有德嘆了口氣,「同樣的話你不是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麼,老重複不會膩麼?」

    「啊哈哈哈,說的也對呀,」狐狸聳聳肩,緊接著她一把抱住林有德的胳膊,「總之,讓我們珍惜現在吧!顧問萬歲!」

    隨著狐狸再次高呼,街道兩旁原本已經褪去的熱情再度死灰復燃,「萬歲」的聲音響徹天空。

    **

    來到共和軍的總司令部時,松平千尋已經完全收起自己輕浮的表現,舉手投足都透著嚴肅、高貴——總之完全是一副神姬該有的派頭了。

    顯然司令部裡已經有人接到林有德會來的通知了——林有德很肯定這不是自己這邊發出的,他原本的計畫是搞個突然襲擊。不過這也不奇怪,議會政要也好,共和軍的將軍們也罷,好歹都是代表一整個利益集團的精英階層,掌握林有德的動向這種事情他們還是能做好的。

    何況林有德來的路上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等在司令部門口的上校畢恭畢敬的對林有德立正敬禮,然後一副公事公辦、不吭不卑的口吻說道:「司令部正在進行最高軍事決策會議,請顧問閣下到休息室小憩,等待會議結束。」

    林有德不由得彎起嘴角,這種程度的軟釘子他早就預料到了,也準備好了相應的劇本。可就在林有德準備行動的當兒,上校忽然和身後全副武裝的衛兵們一起後退,給林有德讓出路來。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他發現眾人的視線都看著他身後,便回頭看了一眼。

    狐狸正用優雅的動作提著她軍裝的裙襬,裙襬下露出的白皙大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用皮帶綁在上面的魔導裝具,裝具上的符文已經充能,正散發出幽蘭的光芒。

    得,劇本白準備了。

    林有德不由得抱怨了一句:「你就算要幫我,也該用你擅長的幻術和魅惑術啊。」

    「人家不想在****面前****其他男人嘛。」

    林有德一臉黑線,但他總覺得糾正的話可能會被狐狸趁機抹得更黑,乾脆不糾正了。他儘可能的擺出一副威嚴傲慢的表情,瞥了剛剛試圖擋路的上校一眼,然後昂首闊步走進司令部正門。

    狐狸也昂首闊步的跟著,不過從上校身邊走過時,她向上校拋了個風情萬種的媚眼。

    **

    林有德進入會議室後,正在發言的老將軍二話不說瞪著他大吼:「這是軍事會議現場!你沒有權力……」

    「軍事會議,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了。」林有德昂起下巴,雙手在背後交叉,兩腿岔開,傲慢的環顧房間裡的將校們,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薇歐拉身上。

    少女臉上帶著明顯的期待,她好像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沒錯,林有德沒把今天的「節目」告訴薇歐拉,不過這並非不信任她,僅僅是因為林有德想要給她個驚喜。

    就好像送人禮物,一般人都會在最後一刻才揭曉禮物的內容。

    林有德掏出懷錶看了看。

    昨天收到的情報所說的德皇通電退位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剛好符合林有德估算的軍部機要室確認和翻譯電文所需的時間。

    當然這種重要的通電,機要室可能會花更多的時間來核對,不過林有德並不在意這點,倒不如說,姍姍來遲的電文反而增加了戲劇性。

    林有德本來並不是一個刻意追求戲劇性的人,但在這種時候,內心也有某種****在蠢蠢欲動。

    一般來講這種****就是人們裝逼的原動力。

    林有德慢條斯理的收起懷錶,再一次環顧房間裡的將軍們。這時候唯一站著的老將軍忍不住再次開口道:「我不管你是最高顧問還是議長的****,我現在要你出……」

    林有德身後的大門被人用粗魯的方式打開了,扛著上校肩章的機要處最高負責人闖了進來,不等調整呼吸就大聲說:「剛剛接到帝國政府的通……」

    林有德抬起自己的左手,上校的報告聲戛然而止,他盯著顧問的背影看了幾秒,又看了眼顧問身後雙眼透著冰冷目光的「東方神姬」,嚥了口口水把電文交到林有德左手上。

    林有德拿過電文,裝模作樣的瞥了一眼,才不緊不慢的邁開步子,從長長會議桌的左側穿過巨大的會議室,他一邊走,一邊挨個打量將軍們的臉,用了足足半分鐘,才來到坐在上首位置的薇歐拉身邊。

    「議長小姐,」林有德將電報遞給薇歐拉,同時擲地有聲的說道,「德皇剛剛通電退位,我向您承諾的勝利,已經到來了。」

    薇歐拉笑逐顏開,她只是掃了一眼電文,就轉手把它遞給身旁還站著的老將軍,接著她站起來,用清澈有利的聲音說:「諸位,我要求——不,我命令你們,用掌聲,向英勇作戰的赤衛軍戰士,和南德的人民群眾們,表示最高的敬意。」

    說罷,薇歐拉帶頭鼓起掌來。

    一秒鐘的遲疑後,將校們紛紛起立,會議室裡掌聲雷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2 AM

052 大佬這種時候肯定是手快有手慢無啦

    柏林,帝國國家銀行。

    一連五輛黑色奔馳車疾馳到銀行門前的大理石台階下停住。執勤的警衛見狀立刻一面大喊一面走向這些車:「銀行門前不能停車!請把車停到旁……哦天吶。」

    從車上下來的人各個都頭戴紳士帽身穿長風衣,手提大名鼎鼎的芝加哥打字機——這種武器的威名早就隨著街頭小報上經過濃墨重彩渲染的美國街頭黑幫故事而廣為人知。

    警衛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決定扔下自己的職責,轉身就跑。

    風衣男們也沒為難警衛,他們在唯一一名手上沒有拿傢伙的人帶領下走上銀行長長的階梯,通過旋轉門進入銀行大廳。

    「泛德意志聯盟黨柏林支部特派員,現在來接收德意志帝國銀行!」

    他的聲音在古典風味十足的大廳中迴蕩,坐在正對著大門的鍍金櫃檯後面的老紳士茫然的看著剛剛進來的這伙武裝分子。

    這時候「打字員」們的頭兒也發現情況好像不是很對:明明馬上就要到開門營業的時間了,整個大廳裡卻只有這一個老頭兒在。

    他剛皺起眉頭,一名手臂上帶著紅色袖章的年輕人從通往電梯間的走廊裡走進大廳,年輕人瞥了門口的「打字員」們一眼,昂起下巴回應道:「我從沒聽說過有什麼特派員要來接收銀行。」

    「是共和國財政部戈羅勃部長簽發的命令!」

    「那就對了,我們確實聽說有個戈羅勃簽發了這個命令。」年輕人抬起戴著紅袖章的手,大廳二層欄杆上的掛毯轟然落下,露出藏在後面的馬克辛重機槍,與此同時大批手持k98的年輕人出現在二層的欄杆後,居高臨下的瞄準門口這群人。

    「你們……」「特派員」後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憋出一句,「你們這是對國家的背叛!」

    「我們接到的指示是必須阻止國家財產被心懷不軌的野心家盜竊!我們的行為是毫無疑問的愛國行為!」年輕人義正詞嚴的反駁道,「你們沒有能力管理好國家,我們不能將這些交給你們!」

    「你!」特派員舉起手,指著年輕人的鼻子,剛要說什麼,一聲清脆的聲響在寂靜得只有兩個人的互吼的大廳裡突兀的響起。

    可能是某個笨手笨腳的年輕人把子彈掉到地上了吧。

    但這聲響撥動了對峙雙方本來就已經緊繃的神經。

    誰先開火並不重要,總之馬克辛和打字機的攢射聲瞬間吞沒了整個銀行大廳,橫飛的子彈敲碎了大廳牆壁上裝飾的那些出自名家之手的浮雕,打爛了價值連城的古董櫃檯,櫃檯裡準備好的大量帝國馬克漫天飛揚,彷彿天女散花。

    交火激烈而短暫,很快佔據優勢地形的青年學生們贏得了勝利,將黑幫派頭十足的特派員一夥全數放倒在地上。

    「停火!」躲在櫃檯後面的學生領袖高呼,「停火!他們都死了!」

    機槍的掃射停下後,步槍乒乒乓乓的點射用了十幾秒才完全停下,看起來好幾個學生覺得不打完k98彈夾裡的子彈就不舒坦。

    完全停火之後,剛剛義正詞嚴的和特派員對峙的學生領袖從櫃檯後爬出來,拿著美國黑幫的另一件標誌性武器溫切斯特m1912散彈槍,小心翼翼的靠近倒在門口的屍體。

    他發現屍堆中有人動了一下,便立刻扣動扳機。在用泵動散彈槍接連射出三發子彈後,年輕人才靠近被散彈打得血肉模糊的屍體,用槍管捅了捅屍體的腦袋。

    接著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芝加哥打字機,這時候他的同伴順著大廳後方的樓梯跑下,向著這邊跑來。

    「嘿漢斯,」年輕人喊出同伴的名字,「你不是一直想要搞一支這玩意麼!」

    說罷他把手裡的打字機直接拋了出去,但因為槍太重,沒能拋到他呼喚的夥伴那兒,而是直接掉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有著「漢斯」這個在德國司空見慣的名字的年輕人把k98背到背上,彎腰撿起落在自己身前地面上的芝加哥打字機,興奮的打量著,不住的讚歎道:「真棒,這摸起來感覺就不一樣,棒極了。」

    男生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小男孩。

    學生領袖也背起自己的散彈槍,撿起另一支「打字機」,用稍顯生疏的動作拉開機閘,打量著槍膛內部。

    趕過來的其他學生們也開心的撿起地上的槍械,一個個喜形於色,看他們的表情根本無法想像他們幾分鐘前剛剛大開殺戒。他們那嶄新的、用鞋油打理得油光發亮的靴子肆意的踩踏著死者的鮮血,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腳印。

    終於,學生領袖欣賞完新到手的槍械了,他清了清嗓子,輕車熟路的進入了演說模式,對聚集在自己周圍的同學們高聲說道:「同學們!同志們!我們必須堅守帝國金庫,直到真正的共和國政府進入柏林為止!任何試圖盜竊國家財產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要將金庫中的黃金和珠寶完整的交給值得信賴的人!德意志共和國萬歲!」

    「萬歲!」年輕人們一起高呼,同時高舉手中的武器。

    接下來的時間,「口號」和「萬歲」在已經一片狼藉的銀行大廳裡不斷迴響。

    躲在櫃檯後面的老先生表情複雜的聽著學生們一浪接一浪的高呼。

    最終,他搖了搖頭。

    「真是瘋狂。」老頭摘下自己的眼鏡,掏出眼鏡布輕輕的擦拭著,一邊擦一邊自言自語,「簡直跟十七年前一模一樣。」

    老人清楚的記得,十七年前自己的孫子就是滿懷這樣的熱情,在一遍又一遍的口號和激昂的軍樂的送別下走上了戰場,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後來老頭的兒子也****走上戰場,回來的時候失去了一隻腿。

    「希望共和國不會把德意志帶進另一場戰爭中吧。」老人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祈禱著。

    **

    李斯特少校大步流星的沿著鐵軌前進,他身旁是像只死去的蛇一樣趴在鐵軌上動彈不得的列車。

    少校看見迎面跑來幾個呆在前面車廂的軍官,便拉開嗓子大聲問:「為什麼停下!」

    「火車司機表示火車頭出了故障,」其中一名上尉立刻回應道,「他們正在努力排除故障!」

    「胡鬧!兵站司令給我們調來的是****狀況最好的火車頭,怎麼可能說故障就故障?」

    面對少校的質問,軍官們沒一個能回答,就全都選擇了沉默。

    少校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繼續大步流星的向前進。很快火車頭進入他的視線,他確實看到好幾名火車司機正在揮舞著工具在敲打著車頭輪子上的傳動機構。

    「為什麼停下!」少校沖站在車頭旁邊頭戴黑色帽子的列車長大聲質問。

    「如您所見,大人。」列車長轉過身,他是個比勤於鍛鍊的少校還要壯實許多的漢子,雙上鼓脹的肌肉塊上竟然能看到跳動的血管。

    「什麼叫如無所見!給我認真的報告,為什麼停下!」

    列車長完全不為所動,他一臉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這怎麼說呢,車頭發生了故障,我們也在排查哪兒出了問題,所以沒辦法給您一個準確的報告。另外,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次啟程,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得等前面或者後面的車站收到電報派出的新車頭開到我們這裡才能走了。」

    少校挑了挑眉毛,不到二十分鐘前他們才經過上一個車站,也就是說新的車頭二十分鐘內就能到。

    這讓少校的表情稍微鬆弛了一點,可這時候列車長又說:「但是,之前為了破壞敵人的指揮和情報,這附近潛伏的赤衛軍別動隊把沿著鐵路的電報線都炸了個乾淨。」

    說著列車長指了指前方鐵路旁邊那斷掉的電線杆。

    少校這才意識到這些電線杆支撐的就是電報線。

    「混蛋!」少校氣得直吹鬍子,「我現在懷疑你故意拖延進軍時間!」

    就在這時候,列車尾部的方向傳來汽笛聲。

    少校皺起眉頭,他彎下腰,從火車頭和運煤車之間的連接部下面鑽過鐵道,來到列車另一側。這時候少校才發現運載了自己的部隊的列車正停在主軌道旁邊的錯車用鐵軌上,而在主軌道上,另一列火車正從少校他們剛剛來的方向開來。

    「該死!」少校回頭對跟著自己鑽過車底的軍官們大吼,「去把後面的扳道口給扳過來!快!不能讓那列車過……」

    火車頭上的火車司機突然釋放了車頭活塞中殘存的蒸汽,刺耳的放棄聲直接吞沒了少校的命令,水蒸氣雖然溫度已經大幅降低,但依然把少校烤得夠嗆。

    他好容易衝出蒸汽的範圍,後面趕上來的那列火車已經到了近前。

    轟鳴的列車上插著紅旗,敞著大門的鐵皮車廂裡滿是赤衛軍戰士。

    大多數赤衛軍在打牌,少量坐在車門前看風景的赤衛軍看到少校還跟他揮手。

    「勝利!」有人這樣對少校喊,這把他鼻子都氣歪了。

    更讓少校不爽的是,自己的軍列上還有人用「勝利」來回應赤衛軍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2 AM

053 前往柏林的前奏

    「顧問閣下,赤衛軍部隊的列車已經抵達波茨坦,正在進行最後的補給,車上運載的自行車部隊已經按照預定計畫下車向周圍的工業城市前進,列車也將在幾個鐘頭後啟動前往柏林。」

    「我說了很多次,」林有德抬起右手向海伯特晃了晃食指,「我不關心我們的進度如何,我只關心我們是否比其他人快。」

    海伯特挺直腰板,自信滿滿的報告道:「在鐵路工人的配合下,共和軍的部隊現在基本都被困在半路上。不過我們也接到報告說有共和軍部隊試圖用武力迫使工人們配合,隨後與鐵路工人發生摩擦,當地工人自發組織的稽查隊已經趕赴現場,目前尚不清楚事件的嚴重程度。」

    林有德托著下巴思考了幾秒,對海伯特下令道:「做得太絕也不好,畢竟工人只有簡單的武裝,和全副武裝的共和軍全面衝突並不划算。你立刻派精幹人員去處理發生的摩擦,同時讓工人們適當的配合一下共和軍,要向工人們強調共和軍畢竟是我們自己人,有任何矛盾都屬於內部矛盾,而不是敵我矛盾。」

    海伯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林有德的辦公室。

    和內戰進行中時不同,此時林有德辦公室裡的地圖和精簡到了極點的圖上作業團隊都已經撤去,本來堆滿書架的文件盒子也全都被搬走,整個房間乾淨得讓人想起半年前他剛剛進駐這兒時的樣子。

    在北上柏林之前,林有德能在這房間裡辦公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老實說,林有德多少有些留戀。

    在這房子裡,他林有德第一次體會了叱詫風雲的感覺,看著在這個房間裡謀劃的那些陰謀詭計一個個變成現實,那感覺可比任何一款戰略遊戲都來得爽快。

    而那些發生在這個房子裡的風花雪月,更是深深的印在林有德的記憶裡。

    此時,風花雪月的提供者之一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林有德辦公桌上,翹著二郎腿,卡茲卡茲的吃著蘋果。

    「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狐狸一邊咀嚼蘋果,一邊用含混的聲音說道,「那些工人們真的能用這麼露骨的方式來阻止全副武裝的共和軍前進。如果我是共和軍的兵站司令,肯定第一時間就認定那麼多的故障和意外並非巧合,然後下令憲兵隊開始鎮壓行動。」

    林有德聳聳肩。

    狐狸把剩下的蘋果核甩進桌邊的垃圾桶,然後一邊用袖子抹嘴一邊說:「再就是,德國人不是一直自誇自己的設備有多麼可靠麼,這下突然搞出這麼多故障來,不是砸自己招牌嘛。」

    林有德不由得笑了,他用輕鬆的口吻對千尋說:「在我家鄉,有這麼一個笑話,說德國人幫助我們建造的火車站出現了問題,站長發電報給德國工程師,工程師回電說,『我們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了,所以我們在車站正前方七十米的地方埋下了修復必須的圖紙說明和加工好的建材,你們只要挖出來就好』。」

    林有德這個改編來的段子,讓狐狸笑得抱著肚子在桌上打滾——還好現在林有德桌上的文件差不多都收拾完了。

    「那個,」坐在桌子後面的薇歐拉一臉尷尬,「我這正牌德國人在場的情況下,可不可以請你們不要開這樣的玩笑?還有狐狸你滾得太誇張了!」

    「啊啦,小薇歐拉你這就不懂了吧,女人就是要表現得誇張一點,才會吸引男人的眼球呀。」

    「誒,不是只要露出胸部就夠了麼?」薇歐拉皺著眉頭,不高興的反諷道。

    「那樣對小薇歐拉就太不公平了呀。」狐狸笑眯眯的,一副把薇歐拉當作鬧彆扭的小妹妹的樣子。

    薇歐拉瞪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林有德。

    「我一直在想,真的有必要這樣子嗎?大家和和氣氣的接收不好嗎?如果剛剛眼鏡報告的那個對峙中有人傷亡,那他們死得多冤啊。」

    林有德對薇歐拉露出微笑,可他正打算開口說服,依然很沒教養的坐在桌子上的千尋搶先說道:「小薇歐拉你這就不懂了,確實在戰爭中我們出力很多,所以在分贓……啊好吧,不用分贓這個詞,你別瞪我啦。在……接收敵人資產的時候,我們會有更多的話語權,可這種話語權完全比不上實際佔有來得可靠。此時此刻所有在戰爭中保存了實力的集團都露頭了,如果他們搶先佔有了某些重要的資產,之後再想讓他們吐出來就難了。」

    「沒錯,」林有德接過話茬,「雖然我們有辦法讓他們吐出一些最重要的東西,但那時候我們就必須拿另外一些利益和他們交易——如果不這樣的話,恐怕就只剩下採取強制手段一個途徑了。因此我們必須搶在所有勢力之前儘可能的佔有更多的資源,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佔下來了就沒人能讓我們吐出來。」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馬上就接腔:「其實我個人更喜歡採取強制手段,只要我和小薇歐拉穿上魔導裝甲,去把共和國的其他頭頭腦腦都給幹掉,把不服從的軍隊都蕩平,德國就徹底姓林啦!」

    林有德對狐狸翻了翻白眼,心想尼瑪你是在幫我說服還是在添亂啊靠。

    不過好在薇歐拉並沒有在意狐狸的胡說八道,她憋著一張苦瓜臉看著林有德,用完全不能釋懷的聲音說:「我知道你說得有道理,但是……這樣不就好像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爭權奪利一樣了麼?」

    「小薇歐拉喲,你何時產生我們不是在為自己爭權奪利的錯覺的,這個房子裡除了你之外都是……」

    「你給我閉嘴。」林有德又白了狐狸一眼。

    「汪汪汪!」松平千尋隨即把自己的話給變成了擬聲詞。

    「你不是說狐狸是偽裝成犬科的貓科動物麼?」這個當兒苦瓜臉的薇歐拉竟然吐槽了狐狸一下。

    「啊哈哈哈,沒錯呀,所以我才要偽裝一下嘛汪~」

    薇歐拉撇了撇嘴——這個動作很有林有德的范兒,看來小姑娘正在被自己的顧問潛移默化的影響著。

    林有德走到薇歐拉身後,用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此時為何無法釋懷。不過,我想問你,你相信那些同樣非常著急搶奪勝利果實的人會把德意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量嗎?你要知道,去年五月背叛你的那些人,和跟隨你的傢伙其實是一丘之貉,他們放在第一位的永遠是自身的利益,然後才是國家的利益。」

    薇歐拉抿著嘴,沒有回答林有德。

    林有德繼續說:「另外,那些傢伙並沒有足夠的才智來振興德國,他們並沒有給你帶來勝利,實際上,正是他們的決定,讓許多共和軍將士平白無故的犧牲了。而早在共和國建立之前,德國的經濟狀況就已經證明了他們沒有辦法應對洶湧而來的經濟危機。你覺得,能將德國的命脈交到這種人手中麼?」

    薇歐拉沉默了一會兒,長長的嘆了口氣。

    林有德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明顯感受到她的身體放鬆了下來。

    「我知道啦。」女孩抬起頭,仰著小臉看著站在她身後的林有德,「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用極端手段來肅清異見者。」

    林有德用手輕輕摸著薇歐拉那滑嫩的臉頰,用溫柔又可靠的聲調回答道:「我答應你。」

    「放心好了!」閉嘴了不到三分鐘的狐狸高高舉起右手,「我們在使用極端手段的時候,絕不會讓你知道的,我可是超級擅長暗殺喲!就算不使用能力我也能像歇洛克?福爾摩斯那樣進行完美變裝,然後殺人於無形!」

    「你閉嘴。」

    「汪汪汪!」

    薇歐拉看著狐狸,一副受不了的口氣問林有德:「這個狐狸,真的是你的同伴嗎?」

    「我也經常懷疑這一點。」林有德如實回答。

    就在這時候狐狸突然從桌子上跳下去,華麗轉身之後直面薇歐拉,臉上的表情嚴肅而認真。

    「這樣不是正好嗎?」她說,「小薇歐拉你就是太陽,而我是影子,你是博愛的天使,我是自私的惡魔,你是理想主義的化身,我則體現現實主義,你追逐大義,我追逐利益。你不覺得我們兩個湊在一起,正好能成為我們所愛的男人的左膀右臂麼?」

    「所、所愛的男人?」薇歐拉麵紅耳赤,臉上都快冒蒸汽了。

    而林有德也被突如其來的「愛的告白」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之前狐狸玩這招不是一兩回了,類似的「告白」也不止一次,所以林有德的表情還算淡定。

    「千尋。」林有德用日語羅馬發音呼喚狐狸的名字,「薇歐拉才十四歲,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

    「啊咧咧,小薇歐拉被當成小孩子了呢,這樣她會不高興的哦。」

    「我、我沒有不高興啊!」薇歐拉撅著嘴,完全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自從林有德成了她的顧問,她在林有德穿越之初時體現出來的那種成熟就漸漸消失無蹤了,在林有德面前她的表現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十四歲小女孩。

    看著這樣的薇歐拉,林有德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慈愛的表情。

    這時候松平千尋忽然用中文說:「你現在,完全是一副守護高貴仕女的忠誠騎士的做派了呢。」

    林有德抬起頭,發現狐狸臉上的是有些寂寞的笑容。

    「早知道我也表現得像個無知小女孩好了,這樣就能讓你守護我了。」

    「你以為時至今日用這種方式還能騙到我的同情麼?」

    「啊,被識破啦?」狐狸對林有德擠了擠眼,露出俏皮的笑容。

    林有德搖搖頭。

    不過,剛剛狐狸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內心確實湧起了一股想要張開雙臂擁抱她的衝動。如果剛剛那是狐狸的演技,那毫無疑問她已經成功了。

    接下來三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接近晚飯的時候,海伯特進入了房間。

    「議長小姐,顧問閣下,前往柏林的列車已經準備完畢,我們隨時可以動身。」

    「知道了。」林有德代替薇歐拉回應道。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2:03 AM 編輯

第二卷 帝國黎明

    接過俾斯麥的槍

054 再臨德紹

    穿越11個月又20天,林有德第三次搭上北上的列車。

    這一次他搭乘的是全副武裝的裝甲列車,車上連僕人帶警衛數百人,還有十名戰姬輪流值班戒備,和十一個月前他與薇歐拉頭一次前往德紹時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林有德的專用車廂在列車中段,編號11,往後一節就是薇歐拉的專用車廂,而薇歐拉的心腹們一起擠在十三號車廂,而海伯特則在前面的車廂和隨行的文員們在一起。

    畢竟海伯特在共和國政府的官方記錄上只是顧問秘書,自然無法享受政府大員的待遇——就連林有德這車廂,原本也是給身為神姬的狐狸用的,他林有德本來是要和格林那幫人一起呆在十三號車。但是薇歐拉執意要給林有德一節專車,狐狸也在那大呼小叫表示「親愛的在哪裡我就跟去哪裡」,共和國的頭頭們才勉強同意把專車分配給林有德。

    狡兔死走狗烹,老祖宗說的話果然都有道理。

    只不過林有德可不是被馴服的走狗。

    **

    「來,笑一個。」松平千尋兩手抓著林有德的腮幫子,強行把他的嘴角往耳邊拉。

    「別鬧別鬧。」林有德輕輕推開狐狸的手,不過他還是對狐狸笑了笑。

    「你啊,」千尋隔著桌子趴在林有德對面,本來就豐滿的胸部經過桌子的擠壓變得更加突出,讓林有德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滑了過去,狐狸就維持這樣的姿勢,像狗一樣晃著大尾巴繼續說,「這幾天你表情比戰爭中還要嚴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打輸了戰爭呢。」

    「這又不是我想這樣的。」林有德嘆了口氣,「上車前收到的最新報告,以國防軍和大商人牽頭制定的解除赤衛軍武裝的法案已經得到北德多個邦國的議會的支持,而南德的工業資本家們也迫切的希望工人們返回工廠,他們不願意看到工人們具有反抗精神和主人翁意識,所以也開始表現出支持這個法案的傾向。」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狐狸抓起桌上的蛋糕,一口咬掉一半,一邊嚼一邊繼續說,「現在只要你登台振臂高呼,工人們就會心甘情願的衝向任何人,所以我們只要把這些支持這個法案的傢伙全部幹掉不就完了。」

    「那搞不好會變成第二場內戰。」

    「那就戰呀,反正不是我們的國家。」狐狸聳聳肩,這個動作讓蛋糕表面那厚厚的奶油層的一部分滑落下來,落在狐狸的深V領裡裸露的潔白肌膚上。

    狐狸發出小小的驚呼,放下蛋糕伸手要拿桌上的紙巾,卻發現太遠了她夠不到,她又不敢動作太大,害怕奶油順著事業線滑進更深的地方,便只好向林有德求援:「幫我拿一下紙巾……」

    林有德盯著狐狸胸口的奶油看了幾秒,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用大拇指把奶油一抹一挑,然後送進嘴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錯覺,他總覺得這奶油分外的香甜。

    「真是的,幸虧是我耶,要是小薇歐拉的話,你這樣做她絕對血管爆裂而亡了。」

    「很遺憾,是她的話奶油就直接掉桌上了。」

    「啊哈哈哈哈,也對哦。」狐狸說罷,雙手托胸,對林有德露出壞笑,「那麼,顧問閣下,人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光把大塊的挑走了,剩下這點也解決一下唄。」

    林有德從紙巾盒裡抽了三張紙巾,隨便疊了疊伸手就把女孩胸口殘留的部分擦了個乾淨。

    「這麼不解風情會被討厭的喲。」狐狸皺著眉頭埋怨道。

    林有德聳聳肩:「也不知道是誰整天一說到造孩子的事情,就開始扯月相。」

    「啊哈哈,那個嘛,如果我那麼輕易的就把腿打開,作為商品會貶值的啊。」狐狸再次恢復趴在桌上的姿勢,「而且,我從最開始就開出了我的價格哦,只要你跟我回日本去和幹翻軍部那幫傻瓜,我就隨你處置喲,各種玩法都ok,任君選擇!」

    「你分明從沒說過這話,你這狐狸啊,滿嘴跑火車。」林有德搖了搖頭。

    這時候松平千尋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林有德的臉,眯著眼睛柔聲說:「這樣才對嘛,整天愁眉苦臉也不可能讓事情有進展,所以還是高興一點好。」

    林有德這才發現自己的表情已經完全鬆懈下來,還不自覺的帶上了些許笑意。

    林有德看著狐狸,後者則回他以養眼的笑容。

    「狐狸。」

    「嗯?」

    「坐過來。」

    「好~」林有德的話音剛落,千尋就一面拖長音回應一面翻過兩人之間的桌子,一屁股坐到林有德腿上。

    這次她是斜著坐,所以胸口的深V就這樣裸露在林有德眼皮子底下,剛剛奶油殘留的光澤還歷歷在目。

    林有德內心有個聲音在咆哮:舔吧舔吧!穿越前你舔了那麼多美少女手辦和娃娃的胸部,真傢伙在眼前豈有不上的道理!

    狐狸一臉壞笑的在旁邊看著,整一個奸計得逞的老嬤嬤的派頭。

    可就在林有德下定決心準備彎脖子的時候,列車開始剎車。

    林有德立刻拿起桌面上的內線電話聽筒詢問道:「為什麼剎車?」

    「前方即將進入德紹火車站。」

    「我拿到的行程表上沒說要停德紹。」

    「是我命令停下的。」薇歐拉的聲音從林有德身後傳來,「還有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啊,我以為你在處理公務……」

    「他確實在處理公務啦,」林有德懷裡的狐狸說,「而我只是在幫忙處理公務而已。」

    說完,狐狸站起來,走到列車車廂的另一側,擺出一副侍女的樣子,目光低垂,似乎不打算再說話了。

    林有德也站起來,轉身看著薇歐拉。

    「在德紹停下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沒有。」薇歐拉搖搖頭。

    林有德眨了眨眼,疑惑的問:「那是……」

    「我想看看這座城市。」薇歐拉的表情十分嚴肅,「你難道不想看麼?這裡畢竟是我們倆的羈絆真正開始的地方。」

    說著,薇歐拉那張嚴肅的臉上稍微泛起些紅霞,耳垂也明顯的變紅。林有德當然知道薇歐拉想起了什麼,因為他自己也想起了同樣的畫面,這讓他不由得垂下目光,可這反而讓他的目光落到薇歐拉的雙腿上。

    林有德下意識的嚥了口口水。

    「啊咧咧……」這時候剛安分了沒一分鐘的狐狸來回看著兩人,「難道說,我已經落後了?天吶失策了!今天是幾號?我算算月相……」

    「你閉嘴,坐下!」

    「汪!」

    林有德整理了一下思緒,再次看著薇歐拉的臉。

    「這樣也好,那就下去看看吧。」

    林有德的聲音透出的感情十分的複雜。

    薇歐拉盯著他看了幾秒,才輕聲說:「很抱歉讓你陪我任性。那個,還沒能找到他們的下落嗎?」

    林有德搖了搖頭。

    戰爭還沒結束的時候,林有德就讓海伯特注意尋找巴戈利亞第二十步兵團中中國志願兵們的下落,但直到現在還沒有音訊。考慮到德紹之戰的慘烈程度,很可能他們已經全部陣亡了。

    正因為這樣,德紹對林有德而言,也是個傷心之地,因此海伯特才千方百計讓這列專列不在德紹補充淡水和燃煤。

    對話的當兒,列車已經完全停下,透過車窗可以看見依然沒有徹底收拾完的月台,戰爭留下的痕跡填滿整個窗框,蒼涼之感透過玻璃直擊林有德的胸腔。

    「走吧。」薇歐拉轉身,等在她身後的兩名隨員立刻讓開道。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跟在薇歐拉身後,他聽見狐狸跟上來的動靜,卻沒有回頭。

    走下列車,眼前車站主建築的廢墟完全映入林有德的眼簾,正在用鐵鏟清理廢墟的工人當中有人看了這邊一眼,隨後那人就停下了工作。

    在那工人不遠處有個工程師打扮的人正拿著寫字板和對數尺在核對什麼東西,他注意到工人停止工作,便抬頭催促道:「喂,拿了共和國政府的錢就得賣力氣,可別給我弄對付帝國軍那一套!」

    工人指著林有德的方向,小聲對工程師說了點什麼——林有德聽不到。

    緊接著工程師也把目光投向林有德。

    片刻之後,工程師越過廢墟,走上月台,然後被月台上嚴陣以待的衛兵擋住了。

    林有德對衛兵喊:「沒有關係,讓他過來。」

    薇歐拉奇怪的問林有德:「你認識那人?」

    「不,不認識。」林有德搖搖頭,「但我覺得應該讓他過來。」

    林有德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儘管林有德這個顧問給出了一個怎麼聽都不太靠譜的答案,但薇歐拉還是點了點頭,默認了他的說法。

    這時候工程師小跑著來到林有德面前,他一面調整呼吸,一面問林有德:「請問您是共和國的最高顧問先生麼?」

    「是的,」林有德點點頭,「你不認得我至少該認得共和國的議長閣下吧。」

    「抱歉,我只是確認一下,因為這列列車我們根本一無所知,線路總調度給的指示只要求我們在今天這個時間點空出一條可以通行的軌道。」

    「好吧,我知道了。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工程師抬手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瞥了眼林有德身後的獸耳少女,看起來同時面對兩名神姬讓他相當的緊張,以至於話都開始有些結巴了:「呃,是、是這樣的。我們保護了兩名中國傷員,帝國軍佔領時期多次搜捕他們,德皇退位之後也有莫名其妙的人來打聽他們的下落,為了他們的安全所以我們一直保守著他們的秘密,就等他們痊癒之後直接送他們去找您。現在既然您就在這,那我想……」

    「立刻帶我去見他們。」林有德打斷工程師的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5 AM

055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林有德這一大幫人進門的時候,靠近門的床鋪上躺著的人正在看報紙,聽到門口的動靜他萌的抬起頭,正好和林有德對上眼。

    「林國開!」林有德驚喜的呼喚同鄉的名字,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那傢伙頭上包著的繃帶,「怎麼,頭上挨槍了?」

    「可不是麼,」林國開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腦袋上的繃帶,「醫生說還好頭殼硬,把子彈卡住了,不然就真跪了。」

    「你沒戴鋼盔?」

    「不戴我也死了!反正這回我這命是撿回來的,給我做完手術之後那醫生連連告誡我要對上帝心懷感激。」

    林有德一邊大笑一邊猛拍林國開的肩膀:「那你就稍微感激一下那老頭唄。」

    接著林有德扭頭看著房間裡另一張床,從剛剛開始,他和林國開這樣咋呼,那床上的人都一動不動,讓林有德新生不好的預感,他剛抬手指著那床,林國開就抄起床頭櫃上的書砸那人背脊上。

    「怎麼了?」床上的人驚呼著,整個人彈起來,「搞屁啊!」

    那可不就是黃訓。

    「德子!」黃訓指著林有德的鼻子,滿臉驚喜的高呼,「你小子可來找我們了!我們還以為你跟妹子****都忘了我們了呢!」

    林有德上前就給了黃訓肩窩一拳,笑著回應道:「怎麼可能!我早就開始找你們了,但是有人從中作梗不讓我們通過軍隊的官方渠道來找,我自己派來的人又被掩護你們的老鄉當成敵人的奸細了……」

    林有德正說著,就發現黃訓的表情不對,這時候林國開說:「他耳朵被炸彈震聾了,聽力測試重度失聰,尤其是左耳,完全聽不見了。」

    林國開話音落下,整個房間陷入了沉默。

    林有德很清楚,黃訓非常喜歡音樂,稍微有點錢就會去買歌劇院的門票聽歌劇,著名交響樂團在慕尼黑的演奏也從未錯過,他還幫著林有德整理出了最初幾首歌的譜子……

    這時候,黃訓自己打破了沉默。

    「德子,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他向林有德笑笑,轉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他那從不離身的小盒子,林有德知道盒子裡放著他心愛的口琴。

    黃訓把小盒子放在林有德手中,沉聲說:「我已經用不上這個東西了,所以把它給你,如果你沒時間學吹口琴,請幫我把它轉交給可以物盡其用的人。」

    林有德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那引以為傲的口才此刻似乎已經棄他而去。他低下頭,打開盒子,看著安靜的躺在絨布上的漂亮口琴,這一次他終於看清楚口琴上刻著的字了,那是一個女性的名字:錢韻玲。

    「我不能收下這個……」

    林有德剛開口,就想起黃訓此時聽不到了,這時薇歐拉自告奮勇的表示:「我會手語,我來翻譯。」

    「沒用。」林國開搖搖頭,從自己的床頭櫃上拿起紙筆,交給林有德,「房東小姐會手語,可他不會啊。」

    林有德手拿紙筆,卻再一次陷入了猶豫,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不管是「這份禮物對你很重要」,還是「你隨便把它送人女朋友會傷心的」,好像都不是很合適。

    說到底,這種時候推掉這份禮物真的正確嗎?

    林有德正猶豫呢,薇歐拉伸手從林有德手中的盒子裡拿出口琴,不等林有德反應過來,她就把口琴放在嘴邊,嫻熟的吹起來。

    如果是穿越前的林有德,他肯定反應不過來薇歐拉吹的什麼,但現在林有德一瞬間就聽出來這是簡化之後的貝多芬《命運交響曲》中的一段。林有德記得《命運交響曲》是貝多芬在完全失聰之後才創作出來的巨作。

    雖然交響曲被簡化到只用口琴就能演奏的地步,相比起原版來簡直就像火車簡化成了人力三輪,但是蘊藏在旋律中那股不屈的力量依然清楚的傳達了出來——明明口琴就不是一種適合傳遞力量的樂器!

    那一瞬間林有德甚至以為那位已經登上神壇的樂聖通過薇歐拉的血脈降臨了這狹小的空間,親身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他那不屈的意志。

    口琴聲中,林有德奮筆疾書,將那位樂聖最鏗鏘有力的名言寫在了紙上,然後豎起來給黃訓看。

    ——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黃訓盯著那行字,整個人彷彿石化了一般,幾秒鐘後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是個笨蛋!我竟然忘了那位偉大的音樂家的事蹟,只沉浸在自己的感傷中!沒錯!沒錯啊!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我要感謝敵人的炮彈!它讓我和樂聖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啊,沒錯!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病床上的黃訓像是瘋了一樣又重複了一遍說過的話,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剛剛那副病人的氣息,屬於生命的活力正源源不斷的從他身體中奔湧而出。

    林有德不由得感嘆,貝多芬真厲害,不愧是被封聖的人。

    薇歐拉停止了演奏,她從口袋裡掏出手絹,小心翼翼的把口琴擦乾淨,然後放回林有德手中的盒子裡。

    林有德蓋上盒子,正打算把口琴還給黃訓,卻被黃訓阻止了。

    「雖然我決定繼續堅持作曲的道路,但這個口琴我仍然用不上了,我看房東小姐剛剛吹口琴技巧很嫻熟,就送給她好了。」

    林有德剛想回話,薇歐拉就伸手拿過了盒子。

    「那我就收下了,我保證它會得到最妥善的對待。」說著薇歐拉立正,向黃訓敬禮,「我現在還無法代表整個德意志,所以我僅代表我個人,感謝你們的英勇奮戰。」

    黃訓也坐直了身子,向薇歐拉回禮。

    這時候林有德想起來自己還沒確認其他留學生的下落,便把目光投向林國開,還不等他開口,林國開就搖了搖頭。

    「就剩我們倆了。最先死的是謝昌盛,我們在城郊的阻擊陣地後面給他挖了個墳埋了,後來陣地就丟了。接著大家一個個犧牲,我們一個個埋,埋到最後就剩我倆了。我們本來說好了,誰先掛剩下的那個無論如何都要當逃兵,要把同學們的遺物帶回國。」

    林有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遺物呢?」

    「我們放在一個包裡背著,結果被炮擊的時候包不見了。」林國開滿臉的自責,彷彿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林有德緊咬著嘴唇,憋了半天,他只能很沒創意的用背詩來表達此時他想說的東西:「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這時候一直很罕見的保持沉默的松平千尋小聲嘀咕:「西鄉隆盛的詩啊……」

    「原出處是張廷玉。」

    「咦,是麼?」

    林有德沒理會狐狸,他深吸一口氣,對兩位同學說:「我會給你們加派警衛,提供最好的醫生,你們倆修養好了到柏林來找我。」

    「我肯定去柏林找你,不過黃訓可能……」

    林國開只是把目光投向黃訓,後者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看來兩人平時沒少討論未來的出路。

    「我會回國。」黃訓說,「原先我想回國只是因為心灰意冷,現在我想回去,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後想辦法用音樂把同學們的英勇奮戰記錄下來。」

    林有德點點頭,然後向黃訓伸出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久久沒有分開。

    **

    從收容兩人的工程師家裡出來,林有德猛然發現房子前面聚集了大量的群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有德身上,彷彿他的黑頭髮黃皮膚是吸引目光的磁石。

    剛剛將林有德領過來的工程師代表所有群眾開口道:「顧問閣下,我們準備捐錢在這裡建一座紀念碑,我們準備在碑上這樣寫:一群勇敢的中國士兵為了德意志的未來戰死於此,願我們的後代永遠記住他們。」

    林有德的眼眶微微濕潤,他忽然想起黃訓在德紹保衛戰之前說過的話:哪怕只有一個德國人改變了對中國人的看法,我們的奮戰就是有意義的。

    林有德看著聚集在自己面前那數不清的德紹市民。

    ——同學們,你們看見了麼,你們的奮戰是有意義的!

    這時候薇歐拉輕輕拉了拉林有德衣服,示意他說話。

    林有德這才意識到自己沉默的有點久,他清了清嗓子,再一次環顧周圍聚集的普通德國老百姓的臉。

    「諸位,我非常感謝你們。但是,在德紹為了德國的未來英勇獻身的並不只有中國的留學生們,正是他們所有人的奮戰,喚醒了德國人民對自由的渴望,喚起了全德國的勇氣。可惜,他們當中很多人的名字我們都已經無法查證,再也無法知曉了。因此我提議,你們建的這個紀念碑,不應該叫中國志願兵紀念碑,也不該叫德紹保衛戰紀念碑。

    「我認為,它應該叫無名英雄紀念碑!它紀念的是所有那些在剛剛過去的內戰中英勇獻身的無名英雄!

    「它的碑文應該這樣寫: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林有德說完後,寂靜暫時統治了一切,下一刻雷鳴般的掌聲響徹雲霄。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6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2:08 AM 編輯

056 前面仍然是刀山火海

    在二公主的耐心即將耗盡的時候,她等的人終於出現在她的看護室裡。

    「哼,看來失去利用價值的我,即使有著神姬血統,也入不得顯赫的波拿巴家族的眼了呢。」

    面對二公主的揶揄,雷蒙?波拿巴露出寬厚的笑容。

    「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情,我美麗的公主殿下,我遲到只是因為街上的警備加強了,熱情的人民還堵了我的路。」

    「皇室已經不存在了,」二公主沒理會雷蒙的解釋,「我也不是公主了,你可以不必再叫我殿下。」

    「雖然皇室已經不存在了,但您在我心目中仍然是最高貴的公主殿下。」

    二公主哼了一聲,扭頭看著窗外,冷聲道:「我猜你不久之後也會對薇歐拉大小姐說差不多的話。」

    「是啊,」雷蒙竟然毫不猶豫的承認了,「我被派到德國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俘獲你們神姬的芳心嘛,法國政府在內外交困中還給我提供經費和各種支持,我不努把力說不過去。」

    在這個時空,外交官比另一個時空的外交官們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在社交場合俘獲其他國家神姬的芳心——就算做不到俘獲,也得讓神姬對自己有好感。所以這個時空的外交官一般都是風流倜儻的大帥哥。

    當然了,林有德原來那個世界的外交名人貌似也是一個比一個風流倜儻,以個人魅力影響一個國家外交政策的事情也屢有發生。比如一戰的時候,本來俄國因為自己的戰爭準備要到1918年才能完成,所以其實也傾向於阻止戰爭過快到來,沙皇還和德皇通信,以親戚相稱。但是法國駐俄國大使在俄國上層部有著強大的影響力,在這方面他的能量遠超同樣也希望先別打的英國大使和德國大使,最後這位法國大使採取了一系列的手段,使得沙俄帝國相信需要採用一些強硬的姿態,才能促使德國和奧匈帝國懸崖勒馬,於是宣佈進入「部分動員狀態」。

    而神經緊張的德國一看沙俄開始動員,自己也開始動員,但德國的動員計畫和沙俄不一樣,它一旦啟動就會在數週左右於西線聚集起完成毛奇的戰爭計畫所必須的龐大進攻軍團,一旦開始動員,德軍就必須進攻,中途對動員喊停會造成巨大的混亂,再要啟動計畫向西線增兵,集結的時間會延長數倍。

    就這樣本來可以再推遲幾年的戰爭提前爆發了。當然這並不是那法國大使的一己之力造成的,但為一戰爆發算總賬的話他肯定跑不掉。

    總之,不管哪個時空,外交官的個人魅力都相當重要,而這個時空這種重要性更是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除了外交官,各國也會把自己的「貴公子」派出去,勾搭他國的神姬,而雷蒙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會在這種時候貿然來見被軟禁的二公主,肯定不只是要俘獲她芳心這麼簡單。

    深知這一點的二公主看著窗外,用冰冷的聲音問道:「說吧,你來這裡想要什麼。」

    「不要這樣直接嘛,雖說我動用法國大使館的關係網打通關節來見你確實不只是來慰問這麼簡單啦……」

    「你是想問在廠房裡發生了什麼,對不對?」

    被打斷的雷蒙聳了聳肩,然後坦然的承認:「沒錯,長公主比較……比較不喜歡我們法國人,而且她現在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不一定能準確描述當時廠房裡的情況,所以……」

    「是一種炸彈。」二公主瞥了眼雷蒙,「我不知道那炸彈的構造,爆炸的時候它不但釋放出極強的衝擊波,還附帶可怕的高溫。我視線中所有的東西都瞬間閃燃,如果不是我及時衝出了廠房,恐怕我的情況會比長公主更慘。當時的情況再有一秒我的完全防護就會被突破,我的精神也將遭受永久損傷。」

    雷蒙托著下巴,似乎在仔細思考二公主的話,片刻之後他問:「除了爆炸之外你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

    二公主搖了搖頭,可她忽然想起了什麼。

    「等一下,確實有奇怪的事情,在摧毀工廠的爆炸發生前,那個炸彈還爆炸了一次,但是威力非常小。」

    「同一個炸彈,兩次爆炸?」

    二公主點點頭。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麼?」

    「沒了。」

    「我愛你,漢娜。」雷蒙俯下身,吻上二公主的嘴唇。

    雖然二公主剛剛一直表現得很不合作,但這個時候卻乖乖的任法國人男人的舌頭侵犯她的嘴。

    幾分鐘後,雷蒙離開了看護室。

    二公主摸著自己的嘴唇,收拾著被法式舌吻徹底弄亂掉的心緒。這個時候身穿白大褂的人進入看護間。

    二公主看了眼牆上的掛鐘,疑惑的問:「今天的抑制劑注射不是下午麼?」

    「下午有重要的人物要來看望你,所以必須提前注射。」醫生一面回答,一面用酒精給針管消毒。

    「你不是經常給我注射的那位醫生,」二公主皺起眉頭,「平時那個醫生去哪裡了?」

    「他今天生病了。」

    「那也應該是由他的助手來。」察覺到事情不妙的二公主直接按下床頭的電鈕,同時翻身要往床下滾。

    醫生身後的護士從護士服口袋裡拔出帶著消聲器的手槍,對著正翻身的二公主連連開槍,由於被抑制劑抑制,二公主此時能使用的能力非常有限,堪堪擋開幾發子彈後還是被命中了肩膀。

    她發出慘叫,但仍然維持著防禦,擋開了射向自己要害的幾發子彈。

    可這時候男醫生衝到了窗戶邊上,從另一個方向對二公主舉起了槍。

    這時候全副武裝的士兵踢破病房大門衝進室內,衝鋒槍子彈直接鑽進男醫生的胸口,但是男醫生仍然扣動了扳機。

    女護士摸出手榴彈,可還沒等她拉環,子彈就撕碎了她的上半身。

    她倒地之後一名士兵立刻撲上來,雙手按住手榴彈的槓桿。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跟在士兵們後面進來的軍官一個箭步衝到窗邊確認二公主的狀況,卻發現她的額頭直接挨了一槍,雙眼正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

    專列開始減速的時候,林有德正在薇歐拉的車廂裡和她下棋,這時候格林急匆匆的跑進車廂,把一份電報遞給薇歐拉:「剛剛收到的。」

    薇歐拉低頭看了眼電報,表情馬上變得嚴肅起來,她把電報遞給林有德。

    電報上只有非常簡短的一句話,林有德掃了一眼後隨手遞給身後一直在伸頭探腦的狐狸。這時薇歐拉盯著林有德的雙眼問道:「你實話告訴我,這是你幹的嗎?」

    「不是。這種第一時間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的事情我才不會幹呢。」林有德也一副認真的表情回答道。

    可狐狸卻彷彿要存心壞他事情一般說道:「但是,小二公主是爆炸後唯一能完整描述當時情況的人吧,如果她死了不就不用擔心雲爆彈的秘密外洩了麼?而且,這下能夠被國內其他派系拉攏的神姬就剩下傷殘狀態的長公主了,我們被懷疑好像也不是特別冤枉耶。」

    「你說得對,獎你一個蘋果。」林有德半轉過上身,往狐狸嘴裡塞了個蘋果,然後回頭看著薇歐拉,「當務之急是掌握現場的狀況,不給其他人嫁禍我們的機會。」

    薇歐拉點點頭,對格林說:「告訴戈倍爾,立刻派出他最得力的人去現場。」

    「現場本來就有我們的人,電報也是通過我們自己的電台發過來的,現在戈倍爾正在用無線電和我們在柏林的人聯絡,指揮一切行動。」

    薇歐拉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她將注意力轉回林有德身上。

    「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這到底是誰幹的。」她說,「如果明面上獲利最多的我們沒有做的話,那麼接下來最可疑的就是在嫁禍我們之後可以獲利最多的人了。」

    「真的是這樣嗎?」林有德拿起自己的皇后,擺在新的位置上,把薇歐拉的王封死在自己的堅城中。

    薇歐拉看著棋盤,撅著嘴抱怨道:「你和十四歲的小孩下棋都一步不讓的嗎?」

    「因為我哪怕稍微讓一丁點,也會被你徹底擊敗,和你下棋勝負就在那一線間。」

    其實林有德這說得都是實話,但薇歐拉顯然把這當成了恭維,嘴巴撅得更高了。她把棋盤推到一邊,換了副嚴肅的表情對林有德說:「你剛剛那句『真的是這樣嗎』什麼意思?」

    「很簡單呀,」狐狸一邊嘎吱嘎吱的啃蘋果,一邊說,「小薇歐拉你的推測看起來有道理啦,但卻忽略了一點,你懷疑的那些人,真的會為了嫁禍我們就幹掉一個神姬麼?明明他們可以把這神姬拉攏到他們那邊去,來和小薇歐拉你分庭抗禮的呀。」

    薇歐拉把目光轉向狐狸,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刺殺神姬是重罪,渲染足夠的話把我們徹底搞垮都不是不可能。」

    「但對方真的會那麼有自信,認為在這方面玩得過靠著宣傳把整個德國的老百姓都煽動起來的大顧問閣下麼?」

    薇歐拉一時語塞。

    趁這個當兒林有德重新搶過話茬:「所以我想,我們應該將懷疑投向那些既可以從神姬的死本身獲利、又能從德國各派互相栽贓指責這件事上漁翁得利的人。」

    薇歐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說,英法?」

    「把英國去掉,」林有德搖搖頭,「削弱德國不符合現在英國的利益,大不列顛需要一個強大的德國來牽制法國和俄國。」

    「那麼,就是法國和俄國了?」薇歐拉頓了頓,「不對,奧匈也很可疑,哈布斯堡家族現在岌岌可危,也許他們想要通過重新統領德意志諸邦來加強德意志人在二元帝國內的話語權……」

    就在這時候,列車開始剎車,林有德掀起窗簾,屬於柏林的工廠和建築隨即映入眼簾。

    薇歐拉輕輕嘆了口氣。

    「我原本以為打完戰爭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可現在看來,前面又是刀山火海啊。」

    「可不是麼,」林有德放下窗簾,看著薇歐拉,「戰爭的勝利只是一切的開始,真正的大風暴,還在後面等著我們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2:13 AM 編輯

057 愛麗舍的燈火

    法蘭西共和國首都巴黎,愛麗舍宮,初春的夜色下,宮殿燈火輝煌。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愛麗舍宮是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總統官邸,但在這個世界,愛麗舍宮是波拿巴-波旁家族的家族宅邸。這個世界的法蘭西採用門閥共和制,代表不同階層利益的門閥按照輪換機制來收養神姬,並且通過議會選舉組成政府,來維持國家的運轉。

    實際上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西方各國也廣泛存在政治裙帶關係。

    以英國為例,英國歷史上最負盛名的首相之一溫斯頓?丘吉爾,追溯他的家族可以上溯將近四百年,追溯到第一代馬爾博羅公爵約翰?丘吉爾身上。當年約翰?丘吉爾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讓整個丘吉爾家族一直在英帝國內舉足輕重,到了溫斯頓?丘吉爾父親這代,雖然家道中落,但他仍然通過娶了大富豪的千金保持了家族在英國的地位。

    所以溫斯頓?丘吉爾一出生,就注定將會成為英國上層部的一員。

    而標榜民主自由的美利堅合眾國,其實也從英帝國那兒傳承了這套門閥政治。美國國父喬治?華盛頓他的父親,最開始只是一個普通的新大陸移民,但當時英國海外部隊兵源不足,便大量徵召殖民地人加入軍隊,於是華盛頓的父親就成為一名英國軍官,征戰多年卸甲歸田之後,靠著軍隊中積累下來關係,成為一方大地主。

    喬治華盛頓年幼時父親去世,一度導致家道出現衰落,使得剛成年的華盛頓要去擔任消防員之類的職務,這也成為很多人歌頌美國的理由之一,可是這些人不會告訴你,不久之後華盛頓就靠著裙帶關係成為英軍殖民地部隊的軍官,而他的家族也在之後發生英法殖民地戰爭中大發橫財。

    之後華盛頓之所以會舉起反旗反對英國,也是因為英國議會頒布的《1763年法案》將華盛頓家族在戰爭中****的大片土地劃歸「國王屬地」,禁止北美殖民地居民染指。

    而美國的另一位開國元勛本傑明?富蘭克林,雖然在自己的墓碑上說自己是個印刷工人,但其實他是個非常富有的出版商,他父親也是富豪。**百科上說他年輕時在費城擔任郵差,卻沒有提到他其實是郵差頭子,擁有費城最大的報紙,並且利用自己在郵政系統的政府職位,排擠其他競爭對手擴大他報紙的銷路。

    和華盛頓一樣,富蘭克林反對英國政府的理由是英國政府的印花稅規定他的報紙也必須向英國政府繳納大量的稅款。

    當然這些人都是美國草創時代的元勛,當時美國階層尚未固化,很多人的後代到近現代就只是一般的富人。隨著美國實力的不斷增強,美國的階層也像英國那樣固化起來。八財團並非捏造,而是真實存在的控制著美國社會的巨獸,在這些財團的支撐下,美國的門閥政治傾向也越來越明顯。

    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之一林肯的老婆是貨真價實的財團千金小姐,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之一富蘭克林?羅斯福的叔叔西奧多?羅斯福也是美國總統,而且也是「最偉大的」,偉大到可以把自己的腦袋刻在總統山上,而他們叔侄兩人都娶了財團的千金。

    比爾蓋茨的長輩們裡面有人是大銀行家,所以他創業才有資金,他的媽媽是ibm董事會成員,所以微軟才能做成第一單生意,賺到第一桶金。

    相比起美英,經過大革命洗滌的法蘭西算是比較「共和」的國家,尤其是在二戰中鍋碗瓢盆被砸得稀巴爛之後——但其實也沒好多少。

    而在這個時空,由於神姬的存在,俄國和奧匈依然保持著帝制,奧斯曼帝國依然健在,所以法蘭西演變成這種門閥化的政體也也就不奇怪了。

    大革命只是讓代表單一階層利益的帝制倒台,各階層推出一個家族代表自己養育神姬,從而保證自己在國家大事上的發言權。

    當然時間長了各個家族都演化成新的權貴階層,但他們名義上還是代表各自的階層。

    這種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法國社會的穩定,因此這個時空的俾斯麥面對的是比另一個時空要強得多的法國,普法戰爭因此也沒有變成法國的一邊倒式的慘敗,直接導致著名的巴黎公社運動沒有發生。

    1931年3月30日這天,愛麗舍宮正在舉行盛大的舞會。

    舞會的主人尚未出場,與會的各家族權貴們正聚集在舞會的一角聊著和世界局勢與國內政治相關的高深話題,而年輕人們則一邊品嚐著精緻的食物,一邊肆意調笑著。

    六名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女孩毫無疑問的是會場年輕人們矚目的焦點,這是法蘭西共和國六位尚未婚嫁的神姬。

    當然說六位並不準確,因為其中有兩位是來法蘭西「留學」的德國姑娘公主。

    一般來說,這種舞會上兩位德國姑娘是遠不如另外四位法國姑娘來得搶手,除了幾位瘋狂迷戀她們的美貌的闊公子之外,其他人只是禮貌性的來和兩位德國姑娘打招呼。但現在,情況卻剛好倒過來了。

    德意志皇帝已經退位,帝國公主死亡一人重傷一人,現在又傳來消息還活著的那位慘遭共和派毒手。

    而現在,整個巴黎所有的沙龍裡,人們都在談論擁有三名德國公主的法蘭西共和國將會如何應對,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共和國會幫助德國公主取回她們的國家。

    如果這些公主們取回了她們的國家,那麼她們的丈夫最少也是個親王頭銜,而親王頭銜帶來的大量商業機會,將會強有力的拉那位幸運小子的家族一把。

    正因為這樣,那些風流倜儻的法國公子哥們現在正爭先恐後的向兩位公主表達他們的同情。讓公子哥們比較掃興的是,三名德國公主中最年長的一位並不在現場。

    就在眾人紛紛猜測第三位德國公主去向時,大廳二樓的大門轟然敞開。

    「女士們先生們,」擔任司儀的老管家用倍兒純正的宮廷腔高聲宣佈,「我們有請法蘭西共和國第17任執政官克里斯蒂娜?波拿巴小姐,和德意志帝國第四公主莉莉瑪蓮?馮?布朗。」

    整個會場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接著兩名神姬出現在二層樓的欄杆旁。

    走在前面的神姬衣著雍容華貴,還佩戴著象徵法蘭西執政官的三色綬帶,雖然她的面容和年輕姑娘並無二致,但舉手投足之間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老成。

    而站在她身後的德國公主就顯得稚嫩多了,她並沒有比德意志共和國現在的領袖年長多少,平時又多處於被人刻意無視的狀態,所以面對此時的場面顯得相當的拘謹,白皙的臉上還泛起了淺淺的紅霞。

    而跟在這兩人身後的,是此時法蘭西各家族的族長,也是現在控制整個法國的政治巨頭,雖然剛剛司儀沒有報出他們的名字,但是在場沒有人敢於無視他們的存在。

    「諸位!」克里斯蒂娜一張嘴,不怒自威的氣勢就澎湃而出,瞬間控制了全場,甚至讓人產生了連空氣分子都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的錯覺,「法蘭西共和國政府最高委員會,已經在剛剛,決定對德國實施武裝干涉!我們雖然不支持帝制,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野蠻的暴民們踐踏神賜予我們的禮物!槍殺神姬的行為,我們絕不能容忍!」

    話音剛落,早就等著的僕人揣著擺滿高腳杯的托盤走進大廳。

    克里斯蒂娜拿起一個高腳杯,而莉莉瑪蓮則拿起另一個,她們身後的政治巨頭們也一人拿起一個。台階下的眾人趕忙也從路過身旁的侍者的托盤上拿起酒杯。

    「諸位,」克里斯蒂娜高舉手中的酒杯,「讓我們為法蘭西和德意志的友誼,乾杯!」

    「乾杯!」

    觥籌交錯間,沒有任何人提到就在十幾年前,法國還恨不得將每一個德國人吊死在燈柱上,也沒有人提到不到十年前法國人還在堅持德國人必須償還所有的戰爭賠款,並且和英國在從現在的萊茵非軍事區撤兵問題上吵得面紅耳赤。

    克里斯蒂娜在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對台階下大廳中的眾人高聲宣佈:「現在,舞會開始!讓我們盡情享受這個夜晚吧!」

    年輕人們發出歡呼,樂隊奏響歡快的圓舞曲,而就在這時候,一名衣冠楚楚的年輕人穿過二樓的重量級政要們的陣容,來到克里斯蒂娜身後。

    莉莉瑪蓮首先回頭,隨即臉上綻放出璀璨的笑容,彷彿剛剛她的緊張與拘謹從不曾存在。

    「雷蒙!」

    雷蒙?波拿巴禮貌的對莉莉瑪蓮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帥氣逼人,但他隨即將目光轉向第一執政。

    「你回來了,雷蒙。」克里斯蒂娜也對雷蒙露出笑臉,她張開雙臂,擁抱比她高許多的年輕人。

    「我回來了嬸嬸,」雷蒙輕輕吻了下嬸嬸的額頭,隨後藉著擁抱在她耳邊小聲說,「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報。嬸嬸您必須重新考慮進行武裝干涉的決定。」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8 AM

058 威斯敏斯特宮的錘音

    克里斯蒂娜領著侄子進入自己的辦公室,還沒坐定就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拜託了情報部的行動組,在刺殺之前讓我見了漢娜一面。」

    雷蒙剛說完,克里斯蒂娜就瞪大雙眼喝道:「你瘋了?一直保持隱秘行動的別動隊很難被查出是哪兒來的,你這麼顯眼的人跑進去是怕人查不出來是我們下的手麼?」

    「所以我才立刻離開德國回國啊。」雷蒙神色自如的到酒櫃前拿出一瓶紅酒,也不倒杯裡,直接拔開塞子對著嘴就喝了好幾口。

    這讓克里斯蒂娜皺起眉頭。

    「注意你的舉止,不要像那些粗魯的新大陸人一樣!」在這邊的世界,由於美國神姬一直不多(而且膚色也比較……健康),所以雖然經濟力強盛,但美國人在歐洲的上流社會還是不太受待見,像克里斯蒂娜這種老牌上流人士基本在私下裡用新大陸人來稱呼他們。

    雷蒙聳聳肩,其實他私下裡有好幾個美國公子哥朋友,他和這幫美國人混得遠比和歐洲人開心,但他不會告訴嬸嬸這點。

    放好酒瓶後,雷蒙坐進沙發裡,擺正姿勢認真的對法蘭西共和國第一執政說:「德國人擁有一種全新的武器,他們就是使用這種武器結束的戰爭。」

    「我知道他們肯定有某種新武器,」克里斯蒂娜微微皺著眉頭,「他們總是有新武器,但只能在非常複雜的條件下才能生效,上次大戰的時候我已經領教過那些武器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次不一樣嬸嬸!」雷蒙雙手撐著桌面,提高聲調打斷嬸嬸的話,「爆炸發生的時候我就在廠區外面,而且我親眼看過從廠區裡送出來的屍體和傷員,再加上我從漢娜那裡獲得的第一目擊證詞,我認為這種新武器是某種特製的炸彈,它除了一般炸彈的衝擊波之外還能製造大範圍的高溫,另外,從死者的屍體形狀判斷,很可能還造成了窒息!」

    克里斯蒂娜雖然看起來很不愉快,但她仍然認真的聽完了侄子的話,然後陷入了的沉思。

    片刻之後她說:「你說高溫?」

    「是的,神姬固然可以毫髮無傷,但戰姬姑娘們有幾個能形成針對高溫的防護?就算配備專門的魔導放大器,恐怕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姑娘能做到吧?」

    法蘭西的執政官再一次陷入沉默,她思考了好一會兒後,用嚴肅的口吻問自己的侄子:「你有確認過那個炸彈的尺寸嗎?它能否使用大炮發射?用航空器投射的話,需要多大的航空器?」

    「爆炸的時候現場非常混亂,已經兵敗如山的帝**根本沒想著保密,所以我順利打聽到那枚炸彈是以魔導潤滑劑罐的做偽裝,送進廠房的。具體的大小我參考了一下德意志帝**使用的標準罐,我認為用大炮發射比較不現實,但使用航空器進行空投完全可能,也完全可以用汽車運輸或者藏在小房子裡。」

    雷蒙的話讓克里斯蒂娜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就麻煩了,在不知道這種新式武器的儲量之前,貿然進軍太過危險。」

    「我覺得儲量不會大,但是……」雷蒙欲言又止,只是用「你懂的」的眼神看著嬸嬸。

    克里斯蒂娜再次嘆了口氣:「是啊,該選在即,如果被這種炸彈幹掉太多戰姬的話,其他家族恐怕會趁機把我們拉下馬,他們早就想這麼幹了。」

    克里斯蒂娜用手按摩著自己的睛明穴。

    本來武裝干涉德國就是克里斯蒂娜弄出來增加自己在即將到來的競選中的籌碼的,現在她無疑處在騎虎難下的狀態,改變干涉的決定吧,肯定要授人以口實,堅持干涉吧,萬一戰姬損失多了自己也要黯然下台。

    「所以我恨共和。」克里斯蒂娜毫不掩飾的表述著自己內心的想法,「如果我是女帝法國的狀況肯定比現在要好得多,這種互相制肘的遊戲我受夠了!」

    「嬸嬸……」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必須要想辦法應對現在的狀況。」克里斯蒂娜放下搓揉睛明穴的手,扭頭看著窗外。

    時間就這樣在沉默中過去了好一會兒,克里斯蒂娜才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轉頭看著侄子:「你跑一趟倫敦。那個年輕的小姑娘和她的養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一定會堅持所謂的大陸均衡政策,雷蒙,你已經是個成熟穩健的外交家了,你知道你該怎麼做。」

    「是的嬸嬸。」

    克里斯蒂娜的計畫其實很簡單,她將會繼續擺出要出兵干涉的樣子,但並不真的派兵,等英國出面施壓之後她就擺出一副堅決的態度,和英國硬抗到底——當然最後法國會妥協,但她克里斯蒂娜在選民們眼中會成為對德國採取強硬太多還硬抗老對手英國壓力的鐵娘子,雖然她最後失敗了,但只要稍加引導人民就會忽略這點。

    派雷蒙去倫敦,也是為了保證英國會出手干涉,想必那位維多利亞二世女王也很樂意給自己攬個謹遵祖先教誨的名頭吧。

    這些手腳當然逃不過老練的政治家們的眼睛,但就算他們察覺到了也無可奈何,因為不管克里斯蒂娜還是維多利亞二世,在這件事情上都站在看似完全符合國家利益的正確立場上。

    而且,克里斯蒂娜想,說不定自己擺出強硬立場,會讓新生的德意志共和國服軟,給點什麼好處來換取和平,那樣的話就更棒了,簡直無懈可擊。

    這樣想著,克里斯蒂娜不由自主的冷笑起來,她的侄子雷蒙看在眼裡,適時問道:「嬸嬸,需要我給您來點酒麼?」

    「當然,還是老樣子,杜松子酒。」老神姬從以前開始就特別喜歡這種有「男人味」的酒,據說當年年輕的她在交際場上縱橫時,還一度讓巴黎的上層社會颳起一股喝杜松子酒的時尚之風。

    雷蒙從酒櫃裡拿出兩個杯子滿上,端著來到克里斯蒂娜面前。

    把左手的杯子交給嬸嬸後,雷蒙舉起右手:「為了法蘭西。」

    「為了法蘭西!」克里斯蒂娜和侄子碰杯,然後一飲而盡,她就喜歡這樣喝這種酒。

    放下杯子後,克里斯蒂娜再次看著侄子那張帥氣的臉:「你明天就啟程去倫敦,而今天晚上,你的任務是吧莉莉瑪蓮那妞給睡了。」

    「嬸嬸,你每次都說得太直接了。」本來雷蒙想接一句「簡直就像是新大陸人」,但最終還是作罷。

    **

    一週後,倫敦,威斯敏斯特宮。

    和經過革命建立門閥共和的法國不同,英國仍然保持了和林有德原來的世界一樣的君主立憲制,不同的地方在於,這邊的英國,女王同時兼任英國議會的議長,議會的任何決議,沒有身為神姬的女王敲錘子,全部不得生效。當然,女王提出的任何議案,如果沒有得到議會大多數的贊同,也不能生效。

    同時女王還是作為監察機構的「圓桌騎士評議會」的首席,這個評議會其實就相當於林有德原來世界那部著名特工電影裡的「m系列」機構,女王就相當於007們的頭子「m夫人」。

    此時這位m夫人正端坐在威斯敏斯特宮大廳內,聽著那個矮胖的「**保守黨人」的慷慨陳詞。

    伊莎貝拉?維多利亞今年二十二歲,正是荳蔻年華,和她同歲的少女現在多半正在初春的陽光照耀下出外踏青,而她卻只能坐在這空氣沉悶光線陰暗的大廳裡,和一大幫老頭子面對面。這幫老傢伙讓伊莎貝拉甚至產生了空氣中有股霉味兒的錯覺。

    但她依然在認真的聽著「老傢伙」的話,心中那點屬於年輕女孩的躁動只能通過玩弄她佩戴在身上的嘉德勛章的綬帶來體現。

    「總之,」溫斯頓?丘吉爾看起來似乎終於打算結束自己長達三個小時的慷慨陳詞了,「我們必須採取堅決的手段,制衡新興的德國政府!否則它又會成為破壞歐洲秩序的源頭!」

    丘吉爾結束了講話,但台下鼓掌的人卻寥寥無幾。

    現在組閣的是工黨,議會中保守黨人佔的席位本來就少,更何況這位**保守黨人在之前對工人的鎮壓行動中,和很多保守黨要員鬧得很不愉快。

    最重要的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伊莎貝拉不喜歡這個矮胖子。

    這樣的情況下,可想而知會有多少人不識好歹給他鼓掌了。

    溫斯頓丘吉爾聽著稀稀落落的掌聲,環顧整個議會,臉上的表情頗有些英雄不得志的寂寥感。這使得伊莎貝拉稍微有點同情他了,但她知道,一旦自己釋放出哪怕一丁點的善意,這個胖子就會借題發揮鬧翻天。

    伊莎貝拉嘆了口氣,她看過溫斯頓丘吉爾年輕時的照片,想不明白那個年輕帥氣風流倜儻的青年軍官是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要是他稍微注意下保持體型,自己也不會這麼不喜歡他。

    在丘吉爾黯然下台後,伊莎貝拉站起來,環顧議會大廳,朗聲問道:「還有誰要陳詞嗎?」

    議員們以沉默來回應年輕女王的提問。

    於是伊莎貝拉猛敲一下手中的錘子,高聲宣佈:「現在,開始對法國武裝介入德國一事表決!同意向法國政府施壓的先生,請舉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0:59 AM

059 偉大的組織要有一個狂霸酷拽的名字

    「停下!」林有德對司機說,「從這裡開始我們走著去。」

    「是,顧問閣下。」司機立刻聽話的停下車,這使得跟在林有德坐車後面的軍車全都停下,而前面負責開路的車也馬上停下,車上的保鏢麻利的下車。

    林有德自己拉開車門,這時候坐在後面車上的海伯特已經趕了過來。

    「顧問閣下,出什麼事了?」

    「不不,沒事沒事。」林有德連連擺手,然後一指海伯特身後正從卡車上跳出來的士兵,「讓他們回車上去,按計畫開去駐地。我要徒步走到宮殿去。」

    「是。」海伯特什麼也沒問,簡短的回應一聲之後轉身跑向後面的車隊,一面跑一面大聲傳達林有德的指令。

    林有德轉身關上車門,雙手背在身後,端著閒庭信步的派頭向前走去。

    「等我一下!」松平千尋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一同傳來的還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真是的,給女士開門讓女士下車這不是紳士的職責嗎?」

    「是啊,司機沒給你開門麼?」林有德故作驚訝的反問。

    「你再這樣對我我會回國的哦。」

    聽著千尋裝出來的不高興的聲音,林有德笑了,伸手摟住狐狸的肩膀,後者也很順從的靠了過來。

    兩人就這樣走在經過仔細修剪的行道樹和草坪包圍的古樸道路上,周圍滿是鳥語——看起來海伯特指揮車隊繞其他路去駐地了。

    林有德抬頭看著行道樹的枝幹之間露出的天空,心情顯然好的不行。

    這時候千尋說:「你啊,選擇無憂宮做總部,該不會只是因為這裡有個『中國樓』吧?」

    「你說對了,太瞭解我了。」

    「誒……」狐狸故意拖長音,「這也太扯了吧,這裡離柏林那麼遠耶,波茨坦耶!將近兩個小時車程耶!把總部設在這裡很多事情沒法第一時間應對的吧?」

    「這種時候就要相信小薇歐拉了。」

    「可是你說要到波茨坦來的時候,那孩子都快哭了耶。」

    狐狸的話讓林有德想起啟程前一天晚上薇歐拉的表情,他心頭不由得一陣緊縮,他迅速趕走這種情愫,用明快的聲音回答狐狸說:「她是堅強的孩子。」

    「欸,你這樣信任小薇歐拉我會吃醋哦。」狐狸一邊說,一邊用自己胸前兩個球「****」著林有德的肋骨。

    林有德笑著享受著狐狸主動提供的福利,沒說話。

    這時候兩人走出了行道樹的樹蔭,視線也隨之豁然開朗,腳下的步道分成三條,直接向著前方延伸的那一條兩側依然種著行道樹,不過在樹叢之間已經可以看見無憂宮正前方那著名的噴水池。

    單獨一道的水柱揚起的水花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和周圍的新綠交相輝映。

    很快林有德就摟著狐狸來到噴水池旁邊,些微的水汽順著風飄來,讓人感受到絲絲清涼,水池後面那階梯狀佈置的花園則滋潤著林有德的雙眼,在原來的世界林有德只從谷歌地圖的俯瞰衛星圖上見過這個花園,他以為這不過是六層階梯狀的草坪罷了。

    現在他才發現階梯的垂直牆面也被建築師當作了景色的一部分,爬滿牆面的葡萄藤蔓的青蔥襯托著中央白色的石階,規律的佈置在牆壁上的用途不明的鐵柵給這景色增加了一種奇特的美感,再配上位於階梯花園頂部的無憂宮那金黃色的牆面和灰色的屋頂,整個場景層次感十足。

    「嘖嘖,」狐狸用力咂嘴,「雖然我認為中國的園林藝術世界一流,但看到眼前這花園,也不得不讚嘆吶。」

    「怎麼說呢,」林有德撇了撇嘴,「雖然是挺漂亮,但經不起細看……」

    「德國人嘛。」

    林有德為了填學分隨便選的外國園林藝術鑑賞課上,老師說過德式園林講究幾何美,注重整體觀感,要仔細品味就不行了。現在看來那並沒有比林有德年長幾歲的老師倒也沒有胡說。

    繞過水池後,狐狸突然在一座女性雕像下面停住腳步,她抬頭盯著雕像看了幾秒後,指著雕像脖子下面不能詳細描述的部位說:「你是喜歡這種形狀的,還是喜歡那種比較有球形感覺的?」

    「我喜歡你的,滿意了吧。」

    「嘻嘻嘻,答對啦,獎勵獎勵!」說著狐狸整個人貼林有德身上,一面晃動大尾巴一面在林有德身上蹭個不停。

    接下來兩個人一邊聊著園林相關的話題,一邊沿著花園中間的白色樓梯拾級而上,來到宮殿南門前的時候,衣冠楚楚的管家已經帶著兩名高大壯實的女僕等在那兒了。

    「顧問閣下,神姬小姐,我們已經恭候二位多時了。」

    「先領我去書房吧。」林有德鬆開狐狸的肩膀,兩手背在身後,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管家向後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在管家領著林有德兩人進入宮殿大門時,狐狸小聲嘀咕:「這無憂宮不是又叫無婦宮嗎?為什麼會有女僕啊!」

    「那是腓特烈時代的事情了。」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建造了無憂宮的腓特烈大帝估計是個基佬——當然也可能是女扮男裝的巾幗英雄——反正他在無憂宮建好之後禁止自己的妻子進入,宮內卻住著許多男賓客。

    而在這個世界,腓特烈大帝是個女的,然後被她老婆背叛,於是從此對女人深惡痛絕,整天以男人裝扮登場,並且認為「神姬其實是另一種形態的男性」,打著這樣的旗號她在無憂宮內圈養了一群帥哥。

    總之兩個世界的無憂宮都有了「無婦宮」這個諢號。

    不等林有德跟狐狸介紹這個諢號的來歷,狐狸就看著走廊的天頂說:「他們這麼喜歡金色和亮白的搭配,不覺得晃眼麼?」

    林有德抬頭看了看,覺得確實有點晃眼,但他還蠻喜歡這種色彩搭配帶來的富麗堂皇的感覺,紫禁城那種配色林有德反而不太感冒。

    大概是因為林有德不喜歡暖系的色彩吧。

    在林有德抬頭看天頂的時候,千尋的注意力已經轉向走廊一側牆壁上掛著的名畫,以及那些凹陷中擺放的雕塑上。

    連著看了幾個雕塑後,狐狸拉了拉林有德的衣角,說:「外國男人的東西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大啊。」

    林有德直想扶額。

    「小姐你矜持一點。」

    「你竟然讓一隻狐狸矜持?」

    「算了,當我沒說。」

    這時候走廊到了盡頭,一行人進入一個小廳,管家握住小廳兩根立柱之間那同樣修飾著金色花紋的潔白大門的把手,對林有德說:「您的書房到了。」

    接著管家就打開了大門。

    書房非常的明亮,陽光從開在側面的窗戶透入,照著房間內清一色漆著金漆的家具,讓整個房間熠熠生輝。

    林有德看了一圈,問管家:「書櫃在哪裡?」

    「抱歉。」管家畢恭畢敬的對林有德說,沒有再回答其他的話語。

    林有德撇了撇嘴,然後對管家說:「好吧,找工匠來,我要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宮殿裡改造一個真正的書房,把牆上這些不知道是誰的畫都給我撤掉,改成書櫃,懂嗎?」

    「這些畫都是歷代普魯士神姬光輝事蹟和榮耀的記錄,就算是您也不能把它們撤掉。」

    管家回答得非常堅決。

    「你……聽著,」林有德轉過身,刻意清了清嗓子後,一本正經的對管家說,「這些畫都是文物,我知道,所以它們應該得到更加妥善的保管。我會讓德意志博物館來收藏這些畫,明白麼?」

    「明白,顧問閣下。」

    「那麼這些畫被收藏了之後,我要在牆壁上放上該死的書架!你懂嗎?」

    「是的,顧問閣下。」

    「那麼好,現在你可以走了。」

    林有德說完,管家便用刻板的動作向林有德鞠躬,他剛要離開,就被林有德叫住了。

    「這裡有廚房麼?」

    「有,先生。」

    「很好,待會我要親自下廚。」

    「您不能這樣,先生。」

    「我可以!好了,現在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你給我離開,現在,馬上!」

    管家再次向林有德鞠躬,轉身帶著兩個女僕離開了。

    林有德關上門,一轉身就看見狐狸躺在書房正中那張不知道有多久歷史的燙金書桌上,還擺了個很魅惑的造型。

    「那個管家,」她對林有德露出笑容,「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啊不愧是德國人』的感覺呢。」

    林有德聳聳肩,他走到窗邊,然後發現從這個窗戶看出去,無憂宮園林的一部分盡收眼底,經過刻意設計的幾何美填充整個窗框。

    林有德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不愧是德國人。」

    「那麼,現在只有我們倆了,該告訴我選擇波茨坦真正的理由了吧?」

    林有德看了眼狐狸,發現她換了個姿勢趴在桌上,把自己的胸部當成了肉墊子。

    林有德的目光在狐狸的深v領子裡鼓脹的肉色上停留了一下,隨即轉向窗外的翠綠。

    「這不是很難明白的事情吧?」

    「以退為進麼?」

    「沒錯。」林有德走近窗戶,雙手背在身後。

    共和國建立後面對的第一大危機就是法國的武裝干涉,但很快所有人都看出來這武裝干涉只是做個姿態,目的只是要挾新成立的德意志共和國政府罷了,隨後英國毫無意外的插了進來,於是在一系列的妥協和利益交換之後,武裝干涉危機也今年四月初逐漸落下帷幕。

    雖然各方面的證據都表明暗殺二公主是法國人下的手,但共和國各方勢力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選擇性的無視了這些證據,包括現在還無意惹怒法國的林有德——反正只要沒人往他林有德頭上栽贓他就沒意見。

    在法國安分下來後,新成立的德意志共和國周邊的威脅就暫時消失了。俄國人雖然實力恢復得差不多隨時準備重回歐洲,但現在俄國熊和德國之間還隔著個波蘭,這個波蘭現在名義上有英法撐腰,俄國一時半會大概也不敢動。而在德國東南面,哈布斯堡家族正被自己國內的問題鬧得焦頭爛額,在新任國王斐迪南大公說服匈牙利人同意讓斯拉夫人在二元帝國內獲得話語權之前,估計它們也沒辦法對新生德國採取什麼行動。

    於是德國的頭頭們忽然發現,德國在最近百年中,頭一次暫時不用擔心外敵威脅了。

    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想像他們下一步就是要拔除林有德這個「外來暴發戶」了。

    法國干涉危機解除後,關於工人赤衛軍解除武裝的法案就被擺到了共和國議會的檯面上。但是此時林有德手下的工人赤衛軍控制著各個城市的水電關鍵部門,北方各城市的銀行金庫也基本被林有德橫掃一空,所以林有德不可能讓這個法案一字不改的通過。

    最終林有德以赤衛軍大部分放下武器作為條件,換來了保持三個「國民志願兵師」建制的權力,此外,林有德還迫使資本家們同意實行八小時工作制,超過八小時的額外工作時間資本家必須向工人支付額外的工資。

    當然這個額外工資可不像林有德原來世界那樣高——實際上林有德原來的世界很多公司所謂的加班補貼也遠遠低於國家的規定,甚至沒有。

    但這可是1930年,所有的工廠都是血汗工廠,工人們被隨意壓榨,哪有什麼甲板工錢。可這下倒好,本身工資就比之前高,現在又八小時工作制了,額外工作時間還有額外的錢拿,儘管錢不多,但這個制度宣佈後就立刻得到廣大工人的擁護。

    而對於林有德掌控的黃金,林有德同意將其中百分之八十上繳共和國國庫,以此為交換,他得到了紙幣發行權和紙馬克的外匯兌換權——顯然這個年代的人們還不明白這兩個權力的價值所在,尤其是後一個權力。

    畢竟這個年代大多數國家的貨幣還是金本位,外匯兌換的操作和未來不太一樣。

    但是別人不是傻子,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這些。

    而且,他們永遠不會放棄拔掉林有德的圖謀。

    所以林有德選擇暫時退出此時各種權力鬥爭的中心:柏林,將總部放在了距離柏林四十多公里的波茨坦,把薇歐拉和她的僕從們留在柏林充當自己的緩衝帶。

    此時此刻,林有德將這些想法一一告訴狐狸。

    「小薇歐拉就這樣被你利用了呢。」趴在桌上的狐狸評價道,「萬一她應付不了複雜的********怎麼辦?她畢竟只有十四歲啊。」

    「這你就放心好了。」林有德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自信。

    他的自信是有根據的,從海伯特的表現看,上個時空有能力的人,在這個時空也同樣有能力。薇歐拉身邊有戈倍爾、格林等一干上個時空輔佐小鬍子的傢伙在,上個時空他們可是干翻了德國的資本家和大商人一次,這個時空他們當然也能再幹翻一次。

    沒錯,林有德真正的打算是德國就交給薇歐拉和她的幕僚來管,他林有德騰出手來準備幹別的事情。

    在幕後控制世界的秘密組織什麼,多帶感啊。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首先要給自己的組織起一個狂霸酷拽的名字。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00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2:22 AM 編輯

060 人類宣言

    移師波茨坦後過了一星期。

    星期天一早,柏林就聯絡說議長小姐要到無憂宮來過週末。

    快午飯時間的時候,薇歐拉推開林有德辦公室的門。

    「你……在忙嗎?」手握門把手一副拘謹樣的薇歐拉根本不像是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反而更像是個來找老爸要新洋娃娃的小姑娘。

    林有德笑了。

    「不,我很閒,看文件只是在你來之前打發時間而已。」林有德一邊說一邊麻利的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桌面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往後一推,抬頭看著薇歐拉。

    薇歐拉看起來心情很好,她關上門,然後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林有德辦公桌前的沙發前一屁股坐下。

    「這沙發怎麼看著很怪……」

    「因為那是我讓人給加的,原本這房子裡就沒有沙發這玩意,」林有德說著往後靠了靠,「怎麼,今天不坐我大腿了?」

    「咦,可是,天氣不是開始熱了麼?坐上去的話……」

    「你在顧慮這個啊,沒事,那個狐狸坐上來的時候大尾巴像被子一樣我都受得了,你身形那麼清爽肯定沒問題。」

    「這、這樣啊。」薇歐拉站起來,扭扭捏捏的繞過辦公桌,坐在林有德膝蓋上。

    林有德這邊大概是和狐狸在一起待的時間長了,節操都碎光了,二話不說就抱住薇歐拉的腰,豆腐吃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不知道為啥,被林有德吃豆腐之後,薇歐拉繃緊的肩膀反而放鬆下來,小姑娘像過去那樣靠在林有德身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千尋小姐躺在屋頂上。」

    「她總這樣曬太陽,有時候能一下曬一天。」林有德不以為然的回答道,「你們神姬都像她那樣曬不黑的麼?」

    薇歐拉撥浪鼓一樣的搖頭:「我上次去北海海邊,回來皮膚疼了好久,黑色用了大半個月才褪去。」

    「這樣啊。」

    「還有啊,這裡好歹是德意志的皇宮,你讓她收斂一點,至少不要讓她拿屋頂的雕像當靠背啊!」

    「這個估計很難,她歷來我行我素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有德的回答讓薇歐拉嘆了口氣,德意志的第一議長小聲嘀咕:「她就完全不工作麼,整天這樣,明明感覺她挺有能力的……」

    「是啊,她是有能力,但你能放心把活兒交給她麼?」林有德反問,「她肯定會用最簡單直白的方法處理,給你捅一堆簍子。所以還不如就讓她這麼閒著,能省很多事。」

    「這倒也是。」說著薇歐拉動了動,在林有德的膝蓋上換了個姿勢坐著,新的姿勢讓她抬起頭來就能看到林有德的下巴,她的後腦勺則靠在林有德的右肩上。

    換了姿勢之後她順理成章的換了個話題:「聽說你把宮殿周圍的土地全都買下來了?」

    「是啊,現在周圍的兩個鎮子都是屬於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的產業了,不過我沒有讓居民們立刻遷走,半數居民將會被僱傭,成為即將建設起來的工廠和軍營裡的工作人員,剩下的居民會搬遷到我們建設的新城鎮。」

    「這就是你和我說的離開柏林要做的重要事情?」薇歐拉的表情混合著困惑和不甘心,看起來她依然沒有完全接受林有德離開柏林的決定,「你明明可以在柏林幹一樣的事情啊,柏林也有宮殿,宮殿周圍也有大片可以用來建造你想要建造設施的土地,還能僱傭到更加有經驗的工作人員。」

    「你說得沒錯,但同時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會被其他人緊緊的盯著。」

    「現在你也被人緊緊的盯著啊。」薇歐拉立刻反駁。

    林有德笑了,他抬起左手,輕輕揉著薇歐拉的臉頰說:「那是因為他們還沒發現你的能量,等你還有你的心腹們在政壇上把他們逼得節節敗退的時候,他們就沒有餘裕來管我了。」

    「聽起來我好像被利用了。」

    「對呀,你被利用了。」林有德坦率的承認道,同時用手輕輕撫摸著薇歐拉的頭髮。

    「那我至少要知道你打算做什麼。」

    林有德沒有回答,只是從桌上抽出一份手寫的文件,交到薇歐拉手中。

    薇歐拉看著封面上的名字,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人類宣言》?這是什麼?」

    「這是一件武器,」林有德微笑著,將嘴湊近薇歐拉的耳畔,「一件足以將神明從神座上拉下的武器。」

    薇歐拉盯著林有德,一副「你瘋了」的表情,林有德笑而不語,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薇歐拉翻開第一頁,開始閱讀那些由林有德手寫的文字。

    「長久以來,我們對神的存在都深信不疑,因為諸神賜予的血脈確實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擁有這些血脈之人獲得了對普通人生殺予奪的權力,她們至高無上,代替眾神在雲端俯瞰天下蒼生。

    「但是,仔細想想,她們除了殺戮之力,還擁有什麼?她們所展現的『神蹟』中,除了無休止的破壞之外,有哪怕一丁點的創造嗎?不,完全沒有。這個世間的一切,都是由我們這些沒有半點神的血統的普通人創造的,在我們用自己的智慧與勞動創造璀璨的現代文明的過程中,這些神的代言人沒有貢獻半點力量。

    「可回顧我們的歷史,那些被銘記於史書之上的人,要麼是這些神代言人,要麼是她們的****,卻從來沒有提到真正創造了一切的普通人哪怕半個字。這難道不可笑麼?」

    薇歐拉的聲音越來越小,於是林有德開口朗誦道:

    「而我們還要讓這種可笑的狀況持續到什麼時候?

    「數百年前,一群勇敢的先驅者解剖了神聖的、至高無上的神姬,神明大人的秘密第一次展現在我們面前,這群先驅者竊取的神火最終演變成了足以改變世界的魔導技術。這說明,神的力量並非至高無上,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可以依靠自己的智慧抵達神的領域。

    「看吧!神姬的力量可否像電燈一樣長久的照亮千家萬戶?看吧!神姬的力量可否像飛機一樣翱翔於長空,環球飛行?看吧!連神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已經做到了!

    「我們能做到這一切,是因為我們擁有智慧和探索的勇氣!這兩樣存在於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這兩樣才是大自然給予我們每一個人禮物!我們已經為所謂的神明編織了太多太多的讚歌,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歌頌我們自己!讓我們一同振臂高呼!

    「天賦人權!

    「科技之光必將取代神的恩澤!

    「讓我們一同對那些假借神的名義統治這個世界千百年的人高聲宣佈:有一種力量叫人類!

    「過去的我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擁有的偉力,所以我們作為人類是不完整的,而今天,認知到這一切的我們,才是真正完整的人類,對我們來說,未來擁有無限的可能性!諸位!讓我們為身為人類的自己,放聲高呼!」

    慷慨激昂的朗誦完後,林有德深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

    薇歐拉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沉默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你……這……這比你在內戰時候的宣傳還要過激的感覺……你知道這份東西被各國政府看到了會發生什麼事嗎?」

    「德國會立刻被毀滅吧。」林有德坦然答道,「所以從今天開始,這份宣言就將作為我們組織的最高機密。」

    「我們組織?」薇歐拉敏銳的察覺到林有德口中的組織並非現在的泛德意志聯盟黨。

    而林有德也沒有打算向薇歐拉隱瞞。

    「為了實現這份綱領而建立的機關,我準備管它叫seele。」

    「靈魂麼……」薇歐拉用拉丁語做了下替換,以此來表示自己在強調這個詞的「本意」。

    「實際上,我取的是『魂之座』的意思。」而林有德用的是希伯來語,「其實我有想過要用『馬爾杜克』作為組織的名字。」

    「巴比倫神話麼……」薇歐拉立刻明白林有德的意思,「主神馬爾杜克殺死了自己麾下的神,用神的血肉創造人類,所以人類皆有神性……確實挺符合你的綱領的宗旨。」

    林有德撫摸著薇歐拉的腦袋,用這個動作表達自己對她的聰明才智的讚賞。

    薇歐拉顯然並不討厭這樣,她靠在林有德的肩膀上,一副很舒服的樣子,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問:「在你這個宏偉的計畫中,我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你會成為我的妻子。」林有德投出直球。

    而薇歐拉卻並不意外。

    「神姬沒有戀愛的權力,反正都要政治聯姻,與其嫁給只在舞會上見過面的陌生男人,我寧願嫁給你。」薇歐拉抬起手,輕輕撫摸著林有德的臉頰,「那麼,德國在這份計畫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我會全力避免它被戰爭吞噬,毀滅。」

    「這樣啊,明白了。」說罷薇歐拉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林有德關心的問:「昨晚沒睡好麼?」

    「最近都沒怎麼睡好,」薇歐拉再打了個呵欠,「柏林有些小麻煩,不用擔心,我已經處理好了。」

    「那就睡吧,我會通知管家把午餐時間推遲的。」

    林有德說完,薇歐拉打了第三個呵欠,接著她扭了扭屁股,調整了一下姿勢,順手把那份《人類宣言》往桌上一放,就靠在林有德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林有德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頭,沒過多久,她就完全睡熟了。

    這時候,林有德聽見旁邊的窗戶發出輕微的聲響,他剛抬起就看見狐狸從窗戶翻進來,悄無聲息的落地。

    狐狸來到桌前,一面拿起薇歐拉剛放下的文件,一面輕聲說:「這就是宣言的完成版?」

    「沒錯。」

    狐狸飛快的掃了一遍之後,把宣言放到桌上。

    「你這人真奇怪,明明自己也是擁有『神力』的存在,卻想著讓科技之光取代神的恩澤……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拚命維持神威吧?」

    「我像是一般人麼?」林有德反問道,「而且,你以為我不起草這個宣言不起頭,科技之光就不會取代神的恩澤?我只不過是選擇了必定會取得勝利的一方而已。」

    狐狸笑了,她從背後摟住林有德和他懷裡的薇歐拉,豐滿的胸部夾著林有德的後腦勺。

    「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啊,大顧問閣下……或者,我該叫你大師,還是別的什麼……」

    「叫我先知如何?」

    「啊哈哈哈,不要,好土。」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08 AM

061 無花果葉

    林有德穿越後的這個世界,雖然在生產工藝,以及與生產密切相關的科學研究方面,並沒有落後他原來的世界多少,原來世界1931年有的東西,基本這個世界都有。

    但是,由於神姬的存在,這個世界在理論科學方面的進展要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慢,尤其是量子物理之類的和實際生產暫時扯不上關係的學問,至少要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慢個十年——當然林有德是個死文科生,所以只能估算一下,做不得準。

    1931年6月的一天,一輛小轎車停在了哥本哈根理論物理研究所門前。

    這個時空的哥本哈根理論物理研究所1927年才創立,而且經費少得可憐,研究所用的房子還是丹麥國王被說動了之後贈予的沒落貴族的破城堡。

    現在這城堡和停在城堡正門前,竟然讓人憑空產生了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車上下來的人一副商人打扮,直接就推門進了研究所——看起來研究所的人是認為自己這「破廟」根本沒東西可以偷,連門都不加個鎖。

    商人一行沿著落滿灰塵的長廊走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前方半敞著的門內傳來激烈的爭論聲,爭論的內容有如天書,讓見多識廣的來客們都不由自主的交換了一系列複雜的目光。

    隨著他們不斷靠近那半敞開的門,門內的爭論也變得激烈起來,而且還冒出了許多一聽就讓人覺得狂霸酷拽的句子,比如「你的論點連可證偽性都沒有」,再比如「我拒回答因為你說的是陳述句」……

    這些鏗鏘有力的語句似乎形成了一種力場,擋住了已經見慣了血雨腥風的來客們的腳步。

    終於,看起來是頭目的人深吸一口氣,抬腿邁過了這層力場,走進了還在激烈的唇槍舌劍的房間。令人驚訝的是,房間裡雖然唇槍舌劍,但氣氛卻讓人覺得十分的融洽,光從這氣場就能感受到,正在激烈辯論的幾人互相之間都懷著對對手的尊敬和友誼。

    頭目輕輕敲了敲門,但沒人理他。

    等了幾秒後,他用更大的力氣敲了敲門,這一次終於有人注意到門口的人了。

    「呃,我是之前發來過聯絡的霍夫曼……」

    「哦,霍夫曼先生,您的事情待會再談,我們正在討論一個非常重要的假說。」回答霍夫曼的年輕人說完又把目光轉向一直和自己針鋒相對的那位年輕人,看起來他們又要繼續唇槍舌劍了。

    霍夫曼當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於是搶白道:「我們來是想……」

    「資助我們我知道,這個等會再談。」用簡單明了的話語打斷霍夫曼之後,那位年輕人對自己的對手說,「沃爾夫岡,你的假說問題在……」

    「先生們!」霍夫曼提高聲調,壓過了在場所有人的聲音,「我來是想告訴你們,我的主人準備建造一個粒子對撞機!」

    下一刻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最開始和霍夫曼說話的年輕人問:「他要建造一個什麼?」

    「呃,」霍夫曼搓了搓自己嘴角的山羊鬍,沉默了幾秒後,才尷尬的從口袋裡掏出記錄本,翻看裡面的記錄,「呃,是一個……利用電磁或者其他手段,將粒子加速到光速,並且碰撞的實驗裝置。」

    房間裡的年輕人們面面相覷。

    就算在林有德來的時空,粒子對撞機也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產物。但是,在場的人全都不是一般人。

    也許他們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個東西的意義,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們意識到這台試驗儀器對他們研究領域的重要作用。

    畢竟,這簡陋的房間裡聚集的,可是人類歷史上最聰明絕頂的人。

    「這是真的嗎?」哥本哈根理論物理研究所所長尼爾斯?波爾衝過來,抓住霍夫曼的雙肩,「他要在哪裡建?」

    霍夫曼瞬間被眼前文質彬彬的青年的氣場壓倒,嚥了口口水之後才說:「應該是在波茨坦……我的主人說,具體的計畫需要和你們商議之後才能定……」

    **

    法國,巴黎。

    瑪麗居里從實驗室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家門前停著一輛陌生的小轎車,車旁正在等待的人看到她之後立刻向她走來。

    為首的人拿出一張小紙片,遞給瑪麗,十幾秒鐘後,法國最偉大的女科學家抬起頭,看著來客的目光中混合著疑惑與希翼。

    **

    1931年六月,像這樣的行動小組在整個歐洲活動,到同年七月,他們活動獲得了第一階段的成果。

    同年八月一日,林有德在波茨坦無憂宮北門迴廊設宴,款待來自整個歐洲的物理學巨擘們——當然在這個世界,他們的名氣也好聲望也好,都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要小得多。

    「先生們,」林有德說完,看了眼混在一群先生們中的居里夫人,刻意加了一句,「尊敬的居里夫人,剛剛的閒聊中,你們可能已經知道,讓你們齊聚一堂的理由並不一樣,可能你們當中已經有人懷疑,這是一個騙局。對此,我要說,我承諾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管是對撞機,還是專門的放射研究所,亦或者其他的研究設施,都將在這無憂宮附近建立起來。

    「而且不光是物理學的設施,你們只是第一批抵達無憂宮的科學家,今後來自各個領域的頂尖科學家將陸續抵達,我將為他們建造對應領域的研究設施!

    「當我把這周圍買下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以為我要建兵工廠,建軍事基地,他們都錯了!我,將在這裡,建立世界上最大的科學研究機關。」

    說完林有德一抬手,身後的侍從們立刻將他身後豎起的板子上的紅布拉掉,露出下面那個陌生的標誌。

    「無花果葉?」

    有科學家認出了標誌的主體。

    「沒錯,無花果葉。偷吃了禁果的亞當和夏娃,用無花果葉來遮擋自己的身體,從此無花果葉就成為人類原罪的象徵。可是,我覺得不是這樣!會知道要用東西來遮羞,是因為亞當和夏娃擁有了智慧!這無花果葉,應該是智慧的象徵!」

    林有德說著張開雙臂:「先生們!讓我們用智慧,用科技之光,埋葬神的恩澤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09 AM

062 是學霸還長得帥讓不讓人活了

    「今天的簡報。」

    「謝謝,馬歇爾。」窗邊的輪椅輕巧的轉過來,上面的少女對送來報的先生莞爾一笑——這笑容立刻讓天還沒亮就起來瀏覽彙總各個早報內容的馬歇爾感到神清氣爽。

    女孩合上手中書本,拿起剪報冊,開始翻看內容。

    剪報冊裡今天的早報上的內容全部被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無用的和重複的內容被完全剔除,而且馬歇爾還根據他自己的判斷對內容按照重要性進行排序。

    少女飛快的瀏覽剪報冊,由她翻頁的速度看,她翻過的所有內容都沒能引起她的注意。突然,她的手停在粘著「科技」這個標籤的那一頁。

    馬歇爾知道那一頁貼著哪篇報導。

    少女仔細的閱讀那份報告,她那專注的表情讓馬歇爾的雙眼不由自主的盯著她的臉。不愧是神姬,雖然有著不太符合一般歐洲人審美的小麥色肌膚和棕色的頭髮,但那精緻端莊的五官依然魅力十足,能輕而易舉的抓住任何一名男性的目光。

    另外,眼前少女所散發出的不同於其他神姬少女的知性氣息,也讓馬歇爾沉醉。在馬歇爾看來,少女腿部的殘疾非但沒有減少她的魅力,反而將她同其他的神姬區分開來。

    馬歇爾的目光濃烈熾熱,他從來就沒想過掩飾自己的愛意,他有至少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統,他的熱情奔放與生俱來。

    但這些年來少女都無視了馬歇爾這份熱情,她如此聰明,不可能理解不了這熱情下隱藏的心意,那麼原因只剩下一個了。少女並不愛馬歇爾,她只是看重馬歇爾的能力,才將馬歇爾留在身邊。

    沒有什麼比清楚的明白這點更令馬歇爾傷心了,儘管如此,他依然每天幫助少女整理來自世界各地的情報,處理大量的文書工作。

    馬歇爾心甘情願的用這些,來換取每天早上注視著少女專注神情的權利。

    終於,少女讀完報導了,她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將貼著報導的活頁從剪報冊上拆下來,塞進桌上的文件夾裡。

    馬歇爾知道,那個文件夾裡全都是同一份報紙上同一個記者寫的報導。

    《芝加哥先驅論壇報》的萊昂納多,馬歇爾向從事新聞業的朋友打聽過,那是個相當帥氣的小夥子,身上處處散發著能輕而易舉的吸引到酒吧女的頹廢氣息。

    「這篇報導……」

    馬歇爾剛開口,輪椅上的少女就自顧自的說道:「他為什麼要聚集那些人呢?」

    「呃,誰?」馬歇爾疑惑的問。

    「林有德,德意志共和國的暴發戶,西方國家中最有名的中國人。」說著少女的輪椅自動轉向窗戶——她在用自己血脈的力量操控輪椅,「在那份報導羅列的名單中,出現某些人的名字我可以理解,比如保時捷博士和容克斯博士,這些都是德意志一流的工程師,而瑪麗居里作為放射專家,她的研究在醫學上也有巨大的應用前景,可另一些人我就完全無法理解了,甚至很多人我根本沒聽過他們的名字!明明我對科學研究領域還算瞭解……」

    馬歇爾回憶了一下那篇文章上出現過的科學家的名字,發現確實有好多科學家他根本沒印象。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十分有信心,這些年他幫著少女整理過不少科學會議的記錄,對那些著名科學家說不定比少女本人還要熟悉。

    「也許……他們只是想要展現一個支持科學研究的姿態?所以就隨便從不知道那裡抓來一些自稱科學家的人?」馬歇爾試著推測道。

    可是少女背對著他,完全沒有反應,馬歇爾認為這說明少女認為他的說法毫無參考價值。

    雖然跟在少女身邊已經這麼多年了,但被這樣直接的無視還是讓馬歇爾倍感失落,他剛打算告辭,少女開口了:「不可能,他之前做的事情每一步都有明確的理由,能產生確定無誤的效果,如果他真想做出一個支持科研的姿態欺騙各國的科學家前往德國,他會用更有效率的手段。」

    馬歇爾愣住了,光是自己的猜測並沒有被少女無視這一點,就讓他倍感愉悅。

    「那……」

    馬歇爾決定再接再厲,可就在他絞盡腦汁竭力炮製下一個猜測的時候,女孩的輪椅轉過來,她從文件夾裡抽出剛剛才放進去的報導,凝視著報導上的配圖,若有所思的說:「這個科研中心的標誌也很讓我在意。不覺得作為一個科研機構,這個標誌神話元素太多了麼?作為背景的剪影是盤繞著蛇的蘋果,然後標誌的主體是半片無花果葉,無論如何都讓人想起希伯來神話里亞當和夏娃。」

    馬歇爾不說話,他對神話瞭解不多。

    少女繼續說:「而這個機構的名字也很奇怪,神經元?一個全部由物理學家組成的研究機構,叫這個名字未免文不對題。」

    「也許……這只是那中國人的個人愛好,你知道,中國人都特別的神秘主義……」

    「馬歇爾,」少女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你沒有更好的主意了,就可以選擇沉默,這樣還能讓你顯得稍微睿智那麼一點點。」

    馬歇爾點點頭,選擇了沉默。

    少女則繼續盯著報導上那個標誌,陷入了沉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腿已經開始麻了的馬歇爾說:「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了,我想暫時告退……」

    少女點點頭。

    於是馬歇爾轉身離開了美利堅合眾國紐約州州長、同時也是美國僅有的三位神姬之一的夏綠蒂?德拉諾?羅斯福的辦公室。

    **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林有德正設宴款待自己請來的科學家們。

    像這樣的宴會無憂宮每週都有舉行一次,尤其是在有新的科學家抵達的時候,宴會就會變得格外的隆重。

    這天宴會的祝酒時間,尼爾斯?波爾端著酒杯走上台,對台下的科學家們說:「先生們!我提議,讓我們敬尊敬的林有德先生一杯!來到波茨坦這些天,我收穫了無數絕妙的想法,我認為光是讓我和平時只能依靠信函交流的人面對面的開懷暢談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感激不盡。」

    波爾的倡議立刻得到廣泛響應,台下坐著的科學家們統統站起來,向林有德舉杯。

    林有德也欣然接受眾人的敬意,他走上台,主動高舉酒杯說道:「我要向你們坦白,你們的論文我其實一篇都沒看懂。」

    台下立刻一片笑聲。

    「但是我知道,」林有德繼續說,「你們正在進行的研究,對人類的未來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雖然這些科學家們都有著謙虛的秉性,但是誰不願意聽恭維話呢?會場的氣氛一時又提高了幾分,林有德趁勢和波爾碰杯,然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祝酒結束後,林有德回到自己的桌子,波爾也緊隨他入席。

    千尋看林有德回來,開始很沒禮貌的用叉子敲盤子,撒嬌道:「我餓啦!快上菜!」

    她的聲音特別大,整個宴會廳都能聽到,科學家們無不抱以善意的笑聲,並沒有人打算譴責狐狸不懂禮教。

    在第一道菜端上來後,波爾對林有德說:「顧問閣下,您真的不打算分配給我們一些具體的研究任務嗎?居里夫人負責的放射科學應用我們應該能幫上忙,開發電磁波定位系統更是我們的專業範圍……」

    波爾說話的同時,和林有德同席的理論物理學家們都雞啄米一般的點頭。

    林有德挨個掃視這些物理學家的臉,他們都比林有德原來的世界要年輕,很多人因為各種因素的限制,還沒能提出原來世界他們所提出的那些留名科技史的理論,但這些天的觀察,林有德確信這幫人都和原來時空一樣有著絕頂的天才。

    於是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不,放射應用就交給居里老太太,雷達你們也不用管。我有一個只有你們才能解決的難題要交給你們。」

    林有德頓了頓,環視和自己同席的科學家,他雖然是個文科生根本不懂他們的理論,但他熟悉科學史,能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德布羅意、普朗克、狄拉克、泡利、玻恩、薛定諤……除了愛因斯坦沒找著之外,原來世界1927年齊聚索爾維的物理學巨擘全都在這。

    他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林有德相信,最近百年都沒人能解決了。

    「我認為,神姬的能力,一定可以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

    科學家們面面相覷,最終波爾說:「可我們當中沒有一位生物學家。」

    「不不不,」林有德連連擺手,「就算你們想要解剖神姬,我也不可能讓你們做,因為現在全德國僅有的兩名健康神姬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你也是我的心肝寶貝!」

    「別打岔!」

    「汪。」

    林有德再次轉向科學家們:「我要的不是膚淺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解釋,我要你們從原理上弄清楚神姬怎麼發射光束炮,怎麼形成防護場。我要你們把這些用數學解釋出來!如果無法解釋,我要你們證明它無法解釋,明白麼?」

    科學家們互相對視,最終,薛定諤推了推的眼鏡,說:「有點意思啊。」

    「我可以給你們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不設上限的金錢,」接著林有德看了眼身邊在大快朵頤狂吃前菜的狐狸,「還可以讓神姬配合你們做實驗。」

    「誒!」狐狸驚叫,這讓整個宴會廳的目光都集中過來,「要把握當試驗品嗎?要把我切片嗎?」

    林有德白了狐狸一眼:「誰也沒這麼說好嗎!」

    狐狸吐了吐舌頭,輕車熟路的換上笑臉:「我知道啦,其實我也超樂意協助呢,畢竟這桌的大家都那麼帥。」

    經過狐狸這麼一說,林有德才注意到這點:媽的這幫學霸一個比一個帥,還讓不讓人活了啊靠!

    不過仔細想想,原來世界的歷史上這幫傢伙好像也都很帥的樣子……

    於是接下來的晚餐時間,林有德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10 PM

063 把那頭熊養肥,然後……

    向波爾他們「下達任務」之後第二天,薇歐拉一大早就出現在林有德的書房——這天是星期天,是薇歐拉來無憂宮度週末的日子。

    林有德馬上鼓掌,一邊鼓掌一邊對薇歐拉說:「恭喜你就任共和國總統。」

    「嗯,」薇歐拉點點頭,然後皺著眉頭對林有德說,「你如果你能用更自然的方式來恭喜我我會更開心。」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很開心了,那說明我的恭喜還是有效的嘛。」

    薇歐拉沒回話,而是直接繞過林有德的辦公桌,坐在林有德的膝蓋上,而林有德也很開心的馬上開始吃豆腐大業。

    他的行動反而讓薇歐拉心情更加好了,最近林有德總覺得薇歐拉成了自己圈養的小動物,而且還是喜歡被愛撫的那種。如果特立獨行的狐狸比作他養的貓的話,薇歐拉大概就是狗了。

    被摸了一會兒後,薇歐拉用慵懶愜意的聲音說:「你聽我說哦,你那個八小時工作制的方案,現在在議會裡已經基本聽到不到要推翻它的聲音了。那些工廠主,似乎終於感受到這個方案帶來的紅利了。」

    林有德笑著答道:「那看起來他們還不是完全無藥可救。」

    「其實我也挺意外的,勞工部的調查顯示,實行新工作制之後,工人們的平均工作時間竟然還延長了三十分鐘左右,許多工人都自願加班呢!」

    「那當然,一般人其實都願意通過自己的勞動來獲得更多的收入。」林有德說完自己先在內心吐槽起來:原來時空的歐洲都快被懶漢拖垮了,所以這個論斷的前提條件是「不能給工人們高到可以培養懶惰的福利保障,堅持不勞動者不得食」。

    「還有啊,」薇歐拉繼續興奮的說著,「按你的安排實行彈性工資制度的幾個國有工廠生產效率普遍提升,我們平均下來給工人們多發了百分之六十五的工資,但因為生產效率和良品率大幅度提高,我們的利潤完全超過了生產同類商品的私人企業呢,現在很多私人企業都開始學著我們搞彈性工資和績效工資了。」

    「然後工人們手中的錢就變多了,就能購買商品改善自己的生活了。」林有德接過話茬,「於是整個社會的商品流動再次活躍起來,活躍的商品流動又反過來提供了更多的崗位。」

    薇歐拉連連點頭,後腦勺不斷的砸著林有德的胸口。

    「所以共和政府現在已經完全扭轉了經濟頹勢,但是……」

    林有德替薇歐拉將「但是」後面的話說了出來:「靠國內市場能做到的差不多也到極限了。」

    「嗯,政府會議上經濟部長也說了同樣的話,如果不能讓全世界都擺脫危機的話,我們的出口不會增長,依靠國家內循環能做到的事情也就這麼多了。」

    「關於這點,」林有德從自己桌上的文件堆裡抽出一封信,打開信封將裡面的信紙拿出來,展示給薇歐拉看,「這是明帝國駐德國大使館第一秘書梁龍給我寫的私人信件,由於明帝國新任大使尚未到任,現在由梁先生代行大使職權。」

    「這我知道,」薇歐拉說完皺著眉頭看著面前那用毛筆寫得密密麻麻的豎排漢字,「可這信我根本看不懂嘛!」

    「內容很簡單,梁先生希望德意志能向中國出口武器。」

    「同樣內容的外交文件也送到了共和國外交部。」薇歐拉皺著眉頭,「但是在政府會議上所有人都不同意向中國出口武器,就連格林和戈倍爾都不同意。因為他們懷疑剛剛經歷過內戰的中國政府的付款能力,認為中國政府的國庫只夠裝備數個德械師,為了這點利益激怒英國不值得。」

    「不不,薇歐拉。」林有德笑了,「你的幕僚,和那些政府官員的思維還停留在金本位國際貿易時代,這些都是落後的思想。聽著薇歐拉,關鍵不在於明帝國能實際支付多少錢,而在於通過這些訂單讓經濟繼續運轉。匯兌權和紙幣發行權都掌握在我們德意志外匯和投資銀行手中,資本家們從明帝國那裡獲得的不管是銀子或者明銀元,還是欠條一張,都必須在我們這裡兌換成紙幣,才能在德國國內使用,我們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把增發的紙幣不著痕跡的投入到國內流通領域,繼續刺激國內市場的擴大。

    「所以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德國社會能承受多大程度的通貨膨脹。在可以承受的限度內適當通脹,對經濟是有利的,但我們不能讓這種通脹太快被經濟系統中的其他『玩家』察覺,否則通過股票和期貨兩個市場的放大,很可能會演變成雪崩。因此,增發紙幣要通過這種隱秘的方式來執行。」

    薇歐拉皺著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發現你避開了一個基本點:就算你說得對,但在明帝國的角度看,這就相當於德意志同意明帝國用欠條購買武器……」

    「沒錯!」林有德坦然承認,「不光明帝國會這樣想,其他國家還有國內的這些人也會這樣想吧。」

    薇歐拉嘆了口氣:「你想讓我給明帝國提供軍事援助就直說呀,我下週一會試著迫使政府和議會讓步的……」

    「不,這不是援助,是一個雙贏的選擇。我剛剛說的那些,你可以把隱秘通脹那部分去掉,然後轉述給你的政府部長們和議員們聽,憑我現在的聲望,只要把這段看起來很有道理的說辭放出去,他們一定會猶豫的,這時候就看你的手腕了。」

    林有德說完收緊抱著薇歐拉的右手,非常親暱的用臉蹭著她的頭髮。

    薇歐拉完全不為所動。

    「我覺得,你親自到議會去說服他們會比較好。」她這樣對林有德說,「就像你說的那樣,雖然現在很多人都想搞垮你,但你在經濟方面的才能還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你親自登台說服,大概能讓議會同意向明帝國出口武器。」

    林有德想了想,覺得也對,就點頭同意了。

    接著薇歐拉說:「另外,我總覺得靠向中國出口武器來維持經濟繼續增長不太靠譜,就沒有別的良方了麼?」

    「別的良方啊……」林有德靠在椅子上,薇歐拉則靠在他胸口,接著兩人一起陷入了沉思。

    林有德並不是真的經濟天才,他不過是把未來的經濟學知識搬到現在來用而已,像「如何讓1930年的德國通過經濟手段擺脫經濟危機避免走上法西斯道路」這種高深的命題,未來的經濟學家和歷史學家們還在爭論不休呢,他林有德怎麼可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林有德在那徒勞的苦思冥想的當兒,薇歐拉說:「我……早就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我私下跟格林和戈倍爾他們說過,結果他們全都表示反對。」

    「如果你已經跟格林他們說過這個想法了,你不跟我說的話我會生氣哦。」說著林有德掐了掐薇歐拉的腮幫子。

    「也對哦,我應該先跟你說才對。」薇歐拉如釋重負,「我想跟俄羅斯做生意。」

    「跟俄羅斯?」

    林有德皺起眉頭。

    薇歐拉看不到他的臉,所以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看,列強現在基本都被金融危機困擾,只有俄羅斯和我們一樣通過大規模的經濟改革過得很滋潤,國庫也充實。而且他們的工業體系和工業技術都不如我們完整,我們有很多東西可以向他們出口,相應的我們還能大量從他們那裡進口糧食之類我們比較缺乏的物資。」

    「嗯,確實是個好主意。」林有德點了點頭,「可是,這樣會把那頭熊喂肥的,它可不是什麼善茬,兵強馬壯之後甚至可能由他們主動發動第二次大戰。」

    「格林他們也是這樣說的,我沒反駁他們,但是,」薇歐拉忽然轉過身,由於她正坐在林有德的身上,這個轉身動作給了林有德某個不能詳細描寫的部位很大的刺激,不等林有德感受一下這酸爽,薇歐拉就用兩手摟住林有德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耳語道,「但對你,我有話說。由俄國發動戰爭不正好麼?」

    「呃……小姐你說什麼?」

    「這樣不正好嗎?我的祖國可以不用走上被人唾棄的命運,甚至還可能因為站在抵抗邪惡的第一線被人們傳誦,之後世界聯軍打敗了俄國時,還能以戰勝國的身份分贓,這樣不好嗎?而對於明帝國,只要你的國家站在我們這邊,之後和我們東西夾擊俄國,就能收穫莫大的國際聲望,和大量的實質利益,甚至控制整個西伯利亞和中亞。」

    林有德抿著嘴,思考了足足三分鐘,才輕輕撫摸著薇歐拉的腦袋說:「你說得沒錯,是個好主意。」

    薇歐拉沒答話,只是用臉蹭著林有德的腮幫子——這讓林有德越來越覺得她像只可愛的吉娃娃了。

    「好吧,」林有德說,「我明白了,下周我在議會陳詞的時候,會把這個提議一起擺出來,儘可能的說服議員們。」

    林有德說完,薇歐拉就收緊自己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少女用混合著滿足感和幸福感的聲音輕聲呢喃,然後輕輕吻了吻林有德的耳朵。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11 PM

064 所謂鷸蚌相爭啊

    實際上,在內戰結束後,林有德掌握的宣傳機關就悄悄的轉變了工作方向。

    工人赤衛軍卸甲歸田之後,原先的指揮員全都變成了新的工會首腦,新工會在「德意志工會大聯盟」的統一部署下開始宣傳「用勞動創造美好明天」,雖然「奪回勞動果實」的口號仍然在,但是卻有了新的解讀:工資漲幅這麼大,社會供應變得比以前更好了,這不就是奪回了勞動果實的表現麼?

    不但如此,林有德還利用原先印刷戰時宣傳冊的班子開辦了《德意志工人報》,他在上面連續撰寫多篇社論,把過去那些過分壓榨工人的資本家全部打成「封建殘餘」、「容克地主階級的幫凶」,而南方的資本家們則搖身一變成了和工人並肩作戰的進步力量。

    這個宣傳得到了廣泛的相應,工人們的思考很簡單很直接:給我們漲工資的資本家肯定是好人,對比之下之前那些拚命壓榨自己血汗的傢伙就變得尤其可惡了。

    而林有德發行的刪減版的《人類宣言》則進一步將知識分子、進步工廠主和工人農民一起,劃進了「偉大的凡人」這個範疇。

    經過廣泛的宣傳,德國社會矛盾得到大幅度緩解,這為德國經濟全面復甦創造了極佳的條件。

    但林有德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邊開始調整宣傳口徑,他點燃的烈火卻沒有辦法收住。

    **

    奧匈帝國首都維也納。

    在隔壁的德國欣欣向榮的當兒,奧地利全境卻發生了饑荒。塞爾維亞人的起義在奧地利南部的糧食產區此起彼伏,再加上乾旱和農業機械補充不利,所有這些湊在一起讓此時的維也納一片蕭條。

    音樂之都早就沒了音樂,飢餓的人群三天兩頭就要上街抗議,然後被國王的戰姬騎士團擋在皇宮之外。

    在幾乎沒有行人的街道上,有人快步前行,一面走一面警覺的四處張望。

    很快,他來到一幢其貌不揚的建築前,按下門鈴的電鈕。在門鈴的鳴響結束後,他抬起手,在門扉上敲出一串鼓點。

    也只有維也納的秘密活動家們會用門德爾松的交響樂的鼓點節奏作為進門的暗號了。

    門開了之後,活動家立刻進門,然後一名中年婦女從門裡探出頭來,仔細的觀察街道,確認沒事之後才關上門。

    門內,來客把帽子交給開門的婦女,朗聲問道:「其他人呢?」

    「都到了。」婦女沖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努了努嘴。

    **

    地下室裡,印刷機正在轟鳴,吐出一張張印好的宣傳品。

    正在檢查成品的年輕人聽見腳步聲,順手抄起擺在面前桌子上的手槍,將警覺的目光轉向地下室的入口。看清楚進門的人後,他放下槍。

    「是雅各布啊,來得正好,你看看我們新印的這個宣傳畫感覺如何?」

    年輕人拿起一張成品,遞給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還不錯,托尼。」雅各布放下宣傳畫,然後從褲襠裡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這是什麼?」托尼好奇的問。

    「從德國送回來的《人類宣言》,」雅各布把小冊子塞進托尼手中,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宣傳畫先別印了,立刻開始印這個,大量的,印到我們手中所有的油墨和紙張統統用光為止。」

    托尼看了看手中的小冊子,又看了看堆滿桌子的宣傳畫,看起來他十分不捨得停印宣傳畫——怎麼說這都是凝聚了自己心血的得意之作啊。

    但雅各布已經自己動手關掉了印刷機的電源,並且開始向另外幾個同志下達指示了。

    托尼搖搖頭,打開剛拿到手的小冊子。

    大概因為要躲過海關對印刷品的盤查,這小冊子的內頁皺得可怕,很多字都發生了色移,邊緣還有水漬,也不知道到底放在什麼地方夾帶過來的。

    托尼小心的讓自己的手指避開水漬,翻過扉頁開始閱讀正文。

    片刻之後他猛拍桌子,讚歎道:「寫得太好了!尤其是這一句。」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直接竄上桌子,振臂疾呼:「現在讓我們高呼,天賦人權!讓科技之光取代神的恩澤!」

    雅各布看了眼激動的畫家,輕輕搖了搖頭說:「注意點形象,據說這是為了照顧其他國家的高層和皇室的情緒而進行過刪改的版本,原始版更加激進。你現在看這個版本就這麼激動,將來有朝一日看到原始版你不得興奮而死麼?」

    「自從投身革命,我就隨時準備為我們的事業獻身了。」托尼從桌上跳下來,「我們不能這樣直接印,我要給這小冊子配插圖,這樣效果一定更好。」

    說著他從旁邊拉過自己的畫板,從桌子下面拿出他的畫具箱,開始準備作畫。雅各布看了看托尼,扭頭對其他幾人說:「封面先不排,在我們的大畫家畫出滿意的封面之前,你們把小冊子其他部分都排好。」

    說完雅各布回到屬於自己的桌子前,拉開椅子坐下,開始擺弄打字機的滾筒,準備開始寫自己的文章。

    光是印地下宣傳冊是不夠的,必須用報紙拉攏奧匈帝國上層的有識之士,深知這一點的雅各布開始醞釀給明天的《維也納自由人報》的社論。

    這時候,正在調色的畫家輕輕哼起了《國際歌》的旋律。

    雅各布皺著眉頭瞥了畫家一眼,卻沒有開口阻止他。相反,他開始合著歌曲的旋律抖腿,抖著抖著,社論的開篇就從雅各布腦海裡冒了出來。

    他立刻敲打打字機的按鍵,將這句話轉變成紙筒上的語句。

    **

    1931年的九月,類似的事情發生在許多國家。

    在波蘭首都華沙,無事可做的工人們一邊啃著硬邦邦的、讓人懷疑到底有沒有加麵粉的面包,一邊聽懂德語的工友一句一句的翻譯德國那邊流傳過來的報紙上的文章。

    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年輕的教授正悄悄的翻譯林有德的《人類宣言》。

    在法國,代表農民和小資產階級利益的雅克家族甚至公然出版法語版的《人類宣言》,為自己的競選造勢。

    在英國,代表曼切斯特地區工廠主的代表在下議院的辯論上高呼「be_human」。

    林有德點燃的火焰,以他始料未及的速度在世界範圍擴散著,刪減版的《人類宣言》迅速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全世界擴散。

    更讓他始料未及的是,「《人類宣言》還有個更加激進的未刪改版」的傳言也隨著刪減版一起擴散,接著各種版本的「未刪減版」也橫空出世,其中充滿了瞎編亂造的成分,有的根本就和林有德的原意相去甚遠。

    1931年9月,維也納的奧地利議會率先宣佈封殺《人類宣言》,凡是持有《人類宣言》的人,一經發現立即逮捕;凡是印刷和傳播《人類宣言》的人全部死刑。

    可隨後匈牙利議會全宣佈《人類宣言》合法,將「對手不爽的事情我們要堅決去做」的理念貫徹到底。

    緊接著奧地利和匈牙利就開始了漫長的口水戰,帝國皇帝斐迪南那正在緩慢生效的經濟改革也隨之化作了泡影,這導致奧匈帝國內部的狀況繼續惡化,這個老朽的帝國眼看就要不行了。

    1931年10月,德國和俄國簽訂貿易協定,第一艘滿載工業品的輪船從漢堡出港,駛向俄國北部港口摩爾曼斯克。鬆了一口氣的德國資本家們開始把目光投向正在和奧匈帝國政府嘴炮的匈牙利。

    很快,一個針對匈牙利的經濟援助計畫出台了,很快匈牙利政府和議會就同意了這個計畫,宣佈接受德意志銀行家的貸款,同時向德國出口農產品和礦藏,換取工業品。

    奧匈帝國政府和維也納的奧地利議會自然惱羞成怒,可是匈牙利人振振有詞,堅持自己的決定符合前任皇帝弗朗茨簽字畫押的二元帝國憲法。

    奧匈帝國政府隨即宣稱,帝國內部正在鬧饑荒,這種時候把糧食出口給德國屬於踐踏帝國利益。

    幾天後匈牙利人則表示:我們可以不出口,但帝國政府要給錢。

    哈布斯堡家族都快養不起宮廷樂師了,哪兒來的錢給匈牙利。

    奧匈帝國內部互相扯皮的同時,德國人在旁邊開心的數錢。

    而林有德這個中國人,數錢數得比德國人還要開心,因為他掌握著外匯兌換權和紙幣發行權。也就是說,德國商人和資本家不管從外國賺回來多少錢,只要他想要把這些財富弄回德國國內,在國內領域使用,就必須找林有德把那些盧布啊克朗啊法郎啊英鎊啊全換成紙馬克。

    這個兌換動作完成後,林有德手中就掌握了大量的盧布、克朗和法郎。

    這些錢並不能被直接投入到德國國內的市場上去,那樣會引起劇烈的通貨膨脹,導致經濟崩潰。但這些錢卻可以用在國際市場上。

    更妙的是,這個時空的這個年代,大部分國家的貨幣依然維持金本位,也就是說,林有德用不能直接兌換黃金的紙幣,換來一堆直接等價於黃金的外匯。

    就這樣,林有德依靠著經濟學方面的「代差優勢」,再一次完成了紙變錢的魔法。

    此時此刻的他,正在思考該怎麼花錢。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3 11:13 PM

065 金房子,石房子,土房子

    1931年十二月初的一天,狐狸闖進林有德的辦公室。

    「看!我這新衣服很棒吧!」

    林有德一抬頭,看見狐狸的新裝的時候,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你把那麼多錢貼身上幹嘛?」

    「不好看嗎?」狐狸咕嚕嚕轉了一圈,這一轉林有德看出來那並不是用錢做的衣服,而是在現成的禮服上用針線或者別的什麼東西把錢縫在了上面。

    仔細想想也對,這外面下著大雪,就算是神姬也不可能穿著紙衣服到處亂跑。林有德嘆了口氣:「別人都竭力把自己打扮得清秀脫俗,你這倒好,把錢穿身上去了。」

    「看起來你不喜歡啊,」狐狸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尾巴和耳朵全部垂了下來,「我還以為是個好主意呢。」

    林有德在心裡默念三聲「這一定是演戲」,從而免疫了狐狸的悲情攻勢。

    與此同時,千尋通過自己劉海的縫隙偷窺著林有德的表情,發現自己的攻勢無效之後,她撇了撇嘴,一扯衣服旁邊的帶子,那些花花綠綠的票子就從她身上脫落——原來她在原本的裙子外面套了一層罩裙,在罩裙上掛的票子。

    千尋就把掛了一堆盧布啊克朗啊的罩裙往沙發上一扔,直接坐到林有德的辦公桌的角上。

    那做派讓林有德不由自主的想起穿越前看過的那些總裁文,裡面漂亮女秘書鐵定會這麼坐。

    狐狸隨手拿起林有德給自己準備的零嘴,一邊吃一邊抽出桌上文件堆裡的文件,餅乾渣掉得到處都是。

    「誒,你要給塞爾維亞公國和羅馬尼亞貸款啊……」

    「說是貸款,其實貸款的協議上有貓膩,我就沒打算把這錢收回來。」說話的時候林有德正給手中的文件寫批註,所以他頓了頓,等寫完之後才繼續說,「這些錢實際上是給這兩個國家的援助,幫助他們擺脫目前的困境。」

    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這兩個國家資本主義化程度相對比較低,因此受金融危機的衝擊也遠比列強要小,只要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援,同時購買他們的農產品之類的,就能讓他們快速恢復一些元氣。

    「這兩個國家狀況稍微好轉之後,他們就會自己思考其他的辦法來進一步擺脫危機。」

    「我猜你說的這個其他辦法,是指肢解奧匈帝國。」狐狸看著林有德,把手伸進v領中的溝壑,扣了半天扣出來一塊小拇指指甲那麼大的餅乾殘渣,丟進嘴裡。

    林有德一直注視著狐狸搓揉自己的豐胸,直到狐狸整理好亂掉的衣服才接過話茬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現在的奧匈帝國,簡直就是一堆乾柴,稍微點一下火就會烈焰衝天。」

    奧匈帝國是個二元制的奇特國家,它其實是匈牙利和奧地利兩個國家組成的聯邦,只不過匈牙利政府將外交軍事等權力交給了帝國政府罷了。這個奇怪的結構本身後患無窮,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在一戰爆發前這個帝國其實半隻腳已經踏進了墳墓,就算一戰不爆發它也要死。

    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除了奧地利和匈牙利之間永無止境的內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實際上是人種問題。奧地利主要是德意志人,匈牙利人則主要是來自斯堪的納維亞的烏戈爾人和突厥人的混血,兩個國家本身在文化上就不同宗,被弗朗茨強扭在一起之後能和平相處才見鬼了。

    歐洲人又沒有中國那種數千年歷史積累形成的大一統概念,也不像漢族那樣善於種田,種著種著就把外族給種成了華夏血脈的一部分——其實現代漢族血脈中本來就有大量的胡人血脈。

    所以內耗嚴重的影響了奧匈帝國的穩定,但真正毒死奧匈帝國的劇毒,是帝國治下的斯拉夫人。

    不管是羅馬尼亞人還是塞爾維亞人,都屬於斯拉夫人種,信仰和文化全都和北方巨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俄國一直沒有停止利用人種肢解奧匈的努力,而斯拉夫人自己的反抗也從沒有停止過,原來時空所謂一戰導火索「薩拉熱窩事件」,就是塞爾維亞********的具現化。

    所以在原來的時空,斐迪南大公——沒錯就是薩拉熱窩被刺殺的那個倒霉蛋——一直在致力於將斯拉夫人拉進奧匈帝國議會,將二元制帝國變成三元制帝國。

    而他的努力遭到了和羅馬尼亞人互相仇恨了許久的匈牙利人的激烈反對,所以在原來的時空,也有匈牙利策劃了薩拉熱窩事件的說法。

    而在這個時空,由於有神姬的存在,羅馬尼亞直到1909年的巴爾幹戰爭中,才靠著沙俄帝國的撐腰從奧匈帝國**,那場戰爭催生了「瓦拉幾亞黑血姬」的傳說,據說那位羅馬尼亞唯一的神姬從未在人前露面,見過她的人都死了——正因為如此她才躲過了奧匈帝國的新生兒神姬血統甄別測試。

    黑血姬只在夜晚出擊,沒人真正看到過她的容貌。

    林有德估摸著,這要不是吸血鬼,就是狼人了。

    沒能擁有自己神姬的塞爾維亞公國則在奧匈帝國戰敗後才在俄國的保護下**。由於奧匈帝國拒絕了將唯一的塞爾維亞血統的神姬交還給塞爾維亞公國,又繼續佔領著塞爾維亞人居住區主要的神姬誕生地薩拉熱窩及周邊地區,現在的塞爾維亞仍然是一個巴爾幹小國,完全沒有上個時空那個縱橫幾次巴爾幹戰爭的半島小霸的風姿。

    但儘管如此,塞爾維亞公國依然在努力策動奧匈帝國內部的塞爾維亞人**,羅馬尼亞人更是有仗著有強力神姬和俄國的助拳,步步緊逼匈牙利,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將匈牙利王國領土內羅馬尼亞人的居住區併入自己的國土。

    神姬的存在雖然減緩了奧匈帝國的衰亡,卻仍然無法阻止這個國家走向墳墓。

    林有德可不介意做一回吃腐肉的豺狗,他認為帝國瓦解之後,德國至少應該把同宗同源的奧地利給吞併進來。

    此外,擁有相當不錯的工業基礎的捷克也得千方百計弄到手。

    基於這樣的想法,林有德決定向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提供援助,增強他們的力量加快他們瓦解奧匈帝國的進程。

    當然林有德還有另一條道路,那就是趁著現在他的思想在奧匈帝國內部橫行的機會,向這個封建國家輸出革命。

    但林有德是個「過來人」,他知道上個時空列強如何圍剿紅色俄國的,只不過俄國巨熊過於龐大,而剛剛經歷過一戰的各國又遠未恢復元氣,所以俄國才扛過了圍堵,得到了喘息和發展的機會。

    現在德國面對的情況又大不一樣,列強雖然深陷經濟危機,但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元氣已經恢復了大半——何況這個時空一戰還打得遠不如原來時空猛烈。而神姬和魔導技術的存在,也讓德國處於無力對抗圍堵的狀態下:德國現在力量完好無損的神姬就兩人,面對各國那群剛到荳蔻年華戰鬥力正強的神姬,連牽制都做不到。

    更關鍵的是,這個時空俄國仍然是帝制,一旦最壞的情況發生,它一定會站在德國的對立面,德國不得不再次陷入兩線作戰的窘境。

    綜合這些考慮,林有德只能放棄輸出革命的打算,之前調整宣傳方向和對《人類宣言》進行刪減也是基於同樣的考慮。

    林有德知道最壞狀況發生時,廣大普通的勞動者一定會再次拿起槍,義無反顧的保護家園和勞動果實,所以他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避免這種最壞的狀況。

    他不能辜負群眾對自己的信任。

    所以他只能讓奧匈帝國自然崩潰,並且用援助來加快這個進程。

    反正他現在不缺錢。

    松平千尋吃完最後一塊餅乾,把餅乾盒往旁邊一推,整個人趁勢趴到林有德的辦公桌上,一副不讓他繼續辦公的架勢。

    「吶,這幾個月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狐狸微微抬著頭,目光從桌子的方向仰望林有德,尾巴和小腿一起擺動個不停,「你這第二個金錢魔術又是怎麼回事?第一個魔術應該很多人都看明白了,這第二個魔術到現在甚至沒有被揭露在公眾的視線中,恐怕連很多老牌資本家和商人都沒意識到它的存在,你到底怎麼辦到的?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我不是跟你講過了麼?」

    「是講過了但我有個地方一直不明白。」狐狸扭動她的細腰,在桌上蠕動了一下,讓自己更靠近林有德,這個行動把她的v領拉得更低了,更多的潔白裸露在林有德眼皮底下,「你看,假設有個資本家拿著價值為1單位的外匯來找你,你給他價值同樣為1單位的紙馬克,這樣算的話,你手中還是只有1單位的價值啊,你的財富根本沒有增長。可實際上,你的錢卻在變多……」

    林有德搖了搖頭。

    「你啊,我一直以為你挺聰明的,現在我開始懷疑這點了。聽著,」林有德從自己的抽屜裡拿出一張紙馬克,「這個東西就只是一張紙,它沒有價值。它只是一種憑證,之所以能夠作為錢流通是因為人民對發行它的人的信任。這就是一切的關鍵。當資本家拿著1單位的外匯來我這,我給他紙幣中,大部分是原本就存在於流通領域,通過其他方式回流到我們手裡的,另外一部分則是新印出來的,和這部分新印刷的紙幣面值相等的價值就這樣被我截留走了。現在你明白了麼?其實這和之前發行紙馬克那次是一個道理,不過這次換了個隱蔽的方式而已。另外,上次發行紙馬克受益的是整個德國,現在受益的只是我們。」

    「啊,這樣啊。」松平千尋連連點頭,「我明白了,所以我們其實在掠奪對嗎?」

    「可以這麼說。」

    聽了林有德的回答後,松平千尋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什麼嘛,我以為你是站在下層人民這邊的呢,到頭來還是個巧取豪奪的傢伙呀。」

    林有德心說「你丫還好意思指責我」,他瞥了狐狸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失望表情一眼,說:「我當然是站在下層人民這邊的。只不過我比較現實主義罷了。我年輕的時候……」

    「你現在也很年輕呀!」狐狸一臉純真的模樣打斷了林有德的話。

    林有德撇了撇嘴,不耐煩的改口道:「好吧,我年幼的時候……」

    「你是說還穿開襠褲的時代?」

    「……」林有德看著吐舌頭的狐狸,說,「吃奶的時候行了吧?」

    「呀,討厭啦!你突然提這樣的要求臣妾辦不到啊!」

    林有德扶著額頭:「你到底還想不想聽我說了。」

    「想!」狐狸像爭著回答問題的小學生那樣高舉起右手。

    林有德嘆了口氣:「我曾經也懷著杜甫那樣宏偉的理想……」

    「安得廣廈千萬間那個?」

    「差不多吧。總之就是想要建立一個所有人都豐衣足食,沒有壓迫沒有階級的烏托邦什麼的。但後來我發現這是不現實的,只要人類還存在個體差異,並且還懷有私心,人類的社會就一定會成為一個金字塔的結構。只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林有德這個來自未來的幽默,讓狐狸開懷大笑起來。

    等狐狸笑完,林有德繼續說:「所以我的理想就變了。如果我不能讓所有人都住上金房子,也不能讓所有人都去住土房子,那麼我就把住在金房子裡面的人給趕到銀房子裡面去,拆了金房子,給剩下的每個人都建個石頭房子。」

    狐狸換了副認真的表情看著林有德,沒說話。

    林有德等了一會兒,有些尷尬的聳了聳肩:「我就是這樣想的,也許你覺得這是偽善,是身居高位的人的自我安慰,但是……總之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覺得這很好啊,你一定能做到這點。」松平千尋對林有德露出溫柔的笑容,「可是,一旦你的時代結束了,這個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就會再次加大,被你趕進銀房子裡的人會把石頭房子裡的人重新趕到土房子甚至茅草屋裡去,然後他們會再次建起金房子。」

    說著狐狸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林有德那還留著胡茬的下巴。

    「你所做的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林有德嘆了口氣。

    「這我知道,太陽底下無新事,同樣的事情在歷史上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了。不過,這樣我至少能在歷史上留下個『賢王』的評價。」

    「啊咧咧……」狐狸臉上那賢淑的笑容瞬間就變成了壞笑,「『賢王』呢……」

    她把重咬在了「王」字上。

    「果然中國男人的終極夢想就是當皇帝啊!」

    「呃……」林有德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惜狐狸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那樣的話我不就是皇后了?不,不對,皇后肯定是小薇歐拉啊!啊啊啊啊啊!只不過遲了一點點時間就要屈居人下了啊啊啊!伐開心,要抱抱!」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表現得這麼誇張?」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就跐溜一下從桌上滾下地,一面在地上打滾一面喊著:「伐開心,要抱抱!要抱抱嘛!」

    而林有德看著以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某種黑白相間的圓胖動物的姿態打滾的狐狸,突然覺得這樣的她看起來貌似也很養眼,便不再說話,專心看她打滾。

    滾了一會兒,狐狸終於確信林有德不打算理她了,就坐起來,撅著嘴看著林有德。

    林有德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今天我下廚給你做油豆腐。」

    「萬歲!」狐狸歡呼起來,臉上笑開了花。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05 AM

066 磨刀霍霍向奧匈

    俄國駐德國大使羅曼諾夫剛下車,就被巨響嚇了一跳。

    俄國人擺出戒備的姿勢,一面試圖用車門擋住自己那過分高大的身軀,一面環顧周圍,喃喃自語:「炸彈襲擊?可是為什麼沒有警報?」

    負責接待大使的眼鏡男海伯特笑道:「您多慮了,剛剛這聲音是試驗場方向傳來的,我想應該是新式炮彈試射的聲音。」

    實際上,那多半是馮布勞恩博士的火箭又爆炸了,負責安排試驗場使用時間表的海伯特對此一清二楚,但他不可能將這機密透露給俄國人。

    「新型炮彈?」羅曼諾夫挑了挑眉毛,「我聽說無憂宮附近正在建設的是大學,德國的大學原來是造炮彈的麼?」

    「實際上,我們的大學還造飛機和軍艦。」海伯特說罷,沖羅曼諾夫做了個「這邊請」的手勢。

    俄國人也沒說什麼,邁開大步走上面前的大理石階梯。

    **

    林有德在無憂宮的圓頂間迎接了羅曼諾夫。

    雖然身穿國民志願兵師軍官服的林有德才是會談的主角,但羅曼諾夫的目光一直落在林有德身後像僕人一樣侍立在側的松平千尋身上。

    「大使先生?」

    林有德的聲音讓羅曼諾夫終於把目光轉向他,接著俄國人不緊不慢的說:「我只是在想,這位尊貴的神姬小姐為什麼不入座。」

    「因為我只是來幫『親愛的』站台而已,請您不必在意我。」說罷狐狸對俄國人露出微笑,身後標誌性的尾巴左右搖擺。

    「讓神姬站台,」俄國人盯著林有德,「顧問先生面子好大啊。」

    「哪裡哪裡。」林有德說。

    「哪裡哪裡,」狐狸幾乎和林有德同時說,「是他下面比較大啦。」

    「你出去。」

    「我就不。」狐狸對林有德吐舌頭做鬼臉。

    俄國人撫掌大笑。

    「看起來,顧問閣下果然就如傳聞那樣,很懂得如何討神姬歡心啊。」

    林有德心說:尼瑪你怎麼從剛剛的互動裡看出來我懂的討神姬歡心的,該不會這是你丫來之前準備好的台詞之一吧?你倒是改一改再說啊。

    林有德內心吐槽的同時,俄國人繼續說:「我們俄國人就不行了,俄國人男人似乎天生就沒有玩浪漫的天賦。」

    「哪裡,我覺得普希金閣下還是很浪漫的。」林有德說,「我想俄國沒有男人能讓神姬為自己站台最關鍵的原因,應該是俄國的神姬都太彪悍了吧?」

    「啊哈,顧問閣下果然慧眼如炬,我國的神姬確實以強大的戰鬥力和剛烈的性格著稱,如果有俄國男人敢對神姬說『你出去』,他得到的可就不是鬼臉了。」

    林有德聞言哈哈大笑。

    俄國人也哈哈大笑。

    狐狸看這情況也跟著哈哈大笑。

    圓頂間裡立刻充滿了歡樂的氣息,聳立在牆邊的雕像們彷彿在圍觀****一樣的圍觀這三人。所謂外交,就是這種大家表面上其樂融融,私底下各懷鬼胎的玩意兒。

    笑聲落下後,俄國人首先出招。

    「顧問閣下,我聽說,您控制的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在為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提供近乎無息的貸款,而和您的銀行有合作關係的德國工廠正以低廉的價格向這兩國提供工業品。不瞞您說,您的行動讓葉卡捷琳娜三世陛下十分的不安,所以才派我來這裡,親自確認一下您的意向。」

    「我的意圖很簡單,」林有德看俄國人直接投出了直球,根本不想拐彎子,於是也採取開門見山的應對,「我只是覺得貴國對這兩國的支援力度不夠,有些等不及了而已。」

    「等不及了?」俄國人眯起眼睛,右手摸著他的山羊鬍子,「我不明白,您到底在等……」

    「放心,我對巴爾幹半島上斯拉夫人控制的土地沒有興趣,」林有德打斷羅曼諾夫的話,「您的君主夢寐以求的君士坦丁堡我們也不想要。」

    「伊斯坦布爾,顧問先生。」俄國人提醒林有德,「君士坦丁堡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

    「是啊,可我以為東正教教徒直到現在都在使用這個名字呢。」

    俄國一直以東正教教徒的保護人自居,所以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俄羅斯帝國和奧斯曼帝國進行了多次戰爭,戰爭中俄國人的口號之一就是光復君士坦丁堡。俄國的君主一直把自己視作拜占庭帝國的繼承人,每一代沙皇都懷著重新佔領君士坦丁堡,正式接過拜占庭的衣缽的夢想。

    正因為這樣,在原來世界的一戰中,俄國非常不願意奧斯曼加入協約國,開戰之初土耳其人就向俄國投出了橄欖枝,但俄國人立刻予以斷然拒絕,他們認為這是土耳其人在試圖阻止偉大的東正教重新入主君士坦丁堡。

    後來土耳其人加入同盟國後,俄軍果斷向君士坦丁堡前進,怎奈俄軍在和德國的交戰中損失巨大,位於中線的奧匈帝國雖然廢,但在德軍的支援下也沒有可能短時間內被打垮,於是位於俄國戰線最東段的奧斯曼帝國雖然節節敗退,但俄軍也沒有足夠的補給長驅直入徹底擊敗土耳其人。

    看出來這點的俄國人和英法達成協議,如果英法的軍艦能突破達達尼爾海峽,進入馬爾馬拉海並且炮擊君士坦丁堡,俄國的地面部隊就會沿著黑海的海岸線直取奧斯曼首都。

    這個協議最終導致了加里波第登陸戰——這場充滿了無厘頭風格戰役,為登陸錯了地方的英聯邦澳洲部隊「贏得」了「挖掘者(Digger)」的諢號。

    此後澳大利亞人為了給自己正名,在他們參與的所有戰爭中英勇奮戰,先是在一戰歐洲戰場痛打德國人,然後在二戰太平洋戰場痛打日本陸軍,朝鮮戰爭的時候這些「挖掘者」因為是唯一敢主動和志願軍進行肉搏戰的聯合****部隊,每次都被志願軍炮兵特別關照。再後來在越南,「挖掘者」們幾乎肅清了防區內的越共游擊隊,迫使越共在所有的行動中主動繞過他們的防區。從這時候開始,Digger終於成為一個榮耀的稱號,在澳洲,如果一個人自我介紹說自己曾是digger,那意思是他曾經是光榮的澳大利亞步兵部隊的一員。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在這個時空,俄國的君主依然對君士坦丁堡垂涎三尺,不但如此,這個時空沙皇們還多了一個必須要佔領君士坦丁堡的理由:這附近地區會誕生神姬。

    林有德這個時候刻意使用「君士坦丁堡」這個名字,其原因也在於此,這裡蘊含了「我瞭解你們的渴望」的潛台詞。

    俄國人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這點,羅曼諾夫沉聲道:「如果您對這些都不感興趣,那讓您心急如焚的又是什麼呢?」

    「我關心的是奧匈帝國中的德意志人。」林有德也不掩飾。

    羅曼諾夫笑了:「我以為您關心的是匈牙利人。」

    「要打敗雙頭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的兩個頭自己先吵起來,不是麼?」

    奧匈帝國的象徵是雙頭鷹,正好和奧匈帝國的二元體制相對應。

    「原來如此,」羅曼諾夫向後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您在期待奧匈帝國的瓦解。」

    「我想列強中,除了奧匈自己,沒人不期待這點吧。」林有德頓了頓,「不對,美國大概也對此漠不關心,因為他們手還不夠長。」

    林有德提到美國,讓羅曼諾夫大笑起來。

    在這邊的世界,缺乏神姬力量的美利堅儘管擁有強大的工業和經濟實力,卻依然被歐洲列強看作連擁有阿茲特克系神姬的墨西哥都無法擺平的二流強國——儘管此時的墨西哥已經像另一個時空的同名國家那樣被美利堅的資本滲透得千瘡百孔。

    所以羅曼諾夫才會把林有德的話看作笑話,並且開懷大笑。

    林有德卻沒有笑。

    他繼續說:「奧匈帝國一旦瓦解,列強就會掀起瓜分的狂潮,德國和俄國可謂近水樓台,因此,我認為,比起互相提防,我們還不如聯手把英法等國的力量排擠出去。」

    「這個提議倒是相當有誘惑力呢,」羅曼諾夫換了個姿勢,「可是,顧問閣下您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德意志共和國政府的決策呢?最近英國大使和共和國高層來往頻繁,議會也多次試圖干擾德國和俄國的貿易往來,正因為如此,我國國內,以鋼鐵姬為首的大臣們十分懷疑您對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的援助,是得到英國人授意的行動,意在排擠我國在巴爾幹的影響力。」

    林有德撇了撇嘴。

    這個時候他終於完全摸清楚北方巨熊的意圖了。

    這位大使除了「摸清無憂宮的想法」這個任務之外,恐怕也背負著「試著挑起無憂宮和柏林的矛盾」這一使命。

    「大使先生,」林有德雙手手肘按在膝蓋上,身體前傾,在更近的距離上盯著俄國,「如果柏林決定和英國走在一起,我也會遵從柏林的意圖。我只是個顧問,一個熱衷於科研的企業家,像剛剛那樣和您閒聊一下世界局勢什麼的當然沒有問題,不過國家決策這種等級的大事,您還是得去找柏林的政客們。」

    俄國人也前傾身體,在幾乎和林有德臉貼臉的距離說:「我可沒聽說這個世界上有企業家能擁有自己的軍隊和神姬。」

    林有德笑了,他重新向後靠到沙發的靠背上。

    「大使先生,您怎麼能忘了曾經輝煌的東印度公司呢?」

    羅曼諾夫臉色一僵。

    他犯了一個非常低級的錯誤,所以這場交涉高下已分。

    不過,他已經完成了自己最基本的使命,所以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將裡面紅茶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和您一起享受下午茶時光真是非常愉快,我晚些時候還有個晚宴要參加,就此告辭了。」

    林有德站起身來,以中國的禮節雙手作揖:「後會有期,大使先生。」

    大使離開後,林有德立刻按下餐桌上的電鈕:「讓文書科立刻給我整理一份最近一個月英國外交官在柏林活動情況的報告。」

    「啊咧,」剛剛一直沒說話的狐狸此時靠上來貼著林有德的身體,一臉壞笑的說,「看來那位大使先生的離間,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嘛,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後來居上了?」

    「我教你一個後來居上的好辦法,」林有德低頭看著狐狸,「這個辦法很多人使用過了,百試百靈。」

    「給你生個孩子對麼?」

    面對笑嘻嘻的狐狸,林有德聳了聳肩,換了個話題:「還是讓我們去看看試驗場那邊在搞什麼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0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02:40 AM 編輯

067 踏上神國之時,便是諸神滅亡之日

    在試驗場那建了一半的指揮中心裡,林有德見到了滿臉歉意的布勞恩博士。

    「顧問先生,我很抱歉,我們這次只飛起來了五米。」博士頓了頓,「而且,偏航的火箭擊中了地面的觀察站,導致多名士兵陣亡。」

    林有德扭頭看了海伯特一眼,眼鏡男立刻報告:「這些士兵都會獲得相當於他們五十年軍餉的撫卹金。」

    「還不夠,」林有德搖搖頭,「他們的家人今後任何醫療費用都將由我們承擔,遇到難以醫治的重症可以到我們的休養院安度餘生。他們的孩子今後不管中學大學還是留學,產生的所有費用也同樣由我們承擔。」

    「是,顧問閣下。」

    「還有,他們每個人都是烈士,當地的報紙要登報報導,報導圍繞『為了讓科技之光更加璀璨而獻出生命」這個主題來寫,讓你的人好好動動腦筋。再就是當地工會負責人要親自前去慰問他們的家人。」

    林有德的話讓布勞恩博士一副亞歷山大的模樣,他誠惶誠恐的說:「顧問閣下,我真的非常抱歉,下次我們至少會保證火箭不會直接衝著人去……」

    「您不必自責,博士。沒有能為執行觀察任務的士兵提供足夠保護的我們也有錯。」林有德伸手拍了拍布勞恩的肩膀,這個時候他內心的感受十分的奇特,尼瑪德國火箭之父,後世水星計畫的負責人,竟然像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在自己面前低著頭。所以穿越這東西,還真是奇妙啊。

    就在林有德感嘆的當兒,松平千尋的聲音在指揮中心中響起:「這爆炸的威力,說明這東西作為武器潛力巨大啊!」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現在彙集在他手下的科學家們很多都是反戰人士——準確的說是原來世界的反戰人士——所以他一直都在避免談及研究項目的戰爭用途。

    可狐狸顯然不管這一點,林有德也無從判斷她這是純粹想到就說還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有德反問狐狸:「你不覺得把這玩意用作武器有點大材小用麼?這種程度的破壞用火炮也能輕易完成,而且經濟得多。雖然徹底研究完成之後這東西肯定會擁有遠超過火炮的射程,但射擊精度卻成問題。」

    林有德這話說得無比坦然,他沒有說謊,因為後世作為威懾力量大量裝備的彈道導彈通過兩種途徑解決了精度問題:第一是提高威力,也就是搭載核彈頭,這樣打不打得準就不是那麼重要了;第二是通過精密慣性導航設備和地面大型計算機的彈道計算,來提高精度。

    既然不是說謊,自然就能說得坦蕩蕩。

    狐狸歪了歪頭,一臉不解的問:「那你砸這麼多錢造這個有什麼用啊?我熟知的你可不是會為了一個名譽之類的虛榮,就大把投錢的人喲。」

    「當然不是為了虛名。我投資這些只有一個目的。」林有德說著微微昂起頭,挺直了腰板,左手背在背後,右手緩緩抬起,伸出食指指著指揮中心的天穹。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天穹,那裡是正在繪製的神話題材壁畫,畫的是北歐的神國,馳騁的女武神環繞下奧丁的宮殿金碧輝煌。

    「當人類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神國印下腳印的剎那,就是眾神走下神壇的一刻。當人類的疆域拓展到群星之中時,以耶穌的生日為坐標原點的公元紀年也將結束,屬於我們人類的宇宙紀元將會開啟!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開啟這個全新的紀元!」

    林有德這一番話在指揮中心中迴響,在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呆呆的看著林有德,就連以聒噪著稱的狐狸也半張著嘴雙眼瞪得溜圓看著林有德。

    布勞恩博士結結巴巴的問林有德:「顧、顧問閣下,您、您是認真的嗎?」

    「在這個事情上,我從來都是認真的。我不否認現在的國際形式,你們的成果中的一部分會被用作戰爭,但是,請諸位記住,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林有德話音落下,偌大指揮中心靜得只剩下穿堂而過的風聲。

    突然,海伯特開始跺腳,用踏地的聲音打出拍子,然後開始高唱林有德「移駕」無憂宮之後「創作」的眾多軍歌中的一首。

    「在茫茫的人海裡,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裡,我是哪一朵?」

    指揮中心擔任警衛的可以說都是林有德的親兵,政治教育都是槓槓的,看海伯特起頭,其他人立刻也開始用腳踏地打拍子,一起高唱:

    「在征服宇宙的大軍裡,那默默奉獻的就是我,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裡,那永遠奔騰的就是我。」

    在穿越之前林有德就覺得這首軍歌實在太適合哪來當宇宙軍軍歌了,不過他還沒想過這歌能這樣用,只是喜歡就抄了過來。

    可現在在士兵們用大皮靴整齊踏地形成的彷彿千軍萬馬齊步前進的拍子的映襯下,這歌充滿了氣吞山河的豪氣。

    「在攀登的隊伍裡,我是哪一個?在燦爛的群星裡,我是哪一顆?」

    這時候科學家們當中有一個顯然會唱的,也跟著唱起來:

    「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那無私拚搏的就是我!在共和國的星河裡,那永遠閃光的就是我!」

    其他科學家面面相覷,然後一個個也用笨拙的動作學著士兵的樣子用跺腳打拍子。

    震天的拍子甚至讓尚未完全完工的穹頂開始零零星星的落下塵土。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需要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進,融進人類的征程!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國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林有德站在排山倒海氣勢磅礡的歌聲中,自己也受到影響,跟著一起放聲高唱。

    在穿越前他看那個德國還是哪國將軍說《馬賽曲》頂幾個軍團的話,總覺得這是後世法國政府的宣傳,可現在看來,音樂確實是武器。

    一首歌唱完,整個指揮中心裡所有人都開始鼓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和鬥志。

    松平千尋的聲音穿透這掌聲,進入林有德的耳朵。

    「有意思,真有意思。」狐狸臉上是林有德已經見過幾次的狡黠笑容,「你總是能給我意料外的驚喜,現在我越來越覺得跟著你是個正確的選擇。」

    這話林有德聽到了,海伯特也聽到了,林有德的第一副手一臉疑惑。

    就在這時候,狐狸刷的一下換上天真無邪的笑臉,她縱身一躍,整個人騰空,撲向林有德:「親愛的你宏圖大志真是太棒了!我愛死你了!」

    還不等林有德反應,女孩胸前的那對「木蘭飛彈」就撞他腦袋上了。

    狐狸這撲擊的力道極強,直接把林有德推倒,撞在身後的牆上。

    撞擊之後狐狸還雙手抱著林有德的腦袋,用把林有德的臉往她胸前的「棉花糖」裡面壓。

    林有德用手連拍狐狸的背脊,拍到第三下狐狸在放開手,稍微拉開距離,歪頭看著林有德,那姿態總讓人想起撲倒主人親熱的大狗。

    林有德嘆了口氣,抱怨道:「你差點把我悶死你知道嗎?」

    「真過分,明明吃人家豆腐吃得那麼開心,還要抱怨!」

    「好啦起來,你這樣我的形象就全沒了。」

    「不干!你剛剛的話讓我傷自尊了!我就不起來!」說著狐狸還用力往下坐了坐。

    林有德嘆了口氣,接著突然發力把狐狸向後推倒在地上。

    「呀!」千尋發出嬌嫩無比的尖叫的同時,林有德站了起來,看都不看臉上一副「要被幹了好怕」的表情的狐狸,轉向布勞恩博士。

    「不好意思,讓諸位看到這種場面。」

    「神姬小姐真是活潑可愛啊。」布勞恩一臉尷尬的回答道。

    「哈哈就連科學家都認可了我的可愛!」

    林有德聳了聳肩,一臉無奈的對布勞恩博士說:「那我就先告辭了,請布勞恩博士盡快查明這次失敗的原因。我可是期待著能把我們的航天器送往地球軌道的那一天。」

    「是的,我們也很期待那一天。」說完布勞恩博士畢恭畢敬的向林有德鞠躬。

    林有德點點頭轉身向著指揮中心的大門走去,還在地上躺著的狐狸一骨碌爬起來,蹦蹦跳跳的追上林有德的腳步。

    **

    這個時候馮?布勞恩將目光轉向剛剛林有德撞過的牆壁,那牆壁上掉了一大塊石灰——雖然布勞恩沒看清楚林有德撞在那裡的是哪個部位,不過他憑著自己的知識判斷,能讓石灰崩落的部位硬度必定很高,以剛剛情況,只能是後腦。

    也就是說顧問閣下後腦撞壞了石灰牆,人卻完全沒事——按理說這至少得暈厥一會兒才對。

    就在布勞恩思考這些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海伯特不知何時到了他跟前。

    林有德的心腹對布勞恩說:「千尋小姐和顧問閣下感情很好,所以在這種打鬧的時候,都會非常小心的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護顧問閣下。」

    「啊?哦,哦!是這樣啊!」布勞恩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海伯特圓眼鏡片後的目光冰冷銳利,他盯著布勞恩看了幾秒後,才放鬆下來,對博士說:「那麼,請博士您繼續自己的工作,有任何需要就直接以書面報告的形式提出,我會盡我所能去滿足您。」

    「是,非常感謝您。」

    海伯特又盯著博士看了一秒,這才轉身離開試驗場指揮中心。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0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02:12 AM 編輯

068 力量之所在

    從試驗場的水泥碉堡裡出來,林有德看了看天空,發現連日大雪和陰天後,此時的天上的雲中竟然露出一小塊藍天。

    冬日的陽光從雲間落下,照耀著銀裝素裹的大地。林有德看著正在清理積雪的士兵,突然湧起想要「走一走」的慾望,於是回頭對千尋說:「陪我視察下部隊唄?」

    「你想要兩人甜蜜蜜的約會就直說嘛!」說著狐狸雙腳併攏輕輕一跳,落在林有德旁邊,結果腳下剛好是雪踩實了形成的冰面,直接滑了一下。她發出驚叫,身體中心直接往旁邊倒,還好林有德眼疾手快摟住她把她拉進自己懷裡。

    「關鍵時候挺靠得住嘛。」狐狸趴在林有德懷裡,嘿嘿笑著。

    林有德搖搖頭,把她從自己身上拉開,轉身邁開腳步。

    狐狸立刻跟上抱住他的胳膊。

    林有德就這樣和狐狸走在陽光下的雪地裡,旁人看來確實是在甜蜜蜜約會的樣子。海伯特領著一幫國民兵,在後面遠遠的跟著,林有德用的汽車則在更遠的地方緩緩前行。

    很快林有德走到他剛剛遠遠看到的那群正在清理積雪的士兵們跟前,士兵們全都認識林有德——就算不認識林有德也該認識旁邊的狐狸——於是所有人都停止清理積雪向著林有德的方向立正行注目禮。

    帶隊的軍官飛快的跑到林有德面前,向林有德敬禮:「國民志願兵第三師第十二團第31輕步兵營正在進行積雪清理作業。」

    林有德點點頭,然後對士兵們露出笑容:「你們辛苦了,我會讓後勤部門今天給你們加餐的。」

    過了一把領導癮之後,林有德繼續在雪地裡緩步前行,很快他抵達了國民志願兵第三師的軍營——和隔壁的試驗場一樣,這軍營也才建到一半。

    雖然和議會妥協之後林有德只保留了三個國民志願兵師不到八萬人的建制,但被林有德保留下來的這三個師簡直可以用藏龍臥虎來形容。

    志願兵第一師第一團的骨幹,是內戰中唯一從德紹突圍出來的工人赤衛軍部隊,這支部隊在141特遣隊和海伯特的情報機構的支持下,堅持在敵後戰鬥,在收到「空氣在顫抖彷彿天空在燃燒」的密語後,還主動出擊強襲附近的帝國軍軍營,將帝國軍一個後備師打到投降。

    在得知赤衛軍要被解除武裝的消息後,這支部隊認為有人要竊取革命果實一度準備兵變,最後林有德親自出馬,一通激昂的演講,才把這支部隊穩住了。之後林有德給了這個團一個代號:「鐵人」,並且親手給他們設計了軍徽和軍旗。

    而第一師第二團則是大反攻中穿插速度最快的部隊,部隊一直強行軍,最終提前將近三十小時抵達穿插位置。然後當時還是支隊隊長的指揮官發現敵人疏於準備,於是果斷以疲勞透頂的部隊奇襲敵軍,最後在當地工人的配合下,通過城內的下水道滲透進敵人城防後方,成功實施中央開花,完全擊敗了城內守軍。

    林有德給以這個支隊為骨幹編制而成的第二團起了個「成吉思汗」的綽號,軍徽以蒙古騎兵為藍本設計。另外讓林有德感到十分有意思的是,這個團的團長姓「卡利伍茲」,有個兒子名叫奧托?卡利伍茲,結合他家所在地,林有德很確定這位的兒子就是他原來世界的「虎王」奧托?卡里烏斯。

    不過在這個世界,奧托不會開老虎這種應急產物了,具體要給他配什麼林有德也不確定,反正一定是有傾斜裝甲、性能更加卓越的玩意兒。

    除了這兩個團,林有德這次訪問的第三師也有很多非常有來頭的部隊。

    部隊序列第一的第九團是漢堡起義的時候倒向工人的水兵組成的團,內戰結束後,海軍以這幫人不聽軍令為由,拒絕讓他們歸建。於是林有德就收留了這幫水兵,給了他們一個綽號叫「水鬼」,然後林有德把他們的駐地放在無憂宮附近的運河旁邊,並且大興土木在這駐地建設兩棲滲透訓練場,準備把這個團訓練成自己的「海豹」突擊隊。

    總之林有德把內戰中表現出色的赤衛軍部隊的建制和基幹都保留了下來。

    林有德很清楚部隊是需要傳統的,嚴苛的訓練固然能提高部隊的戰鬥力,但來自傳統的力量也不可小覷。有些有著光榮傳統的部隊就是能發揮出超過其他部隊的戰鬥力,而且打得越慘烈規模越大的戰爭裡這種傳統就越重要:那種戰爭裡,打到最後雙方都精疲力竭,只要有一方能找到哪怕一點點的優勢,就有可能成為壓垮戰局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共和國政府的政客們也不是傻瓜,他們當然知道林有德這三個師的精銳部隊擺在柏林旁邊意味著什麼,他們沒干涉林有德的最大的原因是林有德沒有戰姬部隊。

    本來戰地起義的戰姬部隊中有個支隊的支隊長叫露絲瑪麗似乎對林有德蠻有興趣,但最終這位隊長和她的部隊還是被共和國議會掌握了。

    而林有德方面,也刻意不要求有自己的戰姬部隊——這樣就能讓自己有更大的自由度,去經營手裡這三個師。

    林有德的經營手段在德國軍人眼中也很奇特。

    林有德這三個師除了水兵團之外,其他都是不脫產的,而且他不是讓工人出身的赤衛軍進工廠工作,而是讓他們就地接管附近的農田、牧場和果林,在老百姓的指點下種地。接管這些地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1931年的秋收時間了,無憂宮周圍就出現了地裡一堆軍裝打扮的人幫著農民收割的神奇景象。

    就這樣,林有德的三個師以輪班制打理駐地的農業,不負責農地的單位則進行訓練。

    對此林有德的解釋十分的冠冕堂皇:「我們是勞動人民的軍隊,自然要勞動,才能避免我們成為過去舊軍隊那樣純粹的殺人魔。」

    不但如此,林有德自己還帶頭勞動,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親自修剪無憂宮的花園。

    而林有德真正的意圖,其實還是麻痺柏林,是演戲,只是他沒想到這演戲竟然會為德軍催生出一個新的傳統。

    除了這三個師的基幹部隊,林有德也在磨練自己的「尖刀」。141特遣隊在內戰中表現出色,堅定了林有德將特種作戰進行到底的決心,活下來的特遣隊隊員都被林有德重新召集——然後他發現名為普萊斯的那位竟然陣亡了!

    但林有德卻找到了另外一位牛人。

    這位牛人在這個時空的名字叫奧茲?斯科爾斯,曾經在維也納大學學習土木工程學,為了情債和人決鬥的時候臉上留下了一道可怕的傷疤。

    除了名字和傷疤的來歷之外,他的所有情況都和原來時空林有德熟知的那位特種作戰瘋子完全相符。

    於是這位順理成章的就成了141特遣隊的隊長。

    林有德命令他訓練一支擅長潛入、滲透、破壞和偵查的特種部隊。而這位倒也不含糊,立馬就開始狠狠的操練那些已經經歷過戰爭洗禮的硬漢們。

    不但如此,他還請林有德找來最好的教師,教這些人文化知識,以便他們能適應之後的所有任務的需要。

    除了這支部隊之外,林有德還組建了一個叫做「重型工程機械旅」的部隊,這個旅的主要裝備是各種拖拉機,名義上這是一支專業的機動輜重隊,負責在我軍控制區域進行運輸行動、並且修造補給必須的橋樑道路。

    但實際上,這是林有德的裝甲教導團,這個時空就沒有坦克這玩意,所以林有德也不擔心別人會瞎想。

    他在建立這支部隊之後,一面命令士兵在臨時調來的拖拉機上捆上樹幹練習駕駛技術,一面要求投奔自己名下的保時捷博士等科學家研究一種「能夠冒著敵人的炮火並且無視惡劣地形進行戰場運輸」的「戰地拖拉機」。

    有意思的是,林有德的屬下幾乎都以為這個旅是真的要開拖拉機跑運輸的旅,就連這個旅自己的官兵都這樣認為,所以都很沮喪——尤其是在林有德下令這個旅參加當地的秋收後,這個旅的士氣簡直低到了極點。

    林有德也不急,等「戰地拖拉機」搞出來了,再澄清這點不遲。

    林有德本來還打算組建一個「戰地空中救護連」什麼的,但仔細瞭解了一下後發現現在德國的工業水平還沒辦法造出可以實戰的直升機,就作罷了。

    1931年底,林有德的新概念部隊已經初具雛形,這是一支從組建開始就沒想著要依靠戰姬和神姬力量打勝仗的部隊,這支部隊的所有成員都是普通人。

    但這支部隊人人熟讀林有德的《人類宣言》(刪減版),隨時都準備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屬於普通人的榮耀和尊嚴。

    現在,林有德就在視察這支部隊,雖然只是臨時起意,但他還是準備徹底視察所有的三個師外加一個獨立旅的兵力。

    不但如此,在視察完第三師後,他心血來潮的叫來了現在已經成為《芝加哥先鋒論壇報》駐無憂宮首席記者的萊昂納多,讓美國人跟著一起去視察部隊。

    在前往第二師的路上,林有德對美國人說:

    「我的軍隊,都是工人組成的,他們就像肌肉,而我的科學家們,則像征著智慧。大自然賜給人類最寶貴的兩樣東西,通過大工業結合在了一起,就產生了力量!」

    無冕之王連連點頭,很快一份言辭激昂的報導就通過海底電纜送往大洋彼岸的芝加哥。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14 AM

069 那啥啊,咕嚕嚕的轉

    美國紐約,剛剛落成的帝國大廈頂層,正在舉行盛大的落成典禮兼1931-1932年跨年舞會。

    這作被視作美國工業與經濟力象徵的大廈落成時間比另一個時空要晚上許多,但這個時空只有林有德知道這點。參與大廈建設的美國資本家和工程師們齊聚一堂,在臨時用作宴會廳的頂層套房內舉杯相慶,同時享受俯瞰曼哈頓芸芸眾生的快感。

    夏綠蒂把輪椅停在宴會廳側面的全景式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色。

    在聽到身後的動靜時,夏綠蒂維持著面向窗戶的人說:「像這樣俯瞰著曼哈頓,不由得讓人產生一種自己已經和眾神比肩的錯覺。」

    「州長小姐的感想……很獨特,」身後傳來的男人的聲音如此說道,「不過這開闊的視野確實讓人心曠神怡。」

    夏綠蒂沒答話,她輪椅上的魔導符文亮起來,機械驅動輪椅的輪子反向運行,讓輪椅整個轉了過來。

    洛克菲勒家族的繼承人小約翰?D?洛克菲勒畢恭畢敬的向夏綠蒂鞠躬行禮:「非常感謝州長小姐在阻止反托拉斯法方面提供的幫助,父親本想親自前來致謝,但他的身體不太好,醫生擔心他無法承受搭乘電梯到這麼高的樓層的負擔。」

    「老人家嘛,我理解。」夏綠蒂點點頭。

    在這個世界,美國是全世界唯一實行普選的國家,就算是神姬想要入主國家高層,也必須參加選舉——當然神姬參選在拉選票方面有先天優勢,所以這邊的美國有半數總統是女性。

    除了這點之外,美國的普選和另一個時空一樣,都存在著大量的金錢交易,沒有財力支持就意味著會被對手的宣傳攻勢徹底壓垮,想要勝出簡直天方夜譚。

    而現在,1932年的新年鐘聲敲響在即,下一次總統選舉的腳步已經在所有有志於執掌合眾國的人耳邊響起。

    夏綠蒂就是這些人中距離總統寶座最近的存在。

    1931年開始她就效仿遠在德國的那位中國人的方式在紐約州推行經濟改革,成功扭轉了本州的經濟形勢,並且惠及周邊各州,雲集在紐約州的各財團也都從夏綠蒂的改革中獲得了豐厚的利潤,而現在,夏綠蒂又成功阻止了州議會通過反托拉斯法,使得總部和註冊地位於紐約州的標準石油公司免於被拆分的命運。

    所以現在夏綠蒂背後擁有美國最大財團洛克菲勒標準的支持,摩根財團和波士頓財團也表現出了明顯的支持她的傾向,剩下的五大財團除非全部聯合在一起,不然根本無力和這三財團抗衡。

    但夏綠蒂不會給他們聯合的機會,她已經向掌握鋼鐵工業的克利夫蘭財團表示當選之後除了扭轉經濟形勢之外,會大力發展海軍軍備,大量建造艦船充實海軍,由此產生的大量鋼鐵需求將會給克利夫蘭財團帶來巨大的利潤。

    夏綠蒂的養父西奧多?羅斯福曾經擔任美國海軍部副部長,主持制定了美國海軍第一個擴充計畫,為克利夫蘭財團帶來了巨大的利潤。因此幾乎可以肯定夏綠蒂的這個承諾,會引起克利夫蘭財團的重視。

    這些財團掌握了整個美國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財富,壟斷了美國的石油和鋼鐵以及美國北方的金融,為數以千萬計的人提供工作崗位。

    所以現階段,夏綠蒂完全不擔心自己在競選中失敗,她的對手,現任總統胡佛在經濟改革中表現十分糟糕,簡直就像為了襯托夏綠蒂在紐約州的改革一樣。

    「州長小姐,」小約翰?洛克菲勒畢恭畢敬的對夏綠蒂說,「主要賓客差不多都到齊了,大家都在等待您的致辭。」

    夏綠蒂點點頭,然後將輪椅轉向宴會廳裡那群衣冠楚楚的先生太太們。

    此時此刻,聚集在帝國大廈頂部享受俯瞰眾生的快感的人們,其實都已經把夏綠蒂看作下一任合眾國總統,他們並不是在等待紐約州州長的致辭,而是在等待美國的新主人向他們展示未來合眾國的美好前景。

    夏綠蒂深知這一點,她操縱輪椅緩緩穿過人群,然後直接騰空而起,落在專門為她準備的加高版講台上。

    她在講台上轉過身,看著台下的眾人。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我們齊聚一堂,來慶祝這世界最高的大廈的落成。在人類的歷史上,還從未有過這樣偉大的工程。就算傳說中的巴別通天塔,也不曾有這大廈十分之一的威儀。

    「法國的埃菲爾鐵塔在和大廈前不過是個矮子,英國的倫敦塔在這大廈面前不過是個侏儒,明的紫禁城、俄羅斯的冬宮、德國的勃蘭登堡門,和這偉大的帝國大廈比起來,也都不值一提!這才是人類現代文明的象徵。

    「在建造這座大廈的時候,我身為神姬,沒有能幫上任何的忙,那些歐洲列強賴以耀武揚威的戰姬和裝甲們,也沒能幫上一星半點。這偉大的工程完全依靠我們人類的智慧和力量完成。我不知道諸神會不會向神話中那樣,用滔天的洪水吞沒妄想抵達神國的人類,如果他們打算這樣做,就讓它們來吧,洪水退去後,我們的後人必定會建起新的通天塔,而且一定會建得更高。」

    下面賓客們面面相覷,已經有人在小聲交換意見:「怎麼聽著像《人類宣言》裡的內容?」

    「是啊,但我覺得那個宣言好像也沒錯。」

    夏綠蒂身為神姬,聽覺比常人更敏銳,她聽得一清二楚,卻沒有理會,繼續自己的演說:

    「諸位,美國是個缺乏神姬的國家,因此我們一直都被歐洲列強所鄙視,不管我們如何竭盡全力發展工業和經濟,都被歐洲人視為和墨西哥平起平坐的二流強國,這不是很可笑麼?但是,諸位,我們不必妄自菲薄,因為你們看,我們已經完成了這樣偉大的工程!此時此刻我坐在這裡,絲毫不懷疑合眾國是個偉大的國家!

    「當我成為美國總統,我不光會扭轉經濟的窘境,我還將致力於向世人展示合眾國的力量,讓每個美國人分享我們此時此刻所感受到的自豪!『讓國民有尊嚴的活著』,這就是我的競選口號!請你們支持我!」

    短暫的停頓後,暴風驟雨一般的掌聲幾乎要掀翻宴會廳的天花板。

    **

    就在夏綠蒂?德拉諾?羅斯福在新落成的高樓上和富商們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同時,塞爾維亞王國首都貝爾格萊德已經進入了1932年元旦的午夜。

    巴爾幹半島在兩個時空都是名副其實的火藥桶。

    這裡人種成分複雜,既有和俄羅斯系出同源的斯拉夫人,又有長途跋涉遷徙而來的馬扎爾人和突厥人,還有本來就居住在附近的馬其頓人、希臘人等等等等。

    除了人種,宗教的混雜也成為這個地區動盪不安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巴爾幹是歐洲基督教世界的邊界所在,也是穆斯林世界的邊界所在。如果要細分的話,這塊地區的基督徒還能細分成主要在斯拉夫人中流傳的東正教,主要在匈牙利人中流傳的加爾文教,以及奧地利人信奉的天主教。

    這麼多的宗教混雜在一起,難免不產生摩擦。

    更何況,巴爾幹半島在地緣戰略上還有著巨大的價值。

    俄羅斯人希望控制巴爾幹半島從而獲得黑海到地中海的出海口,英國人希望控制巴爾幹半島從而阻止俄羅斯的力量進入地中海,威脅大不列顛的地中海航線,德國則希望打通巴爾幹,獲得前往中東的陸上通道。

    當然,對於俄國和德國而言,巴爾幹還有另一個誘人之處:君士坦丁堡。

    俄國的君主的稱謂:「沙皇」,其實就是俄語中凱撒的意思,歷代的俄國凱撒們,都想著要佔領君士坦丁堡,宣佈自己是東羅馬帝國的正統繼承者,東正教徒的保護人。德國的君主也想著同樣的事情。

    因此德國不斷的使用經濟力量,滲透奧斯曼帝國,俄國人則陳兵克里米亞,列強的滲透使得半島的血雨腥風又濃烈了幾分。

    在林有德原來的時空,一戰爆發前,巴爾幹半島上就爆發了兩次戰爭,在俄國支持下從奧斯曼獨立的塞爾維亞公國,雖然是個小國,但卻在這兩次戰爭中大顯神威,先聯合斯拉夫人種的鄰國趕走了土耳其人,又從鄰國保加利亞手中搶到了大片的土地,一副巴爾幹小霸的姿態。後來的一戰中,這個國家更是在他們的元帥拉多米爾?普特尼克的率領下勇敢抗擊奧匈軍隊,甚至一度進入反攻勢態準備奪取奧匈控制下的波斯尼亞。

    當然了,原來時空1914年的奧匈軍隊已經淪落到和意大利人打成平手的地步,這讓塞爾維亞人的成就顯得暗淡無光。

    而在這個時空,塞爾維亞人混得就沒這麼風光了。像這種根本沒有什麼工業的小國,根本無力去抗衡神姬的力量,更要命的是它的國土那麼小,越小的戰場對戰姬和神姬就越有利。

    所以這個時空的塞爾維亞並沒有能像另一個時空那樣,在十九世紀中葉就從奧斯曼帝國獨立,而是在第二次克里米亞戰爭後被奧匈一口吞掉,直到這個世紀才在俄國的保護下勉強獲得獨立。

    塞爾維亞人此時最迫切的願望,就是擁有自己的神姬,所有塞爾維亞人談到羅馬尼亞的黑血姬時都羨慕異常,十分希望自己的國家也能擁有一位如此強大的神姬,他們認為那樣就能改變塞爾維亞一直寄人籬下的狀況了。

    而這一天晚上,貝爾格萊德的宮殿中,塞爾維亞國王夫婦和國家的首相大臣們聚集一堂,翹首企盼。

    而宮殿附近則聚集著聽到風聲的群眾。

    在這邊的世界,所有大國都建立了一套完善的神姬血統甄別機制,一旦有帶有神姬血統的新生兒降生,就會立刻被發現和收養。但並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地區都有這樣完備的甄別機制。

    狀況複雜的巴爾幹就是沒有建立這種甄別機制的地區之一。以塞爾維亞為例,這個小國家,只有首都貝爾格萊德的嬰兒能被甄別,周圍那巴爾幹的群山中,就算有神姬降臨,也很難被第一時間發現。

    當然了,塞爾維亞所在的地區,本來就很少誕生神姬,進入公元紀年以後,只有一位神姬在這裡降生,這名神姬帶領塞爾維亞在十四世紀中葉建立起稱霸大半個巴爾幹的塞爾維亞大公國。

    後來隨著這名神姬的逝去,塞爾維亞人的榮光也徹底消散,雄霸一時的公國也被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肢解。

    而現在,塞爾維亞人在等待六百年後,再次降臨在這片土地上的神姬。

    她是偏僻山村中蠟燭匠的女兒,在山村中度過了十六年的光陰,此時此刻,便是她登上歷史的大舞台的時候。

    她的名字叫安格琳娜?布洛茲?鐵托。

    塞爾維亞人興奮難耐,絲毫沒有在意那預示著血雨的風的呼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16 AM

070 人生如此有趣

    1932年2月3日,林有德正在張羅著兩天後的中國傳統農曆新年。

    林有德通過明帝國駐德國大使從明帝國內部調來了廚師和德國找不到的佐料,又從全歐洲買來其他材料,準備無憂宮大擺酒宴。

    這次酒宴手筆之大,光是從明帝國運過來的上好茅台就足足八十大桶,裝船後佔了大半個貨倉。

    為了避免這種鋪張成為輿論攻擊自己的把柄,林有德宣佈宴會當天波茨坦城的居民都有權力來參加晚宴,體驗中國農曆新年的風貌。為此海伯特領導的文秘機關早在1932年元旦後就開始了資格排查工作,將無憂宮周圍的居民全部調查了一遍。

    經過一個月的準備,無憂宮附屬的皇家庭院內到處都是中國元素,就連宮殿本身的屋簷下也掛滿了的中國燈籠,窗戶上還貼上了中國風的窗花,所有這些和宮殿四處分佈的西方美術風格明顯的雕塑形成強烈的反差。同樣來自東方的松平千尋幾乎每天都要拿這點來吐槽林有德的審美。

    林有德也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過一個中國味兒十足的農曆新年。

    可就在2月3日這天,塞爾維亞向奧匈宣戰的消息傳來了。

    **

    林有德坐在他無憂宮的辦公室裡,看著桌上的巴爾幹地圖,不由得嘆了口氣。

    在得知塞爾維亞人從不知道哪個山溝裡找到已經成年的神姬時,林有德就知道塞爾維亞人和奧匈帝國開戰板上釘釘。而且塞爾維亞人還會儘可能快的開戰,因為根據凡爾賽合約,奧匈帝國被扣壓在俄國境內的幼年神姬有兩人1933年就16歲了,這時候就算好不容易擁有神姬的塞爾維亞聯合羅馬尼亞共同發難,他們在神姬數量上也不佔優勢。

    不過林有德沒有料到塞爾維亞人會這麼快就進攻,按狐狸的說法,從未受過使用魔導裝甲戰鬥的訓練的神姬,要熟練掌握魔導裝甲至少需要三個月的適應性練習。

    但狐狸同時也告訴林有德,神姬基本只要一週就能大概知道怎麼操縱魔導裝甲,有些對自己的力量控制得十分得心應手的神姬甚至可以一天就搞明白怎麼用她的裝甲。

    同樣的,那些特別出色的神姬,也能夠憑藉自己的資質將三個月的適應性練習縮短。

    所以林有德原本就沒有按照「需要三個月的適應性訓練」來制定應對計畫,在考慮了塞爾維亞入手神姬用魔導裝甲方面的種種之後,林有德認為塞爾維亞人的攻擊會在二月底三月初開始。

    結果塞爾維亞人現在就開戰了,真是給了林有德一個大大的驚喜。

    其實最初塞爾維亞人找到神姬的消息就已經給林有德驚喜了,剛看到言簡意賅的急電時,林有德還感嘆「我靠這劇本不對啊」。後來林有德在海伯特彙總的詳細報告上看到那神姬的名字之後,又覺得這劇本還蠻靠譜的,鐵托嘛,原來的世界也算巴爾幹一霸,在這邊的世界有個對位的存在多正常。

    可現在這個過快到來的開戰消息,又讓林有德覺得這個劇本不太對了。

    只能說,人生還真是充滿了驚喜啊。

    林有德搖搖頭,自言自語道:「la-vie-est-drole。」

    「呃,」站在他身後摟著他脖子的狐狸說,「剛剛那是法語?」

    「沒錯,『人生如此有趣』的意思。」

    「哈哈哈,確實啊,人生如此有趣呀。」說著狐狸用下巴蹭著林有德的天靈蓋。

    從背後襲來的柔軟和體溫讓林有德絲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不過狐狸幾乎把自己的重量都壓在他肩膀上這點讓他略微不爽,但作為享受福利的代價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所以林有德就沒抱怨。

    他繼續閱讀手中的報告。

    塞爾維亞軍以神姬為核心,直接突襲了比鄰的奧匈帝國波斯尼亞行省,佔領了薩拉熱窩。駐紮在那裡的奧匈帝國戰姬部隊被瞬間消滅,無人逃脫,與此相應的奧匈的常規部隊也遭到血洗。

    到林有德在貝爾格萊德的眼線發回這份報告之時,奧匈方面還沒有對此發表任何官方的狀況通報,林有德自己的人也只是用了「血洗」這個詞,具體的狀況隻字未提。

    林有德對著報告思考的時候,狐狸說:「這個『血洗』讓我覺得……怎麼說呢,該不會是發生了屠殺吧?」

    林有德沉默了一會兒,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回答說:「波斯尼亞的人口中塞爾維亞人並不佔絕對的優勢,那個地方有三分之一的穆斯林,五分之一的人口信奉天主教,這要屠殺起來,波斯尼亞河就要全被染紅了。」

    「也許這就是現在的真實情況。」狐狸拿起那份頁數並不多的報告,站起身來,在林有德頭頂刷拉刷拉的翻著,「你看這裡也寫著,塞爾維亞人在往貝爾格萊德運送各種財物,只有發生屠殺和掠奪之後,才會這樣吧?」

    林有德撇了撇嘴。

    他自認為並不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但對於無差別種族屠殺這種事十分的厭惡,他永遠也忘不掉他第一次看《辛德勒的名單》時候受到的衝擊,正因為這樣,他玩任何策略類SLG都絕不會幹屠城這種事。

    「啊咧,」狐狸似乎注意到林有德的表情,「怎麼,我隨意提到屠殺讓你不爽了麼?」

    「確實有一點,」林有德嘆了口氣,「不過,我也很清楚我自己做的事情其實也是在間接的在送人去死,真要算賬的話,內戰期間將無數普通人送上戰場和戰姬抗衡的我也是個上不了天堂的傢伙。所以,我可以利用犯下屠殺罪行的人,也可以容忍和他們合作,只是我自己絕不會讓我的軍隊向手無寸鐵的人開槍。」

    狐狸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狐狸說:「這個塞爾維亞的神姬,有點奇怪啊。」

    「怎麼了?」林有德扭頭想看狐狸的臉,卻被狐狸巨大的胸部和手中的報告構成的屏障給擋住了視線。

    狐狸不理會林有德,一面反覆翻著報告一面繼續說:「按理說,戰姬們的魔導通訊機可以輕易的就和維也納的魔導通訊班的值班員取得聯繫,所以維也納應該在突襲開始後就立刻得到了通知才對。可是你看,塞爾維亞人的進攻是2月2日凌晨開始的,奧匈帝國卻直到今天早上才發通電表示自己受到了攻擊。他們發通電之後才這麼幾個鐘頭,你在塞爾維亞的眼線就已經把這份報告發回來了,就算奧匈帝國已經老朽不堪,也不可能反應這麼慢吧?」

    林有德想了想,覺得狐狸說得對。

    「也許奧匈方面有什麼特別的考量?」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就把手中的報告往桌上一扔,俯下身子開始在林有德桌子右側那堆今早送來的狀況簡報中翻找,這個動作讓她的胸部結結實實的壓在林有德的肩膀上。

    很快,狐狸抽出一份標著奧匈帝國的雙頭鷹標誌的文件,那是海伯特提交的奧匈帝國每日情勢簡報。

    狐狸迅速讀完那份只有三頁的簡報,隨後對林有德說:「奧匈帝國首都維也納昨天根本沒有任何異動,你看這裡。」

    狐狸指著報告中一小段:「這裡記錄了昨天晚上維也納一次宴會的情況,參與者包括奧匈帝國的所有政治軍事要員,連皇帝本人都露臉了,雖然只有小會兒。一個受到攻擊並且瞬間損失了一個支隊的戰姬的國家會這樣麼?」

    「你說得對。」林有德點點頭,「就算是奧匈帝國也不可能這樣,那麼以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狐狸是神姬,沒人比神姬更清楚神姬。

    「有兩種可能性。」狐狸轉到林有德面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翹起二郎腿,「第一,敵人的神姬戰鬥力非常可怕,瞬間秒殺所有人。第二,敵人的神姬擁有某種廣域能力,這可能是某種干擾魔導通訊的能力,也可能乾脆就是廣域完全防禦能力,但是後一種情況,神姬就沒有辦法防禦被她封鎖在完全防禦之中的戰姬的攻擊了。」

    林有德摸著下巴上的鬍子,想了一會兒才反問道:「你覺得一個戰姬支隊被瞬間秒殺的可能性有多大?」

    「反正我做不到。」狐狸聳聳肩,「如果塞爾維亞的神姬真有這種本事,那只有兩種可能……」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心說又來兩種可能?

    但他沒表態,而是示意狐狸繼續說。

    「一種可能是,」狐狸兩手一攤,「她就是這麼強,我想這個強度大概能榮登人類史上最強神姬的寶座了吧。這種情況下,我想我們可以開始著手迎接一個在國際上舉足輕重的新國家了。第二種可能就是,這種強大戰鬥力要支付某種代價。」

    「代價?」

    「沒錯。」狐狸說完深吸一口氣,「歷史上也曾經出現過這種事情,瀛洲就曾經誕生過一位這樣的神姬,你不知道嗎?」

    林有德一時啞然。

    他在和松平千尋相遇的最初那段時間,確實惡補了不少瀛洲歷史,但補的都是近代史,後來事情太多了,他也就把繼續補瀛洲——以及整個亞洲古代史這事情往後推了,他現在知道的基本都是從那些留學生那兒聽來的零星碎片。

    不過好在狐狸並沒有在意這點,繼續說了下去:

    「大約是在瀛洲被佔領前一百年的事情,還處在平安時代的瀛洲,流傳著一個惡鬼的傳說。」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39 AM

071 不這樣怎麼算得上戰爭販子

    林有德看著說了個開場白之後就停下來賣關子的狐狸,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結果狐狸不樂意了:「你倒是配合我一下啊。」

    「你願說就說不說拉到。」林有德聳了聳肩。

    狐狸「切」了一聲,繼續說道:「那時候的瀛洲還沒有建立完善的神姬甄別機制,實際上在那個年代,甄別技術還十分原始,就算在建有陰陽寮的大城市,都不一定能第一時間甄別出新生的神姬。

    「不過,由於有神姬血統的孩子稍微長大一點後,都會無意識的運用自己的力量,這些力量被目擊後會變為傳言廣泛流傳,很容易就會傳到各地的奉行耳中,然後被上報到陰陽寮。之後陰陽寮就會派人去收養這些神姬。但是在平安時代,有一次陰陽寮派去收養新神姬的人沒有回來,派去探聽情況的人也同樣一去不返。」

    林有德插嘴道:「我猜這些人都被殺了對嗎?」

    「被殺的可不光是這些人,」狐狸一副講鬼故事的調子,「報告降生了神姬的地區整個都被屠殺光了。」

    林有德心說果然是這樣的展開麼。

    狐狸沒察覺林有德的想法,繼續說道:「之後陰陽寮請求藤原家派遣神姬斬殺惡鬼,藤原家一開始派出的是家族內尚未積累功勛的小女,以為憑著附有咒術的打刀可以輕易斬殺惡鬼,卻沒料到她也和之前陰陽寮的人一樣一去不復返。藤原家家主藤原紀香勃然大怒,親率家中所有巫女出戰。」

    林有德滿額頭的黑線,藤原紀香?

    「啊咧?」狐狸似乎終於察覺林有德表情的異常,「怎麼了麼?我剛剛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林有德搖搖頭:「沒什麼。接著說,後面怎麼樣了?」

    「後面啊,當然就是藤原家大軍斬殺惡鬼咯。實際上藤原家主帶的大軍根本沒派上用場,家主在單挑中就斬殺了惡鬼。但是在互相融合完全防禦的時候,家主碰觸到了惡鬼的內心。她驚訝的發現,惡鬼本來其實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陰陽寮派來的人因為女孩的父母和爺爺奶奶拒絕將女孩交給陰陽寮,動手將所有人都殺了。

    「這種事情在那個年代其實還蠻常見的,不過陰陽寮的人動手的時候,手腳不夠利落,讓女孩看到了親人被殺的場景,恐懼和憎恨腐蝕了女孩幼小的心。」

    「惡鬼其實是由人製造的麼,還真是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真相。」林有德簡單的評價道,其實這樣的劇情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他見得多了——在影視作品裡。

    「瞭解了真相之後,藤原家主決定掩蓋這個事實,不能讓世人知道神姬被扭曲之後會變成這個樣子,於是宣佈這個孩子向來自地獄的惡靈出賣了靈魂,屠殺是她為了獲得力量而付出的代價。」說著松平千尋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林有德,「同樣的故事西方其實也有,雖然我不瞭解內幕,但多半和發生在瀛洲的事情差不多吧。」

    林有德靠在椅子上,右手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椅子的扶手。

    從松平千尋說的這件事看,神姬的力量很可能與她的心理狀態有關。他曾經問過狐狸她和薇歐拉哪個強,結果當時也在場的薇歐拉說「她更強」,但狐狸也馬上表示薇歐拉對力量的精細操控更好。直到剛剛林有德還以為這是狐狸的恭維,但現在他覺得狐狸可能說的是實話。

    惡鬼的故事裡,神姬因為內心崩壞而化作了惡鬼,擁有了強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徒手幹掉攜帶了武器並且經過訓練的神姬——所謂的附加咒術的打刀應該和西方的羅蘭聖劍一樣,屬於人類在魔導技術尚未被系統化的時代製造的早期魔導兵器。

    但後來在和藤原家的家主單挑的時候,惡鬼卻落敗了。以林有德瞭解到的情報,神姬的戰鬥力並不會隨著精神力的衰減而明顯衰減,而是會在精神力消耗超出一定程度後突然大幅度下降。所以惡鬼還能和藤原家家主單挑,說明她至少在單挑開始前後精神力消耗並沒有超過限度。

    但藤原家的家主卻沒有落下風的樣子。

    林有德琢磨來琢磨去,覺得有一種可能性最大:惡鬼沒辦法精細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被能精細操控力量的藤原家主用技巧打敗了。對比狐狸和薇歐拉,明顯狐狸的心理不如薇歐拉健全,不管是平時那過分誇張的表現,還是她曾經突然捅林有德的那一刀,都清楚的表現出她內心的問題——也許正因為這樣,狐狸的力量才比同樣血統十分純正的薇歐拉更強,相應的,薇歐拉對力量的操控更好。

    但具體情況如何林有德並不能妄下論斷。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松平千尋所說的「為了獲取力量而支付的代價」,多半是指「健全的心靈」。

    看林有德一直在沉思,狐狸終於坐不住了,她身體前傾,一邊搖晃著胸部一邊問林有德:「你不覺得這個惡鬼的故事,和這份報告能找到不少關聯之處嗎?」

    狐狸右手拿著今早收到的貝爾格萊德發來的報告,在林有德面前晃了晃。

    「超乎想像的強大戰力,不斷運進貝爾格萊德的財務,以及微妙謹慎的用詞。在聽我說完惡鬼的故事後,你不覺得這個『血洗』,其實就是某人為自己強大的力量付出的代價的體現麼?」

    林有德皺著眉頭,他開始覺得狐狸說得有道理。

    「所以,塞爾維亞獲得的這個神姬,內心早已崩壞,你是這個意思麼?」

    「不一定崩壞,」狐狸放下報告,恢複本來的坐姿,「也可能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神姬失控導致力量暴走的事情在歷史上雖不多,但也不算特別罕見。最有名的大概是溫泉關之戰了吧,看著伯羅奔尼撒聯軍的戰士一個個倒下,斯巴達的神姬在哥哥列奧尼達戰死後進入暴走狀態,連斬兩名波斯神姬,然後瘋狂屠戮十萬波斯大軍後力竭而亡。」

    林有德想,看來這神姬的力量果然和精神狀態有密切的關係,此時此刻的他忽然覺得讓波爾薛定諤那幫量子物理學巨擘去研究神姬的力量這步棋走得妙極了,肯定會獲得豐厚的收益。

    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大概是因為林有德在閱讀量子物理學的科普作品時候,總會產生一種「這些人一定是唯物論者裡的唯心主義者」的奇特感受吧。

    「看起來,我們應該讓在貝爾格萊德的人員好好調查下這件事。」最終,林有德做出了自己的決定,「要讓他徹底查清楚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塞爾維亞的那個新神姬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究竟有多高的戰力。」

    「其實後面兩點不管有沒有發生奇怪的事情,你都應該查的吧?」

    對狐狸的吐槽,林有德點點頭:「確實。實際上我在接到塞爾維亞人找到神姬的消息後,就命令德意志外匯和投資銀行駐貝爾格萊德的辦事處調查這神姬的底細了。但過去的一個月裡面,他們給我的三份階段報告裡都沒什麼具體的內容。」

    林有德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著,很快抽出一個小文件夾,打開以後拿出夾在最上面的照片:「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張照片了,這是以記者身份潛伏的我方情報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微型相機拍到的,在沖洗膠卷之前塞爾維亞人還找了個藉口檢查我們的報導站,沖洗員把膠卷吞進肚子才躲過了檢查。」

    林有德頓了頓,把「手中的照片是用從屎堆裡挖出來的膠卷沖洗來的」這個想法趕出腦海,才繼續說:「現在回想起來,塞爾維亞人這麼神經過敏也很奇怪呢。」

    「這裡面肯定有鬼。」狐狸一邊言之鑿鑿的說,一邊從林有德手中奪下照片,「誒,看起來還蠻正常的嘛,我以為她會比較猙獰呢。呃,白髮,塞爾維亞的神姬原來是白發的麼?」

    「歷史記錄裡,當年建立塞爾維亞公國的神姬綽號就是白狼,估計也是個白髮神姬。」

    「原來如此。」狐狸連連點頭,然後將照片還給林有德,「其實要調查這個神姬的事情,派人去她家鄉不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麼,難道你的情報員忙活了一個月,連對方在哪兒降生都沒搞清楚麼?」

    「只搞清楚了大概的位置,」林有德撓了撓後腦勺,「不過因為不好派熟面孔去,所以調查員一週前才搭乘火車抵達羅馬尼亞,準備從羅馬尼亞越境前往那片山區調查,現在還沒發回報告。」

    「那我們就安心等報告吧。」狐狸跳到地上站起來,走向房間裡放零食的櫃子,一邊拿餅乾一邊說,「其實如果她只是人格崩壞之後的神姬的話,我們並不需要太過擔心啦,這種神姬就算放著不管也會自我毀滅的。所以在獲得更多情報之前,我們還不如考慮下如何漁利的問題。」

    「在獲知塞爾維亞人獲得神姬的時候,我就已經安排人準備發戰爭財了。」

    「哦,賣武器麼?向哪邊賣?」狐狸卡茲卡茲的嚼著餅乾問道。

    林有德兩手一攤:「這不是廢話呢,當然是同時向兩邊賣了。不這樣怎麼算得上戰爭販子?」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43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5:48 AM 編輯

072 血染的大塞爾維亞之夢

    和林有德接到來自貝爾格萊德的報告同時,他的工作員正翻過塞爾維亞山區的一座小山。

    登上山頂的時候,工作員終於能看見位於山谷中的那座村莊了——更準確的說,是曾經是村莊的廢墟。

    工作員站在山頂上,瞪大雙眼看著山谷中的殘垣斷壁,以及周圍被燒成焦炭的樹木。這時候他的助手也爬上了山頂。

    「怎麼了……哦天吶!」助手同樣盯著山谷中的廢墟,愣了幾秒之後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相機,舉起來就開始調光圈。

    這時候工作員說:「等一系,我們下去再拍,這裡拍了也沒什麼意義。」

    說罷工作員邁開腳步,沿著並不算寬的小道向著山下走去,助手也趕快拿著相機跟了下去。大概二十分鐘後,兩人抵達了村莊。

    顯然這裡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屠殺,工作員和助手沒費什麼力氣就從一幢被燒燬的房子的瓦礫中辨認出一具完全焦黑的屍體,而接下來二十分鐘,他們發現這樣的屍體遍佈整個村莊。

    工作員的助手不斷的拍攝著,從進村開始快門就一直沒停。

    「這些到底是誰做的?」換第三卷膠卷的時候,助手忍不住問工作員。

    「我不知道,」工作員從一具焦黑的屍體旁站起來,「這些屍體基本都看不到掙扎的痕跡,大多數都呈平躺的狀態,大概在被燒之前就已經死亡了。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場有蓄謀已久的屠殺。可是誰會到這種窮鄉僻壤來屠殺人呢?」

    助手聳了聳肩,繼續擺弄他的相機。

    工作員則打開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地圖。地圖上到處都是鉛筆寫下的標註,全都是工作員在調查過程中掌握的信息。有些標註旁邊還有箭頭,那代表信息指出的新的調查方向,有些箭頭前方僅僅寫著「線索中斷」,另一些則被新的標註和箭頭導向其他地方。所有箭頭最終都指向一個點。

    那個點就是工作員現在所在的村莊。

    工作員拿出鉛筆,在箭頭匯聚的地方寫上「村莊被屠殺,將試圖尋找倖存者」幾個大字。

    收好地圖後,工作員站起來,拍了拍還在不斷按快門的助手的肩膀:「今天我們恐怕要露宿了,趕快動手搭帳篷吧。」

    說罷他抬起頭,看著陰霾的天空。

    **

    波斯尼亞河已經變成一條血河。

    薩拉熱窩在燃燒,衝天的火焰持續了一整天都沒有熄滅的意思,滾滾的濃煙遮天蔽日。城內還能聽見槍聲,城郊波斯尼亞河的河岸邊,塞爾維亞的士兵正在將全裸的屍體從運送屍體的大車上搬下,扔進河灘上的掩埋坑中。

    安格琳娜站在橫跨波斯尼亞河的石橋上,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淚水源源不斷的從她的眼眶中湧出。

    可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悲傷,她只是看著這一切,彷彿一個游離於時間之河外的旁觀者,彷彿眼前的毀滅與死亡都和她無關。

    與此相應的是呆在她周圍的塞爾維亞士兵的表情,這些東正教的虔誠信徒都不約而同的將從小就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聖物從衣領裡拿出來,掛在衣服外面,以保佑自己不被邪惡侵蝕。

    所有人都和安格琳娜保持相當的距離,就連受命照顧神姬大人的軍官們也不願意接近她半步,因此直到現在也沒人上前為少女拭去眼淚。

    在這群士兵身後,塞爾維亞激進組織統一與死亡會的首領德拉古廷?迪米特裡維奇正滿意的看著前方燃燒的城市。

    「這景色真是棒極了。」德拉古廷用充滿陶醉的聲音感嘆道,「在這景色面前,之前所有的犧牲都變得不值一提。」

    沒有人回答德拉古廷的話,這位綽號「神牛」的統一與死亡會首領在幾年前親手策劃了推翻親奧匈帝國的塞爾維亞王室的統治,將前國王與皇后槍殺,隨後親手扒光了他們的衣服,並且肢解了他們,將他們的屍體一塊塊的從貝爾格萊德宮殿的窗口中扔出去。他如此的暴虐,以至於被統一與死亡會扶上王座的新國王整日對他唯馬首是瞻,生怕自己也變成肉塊從貝爾格萊德宮殿的窗戶飛進護城河。

    而現在,他又親手策劃了眼前的一切。

    他讓統一與死亡會的人假扮奧匈軍隊屠殺了一個塞爾維亞村莊,就為了把神姬大人逼瘋。瘋了的神姬大人將德拉古廷派去執行任務的統一與死亡會士兵盡數殺死後,這個瘋子竟然單身一人走向狂癲中的魔女,誰也不知道之後的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總之這位神牛大人成功穩住了魔女,讓魔女自願吞下了抑制劑,跟著他回到了貝爾格萊德。

    當然,在返回貝爾格萊德之前,神牛沒有忘記將其他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全部殺死。他做這些的時候毫無憐憫,因為這都是建立他夢想中的「大塞爾維亞」所必須的犧牲。

    此時此刻,這些犧牲終於獲得了回報,在德拉古廷看來,那熊熊燃燒的烈焰正是對犧牲在過去二十年間漫漫征途上的「夥伴們」最好的祭奠。

    大塞爾維亞復興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波斯尼亞已經併入塞爾維亞的版圖,很快黑塞哥維那也會臣服在對新的白髮神姬的恐懼之下。

    虛弱的奧斯曼已經不足為懼,攔在「神牛」的大塞爾維亞之路上的唯一障礙,就是老朽的奧匈帝國了。

    不過奧匈帝國現在也陷入了危機之中,德拉古廷不是個魯莽無知的人,他曾經在維也納生活過很長時間,就算回到貝爾格萊德開始著手組織統一與死亡會,他也保持著和維也納的朋友們的聯繫,並且一直在閱讀朋友們寄來的奧匈帝國的報紙。

    所以德拉古廷知道奧匈帝國此時正深陷經濟危機的泥潭中,奧地利正承受饑荒和高失業率的折磨,而匈牙利人則在叫嚷著要更大的自主權。面對這樣的對手,德拉古廷還是有著相當的自信。

    更何況,德拉古廷背後還有俄國和德國的支持。

    俄國人想要奪取君士坦丁堡已經想了幾個世紀了,他們巴不得有另一個強大的斯拉夫國家能夠和他們一起對抗英法在巴爾幹的影響力,為奪取奧斯曼王冠上的明珠做鋪墊。

    德國人看起來是想完成德意志諸邦真正意義上的統一,而且他們大概也希望獲得一條直通中東的鐵路。上次大戰的時候因為奧斯曼帝國加入了協約國,德國花費心力建造的直通巴格達的鐵路被奧斯曼帝國收歸國有,這會兒德國人大概迫切想要收回這本應屬於德國的財產吧。

    不過,現在的德國只有兩名神姬,估計不敢太過違抗英法的意志,多半只能暗中提供支援了吧。但身為斯拉夫人保護者的俄羅斯應該非常願意傾囊相助才對。

    德拉古廷已經得到俄羅斯帝國的保證,一套全新的神姬用魔導裝甲已經裝船,很快會取道羅馬尼亞運到塞爾維亞人手中,另外俄國人也承諾,在塞爾維亞人獲得「真正的完全意義上的獨立與主權」之前,不會讓任何奧匈帝國的神姬歸國。

    此外,德拉古廷還獲得了鄰國羅馬尼亞的支持,羅馬尼亞承諾當奧匈帝國開始向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增兵的時候,它將入侵奧匈帝國的東部。

    對於德拉古廷來說,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沒能獲得俄國直接出兵干涉的承諾——他本來以為他肯定能獲得這樣一個承諾。當塞爾維亞駐俄國大使發來電報說俄國人在直接出兵問題上含糊其辭時,德拉古廷氣憤的破口大罵。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然後他意識到對於俄國來說,越過喀爾巴阡山的山口可能還不如越過高加索山從另一個方向攻擊奧斯曼帝國來得有吸引力。

    好在現在德拉古廷得到的已經夠多了。

    他繼續欣賞著眼前滾滾的濃煙,提前享受著身為勝利者的滋味。他甚至開始在腦海裡勾畫下一步的行動,英法為了遏制俄國的南下,必定會對塞爾維亞投出橄欖枝,並且對他們的屠殺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英國人自己在阿拉伯半島上的屠殺可絲毫不比塞爾維亞人現在做的事情「遜色」多少。

    希臘可能會感到自己在愛琴海周邊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而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等國大概會徹底倒向希臘,讓來自奧林匹斯山腳和克里特島的神姬們保護自己不受塞爾維亞的威脅。

    但希臘本身就需要戒備奧斯曼帝國,不可能拿出很多精力來對付塞爾維亞,所以塞爾維亞接下來大可和沒有神姬也沒有戰姬的保加利亞打一仗,在希臘神姬抵達後立刻停止前進,想必希臘人也不會特別賣力的幫助保加利亞人獨立。

    接著塞爾維亞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對付阿爾巴尼亞和黑山,這樣一個強大的大塞爾維亞將再次屹立在巴爾幹半島上,德拉古廷多年來的夙願終於要實現了。

    德拉古廷陶醉在美好的願景中。

    和這偉大的夙願比起來,一切犧牲都那麼的微不足道——沒錯,包括慘死在薩拉熱窩裡的那些無辜的塞爾維亞人。

    不過德拉古廷不是傻子,這筆血債他絕不會自己來背,就算將來有一天人們決定清算這些,也只會算到前面橋上的魔女身上。

    德拉古廷堅信自己的計策是完美的,這種確信讓他露出笑容,他走下車,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穿過士兵們的警戒線,走到眺望著燃燒的城市的魔女身邊,掏出手絹輕輕逝去她臉上的淚花。

    「你做得很好,你殺掉了那麼多窮凶極惡的奧匈軍隊,你在天國的父母一定非常的欣慰。」

    女孩的肩膀輕輕抖了抖。

    但她投向德拉古廷的目光依然空洞無物。

    德拉古廷對著這樣的目光,露出怎麼也不能算慈祥的笑容。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44 AM

073 正義之怒

    幾天後,林有德正在書房和薇歐拉下棋,海伯特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進入了房間。

    不等海伯特報告,在一旁吃東西的千尋就跳起來,一把搶過信奉打開來,然後從裡面掏出一大疊照片。

    「我看看……哇,好噁心。」狐狸翻了兩張就把照片扔桌子上,一溜煙的又跑去沙發上趴著吃餅乾去了。

    林有德這才拿起被狐狸扔下後散開來的照片,第一張就讓他不由自主的反胃。坐在他對面的薇歐拉也皺著眉頭,女孩抬頭問海伯特:「這是什麼?」

    「報告議長小姐,這些是我們的攝影師偷拍下來的薩拉熱窩街景,以及懷疑是塞爾維亞神姬被發現的村莊的廢墟。」

    薇歐拉聞言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她咬了咬牙:「這太令人觸目驚心了。」

    說這話的時候薇歐拉依然沒有碰這些照片的打算,而林有德則一張接一張的翻看著,一邊翻看一邊問:「這些人……看起來並不全是穆斯林啊,你看這張,這個正在被扒衣服屍體明顯不屬於穆斯林……」

    「是的,顧問閣下,」海伯特表情肅穆,「我們已經確認,發生在薩拉熱窩的是一場無差別的大屠殺,力量暴走的神姬在摧毀了大半個城市後停止行動,隨後包圍城市的塞爾維亞軍隊對城市中倖存者進行了屠殺和洗劫。」

    林有德放下手中的照片,盯著面前的棋盤默不作聲。

    狐狸在隔壁的沙發上咯吱咯吱的吃餅乾,一副對這一切漠不關心的模樣,薇歐拉則盯著林有德的臉。

    終於,林有德說:「撤回我們屬下所有機構在塞爾維亞的人員,凍結塞爾維亞在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的資金。我們和塞爾維亞達成的一切軍火與工業品交易協定完全作廢。」

    「啊咧?」狐狸扭過頭,蠕動著塞滿餅乾的腮幫子甕聲甕氣的說,「之前誰說自己不介意利用雙手沾滿鮮血的屠殺者來著?」

    「我這就是在利用他們啊,」林有德瞥了狐狸一眼,不以為然的回答道,「比起和他們做生意賺那點錢,趁著這個機會撈聲望顯然更賺不是麼?反正在他們向奧匈帝國發難的時候,我們最主要的目的就達成了。」

    「啊,原來是這樣,有道理啊。」說罷狐狸扭頭繼續吃她的東西去了。

    林有德則把目光轉向海伯特:「立刻起草通電,以我個人的名義,用最嚴厲的詞彙抨擊塞爾維亞的屠殺行徑。這些照片麼……」

    林有德把桌上的照片往海伯特方向推了推繼續道:「挑選最觸目驚心的出來,最好挑有孩子的屍體,或者可以表現一家人臨死前的親情的,然後讓我們旗下所有報紙都騰出一個整版來印這刷這些照片。所有報紙的頭條都用最大的自號,強烈譴責塞爾維亞人的惡魔行徑,強調他們一定會受到正義的制裁……等一下,波茨坦******的頭條我親自來寫。就這麼多。」

    「是!」海伯特飛快的結束了速記,合上記事本。

    「把這個帶走。」林有德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海伯特離開後,薇歐拉看著林有德的臉說:「你這人真有意思,別人都是竭盡全力用善良的藉口來掩蓋自己罪惡的打算,你卻反過來,非要把自己的行為表現成是自私自利的結果。」

    林有德看了薇歐拉一眼。

    「我有嗎?」

    「你從剛剛開始手指就在微微顫抖,我之前從沒看見過你這樣。」薇歐拉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林有德跟前,伸手輕輕撫摸著林有德的臉,「我想這是因為,我還是頭一次見識到你的憤怒。」

    林有德看著薇歐拉的臉,沒說話,任憑少女撫摸自己的臉頰。

    但他知道薇歐拉說得對。

    自己確實異常的憤怒,這怒火來得這樣突然,就連林有德自己都大感意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內心怎麼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看著德紹街頭巷戰的慘烈鏡像時,也僅僅是產生了對那些戰至最後的戰士們強烈的敬意,以及繼承他們的遺志去奪取勝利的信念。可當他拿起這來自薩拉熱窩街頭的照片,強烈的憤怒就從胸腔中噴湧而出。過去他不止一次說過「把人們送上戰爭的自己其實和屠殺者無異」這樣的話,可當他看到這些照片後,這些話瞬間就成了過眼雲煙。

    他,林有德,非常憤怒。

    這時候薇歐拉把手輕輕放在林有德的手背上,林有德馬上反轉手掌,將少女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手心。

    他就這樣緊緊握著薇歐拉的手,用了五多鐘才讓心緒平靜下來。

    接著他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電話聽筒,對接線員說:「把線路接駁到整個波茨坦的擴音系統中。」

    「是,顧問閣下。」

    短暫的等待後,聽筒中傳來接線員的報告:「顧問閣下,現在您的聲音已經接駁進廣播系統,而且我們已經確認所有的擴音線路都已經打開。」

    林有德深吸一口氣。

    「諸位,我是林有德。今天我非常遺憾的告訴大家,我們已經確認,在薩拉熱窩街頭,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屠殺者以令人髮指的殘忍手段,殺害了整個薩拉熱窩城的居民。」

    無憂宮外,正在執勤的戰士悄悄回頭看著擴音器的方向,然後互相交換著複雜的眼神。

    擴音器中林有德的聲音繼續說:「手無寸鐵的婦女、兒童慘遭屠戮,數十萬人的生命、夢想和希望被無情的剝奪,正義與良知遭到徹底的踐踏。」

    建設在無憂宮以南的新容克斯飛機公司的廠房裡,工人們都放下手中的工具,設計師們也從繪圖板上抬起頭,所有人都看著擴音器的方向。

    「從將刺刀對準無辜群眾的剎那,這場戰爭就已經毫無榮耀可言,原本為了謀求民族解放與**而戰的塞爾維亞人,也不再是正義的一方。他們是惡魔!是妄圖挑戰人類良知與底線的恐怖分子!」

    剛剛落成的理論物理研究所裡,正在爭論的年輕物理學家們還保持著爭論時的姿勢,他們的目光同樣看著擴音器。

    而在距離這研究所不遠的放射物質研究中心,年過半百的老太太瑪麗居里拿著裝著放射物質的試管,竟然忘了她自己定下的不許長時間接觸試管的實驗室條例。

    所有人都在聆聽擴音器裡那深沉、壓抑著憤怒的聲音。

    「我們nerv的宗旨,是開創屬於所有人的美好明天,是創造一個所有孩子都能幸福微笑的未來!正是基於這樣的理由,我們才向塞爾維亞提供援助,希望他們能擺脫奧匈和奧斯曼兩大帝國的壓迫,獲得真正的民族**,可是現在他們用屠殺來回敬我們的好意!他們已經用行動與我們決裂,那麼,從此時此刻開始,nerv全體,將成為塞爾維亞惡魔的敵人!我將動用手中所有可能的力量,去剿滅這******的惡魔!

    「正義,與我們同在!」

    在林有德的話音落下後,幾個國民志願兵師的訓練場上,都傳來排山倒海的吼聲。

    **

    林有德放下話筒後,薇歐拉問:「你這是準備出兵塞爾維亞?」

    「不,」林有德搖搖頭,「我只是在發洩我心頭的憤怒。」

    狐狸立刻發出爽朗的笑聲,連聲道「這個回答我喜歡」。

    薇歐拉則歪了歪頭:「可是,你這樣大範圍廣播,之後又什麼都不做的話……」

    「我當然會做,」林有德在辦公桌後坐下,「首先我會開始編組志願遠征軍,用我們手頭最好的裝備武裝這支軍隊,同時和奧匈帝國接洽,告訴他們我們會為他們提供基於道義的無息貸款,讓他們有足夠的經費來進行戰爭。」

    「然後奧匈如果不傻,就不會讓志願軍參戰。」趴在沙方上的狐狸接口道,「他們不會讓國內群眾對德國的好感度進一步提高,就算是哈布斯堡那些只會結婚的蠢貨,也該知道再繼續提高下去奧地利就該重回德意志聯邦了。」

    「沒錯,這樣我們就不會直接參戰。這是其一,其二,英國的外交官不是在柏林活動頻繁麼?」林有德看著薇歐拉,「我們可以和大英帝國達成一個協議,英國大概也不想讓俄國的勢力在巴爾幹擴張得太厲害,他們應該很樂意在『為了維護人類的正義』這個旗幟下和我們合作一把。」

    「可我來這裡之前,」薇歐拉說,「外交部的意見是,英國可能會為了拉攏塞爾維亞而向它們投出橄欖枝。」

    林有德兩手一攤:「在幾分鐘前他們確實很可能這樣做。塞爾維亞的表現怎麼看都不會永遠屈居於俄國庇護下的樣子,如果塞爾維亞人再和英國人接觸一下,那幫攪屎棍大概很願意看到一個強大並且富有攻擊性的塞爾維亞把巴爾幹半島弄成一鍋粥,反正塞爾維亞無力影響大英帝國的地中海航線。但現在,我們的通電即將發出,輿論攻勢也將會展開,英國大概得考慮其他方法來阻止俄國的力量在巴爾幹的滲透了。」

    「光是輿論有可能讓大英帝國改變外交策略嗎?」狐狸晃著尾巴對此表示懷疑。

    林有德聳聳肩:「英國人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塞爾維亞,投橄欖枝只是因為這樣看起來最節省成本。本來這個抉擇的天平就處在微秒的平衡狀態,這時候就算輿論的影響力只是一根羽毛,也足以讓天平轉向另一側了。」

    「那麼,」薇歐拉看著林有德辦公桌上的巴爾幹地圖,「英國人會採用什麼其他方式來對付塞爾維亞呢?」

    「直接派兵大概不可能。但是他們可以通過外交手段和援助,讓塞爾維亞周邊的國家動起來。」

    說著林有德從桌上拿出一顆圖釘,按在貝爾格萊德上。

    「巴爾幹大概又要血流成河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45 AM

074 巴爾幹火藥桶

    林有德這次非常隨性的演說,卻造成了他自己始料未及的影響。

    海伯特的效率非常高,當天中午就把印好的號外在波茨坦全城大範圍派發,號外上除了林有德演說的速記之外,就全是精選出來的照片。

    一下子整個波茨坦群情激昂,國民志願兵師的戰士全都自發的開始寫家書,用熱情洋溢的語言告訴家人自己將會再次為了偉大的理想和正義走上戰場——就如同他們在內戰中做的那樣。

    而波茨坦的普通民眾也紛紛從自家的地窖裡拿出最好的醃菜和肉,送到軍營來,就連釀私酒的販子也用馬車裝著一大桶一大桶的私酒往軍營裡送。

    鐵路工人以令人驚嘆的神速完成了波茨坦車站內等待檢修的火車頭的檢修工作,編組列車用的車皮也迅速整備一新。

    到晚上,所有人都認為軍隊馬上要往德奧邊境開了,這讓林有德十分的頭疼。

    不過好在俄羅斯人很配合,當天就派大使過來抗議,林有德果斷決定請大使先生「去看雪景」,然後把會談地點選在了銀裝素裹的花園裡。然後林有德就在花園裡把俄國人氣得直跺腳,不斷的大吼大叫,聲稱「俄羅斯會讓你們知道背信棄義的代價」,「有多少德國士兵踏上巴爾幹,就會有多少俄國士兵踏上普魯士」。

    林有德只好「非常為難」的向大使保證,自己的軍隊短時間內沒有開赴巴爾幹的打算。

    其實林有德的軍隊現在打神姬那是肯定打不過,就算要去巴爾幹,也得等奧匈或者希臘的神姬把發狂了的鐵托給干挺,他才會考慮出兵。

    更不要提林有德本來的計畫是等奧匈筋疲力竭社會矛盾徹底激化之後接管奧地利,派兵也是派到維也納去。

    在俄國大使走後,林有德下令部隊統計老百姓送來的各種慰問品的數量,然後按照市價付款,接著宣佈無憂宮晚上將為薩拉熱窩屠殺中死去的無辜者默哀,歡迎社會各界參加。這樣一來二去,總算吧這事情給了結了。

    從整體上看林有德收穫頗豐,既製造了聲勢,向所有人強調了自己的正義性,又增加了部隊的凝聚力,提高了無憂宮周邊波茨坦居民對自己的支持度,還順便提高了科學家們對自己的好感度。

    但林有德還是下定決心,下次再幹這種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之後幾天整個歐洲的報紙都在報導發生在薩拉熱窩的大屠殺,德國的群眾幾乎立刻就被煽動起來,大多數堅定的認為被屠殺的那些無辜者「大多是和我們一樣的勞動者」「是我們的階級兄弟」。群眾形成的巨大輿論壓力迫使德國議會在屠殺消息披露之後第三天就通過了法案,全面禁止向塞爾維亞出口任何工業產品。

    奧匈帝國境內也一片嘩然,薩拉熱窩是奧匈帝國的「南部明珠」,奧匈帝國的國民從來都把這座城市視作奧匈帝國在南部統治的象徵,現在這座城市竟然遭到如此野蠻的對待,整個奧匈帝國的國民都十分的憤慨——他們忘記了之前對政府的種種不滿,忘記了自己正處於飢一頓飽一頓的窘境中,忘記了高失業忘記了其他種種,一門心思的要求政府迅速堅決的蕩平那個大多數人都根本不知道在哪兒的小國。

    尤其是在德國人把記錄屠殺的照片帶進奧匈帝國的土地之後,連習慣和帝國政府對著干的匈牙利人也贊成出兵了。

    法國和英國的反應則相對平淡許多。

    法國人正在關心他們國內的競選,現任法蘭西第一執政的醜聞是整個巴黎關注的焦點,比起在地中海的那一端發生的屠殺,法國人更關心這醜聞那神秘的男主角到底是誰。可是當《自由人報》頭版頭條刊出了巨幅的屠殺照片時,法國人的神經被撥動了。

    當天的自由人報被搶購一空,臨時加印了十幾萬份,仍然供不應求。很快類似的照片完全佔據了法國報紙的版面,人們在獵奇心理和人類良知的雙重驅使下不斷的購買這些報紙,然後淚流滿面。

    許多法國城市決定同時敲響所有教堂的大鐘,為逝去者舉行盛大的彌撒,緊接著,嚴懲惡魔的呼聲不斷高漲。

    正被醜聞困擾的法蘭西第一執政克里斯蒂娜立刻發表了一通激昂的演說,表示法國政府將秉承大騎士羅蘭傳承下來的騎士精神,堅決和惡魔戰鬥到底。

    而在倫敦,本來情況還比較穩定。英國人幾乎和林有德同時獲得了大屠殺的詳細狀況報告——當然也包括英國間諜們發回來的照片。英國紳士們發揮著自己淡定的傳統,在沙龍和橋牌桌上優雅的談論著屠殺、制衡俄國的政策和「那個中國人的演說」。

    可是當法國決定以堅決的手段消滅「塞爾維亞的惡魔」時,英國人坐不住了。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句話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很多人以為是溫斯頓?丘吉爾原創,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早在丘吉爾的祖先,約翰?丘吉爾那個年代,英國政治家就開始奉行這套原則。而當不列顛成為日不落帝國後,這套原則更是被英國人在外交上貫徹得淋漓盡致。

    不管是哪個世界,英國都在第一次大戰結束後立刻開始限制法國,以阻止法國獲得歐洲大陸的主導權,英法之間的默契隨著凡爾賽合約的簽訂便蕩然無存。

    現在法國準備進行干涉了,英國立刻就開始擔心法國在巴爾幹獲得一個立足點,那樣仍然保有相當力量的法國艦隊就有可能在將來直接威脅英國對蘇伊士運河的控制,進而威脅英國和印度之間的通路。

    於是英國的紳士們動作起來,很快塞爾維亞來的特使被恭敬的請出了他們原來的住所,搬到了遠離威斯敏斯特宮和白金漢宮的地方,緊接著英國外交部發表了一份措辭強硬的聲明,譴責塞爾維亞人在薩拉熱窩的暴行,要求他們立刻放棄對波斯尼亞的佔領,退回凡爾賽條約中確定的塞爾維亞國領土內,並且交出他們的神姬,由永久中立國瑞士進行囚禁。

    這些條件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拒絕,於是英國地中海艦隊派出了一個支隊,直取愛琴海。

    但就像林有德預料的那樣,英國沒有直接出兵干預的打算,他們只是慫恿希臘組建巴爾幹聯軍。

    1932年3月中旬,一支由希臘牽頭,包括了馬其頓、保加利亞、阿爾巴尼亞等**隊的南巴爾幹聯軍組成了,但是聯軍只是陳兵塞爾維亞國境線上,並沒有急著踏入塞爾維亞的國土——儘管參加聯軍的國家每一個都希望自己能從這場戰爭中分點好處。

    聯軍在等待奧匈帝**隊南下,以便「夾擊」塞爾維亞軍。

    **

    維也納,茜茜?馮?康拉德正大踏步的走在通往帝國議會議事廳的走廊上,她那釘著鐵的鞋底在走廊上敲打出一連串鏗鏘有力的足音。

    「小姐,」管家打扮的人緊追在茜茜身後,「小姐,您這樣太唐突了!」

    茜茜猛的停下腳步,回頭瞪著管家。

    「太唐突了?我們的人民已經遭到屠戮,更多的人民正在落入可怕的惡魔的魔爪中!我現在做什麼都算不得唐突!」

    「議會也沒說不出兵啊,他們只是……」

    茜茜不再理會老管家,轉身繼續大步流星的衝向正在舉行會議的大廳,梳成辮子的捲髮隨著她的腳步來回搖擺,在陽光照射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鏗鏘有力的足音繼續迴蕩在長長的走廊裡。

    她經過一幅幅畫工精緻的畫,畫上是曾經的哈布斯堡家族的輝煌。

    終於,茜茜來到裝飾著哈布斯堡家族雙頭鷹的大門前。

    警衛一見到茜茜,就立刻挺胸抬頭,用手中的古風長槍猛擊地面。

    茜茜也不回禮,直接動手推門,她的動作那樣猛烈,使得年代久遠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音。茜茜衝進議事大廳,她的突然出現,讓大廳內的激烈爭論戛然而止。

    衣冠楚楚的紳士們全都看著茜茜,很多人似乎猜到了她的來意,但他們全都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向茜茜投來茫然的目光。只有極少數人小聲的耳語著,交換著對眼前狀況的意見。

    「先生們!」茜茜向前兩步,每一步都踏得很重,響亮的腳步聲迴蕩在偌大的議事大廳內,「你們還在等什麼?帝國的人民正面臨威脅!」

    茜茜話音剛落,就有人說:「茜茜小姐,打仗是要花錢的,帝國的國庫已經拿不出編組大軍的錢了。」

    「國庫沒錢了你們就沒別的辦法了麼?」茜茜一抬頭,將自己軍服上純金的胸花拔了下來,仍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這不是錢麼?你們每一個人扔下幾件珠寶拍賣幾幅名畫,不就有錢了麼!還有那些城堡!你們有錢維持它們的運轉,卻沒有錢購買國債?」

    貴族們面面相覷,沒人答話。

    茜茜咬著嘴唇,用飽含憤怒的目光掃視在場眾人,突然,她把手中的元帥權杖往後一扔,猛的抽出腰間的佩劍,附加了魔導符文的刀刃立刻亮起冷冽的光芒,讓議事廳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縮了下脖子。

    「你們這群自私自利的廢物!非要等著人民對帝國政府失望到了極點,開始自己組織武裝保衛自己的時候,才會如夢方醒麼?」

    茜茜這話一出,議事廳裡立刻響起一片議論聲。

    茜茜單手叉腰等待著,可是到最後,也沒人站出來表態。

    少女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睜開眼睛後她的臉上寫滿了決絕:「聽著,現在立刻通過決議發行戰爭債!而在座的各位每個人都必須買!買的數額按爵位算!不買的話,就會這樣!」

    茜茜手起刀落,放在她身旁供旁聽者用的椅子當即一分為二。

    大廳裡一片寂靜。

    這時候,坐在議長席的老者推了推眼鏡。

    「茜茜小姐,你這樣做違反了帝國憲法……」

    「我不違反憲法的話,這憲法很快就要變成廢紙了!」接著她再次掃視大廳,「戰爭結束之後,你們怎麼跟我算賬都行,現在你們必須通過決議,發國債,並且出兵!」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49 AM

075 既然到了這個位置上那就要下大棋

    在全世界的目光都被薩拉熱窩吸引的當兒,林有德抓緊時間做自己的軍火生意。

    奧匈帝國議會在做出發行戰爭債券的決定的同時,也接受了外匯與投資銀行的貸款和貸款附加的軍火購置協議。

    大多數德國民眾都想當然的把林有德的行動看作對奧匈的支援,而德國高層則認為林有德又玩了一次印錢的把戲,目的是通過這種手段讓更多的紙馬克進入流通領域。

    誰都沒把注意力投向貸款行為本身——貸款是要還的,還不上就只能拿東西頂,賴賬的話就等於給了一個兵戎相見的藉口。

    當然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林有德做足了姿態,就等奧匈和塞爾維亞拚個頭破血流之後出兵維也納了。

    不但林有德在等這個機會,德國很多政客們也看出來林有德的意圖,這會兒都等著奧匈被最後一片羽毛壓垮的時候上去搶奪利益呢。1932年3月底,德意志共和國議會通過決議,要求德國國防軍做好準備,隨時「支援友邦和惡魔之間的戰爭」。

    德國通過這個決議之後,俄國也很快宣佈,如果德國軍隊踏上奧匈帝國斯洛文尼亞省以南的土地,那麼俄國軍隊將開始總動員。

    俄國這個通電一發,德國人還沒尿呢,波蘭人先尿了。波蘭國王馬上宣佈,如果俄國開始總動員,波蘭就——波蘭就會向保護國英國求援!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本來還四平八穩的歐洲局勢,一下子就變得風雲湧動,暗雷滾滾。

    林有德接到俄國人的聲明時,一時還想不起來斯洛文尼亞在哪兒,看了地圖確認後,他把這個聲明直接扔到一邊,不再關注——他林有德要的是維也納,要的是布拉格,如果可能,他還想要布達佩斯,就是沒有斯洛文尼亞省會盧布爾雅那。

    巴爾幹那火藥桶爛攤子,誰愛去誰去。

    三月底的時候,還發生了另一件對林有德私人來說比較有意義的事情。

    在德紹養傷養了一年多的同鄉林國開跑到波茨坦來找他了,而且還順便帶來了他之所以「賦閒」那麼久的理由:一名漂亮的德國姑娘。

    林有德不由得吐槽:「你丫來德國是尋找救國路的還是尋找個人幸福的?」

    而林國開則如實回答說:「我突然意識到,將來救國路上還有得是要用生命冒險的時候,得趕緊給自己留個後,萬一跪了,對家裡老人也算有個交代。」

    說完林國開就用溫柔的動作撫摸著妻子的肚子,這個時候在旁邊的狐狸果斷起鬨,鬧騰得不行。

    之後林有德推掉了當天所有的行程,陪著林國開夫婦在無憂宮轉了一大圈,好好的敘了敘舊。接著林有德讓狐狸陪林夫人——林國開夫人去洗澡,兩個男人則回到林有德的辦公室,各自拿了杯酒相對而坐。

    「你既然來了,我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做。」

    林有德剛開腔,林國開就興奮的接口道:「是要去留學生總會嗎?我聽說這一年來德國的中國留學生是往年的數倍……」

    「不,我不準備讓你去那裡。」林有德搖了搖頭,「實際上我有另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說著林有德放下酒杯,來到牆邊的書櫃旁,從書櫃裡抽出一個捲軸,回到桌前在桌上展開。

    「這是?」林國開看了眼畫在捲軸上的地圖,抬起頭來一臉不解的看著林有德。

    「看就知道了吧,這是澳大利亞的地圖。」說著林有德右手食指點著西澳大利亞的皮爾巴拉地區,「澳洲政府最近和資本主義世界的大多數政府一樣,都陷入了經濟困境,當然澳洲的情況比其他國家要好一點,畢竟他們現在主要的產業是畜牧業,工業並不算多。澳洲政府為了充實國庫,決定拍賣國土上的礦業勘探權和開採權。」

    「然後?」

    「德意志外匯和投資銀行已經買下了皮爾巴拉地區五十年的勘探和開採權,第一批勘探隊已經登船出發了。你跟著第二批勘探隊前往這裡,你的任務是從國內招募工人,為未來的皮爾巴拉鐵礦提供人力,另外,為了滿足數量龐大的礦業工人的需求,你還需要招募農民來這裡開墾,捕魚,建設港口和鐵路,總之你讓華人全力以赴往這個區域移民就對了。」

    林國開皺著眉頭看著林有德:「你……這是打算……」

    「澳大利亞是英聯邦的自治領,總督擁有的權力不大,大部分事情由議會決定,議會選舉採取選區制,人口多的選區議員就多。當皮爾巴拉的人口超過悉尼和堪培拉的總和,這個英聯邦自治領就我們說了算了。」

    「你果然是打的這個主意,」林國開連連點頭,「這不就是我們當年瞎聊的時候聊過的想法嘛!」

    林有德當然不記得當年他們聊過什麼,但他也不介意林國開誤會一下。

    可林國開的表情隨即暗淡了下來,他嘆了口氣:「可惜當時瞎聊的人裡,胳膊腿完好的,就剩下我倆了。」

    林有德也沉默了,肅穆的氣氛一下子籠罩了整個房間。

    過了一會兒,林有德拿起酒杯,向林國開做了個乾杯的動作:「敬那些先走一步的夥伴。」

    「嗯,敬他們的英勇和無畏。」

    說完,********男人默默的碰杯,將杯中的白蘭地一飲而盡。

    喝完後林國開咂了咂嘴:「這洋酒果然是不能這樣喝啊,乾杯還是我們的米酒來得帶勁兒。」

    林有德笑了。

    這時候林國開繼續說:「我明白你的意圖了,可是,你這樣用德國人的錢來幫我們拓展在澳大利亞的影響力,德國人不會有意見嗎?」

    「他們會獲得豐厚的利潤,能有什麼意見?且不說自己鋼鐵產量驚人的美國和路途遙遠的歐洲,這些鐵礦光是賣給明帝國和瀛洲就能獲得巨大的利潤。」

    「你還準備賣鐵礦給瀛洲?」林國開皺著眉頭,「你要這樣****可不去當你的『殖民總督』。」

    「別急啊,我可沒說賣給瀛洲的鐵礦和賣給明帝國的是一個價啊。」林有德對同鄉兩手一攤,「瀛洲國土狹窄,資源匱乏,優質鐵礦只能從美國進口,偏偏美國本身就是鋼鐵大國,鐵礦消耗量驚人,能拿來出口的相當有限。這種情況下我們當然要痛宰瀛洲人一刀了。另外,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完全不賣給瀛洲的話,我這邊後院要失火啊。」

    林有德沒告訴林國開,賣鐵礦給瀛洲是他另一個計畫的一部分。雖然瀛洲政府——現在國際上是日本帝國政府——不承認松平千尋是出生在自己國家的神姬,但狐狸在瀛洲國內還是有著相當的人脈和影響力,未來負責澳洲鐵礦在日本銷售的公司,將由狐狸所屬的派系一手掌控,這個公司產生的利潤都將成為派系擴充力量的基石。

    雖然林有德現在還不打算插手瀛洲的事情,但將來肯定會插手。

    所以早做準備沒什麼壞處。

    林國開似乎接受了林有德剛剛的說法,但他立刻又問:「看你這口氣,是確定這個皮爾巴拉地區能找到鐵礦了?可我記得澳洲不是鐵礦匱乏國麼?好像幾年前有個什麼聯合探險隊宣佈說,在澳洲不可能找到儲量高的高質量鐵礦,要澳洲政府少想著大工業,多搞農牧麼?」

    林有德聳聳肩:「如果沒有這個聯合探險隊放的這通屁,我們還沒辦法那麼輕易的拿下勘探和採礦權呢,五十年啊,要是澳洲政府覺得那裡有可能找到高質量的礦藏,哪裡可能點這個頭。你就別懷疑了,反正我告訴你,皮爾巴拉有鐵礦,而且是高質量的露天礦床。」

    林國開盯著林有德的臉看了幾秒,然後他說。

    「你知道麼?我從你突然成為房東小姐的最高顧問的時候起,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現在我更確定了。」

    「你這是要捧殺我啊。」林有德一副開玩笑的口吻,可林國開的表情十分嚴肅,一點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末了,這位同鄉搖搖頭,站起身來:「總之,這活兒我接了,正好我也想家了,想回去看看,也給我老爸老媽看看兒媳婦。」

    林有德也站起來,向林國開伸出手。

    「提前祝你一切順利。」

    林國開笑笑,握住了林有德的手。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2:55 AM

076 自由的翅膀豈能被重力束縛

    1932年四月初,林有德親自在漢堡把林國開送上了前往西澳大利亞的船。

    從漢堡返回的火車上,林有德接到容克斯博士的邀請,說是代號ef20的運輸機原型機完成了最後的地面測試,準備試飛,希望顧問閣下能親臨現場視察。

    在林有德原來的世界,1932年的時候ju52都正式定型開始量產了,原型機試飛時間麼如果林有德沒記錯的話應該是1930年底。而在這個時空,ju52的原型機才剛剛被製造出來。

    還好在之前設計圖階段,林有德就人為進行了干涉,讓容克斯博士把單發設計給改成了三發設計——在原來的世界這是小批量試生產生產到第七架的時候才進行的改進。

    原來時空的ju52採用的是授權生產的美國發動機。這個時空也是如此,而且林有德買回來的發動機功能更強,這大概是因為這個時空的美國人把空軍視作壓倒神姬和戰姬戰鬥力的關鍵所在。

    這個時空美利堅的航空工業比上個時空還要強,這讓林有德非常的頭疼,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當然有統一世界當球長的宏願,而美利堅的空中優勢會成為實現這個宏願的道路上最兇猛的攔路虎。

    難不成真的要靠德國的火箭技術優勢來打美國了麼?

    不過現在考慮那個還太早,林有德決定放到今後再想,先專注眼前的事情。

    由於得到的動力更強,ef20原型機的設計也和林有德記憶中的那架不太一樣,各方面的性能都提升了那麼一點。另外,林有德先知先覺的指示「貨機不會好賣的還是造客機吧」、「等客機賣出去之後再開發貨機版本」——總而言之,顧問閣下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這架運輸機開發的方方面面。

    因此容克斯博士來邀請林有德參加試飛也就理所當然了。

    林有德立刻批覆,試飛就安排在自己回到波茨坦那天——林有德這一路要順便去看下沿途各地的工會,做下演講什麼的,要走三四天。

    回到波茨坦後,林有德一下火車就直奔建設在無憂宮北方的「先進大氣圈內固定翼飛行器工廠」廠區。為了飛機研發上的方便,林有德規劃的這個新廠區旁邊就是機場,專門用作新機型的試飛,等將來客機成熟了也會作為波茨坦的要人運送機場。

    林有德抵達機場的時候,整個飛行工廠的研發團隊都已經齊集機場停機坪。

    這個時空除了缺乏戰姬和神姬的美帝之外,列強仍然把空軍看作擔任偵查和運輸的輔助軍種,加上新魔導裝甲的開發和製造消耗大量的資源,所以飛行器的研究投入普遍不足。林有德的先進大氣圈內固定翼飛行器工廠雲集了整個德國最出色的飛機工程師,原來時空的四巨頭容克斯、亨克爾、梅塞施密特和道尼爾都雲集於此,不但如此,法國人達索在聽到林有德斥資數千萬紙馬克建立飛機研究機構的時候,也丟下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公司跑了過來。

    林有德一下車,就受到這幫子飛機狂的熱烈歡迎。

    林有德只是簡單的揮手致意,然後就把目光投向這一大群工程師身後那架飛機。

    上個時空的ju52,林有德覺得它丑爆了,印象中就連德棍都很少給這丑鴨子洗地的,可是現在停在林有德面前的ef20原型機,有著令人驚嘆的外形——雖然那個三發佈局依然讓人覺得丑爆了。

    林有德一邊聽著擔任主設計的容克斯博士講解飛機的設計,一邊走向這戰機。其實他根本聽不懂容克斯博士扯的那些高深的東西,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這架飛機上。

    突然,林有德的目光落到飛機登機舷梯旁邊昂首挺胸立正的飛行員身上。

    「我認識你。」林有德在仔細確認過後說,「內戰結束的時候,授勳儀式上我見過你。」

    「是的顧問閣下。」飛行員高聲回答,「當時還是您給我戴上的鐵十字勛章。」

    「那你現在怎麼跑到這裡來開民用機的原型機了?」

    「我退役了,」飛行員臉上洋溢著自豪,「自由的翅膀不應該被守舊勢力束縛!」

    林有德哈哈大笑。

    笑完他拍了拍飛行員的肩膀:「沒錯,那些人的靈魂,被重力束縛住了。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觸摸到天空。」

    「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飛行員朗聲回答,「而且,我的同僚們全都是這樣想的。」

    「哦?」林有德挑了挑眉毛,「退役跑來的不止你一個人?」

    「我們整個飛行隊都藉故退役了。可是這裡沒有足夠的飛機可以飛,所以現在他們都在機場的地勤組修舊飛機呢。」

    「哈哈哈,還有這事兒啊,行,我知道了,我會給你們弄活兒干的。」

    說完林有德轉身,對容克斯博士說:「好了,開始試飛吧。」

    十五分鐘後,ef20飛上天空。林有德當場決定將這型飛機定名為容克1型,並且批准開始試生產。

    當晚舉行了林有德在無憂宮舉行了慶功宴,邀請全部參與了容克1型設計和製造的工程師和技師參加,順便還帶上了機場地勤組的德國空軍退役飛行員。

    第二天,眾人還沒從新機型順利試飛的喜悅中緩過神,林有德就把他們全都召集到了飛機工廠的廠房中。

    「諸位,」林有德站在臨時搭起來的檯子上,一手拿著粉筆,另一手拿著一架容克1型的木頭模型,「之前我一直忙於穩定德國國內和周邊形勢,外加整個科研基地還在建設中,設備和人員都不完善,所以一直都讓你們自己研究喜歡的項目。現在,我們的基地快要建設完成了,這個工廠配套的風洞實驗室落成在即——我聽說容克1型的外形改進就借助了風洞實驗室已經完成的部分設備。因此,我現在打算和你們討論一下,未來大氣圈內航空器的發展方向。」

    林有德的話引起一片議論,工程師們固然尊重最高顧問,但面對林有德公然介入他們自己擅長的領域,在自尊心上多少有些轉不過彎兒來。

    林有德耐心的等待議論聲消失,然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不少人不太喜歡戰爭。」

    說這話的時候,林有德刻意看了眼容克斯博士,這位博士在原來的時空非常激烈的反對納粹,是個著名的反戰分子——不過這個時空他倒是很痛快的幫助林有德完成了雲爆彈大殺器。

    「但是,」林有德咬了個重音,「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們必定會經歷一系列的戰爭。世界正處在世代交替的關頭,科技之光將會取代神的恩澤,但那些依靠神的恩澤騎在人們頭上的傢伙們不會坐以待斃,在未來二十年內,正義與進步的力量必將遭到他們瘋狂的反撲!

    「我們不喜歡戰爭,但是我們必須為戰爭做準備。在未來的這場戰爭中,我們也許會得到一部分進步神姬和戰姬姑娘們的幫助,但我們必須著眼於『以純粹的科技力量贏得戰爭』,只有這樣在未來這場殘酷的大戰中我們才有勝利的希望!」

    林有德停下來,喘了口氣,趁著這個空檔他挨個觀察工程師們的表情,發現並沒有人露出反對之色,法國人達索還在連連點頭。

    「而在這場預計中必定會到來大戰中,空中優勢將是我們最重要的王牌之一。因此我要求你們開發兩種飛機,第一,是絕對能戰勝敵人的固定翼飛行器,取得制空權的戰鬥機;第二,是能夠以兇猛的火力進行對地攻擊的攻擊機。」

    林有德的話再一次引起一片議論,這次他咳嗽了一聲壓下這議論,然後轉身走到身後的黑板前。

    「對於第一種飛機,由於我們的航空技術優勢還不足以形成壓倒性的技術差,我們必須從其他角度來確保空戰的優勢。其關鍵就是把握住空戰戰術未來的發展方向。」

    說著林有德在黑板上畫起來,就和唱歌一樣,穿越之後他的畫畫技能也得到了加強,三兩筆畫出來的示意圖極具立體感,透視也正確無比。

    「上次大戰中,空戰一般都是騎士一樣的纏鬥,因此戰機也更看重纏鬥性能。但我要說,這樣的空戰將會成為過去。未來的空戰,將會變成能量空戰,強調佔據高度優勢之後俯衝掠襲然後高速脫離。」林有德畫完掠襲攻擊和脫離的示意圖後,扭頭看著飛行員們。

    所有飛行員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林有德看這情況,就接著思路往下說:「所以這款新的戰鬥機,應該有出色的爬升性能,不管是二十到三十度仰角的穩爬功能,還是俯衝拉起後利用速度進行瞬間爬升的功能,都應該十分的出色。同時它應該有優秀的俯衝性能,以及讓它能在極高的速度下拉起又不拉斷機翼的結構強度。」

    「顧問閣下,」這時候昨天負責試飛容克1型的飛行員舉起右手,「我有個問題。」

    林有德立刻點點頭,示意他直說。

    「您說的俯衝掠襲為主我們可以理解,但戰場上局勢瞬息萬變,不得已進入纏鬥的情況肯定不少,那時候怎麼辦?我不懂飛機設計,但按我自己開過那麼多機型的感覺,俯衝特別優秀的戰機在盤旋上一般手感會差一點。」

    這時候梅塞施密特也點了點頭表示:「垂直機動和水平機動是飛機設計上兩個不同的面,如何兼顧一直都是擺在我們面前的難題。」

    「關於這一點,」林有德看了看飛行員們,又看了看工程師們,「關於這一點,我們同樣可以用戰術來彌補。各位飛行員,未來你們將會以兩架戰機為基本單位行動,嚴禁你們在任何情況下落單,就算掠襲,也必須兩機一起發動攻擊。當你們不得不進行格鬥的時候,你們就採取這樣的雙機戰術動作。」

    說著林有德在黑板上畫出了原來時空由美國海軍航空兵少校薩奇發明的剪刀機動的示意圖。

    「看,就像這樣,兩架戰機互相掩護隊友的尾部,用大偏角射擊驅逐隊友六點鐘方向的敵機。對於這個機動來說,盤旋能力其實並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戰機的滾轉能力。所以你們只需要開發一種具備優秀垂直機動能力,同時又有較高滾轉速率的機型就可以了,盤旋能力並不需要特別優秀。」

    這一次,輪到飛行員那邊爆發出議論聲。

    林有德不理會飛行員們的議論繼續說:「總之,你們要記住,儘可能的不要和敵人進行纏鬥,未來的空戰就是搜索、俯衝攻擊、脫離、爬升、再搜索的循環。」

    林有德清了清嗓子。

    「而第二種戰機,我認為它應該是一種俯衝轟炸機。這種戰機的目標,並不是敵人的戰姬或者神姬部隊,而是敵人的碉堡、炮兵陣地以及其他有可能阻礙我軍地面攻擊的防禦工事。德國內戰的經驗告訴我們,只要快速穿插到敵人後方破壞補給線,缺乏持續作戰能力的戰姬騎士團的威脅就會大大降低。而要實現這種快速的、大縱深突破,能跟上部隊機動的重火力必不可少。這種重火力,就由這第二種轟炸機來提供。」

    「俯衝性能,聽起來和第一種的要求有些重複啊。」這次發言的是亨克爾博士,「所以不如我們……」

    「不,這第二種戰機要單獨設計。」林有德打斷亨克爾的話,「它不需要有特別好的爬升,同時對俯衝時候的穩定性有嚴格的要求,另外它需要足夠的載彈量。我希望它能帶一到兩噸的炸彈,以大角度俯衝到數百米的高度投彈之後還能穩穩的拉起。」

    聽到林有德說一到兩噸載彈量的時候,所有工程師都皺起了眉頭。

    於是林有德不得不補充道:「當然載彈量並不是硬指標,但不能低於半噸,這是底線。」

    說完後,林有德環顧工廠,朗聲問:「對於這兩個研究方向,還有誰有疑問嗎?」

    工程師們面面相覷,沒人吭聲。

    於是林有德轉向飛行員們:「至於你們,先生們。在新飛機研發的同時,我有另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06 AM

077 開拓者們

    來到機場那嶄新的飛行任務簡報室後,林有德先讓僕從進門給每個飛行員分了杯咖啡。

    然後他看著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端著咖啡的飛行員們問道:「先生們,如果我讓你們駕駛飛機飛躍阿爾卑斯山,你們有信心完成麼?」

    飛行員們面面相覷,全都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這時候那位鐵十字章獲得者伍德特問林有德:「顧問閣下,我們終於要向巴爾幹派兵了麼?」

    林有德笑了,果然一提到飛躍阿爾卑斯山,一般人就會想到巴爾幹。奧匈帝國的鐵路系統之逗比在德國都十分有名,要往巴爾幹運兵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空運。

    「很遺憾,」林有德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參加制裁塞爾維亞惡魔的戰鬥,但是在奧匈帝國正式向我國提出出兵請求之前,沒有德國士兵會開進奧匈帝國的國土。你們將以民航飛行員的身份飛躍阿爾卑斯山,執行人道主義救援任務,向當地難民空投他們急需的藥品。」

    林有德頓了頓,目光依次掃過每個飛行員的臉頰。

    見沒人說話,林有德才繼續:「這次任務的意義重大,一方面這次行動可以向世人強調我們對難民們的關注,另一方面這次行動將強有力的宣傳我們的理想——就算神姬也不曾飛躍過的阿爾卑斯山的高峰,現在我們僅憑人類自己的力量就越過了。除了這兩條,一架飛機攜帶的藥品固然少,卻也能拯救不少的人,而這次飛躍帶來的廣告效應,也能有效的打開容克1型的銷路。」

    「您居然也需要賺錢麼?」飛行員中有人打趣道。

    林有德笑了。

    「不賺錢怎麼喂飽這波茨坦周邊那一張張血盆大口?」林有德沖飛行員們兩手一攤,「外面報紙都說我是變錢的魔術師,好像我念個咒語錢就源源不斷的流入我的口袋,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只是把社會上閒散的財富匯聚起來,讓它們發揮更大的作用,我並沒有變出新的財富。」

    林有德這話是典型的「經過修飾的事實」,他把用金錢魔術調整社會財富分配過程中的巧取豪奪給粉飾一新。不過在場沒人能看透他的把戲。

    「真正創造財富的,還是那些工廠裡的工人,繪圖室裡的設計師,以及實驗室裡的科學家們。這些體力和腦力勞動者共同創造出了財富,而我只是個管分配的。所以,我手中的錢的多少,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勞動者們,我所能做的就是把勞動者們的成果,儘可能的賣個好價錢。」

    這時候剛剛打趣的那個活寶又開口了:「那按顧問先生您的說法,我們這些又算是什麼啊?」

    「你們開飛機的時候,不覺得勞累麼?」林有德反問。

    結果那活寶立刻回答:「不覺得,我覺得飛行可有趣了,可好玩了。」

    「你應該說擁抱天空的時候我從不知疲憊。」

    另一個聲音說完,所有飛行員們都大笑起來,林有德也跟著一起笑。

    末了林有德說:「好吧,你們就是一幫鳥人,你們用飛行來為這個世界創造財富。」

    「好像那個女飛行員的環球航行沒創造什麼財富啊。」林有德的話馬上又遭到了反駁。

    林有德的反應也很快:「精神財富也是財富啊。而且我認為,探索精神和冒險精神,再加上智慧,這是我們人類最寶貴的三樣財富。和環球飛行類似的還有南極探險,這次探險行動可能在未來數十年內都見不到真正的利益,但它弘揚了人類的探索精神和勇氣,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把那些犧牲在抵達南極點的征程上的人稱為英雄。」

    林有德說到這裡,整個簡報室已經安靜下來,剛剛還在嬉鬧的飛行員們臉上都滿是嚴肅的表情,他們認真的聽著林有德的話。

    察覺到這點的林有德更加充分的調動起自己的情緒。

    「將近六百年前,有一群勇士揚帆出海,航路上五分之四的人死了,剩下的人依然歷盡艱險,終於證明了地球是圓形的。僅僅是名利和求生的****,有可能支持他們完成這偉大的壯舉麼?也許可以,但是當他們開著現在看來只能算是小舢板的帆船駛向驚濤駭浪的大海的時候,他們就成為了代表人類向未知挑戰的勇士,沒有他們的無畏,就沒有現在萬噸巨輪橫跨大洋的繁華景象。

    「兩百多年前,同樣有一群勇敢者走進熱氣球的吊籃,在沒有動力、完全聽天由命的狀況下,飛躍了半個巴黎,那是人類第一次抵達神姬所不能抵達的地方!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你們駕駛鐵鳥翱翔長空的景象。

    「先生們,我們現在之所以能為身為人類而自豪,正是因為這些勇士征服了大海和天空。」

    林有德停下來,看著沉默不語的飛行員們,等了好一會兒才用鄭重其事的語調問:「先生們,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有信心飛躍阿爾卑斯山麼?」

    飛行員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一個個站起來,一臉莊重的扣上飛行夾克的扣子,戴上手套。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伍德特代表所有人問林有德。

    **

    1932年四月中旬,剛剛組裝完成的容克一型的二號原型機從波茨坦起飛,降落在慕尼黑以南距離阿爾卑斯山最近的機場。

    幾天的準備後,第一次飛躍阿爾卑斯山的行動即將開始。

    預定起飛當天,剛剛當選德意志共和國總統的薇歐拉在林有德的陪同下出現在機場的看台上。

    薇歐拉身挎代表德意志總統的黑紅黃三色綬帶,站在林有德旁邊稍微靠前一點的位置,小聲對自己的最高顧問抱怨著:「你這傢伙,選舉的時候什麼忙都沒幫上,搞得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和那幫傢伙死磕,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被趕下台之後你怎麼辦啊,至少無憂宮是肯定會被收回的哦。」

    「我這不是相信你和你的幕僚們的能力嘛。」林有德一副坦然的口吻,薇歐拉的幕僚班子只少了個特務頭子,其他和上個時空基本一樣,加上這個時空她還有身為神姬這個優勢,想要干不過對手還是蠻難的——至少林有德這麼覺得。

    薇歐拉還想說什麼,停機坪旁邊的樂隊開始演奏了。

    那是《祖國不會忘記》的管絃樂版,雖然這個版本不是黃訓改編的,但德國的作曲家表現得絲毫不比林有德的同鄉差。豪氣萬千的旋律震撼著整個機場,讓薇歐拉閉上了嘴,凝神聆聽著這首歌。

    而聚集在觀禮台周圍的科學家工程師們全都昂首挺胸,臉上滿是自豪,有的人還脫下了帽子,按住胸口,小聲唱著歌詞。

    接著一名旗手高舉nerv的旗幟,在兩名護旗手的陪伴下大踏步的從機庫中走出,踩著歌曲的節奏向著停機坪上的容克一型二號機走去,後面跟著參加這次飛行的機組。

    機組成員全都穿著厚實的皮夾克,圍著厚厚的圍巾,頭戴飛行帽和風鏡。他們的步伐明顯透著軍人的味道,高高挺起的胸膛似乎表明他們成竹在胸。

    機組來到飛機旁列隊稍息後,樂曲聲停下,林有德對薇歐拉做了個請的手勢。

    薇歐拉對著話筒清了清嗓子。

    「本來我應該向你們致出征辭,但是我想我的演講不可能比你們從顧問閣下那裡聽到的更加激動人心。所以,我在這裡,只祝你們馬到成功,平安歸來。」

    薇歐拉這番話差點沒讓列席儀式的小黃戈倍爾氣昏過去,其他出席的政府官員也都表情複雜。林有德卻只是嘆了口氣,然後當著眾人的面摸了摸薇歐拉的腦袋。

    接著他按照預定的計畫,走下觀禮台,走向飛行員們,他安排好的僕從也在這個時候端著大碗和酒罈子出現了。

    林有德來到飛行員們面前站定,從侍者的手中接過盛滿白酒的大碗。

    「這是我故鄉送別勇士的習俗,這酒,是我故鄉產的最好的酒。」

    飛行員們一個個接過盛滿酒的碗,臉上嚴肅的表情摻進了不少好奇。

    林有德雙手端著碗,做出敬酒的姿勢:「諸位,如果你們一去不返,我保證我們的搜索隊一定會找到飛機的殘骸,將你們用生命留下的航路資料取回來。」

    這個時代還沒有人完成過飛躍阿爾卑斯山的壯舉,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資料,必須有人做第一個探路者。

    「人類航空史上,無論如何都會留下你們的名字。」

    說完,林有德一口輕輕抿了一口碗裡的酒,把剩下的都倒在地上,然後啪的一下把碗摔得粉碎。

    「這叫酒祭天地。」林有德說。

    飛行員們愣了有一秒鐘,然後紛紛有樣學樣,抿了一小口,剩下灑在地上,然後摔碗。

    林有德看著在用圍巾擦嘴的飛行員們,試圖將他們每個人的臉都刻進記憶裡。片刻之後他向後退了一步,下令道:「出發吧。」

    擔任機長的伍德特點了點頭,隨後轉身第一個登上飛機。

    飛行員們魚貫登機後,林有德後退到安全的距離,目送容克一型緩緩滑上起飛跑道。

    歷史會記住這一天,人類的腳步在這一天,又向著遠方邁出了踏踏實實的一步。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09 AM

078 無能元帥與他的孫女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茜茜正看著車廂裡掛著的她爺爺的肖像畫。

    「進來。」

    少女話音落下後,老管家推門進入專車車廂,在門邊專門站定——那位置完全符合皇家禮儀的規定,一分一毫的偏差都沒有。

    「小姐,前線電報,亞布羅德已經被攻克,第一軍第五師被全殲。我們繼續前往亞布羅德增援已經毫無意義。」

    茜茜的手一用力,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杯子,鮮血就這樣順著她的手掌滴落桌上。老管家面不改色,大概已經習慣了茜茜這種肛裂的情緒表現形式。茜茜也同樣面不改色,淡定的拿起手絹擦拭著流淌的鮮血,這短短幾秒鐘裡,她手上的傷口已經止血,被劃破的皮膚邊緣能看見白色的邊線——那是剛剛長出一點點的新肉。

    茜茜出生在克羅地亞,克羅地亞的誕生的神姬一般都有著強大的恢復力,以及在月圓之夜會變身的特性。

    「將軍們的反應呢?」茜茜一面用手中沾血的手絹歸攏桌上的碎片,一面問道。

    「他們命令列車在下一個車站完成車頭前後對換,沿原路返回薩格勒布。」

    「我不同意!」茜茜大聲打斷管家的話,「這車上有支援我戰鬥必須的一切,我們直接駛向亞布羅德,然後投入戰鬥!讓亞布羅德周圍的軍隊支援我!我們必定能在四十八小時內奪回這個鐵路中轉站!」

    「小姐,」老管家還是那個調調,「實際上,軍隊根本沒有在亞布羅德周圍完成展開,被殲滅的第五師連重裝備都沒有。」

    「什……」

    「參謀部制定的調動計畫,超過了我們的鐵路系統的承載能力。」

    茜茜的表情異常的複雜,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再次轉向列車車廂牆壁上掛著的爺爺的肖像。

    「上次大戰的時候,德國用了六週的時間就在西線集結了七個集團軍一百三十萬部隊以及相關輜重,而我們這次只調動三十萬軍隊,結果六週過去了,還沒有調動完成!」

    「小姐,我認為這就是德國在大戰結束後能迅速恢復元氣,而我們卻一蹶不振的原因。」管家面不改色的說出了殘酷的事實。

    茜茜的情緒立刻低落了下來,她再次嘆氣,用感傷的口吻說道:「如果上次大戰中,我國有和德國一樣強大的工業系統,爺爺說不定就不會被人稱為愚將,成為眾人的笑柄了吧。」

    老管家少見的猶豫了一下,然後他說:「我認為,這恐怕沒有太大的影響。」

    茜茜的額角血管凸起,牙齒咬得咯咯響,不過最後她還是放鬆了握緊的拳頭。

    「你說得對,」她滿臉疲憊的贊同道,目光依然緊盯著牆上奧匈帝國陸軍元帥弗蘭茨?康拉德?馮?赫岑多夫的照片,「爺爺並不是一個善戰的人。」

    **

    愚將康拉德,大戰結束後這個名號沉重的壓在這位老人身上。

    這個時空的一戰沒有上演塞爾維亞大敗奧匈帝**隊的戲碼,但是奧匈帝國的表現卻並未因此而變得好看一些。康拉德指揮的奧匈軍隊首先在巴爾幹半島上和同樣老朽不中用的奧斯曼帝國的軍隊打了個平手,奧匈帝國不得不出動神姬穩定局勢,結果付出了一名神姬重傷的慘重代價。

    此後康拉德又策劃了著名的喀爾巴阡山冬季攻勢,攻勢的結果和上個時空並沒有什麼不同,大量奧匈士兵凍死在了喀爾巴阡山那崎嶇的、積雪的山路上。

    康拉德總是有著雄心勃勃的計畫,他在地圖上策劃他的進攻,用圖表和算式計算部隊推進的速度,他總是不理解為什麼部隊在沒有遇到預計外的敵人的情況下,依然不能準時抵達目的地。他從來不曾親自到前線去調查一下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司令部總是在距離前線數百公里的地方。

    所有這些都成為康拉德在世人眼中的笑柄,戰勝了的協約國的報紙嘲笑康拉德,戰敗了的同盟國的報紙也嘲笑康拉德。奧匈帝國的腐朽就這樣被世人忽略,它在大戰中糟糕的表現似乎全成了康拉德一人的錯。

    但就在這種情況下,有人依然把康拉德當作自己的英雄。

    那就是被康拉德的家族收養的神姬茜茜。

    戰爭結束後,年僅六歲的茜茜總是纏著賦閒在家的爺爺講故事,整天整天的賴在爺爺身邊。

    而老康拉德也滿足了茜茜的願望,給她講了很多神話和古代名將們的故事。而每個晚上,當茜茜被睡意俘獲閉上眼睛時,康拉德就會撫摸著沒有血緣卻勝過親孫女的茜茜的頭,用飽含滄桑的聲音說:「我沒能為國家盡到責任,將來就靠你了。」

    年幼的茜茜好幾次聽到爺爺的話,可當時的她並不能看透這背後的心酸,只當這是爺爺對自己的期望。

    後來茜茜一天天長大,逐漸聽到了世人對爺爺的評價,為此她不止一次和人發脾氣。

    終於有一天,茜茜鼓起勇氣,將世人的評價告訴爺爺。

    她清楚的記得那時老人看著窗外的目光中透著的自嘲與無奈。

    「我確實是個無能的人,和我的對手布魯西洛夫以及我的盟友魯登道夫比起來,我在軍事上的表現完全一塌糊塗。可是當時我能怎麼辦呢?我身為奧匈帝國陸軍元帥,帝國陸軍的最高指揮官,我只能竭盡全力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至於我有沒有能力做到,那並不是當時的我應該考慮的事情。親愛的茜茜,我可愛的孫女,你不應該為此感到憤憤不平,因為大家說的都是事實,如果換了別人,肯定能做得比我更好,是的,肯定能做得比我更好。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說不定應該主動讓賢。」

    爺爺這番自相矛盾的話,讓茜茜五味陳雜,她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爺爺。她真想對爺爺大喊:「我要聽的不是這些!請你否認那些指責吧!」

    可是康拉德那悲慼的表情,讓茜茜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在俄國留學的時候,茜茜遭到俄國的神姬肆無忌憚的嘲弄。尤其是現在得到了鋼鐵的綽號的約瑟芬?朱加什維利,茜茜留學的時候,這小個子的神姬不放過任何一個嘲弄茜茜的機會。

    忍無可忍的茜茜終於在一次舞會上摘下自己的手套,甩在了約瑟芬的臉上——在歐洲,這是要求決鬥的意思。

    俄國人很爽快的接受了決鬥的請求。

    決鬥的結果兩人不分勝負,茜茜幾乎全身的內臟都被打碎了,如果不是她擁有強大的再生能力,外加沒被傷到心臟,她就得死在聖彼得堡的冰天雪地之中了。而約瑟芬則付出了一條手臂和一隻眼睛的代價,當時雙方一起倒在雪地裡,誰也無法站起來給對手最後一擊,從兩人身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雪。

    擔任裁判的俄國人立刻趕過來搶救約瑟芬,沒人理會倒在地上的茜茜,大有要讓茜茜流血而亡的意思。

    他們沒想到的是,茜茜被晾在雪地裡幾個鐘頭都沒有死去,當時高懸天空的月亮著實救了茜茜一命。

    當天深夜奧匈帝國駐俄國大使率領的救援隊終於找到了茜茜,把她送進了聖彼得堡榮軍醫院。

    幾個月後,完全恢復的茜茜出現在眼睛包著繃帶的約瑟芬面前,再一次把手套甩在了她的臉上。

    當時約瑟芬那猙獰的表情茜茜至今仍然記憶猶新,本來潔白的繃帶上滲出的鮮血簡直觸目驚心。

    出於騎士精神,茜茜同意約瑟芬恢復之後再行決鬥,但在約瑟芬恢復之前,茜茜就離開俄國返回了奧匈。

    回國的那一天,茜茜接到了噩耗:爺爺在無人照看的情況下,安詳的離世了,僕人們察覺到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放置接近二十小時,都開始出屍斑了。

    爺爺的葬禮上,除了打算來巴結新歸國的神姬的軍隊權貴之外,幾乎無人參加,就連遠遠看熱鬧的民眾也都帶著鄙夷的表情。

    茜茜甚至懷疑,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為爺爺的離去感到悲傷。

    不論世人如何評價這位老人,在茜茜心中,他都是自己的英雄。

    爺爺沒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努力做到就好了。

    只要自己獲得了世人的尊敬,就可以驕傲的宣稱,是童年時期爺爺的教育早就了現在的自己,這樣爺爺所背負的污名,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消失了吧。

    抱著這樣的心情,茜茜開始履行自己身為奧匈帝國神姬的職責。

    **

    列車減速的衝擊,將茜茜從回憶中喚醒,她看了眼窗外,發現列車正緩緩靠上陌生的站台。

    站台上滿是傷兵,沒有負傷的士兵也情緒低落,戰意全無,用漠然的目光看著進站的這列帶有奧匈皇室雙頭鷹標誌的列車。

    只有衣著光鮮的軍官們還聚集在一起,興致勃勃的高談闊

    列車停穩後,茜茜站起來,這時候她的管家推門進來。

    「小姐,您打算做什麼?」

    「這不是當然的麼,出去鼓舞士氣。」茜茜一邊說一邊從車廂壁的鉤子上拿下自己的權杖和佩劍。

    「鼓舞士氣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掉頭向後方去麼?」

    管家的一番話,讓茜茜的動作直接僵住了,片刻之後,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表情無奈又鬱悶。

    管家走上前,將手中的報紙和電文放在茜茜面前的桌子上。

    茜茜只是掃了眼那疊紙片,連伸手翻看的興致都沒有。

    她隨口問道:「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消息麼,報紙上。」

    「德國人的飛機飛躍了阿爾卑斯山,在菲拉赫降落了。」

    「哦,他們終於要參戰了?」

    「不,他們帶來的藥品,說是進行人道主義援助。」

    茜茜撇了撇嘴,又問:「羅馬尼亞的動作呢?」

    「還和以前一樣,羅馬尼亞的軍隊集結在邊境,沒有越過邊境線的意思。看來英國和我國的外交活動還是獲得了一定程度的效果。」

    「希望如此。」茜茜說完,深吸一口氣。

    她開始振作精神。

    ——眼前只是一時的挫折而已,帝國軍隊集結和展開速度雖然慢,但畢竟進攻的準備正一點一點的完成。

    她再次把目光投向牆上的康拉德肖像。

    爺爺當年沒能做到的事情,就由繼承了康拉德之名的自己來完成。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11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6:15 AM 編輯

079 犯五月病的時候就該寫福利回啊!

    林有德跟著薇歐拉在慕尼黑周邊轉了一圈,視察了各種工廠農莊。

    然後理由尷尬的發現,薇歐拉講話大家都公事公辦的鼓掌,他一講話立刻下面掌聲雷動,歡呼不止。

    反覆幾次之後薇歐拉覺得面子掛不住了,在下榻的賓館跟林有德耍脾氣。

    「除了顧問其他人都給我出去。」一進總統套房的門,薇歐拉就這麼對身後一大票隨從下令道。

    林有德差點沒樂出聲,心說怎麼待會要來元首的咆哮啊?不過仔細想想,由薇歐拉來咆哮什麼的,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還覺得挺帶感啊。

    在戈倍爾和格林出去之後,薇歐拉把身上代表總統身份的緞帶一扔,一屁股坐沙發上,鼓著腮幫子說:「我這總統不當了。」

    「耍小孩子脾氣什麼的,不太好吧。」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林有德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姑娘是真的在耍脾氣,他還以為一貫懂事的薇歐拉只是在揶揄他林有德而已。

    薇歐拉鼓著腮幫子撅著嘴,坐在沙發上直接散發出一股「快來安慰我」「你不安慰我就跟你沒玩」的氣場。林有德撓了撓後腦勺,皺著眉頭十分的為難,這要是漫畫他頭頂一定有一整排整齊的黑線。說實話,他穿越之前碰到小孩子耍脾氣只有兩種應對:一是躲二是直接一巴掌糊臉,具體採取哪種視乎小孩和自家血緣的遠近以及孩子他爸的壯碩程度而定。

    而現在不管躲還是打好像都不合適的樣子。

    眼看著薇歐拉的怒氣值直線上升,林有德只能硬著頭皮硬上。

    他橫下一條心,直接在薇歐拉身旁坐下,伸手去摟薇歐拉的肩膀,小姑娘賭氣推開了他第一次嘗試,卻沒有推第二次——看來網上流傳的那些哄妹子的經驗談也不完全是扯蛋麼。

    把薇歐拉摟進懷裡之後,林有德想要柔聲說點什麼,但一時腦袋短路想不出來該說啥。只好繼續遵循網絡上看來的不靠譜把妹訣竅,試圖用愛撫來安撫少女的心情。

    薇歐拉撅著嘴,老半天沒有吭聲,看起來這愛撫不是很有效的樣子啊……就在林有德打算換點別的方法的時候,小姑娘開口道:「你平時就把我丟在柏林不管不問,讓我和議會那些傢伙鬥法,你卻躲在波茨坦和狐狸過得那麼開心!」

    林有德不由得撇了撇嘴,媽蛋原來癥結在這裡啊!

    薇歐拉用不高興的口吻繼續說:「我都快搞不清你到底是誰的顧問了!」

    「當然是你的顧問了!」林有德非常肯定的回答道,「松平千尋是我的隨從而已,我是你的隨從,由這個關係看來你才是最高領袖啊。」

    「可我怎麼覺得就不像呢?」

    對於薇歐拉賭氣的回答,林有德笑了。

    他左手維持著摟著薇歐拉肩膀的姿勢,右手伸向薇歐拉的膝蓋,將少女併攏的雙腿抬起,接著他把薇歐拉抱到自己的雙膝上。

    女孩很乖巧的任憑林有德擺佈,整個人順勢靠在林有德胸口上。

    和狐狸比起來,薇歐拉的身體簡直輕巧得像洋娃娃,擺弄起來也沒費什麼力氣,林有德抱著她,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真要形容起來的話,那大概是佔有慾的一個變種吧,嬌小可人的蘿莉坐在自己懷中,任憑自己擺佈什麼的,這根本不需要任何香豔的情節,光是妄想著這種場景就足以讓人興奮不已啊!何況此時坐在林有德膝蓋上的還是貨真價實的小姑娘,不管是腿型極佳的大腿還是略微透著肉感的臀部都是如假包換的喲!

    薇歐拉這小姑娘也怪,明明全身其他部位都完全符合蘿莉的標準,唯獨屁股上恰到好處的帶著點肉——大概本來應該儲藏在胸部的那點脂肪都跑屁股上去了。

    這個時候的林有德早就把安慰薇歐拉這事兒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享受和薇歐拉之間的肌膚之親才是王道呀!

    成為最高顧問真是棒呆了,不會有人叫警察真是棒呆了——準確的說,他林有德就是警察系統的boss之一。

    薇歐拉完全沒察覺到被自己當椅子的男人已經進入什麼狀態了,還在那裡繼續用撒嬌一樣的聲音抱怨:「你每天都和狐狸在一起,雖然我去度週末的時候狐狸往往會自己迴避,可這反而讓我覺得她在可憐我耶。明明是我先僱傭的你……這次南巡也是,恐怕是狐狸自己提出不跟著來的吧?」

    「這確實是她自己提出的,不過,」林有德看著薇歐拉,「你如果覺得這是她可憐你那真是想多了。這傢伙現在估計正在陪同瀛洲來的考察團在參觀伊洛那的合成燃料工廠。」

    「啊,你說的那個日本代表團啊……那個代表團的參觀計畫是我批准的,但我沒聽說她會陪著去啊。」

    「因為她連我都沒事先打招呼啊。」林有德把放在薇歐拉大腿上的右手抬起來,輕輕撫摸著薇歐拉的髮絲,「其實到現在我都沒確定那個狐狸內心真實的想法。從她這次的舉動看,她也在履行著身為『瀛洲人』的職責,就像我在履行身為中國人的職責一樣。至於她履行這職責是為了保證自己在國內的影響力方便將來我重回亞洲時的行動,還是處於拳拳愛國之心想要瀛洲富強,我就不清楚了。」

    「嗯……可我總覺得你們是一對配合絕妙的狗男女——啊,我的意思是……」

    面對說漏嘴之後滿臉通紅的薇歐拉,林有德發出爽朗的笑聲。

    「你這說法也對啦,反正我對她看起來毫無保留,但其實都有小心的提防著,她估計也是一樣。我絕不會讓她單獨負責什麼事情,而她也看出來這點了,所以才整日無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說起來那貨最近量體重的時候哭出來了呢。」

    「誒,哭出來了?」薇歐拉瞪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林有德興致勃勃的繼續說道:「是啊,哭得可傷心了。接著她馬上跑到院子裡,在樹上來回跳了好幾個小時,那之後也每天堅持在樹上蹦來蹦去一小時左右呢。」

    回想著狐狸一面高呼「甩掉脂肪」一面像刺客信條裡的刺客們那樣在樹梢穿梭林有德就想笑。

    「不但這樣,她還開始控制飲食,她曾經對著我書房茶几上的水果拼盤猶豫了快半個小時,這才拿起一小串葡萄……」

    「這、這樣啊。」薇歐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表情再一次變得悶悶不樂起來,「真羨慕她,我倒是想要變得胖一點呢。」

    「那就多吃啊。」

    林有德說。

    沒想到薇歐拉立刻抱怨道:「我吃的東西全都要試毒,吃到我嘴裡的時候就變得又冷又難吃了。要是你來當我的廚師的話我肯定很快就能胖起來!」

    「其實這樣也挺好嘛,」林有德說著摸了摸薇歐拉的肚子,然後順口開了個玩笑,「而且如果你只是想讓肚子漲起來的話,出了吃不還有別的方法麼。」

    「什!」薇歐拉臉瞬間漲得通紅,她一把抓起林有德的衣領,「你你你你!我才十五歲啊!你連一年都都都等不了嗎!」

    「不不,剛剛只是開玩笑……」

    「你在玩弄我?」薇歐拉看起來已經完全混亂了,平時的聰明好像一下子都飛走了一樣,「你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未婚的lady呢?」

    林有德廢了好長時間,這才穩住薇歐拉,可沒等他鬆口氣,靠在他胸口的薇歐拉用細弱的、惹人愛憐的聲音說道:「而且,生孩子什麼的,感覺好可怕。我那麼小的個子,幾公斤的嬰兒從、從那、那……個地方出來,我會、會裂開吧……」

    林有德不由得扶額,小姐你已經完全放棄長大的希望了麼?像你這樣的角色應該到死都堅信自己能夠長大並且狂喝牛奶才對啊!這人物設定不對啊!

    林有德摟著薇歐拉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到時候可以刨婦產嘛。」

    薇歐拉的肩膀抖了一下,林有德這才發現自己安慰錯了方向。

    「不,這……你看,我們不還沒結婚麼,這些事情等你十六歲我們訂婚了再說嘛。」

    「為什麼要再說啊!你果然打算中途跟狐狸跑回亞洲去麼!」

    林有德一個頭兩個大:小姐你想怎樣,你的理性思維快回來啊!

    林有德認真的開始考慮要不要祭出名為強吻的大殺器,就在這時候,總統套房的大門被人用粗暴的方式打開了。

    「我直接從工廠跑過來啦!」松平千尋跳進房間,然後和房間裡的兩人四目——好吧,六目相對。

    「啊哈哈,」狐狸臉上滿是壞笑,「看起來我回來得正是時候啊!讓我也加入吧!」

    接著她使出了很有犬科動物風範的飛撲。

    薇歐拉高聲喊道:「不要啊!好不容易的獨處時間!」

    「三個人會比較愉快啊!」狐狸的聲音也當仁不讓的高。

    而林有德則發現自己被排除在外了,兩個神姬只是以他的膝蓋為戰場扭在一起,完全沒他什麼事。

    他扭頭看了看狐狸打開的們,和門外戈倍爾等人大眼瞪小眼。

    這個時空如果還有x衛軍,大概會以三個f作為自己的標誌吧。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14 AM

080 少女屹立於大地之上

    就在林有德維持後宮和諧的當兒,茜茜正對奧匈帝國的將軍們發脾氣——她這幾天幾乎總在發脾氣。

    「我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能想出這樣的計畫來!」

    「這不是很正常的計畫麼,」坐在最上首位置的將軍一副悠然的口吻,「縱觀人類近代史,在擁有神姬的國家之間發生的戰爭,作戰計畫基本都是圍繞用普通部隊和戰姬逼迫敵人先出動神姬來制定的,我們現在對塞爾維亞最大的優勢就是我們有戰姬部隊,而塞爾維亞的戰姬部隊只是個空殼子。」

    「所以你們就要出動戰姬部隊進行進攻,完全忘了對方的神姬曾經輕而易舉的殲滅了一整個戰姬支隊!」

    面對茜茜的質疑,上將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鎮定自若的回答道:「對方的神姬已經墮落成魔女,魔女的特點就是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作戰的時候才會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可這同樣也意味著,在暴走之後她會進入一個虛弱期。那個時候就可以相對比較簡單、安全的獲得勝利了。」

    「這種方案我不能接受!」

    「安心,最後斬殺魔女的功勞仍然會屬於……」

    「不是這個問題!」茜茜一掌差點把桌子拍爛,昂貴的圓木桌面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凹痕,「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她暴走死了多少人!上次她只有湊合的爛裝甲,這一次她可是有俄國提供的制式神姬裝甲啊!」

    「所以我們才更應該採用這種戰術啊,」一直在駁斥茜茜的上將也站起來,一副寸步不讓的派頭盯著茜茜,「面對那種怪物,就算您再有自信,我們也不可能冒險讓您直接和她交戰。如果您還想洗刷您爺爺的愚將之名,就請您服從軍部的安排!」

    茜茜咬著牙,半天沒有說話,顯然她內心理性的部分已經被說服了,但感性的部分卻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在長時間的沉默後,她試著進行最後一擊:「按你們的計畫,投入這次作戰的人戰姬和通常部隊會被犧牲掉,她們本來可以和我一起作戰,很多人很可能生存下來!」

    「用更大的犧牲來換取更加穩妥的勝利,我不認為這個選擇有任何問題。」上將依然寸步不讓,「對於將領來說,保證勝利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士兵的生還率!最傑出的將領可以在勝利之後將士兵們帶回家,而我自認為還不夠優秀,所以我只能採取勝率最高的戰術!如果康拉德小姐您有任何能夠切實提高勝率又能保證士兵生還的戰術,請務必提出來!」

    茜茜的臉龐十分僵硬,她憋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而上將則乘勝追擊:「這個戰法還有另一個好處,塞爾維亞背後有愛琴海聯軍,聯軍現在盼著我們將魔女引誘到北方戰線來,好從背後插塞爾維亞一刀。所以只要魔女在北方戰線出現,我們其實就已經奠定勝局了,不管之後您和魔女戰成怎樣,愛琴海聯軍都會直取貝爾格萊德。」

    茜茜沉著臉。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那些戰士的犧牲是必要而且有價值的麼?」

    「沒錯,我還想告訴您,就和您隨時準備為帝國拋頭顱灑熱血一樣,那些戰士們隨時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

    茜茜盯著上將,接著移動目光掃過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一字一頓的說:「可我在前線看過士兵們的樣子,他們可一點都不像急著赴死的人。」

    面對茜茜的話,在座的將軍們面面相覷,無人能回答。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忽然開了,機要軍官拿著電文進入房間,對上將和茜茜分別敬禮之後大聲報告:「塞爾維亞發來停戰請求。」

    「什麼?」上將和茜茜異口同聲的反問道。

    「塞爾維亞發來停戰請求。」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

    「神牛」德拉古廷雙腳交叉搭在桌子上,悠然自得的抽著煙斗。俄國人送來的煙葉雖然品質就那樣,但也比百廢待興的塞爾維亞國內自產的要好得多。

    德拉古廷面前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上面全新的大塞爾維亞王國已經用油彩直接塗了出來。那難看的色塊是德拉古廷的傑作,任何一個有美術修養的人看到這副慘遭****的地圖都會大皺眉頭吧,但德拉古廷卻覺得這「畫卷」簡直賞心悅目。

    德拉古廷堅信,奧匈帝國會接受停戰。

    塞爾維亞人提出的條件非常的誘人:塞爾維亞軍隊將會從黑塞哥維那和克羅地亞境內全面撤退,只保留最初的行動中佔領的薩拉熱窩周邊,以及城市以南和以東的地區,連波斯尼亞都退還了小半個給奧匈帝國。

    對帝國來說這應該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奧匈帝國已經負擔不起太慘烈的戰爭了,這幾年他們已經窮到連戰姬部隊都快維持不下去了,開戰之初塞爾維亞能那麼順利的秒殺薩拉熱窩的戰姬部隊,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這部隊那糟糕的戰備狀況。

    如果在和塞爾維亞的戰爭中再損失一些戰姬部隊,就算那位神姬大人能毫髮無傷的秒殺德拉古廷的「小寶貝」,奧匈帝國也將元氣大傷——本來就為了戰爭髮型大量戰爭債的奧匈,於未來十年內再也不可能恢復它的戰姬部隊。

    到了那個時候,奧匈將完全無力抵抗羅馬尼亞的全面入侵——羅馬尼亞人和塞爾維亞人一樣,從恢復元氣的俄羅斯帝國那裡得到了充分的支援。和塞爾維亞人不一樣的是,羅馬尼亞人有裝備完整的戰姬部隊。

    所以奧匈帝國必定會接受德拉古廷的條件,他們可以避免戰姬力量的損失,騰出手來防範磨刀霍霍的羅馬尼亞——現在羅馬尼亞和匈牙利邊境上,奧匈的軍隊數量可是略少於羅馬尼亞人。

    而塞爾維亞也將從這個條約裡獲得喘息的機會,能夠騰出手來對付愛琴海聯軍。

    這就是德拉古廷在戰爭開始之前就制定好的計畫,除了他自己之外無人知曉,直到一週前,塞爾維亞的將軍們還以為本國的目標是徹底佔領黑塞哥維那和克羅地亞,和羅馬尼亞人夾擊奧匈帝國。

    正所謂要騙過敵人,就得先騙過自己人。

    當然了,在和奧匈停火之後,德拉古廷面前還有很多的麻煩,愛琴海聯軍背後有英法的支持,還有希臘這個整天想著依靠奧林匹斯山和克里特島出身的神姬重回歐陸大舞台的傢伙的領導,並不是塞爾維亞能夠小瞧的存在。

    不過德拉古廷早就有一整套的計畫對付它們,為了一套計畫,統一與死亡會從上次大戰就開始秘密準備,現在是時候檢閱一下準備的效果了。

    德拉古廷看著牆上那醜陋的大塞爾維亞共和國疆域圖,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沒有什麼能阻止大塞爾維亞的建立,塞爾維亞人等待了六百年的復國之夢終於要實現了,而他,「神牛」德拉古廷?迪米特裡維奇,將成為帶領塞爾維亞人實現這個偉大夢想民族英雄,他的威名將和塞爾維亞這個民族同在。

    德拉古廷悠然的吐著煙圈,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說起來,德國那位顧問閣下好像是叫林有德,德拉古廷在煙霧繚繞中想,等大塞爾維亞建立之後,一定得去拜訪一下,向他請教一下如何憑空變出錢來,只要塞爾維亞的經濟能夠像德國那樣奇蹟般的扭轉並且繁榮起來,未來大塞爾維亞統一整個巴爾幹也不是夢。

    想到這裡,德拉古廷笑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開懷大笑了。

    **

    茜茜進入自己專用魔導裝甲的整備中心——那是由三節展開的列車車廂組成的可移動式廂房。

    正在魔導裝甲旁邊工作的整備技師長抬起頭,一臉奇怪的看著茜茜。

    「小姐?」

    「魔導潤滑劑的加注狀況如何?」

    「非常完美,隨時可以出動,怎麼,敵人神姬攻擊了?」技師長抬頭看了看廂房的窗戶,「奇怪啊,如果是那樣,外面就太安靜了啊。」

    「安靜是因為敵人沒有攻擊,實際上將軍們正在討論是否接受塞爾維亞的停戰協定。」

    「這不是好事麼?」技師長面露喜色,「戰爭這種東西,能不打還是不要打。」

    技師長參加過上次大戰,在戰爭中他失去了自己的一個兒子,另一個年長一點的兒子也丟掉了一隻手和一隻腳,只能依靠機械義肢來生活。更糟糕的是,倖存的哥哥一直認為自己的弟弟沒死,把家裡祖傳的鎧甲當作弟弟的替身,一有空就一邊擦拭鎧甲一邊和鎧甲說話。

    那場景茜茜親眼看見過,非一般的心酸。

    用過腦海的記憶沒有讓茜茜忘記自己的目的。

    「塞爾維亞人是為了騰出手去對付愛琴海聯軍,」茜茜對技師長說,「等他們解除了後顧之憂之後,一定會重新和我們開戰,那時候我們可就不能再通過發行國債來籌措戰爭經費了!黑塞哥維那和波斯尼亞都要成為塞爾維亞人的囊中物,甚至可能連克羅地亞都要賠進去!」

    「如果是那樣的話,將軍們會看穿他們的意圖的。」

    「他們不會!」茜茜斬釘截鐵的說,「我看出來了,他們和我爺爺一樣,都在自己的司令部裡面待傻了,只會靠著前人總結的經驗,照本宣科的指揮一切。」

    「那您打算怎麼做?」

    「當然是一勞永逸的幹掉塞爾維亞人在巴爾幹煽風點火的本錢。」

    「您要去剿滅魔女?」技師長大驚,正在聽他們對話的幾名技師更是一副嚇傻了的樣子,「這……」

    「放心,我有對策,這個魔女看起來是開啟力量之後會無差別屠殺的類型,我會把它引向塞爾維亞軍隊。另外,魔女雖然強大,但控制不了能力,我只是專注防禦的話問題應該不大。等到她毫無節制的消耗光自己的力量後,我將一擊必殺。」

    技師長摸了摸他那亂糟糟的鬍子,最終點了點頭:「好吧,我對神姬之間的對戰沒什麼發言權。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弄明白,小姐您打算怎麼找到那個魔女呢?」

    茜茜走到廂房牆壁上掛著的簡易地圖前,用力一拍地圖。

    「整個戰區都是山區,為了機動的方便,魔導裝甲的維護設施一定部署在鐵路沿線,我將沿著鐵路飛行。對方是剛剛誕生的魔女,神志應該還處在錯亂的階段,她不會想到隱藏自己的蹤跡的,她在感受到我的波動之後,肯定會釋放波動回應,就像在荒野裡聽到狼嚎的另一隻狼那樣。另外,今晚夜色正佳,我可以低空飛行躲避塞爾維亞人的視線,完成突襲。」

    技師長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茜茜。

    然後他摘下眼鏡,掏出手絹輕輕的擦拭著,一邊擦拭一邊說:「小姐,我在上次大戰中,一次又一次目送像您這樣高貴又善良的姑娘飛向戰場。不少人最終沒有回來。您此時此刻那清澈的雙眼,讓我感受到了和她們一樣的決意。小姐,您已經是一名成熟的神姬大人了,我尊重您的決定。」

    說完,技師長朗聲對自己的部下下令道:「立即開始執行出擊檢查程序,動起來!每一個魔導咒文都給我檢查清楚了!」

    就在技師們忙碌起來的當兒,一直不離茜茜左右的老管家出現在廂房裡。

    茜茜看了老人一眼說:「我還在想,你該出現了。放棄吧,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我要徹底剷除戰爭之源。」

    「小姐,我並不打算阻止您,我只是來給您送東西的。」說著老管家從懷裡拿出一柄刻著華麗紋飾的短劍,「這是我們家族每一代神姬初戰的時候攜帶的短劍,據說它能帶來武運和榮耀。」

    茜茜看了短劍一眼,表情凝重的從老管家手中接過來,插在自己軍裝的皮帶上。

    「你真的不阻止我嗎?」她還是有些疑惑,便問道。

    老管家輕輕搖了搖頭。

    「我的職責,是目送心懷決意的戰士走上戰場,而不是撲滅戰士獲取榮耀的激情。」

    說完,一直都表現得像個紳士的老人緩緩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背脊,昂首挺胸向茜茜獻上標準的軍禮。

    茜茜一副感觸良多的模樣,片刻之後她向老人回禮,接著血統的力量從她的身體裡迸射而出,和身後裝甲上的魔導部件產生共鳴。

    裝飾著華麗的雙頭鷹紋章的魔導裝甲各個部分亮起幽蘭的光芒,半跪著的鐵人緩緩站了起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16 AM

081 當流星閃過克羅地亞的星空

    茜茜穿行在樹梢與樹梢之間,儘可能的利用樹木和山的輪廓來遮擋魔導裝甲散發出的光。

    穿行的時候她掠過了幾座獵戶的小屋,但小屋裡的狗大概是感受到茜茜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所以連叫都不敢叫。

    穿過一個山谷之後,茜茜爬升確認鐵路的位置,這時候她遇到了第一支塞爾維亞部隊。

    帶著雙頭鷹紋章的戰甲直接衝進塞爾維亞人的帳篷堆,手中的長槍旋風一般的飛舞,塞爾維亞人甚至來不及拿起武器,就被切成了碎片。在確認這支小部隊沒有攜帶電話之類的通訊工具後,茜茜的戰甲再次衝進灌木叢。

    飛行的過程中,茜茜認真的考慮要不要飛高一點順便偵查敵人的兵力部署,但最終她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這次由她獨斷專行的行動最終的目的是殺死塞爾維亞的魔女,一旦魔女死亡,塞爾維亞人將不再是威脅。

    沒有必要做那些降低行動成功率的事情。

    五分鐘後,茜茜看見前面山谷裡有一座小鎮。奧匈帝國的軍用地圖並不精細,遇到地圖上沒有記載的小鎮這種情況十分正常。有時候還會反過來,明明地圖上標記的是一個可以容納一個營的小鎮,部隊到了那裡卻發現那只是一個只有十來戶人家的村莊,連一個連的部隊都容不下。

    茜茜只用了五秒鐘,就決定從小鎮上空穿過——繞行的話,說不定被發現的幾率反而會增大,因為小鎮周圍幾個山頭都是視野相當不錯的高地,可能部署了塞爾維亞人的炮兵觀察哨或者炮兵陣地。

    茜茜稍稍拉高機體的高度,並且增加了飛行模塊的功率輸出。

    魔導裝甲彷彿一顆流星,沿著山谷中的土路衝向小鎮。兩秒鐘後茜茜掠過鎮外一幢孤獨的房子,在房子屋頂上放哨的塞爾維亞士兵張大嘴看著茜茜。茜茜只是輕輕一抬手,手臂擾動氣流形成的湍流立刻將那士兵卷下屋頂,摔在院子裡的石板地上。

    聽到響聲的房東衝出門,他只能看見茜茜魔導裝甲的背部構件,但他立刻意識到那是什麼。

    茜茜經過強化的聽覺聽到房東驚呼:「神姬大人!神姬大人來解放我們了!天吶!」

    「抱歉,」茜茜在心中對那房東說,「我只是路過,不過我保證,你們很快就會得到解放。」

    這樣想的同時,茜茜越過鎮外第一排房子,越過一個煙囪的時候,他順手解決了在靠在煙囪上放哨的塞爾維亞人。

    她飛過一個院子,看見院子裡幾個塞爾維亞士兵圍著一名明顯有著奧地利血統的女孩,女孩被扒得精光,倒在空蕩蕩的牛車裡,塞爾維亞人站在牛車旁邊放肆的大笑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們聽到茜茜的裝甲撕裂夜空的聲音,紛紛抬起頭來,可還沒等他們露出驚訝的表情,茜茜就順手從裝甲的外掛架上摘下一枚手雷,扔到他們中間。

    緊接著她飛躍了幾個院子,爆炸聲才從後面追上她。因為多普勒效應,爆炸的聲音聽起來很怪,像是某種哀鳴。

    茜茜怒火中燒,她恨不得立刻停下來,把佔領這小鎮的塞爾維亞人統統殺個精光,但理性阻止了她。

    只有幹掉魔女,這一切才會停下來,到時候奧匈帝國有得是機會跟塞爾維亞人算總賬。

    在起飛之前,茜茜是支持斐迪南陛下將斯拉夫人納入奧匈帝國的二元體系的三元帝國派的一員,但現在她只想將這幫信奉東正教的斯拉夫混蛋徹底清除出帝國。

    真奇怪,茜茜想,難道東正教的那位上帝,不會懲罰在作姦犯科的人麼?

    飛躍鎮公所的時候,茜茜看見鎮公所門口拴著幾匹好馬,她估計塞爾維亞人的指揮部就設在鎮公所中,便順手向鎮公所發射了一發能量炮,把這幢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建築炸得粉碎。

    這樣敵人就沒辦法通過電話和電報向其他地方通報了。

    這個時候鎮上才響起警鐘,塞爾維亞人從房子裡湧出,驚慌失措的向著天空開槍,茜茜輕鬆愜意的穿過根本沒有準頭的彈雨,連防禦力場都沒有展開。

    她越過城鎮東邊最後一排房屋,再次進入山谷之中。

    她降低自己的高度,再一次飛行在樹梢與樹梢之間。

    這時候茜茜忽然發現左手腕甲上固定的地圖架似乎被榴彈打掉了,反正此時腕甲上空空如也。

    茜茜咂了咂嘴。

    這沒什麼,反正那個地圖也不是很準確。

    她再一次爬升,飛行在連綿不斷的山脊上方,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蟲子一般在山谷間蜿蜒的鐵路。

    可能是聽到槍聲和爆炸的緣故,距離茜茜很近的一個車站打開了探照燈。

    茜茜估計自己肯定被發現了,電報很快會沿著鐵路線將自己的行動傳給塞爾維亞人的總部。

    於是茜茜對著車站中輪廓最高大的建築物來了一炮,希望能暫時減緩塞爾維亞人傳遞信息的速度。接著她再一次壓低高度,讓山脊擋住自己的身影。

    就在這個時候,茜茜感覺到了。

    那狂躁的波動,沒有錯,肯定是魔女!

    一時間茜茜內心充滿了狂喜,這次行動她最怕的就是塞爾維亞人提前察覺到她的意圖,給魔女注射大量抑制劑,甚至讓魔女昏死過去。只要魔女回應了茜茜的波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塞爾維亞人除了讓魔女出戰之外,別無他法。

    茜茜猛的拉高魔導裝甲的高度,越過眼前的山峰。

    越過山峰之後,她調動全部能量,對著魔女波動傳來的方向發射了今晚威力最足的一炮。

    這一炮的意義不在於打中什麼,茜茜希望通過這樣的舉動,進一步挑釁魔女,讓她進入暴走。

    如果魔女在搭乘上魔導裝甲之前就暴走了,那麼茜茜有十足的把握徹底擊敗她——神姬和神姬的對戰中,有魔導裝甲的一方對沒有裝備的一方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開炮之後,茜茜將推力提升到最大,向著魔女的波動傳來的方向疾馳,她背部的飛行構件的亮度早就超過了夜空中一切光源,幾公里外都能清楚的看到。

    這時候,她感覺到魔女的波動發生了變化。

    顯然魔女搭乘上了魔導裝甲。

    「這樣啊,」茜茜自言自語道,「那接下來,就是騎士和騎士之間的對決了!來吧!」

    這時候,茜茜捕捉到更加精確的魔女的位置,那肯定是因為魔女的魔導裝甲開始全功率運作了。

    茜茜猛的拉升高度,確保不會有山遮擋視線,緊接著她向著魔女的位置射出了能量流。

    與此同時,紫色的能量流從茜茜瞄準的位置噴湧而出,兩道能量流在空中交匯,擦肩而過的同時互相影響,各自扭曲了方向。

    茜茜的能量流掃過目標左側的大地,引起一連串的爆炸,而魔女反擊的能量流則擊中了茜茜身後的山峰,在山巔炸出巨大的塵雲。

    「我可不記得俄國的魔導裝甲有這麼好的遠射性能啊!」

    茜茜一邊自語,一邊再次開始機動,而魔女則接連不斷的發射能量炮,紫色的能量流在夜空中流竄。

    果然就如同茜茜預料的那樣,魔女完全不懂得如何高效的戰鬥,她的攻擊除了浪費自己的精神力之外毫無作用。

    茜茜的裝甲在空中繞了個漂亮的弧線,然後直衝被大火照亮的城鎮。

    她看見魔女的魔導裝甲所在的地方了,那是城鎮外的車站,敵人就如同茜茜預料的那樣,把維護中心設置在了鐵路線旁邊。

    茜茜辨認出了作為維護中心的列車維修廠房旁邊的軍火堆,那看起來是塞爾維亞人繳獲的奧匈帝國炮彈。

    於是茜茜向那堆棧發射了最低限度的能量流。

    可怕的火球當即沖上夜空,兇猛的衝擊波直接吞沒了屋頂已經被魔女自己的火力卸掉的維修廠。接著維護中心中儲存魔導潤滑劑的罐子發生了誘爆,第二波爆炸形成的火球徹底吞沒了一切。

    但是魔女的反應沒有消失。

    下一刻,塊頭巨大的魔導裝甲衝出燃燒的烈焰。

    那裝甲和茜茜的奧匈帝國製裝甲完全不同。

    奧匈帝國的裝甲有著優美的外形弧線,飛行的時候可以將全身的裝甲片收束在一起,大大降低空氣阻力。光是比較飛行速度和飛行性能的話,只有意大利人的裝甲能比得上奧匈帝國。

    但是意大利人的神姬裝甲更像是藝術品,美麗、易碎,而奧匈帝國的神姬裝甲至少熬過了拿破崙戰爭。

    但俄國人的裝甲則完全不同。

    它有著粗獷龐大的外形,厚實的外殼菱角分明根本沒有考慮空氣阻力,單純依靠強勁的動力來實現高速飛行。

    為了在極寒的俄國作戰,俄國人的神姬裝甲的魔導部件在運行中都會附帶額外的發熱效果,因此它們散發的光芒會向紅色方向偏移,呈淡紫色,這和其他國家製造的魔導裝甲那藍色的光芒形成鮮明的對照。

    除了外型上的不同,俄國人的裝甲在性能方面也額外的大開大合,就算俄國自產的神姬,也經常要在伏特加的幫助下才能完美發揮它的性能。

    但現在,駕駛這裝甲的是魔女。

    沒有哪個國家的裝甲,比俄國產的更適合陷入瘋狂的魔女駕駛了。

    散發著紫色光芒的機體,在身後衝天烈焰的映襯下,彷彿地獄的惡魔。

    突然,那機體的揚聲器打開了,近乎癲狂的女孩子的嘶吼,震撼著整個天空。

    茜茜讓魔導裝甲握緊長長的騎槍,深吸一口氣。

    緊接著,她也打開揚聲器,用盡全身的力量發出怒吼!

    帶著雙頭鷹紋章的機體全身的符文驟然提升了幾個等級的亮度,本來藍色的光變得近乎熾白!

    兩人幾乎同時前進,紫色和白色在夜空中撞在一起,迸發而出的能量一眨眼就摧毀了她們下方的一切。

    第一次碰撞之後,茜茜前衝幾秒後就猛然轉向——俄國人的機體直線加速能力好,但不容易轉彎。

    果然,魔女從茜茜背後衝過,撞進一棟教堂中。

    在煙塵遮擋茜茜視線的剎那,紫色的光柱將教堂一切兩半,掃過茜茜所在的地方。

    茜茜讓機體向上猛衝,下一刻,魔女也沖上天空,而且是取直線撞向茜茜!

    茜茜立刻啟動內藏在盾牌中的火箭巢——在光榮的神姬對戰中使用現代科技生產的武器作為輔助,這是上次大戰逼出來的新傳統。

    魔女不愧是魔女,直接用臉接火箭,而且她根本就沒有啟動自己的防禦力場,而選擇用裝甲硬抗!

    爆炸的光芒亮起的同時,魔女的大笑通過裝甲上的揚聲器灌入茜茜的耳中。

    要避過這毫無章法可言的衝刺對茜茜來說易如反掌,可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茜茜看見對方的炮口亮起光芒。

    「在這個距離?」

    茜茜大驚!

    一般來說,神姬近距離作戰的時候,會互相中和對方的絕對防禦,這個時候如果使用能量武器,雙方的精神都會遭到極大的傷害,發射武器的一方受到的壓迫還要稍微大一些。所以一般神姬在接近戰中都會使用實彈兵器。

    可對方顯然根本不管這一套。

    所以她是魔女。

    她根本不在乎。

    能量流剛出炮口就失去了約束,變成無數小股能量向四面八方飛散,對魔女自己造成的傷害甚至比茜茜更多。

    與此同時,茜茜的大腦抽風一般的疼痛,這疼痛讓她內心湧起一股暴戾的衝動——普通人在遭遇突然的疼痛時也會這樣。可是普通人充其量砸壞手邊的東西來發洩,身為神姬的茜茜的發洩可就不是壞幾樣東西那麼簡單了。

    但長久以來受到的訓練讓茜茜壓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可魔女卻沒有。

    她嘶吼著,肆無忌憚的釋放力量,破壞能看見的一切。

    由於精神負擔,茜茜躲避不及,左臂上的盾牌和小半的腕甲被卸掉了。

    魔女再一次衝向茜茜,這一次她的速度比之前幾次都要快。

    茜茜正想躲避,卻猛然感覺到背後飛行構件的狀況不是很對。

    不等她查明原因,魔女就已經衝到了眼前。

    她沒有使用就掛在裝甲左肩的接近戰武器,而是直接揮拳砸向茜茜的裝甲。

    茜茜憑著本能,知道挨上那一拳就完蛋了。

    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無數種迴避方案,可她的身體卻在大腦做出決定之前採取了行動。

    茜茜的裝甲向後噴射,搶在對方揮拳之前撞向敵人。

    雙方的胸甲劇烈碰撞,俄國人的裝甲在這種拳拳到肉的肉搏中更佔優勢,茜茜的胸甲直接裂開了一塊,她的臉暴露在裝甲外!

    但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匆忙上陣沒能完成出擊檢查的緣故,還是剛剛硬抗火箭彈落下的後患,總之在撞擊的衝力下,魔女的裝甲整個左肩的護甲解體了。

    茜茜沒有放過這個好機會,她向左側噴射,將依然糾纏在一起的兩具魔導裝甲推向她的右側。

    失去護甲保護的俄國裝甲左臂直接撞在三層樓高的磚石建築上,就算是俄國人生產的部件,也禁不起這樣的直接撞擊。

    魔導回路被破壞產生的反饋,讓魔女發出淒厲的慘叫,她的行動也暫時陷入了停頓。

    「要怪就怪你的整備人員缺乏訓練吧!」茜茜怒吼著,再次向後噴射,將俄制裝甲壓向地面。

    凶狠的碰撞後,她放棄了過長的騎槍,拔出裝甲的佩劍。

    帶著魔導符文的長劍直接刺穿裝甲的右肩,死死的釘入地面。

    茜茜判定俄國裝甲的飛行構件應該已經完全被破壞了,所以她只要沖上天空,向著被釘在地上的裝甲來一次俯衝攻擊,一切就結束了。

    可就在這個瞬間,敵人的裝甲的胸甲被打破了,魔女本人從裝甲內衝出來,衝向騎在俄國裝甲身上的茜茜的座駕。

    魔女皮膚上的血管全都亮著藍色的光,看起來暴走的力量已經在反噬她的身體。

    她的眼睛佈滿了血絲,表情猙獰得彷彿地獄的惡鬼。

    她徑直衝向茜茜,似乎打算通過胸甲上的破口直接攻擊茜茜的本體。

    可惜,在離開了裝甲之後,魔女的運動能力並不比一般神姬更優秀。

    茜茜電光火石之間拔出出發前管家給她的短劍,準確無比的刺穿了魔女的喉嚨。而魔女那已經化作利爪的右手則扎進了茜茜的左肩。

    顯然癲狂干擾了魔女的瞄準,她只要再稍微瞄下面一點,也許就能粉碎茜茜的心臟了。

    茜茜大口大口的喘氣,雙眼緊盯著魔女的面容。

    魔女的眼眶中,血正不斷的湧出,像眼淚一樣順著臉頰流下。

    而茜茜的雙眼也淚如雨注。

    在歷史上,常常有戰爭結束後,敵對雙方倖存的神姬成了好友的故事,據說這是因為在以死相搏的時候,她們經常能互相看到對方腦海中最重要的記憶的碎片。

    現在,茜茜正親身經歷這一體驗。

    恐怖的悲傷和強烈的懊悔正侵襲著她的心房。

    茜茜知道,塞爾維亞人正在靠近,他們正用各種武器瞄準自己的裝甲,她知道自己必須振作,離開這裡。

    但是她就是沒有勇氣,拔出刺進魔女喉嚨的短劍。

    魔女還留存著最後一口氣,她輕輕張開嘴唇,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她的聲帶早就被茜茜的短劍破壞。

    塞爾維亞人在小心翼翼的靠近。

    就在這時候,裝飾著雙頭鷹紋章的戰姬裝甲一台台從天而降,勃朗寧機槍暴風驟雨版掃向塞爾維亞人,時不時還有戰姬們那威力小得多的光束武器射擊的光芒。

    帶著隊長花紋的戰姬騎士直接衝到茜茜的裝甲旁邊,一面向四周射擊一面大聲報告:「神姬大人!我們奉奧匈帝國前線指揮部的命令,前來配合您的行動!」

    看起來,現在指揮奧匈軍隊的那位上將,比茜茜的爺爺,還是要稍微賢明那麼一點點。

    而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頭頂的星空中,有一顆閃亮的流星劃過。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1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6:31 AM 編輯

082 英雄和英雄

    德拉古廷開著他心愛的福特車,沿著公路向城外開去。

    公路兩側,正向著相反方向開進的塞爾維亞士兵們都很奇怪的看著這輛不撤退,反而開向已經崩潰的前線的車。

    尤其是當士兵們注意到德拉古廷的肩章時,這種疑惑變得更加濃重。

    德拉古廷沒有理會士兵們,只是哼著小曲繼續把車開向城外。

    開出城之後,路旁士兵的數量就大大減少了,德拉古廷把車開下公路,順著鐵軌開到一座鐵路橋前。他把車停在橋頭,然後熄了火,隨手把車鑰匙丟出窗外。

    鑰匙的金屬閃光立刻消失在鐵路橋的欄杆外,完全尋覓不到半點蹤跡。

    德拉古廷拿起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酒和銀煙盒,拉開車門走下車,坐在車前蓋上,悠然的翹起二郎腿。

    橋的另一頭,山巒的那邊,可以看見滾滾濃煙,那是奧匈帝國戰姬部隊的手筆。從時不時遠遠傳來的炮聲看,最前線還有塞爾維亞部隊在抵抗,但德拉古廷知道,這些都只是徒勞的掙扎而已。

    魔女被擊殺的那一刻起,塞爾維亞就已經輸掉了戰爭。

    「哼,想不到愚將康拉德的孫女還挺能幹的。」這樣說著,德拉古廷用牙齒咬著酒瓶的木塞,一用力拔了出來。濃郁的香味兒立刻充斥著他的鼻腔,他把瓶口湊近鼻尖,用力吸了一大口氣。

    「果然是好酒啊,那個商人沒騙我。」

    這酒是德拉古廷幾年前買下,準備等著塞爾維亞獲得「真正獨立」的時候慶功用的,而現在,就算塞爾維亞未來還有機會,他德拉古廷大概也看不到了。所以這瓶酒,也到了該履行它的職責的時候。

    德拉古廷大口暢飲這價格能抵得上窮人家半年伙食費的好酒,一口氣竟然喝掉了半瓶之多。

    接著他把酒瓶放在汽車發動機蓋的邊緣,靠著汽車的擋風玻璃,然後拿起銀煙盒,輕輕打開,從裡面抽出一根粗大的雪茄叼在嘴上。

    正宗的哈瓦那雪茄,德拉古廷在西班牙遊歷的時候搞到手的高級貨,這幾年他總是小心翼翼的保持雪茄的乾燥,一直捨不得抽。

    他咬掉雪茄的一頭,然後點上火。

    「媽的,味道還是變了。」

    其實德拉古廷並不知道正宗的哈瓦那雪茄應該是什麼味道,只不過雪茄入口的味道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棒,所以他給仔細心目中的世界第一名煙找了個藉口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德拉古廷抽著雪茄,喝著珍藏多年的好酒,安靜的等待著奧地利人的軍隊。

    他一邊等,一邊不由自主的思考,要是幾天前自己做出了不一樣的決定,現在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德拉古廷在向奧匈發出停戰倡議之前,曾經打算把魔女撤到薩拉熱窩甚至距離前線更遠的地方,但他擔心奧匈帝國在正式的停戰談判之前試圖用武力來爭取更好的談判條件,最終沒有採用這個想法。

    現在看來,那真是個天大的失誤。

    明明自己的所有策略,都維繫在這已經瘋掉的小姑娘身上,卻沒有好好的保護她,這毫無疑問是德拉古廷人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過錯。

    之前的種種謀劃,都因為這個失誤,而化作了泡影,大塞爾維亞的夢想,也因此灰飛煙滅,德拉古廷的人生,也隨之變得毫無價值。

    德拉古廷想著這些,不知不覺手中的酒瓶已經喝空,他一揮手,把酒瓶扔出鐵路橋的欄杆外。

    他把煙叼在嘴上,左手拉開軍裝上衣的衣襟,右手伸進衣襟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本封面泛黃、滿是污漬的小本子。那本子上的污漬,有些看起來讓人想起幹涸的鮮血。

    德拉古廷吊著煙,翻開本子的第一頁。

    這一頁上寫著二十個名字,那是在德拉古廷參加的獨立運動中犧牲的塞爾維亞人。德拉古廷記得那時候歷史的車輪剛剛滾進二十世紀,他德拉古廷還是個半大小子,滿腔熱血的中學生。

    那是一次示威遊行,具體因什麼事件而起德拉古廷已經忘記了,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大塞爾維亞之夢,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扯出成套的說辭,他只是懷著興奮和好奇,和同學一起走上了街頭。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去參加遊行的心情,就和出去郊遊踏青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奧匈帝國的爪牙開槍了,高舉著雙頭鷹旗幟的軍隊向著遊行的學生射擊,學生們潰散時,德拉古廷因為摔倒了,不得不滾進大路旁邊的排水溝保命,在那裡他親眼看見奧匈的軍隊用槍托狠砸地上****求饒的學生的腦袋,他還看見他們用刺刀挨個扎學生們的身體,確保人已經死了。

    那景象德拉古廷這輩子都絕不會忘記。

    德拉古廷在排水溝裡躲了到深夜,當天下午還下雨了,紅色的雨水匯聚在排水溝裡,幾乎讓德拉古廷窒息。

    逃出來之後,德拉古廷悄悄蒐集沒有回來的同學的名字,把他們都記在這個小本子上了。

    同樣的本子德拉古廷製作了很多本,但只有這本保存到了現在。

    德拉古廷翻開第二頁。

    那上面同樣是一大排名字,那是德拉古廷參加的第一個塞爾維亞獨立組織的成員的名字。因為奧匈帝國在貝爾格萊德實施恐怖統治,包括德拉古廷在內的組織成員不得不向奧斯曼帝國逃亡,在越過國境的時候,他們遭到了奧斯曼帝國巡邏隊的截擊。

    土耳其人騎著馬,追上四散奔逃的塞爾維亞人,用馬刀把他們一個個砍翻。德拉古廷記得領隊的軍官那凶殘的大笑,當時他正和自己的副官比賽誰砍的腦袋更多。

    德拉古廷運氣好,逃跑的時候掉進了當地獵人挖的陷阱,昏死了過去。發現他的獵人是個好人,把他救活了,還順便教會了他射擊。

    離開獵人一家的時候,德拉古廷堅信自己已經成為一個無所畏懼的塞爾維亞革命者了。

    德拉古廷一頁一頁的翻著,每一頁的名字不斷增加,字跡卻越來越潦草,與此相應的他對那些人的記憶也不斷的變得淡薄。

    終於,德拉古廷翻到了空白頁。

    他記不得自己是為什麼停止記錄的了,也許是因為犧牲的人太多無從記錄,亦或者是因為對這些感到無所謂了。

    接著,德拉古廷翻到最後本子的最後一頁。

    那一頁上只有一個名字,一個塞爾維亞女人的名字,以及一張鋼筆描線的素描,素描上的女孩正露出甜美的笑容。

    德拉古廷凝視著女孩的笑容,直到雪茄燒完了燙到嘴才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被他吐掉的雪茄剛好掉在本子上,尚未熄滅的火星直接在女孩臉上燙了個大洞。

    女孩的面容消失的瞬間,德拉古廷忽然發現自己也想不起來女孩長什麼樣了,明明直到剛剛他還凝視著那可愛的笑容。

    如果她沒有犧牲的話,現在也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了吧。

    德拉古廷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筆,在女孩名字下面寫上「『神牛』德拉古廷?迪米特裡維奇」幾個字。

    寫完之後,他隨手把筆扔下橋,盯著兩個名字看了許久,這才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這本幾乎一直跟隨著他的本子。

    他看著紙張和那些名字一起化作片片灰燼,即使被燒到手也沒有鬆開。

    火辣辣的刺痛,讓德拉古廷撇了撇嘴。

    這時候,奧匈帝國的戰姬魔導裝甲繞過山巒,出現在橋對面。

    那裝甲立刻停止前進,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她並沒有攻擊。

    德拉古廷將燒傷的手放進口袋,另一手拿著雪茄,悠然的抽著。

    這時候,有機體從天而降,那比戰姬裝甲大一圈有多的塊頭,和上面華麗的紋飾,清楚的告訴所有人搭乘裝甲的是一名神姬。

    神姬裝甲那帶著雙頭鷹標誌的胸甲向上翻開,茜茜?馮?康拉德敏捷的跳下裝甲,邁開步子走向橋這邊的德拉古廷。

    金髮的神姬快走到面前時,德拉古廷一抬頭,吐了個煙圈,然後悠然說道:「想不到,我的面子竟然這麼大,驚動了尊貴的神姬大人。」

    「她還是個孩子!她本來可以在那個山村過著幸福安寧的生活!」茜茜對德拉古廷厲聲呵斥道,「而你,把一切都毀了!」

    「是啊,沒錯,我是惡魔。」德拉古廷坦白的承認道,「但我要提醒你,屠殺也好,逼良為娼也罷,奧匈帝國在塞爾維亞的土地上也沒少幹。」

    「你!」

    「我們的區別,」德拉古廷用手指來回指著茜茜和自己,「只在於你贏了,我輸了,就這麼簡單。」

    「這就是你的遺言麼?」茜茜抽出腰間的佩劍,用亮著魔導符文之光的劍尖指著德拉古廷的喉嚨。

    德拉古廷輕蔑的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鋒鏑,冷冷的回答道:「不,我沒有什麼話可以留給這個混賬的世界。」

    「那好吧,你跪下!」

    「我拒絕。」德拉古廷昂起下巴,「你是奧匈的英雄,而我,是塞爾維亞的英雄——雖然我失敗了。我有權力,像個英雄一樣的死去。」

    茜茜氣得臉都發紫了。

    「那我就成全你!」話音一落,她手輕輕一抖,這場戰爭的元兇德拉古廷的頭顱,就應聲落下。

    大塞爾維亞的美夢,也在這一刻黯然落幕。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18 AM

083 姐姐的胸口借你哭

    海伯特進來的時候,林有德正好批完一份文件。

    「貝爾格萊德急電。」海伯特表情十分嚴肅,這讓準備拿下一份文件的林有德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他接過那張紙掃了一眼,隨後一把將那紙拍在桌面上,用力一壓桌子站起來,轉身面對辦公桌後的牆壁。

    趴在沙發上吃乾果的千尋一看這個反應,立刻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爬起來,三蹦兩蹦來到桌邊,拿起林有德拍桌上的電報開始讀,一邊讀一邊繼續咯吱咯吱的嚼乾果。

    「哈哈哈哈,」幾秒鐘後狐狸大笑,嘴裡的乾果渣稀里嘩啦掉了一桌子,「塞爾維亞竟然兵敗如山,到嘴邊的肉飛嘍!來!」

    狐狸挺起豐滿的胸部。

    「姐姐的胸部借你哭!」

    林有德回頭瞥了眼狐狸,不由得搖了搖頭。

    「何止是到嘴邊的肉飛了這麼簡單,」林有德嘆了口氣,「這貌似是奧匈帝國從普奧戰爭開始到現在首次在對外戰爭中擊敗了擁有神姬的對手,茜茜?馮?康拉德會被當作英雄一樣對待,而奧匈國內的愛國主義情緒會在短時間內壓過對社會狀況的不滿。這個老朽的國家又能苟延殘喘幾年了。」

    「苟延殘喘?看來顧問大人是堅信這個國家一定會垮掉咯?」

    狐狸趴在桌子上,因為正好是初夏,單薄的衣服根本就沒辦法在這種姿勢下繼續履行職責,簡直福利大放送。

    「一個國家是否會垮掉,取決於它的根基。奧匈帝國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除非它們能迎來一位有魄力也有手腕的君主,能趁著民族主義浪潮為帝國贏得的這點時間進行透徹的、大刀破斧的改革,不然它只能繼續慢性死亡。」林有德伸手從狐狸手中拿回電報,開始用那電報紙折飛機,一面折一面繼續說,「而現在,奧匈帝國國內,沒有一個人能夠擔此大任。帝國的皇帝斐迪南是個好人,但也僅僅是個好人罷了。這個世界上想要做事情,就不能是個純粹的好人。」

    狐狸看著林有德,大尾巴左右搖擺,她笑眯眯的說:「可我覺得顧問大人你也是個大好人啊。」

    「我?」

    「沒錯,」狐狸站起來,輕巧的整理了一下因為趴在桌上而亂掉的低胸洋裝的前襟,然後走到林有德書桌旁邊的大號地球儀跟前,一面咕嚕嚕轉動地球儀,一面繼續道,「如果是我的話,就會下令在貝爾格萊德的工作員假扮塞爾維亞政府人員,開始屠殺在貝爾格萊德的非斯拉夫人種,製造出一種『塞爾維亞人打算讓大家一起死』的假象,並且讓奧匈國內被我們控制的報紙開始大肆渲染這一假象,煽動種族情緒。然後在奧匈佔領貝爾格萊德之後,挑動奧匈軍隊對斯拉夫人進行屠殺。然後斯拉夫人的保護者俄國的面子就掛不住了。

    「本來塞爾維亞的失敗就讓俄國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半個巴爾幹的誘人成果,俄國人大概會毫不猶豫的直接介入巴爾幹戰爭,這頭巨熊龜縮北方舔傷口已經很長時間了,它迫切的希望讓世界重新意識到它的力量。

    「在俄國決定介入後,得到靠山的羅馬尼亞大概會非常樂意的擔任斯拉夫人復仇的先鋒軍,開始攻擊匈牙利。bong!斯拉夫人和其他人種的戰爭就這樣開始啦!巴爾幹會陷入一團混亂!到處都是屠殺,奧匈帝國也不得不繼續戰爭,國庫空空蕩蕩,人民一貧如洗,飢餓和貧困會讓所有人忘記茜茜?馮?康拉德的偉大功績,革命的浪潮會此起彼伏!於是乎……」

    說到這狐狸用手一戳飛快轉動的地球儀,讓它瞬間停下來,之後林有德看見她的手指非常準確的戳在維也納上。

    「音樂之都重新成為德意志的一個邦國,還可能順便帶上捷克,匈牙利為了在羅馬尼亞和俄羅斯聯軍面前自保,說不定也會倒向德國。在捷克和匈牙利,德意志上層部的其他勢力並沒有足夠的根基,而他們消化入口的糕點的速度也肯定比不上顧問大人領導的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以及和該銀行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共和國國營工業『卡特爾』。」

    所謂的國營工業卡特爾,是林有德新晉才弄出來的東西,旗下包含全面國營化的克虜伯鋼鐵工業公司、萊茵金屬製品和機械製造公司和亨舍爾機器製造公司。玩商業兼併,這個時空的資本家們顯然不是擁有領先將近一百年的經濟知識的林有德的對手。

    當然,這些公司的創始人和現在的負責人十分欣賞林有德對技術創新的態度也是他能以閃電速度完成兼併的重要原因。

    對這些公司的兼併,林有德從1931年年底就開始策劃,之前的企業國營化試點就是這個兼併計畫的組成部分之一。為了制定和實行這個計畫,林有德命令海伯特組建了一個一百人的會計師班子,負責具體的兼併事宜處理。

    整個計畫不管巴爾幹開不開戰都必將會在1932年內完成。但林有德對巴爾幹的表態為他贏得的社會聲望,讓這兼併難度降低了許多,而德國國內其他政治勢力對瓜分奧匈的渴望也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等他們反應過來林有德已經完成了對他看上的公司的吞併。

    本來林有德準備在拿下奧地利和捷克之後,再進一步增強自己的工業實力,尤其是捷克的重工業。

    現在計畫的這個部分已經泡湯了。

    不過此時林有德的心思並不在這個泡湯了的部分,他看著狐狸的臉,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說過了,我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參與屠殺,包括蓄意誘使其他國家的軍隊進行屠殺。」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好人啊。」狐狸雙手撐著桌面,笑眯眯的看著林有德,胸部在重力作用下顯得比平時還要偉岸,「我留在你身邊,最大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看你能否在不違反這些『戒律』的情況下達成自己的目標。」

    「我以為你最大的目標是和我生孩子呢。」

    「那也是目標之一啦!」

    這時候海伯特咳嗽了一聲:「顧問閣下,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先行告退。」

    「哦,知道了,你走吧。」林有德對海伯特點點頭。

    這位林有德的首席副手立刻逃也似的跑掉了。

    辦公室裡就剩下林有德和騷狐狸。

    「太棒了,電燈泡終於走了!」狐狸高聲歡呼著,彷彿她早就在等著海伯特走一般。接著她繞過辦公桌,來到林有德面前,幾乎貼著他的身體,仰著臉看著他,「我的大顧問閣下,你接下來該不會想繼續安心的發展你的工業吧?雖然奧匈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但在我看來還有很多機會在我們眼前哦。要不就試一下我剛剛的提議唄?」

    「你的提議本身就有想當然的部分在裡面,首先俄國有多大的決心介入就是個疑問。」林有德一邊回答,一邊從容不迫的伸出鹹豬手,輕輕的揉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他眼前晃個不停的球體,「其次,在羅馬尼亞面前,還有個風險更低的方案,就是越過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的邊境,去搶奪那些原本就屬於斯拉夫人的土地。他們甚至可以打出避免斯拉夫人慘遭希臘人奴役的大旗,來爭取當地斯拉夫人種的支持。」

    「啊哈哈,果然我的想法有漏洞呀,還是不如顧問大人聰明吶!」狐狸吐了吐舌頭,可林有德總覺得她早就想到這些了。

    「不過,我確實也不打算讓奧匈就這麼舒舒服服的苟延殘喘。為了購買軍火,他們可是欠了我不少錢呢。」林有德撇了撇嘴,「我會給剛剛獲得勝利的奧匈帝國開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哦?」狐狸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模樣,她微微踮起腳尖,將身體更加貼近林有德,用溫柔又帶著魅惑氣息的聲音低聲問道,「那是什麼樣的條件呢?」

    「像你的胸部這般誘人的條件。」林有德說著,用鼻子輕輕蹭著狐狸的臉頰。狐狸雖然整天賣騷,但其實到現在也沒讓林有德吃到真正的肉,像現在這樣的親熱,其實已經到了極限。

    按林有德過往的經驗,接下去狐狸就該躲了,可這一次,狐狸任憑林有德的鼻尖蹭著她的臉頰,一點沒有躲開的意思。

    「今天你有點奇怪啊。」

    「在適當的時候稍微讓關係前進一步,可是****男人的基本哦。我認為一毛不拔的鐵處女和廉價的倒貼女一樣,對真正的的男人毫無魅力可言。」

    「你這是在變著法子嘲弄薇歐拉麼?」

    「當然不是,小薇歐拉醬那麼可愛,她不管怎麼做都是我的強勁對手呀!」

    林有德笑了笑。

    然後他把話題扳回原來的路子上:「我準備給奧匈……」

    狐狸一把推開他,往後退了幾步:「你這人怎麼回事啊,美少女近在眼前觸手可得,你卻開始講國家大事!你是故意要我蒙羞嗎?」

    林有德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這是狐狸在把不能繼續的責任往他頭上栽呢。

    他搖了搖頭,滿臉無奈的笑容:「你啊……」

    「嚴肅點,我在生氣。」狐狸板著臉,撅著嘴,但是身後來回擺動的尾巴出賣了她。

    「好吧好吧,美女請息怒,我錯了,今天午飯就……」

    「啊啊啊啊啊!」狐狸捂著耳朵大叫,「別提吃的!我都只能吃乾果解饞了你別提吃的!」

    「今天午飯……」

    「不要啊!」狐狸撲通一下倒在地上開始打滾,「明知我有四個耳朵捂不過來你欺負人!」

    「就算你能捂得過來,你頭頂的耳朵隔著手也能聽到我說啥吧?」

    林有德剛說完,狐狸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對林有德說:「你將給奧匈開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那個條件是什麼?」

    林有德被狐狸這一連串鬧騰逗樂了,雖然知道這多半都是狐狸故意搞出來的誇張表現,但因為一個美少女這樣鬧起來看著著實太養眼,身為健全男人的林有德也就懶得去計較了。

    「我準備免除奧匈在戰爭期間的一切債務。」

    「誒?」狐狸愣住了,短暫的停頓之後她蹦到林有德面前,伸手摸林有德的腦門,被林有德躲開之後她伸出兩隻手,抓著林有德的臉然後腦門碰腦門,完全是一副給發燒的孩子量體溫的賢妻良母的狀態。

    「你沒有聽錯,」被狐狸強迫「量體溫」的林有德繼續說,「我準備免除奧匈帝國戰爭期間所有的欠款。當然這有條件,他們必須和我們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全面開放國內市場。」

    「聽起來和兩國關係交惡之前沒什麼區別啊。」狐狸忽閃著大眼睛問,「那時候他們不也是對我們開放市場麼?」

    「那不一樣,他們可以利用關稅來保護國內的產業。自由貿易協定簽訂後,協定中規定的商品品種就能在兩國同時享受關稅優惠。」

    「原來是這樣……協定規定的商品種類會涵蓋所有德國更佔優勢的領域,這樣德國的商品就能在自由競爭中擊垮奧匈帝國自己的產品。」狐狸立刻就明白了林有德想法,「奧匈帝國現在雖然打了勝仗,但並沒有獲得可以立刻變現的實際利益,那麼貧窮的塞爾維亞就算他們把地皮刮一遍也湊不夠債務的利息。所以你這個條件,他們確實不得不接受。」

    「最妙的是,」林有德補充道,「塞爾維亞幾乎可以肯定會重新成為奧匈的一部分,奧匈帝國根本沒地方去要戰爭賠款。」

    「所以,」狐狸那豐腴的軀體再次貼上林有德,「雖然你沒能如願以償的得到奧地利和捷克,卻能夠獲得一塊並不算小的市場。」

    「而且,免除債務這點,還能讓我進一步收穫國際聲望。」林有德伸手摟住狐狸,輕輕撫摸著她額前的劉海,「所以雖然沒能吃肉讓我很不爽,但這一次我們還是賺翻了。你看,就算不用你說的那些手段,我們的事業也能維持高歌猛進的勢頭。」

    狐狸嘻嘻笑著,把臉埋進林有德胸口。

    林有德就這樣維持著抱著狐狸的姿勢,後退一小步靠在牆壁上。

    他扭頭看著側面窗戶外無憂宮花園的夏日景色,手逗弄著狐狸那不斷擺動的耳朵。

    這時候狐狸小聲說:「吶,照這樣下去,我們短時間內不可能回亞洲了,對吧?」

    「是啊。」

    林有德輕聲回答。

    狐狸繼續在林有德胸口說:「我啊,很喜歡吃家鄉的油豆腐,雖然親愛的你做得也很好吃啦,但果然還是家鄉母親親手做的味道最棒啊。」

    「這就是所謂的回憶中的味道啊。」

    「今年年初,那個農曆新年我玩得很愉快呢。可惜沒有我們瀛洲特有的活動和菜餚。」

    「明年我會加上的。」

    「不可能的吧。」狐狸的頭輕輕轉了轉,鼻子在林有德胸口劃出一串清晰的觸感,「現在恐怕除了我們倆,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能相處融洽的瀛洲人和明國人了。」

    林有德不說話。

    雖然他遠在地球的另一端,但通過情報部門的簡報,以及林國開在澳洲發回來的報告,他對亞洲正在發生的事情依然十分的瞭解。

    照現在的局勢,明帝國和新成立一年多的日本國再次開戰只是時間問題,說不定今年年內就會爆發這個時空的一二八事變。

    「我說,」終於,林有德開口了,「你今天不對勁啊,實際上,從南德視察回來之後你就不對勁,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狐狸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柔聲說:「日本的科學考察團帶來了給我的密令,要我立刻回國,以備不測。」

    狐狸抬起頭,下巴戳著林有德胸口,仰著臉看著林有德。

    「我……」

    林有德那經歷過無數戀愛遊戲鍛鍊的大腦立刻做出了反應:「不要走,我需要你。」

    「你幹嘛啦!讓我再煽情一下啊!」

    狐狸一拳把林有德的肩膀打碎了。

    當然碎掉的肩膀馬上又復原了。

    接著狐狸馬上又把臉埋進林有德的胸膛,好久沒有說話。

    當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又是那副不懷好意的笑容了。

    接著她板起臉,凶巴巴的警告林有德說:「這次我可下大本了。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啊。」

    林有德聳了聳肩,反問道:「你說了這麼多,倒是告訴我你在期待什麼啊。不然我怎麼知道該如何不讓你失望?」

    「那不是當然麼?你不是說,你是上蒼派來的那啥啥麼,那就讓我親眼看見你實現上天賦予你的使命唄。」

    千尋這一番話,聽起來根本就是在應付差事。

    接著她摟著林有德的脖子,開始用鼻子蹭林有德的胸口,背後的大尾巴也左右搖擺個不停,完全是一副心情好得不行的寵物狗的做派。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22 AM

084 貓與狗與狐狸以及好奇心

    兩天後的深夜,松平千尋正坐在無憂宮的屋頂上,把屋頂的雕像當作靠背靠著,抬頭看著浩瀚的星空。

    突然,她感到有人的意志傳入她的腦海。

    目前整個世界,只有瀛洲掌握了這種由魔導通訊儀特化而來的長距離感應技術。松平千尋覺得這個技術真是無比的雞肋,因為只有神姬能使用這種魔導通訊儀,通訊的對象也只能是神姬,對比這種魔導通訊儀那需要佔用一整個足球場的體積,這效果實在爛讓人想哭。

    但瀛洲的官僚們不這樣想,他們為瀛洲終於掌握了一個獨門技術而歡欣鼓舞,甚至把這個作為瀛洲人高人一等應該統治世界的證據。

    真是可笑啊。

    「你又在批判三式通訊儀了。」

    有人通過意志鏈接對松平千尋說。

    這並非是那台笨重魔導機關的使用者讀取了松平千尋的思想——如果那個廢物真有這個能力,松平千尋也不至於這樣看低它。

    松平千尋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這機器的鄙視,相比之下,她覺得吳軍工廠那幫一心一意要開發氧氣魚雷的人反而更加值得尊敬。

    「我聽說,」那一頭操縱機器的人的意志繼續傳來,「你不打算跟隨赴德考察團回國?」

    「沒錯。」松平千尋受過如何在不說話的情況下和使用「三式」的人說話的訓練,但她一點也不想運用訓練中學到的東西——反正只要自己把話說出口,對應的內容也會通過「表層思維」的運轉傳遞給和自己進行意志鏈接的人,何必那麼麻煩呢?

    「為什麼?」那一頭的人問。

    「因為我戀愛了。」

    「真話是什麼?」

    「我覺得跟著你們混沒前途,飛禽擇良木而棲,這個道理很簡單耶。」

    「耶?你……又在違反規定了?」對面顯然發現千尋在用說話這種簡單的方式來進行三式通訊,「快住手,這樣會……」

    「我就說話了,你來咬我啊。」狐狸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整個人斜躺在房頂上。

    「你……」

    「犬神不是以利齒著稱的麼~」狐狸搖晃著大尾巴,繼續挑釁和自己意志連接的人,她已經能想像出那小個子神姬怒火中燒的模樣,這一點上那個小不點和薇歐拉倒是蠻像的。

    「算了,不提這個。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看起來犬神小姑娘已經壓抑住了自己的怒火。

    狐狸知道再逗她也沒意義,有些無趣的撇了撇嘴。

    「我就是字面的意思啊。我在林有德身邊潛伏了兩年多了,我認為他比你們更聰明,更有雄才大略,跟著他混更有前途,就這樣唄。」

    「你……你是說,你決定背叛瀛洲麼?」

    「我從一開始就沒掩飾自己的用意吧?我對考察團那幫人說『告訴國內的傻瓜我不跟他們混了』,我覺得這話已經足夠直白了,他們竟然連這個都理解不了?我覺得,考察團裡那個叫堀越二郎的人挺聰明的啊,連他都沒聽明白麼?」

    「你!電報裡只說你不跟隨考察團歸來而已。」

    「啊,又是那愚蠢的『日本人的處事方式』在作怪啊。」狐狸說著有點口渴,就伸手從雕像托著的盤子裡拿過酒瓶——她已經完全把這極具藝術價值的古雕像當作放東西的架子了。

    低度的黑啤酒順著狐狸的喉嚨流入肚子裡的同時,犬神的意志再次傳達過來:「你這樣,到底還有沒有身為大和族的尊嚴!你這是嚴重的背叛行為你知道嗎!」

    「吶,小不點。」

    「別叫我小不點!我至少比德國那個總統要高得多!」

    「啊哈哈哈哈,小薇歐拉在遙遠的國度被鄙視了吶!暫且不提這個,吶,犬神喲,你知道漢莎國際航空隊嗎?啊,你肯定知道,畢竟日本的考察團就在德國嘛。在飛躍阿爾卑斯山的行動結束後成立的這個航空隊,現在已經有七國的飛行員了喲。一聽說顧問大人要全力支持人類航空事業的發展,組建專門負責開闢國際新航線的漢莎國際航空隊,全世界最優秀、對飛行最熱枕的人就像撲火的飛蛾一般湧過來了。」

    「哪又如何?」

    雖然意志傳輸無法表現情緒,但是狐狸還是感覺到那一頭犬神的不耐煩。

    「你看看,你現在的不耐煩,也是我要離開的原因之一啊。」說著,狐狸站起來,左手拿著酒瓶,右手抓起同樣在托盤裡的蘋果,她對著遠方廠區的燈光張開雙臂,「你們的視野太狹小了,氣量也太狹小了,你們總說著瀛洲人——啊抱歉,現在是日本人,大和族,隨便啦——反正你們總說著,自己是最優秀的,自己應該成為世界的統治者。真是可笑。」

    「只要對比一下歷史上產生的神姬的數量,就知道我們日本……」

    「就知道日本比不列顛更加有資格成為日不落帝國,是吧?這樣的陳詞濫調我已經聽膩了。仔細想一想,不列顛稱霸,根本靠的不是神姬的數量,而是魔導技術的進步,和航海技術的發展。也就是說,神姬之外的因素,才是日不落帝國的成因,你們狹窄的視野,使得你們連這個事實都看不清楚!」

    「而相比之下,現在治理著這片土地的人,則有著前所未有的廣闊視角,他正在培育的這個組織,必將匯聚來自不同地區、國家和民族的優秀人才,這個組織在未來將會迸發出巨大的力量。而他,將會成為名副其實的『人皇』,我從恩師那裡學到的所有東西,都在向我強調著這一點!他的光輝將照耀後世,那份光輝中,將有我的一份子。」

    短暫的沉默後,那一頭的犬神說:「我明白了,你被洗腦了,被那個中國男人那套胡說八道的理論洗腦了。」

    「你就當是這樣好了,你也可以當我愛上了那個男人,反正沒區別。」松平千尋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我話放在這裡,如果你們可以向我證明跟著你們混更有前途,我不介意再重新成為偉大日本帝國的一份子啦。」

    「你不會有機會的。」

    「別那麼說嘛,我畢竟還是給帝國帶來了很多好處的呀,你看我幫著你們拿到了雲爆彈的基本原理圖,幫著你們全面瞭解了顧問大人的經濟魔術的奧秘,還親自帶著考察團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參觀了他們本來不可能得到參觀許可的工廠。說不好聽的,現在坐在那巨大而又無用的魔導機關中的小狗狗至今為止的人生加在一起,都沒能帶給帝國如此多的利益呢。」

    「你!狐狸也是犬科!」

    「哦,你的幽默感提升了吶!這真是一個令人感慨萬千的進步啊!」

    那一端的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犬神再次通過意志說道:「你知道你的背叛會讓松平家的人受到什麼樣的對待麼?」

    「當然知道,而我也可以向你……以及軍部那幫傢伙保證,我的家人和朋友受到什麼樣的對待,將來你們要十倍奉還。」

    「我會轉達到的,那麼,再見了,師姐。」

    「在說再見之前,師姐再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喲:那就是,不要在和狐狸進行這種通訊的時候,完全敞開心扉。」

    「誒?」

    下一刻強大的力量從松平千尋的身體內爆發而出,她的頭髮和尾巴全都向上揚起,瘋狂的搖擺,遠看彷彿烈焰在燃燒一般。

    擴散的力量在離開松平千尋數米後失去節制,開始向著四面八方衝去,形成一股暴風掃過整個無憂宮的屋頂。

    理論物理研究所方向首先發出警報,顯然物理學家們最近搗鼓出來的用來測定神姬力量的精密儀器首先發現了波動,緊接著部署在無憂宮附近用來探測運作中的魔導裝備的偵查站也拉響了警報。

    幾秒鐘後,整個無憂宮警報長鳴,大量的部隊從營房中湧出,衝向炮位和探照燈。

    十秒鐘後,整個天空被交叉的探照燈光束切得支離破碎,機場方向還傳來飛機引擎預熱的聲音。

    「啊,糟糕了。」狐狸吐了吐舌頭,然後衝到屋頂邊緣,像個瘋子一樣的拚命揮手大喊,「是我啊!別緊張!是我在釋放力量!」

    完全沒人注意到她,於是狐狸敏捷的跳下房頂,直接從窗戶鑽進林有德的臥室,剛好看到林有德正拿著電話筒。

    「剛剛釋放力量的是我啦!」狐狸說。

    林有德馬上一臉的無奈。

    他對話筒那邊的人說:「沒事了,是我讓松平小姐搞的測試,現在測試結束,告訴部隊他們表現得很好。」

    放下電話之後,林有德拉下臉,嚴肅的問狐狸:「你搞什麼鬼?」

    「你知道投名狀麼?」狐狸反問林有德。

    「廢話,水滸我看過好多遍了。」林有德一臉不解,「這和你突然發瘋有關係?」

    「當然有,」說著松平千尋伸出手,放在林有德的肩膀上,「這幾天注意日本的消息,你會看到我給你的投名狀。」

    「哈?」

    林有德莫名其妙的當兒,狐狸嘿嘿一笑,拿開自己的手,說:「騙你的,我只是突然發癲而已啦。」

    ——三式通訊儀是日本的高度機密,而神姬暴斃這種事,一般國家都會藏著掖著,日本在被征服之前,甚至還會專門培養神姬的影武者,以便在神姬暴斃之後虛張聲勢,讓敵國不敢造次。

    所以,這份投名狀根本不可能得到確證。

    松平千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發奇想通過精神逆流的方式做這件徒勞無功的事情。

    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大概是想擺脫之前偷偷出賣林有德的機密帶來的愧疚吧。

    自己竟然會為所做之事感到愧疚,這個發現讓松平千尋新奇不已。

    她看著面前一副無可奈何模樣的男人,發自內心的感嘆道——和你在一起,總是能經歷全新的東西呢。

    狐狸果然是潛入犬科裡的貓科動物,根本就扛不住名為「好奇心」的驅使。

    一想到未來還有無數的新鮮事物在等著自己,松平千尋的心弦就顫動不已。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25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7:09 AM 編輯

085 無憂宮的早晨

    就在無憂宮一片騷動的同時,位於半個地球之外的日本春日大社也在騷動著。

    神官們七手八腳的把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孩從佔據神社大半土地的三式通訊儀中搬出來,早就等待在側的醫生護士立刻一哄而上。

    被搬出來的女孩有著明顯異於常人的身體特徵:她頭頂上多了一對酷似薩摩耶的耳朵,那對耳朵現在被鮮血染得通紅。

    「千尋!」女孩似乎還保持著神志清醒,但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厚重的戾氣,「你給我記著!」

    在女孩被醫生護士們塞進汽車拉走後,神官中服飾最華麗的老者問身旁的隨從:「檢查過三式了麼,發生了什麼?」

    「回權正大人,看起來是通過意志連接發動的襲擊,要發動這種襲擊,必須對三式的運作原理十分熟悉,恐怕襲擊者正是松平千尋大人。」

    「哼,」華服老者哼了一聲,「早在她降生那一刻,我就預言她必將成為禍害我大和的妖狐,但會津那幫蠢貨只會以地區利益的角度思考問題,認為我是在幫助長薩兩藩壓制會津勢力。」

    老者說完,身後的神官面面相覷,無人敢接腔,畢竟會津最近再起勢頭正猛,除了身為權正(神官的高階官階)的老者之外,沒人敢於得罪他們。

    老者繼續說:「不過,從她沒能直接殺掉犬神家的丫頭這點來看,那妖狐小看了我們,她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將來有她吃苦頭的時候。」

    說罷,老者陰笑三聲。

    這時候有小斯來報:「權正大人,東京電話催問現場狀況,請問該如何回覆?」

    「直說便可。妖狐已經背叛我大和,犬神一年無法作戰,三式的修復……」

    老者偏頭看了眼屬下,屬下立刻接口道:「大約需要五月。」

    「你聽到了,」老者瞥了眼小斯,「就這樣報告。」

    「是,大人。」

    **

    騷動第二天早上,林有德被熱醒了。

    熱源毫無疑問正是雙手摟著他脖子的大狐狸,以及像被子一樣蓋在兩人身上的軟綿綿的尾巴。

    狐狸睡得正香,口水都順著嘴邊留下來了,在林有德的枕頭上弄濕了一大片地方。奇怪的是,狐狸睡得這麼香,頭上的耳朵卻依然不安分,時不時就抽動幾下。

    腦袋還處在低速運轉狀態的林有德盯著狐狸的耳朵,下意識的就伸過手去,想摸一摸狐狸耳朵裡面那一小撮絨毛。沒想到他一接觸到那絨毛,狐狸的耳朵就非常劇烈的抽了一下,躲開了林有德的手。

    林有德還以為狐狸醒著,在和他鬧著玩,就再一次伸手抓住耳朵。

    這一次耳朵跑得更快,不但如此,狐狸還抬起頭,像趕蒼蠅一樣在腦袋上揮了揮。

    這時候林有德的大腦轉速恢復了不少,他本來以為狐狸又在裝睡逗他玩,但現在看起來不像。如果狐狸在裝睡賣萌,她肯定會活用自己的身體,可現在她並沒有緊貼著林有德,怎麼看都只是自然而然的躺在林有德懷裡,把林有德當抱枕而已。

    而她那張安逸的臉,也和平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昨天晚上松平千尋不知道抽什麼風弄出了一場騷動,緊接著就賴在林有德的房間裡不走了——這種情況在林有德成為薇歐拉的顧問之後還是第一次發生,尤其是搬到無憂宮來之後,狐狸來「夜襲」都是鬧完就跑,基本不會在林有德的房間裡過夜。

    所以昨晚在狐狸鬧著要過夜的時候,林有德還小激動了一把,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吃到正宗的狐狸肉了。可沒想到狐狸只想在房間裡過夜,只要林有德的手不規矩她就會立刻折斷林有德的骨頭。

    雖然林有德不會感覺到疼痛也不會受傷,但嘗試了幾次之後還是放棄了。

    這傢伙的想法,他林有德果然猜不透。

    林有德認真的考慮要不要趁現在狐狸毫無防備的當兒,再試著突擊一下「禁區」,這時候狐狸輕輕扭了扭身體,嘴裡發出含義不明的聲音,看來她也快醒了。

    松平千尋這一串甦醒前的小動作,狠狠的撩撥了林有德心弦。本來大狐狸就堪稱會喘氣的限制級元素,這時候身上又只有一層薄薄的睡衣,睡衣還因為一晚上的睡眠有些不整潔,所以她只要有一個小小的動作,福利就會排山倒海的向林有德襲來。

    林有德咂了咂嘴,心說送上門來的福利不要白不要,伸手準備爽一把,卻發現狐狸已經睜開了眼睛,臉上的壞笑湊成四個大字:「計謀得逞」。

    「你啊。」林有德撇了撇嘴,收回剛伸到一半的手,坐起來。

    這時候狐狸說:「你的生理現象,不需要我幫著解決一下嗎?」

    林有德根據經驗完全無視了狐狸的調侃,直接站起來,開始穿衣服。狐狸盯著林有德看了一會兒,「切」了一聲也站起來,然後就這麼開始脫睡衣。

    「你幹嘛?」林有德瞪大眼睛問。

    「換衣服啊。」狐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還順手按下牆上的電鈴按鈕,幾秒種後管家就領著女僕們魚貫進屋。

    而狐狸也在這個時候正好解掉最後一個蝴蝶扣,一拉睡裙的前襟,裙子就從她身上翩然落下,狐狸那近乎完美的胴體就這樣完全暴露在林有德的視線中。

    林有德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確認狐狸的尾巴長在哪兒……

    松平千尋毫不介意林有德的目光,在女僕的幫助下開始穿洋裝——女僕和管家也是一副見慣了大場面的樣子,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的驚詫。

    仔細想想這也正常,這無憂宮被林有德徵用之前,不知道上演了多少風花雪月的橋段,曾經在這個房間裡睡過的x夫x婦也不止林有德他們這一對——這不女僕們開始嫻熟的換床單和被套了,如果那上面有什麼奇怪的污漬可以預見她們一定會十分麻利的全部清理掉。

    林有德注視著狐狸的裸體被洋裝重新包裹起來,然後評論道:「你還是好好穿著衣服的時候更漂亮一點呢。」

    「哼哼,終於察覺到我的魅力了麼!」

    林有德搖搖頭,沒搭理狐狸,而是對管家說:「我在辦公室吃早餐,讓海伯特現在就把昨天晚上發來的消息彙總給我。」

    說完他轉向正在梳妝打扮的狐狸:「我先走一步了。」

    「一路慢走!我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再去辦公室****你的!」

    「好好,我期待著。」

    林有德離開了房間。

    無憂宮的一天又開始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27 AM

086 請叫我女王大人

    1932年七月九日,維也納被久違的歡騰氣息所籠罩。

    維也納的居民走上街頭,為奧匈帝國百年來首次對外戰爭的勝利高聲歡呼。人潮逐漸聚集到帝國政府發佈的凱旋路線兩側,帝國的雙頭鷹旗在所有的建築上高高飄揚。

    十點整,茜茜?馮?康拉德那裝飾一新的魔導裝甲出現在群眾們的視野中,奧匈的工匠專門給康拉德的魔導裝甲更換了華麗的典禮用外殼,更具流線美的輪廓加上數量多到驚人的花紋,讓康拉德就像一個巨大的移動花籃。

    而群眾也確實在把大量的鮮花拋向她,落在裝甲上的花瓣進一步提升了它的華麗度。

    茜茜身後是整齊列隊行進的戰姬騎士團,騎士團的裝甲也全部更換一新,一個個看起來風光無限。

    隨著魔導裝甲群不斷沿著街道前進,人民的情緒也進一步高漲,很多人試圖跟著神姬的魔導裝甲前進,結果引發了不小的混亂。

    皇室安排在屋頂上的侍從們不斷的拋灑著彩紙,更是讓整個氣氛持續高漲。

    但也有人對這副歡騰的景象十分的不滿。

    雅各布關上面對街道的窗戶,轉身對畫家托尼搖了搖頭道:「光是這次慶典,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看看那些華麗的裝甲,給他們更換外殼用的錢不知道能養活多少在飢餓邊緣的家庭!」

    「別這麼說嘛,夥計。」托尼伸手拍了拍雅各布的肩膀,「這是一次值得慶賀的勝利,能提振一下人民的士氣,增加下民族自豪感,也是不錯的嘛。」

    「可是這場戰爭什麼問題都沒解決!」雅各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德國共和國政府打贏了內戰之後,在全國推行改革,一舉挽救了整個德國的經濟,讓德國人重新過上了好日子。可這場勝仗我們能得到什麼?塞爾維亞人的國土上既沒有黃金也沒有糧食,連勞動力都只有那麼點!這場戰爭除了讓帝國政府背上更多債務之外,什麼意義都沒有!」

    托尼抿著嘴,沒有回答。

    雅各布繼續說:「增加的那些債務,最終會通過稅收轉嫁到人民頭上,偏偏現在人民被勝利矇蔽了,根本看不到未來在等著自己的貧困,有的人甚至會因為政府的這次勝利,對政府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了,當年意大利人本來不需要撒丁王國的戰爭就能**了,但是他們被那位巴戈利亞公主的美貌欺騙了!對,那位公主也叫茜茜!」

    雅各布停下來,調整自己的呼吸。

    這時候托尼說:「夥計,要對我們自己有信心,我們可以用宣傳來讓人民看清楚這點。而且,很快就要到秋天了,南方那些省份因為打仗農田都被破壞得差不多,基本可以肯定會歉收,到時候糧食價格暴漲,饑荒再臨,我們還有機會。」

    雅各布用力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現在這個時候,別說讓人民看清楚現狀了,我們只要說一丁點政府的壞話,就會激起民眾的反感。明天的社論我們就隨大流吧,登一些歌功頌德的文章好了。」

    雅各布再次搖頭,他從友人身旁經過,一言不發的爬上樓梯。

    托尼一直注視著雅各布的背影,直到它從視野裡消失。

    接著托尼也搖搖頭,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拉開房間畫架上蓋著的布,露出下面完成了一半的油畫。

    油畫上一名英姿颯爽的女武神手持利劍,腳踩塞爾維亞國旗,胸口的雙頭鷹紋章在陽光下閃亮無比。

    托尼盯著畫布,心想這畫被雅各布看到估計會讓他暴跳三尺吧。

    其實托尼只是想做點什麼向那位高貴的神姬小姐的勇武致敬而已。

    托尼對著完成了一半的畫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拿起筆,蘸上色彩在畫上隨便涂出一大片難看的色塊。

    毀掉畫作之後,雅各布將畫布拿下,扭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托尼知道雅各布說得對,這場戰爭的勝利只是將奧地利的新生推遲了而已,但托尼總覺得,這場戰爭還是有一些正面意義的,可他又說不出來這正面意義到底在哪兒——別說說服雅各布了,這種想法連托尼自身都不信服。

    這只是一種感覺,來自托尼身為畫家的那一部分人格的感覺。

    托尼坐在他畫畫時使用的凳子上,雙手低垂,看著天花板發呆,屋子外面的歡呼聲在他耳畔迴響。

    **

    奧匈帝國的勝利在國際上同樣引起了相當的反響。

    英國人很滿意,俄國的南進再一次被遏制了,皇家海軍和英國陸軍沒有投入一兵一卒就使由愛琴海國家聯盟組成的防衛線向巴爾幹內陸推進了上百公里。俄國人離地中海又遠了一步。

    法國人很滿意,克里斯蒂娜對塞爾維亞的強硬態度為她迎來了聲譽,讓她成功扭轉了****被披露帶來的負面影響,讓輿論開始轉向抨擊****的不檢點,即使後來她的****衝進《費加羅報》的編輯室,槍殺總編之後再吞槍自盡,也無法再次改變輿論傾向。

    現在看起來,波拿巴家族繼續執掌法國已經板上釘釘。

    羅馬尼亞人很滿意,雖然他們沒能取得自己垂涎已久的土地,卻把國境線往西南方推進了好一段距離。

    希臘人也很滿意,理由和羅馬尼亞人差不多。

    參與了這個事件的國家中,只有俄國非常的不滿。

    **

    彼得格勒,冬宮。

    面積巨大的會議室裡,俄國政府的重臣們雲集一堂,但上首位置的椅子卻空空如也。

    重臣們互相小聲交談著,時不時擔心的掃一眼那空空的椅子。所有人裡只有坐在緊挨著那空椅子左手邊的女人一言不發,低垂的雙眼盯著光潔的桌面,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用五指規律的敲打著,那架勢彷彿在神遊一般。

    女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不過沒人會以外表來判斷神姬的年齡——能夠出現在這種等級的政府高層會議上的女人,只有神姬。

    另外,女人的軍裝也暗示著她身為神姬的身份,不過她的軍裝和普通軍裝不太一樣,左手的袖子和上衣的結合部稍微寬大一些。

    女人右眼的位置安裝著機械裝置,裝置外形酷似魔導工匠們喜歡使用的多功能眼鏡,不同的是,女人的機械裝置的鏡片下面並沒有屬於人類的瞳孔。

    由魔導工藝製造而成的晶體嵌在本來是眼窩的位置上,透過機械裝置的鏡片可以看見那晶體釋放出的微弱藍光。

    這外表奇特的女人名叫約瑟芬?朱加什維利,身份是俄國現任宰相,人稱鋼鐵姬——她在聽到這個綽號之後,乾脆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約瑟芬?鋼鐵,以此來回應那些嘲笑她的人。還有一種說法是,鋼鐵姬這個稱號根本就是約瑟芬自己流傳出來的,她在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曾經以鋼鐵做筆名給週刊投稿論述自己對俄國現狀的看法,不過這個說法從來沒有得到確實的證據,僅僅是個都市傳說罷了。

    直到八年前,還沒人能想到約瑟芬會成為俄國的宰相,包括約瑟芬自己。

    改革派找到她,僅僅是因為弗拉基米爾?烏里揚諾夫在被貶黜到西伯利亞之前,曾經擔任過她的老師。

    大戰結束後,俄國國內糟糕的經濟和社會形式,讓改革派的勢力迅速壯大,而舊貴族則因為軍隊的厭戰情緒和高額的戰爭負債遭,實力被大大削弱。但舊貴族還把持著神姬,作為舊貴族的總代表的沙皇也還戴著皇冠。

    改革派雖然通過經濟改革進一步強化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卻無法再進一步。這時候改革派的領袖們意識到他們必須拉攏一位神姬,把她變成改革派的門面,這樣才能真正控制住俄國的政局,防止舊貴族勢力的反撲。

    當時已經生命垂危的烏里揚諾夫想到了他曾經的學生約瑟芬。

    約瑟芬非常爽快的答應了老師的請求,加入了改革派的陣營,成為陣營名義上的首領。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讓人目瞪口呆。

    約瑟芬第一次代表改革派列席俄國杜馬全體會議的那天,她在大會堂中亮出了裝在左臂義肢中的魔導炮,高呼「你們是俄國的敵人」的口號,一擊消滅了舊貴族派的主要首腦,而坐在附近的改革派高層中,也有數人「不幸受到波及」。

    緊接著,穿著魔導裝甲的兩名神姬出現在會場之外,她們都是約瑟芬的摯友,也是戰後新生代神姬中戰鬥力最強的兩人。

    這時候俄國的將軍們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竟然沒有一點像樣的部隊可以壓制這兩名神姬,只能等她們的精神力自然耗盡之後才能解救被扣壓的全體杜馬成員。

    而約瑟芬藉著這短短的時間,連續提出了一系列更加激進的改革措施。這些措施迅速獲得了改革派中激進派的支持,而由於約瑟芬提出了一套比以往更加徹底的土改方案,人民也倒向約瑟芬。

    舊貴族氣急敗壞,糾集軍隊準備反撲——就像另一個時空那樣。

    但戰姬們全都拒絕讓國家陷入內戰中,姑娘們不關心舊貴族的利益,自然也不打算為舊貴族賣命。隨著彼得格勒的近衛戰姬騎士團宣佈「只要沙皇的生命不受威脅部隊將靜觀其變」,這場電光火石般的政變結束了。

    緊接著約瑟芬馬不停蹄的清洗反對她的人,同時開始制定被命名為「五年計畫」的經濟發展計畫,隨著第一個五年計畫的提前完成,約瑟芬?鋼鐵在俄國政治局面中的地位也徹底穩定下來。

    正因為如此,此時此刻她在房間中,才顯得如此的形單影隻——整個房間裡,沒人有資格和她平起平坐的對話。

    她是這個房間事實上的獨裁者,不管沙皇到不到場,她說的一切都將被寫進俄國未來的行動綱領。

    在牆角的座鐘指針指向下午三點時,一直處於神遊狀態的約瑟芬忽然站起來。

    整個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約瑟芬身上。

    「看起來,陛下今天是沒有辦法參加御前會議了。」約瑟芬掃視房間,機械義眼中閃耀的藍光依次掠過所有人的臉頰,「那麼,就由我來代行陛下的職責吧。塞爾維亞是一次可恥的失敗,這失敗讓世人懷疑我們俄國是否有能力庇護斯拉夫人,契卡的報告表明羅馬尼亞人正在增加和英國人的接觸,我國對羅馬尼亞的影響力的控制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必定會遭到削弱。」

    約瑟芬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鎖定在外交部長薩姆索諾夫身上,她越往後說,薩姆索諾夫的臉色就越不好,終於,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站起來,大聲抗辯道:「我已經盡力了!」

    話音還沒落地,老人的身體就被轟成了碎片,坐在老人旁邊的鐵路運輸部部長和工業部部長臉都煞白煞白的,嘴唇微微的顫抖著。

    約瑟芬的左臂收攏,恢復成手臂的樣子,她那特別加寬過的左袖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射擊而受到半點影響。

    「我說過,不要打斷我。」約瑟芬臉上的笑容,搭配她義眼中閃動的藍光,顯得冷酷無比,「俄國的政府中,不需要廢物,可憐的薩姆索諾夫顯然已經太老了,不再適合擔任複雜繁重的外交工作。外交部長的工作暫時由次長代行。」

    約瑟芬頓了頓,再次環視整個房間。

    「塞爾維亞的事情到此為止,已經有人為此負責了,剩下的人需要的,是總結這次的教訓,然後在之後做得更好,明白嗎?」

    所有人一起點頭。

    「我向來都是賞罰分明的,出了岔子要有人負責,同樣出了成績就會得到嘉獎。而且,我是仁慈的,出了岔子只有最高負責人需要承擔責任,出了成績所有參與的人員都會得到獎賞,希望你們能夠謹記這一點。」

    說完約瑟芬昂起下巴,高傲的俯視著所有人。

    「下面,今天的會議正式開始,誰先來報告?」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33 AM

087 時間啊,你大步向前

    入夏以後,林有德的種田大業更加如火如荼的展開著。

    著名哲學家兼星際爭霸選手xxx曾經說過「學會了哥的運營,剩下的就只是a了」,雖然這位星際爭霸選手最終還是沒能a出個未來,但林有德覺得他這話說得還是蠻對的。

    發展才是硬道理,有錢有經濟,將來才能爆得起兵。

    林有德以放棄手中的債權為代價,換來了和奧匈帝國的自由貿易協定,於是他手中各大公司生產的產品開始潮水般的湧入奧匈帝國的市場。不過這開放帶來的利潤卻遠沒有林有德預想的那麼高,在重新審視自己的計畫之後,林有德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他竟然忘了考慮現在奧匈帝國老百姓的購買力!

    於是林有德開始調整自己的產品輸出策略,降低各種生活用具的出口,轉而向奧匈帝國的貴族階層兜售各種昂貴的非必需品。

    他首先讓手下的漢莎國際航空隊為奧匈帝國的貴族子弟提供了一次空中旅行,帶著這幫公子哥飛躍了阿爾卑斯山。按理說這條航線到現在總共才飛了三次,根本就沒能建立完整的飛行資料庫,所以在航線上飛行仍然非常的危險,但林有德卻向公子哥們宣稱這航線已經絕對安全。

    這一次冒險飛行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沿途壯絕的景色讓紈袴們非常滿意,回到維也納之後逢人就吹牛說自己看到了多麼壯觀的奇景。

    這使得林有德的容克一型客機名聲大噪,很快奧匈貴族就購買了第一架容克一型,不但如此,這位貴族還和漢莎航空隊簽訂了合約,由航空隊派出飛行員為他駕駛飛機。

    一週後,這位貴族帶著三名貴族小姐,進行了一次別開生面的空中踏青,瞬間成為整個奧匈帝國上流社會時髦值最足的****帥哥。

    接著奧匈帝國國內的大貴族們紛紛慷慨解囊,一個月內就訂購了八架容克一型。

    其他國家的權貴們也慕名而來,一時間買飛機成了大資本家和大貴族當中的新流行。乘坐飛機的風潮也影響到了中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很多察覺到商機的聰明人果斷決定建立民航公司,容克一型的訂單很快就在會計科疊成高高的一堆。

    林有德自己也成立了漢莎航空公司,開始經營獨此一條的阿爾卑斯山航線。

    此外,他的漢莎航空隊也積極的挑戰世界上著名的名山高峰,原本被認為不可能建立的飛行航線一條條的建立起來。每一次航空探險的成功,容克一型的聲望和身價就會大漲,訂單也會隨之增多。

    除了容克一型的銷售,林有德下令生產的新式摩托車也賣得紅紅火火。

    這種新式摩托車和這個年代其他摩托車沒啥不同,只是外形經過林有德的重新設計——林有德靠著自己的金手指,幾乎複製了幾十年後哈雷摩托車的標準外形。然後他責令保時捷博士負責產品的成本縮減,儘可能的減少摩托車的零件數量,簡化生產工藝。

    保時捷博士這會兒痴迷電氣化,而且在他看來工程技術也是一門藝術,簡化零件數量什麼的是褻瀆這門藝術的旁門左道。可是林有德是老闆,而且在包括保時捷博士的工程師那裡都有著相當的聲望,所以老頭儘管滿腹牢騷,還是完成了林有德下達的任務。

    在犧牲性能大幅度縮減摩托車的生產成本後,林有德展開了營銷攻勢。這邊的世界還沒有營銷這回事,廣告都停留在平面階段。

    林有德在法國搞了個摩托車賽,還是分站式的那種,參賽的車手都是林有德花大價錢請來臨時充數的傢伙,唯一的要求就是膽子大敢幹。於是比賽就變得非常的野蠻暴力,經常有人在高額獎金的鼓動下鋌而走險嘗試跨越各種危險地形,還有人幹脆就使出了故意撞擊之類的惡毒伎倆。

    這些事情被記者們放大之後,雖然引來了保守派的攻擊,但也同時吸引來了喜歡刺激的年輕一代的注意力。

    接著林有德弄來了一票性感女星,每次比賽前穿著低胸上衣露著大腿舉著牌子站在每個車手旁邊。

    他還仿照美國職業摔跤的做法,給前幾輪比賽中生存(沒錯就是生存)下來的車手起了外號,編了背景故事,還搭配了對應的賽車女郎。

    這比賽一站一站的搞,摩托車在年輕人中的名頭也變得越來越響,許多中產家庭的少年都以擁有一輛摩托車為榮。

    除了摩托,林有德還把營銷運用到其他各種產品上,有時候他乾脆就是照本宣科直接搬教科書上的經典營銷案例。他這些活動不少遭到了失敗,但每一次成功的營銷就能拉動一件產品的銷售。

    再加上1932年的下半年,世界經濟雖然還處在泥潭中,但畢竟在緩慢的復甦,林有德剛好趕上了這個時間。

    到1932年冬天,林有德成功的讓自己旗下的所有企業都保持百分之一百的開工率,他僱傭的工人幾乎全年無休的在加班——林有德獲得了極高的生產效率紅利,而工人們則滿意的用勞動換到了大筆加班費,改善了自己家庭的生活,皆大歡喜。

    林有德甚至開始嘗試著仿照後世的工廠那樣,採取工人三班倒機器不停機的方式來組織生產,但卻遭到了工人們的抗議——三班倒了之後就不能加班了,工人們沒地方賺加班費去了。

    1932年秋天,法國的克里斯蒂娜再次贏得了選舉,她開始推行經濟改革,以圖實現她對選民的承諾,但林有德一看她的改革方案基本就確定這個方案不可能順利運行。

    克里斯蒂娜根本沒看透經濟改革的關鍵是調整社會財富分配,或者她看透了,但為了保護自己所在的利益集團的利益,而裝作沒看透。

    而同樣在這個秋天,美國的夏綠蒂?德拉諾?羅斯福因為在民調中遠遠領先於對手,她的對手最終選擇主動退出競爭,總統的位置提前落到了這位輪椅娘的手中,就等明年三月她正式就職了。

    還是這個秋天,大英帝國的首相選舉也結束了,現任首相因為在巴爾幹戰爭中的表現,獲得了連任的機會。

    大英帝國由於有廣闊的殖民地輸血,從經濟危機當中恢復的速度要略快一些,而獲得連任的首相決定進一步採取措施,改革經濟。

    而這時候,內維爾?張伯倫終於獲得了財政大臣的職位,比另一個時空的他晚了足足九年。

    就在各國大步向前的同時,奧匈帝國卻像個化石一樣,繼續堅持著持續了上百年的步調。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34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7:30 AM 編輯

088 美泉宮的黃昏

    茜茜端坐在美泉宮西偏殿的大會議室裡,巴洛克風格的椅子坐起來相當不舒服,讓她直懷疑當年製作這把椅子的工匠是不是打從心底裡恨著將要坐在自己作品上的權貴。

    如果真是這樣,茜茜覺得自己和百年前的那位工匠挺有共同語言。

    御前會議正在進行中,總理正在朗讀手中那份長長的一週工作報告,奧匈帝國皇帝斐迪南正坐在長條形會議桌的最上首,神情嚴肅的聆聽著。

    茜茜就坐在皇帝右手邊,肩上跨著由奧匈帝國國旗主色紅白綠三色組成的綬帶,領口則佩戴著剛剛獲得的大十字級利奧波德勛章,同樣是大十字級的瑪利亞特蕾莎勛章則佩戴在她左胸心窩處。

    首相的報告讓茜茜煩躁不已,這份冗長的報告中沒有絲毫讓茜茜感興趣的內容,她既沒有從中聽到政府要員們對當前國內局勢的分析和評價,也沒有聽到他們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整篇報告除了各種空洞無物的官話之外,就只剩下毫無誠意的數據鋪陳。

    茜茜已經清楚的意識到,這份報告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純粹是在浪費時間——就像過去無數份幾乎一模一樣的報告那樣。

    但是,在上次大戰結束後,政府就對軍人過分干涉政治十分的敏感,戰爭結束後便立法規定除非國家遭到敵對勢力的武裝進攻,否則軍人在政府運作中只有「旁聽權」,沒有「建議權」。而現在,議會中有部分人更試圖將「緊急時刻軍人可以敦促政府採取行動」一條從法律條文中抹掉,因為在巴爾幹戰爭中,茜茜就是靠著這一條強迫議會決定發行戰爭債的。

    正因為這樣,此時此刻在這會議上,即使茜茜是剛剛立下赫赫戰功、聲望正處於巔峰狀態的神姬,只要她還穿著軍服,她就不能指責眼前這些「優雅」的紳士們——準確的說是指責了也沒用,他們一定會搬出上次大戰政府因為聽信了軍人的建議而導致的惡果。

    茜茜百分之一百肯定,這些人會把她爺爺搬出來。

    因此茜茜只能選擇了沉默,看著這些人毫無作為。

    她不由得又想起《自由奧地利報》上的社論,這份頗為激進的小報在巴爾幹戰爭前一直試圖鼓動工人和農民起來推翻奧匈帝國政府,效仿隔壁的德國建立共和國,但在巴爾幹戰爭結束後突然筆鋒一轉,和其他報紙一樣開始歌功頌德。

    茜茜還以為這份報紙的經營者是個騎牆派,為了利益見風使舵,正打算不再理會這報紙,誰知道它才唱了一個月不到的讚歌,就開始試著以婉轉的方式指出「國內的狀況並沒有好轉」。最近這報紙更是開始陰陽怪氣的說些「我們迫切的希望偉大的茜茜?馮?康拉德小姐像她解決塞爾維亞人那樣乾淨利落的解決國內面臨的問題」,「也許我們需要一個新的瑪利亞特蕾莎皇后,所以衷心的希望茜茜小姐能考慮一下卡爾王子」。

    每次茜茜讀這報紙都氣得不行,但每次管家要退訂這報紙,茜茜都不同意。

    她並沒有告訴管家理由。

    這份報紙,雖然頭版社論很氣人,但其他版面上刊登的文章貌似都很有道理,有一些建議茜茜當真覺得比眼前這幫紳士們的誇誇其談要好一萬倍。

    茜茜已經按照從那報紙上看來的建議,在自己的莊園試著推行新的生產辦法,改善雇工們的待遇,提高生產率。至少現在看來這些做法的效果相當令人鼓舞。

    茜茜不是沒想過要學習俄國的葉卡捷琳娜,政變當女王,但一想到這樣有可能會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失去性命,她就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至於嫁給卡爾王子,更加不可能,王子殿下已經結婚很久了,而且他們兩夫婦的年齡都可以當茜茜的養父母了。

    所以茜茜只能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壓抑著內心的煩躁聽著總理朗讀政府部長們提交的報告彙總,束手無策的看著奧匈帝國向著衰落的深淵滑去。

    而今天,茜茜的煩躁更勝於往常,因為今天一早她獲得了新消息,說是羅馬尼亞政府剛剛出台了改革方案。和消息一同送到茜茜手上的還有改革方案的細則,那方案看起來和茜茜在自己的封地推行的政策有著大量異曲同工之處。

    奧匈帝國裹足不前的同時,周邊的國家卻在奮發圖強,這種狀況讓茜茜內心十分的焦慮。

    就在這時候,總理的報告唸到了匈牙利這一週的動向,其中關於匈牙利議會將在近期投票決定是否通過經濟改革方案的內容讓茜茜的心頭微微一顫。

    早就有傳言說匈牙利人派出了經濟考察團前往德國取經,現在看來,他們正準備實踐從德國學到的經驗。

    茜茜有些坐不住了,二元制帝國的體系在大戰結束後就陷入了極端不穩定的狀態中,匈牙利人不止一次表現出脫離帝國的傾向,如果他們的經濟實力超過奧地利,那奧匈帝國基本就名存實亡了。

    在茜茜表情變化的同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斐迪南陛下換了個姿勢,看來匈牙利人的動作也引起了奧匈帝國皇帝的注意。

    突然,皇帝開口打斷了總理的報告。

    「匈牙利人開始改革了啊。」

    「他們只是在討論,還沒有……」

    「恐怕通過只是時間問題吧。」斐迪南打斷了總理的話,「從最近一段時間匈牙利人的表現看,他們當中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的。」

    政府要員們面面相覷,他們本能的感覺到皇帝此時說這話背後別有深意。

    斐迪南登基之後,一直試圖讓斯拉夫人加入到匈牙利人和奧地利人組成的二元帝國體制內,因此和匈牙利政府多有交惡——匈牙利人總是反對一切有可能削弱他們在帝國體系內力量的改變。

    正因為如此,斐迪南大公剛登基那幾年,沒少在大臣面前抱怨匈牙利貴族「目光短淺」。這時候皇帝突然話鋒一轉,讓總理和所有部長們都大感不妙。

    在紳士們疑慮不已的當兒,奧匈帝國的最高統治者站起身,手輕輕按住腹部,威嚴的掃視整個房間。

    「先生們,我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要求你們拿出一個能解決現在國內問題的方案,可直到現在,我也沒看到這個方案的蹤影。」皇帝頓了頓,看來是想給臣子們一個辯解的機會,但全場沒人說話,於是斐迪南繼續說,「在大戰爆發之前,我一直都認為,帝國衰弱的癥結,在於斯拉夫人對他們待遇的不滿。可大戰給了我當頭一棒,讓我認識到我們的生產能力、我們的軍事技術能力和其他國家有多大的差距!而戰後那嚴苛的經濟困難,則又給我上了一課。」

    皇帝深吸一口氣,茜茜覺得他在用這種方式促使自己定下最終的決心。

    終於,皇帝再一次開口:「我們必須改變了,繼續維持現狀只能讓帝國走向毀滅。塞爾維亞的勝利是個機會,現在政府不管做什麼都能得到民眾的諒解!我們要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先生們!我們要徹底革新社會的經濟體系,趁著現在我們還沒被其他強國徹底拋離,開始迎頭趕上!」

    皇帝慷慨陳詞的同時,茜茜仔細的觀察著在座的政要們的表情。

    這讓茜茜進一步的確定一件事。

    這些傢伙,是奧匈帝國進步的絆腳石,他們自私、毫無遠見,只知道守護自己家族已經拿到手的利益,頑固的拒絕一切有可能威脅到這些的改變。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會如此害怕一手炮製了德國改革的那個中國人的思想的傳播。

    他們只想守著自己的莊園,自己的財富,只想工人們像螻蟻一樣在他們投資的工廠中工作,用皮鞭來維持工人們的幹勁。

    《自由奧地利報》上怎麼說來著,「這些封地貴族已經不適應當前社會生產的要求,他們已經成為生產力發展的阻礙,除了完全清除他們之外別無他法」。

    回想起這段話,讓茜茜的心情變得低落起來。

    因為她忽然覺得,要讓奧匈轉向光明,大概還少不了一場流血。

    就算人民不揭竿而起,皇帝陛下要推行改革也必須掃除眼前這些絆腳石。

    之前聽到鋼鐵姬在俄國進行大規模清洗的消息時,茜茜堅定的認為這是鋼鐵姬的暴虐導致的結果,但現在看來,她說不定只是提前看到了茜茜現在才看到的事務罷了。

    皇帝還在慷慨激昂的陳述著自己的看法,大臣們的表情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嚴峻,終於,總理在斐迪南停下喘息的當兒說:「陛下,我們充分理解了您的意圖,下周我們一定會拿出一個詳細的方案,並且提交給議會討論。」

    斐迪南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好吧,那我就期待著你們討論的結果了。」

    說完,皇帝緩緩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那動作看起來充滿了疲倦。

    一個鐘頭後,會議終於結束了,在皇帝示意大臣們先離開後,茜茜站起身。

    這時候斐迪南說:「茜茜,蘇菲她想請你吃晚餐,你今晚有空嗎?」

    「有的,陛下。」

    斐迪南點點頭,然後向後靠坐在華麗的巴洛克風格的椅背上,閉上眼睛,抬起右手揉著睛明穴。

    正在離場的大臣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

    會議室的大窗戶外,黃昏已至,殘陽如血。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36 AM

089 32年第一場雪來得比往常要早一些

    轉眼間,1932年就大踏步的邁向尾聲。

    這天早上,林有德從無憂宮出發,準備到陸地裝備試驗場去觀看「戰地運輸拖拉機」樣機的展示,結果一出門就看見雪花從灰濛蒙的天上緩緩飄落。

    本來摟著林有德胳膊的狐狸立刻甩開林有德的胳膊跑出去,開始扮第一次看到雪的純情少女,雙臂張開在雪中呼啦啦的轉圈。

    林有德要是不知道這傢伙的本性,大概——大概也不會怎麼樣吧。林有德搖搖頭,他早就不是會被美少女加雪飄這種基礎級的浪漫場景俘獲的人了。

    千尋蹦蹦跳跳賣了一陣,發現林有德不賣帳,就跑回來推了林有德的肩膀一下:「你這人太不解風情了。」

    「你平時要少賣點騷我大概還會欣賞一下這美景。」說著林有德拉開車門,對狐狸做了個請的手勢。

    狐狸登車後,林有德也鑽進車廂,他屁股還沒坐穩,狐狸就粘了上來,摟著林有德的胳膊問:「待會我的任務是不是測試那些拖拉機的防禦能力啊?」

    「你沒有任務。」

    「誒,那些武器不是造出來打敗神姬用的麼,我認為測試一下一名神姬要擊毀多少那種東西才會累趴下是很有意義的……」

    「完全沒有意義,你給我閉嘴坐好!」

    狐狸撇了撇嘴,稍微鬆開一點手臂,但依然讓身體繼續貼著林有德。

    「你不學狗叫了?」林有德問。

    「不叫了,玩膩了。」千尋回答的同時,汽車啟動了。

    **

    看到停在試驗場中的那個東西時,狐狸很誇張的笑翻在地上。

    「你真的想要用這種東西來打敗神姬麼?哈哈哈哈哈,不過如果是我的話可能看到一群這種東西向自己衝來的時候就直接笑趴下失去戰鬥力了……」

    林有德一開始還想制止狐狸的不禮貌行為,顧及一下開發者們的面子,但最終沒忍住也笑出聲來。

    給工程師們提要求的那個時候,林有德還沒發現自己的金手指除了音樂和烹飪之外影響範圍還那麼廣,所以他沒有直接畫圖向工程師們傳達自己的想法,只是告訴他們這個東西應該有著傾斜裝甲、出色的越野能力和足以壓制敵軍的火力,還要能進行長途奔襲。

    結果這會兒工程師們就給林有德拼出了這麼個怪傢伙。

    林有德覺得很難用語言來形容自己面前這個奇形怪狀的鐵疙瘩,他稍微想像了一下一群這種東西進行衝鋒的樣子,不得不承認狐狸可能說得對,看到這場面的人說不定直接就被笑死了。

    負責設計的總師是保時捷博士的得意門徒之一,此時被顧問閣下的「****」這麼一笑,頓覺臉上無光,表情難看得很。

    他正尷尬呢,狐狸突然站起來,咳嗽了一聲,迅速換了一張嚴肅的臉。

    「不過,有些東西不能光看外表嘛,總設計師先生,請您盡情的展示這東西的性能吧。」

    狐狸給出的台階讓總設計師的表情緩和不少,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林有德,後者對他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三十分鐘後,演示結束了。

    林有德也大概知道問題在哪兒了。這幫子德國工程師們,遇到問題需要解決的時候,往往會在機器上增加用來解決問題的部分。

    他們為了達成林有德的長途奔襲的要求,給這車塞了個巨大的油箱,同時為了保證引擎在奔襲過程中不趴窩,給這車準備了一個誇張的散熱器。然後為了滿足林有德對防護能力的要求,就增加了許多的裝甲,來保護個頭大得有些過分的核心部件。

    然後他們毫無意外的發現車重超標了,於是為了保證越野突進的速度,他們又增強了發動機的功率,這就導致油耗升高……

    循環到了最後,就弄出來這麼一個奇葩的玩意兒,雖然這個東西達到了林有德提出的基本要求,但花費的代價實在過於高昂。

    搞清楚這一點後,林有德讓隨從去弄一塊黑板過來。

    黑板搬過來之後,林有德拿起粉筆,看了眼圍過來的德國工程師們。

    「我必須承認,會誕生這樣一個東西,是我沒有把要求講清楚的錯。下面我的第一個要求說起。」

    說著,林有德在黑板上畫了兩條斜著的平行線,然後指著對工程師們說:「看,這是傾斜裝甲。」

    林有德本來以為只要告訴德國人裝甲要傾斜他們就能明白為啥這樣做,但事實上他們沒明白,不愧是堅持垂直裝甲不被人教訓就不知錯的木頭腦袋。

    「在作戰中,我們的坦——我是說,我們的戰地拖拉機要面對的只是直射火力,也就是說大部分炮彈會從水平方向射來,當然,我知道,炮彈射出之後會受地心引力影響下垂,不過下垂得厲害的炮彈要麼是從很遠的地方射來的,要麼初速本來就慢,所以這些炮彈不用擔心。主要的威脅來自那些以較為水平的彈道射來的高初速彈藥,這些彈藥具有巨大的動能。而傾斜裝甲的優勢就在這裡。」

    林有德畫了一條水平線,穿過自己那兩條平行斜線。

    「這是個簡單的三角函數問題,假設原來的裝甲是五十毫米,在傾斜了阿爾法度之後,射來的炮彈需要擊穿的裝甲厚度等於五十毫米除以cos阿爾法……」

    「顧問閣下,是除以sin阿爾法。」有年輕的工程師說。

    「好吧,感謝糾正。」林有德臉微微發燙,表情有些尷尬。

    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狐狸則哈哈哈大笑,一不小心笑得連人帶椅子一起向後翻倒。

    林有德撓了撓後腦勺,決定強行跳過這個尷尬的部分,便繼續說:「總之,傾斜裝甲並不是我個人的喜好,而是從實戰出發的需要,這樣其實只要薄得多的裝甲就能達到我需要的防護性能了。」

    「可是,」總設計師看起來還有疑慮,「如果戰地拖拉機被從遠處飛來的下墜比較嚴重的炮彈命中就會被擊穿的,雖然距離較遠會讓炮彈損失一些能量,但是……」

    「總設計師先生,在兩千米以上的距離擊中橫向移動的坦——戰地拖拉機是很難的。當然了,如果拖拉機是正好向著火炮方向前進的,就不需要考慮橫向的位移了,命中率就會提升。因此,我們需要對拖拉機各個方向的防護進行區分,正面應該有最好的防護,其次是側翼,後部的防禦則可以稍微低一點。保證部隊背後安全是戰場指揮官們的責任,不是你們工程師的責任。」

    林有德的話引起一片討論。

    他等了一會兒,才咳嗽一聲將工程師們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接著他繼續說:「好,下面到第二點,機動性。我想諸位搞錯了一件事,我需要的只是這個傢伙能無故障的跑上足夠長的距離,我對這東西機動的速度並沒有太高的要求,能快一點當然好,快不起來的話,只要保證越野的時候比人強行軍要快也可以接受了。」

    林有德說完,工程師們面面相覷剛要開始討論,一直在旁邊打醬油的狐狸突然說:「我不太明白耶,你要造這個東西的目的,是讓部隊能夠沖頂著炮火衝過敵人的防線,然後快速向縱深挺進吧?可你造這個東西看起來和這個目標有些不符耶。」

    說著狐狸跳起來,走出搭著頂棚的觀禮台,走到沐浴在小雪中的鐵疙瘩身旁,轉身看著所有人。

    「你看,這個炮塔完全是多餘的嘛,安裝炮塔可能確實可以大大拓寬這東西裝備的火炮的實用性,但對於親愛的你給這東西畫出的用途來說,這完全沒意義啊。按你的用途,應該把這東西造成只有車身的形態,然後在多出來的空間裡設置搭載步兵的空間。戰鬥的時候它就負責運著步兵沖上陣地,接著用車體上的機槍支援步兵奪取陣地。當然了,為了摧毀火力點增加突擊的勝率,也可以裝炮。」

    接著狐狸雙手抓住自己的胸抖了抖:「炮就像這樣裝在正面,在正面發現敵人火力點之後就停下來瞄準!」

    接著狐狸用手用力擠壓雙峰,同時嘴巴發出轟轟的擬聲。

    這個動作讓她洋裝的前襟稍稍往下滑了一點點,但她對此似乎毫不在意。

    「你看,這樣不是很好麼?」

    林有德陷入了一種無力的狀態,這狐狸就連這種時候都能見縫插針的賣肉,這已經是宗師以上的技巧等級了。

    「到時候會有用去掉炮塔用來搭載步兵的衍生車的。」林有德頓了頓,「但是基本的型號必須要有炮塔,有炮塔才能更好的適應複雜的戰場狀況。當然在基本型開發完成之後,我們可以利用基本型的車體來開發裝備更大口徑火炮的突擊炮,這都沒問題,但關鍵基本型要先搞出來。」

    接著林有德再次轉向工程師們:「各位,你們這次設計的型號我不滿意。你們立刻開始著手新原型車的設計和製造。記住了,我不需要你們追求各個方面的高性能,你們不需要處心積慮的往車上塞部件,我需要的是一輛構造簡單,可靠性高並且易於生產的東西。性能只要湊合能達到我的要求就行了。我們首先要解決有無問題,然後在生產和使用中逐漸積累經驗,一步步改進,這叫『小步快跑』,雖然步子小,但只要我們動作夠快,也能實現大步跨越那樣的效果。明白了嗎?」

    工程師們紛紛點頭。

    林有德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先解決有無,然後小步快跑,記住了。」

    「是,顧問閣下。」總設計師代替手下答道。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5:39 AM

090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從工廠回來的路上,林有德忽然發現自己弄錯了一件事。

    裝甲的傾斜角應該是裝甲和垂直地面的法線之間的夾角,而他在講解的時候把這記成裝甲和水平方向的夾角了……

    「難怪是除以正弦……」在汽車上林有德低聲自語,右手架在車窗邊緣,扶著額頭。

    狐狸頭頂的耳朵動了一下,她馬上湊到林有德跟前,雙眼放光好奇無比的問:「難怪?雖然我不知道正弦是啥但你這話有前提吧?你想到了什麼?」

    林有德搖搖頭說了句「沒什麼」,狐狸就開始鬧,抓著他的肩膀一邊搖一邊喊「告訴我嘛你肯定有什麼東西快跟我講嘛」。

    林有德嘆了口氣,伸手摟住狐狸,然後強行吻在狐狸的嘴唇上。這是最近林有德新發現的堵狐狸的嘴的辦法,他總覺得狐狸是把這個行動當作一個標誌,意思是「前面的線你不能越過」,每次林有德用強吻堵嘴後,狐狸就會立刻停止追問。

    這一次也是一樣,不過狐狸表現出了明顯的不甘心,那撅著嘴的模樣十分的惹人愛憐——顯然這傢伙並不打算真的止步這條線之外,她在努力的製造突破。

    說實話,林有德對自己和狐狸的關係已經完全摸不準了,在他們的敵人看來他們倆是一對x夫x婦,在部下眼中他們是凱撒和克麗奧佩特拉,而在旁觀者眼中,他們的關係種類就更加豐富多彩了。但所有這些都離不了一點:兩人之間存在戀愛——或者**——關係。

    可實際上到現在林有德都沒吃到狐狸肉,兩人之間好像也沒有多****的戀愛之情。有時候狐狸就像林有德養的寵物一樣,平時吃了睡睡了吃,無聊了就過來親熱一下,但另一些時候,林有德又覺得狐狸是自己的盟友、夥伴,可林有德又不會把事情完全交給她,真要論信任度,可能海伯特還比狐狸高一點。

    林有德看著懷裡眯著眼睛開始看車窗外雪景的松平千尋,不由得感嘆,自己和這傢伙的關係還真是複雜奇妙。

    這時候狐狸注意到林有德一直在看她,立刻亮出笑容,臉貼上來輕輕舔了舔林有德的腮幫子。

    「你搞毛啊。」林有德問。

    「你看,我算半隻動物對吧,」說這話的時候,彷彿為了彰顯自己的動物性一般,狐狸的尾巴左右搖晃,「動物不經常用舔來表示親暱麼?」

    林有德搖搖頭,放棄了抵抗,任憑狐狸舔自己的臉,他掃了眼前座的司機,發現小夥子正通過後視鏡看著這邊,看起來顧問閣下和東方神姬的x亂傳說今天又會獲得新的內容了。

    林有德在心裡嘆了口氣,隨它去了。不過,有個美少女舔自己感覺還是相當的棒——雖然舔的是臉。

    就在林有德這樣感嘆的當兒,狐狸用中文在他耳邊低語:「等我們控制的範圍和明帝國相當時,我就幫你舔下面喲。」

    「那等我們控制了地球之後,你是不是就會和我造孩子?」林有德用開玩笑的口吻反問道。

    「那個時候就由不得我了嘛,你只要下命令就好了呀,沒人能違抗你。」

    「那我就朝這兒方向努力吧。」

    「嘿嘿嘿,我期待著喲。或者你可以這樣,在我們征服了月球之後,你在月球上指著地球對我說『這就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就算是我也會立刻傾倒的呀。」

    林有德撇了撇嘴,他看著狐狸得意洋洋的模樣,決定反擊一下,便說:「你還真以為自己的價值能和整個地球比肩啊?自傲也有個限度。」

    「俗話說江山易得美人難求嘛。」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句俗話?」

    「我剛編的。」

    ……

    兩人甜言蜜語的當兒,無憂宮就在眼前了。

    **

    在林有德在冰雪初臨的波茨坦和妹子調情的時候,林國開正率領第三次西澳大利亞探礦隊深入皮爾巴拉的無人區。

    這是這次探索行動的第三十天。

    這天中午林國開把隊員們安排在山谷的小溪旁休息,自己帶著副手鮑爾默爬上小溪旁邊的小山,站在山頂眺望遠方。

    鮑爾默核對了一下地圖,對林國開說:「林先生,我們差不多到這次考察預定的最遠端了,補給品已經消耗過半,再不折回我們可能沒有足夠的補給回到黑德蘭港了。」

    所謂黑德蘭港,是皮爾巴拉海邊一個小鎮,19世紀這裡發現了金礦,淘金者們乘船來到西澳大利亞,在這個小鎮旁邊的海灣避風,漸漸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小鎮。隨著金礦出產的降低,小鎮大有荒蕪的跡象,所以林有德投資建立的淡水河谷公司(誰也不知道他為啥給公司這麼個名字)幾乎完全接管了鎮上的一切,把這裡拓展成了淡水河谷公司西澳大利亞探礦中心,他甚至還命令公司從新加坡拉一條新的海底電報線過來。

    很多人都覺得這真是不可思議,簡直就像已經預見到皮爾巴拉一定能找到鐵礦一樣。

    正因為如此,當前兩支探險隊鎩羽而歸之後,整個東南亞的輿論都開始嘲笑林有德,就連淡水河谷的僱員也開始動搖。

    但構成公司管理層的德國人卻毫不懷疑林有德的決策,堅定不移的準備第三次探險。

    林國開為了證明好基友是對的,決定親自率領這支探險隊。

    現在林國開一邊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眺望著遠處熾熱陽光下的群山。

    鮑爾默看林國開不說話,便稍微提高了聲音再次說道:「林先生,我說……」

    「我聽到了,」林國開打斷了鮑爾默的話,「我們再往前走一天,找不到就開始返回,當然返回的時候我們要選擇和來時不一樣的路線。」

    「這樣會增加我們遇險的幾率的!」鮑爾默看起來很焦急,「林先生,國際探礦隊已經說過了,澳大利亞沒有鐵礦,我知道在你們眼中那位老闆可能有著可以媲美神的聲望,但他畢竟不是神……」

    鮑爾默是淡水河谷僱傭的美國人,所以他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評論林有德——當然他不會在有德國人在場的時候這樣做。

    林國開撇了撇嘴。

    「我知道他是個普通人,我和他一起長大的。但我同樣也知道,他如果沒有切實的掌握可以證明這裡有鐵礦的情報,是不會砸那麼多錢來這裡探礦的。」

    「可是……」

    「等一下,」林國開舉起左手,打斷鮑爾默的話,他皺起眉頭,盯著遠方的山脊線,「我剛剛好像看到什麼……」

    「什麼?」鮑爾默眯起眼睛,向著林國開瞭望的方向看去。

    林國開瞪大眼睛瞧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自己帶著望遠鏡,他打開隨身背著的小箱子,拿出望遠鏡,由於動作太粗魯,箱子內一些小物件被帶了出來,跌落在他腳底的地面上。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後,林國開高聲叫到:「我看到一條紅色的懸崖!」

    他把望遠鏡塞到鮑爾默手中,然後指著遠方:「你看!那邊山腳下有一道峽谷,可以略微看到峽谷那一側的峭壁,那峭壁是紅色的。」

    在鮑爾默舉起望遠鏡觀察的同時,林國開又翻出地圖和指南針,仔細的核對著地圖上的標記,但是這一片地區人類的勘測十分有限,地圖非常不精準。

    就在這時候,他們僱傭的當地嚮導爬上山來。

    「先生,我建議我們可以在這附近打獵來補充我們的補給,我剛剛在歇腳的地方周圍轉了一圈,至少發現了兩處動物來喝水的蹤跡……」

    「漢克,」林國開叫出嚮導的名字,「你來,我們前面那個山叫什麼?」

    「哈默斯嶺先生。」

    「那它靠我們這邊有個峽谷對嗎?」

    「呃,我不確定,這附近我也很少來,也就偶爾會搭乘飛機經過,從黑德蘭港到珀斯的航線偶爾會經過這裡……我可是那個小航空公司不多的常客之一呢……」

    「河流,」身為地質學家的鮑爾默突然加入對話,「那山和我們之間應該有一條叫做特納河的河流。河流流經的地方會形成切割峽谷。」

    「你看到那峽谷了?」林國開抬頭看著鮑爾默問。

    「是的,」鮑爾默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裸露的岩層呈現暗紅色,很可能富含鐵礦,而且我估計我們能看到的部分就有數公里長,幾乎全是紅色,那附近應該有大量的鐵礦。」

    「我們走。」林國開收起地圖站起來,他看了眼嚮導,「到那河谷的路你熟麼?」

    「我說過我只在天上飛過這裡,不過我可是西澳數一數二的獵人,找路可是我的強項。」

    **

    兩天後的黃昏,林國開站在特納河河谷的谷底,他在河邊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臉,然後稍微喝了一口河水。

    河水有種奇怪的味道。

    接著他抬起頭,看著聳立在自己面前的峭壁。

    那峭壁整個都是暗紅色,看起來像是鏽掉的鐵塊。

    接著林國開轉過身,看著身後那幾乎一模一樣的紅色峭壁。

    不遠處鮑爾默等地質學家正在取土樣,這是他們在進入這片峽谷之後第三次取土樣了。

    林國開走到鮑爾默身邊。

    美國人正用手搓碎一小塊泥土,在土塊完全消失後,鮑爾默扭頭看著林國開:「雖然具體的純度還要帶回去分析才能知道,但這些土,和我在明尼蘇達見過的高純度礦砂是一樣的,甚至可能含量更高。如果是真的,這些礦砂可以直接丟進冶煉爐,不需要任何加工。」

    接著鮑爾默扭頭,把目光投向一直蜿蜒向前的特納河。

    特納河兩岸的峭壁幾乎都是這種顏色,直到它在視線的盡頭拐彎為止。

    「這個峽谷,就是鐵做的,」鮑爾默輕輕搖著頭,「太可怕了,之前多國聯合考察隊的人全都是在放屁,這可能是全球儲量最大的高品質露天鐵礦。你們的老闆到底是何方神聖?」

    林國開聳了聳肩。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肯定會留在我們民族的歷史上,永遠伴隨著我們,就像過去那些偉人一樣。」

    「過去那些偉人,可沒人能未卜先知預言這麼大的鐵礦存在啊。」鮑爾默的表情十分複雜,「他該不會是上帝派來的耶穌二世吧?」

    「誰知道。」林國開的表情也十分的複雜,他掃了眼周圍,確定只有鮑爾默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小聲說,「其實我有件事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我從三歲時候起就和他在一起玩了,我從不知道他有任何音樂天賦,直到他那天晚上突然唱出那首《故鄉的雲》。」

    林國開再一次拍了拍鮑爾默的肩膀:「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究竟是耶穌降世還是被什麼玩意附身了,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這些凡人只要知道跟著他混肯定有功名利祿就好了。」

    沒錯,林國開在內心對自己說,自從意識到自己的老友已經不一樣了之後,自己就放棄了救國的理想,反正有這貨在,大明肯定會翻身的,自己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然後坐享功名利祿就完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8:47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7:39 AM 編輯

091 所謂中國風

    林有德的淡水河谷公司在西澳大利亞發現超級鐵礦的消息,在德國社會引起新一輪的個人崇拜狂潮。

    有意思的是,受林有德直接控制的報紙傳媒在這個過程中顯得十分的克制,因為林有德給這個事情標定的宣傳等級並不高,他根本就沒想利用這事做什麼文章。

    但是那些不受林有德直接控制的民間報紙卻開始不遺餘力的大唱讚歌,尤其是那些在林有德改革中獲得大量實際利益的階層,無不表現得比林有德的僱員們還要興奮,這些階層出身的記者、編輯都在自己控制的報紙版面上給林有德歌功頌德。

    而那些和林有德處於對立面的階層和相對中立的階層,這一次也同樣投入了唱讚歌的行列,其中原因則和林有德之前採取的行動有關。

    林有德通過兼併建立起了巨大的製造業聯合體之後,用紙馬克和黃金完全贖回了旗下企業的股權,然後用行政手段讓德國國內幾個主要的交易所取下了這些公司的交易牌。現在林有德名下的企業,從漢莎航空到容克斯飛機製造再到萊茵機械製造,全都是他全資控制的企業。

    剛剛發現鐵礦的淡水河谷公司也是如此。

    德國的金融資本家們迫切的希望林有德能重新發行股票,以便自己能夠分享這些企業的紅利,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林有德會放棄股票市場這個獲得資金的優良渠道。

    他們當然不知道,林有德只是在實踐他自己穿越之前的一個構想。

    穿越前的林有德就總是在想,股票金融市場真的有必要存在麼?股票市場確實能起到將社會上的零散資金集中起來,投入再生產的功能,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社會財富的分配,但是股票市場也同樣催生出了一系列弊端。

    舉個例子,那些金融大鱷自己不生產商品,除了聚斂財富之外,他們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價值。

    至於那些銀行家,原本銀行只是生產資料和商品的流通過程中一個輔助機構,但在林有德的那個時空,銀行已經成為站在社會金字塔頂端的人用來聚斂財富和進行剝削的隱形之手。

    林有德覺得金融已經被過度發展了,所以在穿越之後,他想試一試抑制金融的發展,將金融業最原初的功能抽離出來,然後消滅掉那些不需要的部分。

    讓自己的產業聯合脫離金融市場只是這個構想的第一步。

    在林有德原來的時空,也有一些拒絕金融市場特立獨行的企業,但是在那個時空,如果一個企業不利用金融市場籌集資金的話,它的發展速度會受到嚴重的影響。比如著名辣椒醬生產企業老乾媽,因為拒絕上市,老乾媽雖然一直在盈利,但生產擴充速度和搶佔市場的速率一直都比不上它的對手,辛辛苦苦十幾年經營,才依靠積累的口碑熬出了頭。

    因此在那個時空,不利用金融市場是不可想像的,你的企業必須要面對資金比你充裕許多的對手的強大壓力,沒點本事最終都逃不過被兼併或者破產的結局。

    但在這個時空,林有德手中控制了掌握貨幣發行權和外匯兌換權的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他不用擔心自己的企業沒有擴充生產的資金,就算他的對手通過股票市場將全德國的閒散資金都集中起來了,也無法勝過德意志外匯與投資銀行。

    林有德現在在德國的地位,就相當於原來時空美帝的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

    所以他名下的企業,完全有資本丟開金融市場自己玩。

    換個角度想,一個企業如果想要多少錢就能拿到多少錢,那似乎它也沒有必要再發行股票了。

    林有德這樣做,其他人自然不滿意,所有人都覺得林有德的企業如果發行股票那肯定股價會一路飆升,都等著買入股票升值賺錢。沒有人想到當大多數持有股票的人都覺得該賣掉股票拿錢走人的時候必定會有倒霉蛋為跳水的股價買單。

    總之,那些不滿林有德「吃獨食」的人這會兒都藉著唱讚歌的當兒,拐彎抹角的認為林有德應該發股票,讓大家都從他的利潤中分一杯羹。

    當這些人發現林有德根本沒有重新發行股票的意思後,他們就停止了對林有德的歌頌,筆鋒一轉開始抨擊他。

    可這時候整個德國已經形成一種狂熱的氣息,林有德的聲望遠比他在內戰前進行經濟改革玩紙變錢魔術時更高。

    這些突然轉變態度的媒體,全都遭到了群眾的唾棄,發行量一度銳減。

    這個時候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發生了:除了幾個一直在說林有德壞話的死硬派報紙之外,其他一些騎牆派報紙又突然轉向開始歌頌林有德和他名下的一切,因為只有這樣報紙才能賣得出去。

    至於那些沒有背景的、全靠各種聳人聽聞的報導和連載獵奇小說為生的商業小報,更是無節操的編出各種林有德的偉岸事蹟,來迎合讀者的口味。

    比如有一份主要在慕尼黑發行的小報,就聲稱他們的記者去了明帝國,採訪了林有德的家鄉,說林有德在孩童時期就是神童。當時他被送進一個酒店當小學徒,一開始只是管燒水的,沒過多久就成了掌管整個酒店前台的「大領班」——看起來這小報還挺敬業,找了個中國人去瞭解情況,根據「大掌櫃」這個詞生造了「大領班」一詞。

    林有德看到這報紙的時候啞然失笑,吐槽說是不是那酒店還有個常客喜歡問人茴香豆的茴有幾種寫法……

    沒想到這小報的報導還是連載式的——大概是看到登了前一篇之後銷量看漲,嘗到甜頭了。第二篇報導林有德直接尿了:那報導說,林有德擔任大領班的時候,有個店裡的常客因為偷書,被鎮上的大貴族吊起來打,林有德毅然前往,據理力爭,最後證明書不是常客偷的巴拉巴拉……

    後來林有德專門找留學生問了一下,發現這邊世界竟然也有「迅哥兒」,而他也寫了一篇叫孔乙己的小說。

    然後林有德查了一下這邊的「迅哥兒」的作品,發現就和瀛洲有關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和革命有關的發生了一些變化,其他反映民生啊社會狀況啊之類的作品沒咋變。

    正因為這樣,林有德在那份小報的第三篇報導上,看見了自己如何安慰孩子被狼叼走的可憐婦人的故事……

    林有德還真想親自去見一見給這小報提供素材的那位中國人,但現在他只要離開無憂宮,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密切的關注,所以最終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林有德這種個人聲望,也影響到了德國人對中國的看法。1933年農曆春節將至的時候,林有德和前年一樣,開始在無憂宮張羅過年,沒想到無憂宮旁邊的波茨坦城裡,百姓們也開始自發的張羅過農曆春節。

    當然了,波茨坦人會這樣做並不單純是因為林有德的個人聲望與中國文化的影響,還有現實層面的原因。

    波茨坦城現在的居民平時的工作都和無憂宮周圍的工廠兵營有關,有的人乾脆就是工廠的工人,更多的人平時主要為這些產業提供服務,比如運輸啊、清潔啊,等等。工廠和兵營一放假,他們也跟著放假了,反正都是放假,幹嘛不跟著樂呵樂呵。

    所以無憂宮張燈結綵的同時,波茨坦城裡也張燈結綵,到處都是燈籠、對聯窗花什麼的。

    燈籠倒也罷了,德國人照著去年在無憂宮看到的樣式做出來貌似也挺像那麼回事,這對聯窗花可就花樣百出了。

    比如對聯,德國人哪裡懂寫這玩意,漢字什麼的全都是從能找到中國字的東西上生搬硬套下來的,有的從畫報上明國軍隊的旗幟上摘了將領的姓湊一塊,湊了一副百家姓貼門上;有的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中國港口的照片,然後門左邊貼「小心輕放」,右邊貼「此面向上」。

    這些奇怪的對聯,讓幻化之後跑街上玩的狐狸笑岔了氣,幻術崩壞露出耳朵和大尾巴,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回來以後狐狸強行拉著林有德跑出去,給波茨坦人民寫對聯。

    林有德寫得手都酸了,沒辦法決定讓印刷廠臨時刻板印對聯,總算是讓整個波茨坦都有了還算正常的對聯。

    不過……對聯用中規中矩的印刷字,還是讓人感覺哪裡怪怪的。

    相比之下窗花正常多了,德國人學著窗花的藝術風格,自己刻了很多窗花出來——他們根本不會剪,所以都是刻完模子之後用小型水壓機往紙上壓,一壓「剪」出來一疊。負責刻模子的工匠技術很好,模仿窗花的藝術風格還算模仿得挺像,但他畫的東西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中國的窗花要不是字,要不就是各種帶來吉祥的東西,比如胖小孩啊、魚啊之類的,還有生肖動物,也有蝴蝶花草什麼的。德國人這窗花,上面都什麼房子、汽車、磨坊、教堂,甚至還有人像,林有德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但德國人就喜歡。

    最受歡迎的是飛機窗花和狐狸的人像窗花。

    至於林有德的人像窗花,群眾紛紛表示貼窗上太不尊重了,所以沒人要。

    這讓狐狸的情緒一度非常低落——看來她是可以被貼在窗戶上的。

    林有德安慰她說群眾說不定把她當成了門神一樣的存在。

    然後狐狸就更不爽了。

    「我可是性感女神耶!怎麼能把我當門神呢!」狐狸這樣說,而林有德只是笑。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08:4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07:44 AM 編輯

092 1933年的除夕

    1933年農曆除夕,這天一早,薇歐拉來到了無憂宮。

    林有德在無憂宮門口親自迎接薇歐拉,拉著她的手把她接下車。

    「為什麼在這麼遠的地方?」薇歐拉看看眼前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林蔭步道,表情有些奇怪。

    「我突然想和兩名美少女一起來一段浪漫的雪中漫步,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林有德如此說道。

    薇歐拉搖搖頭,但牽著林有德的手並沒有鬆開,看起來是默認了。

    就在這個時候,松平千尋從另一邊撲上來,抱住林有德空著的左臂,把林有德的胳膊夾進雙峰之間。

    薇歐拉立刻就不高興了,她隔著林有德瞪著狐狸,腮幫子鼓了起來。

    「咦,小薇歐拉你也可以這樣抱啊。」狐狸一臉壞笑,「雖然沒有胸部但是顧問閣下也會開心的呀!」

    狐狸故意忽視薇歐拉身高的做法,似乎讓薇歐拉更不爽了。

    林有德看著狐狸,狐狸則衝他做鬼臉。林有德無奈的搖搖頭,然後鬆開薇歐拉的手,微微彎下腰,在薇歐拉的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她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

    薇歐拉本來就輕,而林有德呆在無憂宮這些日子裡沒少鍛鍊身體,畢竟他的金手指只是對神姬不死,對戰姬有沒效果都不知道,所以練好身體對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混亂沒什麼壞處。

    何況原來時空的林有德也不是討厭運動的人,只是總有太多的東西牽扯他的精力,然後電子遊戲的世界又太誘人。而在這個時空,一來沒人能干擾林有德的生活安排,他也不用整天為了生活奔忙,二來沒有電子遊戲,公文處理累了要娛樂一下就只能運動了。

    運動的時候還有狐狸陪著,大狐狸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一點獸性的緣故,鬧起來沒個分寸,總能拖著林有德把他最後一絲體力耗盡。

    像這樣又有福利又能酣暢淋漓流汗燃燒脂肪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總之,穿越之後的林有德身體倍兒棒,單手扛起身材本來就小的薇歐拉一點問題沒有。

    薇歐拉一開始還抵抗了一下,最後乖乖的坐在林有德的肩膀上,用手扶著他的腦袋。

    林有德總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附近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也不知道是薇歐拉的胸部還是別的什麼地方。

    不過薇歐拉的大腿確確實實的緊貼著林有德的腮幫子,而林有德的右手則輕輕扶著薇歐拉的腰。

    這個時候林有德感覺自己真是個無比幸運的男人,左手感受著狐狸的胸部,右手撫摸著薇歐拉的腰肢,腮幫子還能蹭著薇歐拉的大腿——雖然隔著一層裙襬。

    可還沒等他充分享受這美好的一切,狐狸就說:「這樣感覺好像帶著孩子出遊的夫婦呢。」

    林有德聽見肩膀上的薇歐拉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看來狐狸的話就像箭一樣****了薇歐拉的心窩。

    林有德無奈的瞪了狐狸一眼,狐狸卻嘿嘿笑個不停。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個想法掠過林有德的腦海,他下意識的問身旁的兩位神姬:「說起來,你們神姬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國家收養吧,所以你們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對嗎?」

    「為什麼你要問……」

    薇歐拉的話說到一半,狐狸就搶白道:「是啊。在瀛洲,如果家裡生出了神姬,父母會立刻把孩子丟到衙門門口,然後遠走高飛。因為從很久以前就有傳說,說天皇在重賞生出神姬的父母之後,會悄悄派出忍者,不露痕跡的將神姬的親生父母殺死,久而久之,百姓們在生出女孩之後,都會摔一下,如果是神姬,她在感受到危險的時候會根據本能自我防護,所以摔不傷。這個傳統在瀛洲降服大明之後還保存著,所以瀛洲的女孩很多身上都有傷痕,那就是小時候被摔留下的。」

    林有德驚訝的看著狐狸,他查看的資料裡只說瀛洲和中土一樣,都採取收養制,收養之後會給神姬的父母高官厚祿,神姬成年之後還會讓她和親生父母相見。他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

    狐狸笑嘻嘻的繼續說:「所以你看,我背叛瀛洲是有原因的呀,誰叫他們摔我。」

    「你們真是野蠻。」薇歐拉哼了一聲,「不過,好像俄國人的做法也差不多,他們會讓女童受凍,如果是冬天就放在雪地上,夏天就用冰塊。只要女童不哭鬧,基本能認定那是神姬,因為神姬的身體調溫能力比一般人類要好得多。」

    「所以我才能在這種大雪天也穿低胸裝!」狐狸一邊說一邊驕傲的抖著胸脯,柔軟的波浪拍打著林有德的手臂。

    「我、我也在這種天氣只穿短裙呀!」

    林有德一邊用腮幫子感受著短裙布料的觸感,一邊盡情視奸近在眼前的絲襪美腿,打從心底裡讚歎神姬不怕冷真是太好了。

    這時候薇歐拉一副不高興的口吻轉移話題:「說到底你突然問這些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中國,春節是個合家團圓的節日,所以就想到這些了,僅此而已。」林有德抬頭想看薇歐拉的臉,卻被薇歐拉用手限制住了腦袋的轉動。

    「別、別轉回來啦。」

    「小薇歐拉真可愛,現在還會介意被看到臉紅的樣子耶。」

    「我只是不喜歡他的目光從低處射來而已!」

    「也是啊,感覺怪怪的呢,」狐狸笑著說,「不過要是我坐在那裡,視線一定會被胸部擋住所謂沒啥問題呢。」

    「你……你坐上來,首先就會把他肩膀壓垮的,肥婆!」

    薇歐拉話音剛落,林有德左臂就突然感受不到那柔軟的蠕動了,所以他往左扭頭,結果看見狐狸在雪地裡一副「失意體前屈」的模樣。

    「肥婆……」

    林有德嘆了口氣,扭頭繼續往前走。

    「不管她嗎?」

    「不用理她,她在演。」看來林有德已經免疫了狐狸的演技。

    「她這種誇張的不合常理的表現真的能泡到男人麼?」

    「這是為顧問閣下量身定製的呀,」狐狸像個幽靈一樣又從林有德左邊冒出來,笑眯眯的答道,「你別看他這個樣子,其實他還蠻喜歡我這樣誇張的表現哦。」

    林有德在心裡說,沒錯,你說對了,但我不會承認的。

    「他心裡肯定在想:你說對了,但我不會承認的。」狐狸再次伸手摟住林有德的胳膊。

    林有德裝傻,把話題拉回原來的路線上:「狐狸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那薇歐拉你的父母呢?」

    「我沒有見過他們,」少女輕輕搖頭,「聽說我母親在我被收養之後就陷入了抑鬱之中,雖然家族獲得了爵位和封地,但她還是很快就死去了。沒多久大戰爆發了,我父親加入了軍隊,說是要獲得足以讓成年後的我自豪的軍功,結果他死在了烈日城下。」

    「這樣啊,」林有德一時有些尷尬,他沒想到話題會突然這麼沉重,「這……抱歉……」

    這時候林有德本能的覺得狐狸要採取行動打破這尷尬沉重的氣氛了——他和狐狸在一起生活了快一年半,這種程度的瞭解還是有的。

    就在這時候薇歐拉繼續說:「所以在你說要避免德意志陷入戰火中的時候,我突然對你的說法很有認同感。我聽說在大戰剛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歌頌戰爭,商人們認為戰爭能帶來商機,普通工人認為軍事訂單會帶來更多的工作機會和工資,軍官們則認為自己能輕而易舉的就獲得莫大的榮譽,就連士兵們,也覺得可以去敵人的領土上稍微發發小財。

    「那個時候整個社會都在謳歌著戰爭,誰也不曾想到之後的四年會是那樣的殘酷,宛如夢魘一般。我親生父親就是在那樣的狀態下慷慨赴死的,他從未想過自己可能無法從戰場上歸來。」

    林有德沉默不語,他看了眼狐狸,發現直到剛剛還在鬧的狐狸這時候也一副賢淑的表情,看起來無比的識大體的保持著沉默。

    三人就這樣沿著積雪的步道緩緩前行,身後幾十米遠的地方跟著一大群護衛。

    終於,薇歐拉輕輕嘆了口氣:「抱歉,這應該是個歡樂的節日吧,我不該說這些的。」

    林有德沒有答話,只是用手輕輕拍了拍薇歐拉的大腿,他希望能以這個動作安撫一下少女。

    這時候少女繼續說:「吶,林,未來還會有戰爭,對嗎?」

    「是啊,還會有。」林有德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而且是比之前的大戰還要可怕的戰爭,無數的人會在這場浩劫中死去,無數美好的事物會被它的血盆大口吞噬,傷亡會變成單純的紙面數據,各國的統帥們會對這個數字徹底的麻木。」

    「……好可怕。」

    薇歐拉低聲說著,然後握住了林有德的手。

    狐狸則輕聲說:「你剛剛這番話,聽起來就像先知在預言未來。」

    「不是聽起來像,我就是在預言未來。」

    狐狸嘻嘻笑著,把臉靠在林有德的肩膀上,柔聲問:「那麼,先知大人你準備怎麼辦呢?用自己的人間巨炮征服全世界最強的神姬然後統一全球徹底消滅戰爭嗎?」

    「我可不覺得拿破崙沒能做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你比他高得多所以尺寸上應該有優勢呀!」

    「尺、尺寸?」

    「啊,小薇歐拉頭頂開始冒蒸汽啦!哈哈哈,我們現在看起來就像火車頭耶!所以跑起來!」

    狐狸拽著林有德,在雪地上飛奔起來。

    「等下,我要掉下去啦!」薇歐拉驚呼著,雙手抓著林有德頭髮使勁拽,讓林有德覺得自己的頭皮快要被拔掉了……

    「哈哈哈哈。」跑在前面的狐狸笑得非常開心。

    突然,她猛的停了下來,然後把林有德撞飛出去。

    緊接著爆炸的聲音就刺破了林有德的耳朵。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0:41 AM

093 爆炸只是雪仗的序幕

    林有德清楚的看見自己面前出現了光的屏障。

    看來他被狐狸撞開的同時,薇歐拉就張開了屏障,衝擊波被半透明的盾牌擋住,在盾牌兩側形成呼嘯的狂風。

    爆炸的衝擊波消彌的瞬間,薇歐拉一揮手,剛剛形成盾牌的能量就向著四周散開,形成小規模的衝擊波沖散周圍的飛揚的白色雪霧。

    雪霧散去的瞬間,林有德就看見有人正在路旁行道樹後面向著遠處狂奔。

    薇歐拉剛要追,卻突然停住,猛的拉住林有德的衣服,把林有德拽到自己身邊,然後擺出戒備的架勢——看來她在追出去前一刻意識到在狐狸狀況不明的時候自己追出去了林有德就變成無人保護的狀態。

    這時候跟在林有德後面的衛隊已經行動起來。今天負責林有德的護衛的是141特遣隊精銳射手連,而且是疤臉煞星奧茲?斯科爾斯親自帶隊。

    林有德看見斯科爾斯伸手從護兵手上拿過k98,開始瞄準。

    而剛剛逃走的傢伙馬上就要跑過開闊地,進入另一片景觀樹叢了,就在這個當兒斯科爾斯的槍響了。

    林有德看見那人前方一點的雪地上飛起一柱白色的雪霧,看起來是k98的子彈揚起的。

    與此同時,奔跑中的暗殺者承重腿猛的一彎,整個人跌倒在雪地裡。

    這時候無憂宮其他地方的警衛也從別的方向趕過來。

    林有德對正跑向自己的海伯特揮了揮手:「我沒事,你去把警報停掉。」

    海伯特馬上點頭然後往回跑。

    林有德轉身,開始尋找狐狸的身影。

    「她肯定沒事。」薇歐拉說,「我感覺到她張開防禦了,說起來這種爆炸本來就不可能傷到精神充沛的神姬,就算我們自己沒有有意識的張開防禦,身體也會根據本能採取行動。」

    說著薇歐拉看著林有德:「這個炸彈很可能是瞄準你來的,沒有裝備輔助的時候,要在劇烈爆炸中保護一個大活人很困難,尤其是當衝擊波和彈片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時候,基本我們的護盾都只能完全覆蓋住自己。」

    也就是說,狐狸沒把林有德和薇歐拉一起撞開的話,薇歐拉就不可能只形成一個面的防禦,連同林有德一起保護。

    這樣想來「目標是林有德」這個結論就很顯而易見了。

    「但是,」林有德說,「我可是在你抵達前一刻才臨時起意來迎接。我們出門的時候也沿著這條路走到正門來著,如果目標是我的話,就該那時候炸。」

    薇歐拉托著下巴想了兩秒,說:「那麼敵人的目標應該就是我了,他們本來準備炸經過這條路的我的座車,所以使用的也是車輛才能觸發的壓力引爆裝置,在得知你們要陪我走回來後才急急忙忙的趕來手動引爆……」

    這時候斯科爾斯跑過來對林有德敬禮,然後報告說:「暗殺者已經服毒自殺,從服裝看他是庭園的園丁。」

    林有德點點頭,而薇歐拉則繼續沿著自己的思路說:「這種炸彈是不可能傷害到我的,除非他們事先給我注射抑制劑。所以……」

    「所以行動的關鍵在於,總統閣下在無憂宮中遇襲。」林有德接上話頭,「目標是製造輿論。但這樣不對啊,在我們一起經過這裡的情況下,起爆炸彈就完全沒意義了,甚至可能被我們利用來攻……」

    林有德突然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了。

    ——難怪那個傢伙從剛剛開始就裝死。

    「千尋!」

    林有德對著剛剛爆炸發生點喊,爆炸形成的颶風把地上的雪差不多都捲走了,露出大坑,但衝擊波又把周圍樹上的積雪給搖了下來,所以大坑周圍多了好幾個雪堆。

    林有德喊第二聲的是偶,一隻手從其中一個雪堆裡伸出來,接著狐狸的聲音也從雪堆裡傳出來:「我受傷了~」

    「受個鬼,你自己引爆的炸彈還會受傷?」

    「再好的馬也有失前蹄的時候嘛!」

    林有德這時候百分百確定這貨沒受傷,頂多擦破點皮。

    「怎麼回事?」薇歐拉瞪大眼睛,看著林有德,「這……」

    林有德搖搖頭,指著從雪堆裡伸出另一隻手,在扮跌倒的雪人鬧得正歡的狐狸說:「這傢伙大概在我們出來的時候就發現爆炸物了,剛剛那個園丁,我估計是來拆引信的……」

    「他沒有拆引信,」狐狸晃著雙手,「他是把地雷的保險給關上了,估計時間來不及,然後我就哢嚓一下把保險整個破壞了,同時觸發了引信。對了我問一下,親愛的你有沒有恰到好處的受點傷?」

    「真是遺憾,海伯特先生,請你用隨便什麼東西打顧問先生一下好嗎?留點淤青就好了,啊,能破點皮更好。」

    海伯特搖搖頭,表情十分尷尬。

    薇歐拉還處在震驚中:「她就為了能讓你有個把柄,就引爆一個炸彈?她知道這多危險麼?我反應慢一點的話……」

    「小薇歐拉就算自己受傷也不會讓大顧問受傷啦,我可清楚得很吶。」說著狐狸終於像破殼而出的鳥一樣從雪堆裡鑽出來,然後像身上沾了水的狗那樣拚命晃著身體,把粘在身上的雪花甩掉,「只可惜這一次小薇歐拉太賣力啦,明明只要讓他受一點傷就好了……」

    「我可不會像你這樣,為了達成目的不惜傷害自己人!」薇歐拉雙手叉腰,雙眼員圓睜,對狐狸怒目而視,「你這樣太沒有底線了……」

    「小薇歐拉啊,在我們東方,有個很有名的戰術叫苦肉計哦……不過繼續爭論下去太無聊,我們還是來打雪仗吧!」

    「哈?」薇歐拉一副莫名的表情,她剛想說話,一個雪球就直接命中了她的面門。

    狐狸發出開心的笑聲,投出第二個雪球。

    這個雪球被薇歐拉躲開了,它直接打在路邊的樹上,力道之大,竟然把樹梢上的積雪都給震下來了!

    薇歐拉一抹臉上的雪花,露出下面的怒容,她的臉蛋通紅,看起來像喝了烈酒一樣。

    「你給我認真一點!我在討論嚴肅的……」

    第三個雪球擦著薇歐拉的腮幫子飛過,林有德似乎聽見薇歐拉血管破裂的聲音。

    「你這傢伙!」薇歐拉一抬手,她面前的雪被無形的力量舉起了一大坨,接著薇歐拉一甩手,這大一坨雪球就向著狐狸的方向砸過去。

    「你不是要打雪仗嗎!」

    「哈哈哈哈,就是這個氣勢啊!來吧!」

    林有德在旁邊眼看著薇歐拉開始被繞進狐狸的節奏,那是相當的無語。

    他嘆了口氣,稍稍提高聲音對用雪球戰成一團的姑娘們喊:「你們注意不要打到人啊。」

    根本沒人回答他。

    林有德往後推了幾步,然後瞥了海伯特一眼,海伯特立刻會意來到林有德身邊,並且從懷裡掏出記錄本和筆。

    「首先,立刻通知周邊部隊和工廠,以及波茨坦城區,告訴他們剛剛的爆炸是有人意圖刺殺我,但刺殺已經被兩名神姬輕鬆化解。其次,立刻開始排查這個人相關的一切,同時調動人手開始審查無憂宮所有服務崗位的人的可靠性。第三,向柏林發報,開始安排輿論攻勢,大肆宣揚國內守舊派勢力意圖復辟,把帽子扣保皇黨餘孽身上,同時暗示保皇黨餘孽已經滲透進了議會和政府的關鍵部門。」

    林有德話還沒說完,一個雪球從他和海伯特之間飛過,啪一下打在他們倆後方的樹上,又是震落了不少積雪。

    「嘿!」林有德對狐狸吼了句。

    「不是我!」狐狸高舉雙手做投降狀。

    林有德目光轉向薇歐拉,小姑娘立刻辯解道:「這傢伙故意引我往你那邊砸!」

    「嘻嘻嘻~」狐狸笑得非常欠扁。

    林有德搖搖頭。

    這時候海伯特說:「這樣沒問題嗎?畢竟兩位小姐都是神姬,這樣可能影響不好……」

    「沒什麼影響不好的,」林有德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有什麼比這樣的嬉戲更能體現『神姬也是人』這點呢?我覺得正好。」

    不過她們打雪仗的時候不要那麼誇張就更好了。

    這個時候因為擔心被威力巨大的雪球命中,擔任林有德護衛的那些141的硬漢們都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很多。

    林有德看兩人沒有再往自己這邊扔雪球的意思,便接著剛剛的話頭繼續下達指示:「要充分利用輿論,至少保證那些反對我們的勢力最近不敢輕舉妄動。另外,你親自負責排查,一定要盡快鎖定到底是誰下的黑手。我們雖然把帽子扣在了保皇黨頭上,但是黑手一定要付出代價,你懂我的意思嗎?」

    「明白。」海伯特點點頭。

    「記得,因為帽子扣到了保皇黨餘孽頭上,所以找到黑手之後的懲戒行動要隱蔽,並且乾淨利落,不要進入公眾的視線。」

    海伯特繼續點頭。

    這時候林有德抬手放在他肩膀上,壓低聲音對他說:「你還記得我給你提的三原則麼,我們的秘密工作,不收買,不色誘,不暗殺敵人首腦。」

    林有德提出的這三不,是穿越前開國「宰相」給秘密戰線畫的底線,林有德覺得這個底線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這前兩條,色誘會讓女特工身陷險境是小事,女特工可能反而開始同情敵人變成雙面諜是大事;而能用錢收買的人,他也可以被別人收買;至於最後這一條,林有德覺得必要時候可以用一用,但出於對老人個人的敬意,林有德把這條也保留下來了。

    「我要你,」林有德看著海伯特,「在不傷害敵人首腦人物的情況下,讓他感受到恐怖,刻骨銘心的恐怖,懂嗎?開動你的腦筋,想辦法給他壓力,讓他隨時坐立不安,永無寧日。」

    海伯特深呼吸,然後鄭重其事的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竭盡全力的。」

    這時候林有德抬起放在海伯特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吧」。

    在海伯特跑步離開後,林有德轉身走向已經從雪仗變成雪中摔跤的兩名神姬。

    「你們玩夠了麼?」

    「我才沒有在玩!」薇歐拉立刻否認,「我只是要讓這傢伙收斂一點!」

    「可我看你玩得挺開心啊。」林有德說著在扭成一團的兩人身邊蹲下,伸手刮了刮薇歐拉通紅的小鼻子。

    薇歐拉一時有些尷尬,但她馬上反駁道:「才不是呢,我最近有點缺乏運動,所以趁機運動一下罷了!才沒有在玩!」

    林有德笑著搖搖頭,然後指著狐狸說:「好啦,你快把她肚裡的早餐給擠出來了。」

    這時候薇歐拉才放開手。

    從薇歐拉的關節技中解脫出來的狐狸趴在雪地裡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喘一邊感嘆:「我天哪,撿回一條命。小薇歐拉你專門練過麼?」

    「嗯,我是練過格鬥……」

    「我說寢技。」

    「你去死!」薇歐拉一腳踹狐狸屁股上,把她踹進雪堆裡,然後扭頭氣鼓鼓的走向遠處的無憂宮。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0:55 AM

094 請你從我的宮殿裡離開

    林有德下令,所有慶祝活動照常舉行,只是將警戒等級提高。

    官方增加巡邏人手的同時,無憂宮附近工廠的工人,和波茨坦城的居民們也自發行動起來,一時間整個波茨坦到處都能看到帶著紅袖章的巡防隊,所有生面孔都會立刻遭到盤查。

    中午開始,很多原本計畫下午甚至晚上才抵達的德國政要顯貴們就陸續趕到無憂宮,看起來所有人都想第一時間表達對顧問先生和總統小姐的慰問——順便還能親眼確認一下無憂宮的狀況。

    林有德不得不提前啟動接待預案,在無憂宮北門迴廊安排了一個下午茶茶會,接待這些提前抵達的政要們。

    為了向報界傳達自己和薇歐拉都平安無事的信息,茶會還特許記者們參加,各個報社常駐波茨坦的記者一下都興奮起來,一窩蜂就湧入了無憂宮。

    但記者們很快被澆了一頭冷水:為了安全原因,照相機全部需要收繳——因為照相機裡可能暗藏槍械或者炸彈。

    不過無憂宮的新聞負責人馬上告訴記者們,他們可以和總統以及顧問閣下一起享受悠閒的下午茶,並且隨意提問,於是記者們的不滿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下午茶的會場佈置得非常快,畢竟晚上在這裡會有露天晚宴,所以準備還算充分。

    兩點過後不久,無憂宮北門的迴廊內的空間,就被衣冠楚楚的先生小姐們佔據。

    兩點半的時候,總統薇歐拉在林有德和松平千尋的陪同下出現在會場。薇歐拉還是一如既往的戎裝打扮,代表總統身份的綬帶從肩膀斜跨到腰際。林有德沒有穿他內戰最後定做的那套軍服風的制服,而是很普通的西裝打扮,看起啦就像個普通的商人,還是守法經營幾十年產業只能艱難擴大的那種。

    松平千尋則一身水藍色長裙,低領露肩讓人直懷疑她是不是搞錯了季節。但這身洋裝,確實一下子就把千尋和在場其他妹子區別開來,她一下子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光看現場男人們的反應,林有德就很確定狐狸一定會成為今晚舞會的公主。

    狐狸彷彿沒有注意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般,雙目低垂緊跟在林有德側後,完全是瀛洲妻子跟隨丈夫出席正式場合時的標準做派,賢妻良母得緊,不熟悉她本性的人百分之一百會被騙過去。

    和政要們客套完,薇歐拉和林有德一起走向記者們聚集的區域。

    一名一看做派就是法國人的記者按耐不住首先發問:「顧問先生,我代表我的同僚們對您今天早上遭到襲擊一事深感震驚,您之後會採取什麼措施對待發動襲擊的人?」

    林有德笑著說:「發動襲擊的人已經吞服氰化物自殺了,請問記者先生,我拿什麼來對付一個已經下地獄的人呢?」

    「呃,我是說,那些幕後黑手……」

    「關於這一點,請允許我用一句中文來回答: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林有德說完法國人的表情囧得不行,看起來法國帥哥不懂中文,但又不好意思當眾說出來。而在場顯然有人是懂中文的,這些人都一副明白了什麼的表情。

    法國人還想說話,這時候一直保持安靜的狐狸開口了:「皮埃爾先生,今天在我們中國的文化中,是個喜慶的日子,所以能請您暫時不要再談那些令人掃興的事情了麼?」

    看來這位皮埃爾經常參加無憂宮的舉辦的舞會,所以和狐狸有點交情。

    林有德倒是完全記不得法國人了,大多數政治味道不濃的舞會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妹子們身上。

    法國人住嘴之後,林有德的老朋友萊昂納多上前和林有德握手,然後這位和奧斯卡無冕之王幾乎一模一樣的帥哥看了眼狐狸,表示:「我就不對早上的事情表達關切了。我只想知道,顧問閣下會不會在美國發行淡水河谷的股票?要知道,淡水河谷有超過百分之二十的僱員是美國人,所以……」

    「不會的,小李。」林有德剛認識這記者沒多久就開始用另一個時空國內粉絲對他的愛稱來稱呼他了,「股票確實是獲得投資的好方法,不過我認為我的資金足夠充裕,不需要更多的投資了。」

    「您在德國國內不發行股票我可以理解,因為您掌握著——相當於美國美聯儲的機構,德國內部的資金對您沒有意義。但是從美國市場吸納過來的投資,對您來說也是……」

    「我說了,我不缺錢,不需要用我對公司的控制權來換取你們的投資。」

    小李聳聳肩,然後轉向看起來有些無聊的薇歐拉:「中國的春節會持續好幾天,總統小姐這些天都會住在無憂宮嗎?」

    「誒?」薇歐拉似乎沒料到問題會突然轉向自己,當時就愣住了,「呃,是啊。今年因為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有計畫的騰出時間,所以會在這邊待到中國的那個……」

    薇歐拉似乎一下子忘了十五號那是什麼節,只能向林有德投來求助的目光。

    林有德剛想開口,有人從旁邊插嘴道:「元宵節,總統小姐。」

    「啊對,元宵節。」薇歐拉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謝謝。」

    林有德也一起扭頭,結果看見一個生面孔——好吧實際上在場的記者雖然都是常駐記者了,但林有德認得的就沒幾個,所以都算是生面孔。

    「您是?」

    「抱歉,自我介紹遲了。」來人煞有介事的右手按著左胸,向薇歐拉和林有德鞠躬,「我是《自由奧地利報》的記者,雅各布。」

    林有德聽到報紙的名字後,瞟了眼不遠處的海伯特,後者立刻用手勢示意他這個報紙沒有直接得到nerv的「贊助」。

    在林有德確認的同時,薇歐拉禮貌的回應道:「您好,雅各布先生。」

    「您好。」雅各布直起身,然後馬上把目光轉向林有德,但他又立刻把目光轉回薇歐拉身上,「總統小姐,我一直非常仰慕您,因為您在德國人民最困難的時候揭竿而起,率領他們奪得了現在的美好生活,我認為德國內戰的勝利,是不亞於滑鐵盧的偉大勝利。」

    「您過獎了。」薇歐拉雖然還不到十六歲,但畢竟在這個位置上時間挺久了,所以她淡然的接下雅各布的馬屁,並且換了一副更加客套的表情,以此來保持自己和這位主動套近乎的記者的距離。

    雅各布似乎沒有察覺到薇歐拉已經警戒起來,他繼續熱情的說道:「而現在,就在偉大的德國旁邊,另一群德意志人正在忍受飢餓和貧窮,總統小姐,您不打算拯救他們嗎?」

    林有德聽見身旁的狐狸咂了咂嘴。

    薇歐拉抬起眼睛看了看林有德,林有德沒說話,一副「交給你來處理」的樣子。

    畢竟人家問的是薇歐拉,是「總統小姐」,林有德這當顧問的出面說話總歸不太好,畢竟周圍那麼多政要記者看著呢。

    而這個時候,周圍人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過來了,誰都知道林有德對奧地利有想法,而在場的政要大賈也大多想著肢解奧匈拿好處,所以此時他們全都屏氣凝息,等著薇歐拉的回答。

    薇歐拉看著名叫雅各布的奧地利人,字正腔圓的回應道:「雅各布先生,您會唱我的顧問創作的《國際歌》嗎?」

    「當然,我尤其喜歡這首歌!這簡直是可比貝多芬《英雄交響曲》的名作,您的顧問閣下絕對是當代的音樂奇才。」

    林有德挑了挑眉毛,這馬屁給他的感受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

    他還聽到狐狸在笑,也不知道她在笑啥。

    薇歐拉則繼續保持著莊重的姿態語調,繼續說:「那您一定記得這首歌的歌詞是怎麼寫的。『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雅各布終於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了,但薇歐拉沒有給他插嘴的機會。

    「內戰中,當我們共和派兵敗如山倒的時候,」薇歐拉一點沒有吝嗇用詞,這讓在場的幾位國防軍將領表情很尷尬,「拯救共和國的不是我,也不是某個特別英勇有才的將軍,更不是什麼外國勢力。是無數普通的德國人民勇敢的站了出來,他們用鮮血澆灌出了勝利之花。」

    林有德瞥了眼會場附近負責警備的國民志願兵的官兵們,經歷過那場戰爭的士官和軍官全都一副驕傲的表情,胸前的勛章閃閃發亮。

    而會場中的政要們則面面相覷,他們大概把薇歐拉的話看作這位神姬對自己立場的表達。

    「所以,雅各布先生。」薇歐拉往前走了一步,「奧地利人如果想要獲得自由,就必須依靠你們自己。也只有你們自己有站起來的****,你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

    「可是,敵人非常強大,只靠我們自己……」

    「雅各布先生,」林有德開口了,他看著雅各布的目光冰冷異常,「我鄙視你。你根本就不相信人民的力量,你只是個醜陋的投機者,現在請你從我的宮殿裡離開。」

    說完林有德對迴廊立柱下面警戒的人民志願兵軍官打了個手勢,軍官立刻領著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穿過會場的人群來到林有德面前。

    他們穿過人群的時候那氣宇軒昂的步伐和姿態,讓在場國防軍將領普遍調高了對人民軍士氣和作戰意志的評價。

    軍官在林有德面前立定,大聲報告:「顧問閣下,請指示。」

    「把這位先生,禮貌的送到火車站。」

    「是!」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0:59 A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16 11:33 PM 編輯

095 我的手中為何多了火把和汽油

    除夕夜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凌晨。

    雖然林有德不需要幹活,但隱藏在這喜慶氣氛下的種種暗流還是讓林有德覺得無比的疲憊。

    另外,跳交誼舞真是個累人的活兒。

    要是穿越前的林有德,大概會因為能和美少女「勾肩搭背」而興奮不已,但現在他已經在狐狸的賣騷攻勢下變得對妹子的魅惑抗性max,簡直都快悟透「色即是空」的真諦了。

    於是交誼舞對林有德唯一的慾望就消失不見了。

    對於現在的林有德來說,交誼舞現在就是個毫無意義的體力活,除了讓自己倍感疲憊之外一無是處。

    凌晨三點多的時候,林有德才在浴池裡坐下,愜意的舒展身體。

    林有德在穿越前,從南方到北方去讀大學,第一次見識到大澡堂的時候簡直受到了文化衝擊。但他現在已經很習慣在這種開闊的澡堂洗澡了。

    不過林有德並沒有執著到非要在無憂宮建個大澡堂的地步,這個巨大的浴池以及相關的配套設施都是為了松平千尋這瀛洲人建造的。至於林有德為什麼也跑來用這澡堂,那當然是因為可以和狐狸一起混浴……

    現在狐狸就躺在距離林有德不遠的地方,舒舒服服的靠著浴池的內壁坐著,兩手平攤放在浴池邊緣。

    浴池裡的水很清澈,所以狐狸的好身材一覽無餘。

    林有德不由得感嘆,神姬不愧是被上蒼眷顧的女孩,身上該有肉的地方肉厚實豐滿,該瘦的地方則一點贅肉沒有。像狐狸這樣豐乳肥臀但腰部卻能清楚的看到髖骨上邊緣、小腹上面還能看見肋骨最下部肋弓的,在林有德穿越前的世界估計只能靠整容了吧。

    所以林有德十分不理解狐狸之前為啥對體重那麼敏感,怎麼看她多出來的重量應該都加在胸部和屁股上了。

    「你在想什麼?」狐狸往水裡瞟了眼確定林有德不是在想色色的東西後,好奇的問。

    「我在想你為啥對減肥這麼熱衷。」林有德實話實說,「那些重量應該都加到正確的地方了吧?」

    「還有腿啊!大腿會變粗的!」狐狸用雙手拍打著升騰著熱氣的水面,「本來就輸給小薇歐拉了,再變粗就要被討厭了嘛!」

    林有德聳聳肩。

    這時候狐狸繼續說:「這個浴池雖然很棒啦,但是泡起來的感覺畢竟還是比不上真正的溫泉啊……」

    「建這個浴池可是花了不少錢的。」林有德一臉無奈,之前狐狸一直吵著說德國人的小浴缸泡著不舒服,要大浴池,林有德這才下令在無憂宮附近的花園中開闢一小塊地方,建設包括循環供水加熱系統在內的大澡堂。

    為了保證這種專門為一個人大興土木的行為不影響民眾對自己的評價,林有德還煞費苦心的營造了一番輿論,說什麼泡澡是羅馬時代留下的優良傳統啦,坦誠相見有利於加深彼此的理解啦。

    現在浴池建成了,狐狸這才泡了半個月不到,就開始抱怨了。

    女孩子果然難伺候啊。

    「吶,親愛的顧問大人,你說美泉宮有沒有溫泉的?」

    林有德想了想,發現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在穿越之前對哈布斯堡王朝的瞭解僅僅停留在「他們很喜歡用人間自走炮開疆」和「茜茜公主好漂亮」這兩點上,他對塞爾維亞和巴爾幹半島局勢的瞭解都比對哈布斯堡皇室的瞭解多。因此美泉宮到底為啥叫美泉宮,他完全沒印象。

    所以他搖了搖頭,坦率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也許只是那個地方叫美泉而已。瀛洲不也有這樣的情況麼,明明沒有多少鹿卻叫鹿兒島什麼的。」

    「哈哈哈,也是啊。」狐狸笑著回應道。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開門的動靜。

    「啥?」薇歐拉的聲音隨即傳來,「為什麼你也會在浴池裡啊!」

    「因為是混浴啊。」林有德坦然的回答道,順便將目光投向門口,立刻大飽眼福。

    薇歐拉遲了幾秒才意識到林有德在看啥,當即一聲尖叫,一面遮擋身體一面用能力舉起放在旁邊擦澡用的凳子,向林有德砸過來。

    可能因為心神分散,這一砸準頭並不好,林有德只是稍微縮了縮脖子就躲過了這一下。

    「小薇歐拉你反應太誇張啦,」說著狐狸站起來,雙手叉腰,驕傲的挺胸抬頭,身後濕漉漉的大尾巴左右晃動著,把水灑了林有德一臉,「你看我也是這樣呀,坦誠相見才是澡堂文化的精髓呀!」

    「太不知廉恥了!」薇歐拉漲紅了臉大喊,「整天聽你說澡堂多麼好,搞得我還期待了一下啊!把我的期待還回來!」

    澡堂落成才半個月多一點,而元旦之後薇歐拉有大量的應酬,所以都呆在柏林,這還是她今年第一次到波茨坦。

    「小薇歐拉你這樣想呀,」狐狸繼續笑眯眯的勸說著身體已經佝僂起來保護著自己關鍵部位的薇歐拉,「不光我們光著呀,親愛的顧問大人也是坦誠相見的狀態啊。」

    「咦?」薇歐拉似乎這才注意到這點,她目光轉向林有德,先定位在他的下巴上,然後逐漸下移。

    林有德在這邊的時空雖然容貌依然維持在平均線的範圍內,但身體確確實實鍛鍊得比穿越前棒多了——沒有電子遊戲和有妹子一起運動的雙重加成威力驚人。

    薇歐拉的目光劃過林有德壯碩的胸肌,劃過腹部的豆腐塊……

    薇歐拉的鼻孔裡流出紅色的液體,接著她像是斷線的木偶一樣,普通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啊,」裸狐對林有德兩手一攤,「看起來這刺激對小薇歐拉實在太強了呢。」

    「說真的,我現在對自己的男性魅力極度有自信。」林有德一邊站起來一邊說。

    「啊哈哈哈,畢竟小薇歐拉也是美少女嘛,能讓美少女鼻血而亡,是個男人都會自信心爆炸啦。」說完,狐狸揮拳打在自己鼻子上,也打出了鼻血,然後軟綿綿的向後到向水面,「哎呀,我也鼻血暈倒啦!」

    「那你就老老實實扮演一具浮在浴池裡的屍體吧。」

    「誒?我真的流血了耶!」

    「自己處理。」說著林有德走出浴池來到薇歐拉身邊,把她反過來正面朝上,接著從放在擦洗用的水龍頭下面的盆裡拿出毛巾,開始擦拭她臉上的鼻血。

    「下薇歐拉要知道自己是被你翻過來的,說不定會吐血三升直接休克呢。」停止扮屍體的狐狸趴在浴池旁邊,一副愜意的模樣看著林有德和薇歐拉,鼻血還在啪嗒啪嗒的流個不停。

    「你趕快止血。」

    「你不來幫我我就不止!啊,美少女就要因為流鼻血而失去生命啦!」

    林有德剛要回話,薇歐拉就醒轉過來。

    仰躺在地上門戶大開的少女和林有德四目相對,幾秒鐘後整個臉紅得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剛剛才被林有德止住的鼻血又彷彿決堤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

    ……

    無憂宮的新澡堂,從各種意義上看都十分的熱鬧喧囂呢。

    **

    就這樣一直鬧到凌晨四點多,林有德才換上睡衣,躺進自己的被窩。

    剛躺進去他就發現被窩裡除了狐狸還有別人。

    「總統小姐?」

    「我、我今年就要十六歲了呀,而且之前也一起睡過。」

    「小薇歐拉在知道我除了她來度假的日子之外都會鑽你的被窩之後,立刻就拋棄了最後的矜持了呢。」

    狐狸在旁邊解釋道。

    「囉嗦!你鑽得我不鑽得?」

    說完薇歐拉扭動著身體,把腦袋從被窩裡露出來,枕在林有德的腦袋旁邊。

    接著狐狸的腦袋也從被窩裡鑽出來,她從薇歐拉背後伸手抱住小姑娘。

    林有德藉著床頭燈微弱的燈光看著兩個妹子,心想這倆還真像一對母女。

    「現在顧問大人一定在想我們很像一對母女。」狐狸用林有德也聽得到的聲音在薇歐拉耳邊低語。

    薇歐拉立刻發出不甘心的悲鳴,卻沒有開口反駁。

    她的手在被子裡摸到林有德的手,似乎打算握起來。

    但林有德卻一翻身,直接把薇歐拉和狐狸一起摟進懷裡。

    這一刻他有點理解那些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傢伙了。

    不過這邊的世界,有了「美人」也等於有了半壁江山,這樣一想,這個世界的君主們貌似都挺幸福的。

    當然,那些被「美人」奪了權還掛了燈柱的倒霉蛋不算。

    在林有德感慨這些的時候,兩個妹子正在激烈的交鋒。

    「狐狸你的球壓到我了!」

    「啊咧,這樣不舒服嗎?」

    「舒服個鬼啊,還有你的尾巴拿走,好熱!還有一股沒有處理的毛皮的騷味兒。」

    「小薇歐拉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啊,都喜歡稍微有點體味的女孩呢,只有香氣在身上是不夠的喲!」

    林有德嘆了口氣,然後換了嚴肅的聲音,對兩個妹子說:「你們兩個,給我閉嘴,然後睡覺!」

    「是是。」狐狸說完把原本在被子裡蓋著三人的尾巴抽走了。

    正因為這樣,薇歐拉也沒了抗議的理由,所以也乖乖閉嘴。

    安靜下來後,林有德伸手拉了下床頭燈的燈繩。

    接著黑暗就降臨了臥室。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1:02 AM

096 正月初一是嬉戲的好日子

    第二天,林有德這一窩子——用一家子實在不準確,只好用一窩子了——睡到中午才起來。

    薇歐拉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在當作早餐的下午茶茶會上,她竟然對著雪景哼著調子,整個人都小清新了。

    「你這心情和昨天判若兩人啊。」坐在薇歐拉身邊的林有德說。

    「因為很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薇歐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後她將目光轉向林有德,開始抱怨起來,「我跟你說啊,最近一個多月事兒可多了。」

    「因為俄國使節團的來訪麼?」

    薇歐拉點點頭,然後瞪了林有德一眼。

    「還不就是你,你的銀行在彼得格勒倒賣期貨,賺了一筆之後撤資走了,留下崩盤的俄國期貨市場。就因為你,現在俄國兩個港口的農產品堆積如山,全都賣不出去!所以俄國人就找上門來了,本來之前你聲明塞爾維亞是惡魔就讓他們很不爽了。」

    「呃,」林有德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我只是正常的利用市場規則賺錢而已啊,你看沒人逼迫那些冤大頭從我手中買下那些高價的合約,對吧?他們沒有能力找到下家關我什麼事。」

    期貨市場和股票市場的不同在於,這個市場和實物產品還是有一定聯繫的,在市場中進行交易的各種合約,最終都是要以實物交易的方式來完成。林有德通過買賣期貨合約賺取差價之後,如果拿到合約的人因為價格崩盤之類的原因找不到接手的下家,那他就必須在合約到期的時候向供貨方支付貨款並且接收貨物。

    而期貨市場中那些投機者,大多數並不具備接收和銷售實物的渠道,他們根本不可能完成實物交易。

    林有德在俄國期貨市場興風作浪,狂捲大量金盧布之後撤走,導致俄國期貨市場崩潰,投機商紛紛破產,大量合約在到期後無法兌現,直接就影響了俄國的實際貨物販售。

    「實際上,」林有德繼續說,「我的採購公司正在彼得格勒收購破產投機商手中的合約,所以那些農產品不會堆積多久啦。而且俄國現在進行的改革,農業基本由國家統一組織生產,應該不會有多少農戶受到價格崩盤的影響……」

    「可是俄國農業部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啊。」薇歐拉連連搖頭,「你把錢捲走了,現在又占人便宜,你是很爽,我可要頂著俄國外交部的壓力啊。這回使節團根本就過來跟我們吵架的。」

    「他們提出了什麼補償條件?」林有德的情報人員當然不是吃乾飯的,對俄國人的條件他有一定瞭解,但沒有什麼渠道提供的情報能比直接從薇歐拉這個談判參與者那裡直接獲取的情報更精確更有價值了。

    「他們希望未來的淡水河谷不要向日——啊瀛洲出口鐵礦。」

    「嗯,這可以啊,沒問題。」林有德很坦然的就點頭了,「我甚至可以和他們簽署一個合同,以紙面的形式將這個承諾確定下來。」

    「真的嗎?」薇歐拉看了眼遠處雪地上正在「燃燒脂肪」的狐狸。

    「我之前把瀛洲列入鐵礦出口名單,確實有考慮狐狸的心情的意圖,但最近她和瀛洲政府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差的樣子,你是沒看到幾天前瀛洲大使過來我這裡拜年的時候,狐狸的表現。」林有德聳聳肩,「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我覺得,她徹底和瀛洲決裂了。」

    「這樣啊。」薇歐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時候林有德問:「還有呢?俄國人就這點要求?」

    林有德可是在彼得格勒的交易市場狠狠的興風作浪了一輪,俄國人僅僅提出這點要求實在不可思議。

    「我也覺得奇怪。」薇歐拉贊同道,「但看起來俄國人又不像是耍了什麼花招的樣子。戈倍爾說你的投機行動重挫了彼得格勒以投機商為主的富人勢力,對現在執掌俄國國政的鋼鐵姬一系有利。但現在富商勢力正利用『鋼鐵姬放任外國人興風作浪』這個理由進行輿論攻擊,所以戈倍爾認為俄國使節團只是打算得到點什麼回去交差。」

    薇歐拉說著表情輕鬆起來。

    「我還在想要怎麼才能讓你答應不出售鐵礦給瀛洲呢,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林有德笑著反問:「你竟然會為如何說服我而犯難?」

    「我……我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敵得過那隻狐狸嘛。」薇歐拉的表情非常微妙,不等林有德反應,她話鋒一轉,「我覺得,我也搬到無憂宮來好了,我還蠻喜歡這個地方的。而且,我們約好的,等我十六歲了……就……反正我今年就要十六歲了!」

    林有德看著薇歐拉那混合著羞澀與希翼的臉,表情變得柔和起來。

    沒錯,薇歐拉今年就要十六歲了,按照這邊世界的規矩,神姬十六歲算作成年,這時候她的力量已經完全覺醒,在戰場上可以發揮出百分百的力量。

    本來按照這邊的觀念,未滿十六歲的神姬是不應該被公開追求的,但大戰之後由於各國還有戰鬥力的神姬都很年幼,各國內部的勢力又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巴結這些「未來之星」,所以大家都對過去的傳統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只要不在十六歲之前把神姬肚子搞大,沒什麼人會在意。

    正因為這樣,林有德才能以薇歐拉的****的身份活躍到現在。

    現在薇歐拉馬上要成年了,小姑娘顯然在期待著和林有德真正的結合。林有德看著薇歐拉,仔細的觀察著她臉上的一切細節,少女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注視,目光偏移向一邊,看著露台的欄杆。

    將近兩年前,正是和這個女孩的相遇,自己在異世界的波瀾壯闊的人生正式拉開了序幕,如果沒有那次相遇,還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會在哪兒隨波逐流呢。

    從這點上講,薇歐拉毫無疑問是林有德的恩人,而在最初那段時間,兩人之間確實構築出了足夠的信賴關係。

    林有德十分肯定自己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喜歡她的聰明、正直,她根本不是另一個時空那個小鬍子野心家在這個時空的投影,只不過她恰好成為了原本服務於那個野心家的人們的首領罷了。

    但林有德不確定,自己是否對小姑娘抱有男女之間的愛戀。

    林有德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薇歐拉的臉頰,一邊撫摸,一邊思考自己心中湧動的到底是愛戀,還是對妹妹甚至女兒的親情。

    薇歐拉的表情看起來很侷促,但她並沒有阻止林有德,任憑臉蛋被隨意的婆娑。

    終於,林有德輕輕搖了搖頭。

    是否是愛戀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自己必須和薇歐拉訂婚,否則會給自己在德國的根基帶來不穩定的因素。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必須成為他林有德的妻子,並且懷上一個姓林的孩子。

    「有的人吶。」狐狸突然出現在舉行茶會的露台上,「就是喜歡用一些看起來十分理性十分功利的理由,來掩飾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說得好像你很理解我在想什麼一樣。」

    「當然,畢竟我是擅長玩弄人心的狐狸啊。」

    「你脂肪燃燒完了?」薇歐拉一邊說一邊把林有德摸著她的腮幫子的手擋開,表情十分的尷尬。

    狐狸聞言驕傲的抖了抖自己的胸部說:「燃燒完了,再燃燒把胸部燒小了就得不償失了呀。」

    薇歐拉一副不爽的樣子正要反駁,林有德說:「我今年內會和薇歐拉完婚。」

    「我知道呀,」狐狸晃了晃腦袋,「這不是既定事項麼?真好啊,以後每晚可以摟著小薇歐拉睡覺了。」

    「……你在我成為女主人之後還打算鑽被窩麼!」

    「當然了,而且我會成為第二個女主人的呀,所以今後讓我們在床上友好相處吧。」

    「你……」本來林有德以為薇歐拉會發脾氣,沒想到她卻冷靜了下來,「那床確實挺大的,而且我也不討厭你,只是希望你能多注意下,有點廉恥心。」

    「啊咧,這是勝利者的餘裕麼,可惡,我只不過是稍微遲了幾天表明神姬身份而已啊!」狐狸趴在桌上,一副懊惱的樣子砰砰敲著桌子。

    林有德看著一如既往的弄出大動作的狐狸,嘴角掛著微笑。

    捶完桌子狐狸突然又直起腰,雙眼圓睜瞪著薇歐拉說:「誰先入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先產子!我的孩子一定會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的!所謂母以子貴!」

    「這……我、我不會被你搶先的!」薇歐拉剛剛的餘裕一下子蕩然無存,她再一次被狐狸繞進狐狸的節奏而完全不自知。

    「啊咧咧,你的小身板,能行麼?我可是安產型哦!」

    「我屁股上肉也很多啊!」

    「真的?我看看!」狐狸站起來往桌子這邊繞,兩手張開一副色鬼模樣。

    薇歐拉也站起來,退向露台的角落。

    「你你想幹什麼?」

    「捏一捏又不會少一塊肉!」

    「為什麼我非要被你捏啊,別過來!」

    林有德坐在桌邊,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兩個漂亮女孩繞著露台的邊緣追逐打鬧,他覺得這樣的生活真是棒極了。

    所謂皇帝生活,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這時候海伯特悄悄來到林有德身邊,俯下身耳語道:「我們根據線索鎖定了直接下令安放炸彈的人,請問……」

    「我說了,不直接刺殺,要讓他感到恐怖,至於怎麼做,那就是你們擅長的領域了,我不管。」

    「明白。」海伯特說完,又和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1:13 AM

097 這兩天更新少怎麼想都是世界盃的錯

    大年初二,無憂宮的國民志願兵部隊就開始進行訓練。

    不過林有德認為到元宵節之前不應該進行太過嚴肅認真的訓練——畢竟還是假期——所以決定組織聯合演習。

    士兵們可以鍛鍊協同作戰能力,應邀來到無憂宮的各路名流則可以把熱鬧的實兵演習當作節日遊行,看個熱鬧。

    無憂宮附近的軍事設施中,包括廣闊的試驗場地,這些場地有專門建造的火炮試射場地、火箭發射場地和「特種車輛試驗場」,總體面積非常廣闊,而且還設計了許多崎嶇的地形,以便全面測試需要測試的武器。

    加上建在一起的飛機場,無憂宮附近的演習場的面積之大林有德自己制定演習計畫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不過再大的場地也不可能同時展開三個師外加亂七八糟一大堆奇怪的部隊,所以演習被安排成了車輪戰,沒有輪到的部隊就進行通常訓練。

    薇歐拉看起來對這演習非常的期待,第二天一早就興奮異常,幾乎是用拽的把林有德和狐狸一起轟了起來。

    林有德很奇怪,對此薇歐拉解釋說:「我也是你的人類宣言的信奉者之一啊,期待看到一支可以打敗神姬和戰姬的軍隊很奇怪麼?」

    被反問的林有德愣了一下,才搖搖頭說:「不,不奇怪。不過……」

    「不過你可是神姬啊」——林有德這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薇歐拉推著離開了房間。

    到了演習場時,第一天參加演習的鐵人團和成吉思汗團早就在場地待命了。兩支部隊都是內戰時候鍛鍊出來的強軍,士氣高昂,軍官大多經歷過內戰,是林有德為未來的大戰準備的尖刀。

    他隨時準備將這兩個團擴充成兩個師。

    「我們去檢閱一下部隊吧。」薇歐拉看兩支部隊都在演習場旁邊休整,就這樣建議道。

    林有德剛點頭,薇歐拉就向著部隊的方向走去。

    軍官們一看薇歐拉過來,立刻下達了整隊口令,三三兩兩分散休息外加整理裝備的士兵們立刻集合。

    「集合的速度並不比國防軍精銳慢嘛。」薇歐拉滿意的點頭,然後有模有樣的在林有德和狐狸的陪同下沿著部隊的隊列走了一趟。

    接著薇歐拉停下來,指著離自己最近的士兵手中的衝鋒槍。

    「你這樣批量裝備衝鋒槍,不擔心部隊在中距離的交火能力嗎?」

    衝鋒槍使用手槍子彈,交火距離稍微拉遠一點就不管用了。林有德也知道部隊全員衝鋒槍的問題,但他是火力神教的信徒:單發步槍什麼的才不喜歡呢。之前內戰的時候沒有機會武裝自己的戰士,只能讓他們拿著刺刀步槍上了,這會兒林有德說什麼也讓自己的戰士在近距離作戰的火力吃虧了。

    當然,火力和射程之間最好的解決方案是突擊步槍,問題是,林有德只知道ak長什麼樣,完全不懂內部原理——從衝鋒槍到突擊步槍雖然只剩下一層膜,但這個膜不是林有德這文科生能捅破的。所以林有德只是跟毛瑟廠的設計師們說自己需要一種發射步槍彈的、兼具射程和自動射擊性能的槍械。

    林有德不知道毛瑟廠的人多久能把這槍送到他跟前,本來他想直接找設計了stg44的設計師來弄這槍,應該能事半功倍,但是他忘了這槍誰設計的了,滿腦子都是卡拉什尼科夫。

    沒辦法林有德只好指名毛瑟廠來幹這事,還好他記得突擊步槍使用的並非完全的步槍彈,而是一種縮水版的步槍子彈,所以就把研製更短後坐力更低的步槍彈的指令也一併下達給子彈生產廠。

    對於林有德指示,毛瑟廠的工程師們表示不解,認為降低裝藥將會導致子彈初速下降,毛瑟步槍的精準之名會蒙塵。

    但林有德表示部隊叫戰距離撐死400,不需要那麼高的初速,至於射擊精度,可以用火力來彌補嘛。

    另外,林有德還向毛瑟廠定製了一種短k98,配備給步兵班中的精準射手,以此來彌補遠程火力的不足。

    至於中遠距離的壓制火力,則交給機槍。

    薇歐拉仔細打量著國民志願兵戰士的裝具,很快另一個玩意引起了她的興趣。

    「這個圓筒是什麼?」

    「火箭筒。」林有德立刻解釋道,「用來攻擊非混凝土構造的簡易掩體。」

    「哦?」薇歐拉一伸手,那士兵麻利的就把背在背後的火箭筒取下來交給薇歐拉,少女仔細的觀察火箭筒的構造,「這東西很簡單嘛,彈藥呢?」

    負責背彈藥的士兵立刻遞出一發火箭彈。

    薇歐拉雖然個子很小,但拿著還算有份量的火箭彈卻彷彿拿著一團棉花一般。

    「這個東西……能打得準麼?」薇歐拉問擔任射手的士兵。

    士兵看了林有德一眼,在林有德點頭後如實回答道:「在百米內能保持比較好的飛行穩定性,再遠就很難打中目標了。」

    「這距離……」

    薇歐拉剛開口,林有德就打斷她的話:「已經比扔手榴彈更遠了。」

    「啊,嗯,這倒是。」薇歐拉一副難以釋懷的樣子點點頭,又問道,「這個東西能用來打戰姬嗎?」

    「不能。」林有德搖搖頭,「絕望的時候能用來打一下用輪子移動的重型戰姬裝甲,但不要指望它的效果就是了。」

    「那你的部隊要如何面對戰姬呢?」薇歐拉看起來十分的疑惑,「雲爆彈嗎?」

    現在雲爆彈的研製進入了瓶頸階段,內戰中爆炸的那顆只是個半成品,那東西穩定性很差,引爆系統也不可靠,只要炸彈處於待機狀態後,就極容易爆炸,非常難以投送。這個特性還使得它在運輸的時候也需要將第一次爆炸噴射的油氣和炸彈本體分開裝運,使用前在灌注進彈體。

    這更進一步限制了雲爆彈的用途。

    德國的工程師們認為可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林有德一個文科生對此根本束手無策。

    薇歐拉很清楚雲爆彈的研製現狀,甚至可能比林有德還要清楚——在內戰結束後,林有德確認雲爆彈最近一段時間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後,就把雲爆彈的研製作為交換條件,扔給了現在控制德國議會的那群人。

    所以這個時候薇歐拉拿這個問林有德,多少有點責難的意思:我興高采烈的過來看你的部隊拿什麼打戰姬,你就給我看這些?

    林有德輕輕摟著女孩的肩膀,領著她繞過士兵們的隊列。

    在士兵們隊列後面,整整齊齊的排著一大排體積小巧的四輪汽車。

    薇歐拉似乎這時候才發現車的數量居然這麼多,她瞪大了雙眼,完全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這麼多汽車?」

    「沒錯,這就是我們的軍馬。」林有德驕傲的對薇歐拉說。

    林有德對二戰中美軍吉普車的表現印象深刻——這要歸功於榮譽勛章和使命召喚最初幾代作品。他覺得在坦克和步兵戰車被製造出來之前,用吉普車來作為摩托化部隊的載具似乎很不錯。

    但在提出這個構想之後沒多久,林有德就發現一個問題:這個時代的德國人的發動機比較嬌貴,不耐操,造出來的吉普車越野跑一跑就要拋錨。後來保時捷博士在給摩托車「減負」的時候,搞出來一個比較可靠的摩托車發動機,林有德就下令把那發動機改進一下用在了吉普車上。

    因為發動機本來是給摩托車用的,就算改進之後馬力也有限,林有德就只好把吉普車進一步縮小,減輕重量。

    最後弄出來的東西有點像他穿越前的時空有陣子特別流行的步兵突擊車——就是那種只有骨架子的車。

    測試之後林有德發現這種車完全能滿足他對性能的要求,就是跑起來之後坐在車上的人簡直夠嗆,但這個問題在戰爭中可以忽視。

    本來林有德還希望能在吉普車上普遍裝備重機槍,就像黑鷹墮落里美軍的悍馬車那樣,但這車動力實在不是很足,坐上四個齊裝滿員的人之後再帶機槍有些勉強,所以只能三輛車配一個機槍,這樣倒也剛好一個班一挺機槍。

    現在林有德的工廠正在快馬加鞭生產這種小車,估計1933年內林有德能完全裝備三個師。

    薇歐拉仔細看著這車,還動手爬進車廂——好吧,那種架子估計稱不上「廂」——爬進架子裡感受了一下。

    接著她看著林有德:「你還打算故技重施,用你的穿插戰術來對付戰姬,對嗎?」

    「現在的時間點,普通部隊對付戰姬的時候,避免和戰姬交鋒,打擊敵人的補給線是最好的選擇。」林有德坦率的承認道,「我們的部隊在敵人的陣線上完成突破後,就依靠這些吉普車長驅直入,同時空軍負責驅散對方的空中偵查,讓對方無法準確掌握我軍的位置,不能及時派出飛行戰姬部隊。我認為這是現階段最好的戰術,越大的戰場,這套戰術成功的幾率就越大。」

    「這些你都跟我說過了。」薇歐拉從車上跳下來,「我也贊同你的想法,還不錯,總算看到點有意思的東西了。不過我不明白,為啥這車叫吉普?」

    「呃……個人興趣。」林有德抓了抓頭皮,其實他原本打算叫軍馬什麼的,而文件上的正式名稱叫先進地面步兵機動單元。

    薇歐拉看林有德這樣,立刻就明白了,她可是知道林有德是從異世界來的人,於是她說:「也好,叫起來還蠻順口的。我們再去看看別的……」

    薇歐拉停下來,看著出現在演習場入口處的人群。

    林有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順著薇歐拉的目光看去,於是他看見一群穿著俄國軍服的武官,和武官們在一起的先生們那身板,也散發著一股俄國人的味道。

    「俄國人……」林有德撇了撇嘴,「算了,他們不出現反而比較奇怪。」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0:45 PM

本帖最後由 裘斯特 於 2015-6-4 10:48 PM 編輯

098 小約瑟芬那麼可愛所以……

    俄國的外交使節團,只是名義上的使節團,權力遠比一般外交使節團更大——因為使節團的首腦是有著「鋼鐵姬」之名的俄國神姬。當然名義上,這個使節團是沙皇派來和德國新政府「混臉熟」的團隊。

    1932年在內戰最後階段宣佈退位的德皇是現在沙皇的侄子,侄子退位沙皇本來就應該有所表示,不過那個時候德國政局沒有完全穩定,薇歐拉還只是臨時的國家元首,所以沙皇選擇了等待——同樣選擇等待的還有也和德皇沾親帶故的英國女王。

    隨後德國政局穩定下來,又發生了巴爾幹戰爭,俄國由於在戰爭中支持塞爾維亞,所以使節團又沒能成行。

    相反,和德國一樣反對塞爾維亞的英國趁這個機會派來了使節團,向退位之後和老爸一起住在柏林北方的離宮裡的威廉三世送上慰問。

    現在薇歐拉當選了德國總統,巴爾幹的戰火也暫時熄滅,沙皇就趁這個機會派出了這支「級別高得難以想像」的使節團——甚至有傳言說,是鋼鐵姬使用強硬手段強迫沙皇任命自己為使節團的領袖。

    不管怎樣,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使節團的到來其實和國家元首出訪是一個性質,所以德國完全是按照迎接國家元首的標準來安排迎接。

    這也是薇歐拉整整一個月都抽不出時間來到無憂宮來的原因。在解決完大多數外交問題後,薇歐拉委任已經退位的威廉三世陪同使節團在德國境內參觀,這才抽身來無憂宮過除夕。

    而現在使節團卻出現在了無憂宮的地界內。

    和早有心理準備的林有德不一樣,薇歐拉似乎對使節團的突然到來很不爽。

    「他們完全沒有通知我!」薇歐拉抱怨著,大踏步的走向使節團的方向。林有德跟在薇歐拉後面,掃了眼海伯特,後者那尷尬的表情讓林有德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大概俄國人搞了個突然襲擊,柏林那邊反應過來發來通知後,剛好薇歐拉推著林有德出門了,所以海伯特沒能第一時間找到他們在哪兒——林有德他們在這演習場正中,距離最近的電話也有一公里多,本來準備在觀禮台上拉通訊設備的,但是薇歐拉起來得太早,觀禮台上的準備才剛開始。

    現在海伯特說什麼都晚了,人家已經到了跟前。

    林有德跟在薇歐拉後面走向剛剛下車的俄國人,他幾乎立刻就在人群中分辨出那特別顯眼的金髮。

    「我以為蘇聯的戰姬都是熊人什麼的。」林有德小聲嘀咕。

    「我也是耶。」狐狸大尾巴晃得十分愉快,看起來她對即將碰面的俄國戰姬十分的感興趣,「就算不是熊人,我覺得她們也應該十分高大、魁梧才對。像這樣有著耀眼金髮的矮冬瓜根本出乎我的意料,嗯,出乎意料。」

    薇歐拉不高興的瞪了眼狐狸,那表情似乎在說「你才矮冬瓜」。

    「啊咧,」狐狸的耳朵動了動,「小薇歐拉好像對自己的稱號被別人搶了很不爽呢,那這樣吧,小鋼鐵就是矮西瓜,小薇歐拉就是矮冬瓜。」

    「我有機會絕對要把你的尾巴上的毛都剃掉!」薇歐拉咬牙切齒的威脅狐狸。

    狐狸則發出了嬌豔的尖叫,讓人以為有人要非禮她什麼的。

    對話間,兩撥人在雪地正中相遇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尼瑪是兩個黑幫要開片——話說回來這樣理解好像也沒啥大錯,所謂國家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黑幫組織麼……

    而且林有德nerv可是打著無國界國際組織名號的,根本就是跨國大黑幫嘛。

    產生這樣想法之後,林有德下意識的就開始糾正自己的做派,希望能體現出馬龍白蘭度出演的教父科里奧尼的氣質,實在不行有阿爾帕西諾演的二代教父的風韻也成。

    兩群人停下腳步後,矮林有德兩個頭的約瑟芬?鋼鐵先聲奪人:「我沒有熊耳朵和高大的身材,讓你們失望了。」

    林有德被將了一軍,表情有些尷尬,而一向厚臉皮的狐狸馬上高興的起鬨:「好厲害!你靠什麼聽到我們咬耳朵的內容的?難道是靠那個機械眼睛讀唇麼?是讀唇吧?」

    說著狐狸就湊上去伸手摸起鋼鐵姬的義眼來。

    鋼鐵姬維持著鐵一般冷靜的表情,完全無視了狐狸,目光盯著林有德繼續說:「久仰大名了,顧問先生。」

    「彼此彼此。」林有德在心裡說我可是在另一個時空就知道鋼鐵同志了,不過那個時空的鋼鐵同志確實有著魁梧身材,外表很毛子,和這個時空的反差大極了。

    兩人互相客套的同時,狐狸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鋼鐵姬的義肢上,她毫無顧忌的拉起鋼鐵姬軍裝的衣袖,好奇的擺弄起義肢光亮的外殼。

    「這裡面內藏了魔導炮嗎?開炮的時候是要把手拆下來對嗎?」

    狐狸話音剛落,鋼鐵姬義肢的手掌就猛的向上翻起,露出的炮口中閃現充能的光。薇歐拉表情猛的一變,而林有德反應更快,已經傾斜身體準備衝向狐狸——但他們兩人都意識到這來不及了。

    兩個神姬在如此近的距離,互相可以中和對方的防護場,雖然魔導炮的射擊也會因為這種中和而受到嚴重的干擾,失去約束的能量流會向四周亂射。

    如果是雙方都有重甲防護的情況下,這種射擊一般會在兩敗俱傷的同時給發射魔導炮的人帶來更加劇烈的精神壓迫。但現在貼在一起的狐狸和鋼鐵姬兩人都沒有裝甲防護,那就純粹是拼運氣了,誰被打中要害誰倒霉。

    林有德在一瞬間掌握了狀況,將原本要衝向狐狸的身體轉向薇歐拉,準備將小姑娘撲倒——鋼鐵姬的想法很簡單:在場的有兩名德國神姬,所以德國人中彈幾率高一倍,她就打算賭這個一倍!此外還有可能順便幹掉德國的最高顧問!

    而賭注,正是她自己!

    好一個俄羅斯輪盤賭!

    媽的這是個正宗的俄國人!

    可這時候,魔導炮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狐狸手上拿著個零件,臉上一副玩尋寶遊戲終於找到寶藏的小孩子的表情:「找到了!原來關鍵部件在這裡啊!果然這麼小的空間不太可能把所有部件都設置在外殼中呢。」

    這時候鋼鐵姬才把目光轉向狐狸。

    狐狸笑眯眯的對鋼鐵姬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弄壞了你的玩具,小約瑟芬~」

    說完狐狸還伸手拍了拍鋼鐵姬頭頂上的俄式毛氈帽,一副在哄小孩子的大姐姐的模樣。

    林有德本能的感覺到空中交織的能量,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後發現薇歐拉也這樣做了。

    如果是漫畫的話,這個時候兩人背後一定有各自的守護獸在互相面對著咆哮的背景。

    「呃哼,」薇歐拉假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峙,「使節團團長小姐,你這樣不做通知就到處跑,讓我很難辦。」

    「我做了通知了啊。」約瑟芬收起義肢,轉向薇歐拉,「您沒接到嗎?」

    海伯特立刻在林有德耳邊耳語了幾句,於是林有德說:「我們只接到了柏林政府傳來的通知,他們也被你們打了個措手不及。今後還是希望您在改變行程的同時能立刻和我們進行溝通。」

    「這就奇怪了。」鋼鐵姬回頭看著身後,「我明明下令通知德國政府了,誰負責這個的?」

    一名少校戰戰兢兢的站了出來,林有德一看就知道這貨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這百分百是要演一出。

    林有德剛做出這樣的判斷,鋼鐵姬就對著少校抬起左手,義肢再一次展開露出炮口。

    少校閉上了眼睛。

    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啊,」狐狸發出很驚訝的聲音,看著自己手裡的零件,「啊咧,我記得我還給小約瑟芬啦……啊,習慣性就用了幻術,啊哈哈哈哈。」

    鋼鐵姬回頭瞪著狐狸,這一次她的憤怒完全露在表面上。

    「呀,」狐狸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一臉歉意的把部件遞到鋼鐵姬面前,「你看我是狐狸嘛,玩幻術出身的,小約瑟芬你那麼可愛,忍不住就逗你玩了,真不是故意讓你出醜的啊。」

    「還真是謝謝你的讚賞。」約瑟芬冷冷的回答道,然後才奪下狐狸手中的部件,重新撞進自己的義肢中。

    薇歐拉在旁邊小聲對林有德說:「你就不能讓她在這種場合收斂一下嗎?」

    「抱歉,」林有德向鋼鐵姬微微鞠躬,同時伸手把狐狸拽到自己身後,「我對我的僕人疏於管教了。」

    「我是寵物啦,汪汪。」

    「你閉嘴!」

    林有德呵斥道,狐狸吐了吐舌頭。

    「真的非常抱歉。」林有德再一次對鋼鐵姬鞠躬。

    俄國人死死的瞪著林有德,然後瞥了眼他身後在做鬼臉的狐狸,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在場所有人都暗想:看來,俄國和德國之間,必有一戰了。
作者: 裘斯特    時間: 2015-6-4 10:53 PM

099 川中貝利,人中保羅,名不虛傳啊

    在穩住鋼鐵姬的情緒之後,林有德用比較正常的語氣對這位脾氣暴躁的俄國神姬說:「雖然我的僕人冒犯您在先,但您剛剛的舉動也頗不冷靜。」

    「不冷靜?」鋼鐵姬看著林有德,臉上是輕蔑的笑容,「你以為我是在賭運氣麼?顧問閣下,將來如果我們交鋒,您最好不要再做出這樣的猜想。」

    林有德略微有些吃驚。

    難道她有辦法在那種情況下保證魔導炮的射擊方向?還是說這只是單純的虛張聲勢?

    林有德盯著鋼鐵姬的表情看了幾秒,沒看出半點端倪。於是他爽快的放棄了揣測鋼鐵姬的虛實。

    他向鋼鐵姬做了個請的手勢:「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和平友好的觀看演習吧。」

    **

    一個小時候,演習還沒過半,鋼鐵姬就從觀禮台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有德,輕蔑的撇了撇嘴:「顧問閣下,我想問一下,接下來的演習還是這種程度的東西嗎?」

    「是的,」林有德一臉坦然,完美無視了對方略帶挑釁的語氣,「接下來的演習基本都是這些步兵攻擊戰術。」

    「我承認,你們普遍使用火箭筒和擲彈筒作為步兵火力補充的做法看起來很有新意,用汽車機動好像也不錯。但是這些改進,和我期待的革命性的變化還是有所差距啊。」鋼鐵姬昂起下巴,俯瞰林有德,「我很失望,拜讀了顧問閣下的《人類宣言》之後,我十分期待閣下能拿出什麼令人震撼的東西。可從眼前這些看,閣下不過是一個只會說大話的騙子罷了。」

    林有德剛要開口回應,狐狸就跳出來大喊:「喂,矮子,不要在我面前說我主人的壞話啊!」

    「閉嘴,母狗。」

    「我是母狐狸!」

    「那也是犬科!」

    「可我屬貓!」

    一直表現得冷酷無情的鋼鐵姬竟然反唇相譏,兩人就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始極度沒品、小孩吵架等級的唇槍舌劍。

    冷面煞星的范兒完全被破壞了喂!

    看來這狐狸有種把所有人都繞進她的節奏,然後用豐富的胡鬧經驗擊敗之的天賦。

    這天賦略眼熟啊——林有德想。

    這時候薇歐拉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你來我往。

    「約瑟芬小姐,既然您已經對這演習失去了興趣,可否請您安靜的退場?」

    理論上講,薇歐拉是國家元首,鋼鐵姬只是個宰相,所以薇歐拉地位比鋼鐵姬高,這個時候薇歐拉果斷利用起這個地位差,用禮貌的言辭下了逐客令。

    俄國人也不惱,只是向薇歐拉微微鞠躬然後表示:「我當然會離開,不過,我使節團內的武官們,會基於對外軍的尊重觀看完剩下的演習,這應該沒有問題吧,總統閣下?」

    「沒有問題。」薇歐拉輕輕點頭。

    然後鋼鐵姬再次鞠躬,就轉身離開了觀禮台,她帶來的使節團中沒有穿軍裝的人全都跟在她身後,浩浩蕩蕩的離開了。被留下的俄國軍官們立刻露出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其中,那位一個小時前從鋼鐵姬的炮口下撿回一條命的軍官稍微猶豫了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看來是打算走到林有德這邊來致謝什麼的,可在他站起來的同一時刻,另一名大蓋帽上有著藍色邊條的軍官立刻站了起來,用冰冷的眼神注視著那麼俄軍少校。

    少校只好又乖乖的坐下了。

    坐下之前他和狐狸對上了眼,狐狸馬上擠了擠眼睛,用俏皮的表情向少校傳達出「不用謝我」的意思。

    少校如釋重負的同時,薇歐拉小聲對林有德說:「那個藍邊條,貌似是新建立的監察機構的軍官。」

    「我知道,軍官紀律檢查委員會,專門防止部隊嘩變的,實際權力遠不止於此。」林有德小聲回應薇歐拉。在另一個時空,這個機構叫內務人民委員會,是鋼鐵同志的左膀右臂。

    薇歐拉毫不掩飾的看著那藍帽子軍官,用帶著厭惡的語氣說:「真令人不爽。」

    「你是說這個委員會?」林有德的表情有些微妙,因為他明顯也有職能類似的特務機關,雖然這個機關根據他的命令有行事底線,但畢竟是干髒活的機構,光明磊落不到哪兒去。

    但薇歐拉搖了搖頭:「我是說這個鋼鐵姬,她整個人都令我不爽。這不就是一個暴君麼!」

    「但是啊,小薇歐拉,歷史上的很多暴君,同時也被人當作英雄來稱頌喲。」狐狸說著重新坐到林有德身邊的椅子上,「尤其是俄國,這樣的暴君還不少。比如葉卡捷琳娜大帝,以及她之前的彼得大帝。」

    薇歐拉緊抿著嘴,沒有答話。

    狐狸繼續說:「德意志歷史上也一樣,霍亨索倫王朝手中從來都不缺血債,腓特烈大帝更是有用民生換取武勳的惡名,當年為了建造這無憂宮,不知道多少貧窮的德意志人被榨乾了血肉。」

    「好了。」林有德輕聲阻止狐狸。

    狐狸吐了吐舌頭,不再作聲。

    **

    今天的演習結束後,林有德按計畫安排宴席招待前來觀摩演習的各國賓客和記者。

    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海伯特來到林有德身邊,俯身輕聲耳語了幾句。

    「暗中支持除夕的刺殺行動的人正在會客室。」

    林有德看了他一眼,然後一邊拿起手絹擦嘴,一邊回應道:「來得略快啊,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海伯特只是笑了笑,沒回答。

    林有德放下手絹,扭頭對坐在長條形餐桌主人席上的薇歐拉說:「我稍微有點事情要處理,暫時離席一下。」

    說著林有德就站起身,狐狸看了眼林有德,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她決定繼續大快朵頤。

    和滿桌賓客那斯文的吃相比起來,用叉子插著整塊肉排就往嘴邊送並且用利齒取代刀子撕扯肉排的狐狸,看起來是那麼的異類。

    離開餐廳沒多久,林有德就進入了附近的小會客室。

    兩名大腹便便的紳士已經等在裡面的沙發上了。明明正值隆冬,兩名中年男人的額頭上卻掛著晶瑩的汗珠。

    其中一名紳士林有德認識,是新成立的魯爾鋼鐵聯合的大老闆,也是最近在要求林有德發行淡水河谷的股票的輿論潮中,喊得最賣力的人。

    他還曾經在議會上慷慨陳詞,曆數林有德的「錯誤」,要求議會限制最高顧問「濫用職權」。那一次議會差點就通過了一個類似上個時空的美國的《反壟斷法》那樣的東西,但這個法案在最後階段被薇歐拉一個人頂了回去。

    這邊時空,神姬們的存在似乎讓各種壟斷托拉斯混得更自在了,這邊的美國也是直到這會兒還沒通過《反托拉斯法》,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還依然是那個統治著美國的石油市場的龐然大物,沒有被拆分。

    美國議會最近一次否決《反托拉斯法》的關鍵人物,正是一個多月後即將接任美國總統的神姬夏綠蒂?德拉諾?羅斯福——這劇本簡直和薇歐拉強行阻止德國議會拆分林有德的托拉斯如出一轍。

    現在,一直在推動針對林有德的各項法案的傢伙,看見林有德之後馬上額頭上就分泌出更多的汗珠。

    他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對林有德說:「顧問閣下,這一次收到您的請柬的時候,我正遠在意大利,實在沒有辦法趕來參加您的……您的國家的傳統節日的慶祝活動,我對此深表歉意。作為替代,我特意總意大利給您帶了點小禮物過來。」

    他說完,另一名中年紳士立刻遞上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物盒。

    林有德只是對海伯特做了個手勢,讓海伯特代為收下那禮物盒,都不正眼看那花裡胡哨的盒子。

    海伯特接過禮物盒之後,也馬上交給衛兵,衛兵拿著禮物盒就離開了房間,看起來就像擔心裡面有炸彈突然爆炸一般。

    林有德微微昂起下巴,故意用意外的口吻對面前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客人說:「真奇怪,我明明記得您在除夕那天給我送了件不錯的禮物啊。」

    「呃,那是您記錯了。」鋼鐵聯合的老闆頭上的汗實在太多了,他不得不說了句「抱歉」然後掏出隨身帶的手絹擦拭,但剛擦完立刻又有汗分泌出來。

    林有德在旁邊看著想笑。

    他真想知道海伯特他們用的什麼損招把這貨給嚇成這樣。不過表面上他依然不動聲色,一副遺憾的口氣說:「是嘛,那還真是遺憾。我挺喜歡那個禮物的,它給了我一份結結實實的驚喜。」

    說完林有德看見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那貨太陽穴位置滾落,順著他那已經開始鬆弛的面皮一路衝到他下巴尖上。

    林有德玩心大起,冷不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鋼鐵聯合的老闆身體猛的顫了一下。

    林有德終於憋不住笑了,他笑著對可憐巴巴的中年紳士說:「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和氣生財。」

    「和氣生財」這四個字林有德說的中文,對方當然聽不懂,但這個時候沒人會在意這點了。

    林有德繼續說:「所以,就讓我們和平相處,各自賺各自的錢,這樣不挺好嗎?」

    「是是,您說得對。」對方立刻點頭如搗蒜。

    「您真是個明白人啊,」林有德假模假樣的讚歎道,「對了,您遠道而來,還沒吃午餐吧?我這裡正在舉行宴會,您是否願意賞光啊?」

    「啊,願意……哦不,我還有事情,不能久留,還請顧問閣下多多包涵。」

    「那真是遺憾啊。我就不送了,海伯特,替我送這兩位先生離開。」說完林有德也不說告辭,轉身就走,頭也不回一次。

    林有德離開房間後,海伯特冷冰冰的對兩位先生做了個請的手勢。

    大概今後相當一段時間,林有德都不用擔心來自這一派勢力的刺殺行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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