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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4 PM

黑田萌 -【大漠鐵騎之二】奪情黑鷹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這些朝鮮笨蛋是見鬼了嗎?
一看到他竟嚇得把新娘給丟在冰天雪地裡!?
嗄!有架恐怖嗎?
那新娘……也嚇傻了嗎?
「你——女真蠻子!」
該死的!她竟敢偷襲他!
哼,既然那些朝鮮笨蛋把她扔下了,
他當然不客氣的直接帶個新娘回去當「伴手」,
反正,他也被皇上逼婚逼得不耐煩了……
呵,那個誰不是說過有破壞才會有建設?
她的名譽被他毀了,她爹也間接被他給害死了,
她這下子無依無靠,還怕她會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恨就恨吧,經過他早也「摸」晚也「磨」的,
她老早就不清白了,
但她報復他的方式還真奇怪,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的,
難不成她真要讓他這隻黑鷹變「禿」鷹?……

【出版日期】 2001年08月27日

【出版社名稱】 毅霖文化

【書系及編號】 貪歡系列T17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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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5 PM


楔子

  女真是一支歷史非常悠久且性情強悍的民族,世代居住在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與長白山一帶,很早就跟中原地區有著頻繁的往來。

  十世紀初,女真處於遼國的統治之下,過著遊牧狩獵的生活,是騎射俱優的馬上民族;十世紀中後,女真的完顏部發展迅速,很快地形成了一股新勢力。

  遼天祚帝統治時期對女真的壓搾更甚,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女真族出現了一個強而有謀略的傑出領袖——完顏阿骨打。

  不久,完顏阿骨打在各部擁戴下,繼任為女真部落聯盟首領。

  由於女真族受到遼國勒索掠奪多年,於是完顏阿骨打決定率領族人反抗遼國的欺壓。

  繼任女真部落首領的隔年秋天,阿骨打率領精兵兩千五百名誓師攻遼,以強悍的攻勢大破遼軍十萬;再隔年正月,阿骨打正式稱帝,國號「大金」。

  阿骨打建國後,繼續進行對遼國的反攻,並且連戰連勝,屢次重創遼營。

  他一生完成了建立金國及抗遼的兩件大事,對女真的未來發展有著深遠重大的意義。

  他能完成這些豐功偉業,一是憑恃他的謀略運用得立,二則是囚為擁有最精銳的部隊,而負責帶領訓練部隊的是他麾下三名大將--人稱「蒼狼」、「黑鷹」及「赤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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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6 PM


第一章

  遙望著眼前被大雪冰封的一片山林,十八歲的薩可努發出了驚嘆。這是他第一次越界來到鴨綠江彼岸的朝鮮。

  他騎著馬在山林中盡情奔馳,情緒再亢奮不過。

  半天的逍遙,他和座下的駿馬終於累了;將馬一繫,他悠閒地在一處山溝中小憩。

  「雜種!女真雜種!」一陣孩童吵嚷的聲音打醒了他的悠哉美夢。

  「我娘說妳阿爹娶了蠻子的女人,所以妳是雜種,是女真雜種!」那是幾個朝鮮小孩大聲爭執的聲音。

  薩可努從山溝中站起,悄悄地在暗處觀察著。

  雪地上,五、六個身著厚衣的男童圍著一名十來歲的女孩,你一句、我一句的罵個不停。他是聽不懂他們在罵些什麼,但端看那窮兇惡極的模樣也知道決不是什麼好事。

  女孩一臉倔強,不發一語地瞪著他們,白淨的小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脆弱與委屈。

  「對,對,妳是不要臉的雜種,連妳那蠻子娘親都不要的雜種!」一名高壯的孩子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突然,女孩伸出雙手,猛地就朝高壯孩子的胸膛推去。那孩子一時不防,整個人四腳朝天地摔在雪地上。

  「妳敢動手!?」見同伴摔倒在地,其他幾個人氣沖沖地瞋視著女孩。「打她!」有人呼喝一聲,其他人爭相附和著。

  就這樣,那五、六名男童便群起圍攻,以眾欺寡地對她拳腳伺候。

  「住手!」薩可努再也看不過去,急急從山溝裡一躍而起。

  想不到朝鮮孩子如此野蠻,竟然五、六個孩子圍攻一名孩子,而且還是個瘦弱纖細的女孩。

  那些孩子聽見有人出聲,個個緊張兮兮地望著聲源處。見山溝裡忽然跳出一名陌生人,幾個人全沒了聲音。

  「是……是蠻子……」為首的孩子聲音顫抖地囁嚅道。「快跑呀!蠻子來了!」他大呼小叫地轉身就跑,而其他孩子也尾隨而去。

  女孩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一般來說,朝鮮人若是見了越界而來的女真人,一定會嚇得拔腿就跑,但……她為什麼能那麼無畏無懼地凝睇著他?

  她美麗而安靜的眸子裡沒有懼色、沒有討好,只是一逕倔強而堅毅地瞅著眼前的他。

  見女孩臉上有髒污,薩可努想也不想地伸手輕拭。「妳沒事吧?」

  她躲開他的手,警戒地瞪著他。

  這也難怪,他可是朝鮮人眼中可怕又野蠻的女真人。

  「妳沒事就好……」

  她依舊睜著那雙澄澈透明的眸子緊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個仔細似的。

  俊逸英挺的他不是沒被姑娘們盯過,但盯著他的姑娘至少都是成熟能嫁人的姑娘,而跟前的她才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女童。

  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她的目光,但離奇的是……他居然覺得心跳加速、耳根酣熱。

  因為被自己的情緒所驚動,他不自覺地回望著她的眼睛;她有一雙充滿魔力的眼眸,深邃、幽靜且不可測,就像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好一雙動人而又教人迷惘的眼睛!想必到了十五、六歲,就能有著迷惑男人的本事吧?

  「你是女真人?」

  正當他迷失在她的眼波流轉之際,她忽地開了口,且說的還是女真話。

  「妳……妳會說女真話?」他瞠目結舌地問道。

  「我娘親是女真人。」

  「是嗎?」獲悉她是朝鮮人與女真人生下的孩子,他隱隱生起一股親切感。「那真是太好了。」他莫名興奮地衝口而出。

  「有什麼好?」她睇著他,眼底是一抹足以教人凍結的冷冽。

  薩可努一愣,怔然地望著神情冷絕的她。

  「我是朝鮮人和女真人生的雜種,有什麼好?」她含恨地說。

  他錯愕地凝視著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眉梢一挑,轉身就要離去。

  「喂!」薩可努略顯倉皇地喚住她。

  她回過頭,一徑冷漠地覷著他。

  「妳……妳叫什麼名字?」他想知道她的名字,雖然他覺得她可能不會告訴他。

  她沉吟片刻,語氣漠然地吐出一句,「尹蕨娘。」話落,她則轉身子,迅速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尹蕨娘?」他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心湖罩起一片迷茫。

  ※※※※

  終於又是鴨綠江結冰,可以涉過江面直抵朝鮮的時候了。

  冰封的林子裡,一道騎著駿馬的矯健身影迅速而飄忽地行動著;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而且是非常強健高大的男人身影。

  「阿黑,去!」他振臂一呼,手上的一隻獵鷹倏地展翅飛起。

  遠遠地,一隻疾速逃竄的狐狸沒命地往林子的另一頭狂奔;那獵鷹在空中緊迫跟上,兩隻眼睛犀利非常。

  男人腳程雖快,但狐狸生性狡猾且熟知地理環境,一下子就衝出了樹林。

  「好傢伙,」男人望著眼前結冰的鴨綠江,唇邊是一記「勢在必得」的霸氣笑意。「不抓到你,我就不叫薩可努!」

  說著,他大膽地騎著馬踩在剛結冰的江面上,「駕!」他輕踢馬腹,座下的駿馬便急速地朝著邊界的另一頭奔去。

  這是他第二次踏上朝鮮的土地,距離他第一次越界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進到楚山境內,又是一片冰封大地的景象,就如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樣;他馭馬前進,不久就來到當年那一座幽靜的山林裡。

  好熟悉的感覺,一切彷彿都還是昨日才發生似的。

  不知怎地,他腦海裡倏地浮現當年那女孩的冷漠模樣,和她那一雙教人看過就永難忘懷的眸子……

  回想起來,他至今未娶,一半是國事繁忙,一半則是因為他一直在找尋那雙彷彿只在夢中才能見到的眼睛吧?

  她現在應該有二十四、五歲,想必已嫁作人婦了,想她何用?

  一回神,他想起今天的目的。

  「去哪兒了?」他正納悶著狐狸為何失去蹤影之時,那狐狸的影子又映入了他的眼簾。

  狐狸一溜煙的往林子裡跑,動作十分敏捷。

  「這次一定逮到你!」他銳利的眸子如鷹集般緊盯著那頭狡獪的狐狸,眨也不眨地。

  咻地一聲,箭矢飛射而出,筆直地射中了狐狸的後腿。狐狸顛簸了兩下,砰地倒在雪地上掙扎。

  趨前拎起狐狸,薩可努俊朗的臉龐上漾起了滿意的微笑。

  他不經意地仰起頭來,發覺天空竟是一種半透明的紅色。

  好美!他喟嘆著。

  想起來,他已經很久沒這般悠閒了。

  本以為滅了大遼後,就能自此高枕無憂地過安樂日子,豈知事與願違;完顏帝突然崩殂,大金也正處於新舊皇帝交接的過度時期,身為開國功臣的他還是得一刻不得閒地東奔西跑。

  這都怪格日勒,要不是他一天到晚忙著陪妻兒,這成堆的事也不會淨落在他和額濟納的肩頭上。

  唉,活該倒楣他倆還是單身漢,只好什麼事都往自個兒身上攬。

  重新躍上馬背,他掉頭就要離去。

  突然,一陣隱隱約約的鑼聲及喧嚷留住了他的腳步。

  他勒馬佇足,氣定神閒地候著;不多久,一支迎娶的隊伍從林子的另一邊熱鬧地朝這兒行來。

  行列中有人眼尖地覷到他,立刻聲線拔尖地叫嚷著:「蠻子!是蠻子來了!」

  迎娶行列一見薩可努,頓時亂了腳步,「快跑啊!」不一會兒,迎娶的人們丟下轎子,四處逃竄……

  才一晃眼,雪地上便遺落了一地迎娶的物品及樂器。

  「搞什麼?」薩可努糾起眉心,不解地看著眼前的場面。

  這些朝鮮人是怎麼回事?就算是見了鬼也不應該是這種樣子吧?

  笑死人了,竟然將新娘丟下,自顧自地逃走,真是荒謬透頂!過話說回來,那轎中的新娘為何不逃呢?她是嚇昏了,還是嚇呆了?

  奇了,他真想看看這新娘究竟是怎麼了。

  想著,他躍下了馬,一步步地趨近轎子。

  「喂!」他掀起簾子,輕喝一聲。

  ※※※※

  蕨娘冷靜地睇著站在轎外的男人,連呼吸都和平時一樣沉穩。

  男人驚訝地端詳著她,眼底是一股不知名的熾熱。他不像是來掠奪的女真人,他……他究竟想做什麼?

  啊,真是好看的男人,至少她從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這麼豪氣的男人。

  濃密而修長的眉毛、炯炯有神的重瞳大眼、直挺的鼻樑、豐潤飽滿的唇瓣,還有剛毅的臉部線條……這個男人好看得活像是從夢境裡跳出來的一般。

  她應該大叫救命,甚至拚命脫逃的,但她卻坐在這兒盯著他瞧。是因為他和那早已棄她而去的娘親一樣是女真人嗎?

  是的,她是半個女真人,是被朝鮮人稱為「蠻子雜種」的半個女真人。

  因為有個女真族的娘親,她自幼就是村裡孩子們欺負辱罵的對象。

  早些年,女真人總在江面結冰時越界侵犯,因此朝鮮人一直視女真人為蠻子、為天敵。

  女真族驍勇善戰、騎射俱優,往往佔盡了朝鮮人的便宜,而正因如此,朝鮮人簡直可說是把女真人當萬代世仇一般。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著女真血統的蕨娘,自然成了長期遭受侵略又敢怒不敢言的朝鮮人出氣對象。

  想到這兒,她越發覺得自己不該「坐以待斃」,她不能再與女真人有任何關連,尤其是在她好不容易許了戶人家之後。

  姜家是村裡的老貴族,而她即將要下嫁的是姜家的大少爺--姜仁賢。

  說是少爺,其實他也有四十了。姜家在楚山一帶非常有勢力,連地方上的官吏都得看姜家的臉色。

  蕨娘今年已經二十有五,早就過了適婚的年紀,因為她的身世特殊,尋常人家根本不想娶個「麻煩」進門。

  年前,姜仁賢的妻子死於急病,他就一直有續絃的打算,只可惜他為人霸道、品德不佳,一般人家壓根不願將女兒嫁進他家。最後,他看上了二十有五,尚未許婚的蕨娘,並三番兩次派人上們施壓。

  在他軟硬兼施、恩威並濟之下,蕨娘的父親尹壽冀終於點頭答應了。

  「蕨娘,妳已經二十有五,恐怕是許不到什麼平常人家了。嫁入姜家至少保妳衣食無缺,人家也不敢再欺妳是什麼『蠻子雜種』的……」

  她阿爹的這番話讓她下定了決心,嫁給她一點都不愛的姜仁賢。

  她被喊了二十幾年的「蠻子雜種」,斷不希望將來自己的孩兒也落得此等下場。只要她嫁了姜仁賢,再沒人敢叫她「蠻子雜種」,而她的後代也不會還被稱為「蠻子雜種」。

  睇了這女真男人最後一眼,她拎起裙擺,毫不遲疑地就要跳出轎子。

  「妳……」突然,她的手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給攫住。「尹蕨娘?」

  她一定神,迎上了男人澄澈炯亮的重瞳大眼。「呃?」

  ※※※※

  其實薩可努並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但她的眼眸卻給了他這樣的希望。

  只一瞬,她臉上那複雜的、奇怪的、困惑的、迷惘的表情便深深地吸引著他。

  就是那雙眼睛,那雙教他魂牽夢縈、朝思暮想,好似上輩子就已見過的眼晴。

  她那巴掌大的鵝蛋臉上,有一雙既冷漠又沉靜的大眼睛,兩道秀氣卻倔強的眉毛,直挺秀麗的鼻子,還有一對教人忍不住想淺嘗一口的唇瓣……

  她……真的很美,就連那眉頭微蹙,幾番掙扎的模樣也美得教人悸動。

  這個女真男人為何知道她的名字?尹蕨娘瞪著水靈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睇著他。他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麼來破壞她的「好事」?

  他忘神地凝視著她,「妳……妳是尹蕨娘嗎?」

  蕨娘挑起眉梢,氣呼呼地怒吼道:「放開我!」她用力一振,卻掙脫不了他的手。

  聽見她一出口竟是女真話,薩可努心中已十分的篤定。

  「妳果然是尹蕨娘。」

  真沒想到他十五年後再度越界,居然還會再次遇上她,而且是已經蛻變為成熟女人的她。

  不知該說是老天安排巧妙,還是他真情動天?這世上真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事情?十五年的時間並不短,十五年可以忘記許多事、許多人,十五年也可以讓你對某個人的思念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濃烈……

  這一瞬,他的心裡升起了無限的欣喜,那份喜悅之情遠比攻城略地來得教人興奮。

  「是又如何?」她嬌悍地瞪視著他。「放手,你這個女真蠻子!」

  「蠻子?」聽她如此「稱呼」自己,他不禁有點慍惱。「如果我沒記錯,妳身體裡不也流著一半的『蠻子』血液!」

  他對她的事如此清楚,著實教她心頭一震。他是誰?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心中雖然驚疑,蕨娘的臉上猶然不見一絲懼色,「隨隨便便拉著人家的手不放,還說你不是蠻子!?」

  薩可努難以置信地睇著她。真沒想到都經過了十五年,她還是一如當年那般嬌悍冷傲。

  有著一半女真血統的她竟然把「蠻子」這種字眼掛在嘴邊,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說。

  長久以來,朝鮮人都將他們女真人稱為蠻子,甚至還有「蠻子,其性剽悍,其心不知五常,為不慕華之蠻夷。為求免饑,遂常侵東華,奪其糧食,擄其人民,極盡兇惡之能事」這樣的文章出現。

  他不否認是有某些女真人曾越江侵略朝鮮,但那並不代表所有的女真人都是那樣,朝鮮人以偏概全,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作法,他可不苟同。

  他討厭老把他們稱為「蠻子」的朝鮮人,更懊惱她總把「蠻子」兩字掛在嘴上。畢竟,她身上流著女真人的血是不爭的事實。

  「不准妳再說『蠻子』這兩個字!」他懊惱地摔開她的手。

  蕨娘忍著疼,恨恨地瞪著他。

  「妳已經變成自以為文明的傲慢朝鮮女人了嗎?」他欺近她問道。

  「我不是傲慢的朝鮮女人!」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對!」他的眉心聚攏,眉丘隆起,看來有點嚇人。「妳是朝鮮人和蠻子生的雜種。」他故意出口傷她。

  朝鮮人說她是「雜種」已夠窩囊的,現在居然連他這個莫名其妙的女真人也說她是雜種?

  她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指著他,「你敢說我是雜種!?」

  「難道妳不是?」為報她方才罵他是「蠻子」的仇,他決定「奉陪到底」。

  蕨娘蹲下身去,隨手抓了一把冰雪,啪地往他臉上砸。「女真蠻子!」

  「妳!」被扔了滿臉,他簡直氣瘋了。

  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麼對他,而她居然……

  趁他不備,她沒命地往林子的另一頭跑,只可惜地上積雪過深,而她又穿著一身沉重的新娘行頭,沒跑幾步路,她就摔倒在地上。

  她重新爬起,回頭瞥了薩可努一記,卻見他神情微慍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急喘了幾下,她拎起裙擺,再度開跑。

  睇著她氣喘吁吁、神色驚慌的模樣,薩可努覺得好氣又好笑。衣裙皺亂、髮絲一縷縷地散落,她實在有點狼狽……

  不過,她是個連狼狽時都讓人覺得好看的女人。

  「妳跑不掉的!」他朝她大喝並移動腳步。

  蕨娘回眸,神情錯愕。「你……」

  他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跨步向前,動作迅速且俐落地將她攔腰一抱。

  「放開我!」蕨娘奮力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出他的箝制。

  薩可努擄著她躍上馬背,「我要帶妳回去妳該去的地方。」

  「你……」什麼她該去的地方?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真男人……他一踢馬腹,如風似的往林子外奔馳而去。

  「你想帶我去哪?」她不罷休地朝他嚷嚷。

  薩可努以單臂,像獵鷹攫著兔子般地攫住她,「江的另一邊。」他笑說。

  蕨娘一怔。江的另一邊,他指的是女真人的地方!?不,她……她要嫁人,她不能到那裡去,那裡是女真人的地盤,只要一進去,她這輩子就真的跟女真人劃不清關係了。

  「不,我不去!放了我!」她聲嘶力竭地大叫。

  突然,一隻灰黑色的獵鷹從正空中直撲面下,那姿態教蕨娘一時晃神。

  「呀!」那獵鷹啪地停在薩可努寬闊的肩頭上,兩隻眼睛如利刃般地注視著在他身前的她。

  薩可努縱聲一笑,「阿黑,這回我們『大豐收』囉!」話落,他急催座下良駒,馬不停蹄地往江的另一頭馳去。

  眼尾餘光一掃,蕨娘睇見了他散開的烏黑長髮在空中飄搖,背光的他就像會發光似的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她的心驟地一跳,接著便是無止境且不知名的迷惘……

  ※※※※

  蕨娘內心惶惑地坐在帳中,眼睛不時四處張望。

  原來這就是女真人住的地方。真奇怪,他們居然睡在帳子裡……

  「尹姑娘,」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孩掀簾進來。「我是蘭兒,是將軍要我來伺候妳的。」

  看蕨娘模樣狼狽,蘭兒的唇角乍現一抹無謔的笑意。「我幫尹姑娘準備了衣服和水,妳先梳洗一番吧!」

  今天大伙見黑鷹將軍從鴨綠江的那一邊帶回一隻狐狸和一個女人,個個無不議論紛紛。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將軍,竟然在那一頭「獵」回一個會講女真話的朝鮮女人?

  「那個蠻子呢?」蕨娘忿忿然地問。

  蘭兒一愣。「妳……是說將軍?」居然叫將軍是蠻子,真是個膽大包天的朝鮮女人!

  「誰管他是什麼將軍!」蕨娘氣呼呼地嚷著:「叫他送我回楚山去,聽見了沒!?」

  蘭兒沉下臉,語帶警惕地告誡蕨娘,「妳最好別激怒將軍。」

  「我才不怕他!」她驕傲地抬起下巴。

  蘭兒若有所思地睇著她,「尹姑娘,妳還是趕快梳洗更衣吧!待會兒將軍來了,妳……」

  「我絕不換上你們的衣服!我要回楚山!」蕨娘一陣近乎咆哮地搶白。

  蘭兒一震,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兇惡難惹的朝鮮姑娘。

  「尹姑娘,妳……」

  話還沒說完,帳外傳來了一陣沉沉的腳步聲。蘭兒一頓,面帶憂色的瞅著堅決不梳洗更衣的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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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7 PM


第二章

  薩可努目光如炬地射在蕨娘身上,「大老遠就聽見妳在大吼大叫。」說著,他步履沉穩地朝著她走去。

  「將軍,尹姑娘她……」蘭兒憂懼地垂下了頭。

  「行了,」薩可努抬起手,「妳先出去吧!」

  「是。」她默點頭,匆匆步出帳外。這一刻,她開始為那個在她眼裡看來實在是「不知好歹」的朝鮮女人擔憂起來。

  蕨娘瞋視著他,「放我回去!」

  他趨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我可是為妳好。」

  「胡扯!」她用力地撥開他的手,兩隻眼睛像是快要噴火似的瞪著他。「我好不容易許了人家,現在全讓你給壞了!」

  薩可努哼地一笑,「嫁給輕視妳的朝鮮人?妳瘋了?」

  「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個蠻子來管!」她其實也不想老用「蠻子」這兩個字來稱呼他,只是一到了氣頭上,她就……

  再說,她也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除了蠻子之外,她想不到能用什麼字眼來稱呼他。

  薩可努濃眉一擰,高高隆起的眉丘直教她打起哆嗦。

  「妳再說一次『蠻子』!」他狠狠地掐著她的頸子,「妳可知道自己污辱的不是我,而是妳的娘親。」

  蕨娘猛地一怔,唇片顫抖地望著他。

  是,他說得沒錯,當她叫他蠻子之際,同時也侮蔑了自己的娘親。可是,那又如何!?

  她娘親早在她五歲那年就離開了她,她阿爹說她娘親在山裡失了蹤,其實她比誰都清楚,她知道她娘親已經回到了女真部族,而且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在她心裡,她娘親是個叛徒,是背叛她及父親的叛徒!

  在她最需要母親呵護照顧之時,她娘親絕情地離開了她,像那樣的母親,她早就當她死了一樣。

  「她拋棄了我,早就不是我娘親了!」她朝他大吼。

  他一愣,「妳說什麼?」

  「拋夫棄女這種事,只有蠻子才做得出來!」她衝口就說。

  她自知說得有點過分苛刻,但她忍不住,她就是要把那滿腔的怨氣及怒氣吼出來。

  薩可努高舉起手想給她一耳光,但手停在半空中,卻遲遲落不下來。

  流有一半女真血液的她之所以如此怨恨女真人,原來是因為曾遭母親遺棄……

  想到這兒,他懊惱慍怒的實在打不下去。

  她原以為他要打她,嚇得幾乎要尖叫起來;她逞強地瞪著眼睛,力持鎮定地望住他。

  瞥見他眼底那一抹猶豫思量的眼神,蕨娘的心口怦怦地狂震。

  他放下手,欺近了她,「我叫薩可努,不准妳再叫我『蠻子』,聽見了沒?」

  她縮縮脖子,但眼神依然嬌悍。

  其實打從一見到他,她就一直想問他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世,只是一動起氣、發起火,她又什麼都記不住了。

  「把妳那一身奇怪的衣服換掉!」他喝令著她。

  奇怪的衣服?他身上穿的才是奇怪的衣服呢!想著,她秀眉一橫,「我絕不換上你們的衣服!我是朝鮮人,不是女真人!」

  薩可努幾乎要失去耐心,「過了江,妳就不是朝鮮人了!」她簡直跟當年那倔強的小女孩沒兩樣,不……應該更甚當年!

  「我一輩子都是朝鮮人!」她決定跟他槓上似的瞪著他。

  「妳!」他糾起濃眉,模樣看來狷怒不已。

  離開戰場的他向來是個溫和且極少發脾氣的人,而她……卻激怒了他。「妳不換是不是?」他沉下了臉。

  「不換!」她覷出他已在爆發邊緣,但固執的性格卻教她低不下頭來。

  「好……」他眼底閃過一道高深的光芒,「妳不換,我幫妳換!」說著,他猛然扯住她的衣襟,啪地一聲將她的衣領拉了開來……

  ※※※※

  「啊!」蕨娘萬萬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逼她更衣,當下嚇得放聲大叫。

  他氣紅了眼,勁道十足地扯著蕨娘的嫁衣。

  「冥頑不靈的女人!」他懊惱地咒罵著。

  「不要!」她雖然奮力掙扎,卻不敵他的狂猛狷怒。

  只三兩下,他扯下了她早已又皺又髒的嫁裳;她雙臂環抱胸前,羞憤地背過身去。

  「野蠻人!」她語帶哽咽地怒罵著。

  她一背身,薩可努便驚見她光潔的肩背上,有一處對女孩子來說算是相當可怕的傷痕。

  「妳……」他抓住她的肩膀,急欲追問她傷痕的由來。

  他才一碰她,她就像瘋了似的尖叫起來,那可怕拔尖的聲音恐怕可以傳到十里之外。

  為免她驚動太多人,他緊急地伸手摀住她的嘴,「妳瘋了?」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朝鮮女人!

  她瞠著驚恐憤怒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他。突然,她嘴巴一張,狠狠地往他的手掌咬下--

  「妳!」他難以置信卻又憤怒難平的瞪著她。

  皮開肉綻,這可真是好狠的一口呀!若換了是別人,恐怕早疼得滿帳子跳腳咒罵。

  她依然瞪視著他,只是眼底已泛著委屈的淚光。

  他將手從她嘴上移開,沉眼一看,整個掌心已血紅一片。心火一起,他狠狠地將她推倒在氈毯上,動作猖狂地拉掉她的腰帶、剝開她的衣服……

  她還想叫,但他卻把那條從她腰上扯下的腰帶硬是塞進了她嘴裡。

  「我看妳怎麼叫?」他冷笑著。

  蕨娘睜大了眼睛看他,仍舊停不下手腳的揮舞掙扎。

  薩可努自幼騎馬射箭、勤練武技,哪可能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隨便一擒,她即動彈不得地平癱在他身下。

  原本他只是想強迫她換上他們的衣服,豈知一扯下她身上的衣物,他竟捨不得幫她穿上一絲一縷。

  望著她玲瓏的身體曲線及那白皙透明的肌膚,他不禁屏住呼吸。

  她已經二十四、五歲了吧?如此美麗的身子居然……天呀!那些朝鮮男人都沒發現她的美嗎?

  「不……」她瑟縮著身子,又羞又怨地直呼著,雖然她力持平穩,那驚駭的聲線仍明顯地顫抖著。

  蕨娘以臂環胸,如驚弓之鳥般地驚悸。

  望著她因擠壓雙峰而深凹的誘人溝壑,他體內隱隱竄燒著慾望的火苗。

  散亂的髮絲、透明的肌膚、歙動的唇瓣、如江水般澄澈的眼眸……這樣的她正散發著一種足以致命的吸引力。

  薩可努情難自禁地輕撫著她細緻的臉龐,「蕨娘……」

  她驚愕地望著他,眼底有一絲迷惘困惑。為什麼當他叫她蕨娘時,她就覺得他好像已經認識她很久了似的?

  站在男人的立場上,他真想佔有她。她是他擄來的,雖然那是一個不在安排之內的「意外」,不過……佔有一個搶來的女人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吧?

  想著,他染血的掌心往下覆上了她起伏急促的粉嫩乳峰上……

  「唔!」蕨娘口不能言、手不能掙,只能以那雙含恨的眼睛抗議著他的侵犯。

  他無視於她眼眸深處的憤恨怨懟,略帶懲罰意味地捏住了她的一只渾圓;這一捏,原本在蕨娘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就這麼沿著雙頰滾落而下。

  覷見她的眼淚,薩可努的心不覺一軟。

  罷了!

  今天就要了她的話,那就真落了他是「蠻子」的事實了。

  想著,他將手自她的渾圓上抽離,輕緩地拿出塞在她嘴裡的腰帶。

  「別惹我生氣。」他帶著警告意味地說。

  蕨娘眉心緊蹙,淚水不止。她心底溢滿憤怒及羞恨,但為免再惹惱他,她什麼都沒說,也不敢再說。

  「快把衣服換了。他命令道。

  她怔忡了一下,不甘不願地將衣服換好。

  薩可努審視著她,滿意地一笑。「這樣不也挺適合妳嗎?」說著,他沾濕方巾為她擦拭臉上的血漬。

  她不領情地甩過頭,不明顯地低哼一記。

  他略嫌粗暴地將她的下巴一捏,硬是把她的臉轉向了自己。「妳就是學不乖?」他驟地欺近她,將微微慍惱的氣息吹在她倔強的小臉上。

  她不服氣地瞪著他,一聲不吭。

  想起這個男人剛才對自己做了那些過份的事,她就氣恨得想一刀殺了他;他壞了她的「好事」不說,現在居然還得寸進尺的侵犯她,看來以前人家說蠻子會越界強擄女人都是真的。

  薩可努將方巾往水桶中一扔,霍地站了起來。「待會兒蘭兒會幫妳準備吃的,妳就乖乖地在這兒待著吧!」話落,他旋身就要步出帳子。

  「慢著!」蕨娘忽地喚住了他。

  他停下步伐,回頭傲慢地睨著她。

  對上他霸道強勢的目光,她不覺嚥了口氣,「你……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知道我娘親是女真人?」

  「哼。」他撤唇一笑,高深莫測地睇著她,「看來妳不記得了……」

  其實他怎能奢望她記得他呢?當年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根本還不到那種會把某個男人的樣子烙在心上的年紀。

  他話中似乎暗示著他倆早就照過面,可是……她為什麼全無印象呢?

  蕨娘皺眉苦思,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在哪兒見過他。

  明知她不可能記得自己,薩可努還是忍不住因為她的忘卻而懊惱不已;她該記得他,就像他從未將她忘記一樣!

  「我見過你嗎?」她困惑地問道。

  他眉丘微隆,神情懊喪,「妳總會有想起來的一天。」話落,他轉身掉頭而去。

  ※※※※

  薩可努回來的當晚,完顏晟突然召見他;在完顏阿骨打病逝後,其弟完顏晟繼任大金皇帝,是為金大宗。

  完顏晟經常找他和格日勒、額濟納三人共商國事,召見他也算不上是什麼多奇怪的事,不過今天商量的似乎不是尋常的國事。

  「薩可努,你……今年幾歲了?」完顏晟睇著他,笑得有幾分詭異。

  「三十三。」這真的是有些「詭異」,完顏晟居然問他年齡!?

  「唔……」完顏晟沉吟著,「早該成家了吧?」

  他一怔。驀地,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你對慕華的印象如何?」完顏晟試探地問著。

  「三公主?」薩可努心上猛地一震。

  慕華是完顏晟最小的女兒,亦是他捧在手掌心上的寶貝;她冰雪聰明、貌美如花,可說是完顏部裡數一數二的美人胚子。

  三公主年方十八,正值花樣年華,完顏晟竟然想把她許婚給他?

  「慕華已經十八歲,是嫁人的時候了,我想將她許配予你。」

  「皇上,」薩可努抱拳一揖,謙遜地婉拒,「三公主青春活潑、金枝玉葉,薩可努高攀不起。」

  完顏晟微糾眉心,「你不喜歡慕華?」

  「三公主既年輕又貌美,屬下實在……」他可算是看著慕華長大的,在他心理,她就像個小妹妹一般,全然勾不起他一絲一毫的綺思。

  完顏晟沉下眼,「你這算是拒絕囉?」

  「屬下不敢褻瀆了三公主,她應該選擇比屬下更好的對象。」他明白地婉拒了婚事。

  完顏晟見他幾番推辭,也不好再說什麼。

  不過對於薩可努的拒絕,他心裡倒也挺介懷。他不是氣惱薩可努的「不知好歹」,而是擔心慕華知道他拒絕後,會是什麼激烈可怕的反應……

  慕華向來心高氣傲,她能接受薩可努拒婚的事實嗎?再說她一直都很仰慕薩可努,對這次的婚事亦有所期待,如今希望落空,高傲的她又將如何?

  「薩可努,」他抬起憂忡的眼睛凝睇著薩可努,「你是不是有心儀的對象了?」

  薩可努微怔。心儀的對象?他多年來東征西討,早就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置之度外,現在問他是否已有對象,那倒真是問倒他了……

  他心儀的對象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若真要說起來,這些年來他心裡一直只住著一個女人,不……「她」甚至稱不上是女人,她……只是個小女孩。

  如今,那女孩長大了,而且就在他的帳子裡……

  想著,他腦海倏地浮現出蕨娘那憂怨沉鬱的美麗臉龐。

  「薩可努?」見他發呆,完顏晟疑惑地問道,「想什麼?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呃……」他該怎麼說呢?說他在十八歲那年被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所吸引?說他已經把當年的小女孩擄了回來?說他心裡想的只有那個擁有一半女真血統的朝鮮女人?

  看他支吾其辭,完顏晟一拂袖,「罷了。」他喟嘆了一聲,又道:「一時之間要你作決定是難了點,不如你再考慮考慮吧!」

  「皇上……」他不是作不了決定,而是對三公主沒有那種意思。

  「行了,」完顏晟打斷了他,「這件事押後再提。」

  他眉心微蹙,略顯無奈地遵從道:「是。」

  他拒婚的對象可是大金國的三公主,若一下子就強硬地拒絕,不只對三公主是一種傷害,對完顏晟更是一種不敬。

  這種事可大可小,他還是謹慎一點才好。

  怪哉,單身未娶的又不只他,為什麼完顏晟誰都不挑,就偏偏選中了他?額濟納小他一歲,也未成家,怎麼完顏晟沒想到把三公主許配給各方面都不輸他的額濟納呢?

  再說朝中的文官武將不乏較年輕之人,完顏晟實在沒必要把十八歲的三公主許配給他這個已經三十好幾的男人;以三公主那剛強的性子,其實也不太可能委屈自己接受她父王的安排,除非……

  除非這件婚事是經過她同意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不妙!他眉心一攏,暗自忖著。

  能得到三公主的青睞在別人來說,或許是「艷福不淺」;但對早已鍾情他人的薩可努而言,真可說是「飛來橫禍」。

  這麼講也許太不知好歹,可卻也是他心裡真正的感受。

  若他沒有與當年的尹蕨娘相逢,或許還有可能答應完顏晟所提的婚事,但如今情勢逆轉,他不但碰見了已經長大成人的尹蕨娘,甚至還將即將嫁作人婦的她給擄了回來……

  事已至此,他是斷不可能違背自己的心意了。

  他要尹蕨娘,不管是心裡還是身體,他渴望的只有那個名叫尹蕨娘的女人。

  這個事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

  自完顏晟那兒回來不久,「赤驥」額濟納忽然出現在薩可努的帳子中。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額濟納生性孤僻沉默,要他主動去找任何人,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額濟納睇著他,「剛才皇上召見了我。」

  「噢?」這麼巧?該不會也是為了同一件事吧?想不到皇上這麼急著把三公主嫁出去。

  若真如此,他就不用太緊張了,因為那就表示他並不是三公主心中的唯一人選。

  「皇上想把三公主許配給你,對吧?」他有點幸災樂禍地問。

  額濟納微微一頓,旋即笑了笑。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詭譎的色彩,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

  「你以為我跟你碰上的是同一個麻煩嗎?」額濟納問。

  「難道不是?」薩可努不禁感到疑惑。

  「當然不是。」額濟納瞅著他,「我奉召是為了商討征宋大計,而你則是為了三公主的終身大事,這兩件事怎可混為一談?」

  薩可努瞠目吼道:「什麼?」原來……他的如意算盤敲錯了。

  額濟納睇他一記,事不關己地說道:「聽說你拒絕了?」

  「唔。」他垂下眼瞼,陷入了無盡的憂苦裡。

  「剛才來時,蘭兒告訴我說——」額濟納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瞧,「你今天從楚山帶回一個會講女真話的朝鮮女人。」

  他眉頭一揚,錯愕地望著眼前的額濟納。那個蘭兒居然這麼多嘴?

  「你該不是為了那個女人而拒絕婚事吧?」額濟納逕自猜測著。

  薩可努皺皺眉頭,一言不發,十足默認了的樣子。

  「是真的?」反倒是額濟納嚇了一跳。「你竟然為了一個外族女人而放棄皇上的賜婚?」

  呵!真絕了。

  先是格日勒娶了大遼女子,現在竟連薩可努也戀上了鴨綠江那一頭的朝鮮女人?要是三公主知道自己被拒婚是因為一個外族女人,不氣得大開殺戒才怪。

  「一個才見面的女人能讓你甘冒殺身之禍,她……」薩可努一向瀟灑倜儻,居然那麼快便被一個女人給擄獲了,這真是奇事一樁。

  薩可努睇他一記,「我們不是第一天見面了。」

  「什麼意思?」

  「早在十五年前,我就見過她。」他淡淡地訴說著那一段只有他知道的往事,「那一年我渡江越界,在楚山邂逅了才十來歲的她。」

  「十來歲!?」額濟納難以置信地詢問道,「可別說一個女娃兒就讓你惦記了十五年。」

  他撇唇而笑,「她是讓我惦記了十五年。」

  迎上他認真的眼神,額濟納又是一震。

  「可是她當時只是個孩子,你……」

  「我不知道……」他彷彿陷入回憶的漩渦中,神情有些迷茫,「她的眼睛就是吸引了我,即使在十五年後,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的眼睛……」

  額濟納困惑極了,他不曾有過這種愛戀,無法瞭解他盡力想解釋的感受。

  「她的眼睛讓我覺得……覺得我和她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了一樣。」他說。

  「薩可努,」他看得出薩可努的認真,但他也替薩可努擔憂。「三公主可不好惹……」他語意深長地說。

  「我知道。」薩可努點點頭,「所以我才這麼煩惱……」說著,他不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叫,「不然你娶三公主好了!」

  額濟納蹙眉一笑,「別說我對三公主沒意思,就算有,人家三公主心裡也只獨鍾你一人。」

  「你聽誰說的?」

  「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看得出來……」額濟納瞥他一記,「你還是自求多福吧!」說完,他霍地站起。

  「額濟納,」薩可努突然叫住已經要步出帳子的他,「你來就為了這事?」

  額濟納微微一頓,勾起了一抹沉靜的微笑,「噢,我是來告訴你……我明天要出發到中原去。」

  「中原?」他一怔。

  「你不會認為皇上的企圖心只局限在征討大遼吧?」額濟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是前去開前鋒的,相信不用多久,你和格日勒就會奉命南征。」話落,他旋身步出了薩可努的議事帳子。

  南征大宋是大金勢在必行之事,尤其是大宋的無能腐敗在在暴露於大金面前之後,更添加了大金南侵的決心。

  如今,金太宗完顏晟將精通漢語的額濟納派往中原,想必南侵之期已不遠矣。

  沙場征戰、生靈塗炭……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他無意識地喟嘆一記,竟有點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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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7 PM


第三章

  時近深更,薩可努終於從議事帳回到了主帳;遠遠地,他看見守在帳外的蘭兒正張大了嘴打呵欠。

  見他回來,蘭兒把剛要呵出來的睏意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將……將軍……」

  「唔。」看她一臉心虛驚惶,他不覺好笑,「回去休息吧!」

  守了一晚,她等的就是這句話。「是!」話落,她歡天喜的轉身就跑。

  望著她雀躍的背影,薩可努撇唇一笑。孩子就是孩子,什麼都表現在臉上。

  掀開簾子,他往裡頭一掃眼。

  才聽見外面有動靜,蕨娘便警覺地翻身坐起。她瞪著那雙叛逆而堅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剛進來的他。

  薩可努睨了她一記,逕自卸下腰間長刀往帳子邊上一掛。「還沒休息?」

  她沒吭聲,只是一臉提防地注視著他。

  他哼笑一聲,「別那麼看我,妳會讓我不得不注意到妳的存在。」說罷,他脫去斗篷,和衣在氈毯上坐下。

  他凝睇著充滿敵意的她,不以為意地在氈毯上拍拍,「過來。」

  「你休想我會跟你一起睡!」想起他今天對她做的事,她更加警覺驚戒。

  他俊朗的臉上勾起深沉莫測的迷人微笑,「妳不過來,我就過去……」說著,他若有所指又道:「不過待我過去,事情可沒那麼容易收尾囉!」

  蕨娘心一跳,驚悸得花容失色。

  她知道他說的沒那麼容易收尾是什麼,就因為知道,她更是驚懼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見她猶豫,薩可努促狹地作勢要欺近她;一見他有所動作,蕨娘當下急得往他的方向爬了過去。

  她那倔強而又膽顫的模樣落在他眼底,全化成了催化人心的致命魅力;他雖力持沉靜地睇著她,心湖卻已翻騰起滔天情浪。

  待她爬近,他已迫不及待地伸手將她抓進懷裡。

  「不!」蕨娘本能地掙扎著,「你這個可惡的蠻……」迎上他驟然燃燒的眸子,她忙不迭地把話留在嘴裡。

  他警告過她不許再說「蠻子」這兩個字的,雖然她並不真心想服從,但眼下的情況對她實在不利,她最好別在這時候激怒他才是。

  凝望著她澄澈透亮的美麗眸子,薩可努的心裡又起一陣漣漪。

  她為何能那麼教人難以忘懷呢?

  這些年來,他一直沒忘記她,即使沒真正付諸行動地去找尋她,但卻不知不覺中想在眾裡尋她……

  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女人,怎麼他偏偏就是鍾情於她呢?

  有時,他真覺得自己瘋了,居然被一個當年不過才十來歲的她給迷惑住了……

  沒錯,他是瘋了,不然他不會將即將嫁作人婦的她強搶回來,不然他不會甘冒犯上之罪拒絕了與三公主的婚事。

  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讓他做了這樣一堆的糊塗事。

  覷見他眼底的掙扎及懊惱,蕨娘不自覺地發怔了。

  那是什麼眼神?她從沒看過男人眼裡會有那麼矛盾痛苦卻又熾熱強烈的情緒,為什麼他看著她時會是那種眼神呢?

  四目交會,兩人之間頓時有了某種微妙的情愫和變化。

  「蕨娘……」薩可努情難自禁地低下頭,攫去了她溫暖柔嫩的唇瓣。

  「唔!」因為矜持,她猛地掙開了他需索的唇片,「不要!」

  在出嫁前,她阿爹曾托隔鄰的金大嬸口授她夫妻床第間的情事,雖未有披掛上陣的經驗,卻也多少瞭解了一些;當薩可努炙熱的唇吻上她的當下,她便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她不能讓那件事發生,因為她已經許婚給姜仁賢,若在這兒失身於薩可努,那她毀的可不只是她一人;以姜家的勢力及姜仁賢的霸道冷酷,她阿爹絕對會遭到牽連。

  她不可以連累她阿爹,而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清白身子逃回楚山。

  「放開!」想到這裡,她更是激烈地反抗著。

  她的反抗沒教薩可努胸中的熾熱稍減半分,反而激起了他更多、更深的渴望及期待。

  與生俱來的征服慾催逼著他向她進犯,不管她願不願意。

  他將她鎖入懷中,比剛才更為粗莽狂躁地封堵住她的口。

  她想大叫,但他的舌卻狂肆地探入她嘴裡纏繞住她頑抗的舌……

  蕨娘驚悸地揮舞著手腳,但全數不敵他的強悍制控;他攫住她的手腕,將她的嬌弱身軀強壓在他強壯的體魄之下。

  大手一張,他探入了她不合身的寬鬆衣襟裡……

  ※※※※

  「唔!」她驚恐地悶哼著,卻始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恣意妄為地揉捏著她衣襟之中的柔軟豐盈,完全不理會她的抗拒及掙扎;他想對她做那件事,也許打從十五年前,他就一直想那麼做。

  他要一輩子擁有她,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他要她把心靈和身子都交付給他!想著,他扯開了她的衣襟,使她白晳細緻的玉峰暴露在空氣之下……

  因為驚悸、因為羞憤,她起伏急促的雙峰泛起了一種誘人的緋紅,就連那未經人事的尖聳也不聽使喚地挺立起來。

  他繼續霸佔著她的紅唇,而一隻手已覆上她雪白的胸口;他輕拈著她粉紅的尖端,愛戀地以指腹在上頭繚繞著。

  儘管氣惱,儘管羞憤,蕨娘還是在他的撩撥之下,有了某種從未體驗過的快感;他的唇是那麼的熱情溫存,而那手就像火苗似的在她胸前燎原。

  她的腦子斷斷續續地空白著,像是失神,又像是死去般……

  如果她今天嫁成了,那麼,現在抱著她、吻著她、撫摸著她的就會是那個小奸小惡的姜仁賢了。

  想起姜仁賢差點就可以對她做這些事,她就忍不住慶幸自己當下身在薩可努的帳子裡……

  喔,不!她怎能有那種想法!?難道她忘了是這個男人壞了她的婚事,是這個男人將她帶到了她一輩子都不想來的地方嗎!?

  薩可努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的唇,貪心地將舌尖探進了她的耳窩裡;蕨娘輕輕一顫,眼神近乎迷離。

  她覺得身子發麻,什麼反應及動作都變得遲鈍而笨拙。

  「不……不要……」她的聲線越來越薄弱、越來越虛脫。

  薩可努一邊以手指掐弄著她的蓓蕾,一邊則以唇片吮吻著她的尖聳;他撩弄著她的雙峰,直到它們漸漸地飽脹起來。

  「唔……不……」她虛弱地吟喊著,四肢也全沒了力量。

  她的身體漸漸發熱、漸漸癱軟。

  薩可努指法熟稔地彈弄著她的頂端,唇舌之間更是教人為之迷茫。

  「蕨娘……」他熟絡地喚著她的閨名,彷若他早已認識她好幾輩子似的。

  她迷惘地睇著他,「不……」在一絲理智尚存之際,她希望自己能打斷他對她的侵略。

  「不?」他撇唇一笑,「不淮在我面前說這個字。」說著,他將手往下移動,倏地探進了她的腹下。

  感覺到他即將一步步地逼近,她再也無法置之不理。「不要!」她掙扎著身子,奮力阻撓著他的侵犯。

  薩可努將腳橫進她的腿間,硬是分開了她緊夾的雙腿;他扯開她的腰帶,霸道地將手潛入了她的褻褲裡……

  「啊!」她驚悸地尖叫一聲。

  「妳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們正在燕好?」他壞壞地笑著。

  她眼眶之中含著羞憤惱恨的眼淚,定定地瞋視著他。「你……你太可恨了!」

  他哼地一笑,驟地將手指探入了她的瓣膜之中。

  「唔!」她弓起身子,狠狠地咬住嘴唇。

  薩可努揉蹭著她脆弱的處子之地,極盡煽惑地刺激她的感官。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他的手指摩弄處開始蔓延開來,她繃起身軀想逃開那種彷彿要吞噬她的可怕感覺……

  一移動,她竟發現他的手指已滑入她的體內。「啊!」她忍不住又驚呼出聲。

  「還沒有人教過妳這種事?」他似笑非地睨著她。

  「別羞辱我!」她氣恨地大叫,「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他微怔,「妳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妳都快要出嫁了,難道沒有女性長輩口授過這些事情?」

  蕨娘扭動腰肢,「你放了我!」她惱火地斥罵著:「放我回去,野蠻人!」

  他濃眉一斜飛,微帶慍色地瞪著身下的她,「妳就這麼想回去嫁給那個朝鮮男人?」

  「我不是你的人,聽清楚了沒有!?」她朝他大聲嚷嚷,「放我回去,我要嫁的人還在等著我!」

  薩可努眉丘一隆,沉聲說道:「妳根本不想嫁給他,不是嗎?」

  她一怔,頓時啞然。

  若非情勢所逼,她的確是不想嫁給姜仁賢,但……他怎麼會知道?

  「哼!」他冷然一笑,「當我掀開轎子時,妳的表情就寫著『帶我走』。」

  「胡說!」她大叫一聲,砰地一拳打在他胸膛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嚷著嚷著,她再也止不住眼眶中飽蓄的眼淚。

  見她傷心落淚的可憐模樣,薩可努緩緩地將手指自她身體中退出。

  「妳真想回去?」

  她哽咽難言,只是不停抽顫著身軀。

  「好。」他沉下臉,神色黯然地允諾道,「明天我就帶妳回楚山。」

  她說她不是他的人,她說她想回去……如果這些都是出自她的肺腑,那他留她何用?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講心講情也講情慾,就算他得到了她的身軀,但她心不在此又算得了什麼?

  想自己隨時都得奉命南征,何苦拖累她一個無辜女子呢?就算她教他魂牽夢索了十幾年,他也沒有權利剝奪她垂手可得的幸福啊!

  思及此,他霍地鬆開了她。「明早我會叫蘭兒把嫁衣還給妳。」話罷,他頭也不回地步出了帳子。

  望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簾後,蕨娘無來由地一陣心酸及悵憾。

  他要送她回楚山,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為什麼「全身而退」沒帶給她一絲一毫的快樂及慶幸?為什麼即將離開這兒會讓她感到悵然若失?

  這裡是她一輩子都不想來的地方,為何如今才一日不到,她竟會惦念著這裡?

  他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麼蠱,居然能教她心智不清、渾沌不明。

  垂下眼,她睇見了自己被他捏得通紅的胸脯。

  那熾熱的觸感猶在,而她知道自己會記得那感覺一輩子,即使她以後會被另一個男人所擁抱、佔有,她也永遠無法遺忘薩可努在她身上撩起的驚悸感受。

  她……她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被他所迷惑、被他所擄掠呢?

  啊,好可怕的感覺!

  掩上衣襟,她掉魂似的側臥在軟氈上。

  她淺淺地吸汲著他遺留在氈毯上的男性味道,徹夜難眠……

  ※※※※

  楚山 姜府

  「尹壽冀!」姜仁賢怒不可遏地指著瘦骨嶙絢的尹壽冀,「你女兒為什麼會被蠻子擄走!?」

  「小人不知道,這……」尹壽冀顫巍巍地答道。

  「哼!」未等他說完,姜仁賢已急著打斷他的話。「當初我向你提親時,你就猶猶豫豫,幾番思量,顯然不願將女兒嫁給我的模樣,如今你女兒遭蠻子帶走,這該不會是預謀的吧?」

  聽見他妄自替自己定罪,尹壽冀緊張地解釋著:「小人不敢……」他屈膝一跪,又說:「蕨娘能嫁給姜少爺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小人怎會……」

  「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姜仁賢性情暴躁易怒,哪聽得下他的解釋。「你曾經娶了蠻子的女人為妻,誰知道你是不是仍跟蠻子有所勾結!」

  「姜少爺……」尹壽冀把頭一磕,就差沒撞個頭破血流,「小人的妻子早就離開楚山,我怎會與女真人有所勾結呢?請姜少爺明察……」

  「大膽!」姜仁賢一拍桌,目露凶光,「你是說我糊里糊塗、不明事理!?」

  「不敢……」

  瞪著跪在堂下的尹壽冀,姜仁賢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他好不容易能娶到他覬覦已久的尹蕨娘,而現在卻……眼見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怎教他不氣不惱?

  「請姜少爺先別氣,蕨娘也許還會回來……」尹壽冀戰戰兢兢地說。

  本來他是想安撫一下盛怒的姜仁賢,豈知這番話卻是火上添油,反而加深了姜仁賢的憤恨之意。

  「可惡!」他眉梢一斜,怒氣沖天地斥道,「你女兒到了蠻子的手裡,還有可能清清白白地回來嗎?」

  「啊……」尹壽冀噤然。

  姜仁賢瞋視著他,「要本少爺娶一個蠻子玩弄過的女人為妻,你是老糊塗啦!?」

  「姜少爺,那……」

  「哼,這口氣……我實在嚥不下!」說著,他喚來兩旁的六名家丁,「你們一人打他三十棍,若他不死,此事便一筆勾消。」

  尹壽冀一聽,嚇得臉色發白,當場幾乎要暈厥過去。

  姜仁賢不理會他求饒的眼神,無情地催促著六名年輕力壯的家丁,「快打啊!還摩蹭什麼!?」

  家丁礙於他的權勢,不得不輪番上陣杖打虛弱瘦削的尹壽冀。

  尹壽冀趴在地上,單薄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當第一杖落在他屁股上,他已經忍不住地哀嚎起來;動手的家了不禁猶豫了一下,第二杖便輕了許多。

  「你沒吃飯嗎?」姜仁賢恨恨地咒罵著:「再不給我重重地打,我就拿你來替這老傢伙!」

  儘管為難,但為了自己著想,那家丁終於還是下了重手。

  尹壽冀起先還哀叫著,但隨著第一個、第二個打完,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探探他鼻息。」姜仁賢說。

  一名家丁趨前探尹壽冀的鼻息,「少爺,他還有呼吸。」他以為姜仁賢會就此罷休,於是據實以報。

  「是嗎?」姜仁賢哼哼冷笑,「再打。」

  「少爺,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那家丁憂心忡忡地勸阻道。

  他哼地一聲,「死個人算什麼!?像他這種私通蠻子的人早該死了!繼續給我打!」他喝令著。

  在他的命令之下,其他的家丁陸續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三十杖,而可憐尹壽冀的一條老命也就這麼葬送在無情的棍棒之下。

  ※※※※

  一大早,蘭兒就將蕨娘的嫁衣送進帳子裡給她。

  換上了嫁衣,她在蘭兒的引領下來到了薩可努的議事帳外。

  「將軍,尹姑娘來了。」蘭兒朝帳子裡喊著。

  不一會兒,身披斗篷的薩可努凜然地從帳中步出。他睇了蕨娘一眼,一聲不吭。

  「將軍,」一名黑鷹軍隊的百夫長牽來了他的坐騎,「屬下已幫您備妥了座騎。」

  「唔。」他威嚴地一點頭,相當俐落地翻上馬背。

  他瞅著身著嫁衣的蕨娘,眼底閃過一抹不捨之情。「上來。」他向她伸出了手。

  這回,她沒有倔強地拒絕;她將手放進他溫暖而厚實的掌心中,讓他牢牢地握著自己。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接觸了,她想……

  薩可努將她拉上了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前。「坐穩。」話落,他一踢馬腹,想也不想地朝著楚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結冰的鴨綠江上漫淌著一股寒冽之氣,凍得蕨娘腳底僵直麻痺。她抽了口氣,不覺打了一陣寒顫。

  「冷?」他附在她耳後問著。

  當那一股熟悉且溫熱的氣息吹襲著她的耳際,她忍不住由頭至腳地驟燒著。

  薩可努騰出一隻手扯落斗篷,強勢卻又體貼地披上了她單薄的肩頭。

  蕨娘微側過臉,以眼尾餘光睇著他的表情。

  這是她最後一次看他了吧?待回到楚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到這張俊朗而冷靜的臉孔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悵然若失呢?是她想回楚山,是她想離開那個屬於她娘親的地方,這一切都是她的選擇,為什麼臨行前,她竟是滿腹的不捨及眷戀?

  她不捨的是那個地方,還是總是用一種熱切、眷戀的眼神凝睇著她的薩可努?

  此際,她迷惘不已。

  「妳嫁的是什麼人?」他突然在她耳際低聲問道。

  她一怔。「重要嗎?」

  「我想知道妳一心想回去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說著,他將嘴唇湊近她的耳朵,緩緩地將熱氣呵進她耳窩裡,「我還想知道他夠不夠資格擁有妳。」

  她擰起眉心,若有所思地想了下。「他姓姜,是楚山的老貴族。」

  「貴族之後?」他低哼,什麼都未搭腔。

  蕨娘不知道他的沉默跟低哼代表著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在意極了。

  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那麼在乎他心裡的想法及觀感,那些事不是和他沒有關係嗎?

  薩可努用力一踢馬腹,急催向前。須臾,他附在她耳邊冷冷說道:「那麼……我先恭喜妳了。」

  回楚山的這一路上,他未再開口,而兩人也不曾再有交談。

  不知為何,蕨娘覺得一陣心寒;她的心臟就像被凍結在這結冰的鴨綠江上,再也沒有律動……

  ※※※※

  「阿爹!」一到家門前,蕨娘就迫不及待地躍下馬背。

  尹家接近山林,周圍只有兩、三戶人家,景況顯得有點冷清肅殺。

  「阿爹,我是蕨娘,我回來了!」她用力拍打門板,但屋裡卻毫無動靜。

  「也許他出門了。」見那扇門未有動靜,薩可努隨口說著。

  「不會的。」她蹙眉暗忖著。

  突然,尹家隔鄰的金大嬸探出頭來,「蕨娘,是妳?」

  那金大嬸一見被劫的蕨娘奇跡似的返家,臉上溢滿欣喜;但隨著那瞬間即逝的欣喜而來的卻是更深的悲拗與無奈。

  金大嬸推開家門,一個箭步便邁了出來。待見到蕨娘身後的薩可努,她臉上立刻浮現驚恐之情,「蠻子!?」

  「金大嬸,他不會傷害妳的。」蕨娘知道她非常懼怕女真人,連忙開口安撫著。「金大嬸,我阿爹呢?」

  聽她問起尹壽冀,金大嬸馬上就哭出聲來。「妳阿爹他……」

  見金大嬸一提及她阿爹就淚漣漣,她心便不由自主的揪緊著:「發生什麼事了?」

  金大嬸抽抽噎噎地泣道:「妳阿爹他死了……」

  死!?這個字如五雷轟頂般教蕨娘頓失心神,她怔愕望著傷心的金大嬸,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妳被蠻子擄去後,姜家便把妳阿爹找了去,他們說妳阿爹串通蠻子,故意不把妳嫁給姜少爺,然後……然後妳阿爹就那麼被姜家的家丁們打死了。」說完,金大嬸掩面而泣。

  薩可努雖然聽不懂她們說些什麼,但單看金大嬸傷心的模樣及蕨娘失魂似的表情,他便不難猜到一定發生什麼大事了。

  「我阿爹他……他的屍體呢?」蕨娘怎麼也無法相信才兩天的時間,她就這麼跟她阿爹天人永隔;都是她造成的,這一切災難都是由她而起的。

  「姜家將他的屍體扔到林子裡曝屍,恐怕已經落入豺狼口中了……」金大嬸嗚嗚咽咽地回答著。

  蕨娘噙著淚,神情憤恨,「我去找姜仁賢討回公道!」話罷,她旋身就要往村子的方向前去。

  「蕨娘呀!」金大嬸趨前阻擋了她,「妳還是快走吧!」

  「不!」她搖頭,恨恨地說:「我要姜家賠我阿爹的命來!」

  金大嬸猛地揪住她,極力勸阻著,「妳鬥不過姜家,千萬別去送命,姜少爺絕不會放過妳的,說不定他會用更惡毒的手段來對付妳呢!」

  「可是我阿爹他……」說到這裡,蕨娘再也忍不住傷心流淚。

  金大嬸拍撫著她的肩頭,「妳阿爹他一定希望妳好好活著,妳千萬別白白送命……」說著,她偷偷瞅了馬背上英姿颯颯的薩可努,「那女真人為什麼把妳送回來?」

  「是我求他放我回來的。」

  「噢?」金大嬸不知思索著什麼,忽地沉默下來。須臾,她意味深長地說道:「蕨娘,妳跟他回去吧!」

  「回去?」她一怔,「這坐才是我的家!」

  金大嬸沉沉一嘆,「這裡已經留妳不得了。」

  「金大嬸……」她錯愕地望著金大嬸,「妳是說這裡已經沒有我容身之處?」

  金大嬸點點頭,「出嫁前,妳在楚山受盡屈辱;如今嫁人不成,還被蠻子擄了去……妳說,今後楚山還有人會給妳好日子過嗎?」

  「不……我不走!」蕨娘猛地搖頭,「我絕不到那個遺棄了我和阿爹的女人住的地方去!」

  金大嬸喟嘆著,「蕨娘,這是妳唯一的生路啊!」話落,她轉頭睇著薩可努,「請你照顧她吧!」

  聽見金大嬸開口說女真話,蕨娘不禁一震。

  她從來沒聽金大嬸說過女真話,更不知她會說女真話;想來也不奇怪,金大嬸和她娘親做了幾年鄰居,就算學了幾句女真話也不足為奇。

  薩可努微怔,神情略顯凝重地看著金大嬸。

  「因為你將她帶走,她阿爹已經被安上『通蠻罪』枉死了,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的責任了。」金大嬸表情嚴肅地解釋道。

  他糾起濃眉,「蕨娘的阿爹死了?」

  「是的,」金大嬸點點頭,「姜家若是發現蕨娘回來,一定不會放過她,所以……」

  「金大嬸!」蕨娘打斷了她,「別說了,我不會跟他回去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阿爹的地方。」

  金大嬸眉心緊擰,「蕨娘,妳……」

  突然,薩可努躍下馬背,疾行至蕨娘身後;他伸手自她腋下一撈,硬是將她給抱上馬去。

  「放開我!」她揮舞著雙手,「我不要跟你回去!」

  薩可努抱著她,在她耳邊喝道:「我帶妳報仇去,我替妳殺了那個……」

  蕨娘原本強烈的掙扎戛然而止,「報仇?」她淒惻一笑,冷冷地睇著薩可努認真的臉龐,「真要殺,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他陡地驚愕不已,「妳……」

  「若不是你將我擄走,壞了我的婚事,我……我阿爹就不會白白送命,都是你!都是你!」話落,她瘋狂而悲憤的拳頭一記一記地落在他胸口上。

  薩可努眉心聚攏,一言不發地任她發洩著。

  「女真人,」金大嬸突然說道,「帶她走吧!千萬別去尋仇。」

  「為什麼?」他頓覺疑惑。

  金大嬸一嘆,「姜家是楚山一帶的名門望族,你若前去尋仇必會引起朝鮮人與女真部族之間更大的衝突,到時干戈大動,可憐的還是我們這些無辜的人民,這絕對不是蕨娘她阿爹樂見的。」

  說罷,她語重心長地又道:「你既擄去她,就等於要了她的清白,你……還是帶她走吧!」

  「大娘……」聽見她的請求,薩可努胸中的怒火稍霽。

  「走吧!」金大嬸一拂袖,萬不得已地囑咐道,「別再回楚山來了。」

  「金大嬸……」蕨娘極力想掙出薩可努的懷抱,「我不走!」

  金大嬸深深地凝視著她,「蕨娘,妳一定要好好地過。」別過頭,她悲哀地回到了她的屋子裡。

  「大娘!」薩可努忽地喚住她。

  她緩緩地回過頭來,臉上佈滿疑惑。

  他沉靜地一笑,語氣堅定而不容質疑地允諾:「我會讓她幸福的。」

  「嗯。」金大嬸微微一笑,放心地點了點頭。

  薩可努箍緊蕨娘,調轉馬頭,駕地一聲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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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8 PM


第四章

  從楚山回來後,蕨娘像是知道自己哪裡都去不了,也逃不了似的不吵不鬧、不吃不喝,整天躺在帳子裡像具屍體般地消沉、絕望。

  為免她尋短,薩可努要蘭兒寸步不離地看著她,就連帳子外也特別派遣兩名守衛以防意外。

  尋不了短,蕨娘只有以絕食來表示對薩可努的恨意及抗議。不消幾天,原本就柔弱的她便因極度的悲痛而更形消瘦。

  「尹姑娘……」蘭兒坐在氈子旁,神情憂急地勸說道,「妳吃點東西吧!再這麼下去,妳會死的。」

  她掀掀眼瞼,無情無緒地睇了蘭兒一眼。「死了更好。」

  蘭兒眉心一蹙,「妳別這麼說,將軍他很擔心妳呢!」

  「哼!」她低哼一記,臉上是一抹難掩的恨意。「我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賜。」

  「將軍也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呀!」蘭兒忠心為主,極力替薩可努辯護著。

  蕨娘憤恨地怒聲道,「他早該知道把我擄回來會毀了我的清白,他早該知道。」

  「將軍他……」蘭兒垂下眼瞼,幽幽地說道,「他一定是非常喜歡妳,不然也不會把妳從楚山帶回來。」

  「他是個野蠻人,是個劊子手!」蕨娘聲音虛弱地咒罵著。

  蘭兒一臉為難,「尹姑娘,妳誤會將軍了,他不是那種人。」

  「不然他是哪種人?」她目光一凝,直逼著忠貞護主的蘭兒,「明知我即將嫁作人婦還將我擄走,就是野蠻人,害我阿爹因此被活活打死,就……就是劊子手!」說著,她有點哽咽地流下淚來。

  其實蘭兒也同情她的不幸遭遇,只是事情己成事實,再說……他們將軍又不是存心的。

  「尹姑娘,我想……」

  「怎麼?」蘭兒才剛開口,帳簾邊已傳來薩可努威嚴的聲音。「她還不肯吃東西?」說著,他已經睇見了仍躺在氈子上的蕨娘。

  蘭兒站起來,「將軍,尹姑娘她……」

  蕨娘的脾氣倔強,他早知道蘭兒是奈何不了她的。「妳先出去吧!」

  「是。」蘭兒垂著臉,驚驚怯怯地疾行出帳。

  薩可努沉默地望著臥在氈子上動也不動的蕨娘,心頭不覺燃起一股懊惱之火。

  覷見擱在一旁的烤鹿肉,他眉心一糾。

  她就那麼想死?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從他身邊消失!?

  「起來!」他一個箭步趨前,一把抓起臥氈不起的蕨娘。

  她虛弱地瞪著他,「放手。」

  「妳不是恨我嗎?」他盯著她的眼睛,慍惱地說:「現在就起來打我啊!」

  蕨娘恨恨地瞋視著他,唇片也因激動及憤怒而微微歙動著。

  薩可努將她虛弱得幾乎使不出一絲力氣的身子鎖在臂彎裡,低頭專注地凝視著她,「如果妳不吃東西,我就帶兵過江剷平楚山,聽見了沒?」

  她一頓,旋即哼哼地淒笑,「我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

  「妳!」他眉丘驟攏,神情懊惱。

  「妳阿爹的死已成事實,就算妳現在死了也於事無補。」

  「不關你的事。」她低哼。

  他捏住她的肩膀,猛地一晃。「妳在我的地方就關我的事,給我起來!」

  「不!」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吶喊著。

  「妳忘了那位大娘的話了嗎?」他板起臉孔對她說教,「妳忘了她要妳好好活下去嗎!?」

  她睇著他,又是淒苦的冷笑。

  「我答應了她要照顧妳,就絕對不會讓妳餓死,妳現在是我的責任。」他神情認真地說。

  她眼眶中閃爍著淒惻悲傷的淚光,「我是你的責任?不……我不是誰的責任,你也休想我會跟在你身邊苟活於世。」

  話罷,她淡漠地閉上雙眼,甚至不願再多看他一下。

  她的話讓他心痛,也讓他懊喪;她不想在他身邊,即使是在她阿爹被她差點嫁成的男人打死後,她的心還是不肯稍稍地偏向他。

  他莫名躁怒地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一手抓起擱在一邊的烤鹿肉,「我不准妳死!」他撬開她的嘴,硬是將烤鹿肉往她嘴裡塞。

  「唔!」蕨娘甩頭掙扎著。「不……我不要……」

  因為強塞無效,薩可努只好咬下鹿肉,以自己的口去強餵她。

  好不容易將一口肉餵進了她嘴裡,她卻固執地不肯咀嚼。

  「妳——」睇見她倔強而堅定的憤恨眼神,薩可努已知她是意志堅決了。

  他鬆開她,「妳真那麼想死?」

  她冷冷地睨著他,張口便吐出那口還未吞嚥下肚的鹿肉。「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我……我只求能離開你,不管是用什麼方式。」

  他陡地一震,眉心處疊出了深深懊惱的皺褶。

  「好,我看妳還能捱多久!」他霍地站起,惱恨地瞪視著她,「我不會讓妳離開的,除非妳真的餓死在這裡。」話落,他旋身疾行出帳。

  蕨娘瞅著他離去的背影,幽幽地又躺了下來。

  她不會留在他身邊的,尤其是在她阿爹因為她被擄而命喪黃泉後,她更不可能漠視這一切既定的事實去跟隨他;如果她這麼做,不是真應了姜家安給她阿爹的「通蠻」罪名嗎?

  她想她阿爹若是有靈,應該也不會贊同她就如此跟了薩可努的。

  她不想當女真人,更不想跟個女真男人,一旦跟了他,替他生了孩子,她就永世和女真人脫不了干係了!

  「薩可努,我不會讓你如願的。」她喃喃地說。

  ※※※※

  薩可努剛操練完軍隊回來,蘭兒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迎面而來。

  「將軍不……不好了……」

  他皺皺眉頭,「怎麼了?」這丫頭片子老是大驚小怪地。

  蘭兒順順氣,驚惶失措地說道:「尹……尹姑娘她……她……」

  雖未聽她講完,薩可努就已隱約察覺不對。事關蕨娘,他自是萬分心急。

  不過若真要等蘭兒說完,那就什麼事都來不及了。想著,他拔腿就往帳子裡衝。

  一進帳子,他就看見蕨娘昏厥不醒地躺在氈上,而軍醫滿加正神色凝重地在為她診察。

  「將軍……」見他進來,滿加急欲起身。

  「不用。」他手一抬,制止了滿加自認為不可缺少的禮節。「她怎麼了?」

  他迅速地步近氈子旁,神情憂忡地凝睇著臉色蒼白的蕨娘。

  「回將軍的話,這位姑娘滴水不沾又多日不曾進食,身體虛得很,再這樣下去,恐怕會香消玉殞。」滿加據實以報。

  薩可努濃眉一擰,臉上滿是懊惱及憂悒。「沒有其他的辦法?」

  「現在雖然可以強灌她一些湯藥以維續性命,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聽完滿加的話,他糾結的眉頭更是皺緊了。「行了,我都知道了。」話落,他袖子一拂示意滿加出去。

  滿加恭敬地一揖,轉身便步出了帳子。

  薩可努在微弱的燈火下凝望著她透明蒼白的臉龐,總覺得她似乎就快離開他似的虛幻。「蕨娘,」他伸手輕撫過她的臉頰,幽幽地低聲說道,「妳就這麼想逃離我?」

  尹蕨娘,她一直就像是他夢中的仙子。

  那日於楚山再遇見她時,他曾一度以為自己是在作夢,但她的溫度、她的眼睛、她的身體卻又真實的讓他不得不相信……

  難道說這一切就快要從他掌心中流失了?

  他靜默地守候在她身邊,像塊失了魂魄的木頭般。睇著她孱弱的模樣,他心裡就不覺翻騰起千百種的愁緒。

  這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是存心害她的父親被殺,更無逼她走上絕路之意,這一切會演變至此,實在是他始料未及……

  若真要怪,那只能怪他對她的眷戀太深、太濃、也太烈。

  如果他對她的迷戀再少一點、薄弱一點,也許那日就不會那麼不理智地將她帶回來;如果他沒有將她帶回來,她父親也不會被活活打死,而她也就不會這般的怨恨他。

  如果,如果……事情已經如此,說什麼如果都嫌晚了。

  「別死,給我補償妳的機會……」他喃喃自語著。

  ※※※※

  「嗯……」蕨娘在睡夢中嚶呢著。

  這一刻,她只覺得好倦、好累,彷彿連呼吸都成了她無法承受的負擔。

  她不曉得自己此刻是生是死、是夢是醒、是虛是實……她只想就這麼解脫,自此以後,什麼都不想、都不煩。

  「蕨娘……」隱約地,她聽見一聲焦慮的輕喚,那是屬於……屬於薩可努的聲音?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瞬間映入眼簾的是薩可努那張俊朗而焦躁的臉。

  「妳醒了?」他將臉湊近,像是要更確定她真的無恙似的。

  她不領情地別過臉,即使她心裡有一股她無法解釋又難以言喻的激動。

  喝了滿加熬的湯藥,她的體力明顯地回復了一些,看來已經不再那麼的贏弱虛脫。

  見她終於醒來,薩可努的臉上總算有了幾絲笑意。「覺得怎樣?」

  「別在那兒貓哭耗子,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她冷冷地說。

  他沉默地望著她,眼底有一抹隱隱的沉鬱悵憾。「我不是在憐憫妳,更不是什麼貓哭耗子,難道妳看不出我是真的擔心妳嗎?」

  她無情地睇了他一記,「你以為我會因此而改變主意。」

  「我沒奢望妳改變主意,」他輕柔地執起她的手,「我只希望妳能活下去。」

  蕨娘心上一震,有一瞬的恍神。

  須臾,她掙開他的手,「你想彌補你所造成的過錯?」她含恨的瞋視著他,以她一貫的淡漠口吻說:「你休想。」

  他眉心糾結地注視著她,眼中閃過一道懊惱而有心無力的愁緒。「我不會讓妳死的。」他兩眼如火焰燎原般地凝視著她。

  蕨娘不甘示弱地反抗他,「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上,你憑什麼決定。」

  「妳……」話未盡,薩可努突然以掌心摀住她欲啟的雙唇,神情惱火而慨然。

  她驚怒地瞪著他,卻使不出餘力去推開他;她秀眉緊擰,眼眶中不自覺地蓄滿怨尤的淚水。

  「活下去……他聲線低沉而無奈。

  覷見他眼中的深切情意,蕨娘心口猛地一震。那是他對她的愛?他……他對她真的有愛,他是因為對她有情才將她擄回來的?

  不,不是這樣的!他將她擄回來全是因為貪婪、因為野蠻、因為見色起意……

  在蕨娘淚光瑩瑩的美眸中,薩可努察覺了她對他的怨恨及掙扎;他知道這個女人對他不只有「恨」,一定還有其他,而那個「其他」則是連她自己都不自覺的。

  「妳不是恨我?不是想離開這裡嗎?」他將捂在她嘴上的手緩緩地移開,似乎在確定她不會再吼叫。

  她一言不發地瞋視著他,唇片因極度矛盾的心理衝突而微微顫抖著。

  「就算你讓我活下來,我也只是個『活死人』罷了。」她恨恨地說。

  「我不在乎,只要妳活著。」他定定地逼視著她。

  蕨娘叛逆地瞋視他,臉上寫滿了她的不服輸。

  「憎恨能讓妳活下去吧?」他問,卻不真的想從她口中得到任何答案。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心臟卻已開始不規則的狂震起來。

  薩可努心底不知盤算著什麼,他若有所思地睇著她,「如果憎恨和憤怒能教人活下去,那麼……就用妳憎恨我的力氣繼續活下去吧!」他霍地俯跨在她上面,將斗篷啪地解在一旁。

  「你……你做什麼?」瞥見他眼中熾熱的目光,蕨娘不禁一陣驚悸。

  「讓妳更恨我。」話落,他倏地扯開她的衣襟,在層層疊疊中找尋她誘人的細緻渾圓。

  「不!」這不是他第一次扯開她的衣襟,但驚悸卻依然不變。

  還來不及多說什麼,薩可努已經覓得她懷中的軟香;他探手一握,緊捏住了她柔軟豐盈的玉峰。

  「不……不要碰我……」她發自內心地想反抗他的侵犯,無奈多日未進食已讓她變得虛弱且無力。

  薩可努低下頭,重重地攫奪了她的唇片;他很想溫柔的待她,但她的反抗卻在在刺激他成為一個粗暴猖狂的侵略者。

  她胸中滿溢著對他的惱恨,但身體卻充斥著另一種微妙的感受;頓時,她迷失在自己的矛盾心情裡。

  他的唇片溫熱豐潤且充滿熱情,他的胸膛結實壯碩,雙臂強而有力,他的身上有著一股教人震懾的男性氣息。須臾,蕨娘放棄了掙扎。

  她知道自己遲早會遇到這種事,只要她活著,只要她還沒離開這理,薩可努就隨時「可能」也「可以」奪去她的身子。

  隨著他唇舌的熱度及撩撥,她胸口火熱的惱恨竟漸漸地退去,隨之而起的是一種麻癢的酥軟。

  驀地,她發現自己的心情和身體是背道而馳,她的心裡明明還在掙扎、還在怨恨,身體卻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他的撫觸。

  薩可努略略離開了她甜蜜的櫻唇,凝望著她微微潮紅的臉龐。

  她唇片輕顫,眼神迷離,模樣足以教他心蕩神馳。於是,他再一次地低頭吻她。

  他忘情地將舌尖探入她口中與她仍顯生澀的舌頭交纏,她還有點猶疑,卻不做任何明顯的抵抗。

  「唔……」蕨娘微擰眉心,神情略帶羞惱。

  她不該接受他的,但此刻……她竟如同被下了蠱般地接受了他需索的唇。

  「不……」她如困獸嘶喊著最後的悲鳴般。

  薩可努掐弄住她脆弱的粉紅尖端,眉心微沁薄汗,「恨我,然後用妳恨我的力量活著。」

  ※※※※

  他輕撫著她柔軟的渾圓,胸口彷彿有狂風驟雨疾掃著一般,不知是愛還是慾,他衝動的想馬上佔有她。

  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漸趨急促,他的臉、他的頸項、他的胸膛,他渾身上下都熱辣辣地彷似火燒。

  蕨娘別過頭,神情彷若絕望地任他擺弄。

  「蕨娘……」他低頭吮住她胸前的蓓蕾,細膩而溫存地含吻著它。

  她糾著眉心,卻倔強得不肯出聲、不肯動作。

  她決定要如同一具死屍,她要他在抱著她的時候,就像抱著一具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屍骸般。

  他繼續舔弄著她,像貪戀花粉的雄蜂般沾染著她。

  不一會兒,她胸上的粉紅因為他的撩弄而綻放著。「蕨娘……」他抬眼睇她,發現她臉上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淡漠神情。

  好一個倔強的女人,身體明明已接納了他的撫慰,卻還是逞強地不願表現出來。

  她的倔強及冷靜催使他更加渴望去攻佔她、擁有她;男人與女人的結合既要心靈,也要身體,若不能一次兩者兼得,至少也得先取其一。

  她的心還不能接納他沒關係,他可以先得到她的身體;待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他、接受了他,甚至開始渴望他,那麼……也算是圓滿。

  想著,他動手解開她的腰帶,並將手探入褻褲之中。

  她陡地一震,警戒而生氣地瞪著他。

  「反抗我,讓我見識一下妳的恨意到底有多濃。」

  他就是要她動、要她有所反應;她可以活下去,只要她心中還有活下去的念頭,不管那念頭是恨或是愛……

  這就是他的目的,他要她恨他,然後以恨他的力量繼續存活。

  不,她絕不教他稱心如意!

  閉上眼,她高傲地緊抿唇片。

  他哼地一笑,「看來妳還不夠恨我,也或許是我估錯了,妳可能根本就沒恨過我。」話罷,他將手指陷入她的柔瓣之中。

  因為驚悸,她的腰猛地一提。「薩可努!」她瞪大了雙眼,十分激動地望著他。

  「看來……妳不是『活死人』。」他撇唇而笑。

  發現自己著了他的道,她氣恨得想咬他一口。

  他扯落她的褻褲,摸上她藕白細嫩的玉腿;驀地,他感覺到自己腰下的激烈反應及胯間的突兀隆起,雖然他衣褲寬鬆,那熾烈的男性慾望卻讓他感到異常的侷促緊迫。

  他急躁地將她身上的衣物褪去,以雙眼膜拜著她美麗誘人的女性胴體。

  那是一具能教男人為之瘋狂的女性胴體。吹彈可破的白晳肌膚、渾圓高聳的雙峰、平坦光潔的腹部,還有那引人遐思的私密處……

  已經二十五歲的她卻還如同一顆甜美多汁的蜜桃般,直教他想狠狠地嘗上一口。

  他將手指伸向她緊夾的雙腿之間,以強勢而凌厲之姿進入了她的私園裡。

  他撥弄著她那細緻脆弱的花瓣,時而輕柔、時而帶點凌虐;她咬唇隱忍,依然不肯發出任何證明她不是「活死人」的聲音。

  薩可努雖稱不上是「閱女無數」,但也不至於察覺不出她微妙的身體反應。

  他揉開她微濕且溫熱的瓣膜,長驅直入地沉入她的包含之中。她頓時一悸,整個身體像失去平衡般的搖擺著。

  他未立即以他的男性驕傲佔有她,雖然他很想。

  他要將她撩撥至更高、更熱的頂端,他要她在他身體下發熱燃燒,他要她親口說她不是「活死人」,他要證明她是可以活下去的……

  於是,他壓抑著翻騰的慾念,捺著性子撥弄她。

  蕨娘瑟縮在他的身體下,強忍著無以名狀的情潮;她羞憤得想把他一腳踢開,無奈卻虛乏得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勁兒。

  他一邊撩撥著她的泉源,一邊吮吻著她胸上的花朵;不一會兒,他感覺到她春水微沁……

  「妳……」他難以置信卻又掩不住興奮地睇著身下的她。

  她雙頰漲紅,感到又氣惱又驚羞。

  隨著他規律而煽惑的輕緩抽送,蕨娘開始感到頭皮一陣發麻。「唔!」終於,她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迎上薩可努滿意而狂妄的眼神及笑意,她倍感羞恥地甩過頭去。

  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會有這種反應,她不應該在他的引誘及撩撥下有所反應,她不該!

  「嗚!」薩可努自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兩隻眼睛像燃燒著猛焰般地注視著她。

  他迅速地褪去身上的衣褲,一身精壯的肌理一覽無遺地呈現在她眼前。

  「看著我!」他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睜開眼睛將他睇個仔細。

  覷見他壯碩結實的體格及腰下那充滿爆發力及威脅的男性慾望,蕨娘嚇得臉色發白。

  那如兒臂般的東西居然就是隔壁金大嬸所說的那話兒!?

  金大嬸形容那是……是根瘦棍兒,可是薩可努的……天呀!是金大嬸說錯,還是他異於常人?

  不管是哪裡出了錯,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東西一定會折騰得她死去活來。

  此際,她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表達她的恐懼及不依。

  薩可努扳開她的雙腿,將下身置於她顫抖的腿間。當他的慾望觸及她的玉門,一陣顫慄席捲了他的身心。

  「蕨娘……」他欲執鞭而入,怎奈她仍是處子之身,根本無法長驅直入,通行無阻。

  她皺起眉頭,緊張得幾乎要尖叫起來。

  他托高她因驚懼而僵硬的腰肢,試圖開啟她的玉門。別說她不會開口求他停止,就算她現在拿刀子要殺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佔有她。

  他決然地向她挺進,並感受到來自她體內的阻力。她握緊拳頭,雙手使勁地抓住顫毯……

  薩可努將他的大手橫入兩人的結合之處,繼續用剛才的方法愛撫著她。

  在他指尖撩弄下,她的腹部一陣火熱,旋即春潮泉湧了。

  趁著那溫熱的液體氾濫,他一鼓作氣地向她挺去──

  「唔!」她瞋瞪著雙眼,痛苦得張大了嘴。

  那如同五馬分屍般的痛楚由她的下體蔓延開來,片刻間就延伸至她的四肢百骸。

  睇見她如此痛苦的模樣,他心中亦是不忍。

  然而,他深信有了這一次的椎心之痛,蕨娘想忘記他也難。

  女人永遠記得她的第一個男人,而他要做她的第一個男人,他要她一輩子記住他!

  想著,他狠狠地將自己的亢奮撞進了她的體內。

  他不斷、不斷地在她的緊窒裡進出抽送,直到她不再咬唇、不再急喘,也不再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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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39 PM


第五章

  狂潮之後,蕨娘面無表情地側臥著,她沒有睡著,也睡不著。

  薩可努將已狂洩完畢的男性自她體內抽離,自她背後緊緊地圈抱著她。

  他滿意地喟嘆一記,「妳怎麼了?」見她不說話也不掙脫,他心裡十分困惑。

  儘管磨人的痛楚一陣陣地從下身傳來,蕨娘依然一動也不動地任他擁著。

  薩可努似乎已習慣了她沉默的抗議,逕自不在乎地將她攬著;垂下眼,他瞥見了她肩背處的疤痕。

  「怎麼來的?」他輕觸著她的疤痕,語聲溫柔地問。

  她一聲不吭,若有所思。

  薩可努知道她不會告訴他、也不想告訴他,不過他猜想,這道疤痕背後一定有一個教她痛苦的回憶。

  她閉上眼睛,心緒十分紊亂。

  她已經被薩可努強佔了,她應該恨他,應該要又叫又跳地捶打他……可是她沒有,甚至還溫順地任他擁攬入懷。

  她是怎麼了?難道她忘了自己是被強擄來的?難道她忘了她阿爹是因此而送命的?

  她真是個可恥的女人!在他侵犯她之時,竟然還有了那麼強烈的反應。

  思及此,她憤恨而慚愧地淌下淚來。

  「蕨娘?」他扳過她的身子,驚見了她臉上漫淌的淚水。「妳疼?」

  迎上他愧疚自責的眼神,她的心臟怦地一震;那一瞬,她原本硬如鋼鐵般的心微微動搖……

  須臾,她又為自己的動情而惱恨不已。

  「我不疼,只是恨。」她冷冷地回答。

  薩可努的神情倏地沉下。「那不是正好?」他鬆開圈抱她的雙臂,故意冷漠地說:「我就是要妳恨我。」

  話落,他霍地站了起來,動作迅速地穿上了衣褲。

  他以為在她被馴服後會稍稍軟化,豈知她依舊是那種冷漠而倔強的樣子及語氣。

  經過這一夜,她或許還是不願臣服於他,但他知道她一定能活下去——因為她更恨他了。

  當她心裡恨著他的時候,也就代表他在她心裡其實是有「位置」的。

  他不管那是個什麼樣的「位置」,只要她心裡有他,起碼也是一種安慰。

  十五年了,他心裡殘留著她的影子已經十五年了。

  如今上天將她的命運和他的牽連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她對他是愛是恨;畢竟不論是愛或恨,他都要想盡辦法將她留在身邊,即使是要他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總有一天,他會教她知道他對她有多愛戀、有多瘋狂!

  ※※※※

  蘭兒沉默地收拾著染血的氈毯,不時以眼尾餘光偷覷著無情無緒的蕨娘。

  「尹姑娘,妳有沒有需要什麼?」部些老嬤嬤教過她,女人被破了身子是件很辛苦、很磨人的事,所以她猜想此刻的蕨娘一定是非常「痛苦」吧?

  蕨娘搖搖,她氣恨的是薩可努,而不是來服侍她的蘭兒,所以對蘭兒,她的態度總是稍微友善一些。

  「尹姑娘……」見蕨娘的心情還不是太差,蘭兒放膽地趨前。

  她瞅著蕨娘,怯怯地說:「妳別生將軍的氣,嬤嬤們說過……」

  「說過什麼?」她眉梢一挑。

  「她們說男人是因為愛女人,才會對女人做這件事,所以就算是疼,也該心裡歡喜。」

  蕨娘蹙眉冷笑一記,「薩可努根本就不愛我,他只是自私地想佔有我,那是獸行,不是妳說的愛。」

  蘭兒一怔,「不是的,將軍他很愛妳。」

  「妳怎麼知道?」她語帶尋釁地問。

  「我當然知道。」這會兒,蘭兒可是非常篤定。「如果將軍不愛妳,又怎麼會因為妳而拒絕與三公主的婚事!?」

  拒婚?這件事蕨娘完全不知情。薩可努為了她而拒絕飛黃騰達的機會?

  她不過是個薩可努從楚山擄回來的朝鮮女人,怎麼可能突然成了他拒婚的主因?

  「三公主嬌蠻任性、脾氣火爆是眾所周知的事,將軍也知道他拒婚極有可能惹禍上身,可他還是為了妳而拒絕了。」說著,蘭兒情緒更形激動,「倘若不是有愛,將軍又怎會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開玩笑?」

  雖然想出言反駁她,蕨娘卻找不到任何可以義正辭嚴的字句來。

  於是,她只能「強辭奪理」地狡辯,「別把他說得那麼偉大,也許他只是以我為借口去拒絕他不喜歡的婚事罷了!」

  蘭兒微噘起小嘴,幽幽地說:「尹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蕨娘一沉臉,眼底倏地閃過一抹憾恨。

  「福?」她淒然冷笑著,「這算是什麼福?」

  「尹姑娘……」

  「他擄我過江、毀我名節、害我失怙,而妳卻說這是一種福!?」她深惡痛絕地說。

  蘭兒垂下眼,囁囁地道:「將軍又不是有心的,更何況妳若真要恨,應該去恨那個害死妳父親的人呀!」

  「害死我阿爹的人就是薩可努。」她決絕地說道。

  「尹姑娘,妳還是恨將軍?」在成為薩可努的女人後,蕨娘居然還是那麼憎恨他,這可真是教她吃驚。「妳還是不願跟隨將軍?」

  蕨娘心一震。

  她恨薩可努嗎?是的,她恨。可是為什麼在恨他的同時,她心底卻又萌生著一種不同於恨的奇異感受?

  她也可以就這麼跟了薩可努,一輩子做他的女人,為他生幾個娃兒……只是她若那麼做,怎對得起無辜送命的阿爹?

  蘭兒將她的噤默當作是一種默認,她神情嚴肅地撂下話,「既然尹姑娘心中還氣恨將軍,那我還是得監視著妳。」

  「監視?」她微愣。

  蘭幾點頭,「將軍要我注意妳的一切舉動,他不准妳尋死。」

  聽完她的話,蕨娘不覺暗忖了一下。

  原來薩可努分身乏術,只好將監視她的重責大任交託給年輕稚嫩的蘭兒;那也就是說……如果她騙得過蘭兒,便可以覓得逃離此地的機會?

  想著,她的神情稍緩。「蘭兒……」

  「嗯?

  蕨娘睇著她,「有沒有什麼吃的?」

  「有……有啊!」見她開口詢問吃的,蘭兒喜出望外。「妳想通啦?」

  蕨娘搖搖頭,皺起眉心,「我還是恨他,不過生米成炊,就算要恨他也得填飽肚子才有力氣。」

  蘭兒年紀尚輕,只一下子就相信了她。「我馬上張羅。」她一躍而起,興高采烈地跑出了帳外。

  待蘭兒出去,蕨娘立即穿妥衣服,披上斗篷,躡手躡腳地步近帳簾處。

  一掀簾,她嚇了一跳。

  「姑娘。」兩名守衛突然趨前一步,四隻眼睛定定地盯著她,仿似已經覷出了她的居心般。「去哪裡?」

  「呃……」她心虛地掩飾道,「想出去透透氣。」

  「噢。」一名守衛忠謹地說道,「姑娘想去透透氣,就讓屬下隨護吧!」

  「不……不用。」真是忠心得跟狗一樣。

  那守衛疑心地睨著她,「姑娘若有閃失,屬下可擔不起。」

  「這……」看來她想逃走並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好的計劃是需要時間才能看見成果的,在離開這裡之前,她必須先學會等待。

  「算了,不去了。」她一甩頭,轉身又步入帳內。

  ※※※※

  這一天,完顏晟在女兒的催促下,二度向薩可努提起婚約之事,這一次,薩可努還是不改初衷地婉拒了。

  「為什麼?」完顏晟一臉愁慮地睇著他。

  薩可努微頓。完顏晟第二次為三公主的婚事召見他,想必這會兒公主是急了。

  「其實……」事到如今,他決定將蕨娘的事告訴完顏晟,以讓此事快快結束。

  「其實什麼?」完顏晟略顯焦慮地急問道。

  「實不相瞞,屬下心裡已經有了一位心儀的姑娘。」

  「啊?」完顏晟一怔。

  薩可努長年在戰場上奔波,也沒聽過他和部落裡的任何姑娘家有過來往,怎麼現在憑空出現了一位心儀的姑娘?

  莫非他跟格日勒一樣,也在征遼的途中迷戀上什麼遼國的女子。

  「她是……」

  「她是楚山人。」薩可努覷出他眼底的迷惑及警覺,旋即補充著。

  「楚山?你是說……她是朝鮮人!?」完顏晟臉色咚地一沉。

  這下可好,要是慕華知道薩可努拒婚是因為一個朝鮮女人的話,那……事情就更難收拾了。

  「你是怎麼扯上那朝鮮女人的?」格日勒因為征討大遼而娶了遼國女子還有話說,和朝鮮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他是如何牽連上那朝鮮女人的?

  薩可努神態自若,語氣平靜地答道:「她是我從楚山擄回來的。」

  「擄?」完顏晟一愣。薩可努居然會做那種事?

  不過既然只是個他一時興起而擄回來的女人,他又何必為了她而拒絕與慕華的婚事呢?

  「我可以跟慕華商量,也許她不介意你……納妾。」完顏晟用商量的口吻說道。

  薩可努蹙眉一笑,「屬下不想納妾。」

  「你是說……你要娶那朝鮮女人為妻?」

  「是的。」

  「這……」完顏晟的眉心處打上了數十個解不開的死結。

  見他微有猶疑懊惱之色,薩可努倏地屈膝而跪。「皇上,請您當是屬下不知好歹,將三公主許她於他人吧!」

  完顏晟看他心意已決,當下也有些死心。「唉……」他輕嘆一聲,「事情若是這麼容易解決的話,我還擔什麼心呢?」

  慕華自幼就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小公主,因為他的寵溺,早將她慣成了嬌蠻任性的個性;她性子烈、臉皮薄,這會兒要是知道薩可努為了那朝鮮女人而拒婚,只怕會把整個楚山翻過來!

  「如果皇上是擔心三公主生氣的話,那麼由屬下親自跟她說吧!」

  「不成。」完顏晟不加思索地反對,「她那脾氣哪容得了你親口拒絕?」

  也對,他親自去拒婚,豈不更加羞辱了高高在上的她?

  「也罷,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不再提這件事了。」完顏晟又是一嘆。

  「那公主那兒……」薩可努憂心地詢問。

  「我讓她額娘跟她說吧!」完顏晟無奈地苦笑著,「女人跟女人總是比較好說話的。」

  此刻的完顏晟只希望這件事能無風無浪、平安寧靜地結束。

  希望滿兒能勸得了她。他在心裡暗忖著。

  ※※※※

  一名身著青色勁裝,身形婀娜窈窕的少女如一陣香風般捲進了皇妃的帳子裡。

  「額娘,您找我?」她是完顏慕華,也是完顏晟最疼愛的小公主。

  睇著看來嬌蠻卻又可人的女兒,皇妃滿兒不覺又是一陣發愁。

  唉,這刁鑽丫頭可受得了薩可努的拒婚?

  「慕華,額娘有事跟妳說。」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的滿兒是完顏晟最貼心的妃子,而她所生的女兒亦是完顏晟最呵護寵愛的小公主。

  「什麼事?」見她神情凝重,敏銳精明的慕華立即察覺到不對勁。

  「這……是關於妳和黑鷹將軍的橋事。」橫豎都得說,她還是快刀一斬吧!

  「他拒婚了?」慕華神情一黯。

  其實她多少也猜得到,只是未經證實罷了。

  婚事提了那麼久都沒消息時,她就隱約知道結局不妙。

  薩可努從沒認真地看過她,當其他男人因她的貌美而傾心不已時,他還是那麼神態自若的仿如未見。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她的心就更眷戀著他吧!?

  「唔。」滿兒為難地點點頭。

  「為什麼?」就算被拒,她也要知道失敗的原因。

  滿兒微蹙眉心,「是……」

  「額娘別吞吞吐吐的嘛!」她畢竟年紀輕,性子急得很。

  「聽妳阿瑪說……他似乎有了心儀的女子。」滿兒就著從完顏晟那兒得到的訊息跟她解釋著。

  慕華眉梢一挑,臉上又是那驕縱刁蠻的表情。

  她從來不知道部族裡有什麼配得上他的女子,除了她。

  「誰?」她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能獲得英雄垂青!

  「她好像是個朝鮮人……」

  「什麼?」聽完,她差點沒把帳頂掀開來,「他什麼時候跟朝鮮女人扯上了?」

  見她蠻眉一橫,滿兒更覺憂慮。

  「妳阿瑪說那女子是薩可努擄回來的……」

  「他為了一個擄回來的女人而拒婚?」這太教人難以接受了。

  若他是因為喜歡上部族裡的某位女子而拒絕她的話,她還稍微可以接受;但他卻因為一個朝鮮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他臨時起意而擄回來的女人而拒絕她,這……這太傷她自尊了!

  「慕華,算了吧!」滿兒好言勸慰著,「妳年輕貌美,將來有的是機會。」

  「額娘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情!」她嬌悍地抱怨著。

  滿兒一嘆,耐心地安撫著她,「妳才十八,而薩可努都已經三十有三,平心而論,你們的年紀的確是相差太多了。」

  她遭拒婚已經夠窩囊了,現在她阿瑪跟額娘居然還替薩可努那不知好歹的東西說盡好話!?

  想到這兒,她玉腳一跺,旋身便衝出了帳子。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滿兒不自覺地喟嘆一記。為何同樣是她親生的女兒,一個能在呵護寵溺之下成長,一個卻要在惡劣環境中求生存呢?

  二十年了,她離開那女兒已經二十年了。

  每當看著刁鑽嬌蠻的慕華時,她總會想起那個遠在異鄉,與她無緣的女兒。

  算起來,她應該有二十五了吧?想必已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希望那個孩子比她更有勇氣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她衷心地祈禱著。

  ※※※※

  薩可努遠遠凝視著與蘭兒在帳子外散步的蕨娘,心裡的大石不知不覺地放了下來。

  知道蕨娘開始進食後,他的情緒已不似先前那樣緊繃。

  雖然碰面時,她仍會用那種悍然相拒的眼神瞪視著他,但至少她已經決定活下去了。

  「將軍,請您移駕校場。」一名百夫長趨近催促著。

  「我知道。」他旋身往校場前進,而那百夫長則恭恭敬敬地尾隨其後。

  ※※※※

  雖說一樣是冰天雪地,楚山和這兒的景致還是有所不同的。

  蕨娘深呼吸一口,胸中蓄滿著涼冽清新的空氣。「蘭兒……」

  「唔?」蘭兒疑惑地望著她。

  「其實這裡的景色並不難看。」這是她發自肺腑的一句話——雖說她曾經發誓不踏上這片屬於她娘親的土地。

  覷見她臉上的表情還不算太差,蘭兒歡喜地說道:「將軍就說尹姑娘遲早會喜歡這裡的。」

  「他真這麼說?」提及薩可努,她深邃的眼底又添一絲惱意。

  蘭兒微頓,「尹姑娘生氣啦?」她年紀雖輕,但做了幾年丫頭,眼睛也精得多了。

  「我沒有生氣。」見她畏怯地模樣,蕨娘不覺有幾分歉疚。

  「真的?」蘭兒不放心地搓弄著袖口.「將軍說別惹尹姑娘妳生氣,不然……」

  「蘭兒,」蕨娘蹙眉一笑,「別再尹姑娘尹姑娘的叫我了。」

  蘭兒抬起困惑的眼眸,「尹姑娘……」

  「我比妳大得多,不如妳喚我姊姊吧?」她是獨生女,向來又沒有什麼親近的朋友,一直非常渴望能有個姊妹。

  蘭兒垂下臉,「蘭兒不敢……」

  「妳嫌棄我是個朝鮮女人?」她問。

  「不是的!」蘭兒驚慌失措地解釋,「我只是……只是有點受寵若驚罷了。」

  蕨娘嫣然一笑,溫柔而主動地執起她的小手,「我一直渴望能有個貼心的妹妹呢!若妳不嫌棄,就喊我聲姊姊吧!?」

  蘭兒不敢相信地注視著她,待確定她說的都是真心話時,她的眼淚終於難掩激動地奪眶而出。

  「尹……尹姊姊……」她生澀而欣喜地喚了一聲。

  蕨娘歡喜地笑了笑,「這不是很順口嗎?」

  「謝謝尹姊姊不嫌棄蘭兒身份卑微……」

  「傻妹妹,」她輕拍了下蘭兒的小臉,憐愛地說道,「妳若卑微,那麼身為異族女子的我,不是更沒地位了嗎?」

  「才不呢!」蘭兒飛快地反駁了她的說法,「尹姊姊可是將軍最重要的人耶!」

  只要一提起薩可努,蕨娘的神情就會變得黯然。

  她眉心一擰,低聲地說:「蘭妹妹,以後我們兩姊姊在一起時,可不可以別提他的事?」

  「尹姊姊……」蘭兒囁囁地問:「妳還氣將軍弄疼了妳?」

  她搖頭苦笑,「他弄傷的不是我的身體。」

  她能說什麼呢?蘭兒年紀還小,有些事就算費盡唇舌解釋,她也未必會明白。

  「蘭兒不懂。」

  睇著她迷惘的臉龐,蕨娘輕聲一嘆。「不懂也好……」她伸手順順蘭兒的髮絲,幽幽惻惻地說道:「有些事等妳懂了,也就是痛苦的開始。」

  她這一說,蘭兒更是困惑了。

  「妳是那個卑微的朝鮮女人!?」突然,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從她倆身後傳來。

  蕨娘回過頭,只看見一位陌生的嬌美姑娘。

  「三公主。」蘭兒一見身後的人是完顏慕華,連忙屈膝一跪。

  「起來。」她今天來此的目的是為親眼一睹那朝鮮女人的模樣,不是來受那丫頭一拜的。

  她步履輕盈地邁向兩人,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蕨娘。

  果然是個人間難得一見的美人!難怪薩可努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不顧前途了。

  好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薩可努想必就是沉醉在她的眼波流轉之間吧?

  「見了本座還不行禮?」她氣勢凌人的瞪著一臉鎮靜的蕨娘。

  蕨娘向來吃軟不吃硬,更何況眼前還是一個對她充滿著敵意的女子。

  「我不是女真人,妳也不是我的三公主。」她無畏無懼地說。

  「妳!」因為錯愕及惱火,慕華提著長鞭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蕨娘沉靜地瞅著眼前的刁蠻小美女,不自覺地想起被點名許婚的薩可努。原來這位驕縱的女孩,就是薩可努拒婚的對象啊?

  其實除了她的壞脾氣及目中無人的個性外,她實在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為何薩可努會拒絕這麼一位身份尊貴又有著沉魚落雁之姿的金國公主呢?

  莫非……莫非真如蘭兒所說,是為了她?想到這兒,她心中漾起一股不知名的竊喜。

  「蘭妹妹,我們回去吧!」拉著一旁傻眼的蘭兒,她甩頭就要離去。

  見她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一向心高氣傲、驕縱刁蠻的慕華可嚥不下這口氣。她大步追上來,一把扳過蕨娘的肩,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妳這膽大包天的女人!」瞥見蕨娘頰上的巴掌印,她得意地笑著。

  蕨娘的臉上沒有一絲委屈及認命,她平靜得仿若無事地盯著慕華。

  驀地,她高舉手臂,刮了慕華清脆而響亮的一巴掌。

  「還妳的。」她說。

  「尹姊姊……」蘭兒簡直無法相信她會動手打完顏慕華,當下嚇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妳這勾引薩可努的賤人!妳……妳居然敢打我!?」慕華氣恨的咒罵著。

  從沒有人敢罵她訓她,而這個低三下四的朝鮮女人居然動手掌摑她!?

  「我殺了妳!」

  她眼中佈滿憤怒的血絲,氣極敗壞地撲向了蕨娘。掄起玉拳,她發狠地往蕨娘的臉上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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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0 PM


第六章

  因為從小就遭受著他人的欺凌,蕨娘早就養成了不畏不懼和不甘示弱的倔強性子。

  當別人擅越雷池,或者踩到她頭上來時,她總會毫不考慮的還擊,就像現在一樣。

  她避開慕華的拳頭,一把就推倒了因出拳過猛而重心不穩的慕華。

  「妳這該死的朝鮮女人!」因為佔不了上風,慕華更是氣憤難平。

  抓起長鞭,她狠狠地朝手無寸鐵的蕨娘抽去;她原先只想打蕨娘一巴掌洩憤,並沒打算動用長鞭對付她,因為她畢竟是薩可努鍾意的女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總得給薩可努留個情面。

  豈知這女人如此強悍潑辣,竟膽大妄為的刮她一耳光!?她堂堂全國公主,怎受得了這般的羞辱及不敬?

  「找死!」她一鞭打在蕨娘的胸前。

  蕨娘閃躲不及,硬生生地吃了她一鞭。

  「唔!」她悶哼一記,眉心沁汗。

  她覺得胸前一陣灼熱,刺刺地、辣辣地。低頭一看,原來她的衣襟已讓慕華的長鞭抽裂,而那裂帛處正滲著鮮紅。

  「尹姊姊!」蘭兒見她受傷,想也不想地撲上前去護著蕨娘。

  「滾開!」慕華氣極敗壞地怒斥著,「聽見沒!?不然本座連妳也一起抽!」

  「蘭妹妹……」蕨娘怕累及蘭兒,連忙伸手推她。

  「不!」蘭兒堅持地抱住蕨娘,「我們是姊妹,有難同當。」

  「蘭妹妹……」蕨娘心情激動,眼看著淚水就要奪眶。

  慕華哼地冷笑,「好個姊妹情深!」說著,她揚手又是一鞭。

  蕨娘豁出去似的伸手攔截,一把就揪住了慕華的長鞭。雖說是接著了,但那刺骨的痛楚卻讓她疼得幾乎要尖叫起來。

  「放開!」慕華懊惱地一喝。

  蕨娘一語不發地瞪著她,手心不曾鬆動半分。

  蘭兒見鮮血不斷自蕨娘的手心裡淌下,連忙跪下磕頭,苦苦哀求著:「三公主……請您放過尹姊姊吧!」

  「妄想!」

  「請公主念在將軍對大金有功的份上,饒了尹姊姊吧!」

  提及薩可努,慕華的怒火稍稍澆熄。蘭兒說得對,薩可努是大金的開國功臣之一,把這事鬧大了,對她未必有利。

  「罷了!」她一抽鞭,冷冷地、威風地睨著蕨娘,「下次再敢於本座面前如此狂妄放肆,我絕不輕饒妳!」話落,她旋身如疾風般地離去。

  見慕華行遠,蘭兒焦慮憂急地挨近蕨娘。「尹姊姊,妳沒事吧?」

  「沒事……」她忍著疼安慰蘭兒,「下次別那麼傻的用身體來擋,懂嗎?」

  蘭兒猛地搖頭,「對蘭兒來講,尹姊姊可是我目前唯一的親人了,蘭兒絕不讓尹姊姊離我而去。」說著,她哭了起來。

  「蘭妹妹……」見她突然哭得傷心,蕨娘心上一震。

  「蘭兒自小喪母,爹爹又在幾年前命喪沙場,我不想再孤孤單單了……」

  「蘭妹妹,」蕨娘難掩激動地抱著她,熱淚亦是盈眶。「妳不再是一個人了……」

  人生來就是孤獨,所以才會在這世上尋覓著能與自己為伴的人兒;當親人都離自己遠去的時候,人們只好在人海中找尋那可以替代親人的人。

  她想,她們就是彼此用來替代親人的人兒吧?

  ※※※※

  薩可努自校場回來,飯也不吃地就往帳子裡衝。

  他一臉心焦懊惱的邁進帳裡,兩隻眼睛像是會噴火似的瞪著正在吃東西的蕨娘。

  「看妳幹了什麼好事!」他一個箭步衝向了她。

  蕨娘好整以暇的嚼著餅,並以眼尾餘光瞄著他。

  見她一副愛理不埋的模樣,薩可努就更有氣;他一回來就聽蘭兒說起三公主的事,急得他什麼胃口都沒有的直往帳子跑,而她居然是這種態度!?

  「妳動手打了三公主?」他問。

  她逕自嚼餅,既不看他也不應他。

  薩可努濃眉一糾,猛地打掉了她手上的餅,「我在跟妳說話,就算妳不應我,至少得看著我!」

  她怔了怔,緩緩地掀起眼瞼睇他,「是你希望我進食的,我現在不是正在做你希望我做的事情嗎?」

  「妳!」她說得不是沒道理,當下就堵住了薩可努。

  「還有……」她若無其事地睨著他,淡淡地說:「今天的事,我是出於自衛,至於那位三公主是她自己該打,怪不了誰。」

  薩可努知道她脾氣烈,一旦遭到攻擊就會不加思索的反擊,但對方畢竟是金國公主,不是那些罵她「蠻子雜種」的小蘿蔔頭,更不是能把心掏出來給她的他。

  公主嬌生慣養,決計吞不下這口氣,下次會用什麼方法對付她還不曉得呢!

  「妳知不知道妳打了皇帝最疼愛的小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可能會惹禍上身?」他語氣激動。

  蕨娘哼地一笑,「惹禍上身?」她若有所指地覷著他,「我早就惹禍上身了。」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而就是因為知道,他被她揶揄得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論鬥嘴功夫,男人是永遠比不上女人的。

  「三公主金枝玉葉,哪容得了妳動手打她,她長這麼大還沒被誰打過,妳知道嗎?」

  「是嗎?」她盈盈一笑,「那麼現在她終於知道被打的滋味了吧?」

  「蕨娘,妳……」

  她無視他眼底的焦慮,仍是一抹不以為意地笑意。

  「總得有人教訓她一下,不然……」

  「尹蕨娘!」他忽地一吼,打斷了她。

  她一怔,瞪大著雙眼望向他。「你吼我做什麼!?」今天她已經夠委屈的了,現在他居然還跑來跟她興師問罪!?

  「我是擔心妳,而妳卻……」

  「你擔心我?」她冷然一笑,字字帶刺地諷道,「你是擔心你的仕途吧?或者……你是捨不得你嬌貴的三公主被我打了一耳光?」

  他濃眉斜飛,神情明顯地慍惱起來。「妳這是強辭奪理!」

  「如果你那麼捨不得那位目中無人、刁鑽任性的三公主,為什麼還要拒婚?」她不甘平白受委屈地迎上前去,「告訴你,下次她再敢找我麻煩,我還是一樣會打她!」

  「妳說什麼瘋話?」真是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他……他快氣炸了。

  看他三公主長、三公主短地,她就忍不住一陣惱火。明明是三公主無理在先、欺人在先,為什麼現在卻只有她被責難?

  她氣那三公主的無理欺凌、她氣薩可努只是一味責備她的不是、她氣……她氣他不但沒安慰她,反而忙著數落她。

  「都是你惹的禍!」想到這裡,她忽地瞋瞪著他大吼一句。

  薩可努一愣,「我?」

  「如果不是你擄我回來,如果不是你以我為借口拒婚,你那位美麗嬌貴的三公主就不會找我麻煩!」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不過聽起來有點傻氣。

  他蹙起眉頭,「總之妳以後見著她,有多遠就閃多遠。」

  「我為什麼要躲她?」她挺起胸膛,咄咄逼人地質問著,「為什麼不叫她躲著我?」

  「她是金國公主,妳講不講理?」他也是為她著想,為何她就是感受不到他的關懷呢?

  蕨娘秀眉橫豎,像頭發威的母獅般大叫著:「你跟我講理?你擄我回來時有沒有講過理啊!?」

  他擄她回來是蠻橫了一點,不過那實在是因為他對她迷戀太深濃之故。

  「告訴你,薩可努……」她沉下聲線,冷冷地說:「下次她再惹我,我會拿刀殺她。」

  「妳!」他一惱怒,想也不想地攫起她的手。這一抓,正巧握在她被鞭子抽傷的掌心上。

  「啊!」她痛得擰眉擠眼,淚水差點就要給逼出眼眶來。

  薩可努驚覺到手心中的濕黏,連忙鬆開了手。

  「怎麼回事?」他抓起她的胳臂,檢視著她掌心的傷口。

  蕨娘委屈不甘地瞪著他,「是你的三公主幹的好事。」

  「她用鞭子抽妳?」他猛地一震。

  「我該打,誰叫我是身份卑微的朝鮮女人。」她故意貶低自己以揶揄反抗薩可努剛才的盛怒。

  薩可努心疼地皺起眉心,「她還抽妳哪裡?」他抓著她的手臂,百般不捨地睇著她掌心的血痕。

  此刻,他多希望他替她挨了這一鞭。

  「不重要!」她負氣地別過頭,「你應該擔心她被我打了那一耳光還疼不疼!」

  「蕨娘,別故意漠視我對妳的關心。」他凝視著她嬌悍而剛毅的美麗臉龐,「妳還有哪裡受傷?」

  「沒有。」她秀眉微顰,神情懊惱。

  薩可努端過她的臉,目光如炬地凝望著她,「再不說,我剝光妳的衣服檢查。」

  「你!」她瞋視著他。

  他撇唇一笑,略帶狎意地揶揄,「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剝光妳的衣服。」

  蕨娘羞惱地瞪著他,而他竟可惡地朝她笑著。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如果他說要剝光她,那他就真的會。為免他動手剝光自己,她不甘不願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裡。」

  薩可努一震,想到她如凝脂般的胸口被抽出道血痕來,他的心就忍不住緊揪著。

  「我看看!」說著,他動手就要剝開她的衣襟。

  「不……」這次她不是憤怒,而是羞赧。

  他堅持地注視著她,語帶威權,「別逼我。」

  蕨娘嚥了嚥口水,神情驚羞。其實她的身子早已經被他摸透了,現在還跟他在這兒推推拉拉,未免稍嫌矯情。

  薩可努輕緩地拉開她的衣襟,而她雪白胸口上那一道紅腫的血痕直教他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這……」

  看來,三公主真是氣極了,不然也不會如此殘暴地在她胸口抽上一鞭。

  「塗過藥了?」他溫柔的不似平常。

  她點點頭,「蘭妹妹從老嬤嬤那裡拿了些藥膏給我。」

  「蘭妹妹?」他微愣,「看來妳和蘭兒培養出來的感情比跟我還要多。」雖說蘭兒是個丫頭,他竟也不自覺地妒嫉起來。

  察覺出他話中的酸意,蕨娘的心臟突然莫名其妙地狂震著,那感覺就像是胸中有著萬馬奔騰般……

  「那些老嬤嬤的燙傷藥怎會有用?」他話鋒一轉,「坐下來。」說著,他從懷中揣出一瓶金創藥。

  蕨娘木然地望著他,神情有點複雜。

  「坐下呀!」見她發愣,他催促著她。

  她訥訥地坐了下來,雙頰倏地緋紅。薩可努以手指揩起藥膏,小心翼翼地幫她上藥。

  當他溫熱的指腹輕柔地在她胸前的鞭痕上摩挲著的同時,一股火熱亦從她腳底開始蔓延開來……

  他如此溫柔的模樣並不多見,而今天……他的溫柔讓她心湖蕩漾。

  「蕨娘,」他低聲地喚她,「不要跟三公主正面衝突。」

  聽他又提三公主,她不覺眉心一擰,「你怕我又動手?」

  「不,」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我怕她又傷害妳……」

  迎上他澄澈認真的眸子,蕨娘的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不知怎地,今天的他讓她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也不是說她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不心動,而是先前那種萬般掙扎的心動和現在的心動實在不盡相同。

  只是,她也怕這種「心動」。

  「別哄我。」她故意裝得無情,「把這些話跟你的三公主說吧!」

  他一笑,「三公主不是我的,妳……才是我的。」話罷,他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

  她的臉頰刷地一紅,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著。

  薩可努端著她羞紅的臉,用那低沉性感的聲線說:「妳才是屬於我的。」話落,他將需索的唇片貼上她的。

  ※※※※

  她應該反抗、應該掙扎的,但她為什麼動也不動地接受他的唇溫呢?她今天是怎麼了?被鞭子抽傻了嗎?

  薩可努強要她的事還教她心有餘悸,但當下,她卻又牢記著他那溫熱的身軀、濕潤的雙唇、強勁的臂膀、及那手指的撩弄……

  為什麼會這樣?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陷入苦惱之際,薩可努的舌尖亦在她欲拒還迎的口中挑逗著;他以舌尖撥弄她的唇舌,試圖撩起她一絲絲的情潮慾念。

  「唔……」他的舌頭像是有生命的物體般纏繞著她,讓她腦子麻痺,下半身也浮起一股激烈的衝動。

  薩可努拉下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耳窩及頸項,生性一不小心會碰疼她胸前的傷口。

  「蕨娘……」他忘情地低喚著她的名字。

  「嗯?」她略略恍神地應了聲。

  他端住她神情迷醉的臉,深情款款地說:「我永遠都不會讓妳離開我,永遠……」

  她在恍惚中凝聚散亂的視焦,「薩可努……」這男人真如此愛她嗎?或者他只是把她當成戰利品?

  「答應我,妳會留在我身邊……」他沒等她回答便又攫去了她的濕唇。

  這次,他更深入地吻她,就像是恨不得將她吞進肚子裡,永遠永遠地佔有她似的。

  因為一時情迷,他不小心碰到了她胸口的傷,蕨娘也因此而悶哼一記。

  「疼……」她皺起眉心,模樣十分惹人憐惜。

  薩可努沒急著道歉,只是定神地凝望著她。須臾,他將唇貼近她的胸口,以唇輕吻她胸口的傷處。

  她心如擂鼓,驚驚悸悸地央求他,「別……我塗了藥……」

  「我不在乎。」他眼眸深處仿似燃燒著火焰,一下子就燎燒了她的身心。

  他以指腹輕輕按壓著她胸上的突起,溫存而煽惑地揉捻挑逗。

  「我會讓妳很有感覺,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妳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妳的疼痛……」

  好動人的言語!若不是她和他之間有那麼多舊怨,她鐵定馬上融化在他的懷裡。

  「不……」她的身體像火燒般的難受,可是那僅存的理智卻提醒著她不該接受這個男人。

  她轉過身子,用那沉默而掙扎的背對著他。

  尹蕨娘,拒絕他!這個男人是毀了妳生活,改變妳命運的男人,是他讓妳在這世上成為孤單的一人,是他讓妳有家歸不得……拒絕他!反抗他!她在心裡吶喊著。

  薩可努自她身後圈抱住她,與她耳鬢廝磨,「蕨娘,妳是我這一生所追求的女人……」他用那低啞又富磁性的聲音說著。

  她想發出「不」字,可是喉頭卻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息;當他的雙手輕撫著她的雙峰,她情難自禁地發出低喘。

  他拈弄著她的花蕾,力道恰到好處,不多不少地挑起了她的情慾;她感覺胸口一陣飽脹,好似有什麼東西想要開膛而出似的。

  「呃……」她僵硬著腰肢,全身不自覺地緊繃著。

  他的手繼續撩弄著她的乳尖,另一隻手卻不安分且貪戀地滑移而下……

  隔著褻褲,他輕緩地在她腿間摸索著。他靈活的手指在她緊夾的腿間尋覓著她柔軟的花瓣,然後來回不斷地揉弄著它。

  蕨娘不自在地扭動腰身,雙腿漸漸有了一種發麻的感覺。

  「嗯哼……」一不注意,她輕吟出誘人的聲音。

  薩可努一笑,在她耳際低語著:「妳的身體似乎越來越敏感了……」

  「噢……」她努力自持著,無奈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瞬間,一股火熱自她的腹下延燒開來,雖是一布之隔,他的指尖卻教她難掩激情。

  「蕨娘……」在耐心愛撫她的同時,薩可努也慾火難耐,血脈僨張。

  她的肌膚泛紅、頂端挺立,就連那幽幽溝壑裡也春水氾濫……

  「噢,不……」她低啞地吟喘著,而身下的反應卻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明顯。

  薩可努仍嫌不夠地將手探入她褻褲之中,就著她那兩片濕熱的瓣膜刮弄起來。

  「唔!」她一悸,猛地夾緊了腿。

  他不肯將手指退出,依舊故我地在她的花田中搗亂;在他持續的撩撥下,一陣陣酥麻的快感傳遍了她的神經脈絡。

  一個後仰,她整個人差點仰倒在他身上;為免身體失去平衡,她一手往後撐去——

  這一撐,竟無巧不巧地壓在薩可努亢奮火熱的胯間。

  「啊……」她驚呼一聲,頓時面紅耳赤。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想要了?」話罷,他扶住她的腰,將她放到自己腿上坐著。

  隔著褲子,蕨娘感覺到他褲中的炙熱堅挺,她心口狂震,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慄著。

  他向上頂弄著她的圓臀,並將自己的突起擠壓著她的臀溝。

  「啊……不……」她感到腿間像火燒似的難受,不自覺地竟張開了雙腿。

  他的手指長驅直入沉進了她的緊窒之中緩抽疾送,而她幽徑中的緊縮則刺激著他的感官神經。

  蕨娘嬌喘不息,神情迷離,「呃……啊……」

  在他嫻熟的挑逗下,她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她腰身乏力,熱流不止,緊繃的身軀像是飄在天上卻隨時會斷線的紙鳶。

  「喜歡嗎?」他輕囓著她柔軟的耳垂,低聲地說道。

  「嗯……」她迷茫地虛應著。

  他舔著她敏感的耳窩,不斷對她吹送熱氣,「想要的更多嗎?」

  「呃……」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像被掏空了,什麼都不能想也無法想。

  當薩可努再沉入一指,並深潛而入之時,她猛地驚醒過來。

  她怎麼可以這樣?難道她忘了她阿爹的死,難道她忘了她想逃離此地!?

  「不……」她掙扎著。

  「別動……」薩可努緊扣住她的纖腰,繼續對她催情著。

  「不!」她難以忍受地低吼一聲,掙出他的臂彎,一臉驚悸地瞪著他。

  薩可努箭在弦上,模樣十足狼狽。「妳……」剛才還那麼熱情,怎麼一轉身就變了張臉孔?

  「別以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教我忘了你我之間的恩怨!」她力持聲線平穩地說。

  他糾起濃眉,神情相當懊惱。「若非動情,妳會春潮氾濫、嬌喘不息?」

  「哼!」她冷哼一記,佯裝無情地笑著,「你以為我會喜歡上你這個毀我一生的蠻子?作夢!」

  薩可努沉下臉,「那妳方才的反應又是什麼?」

  「我想的不是你。」為了讓自己沒有後路可退,她極盡可能地將話說絕。「當你撫摸我、親吻我、佔有我的時候,我當你是我那個遠在楚山無緣的夫婿!」

  「什麼!?」他可以接受她打他、捶他、臭罵他,但是他無法忍受她將他當成另一個男人。

  他就是他,他相信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男人像他如此地深愛她。

  「妳再說一次!」他憤怒而懊喪地瞋瞪著她。

  她抬起下巴,桀驁而絕情地複述著,「我說我想的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大可以跟姜少爺成婚育子,一輩子幸福快樂。」

  「妳!」他衝動地抬起手,像是要給她一巴掌似的。

  她迎上前去,「你打我,打死我算了!反正讓你玷污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的眉心因極度的惱恨而抽顫著,眼底也爬滿了憤怒的血絲。須臾,他放下了手。

  「我不打妳,也不會讓妳死。」他指著她的鼻子,恨恨地說:「我絕不會讓妳回去,我要妳一輩子都休想再見到那個人!如果妳妄想逃跑,我會殺了妳的蘭妹妹。」話罷,他霍地站起,毫不留戀地背身而去。

  望著他恨恨離去的挺拔身影,蕨娘再也忍不住地掩面而泣。

  她想愛他,但是她不能愛他。

  愛也矛盾、恨也矛盾,而在愛恨糾葛中癡纏的世間男女更是矛盾。

  「薩可努……」老天垂憐,至少她在夢中、在心裡,還能叫喚著這個她真正愛著的男人。

  「我……不能開口說愛你。」她淒惻地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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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0 PM


第七章

  因為薩可努的威脅,因為不想害蘭兒為她送命,蕨娘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一個月下來,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不自由卻也安逸的生活。畢竟在這兒,她是聽不見任何人叫她女真雜種的。

  可是就在她慢慢安於現狀之際,另一件事卻開始纏繞住她的心頭。

  她的月事遲了。

  月事遲來有許多原因,可能是身體狀況不佳、情緒緊張……但現在的她卻多了一種「可能」——她懷孕了。

  這個「可能」讓她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也讓她心急如焚、思緒紊亂。

  她不能懷薩可努的孩子,她不能!

  在楚山,有個女真母親的她被稱為女真雜種;在這兒,有個朝鮮父親的她不就是朝鮮雜種嗎?朝鮮雜種的她和薩可努生下的孩子是什麼呢?

  天啊!她不要她曾經遭遇過的事讓她的下一代再遇上,她絕對不讓舊事重演。

  雖然她還不確定自己的月事遲來是否因為懷孕,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總要未雨綢繆,先下手為強。

  「蘭妹妹……」在這兒,她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蘭兒,所以她決定找蘭兒幫忙。

  蘭兒見她神情嚴肅,不覺有些疑惑。「怎麼了?尹姊姊。」

  「蘭妹妹,我有一事相求,不過妳得先答應我不說出去。」

  「妳說。」蘭兒有義氣地保證道。

  她躊躇了一下,「是這樣的,我月事遲來,想請妳幫我熬些催經藥。」

  「催經藥?」蘭兒微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尹姊姊,妳該不是……」蘭兒成天跟那些嬤嬤們在一起,對這些事情亦略知一、二。

  蕨娘一臉為難,「還不知道……」

  「尹姊姊,不成的。」蘭兒驚慌地挨上前來,壓低聲線地說:「若妳真的懷了身孕,催經藥一喝是會打胎的。」

  她垂下眼瞼,一臉沉鬱,「我就是想打胎。」

  蘭兒一怔。「尹姊姊,妳傻啦!?」

  她面帶憂心驚懼地又道:「那是將軍的骨肉呀!若是將軍發現了,我會被殺頭的。」

  「蘭妹妹,」蕨娘水般的眸子裡是一抹淒涼的哀求,「我求妳幫幫我,我……我不想懷他的孩子。」

  蘭兒擰起眉心,萬般為難。「尹姊姊,將軍他是真心愛妳的,妳為什麼不接受他的感情呢?」

  「我不能……」她肩頭顫抖,眼淚不知不覺地淌落。「我忘不了我阿爹的死,我不能原諒他毀了我的人生。」

  蘭兒沉沉一嘆,「尹姊姊,妳橫豎是離不開這裡了,何不忘掉過去,和將軍在這兒過著安穩日子呢?」

  「蘭妹妹,我從不求人,只求妳這一次。」說著,她在蘭兒面前屈膝一跪。

  「唉呀,尹姊姊……」蘭兒一驚,連忙攙扶著她,「妳別折煞我了。」

  蕨娘堅持不起,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就那麼凝睇著蘭兒。「我求妳……」

  「尹姊姊呀……」蘭兒為難極了。

  假如蕨娘只是尋常的月事遲來便罷,若真是懷了身孕,那她不就成了殺害將軍骨肉的兇手?

  這事可大可小,她不能不謹慎。

  「妳若不幫我,我會用其他方法打掉這孩子的!」她語帶威脅地說。

  蘭兒蹙起眉頭,十分無奈,「尹姊姊,妳這是在逼我了?」

  蕨娘哭得似個淚人兒,「妳幫我吧!何況我還不一定是懷了身孕,也有可能只是月事慢了。」

  「尹姊姊!」蘭兒急得直冒汗,「別這樣,我……我答應妳就是了。」拗不過她的堅持,蘭兒終於硬著頭皮答應了。

  「真的?」蕨娘寬心地一笑。

  「唔。」蘭兒無奈地點點頭,「嬤嬤那兒有藥,我幫妳熬一碗來。」

  「蘭兒,謝謝妳。」蕨娘感激地望著她。

  蘭兒重重地嘆了口氣,「誰教妳是我的尹姊姊呢?」話落,她恬靜地一笑,「我這就去幫妳熬藥吧!」

  「麻煩妳了。」蕨娘衷心地感謝她。

  目送著蘭兒步出帳子,她下意識地撫著自己平坦得不見異狀的腹部,心裡百感交集。

  希望她只是尋常的月事遲來,若不幸是懷了身孕,也只能求她腹中未見天日的孩子原諒她的無情了。

  我是有苦衷的……她在心裡忖著。

  ※※※※

  蘭兒端著熱騰騰的湯藥,小心翼翼地前往蕨娘的帳子。想方才嬤嬤問起時,她還不敢說這是熬給蕨娘喝的呢!

  要是這事傳進了將軍耳裡,她的下場不知會有多淒慘……

  今晚也是因為知道將軍在議事帳裡與百夫長們商議大事,她才敢將這碗湯藥端往蕨娘的帳子。

  「尹姊姊,是我。」她在帳外稍稍停住,禮貌地知會一聲。

  「進來。」裡頭傳來蕨娘軟軟的聲音。

  得到允許,蘭兒這才掀起簾子;一掀簾,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

  「蘭兒,妳端的是什麼?」此刻應該在與百夫長們共商大事的薩可努忽地如鬼魅般出現。

  一見他,蘭兒就像見了貓的老鼠似的驚恐。「將……將軍……」

  其實只要她夠沉著、夠冷靜,薩可努根本就不會察覺出什麼,怪就怪她太驚慌失措,露了馬腳。

  「那是什麼?」他沉聲問道。

  「是……是……」迎上他冷峻且銳利的審視眼光,蘭兒早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此時在帳裡聞聲而來的蕨娘已掀開簾子,「是給我喝的。」看蘭兒嚇得什麼話都答不出來,她連忙接了腔。

  「我問她,妳別說話。」薩可努冷喝一聲。

  蕨娘心上一震,開始有著最壞的打算。

  薩可努可不是個只會舞刀弄劍、騎馬射獵的粗人莽漢,他心細如麻、思路敏捷,十分擅於察言觀色、覷透人心。

  他甚至什麼都無須多問,也猜得出這碗湯藥並不單純。

  「蘭兒,那是什麼?」

  「是……」蘭兒急得都快哭了。

  一旁的蕨娘實在看不過去,一步就掠到薩可努面前。這事因她而起,她不能拖累無辜的蘭兒。

  「你這麼凶神惡煞的,叫她怎麼說得出來!?」她嚴辭反抗著他。

  他神情陰鷙駭人地瞋瞪著她,「妳心裡懷著什麼鬼胎?」

  「你說什麼?」她強自鎮定地,「我不過是有點傷風,所以請蘭妹妹幫我熬碗藥罷了。」

  薩可努冷然一笑,「若只是傷風,妳們兩人何必一臉驚恐?」

  「誰一臉驚恐?」蕨娘死鴨子嘴硬地頂撞他,「你這人不只無理殘暴,而且還生性多疑!」

  他眼底射出一道逼人的冷冽寒光,「是不是我生性多疑,妳很快就會知道。」話落,他喚來正在巡防的衛兵,「叫滿加來!」

  「是!」衛兵應聲而去,不一會兒便找來了滿加。

  滿加匆忙趕至,一臉驚疑地望著薩可努。「將軍召我何事?」

  「你替我看看蘭兒手上那碗湯藥是什麼?」說著的同時,他冷睇了蕨娘一眼。

  「是。」見薩可努臉上的表情冷絕,滿加亦是戰戰兢兢。

  當滿加要從蘭兒手中接過湯碗時,蕨娘再也沉不住氣地欲上前打翻湯碗。

  薩可努眼明手快地鎖住她,「妳心虛什麼!?」

  蕨娘驚懼慌張地望著他,眼中溢滿畏罪的淚光。

  滿加聞了藥,再沾嘗一口,神情嚴肅而困惑,「是催經藥……」

  他濃眉一糾,眉丘賁起,「催經藥!?」

  「此帖用來催經,甚至可以打胎……」滿加欲言又止。

  聽到這兒,薩可努什麼都明白了。難怪蘭兒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難怪她急著想打翻湯碗,原來……

  「妳這陰狠的女人!」他一揚手,啪地給了她一耳光。

  蕨娘怔愕地望著他,腦袋裡竟是一片空白。

  「來人!」他一喝,一旁的衛兵大步向前應聲。「把蘭兒拖去餵狼,我不想再看見她!」

  「不,將軍饒命……」蘭兒大聲嚎啕,模樣可憐。

  「帶走!」他又一喝。

  那衛兵將嚇得腿軟的蘭兒架起,連拖帶拉地扯走了。

  薩可努睇了滿加一記,似乎以眼神在交代著什麼;滿加會意地點點頭,旋即背身離去。

  蕨娘見蘭兒被拖走,當場痛哭失聲地癱坐在地。「不……不……」這回,她真是害死蘭兒了!

  老天,她才十五、六歲,還是青春活潑的女孩呀!

  薩可努一把拖起她的胳臂,陰沉地說:「這一次,妳也成了劊子手了。」

  「不,不是……」她淒厲地哭叫著。

  「記住,蘭兒是被妳害死的,就像妳說我害死妳親爹那般!」他冷酷殘忍地說。

  蕨娘絕望地望著他,悲憤的說不出話來。

  「放開我……」她淒側地哽咽道。

  他將她一提,「放開妳?」他冷絕地一笑,「我還沒懲戒妳這個惡毒的女人呢!」話落,他將她拉進了帳裡。

  ※※※※

  薩可努狠狠地將她摔在氈毯上,神情陰沉而憤怒地解下斗篷。

  「妳怪妳娘親拋棄了妳,說她是個拋夫棄女的女真蠻子,那妳呢!?」冷瞪著她的同時,他迅速地脫掉了身上的衣物,全身裸程地展現在她面前。

  他一個箭步趨前,使勁地扯開了蕨娘的衣襟,「殘忍的想打掉孩子的妳又算什麼?」

  她絕望而憂傷地看著他,唇片歙動卻不發一語。

  「妳這個自以為文明的女人!」他咬牙切齒地剝開她的衣服,大手一抓捏住了她的酥胸。

  因為氣恨,他的動作及力道都不比平常,蕨娘當下疼得擠出淚花來。

  「不……」她發出了悲鳴,淚流不止。

  她知道薩可努今天絕不會輕饒她,他會用各種粗暴而殘酷的手段對付她;然而比起無端受害的蘭兒,她的下場又算得了什麼?

  「蘭妹妹……」她喃喃地呼喊著。

  薩可努眉心一攏,怒不可遏地冷聲道:「妳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可惡……」她無力地在他胸口捶上一拳,「她才十五歲啊!你……你居然……」

  「我可惡?」他冷哼一記,「她至少都活到了十五歲,但妳腹中的胎兒呢?」

  她被他堵得一句話都頂不上,「你……」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若不是因為她,蘭兒也不會平白無故地葬送寶貴性命,是她毀了蘭兒年輕的生命,是她!

  「我們是半斤八兩!」他猛地將她壓在氈毯上,七手八腳地剝去她身上的衣褲。

  「不!」蕨娘驚悸地掙扎著。

  薩可努無情地將她按住,「妳的蘭妹妹現在應該也正在掙扎吧?」

  聽著,蕨娘倏地停止了掙扎。她別過頭,不住地抽泣著。

  薩可努扯下她的褲子,粗魯地扳開她的雙腿,「這種懲戒應該夠教你警惕於心了吧?」說著,他將手指粗魯地沉進她的幽徑裡。

  「呃!」她腰身一弓,猛地咬唇。

  薩可努將手指推進她的緊窒中,「這樣就疼了?」他哼地一笑,近乎威嚇地道:「待會兒可不止這樣!」

  「不……」她驚悸地看著他,嬌弱的身軀不停地抽顫著。

  他的手指無情地在她的包含中抽送著,而她的花徑卻依然乾澀緊繃。

  薩可努倏地抽出手指,將自己憤怒而堅挺的男性置於她腿間。

  「看著我!」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她淒楚地望著他,模樣既可憐又悲傷。

  「妳休想打掉我的孩子,因為……」他將腰下的勃發抵住她的幽口,「妳打一次,我就讓妳懷一次!」話罷,他猛然將身下的硬物刺入了她脆弱的體內。

  「啊!」那椎心泣血的痛楚教她瞋目驚恐。

  他憤恨地處罰著她,根本不在乎她是否足以承受他的堅挺碩大。

  蕨娘縮瑟在他身下,咬緊牙關地接受他的折磨;這一刻,她將之當作是一種「贖罪」,她害死蘭兒,這是她應得的懲罰。

  薩可努一邊瘋狂憤狷地撞擊著她,一邊用雙手揉捏她柔軟的雙峰;他不斷地捏弄它們,只為消彌他胸中憤恨。

  看她在他身下痛苦落淚,他心中亦是不捨。

  但他無法忍受她如此對他,她應該知道他有多愛她,她不該心生謀殺兩人骨肉的惡念!她不該,萬萬不該!

  思及此,他更是憤恨難平。

  在他不斷的抽送下,蕨娘幾乎要失控尖叫;他將滿腔的憤怒投注在那身下的亢奮上,然後竭盡所能地在她的緊窒中發洩。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

  「薩可努……我……我好疼……」她聲音顫抖地哀求他,「停下來……我……我求你……」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說著,他將她的腰一托,把她虛乏的身軀往自己腿上帶。

  「不……」她驚呼一聲,憂懼地望著他。

  「不?」他冷笑著,眼底有一團怒焰。

  「我最氣妳跟我說這個字了!」語罷,他抓住她纖纖細腰,猛力地將腰下的鷙猛撞進了她的幽徑之中。

  蕨娘難耐痛楚地尖叫一聲,整個人虛弱地向後仰去;她星眸微閉,似乎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況。

  他低下頭,狂躁地吮住她渾圓上的蓓蕾;他魯莽的嚙咬讓幾乎要昏厥過去的蕨娘又驚叫起來,而他卻像喪失理智般地為所欲為。

  他不斷地在她的緊縮包夾中波動挺進,猛烈得教她難以招架。

  他額上、胸口的汗水一滴一滴地跌落在她高聳的雙峰上,然後沿著溝壑,緩緩淌下……

  漸漸地,她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及哀求,她靜靜地接受著他的憤怒及狷狂,眼底是一抹讓人心疼的絕望。

  懊惱加上憤懣,即使在一陣撞擊之後,薩可努的男性驕傲仍不見一絲消褪。

  他在她體內停滯折騰了一個時辰,而她也早已昏厥過去。

  「可惡!」他緊緊圈抱著昏迷了的蕨娘,痛心地低吼著:「妳什麼時候才能瞭解我對妳的愛戀!?」

  在一陣抽送後,他終於在她體內灑下愛憎難分的種子……

  ※※※※

  幾天之後,蕨娘遲來的月事終於來了,她……並沒有懷孕。

  如此一來,她更是悔不當初了。如果不是她急著想打掉那個她自以為存在的胎兒,蘭兒就不會白白喪失了青春的生命。

  薩可努說得對,她跟他一樣,都是「間接」殺人的劊子手。

  先前薩可努威脅她若逃跑便殺了蘭兒,因此讓她稍稍斷了逃走的念頭;但如今教她牽掛的人已經不在,她不覺又興起逃走的想法。

  她必須逃走,再留下來,她一定會被薩可努傷得體無完膚。

  雖說他不是故意害死她阿爹,但這筆帳,他也不是全無責任;她不能跟他在一起,不孝的罪名……她背不起。

  其實若只是單純的不想跟他,她大可不必冒險逃跑,只要她意志夠堅定,即使他將她留了下來,她的心依舊可以離他遠遠的。

  她為什麼想逃呢?說來……她心知肚明。

  她不是不想看到他、不想聽到他,更不是不能接受他,而是因為她明知自己不能跟他在一起,卻又控制不住想跟他在一起的心。

  她心裡是喜歡他的,從他掀起轎簾的那一瞬起,她就已經被轎外深情凝睇著自己的他給吸引了。

  她始終不肯承認這件事實是因為他是女真人,是和遺棄了她的母親一樣的女真人。

  如果不是她阿爹的死,她或許會留下來;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她阿爹死了,而且是因為她被他帶走而死。

  正想得出神,薩可努突然一身酒氣地邁進帳裡。

  蕨娘警覺地瞪著他,一言不發。

  他總是將她扔下,然後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每回出現也就是他想要她的時候;不知道這是他對她的懲罰,還是他對她的想法,她總覺得自己就像是他專屬的娼婦般……

  「妳那是什麼表情?」說著,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就將她抓進懷中。

  「不!」她扭開身軀,背對著她。

  他粗莽地將手探入她襟中揉捏,一縷縷的酒氣不斷地往她耳際吹,「我要的時候,妳沒有說不的權利。」

  蕨娘蹙起眉心,懊惱地說道:「我月事來了。」

  「月事?」他哼地一笑,「妳不是懷了身孕想打胎?哪來的什麼月事?」

  她羞惱地低下頭,「我沒懷孕,只是遲了……」

  薩可努猛地將她扳向自己,一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地盯著她,「我怎麼知道妳不是在騙我?」

  「你可以檢查。」她無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觸及她澄澈而無畏的眸子,他相信了。「哼……」他忽地冷笑起來。

  「你笑什麼?」她疑惑而又微慍地問道。

  他冷睇著她,「我笑妳是個愚蠢的女人,竟把月事遲了當是懷孕。」說著,他繼續把手探入她懷裡揉弄著她細嫩的胸脯,「如今害死了蘭兒,妳心中一定後悔莫及了吧?」

  蕨娘一臉受傷地打開了他的手,氣恨得大罵:「你這可恨的蠻子!」

  他攫住她揮舞的雙手,怒目瞋視著她,「妳怪得了誰?都是妳一念之差害死了她,要不是妳急著打胎,也不會是這種結果!」

  「薩可努!」她盈盈眸子裡淚光乍現。

  他心頭一撼,當下有幾分心軟,但旋即,她遲遲不能接受自己的事實又教他心火頓起。

  「記著!」他猛地抓起她的手,「妳的手和我一樣是染血的!」話落,他摔開她,憤怒地背身離去。

  ※※※※

  「尹姑娘,我幫妳燒水來了。」老嬤嬤端來一盆子熱水,嘴裡叨叨絮絮地念道,「大漠裡水源寶貴,要不是姑娘妳受到將軍寵愛,還真難有這麼一大盆子水淨淨身子呢!」

  蕨娘不搭腔,只是怔怔地望著那盆子冒煙的熱水。

  「妳快淨了身子,將軍待會兒會來。」說著,老嬤嬤似笑非笑地覷著她。

  她知道「將軍待會兒會來」是什麼意思,也就因為知道,她更是感到心焦。

  「我出去了。」老嬤嬤站起身子,逕自往帳外走去。

  不一會兒,她聽見外面有馬蹄聲,那是薩可努的馬。

  「你們可以走了。」這是他的習慣,只要他來,一定先支開帳外的衛兵。

  他掀簾的那一瞬,蕨娘覷見了帳外的馬尾巴。「馬沒牽走?」她暗忖著。

  他一向都會差人將馬牽走,何以今天卻……他到底在急什麼?

  「妳還在摩蹭?」見她衣裝整齊,他不覺蹙起了眉心。

  蕨娘靈機一動,突然有了個主意。外面沒有衛兵,而他的馬又拴在帳外,這是她的機會,她逃走的機會!

  「等我?」他一怔。

  「嗯。」她點頭,兩隻眼睛水汪汪地凝視著他。「大漠裡水源寶貴,我不想獨享……」

  薩可努愣了愣,「妳……」雖然覺得她行徑奇怪,但她那不同於平時的嫵媚嬌嬈卻深深地撼動了他。

  蕨娘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她趨前,雙手輕柔地搭放在他寬闊而結實的胸膛上,然後緩緩地往下滑移,「我們一起用……」說罷,她解開他的腰帶。

  「妳在打什麼主意?」他警覺地抓住她的手。

  她抬眼笑望著他,「你一根手指頭就能要我的命,我還能打什麼主意?」說著,她輕輕拉開了他的衣襟。

  他胸口猛震,一股不知名的熱流倏地蔓延了他的下半身。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胸膛,所到之處皆燃起他熾烈的慾火。

  「與其跟你作對,我想還不如……」她抬起頭,狐媚地一笑,「完完全全地成為你的女人。」

  薩可努張口結舌地望著她,頓時失去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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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1 PM


第八章

  他心中其實有那麼一剎那的迷惘,他認為自己應該懷疑她的居心,然而在她那迷人眼眸的誘惑下,他又腦袋渾沌得什麼都組織不起來。

  「薩可努,答應我……」她輕撫著他的臉頰,軟軟地道:「以後別再那麼粗暴地待我……」

  她偎進他裸裎的胸膛之中,有意無意地挑逗著他胸前的小小突出,「那天……你真的弄疼我了……」

  薩可努喉頭乾澀,慾火竄燒,腦子幾乎快陷入一片空茫。「停……停手。」他抓著她挑逗他的手,眉心沁汗,「今天不行……」

  「怎麼不行?」她故作失望。

  「我要帶妳去見皇上。」

  蕨娘一怔。見大金國的皇帝?他為什麼要……

  他覷出她的疑惑,笑道:「我要讓皇上見見妳,讓他知道我為什麼拒婚,順便也讓妳為那天打了公主的事向他賠罪。」

  「賠罪?」提起三公主之事,她臉上又見微慍。「我何罪之有?」

  「我知道是公主先動手,不過……」

  未待他說完,她猛地摔開頭,「我不依!」

  薩可努溫柔地攬著她的纖腰,輕輕地在她耳邊吹送氣息,「別氣,妳就答應我這一次,好嗎?」

  「不好!」她懊惱地拒絕。

  此際,她已經分不清這是「演戲」還是「真實」了。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在生氣,是真的在吃醋,而那都是因為他!

  尹蕨娘,妳在做什麼!?她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訓斥著她。

  一回神,她恍然記起自己剛才的計劃。她突然轉過身子,猝然地吻上他驚愕的唇。

  薩可努一震,驚訝地盯著她。

  她離開他的唇,嬌嗔道;「別在我面前提起三公主……」

  「蕨娘?」他困惑地看著她。

  「你明知我和她不對盤,為什麼還老在我耳邊三公主長、三公主短的?」說著,她又封堵住他的口,甚至大膽地將舌尖伸入他口中翻攪。

  她靈活而煽惑的舌在他嘴裡纏繞著,瞬間便激起了他下半身的衝動;他摸上她的圓臀,將她重重地壓向自己。

  蕨娘一陣心悸,頓時花容失色。她發現自己的腹部就壓在他亢奮的突兀之上……

  「啊……」她一驚,羞赧地抬頭望他。

  他撇唇一笑,「是妳先惹我的。」

  「你……」她原本想推開他,但旋即又想起那可能會引起他的疑心。「討厭!」她垂下臉,故作羞怯。

  「不是說要見你們的皇上嗎?」她說。

  薩可努難忍興奮地擒著她,「還有時間……」說著,他急著想剝開她的衣服。

  她攔住他的手,十分難為情,「人家還沒乾淨呢!」為了逃跑,她冒險騙他。

  他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的意思,「這麼多天了……」

  「這又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那妳還惹我?」他略顯懊惱地睇著她。

  她瞅著他,言辭煽情地輕聲道:「我可以幫你……」說著,她動手欲脫下他的褲子。

  薩可努猛地一驚,一時難以接受她的大膽行徑。「慢著。」他抓住她的手。

  「你……不喜歡?」她佯裝失望。

  「蕨娘,妳今天真是反常。」他蹙眉一笑,緩緩地鬆開了手。

  她嫣然一笑,主動且大膽地解下他的褲子,「我不是反常……」

  「那是什麼?」他高深莫測地一笑。

  「開竅了。」說著,她倏地又親吻上他的唇片,像吸吮著什麼似的吮吻著他。

  在熱吻他的同時,她的纖纖玉指輕柔地撫上了他昂揚的男性慾望;在他沉醉於她的溫軟撫觸時,他的急遽勃發亦教她臉紅心跳、激動不已。

  全身幾近裸裎的他迫不及待地想剝掉她身上的衣物,他雙手搭上她的肩,掌心順著衣襟往下滑至她的渾圓上,儘管只是隔衣搔癢,還是讓蕨娘不自覺地輕吟出聲……

  她恍然驚覺,猛然推開了他。

  「蕨娘?」他一臉困窘地覷著她。

  見他赤身裸體,底下的男性驕傲又僨張堅挺著,她知道「時候」到了!

  背過身,她快步奔出帳子;躍上馬背,她疾速地奔馳而去。

  到了這一刻,薩可努才知道自己中計了。他快速地穿上衣褲,以斗篷遮掩他仍未消褪的慾望。

  「來人!」他奔出帳子大喝一聲。

  很快地,附近的衛兵聞聲而來。「將軍,我看見那位朝鮮姑娘騎著您的馬往邊界去了。」

  「給我馬!」他神情陰鷙地喝令著。

  不一會兒,衛兵替他找來了一匹駿馬。

  他躍上馬背,吩咐著,「向皇上稟報我今天無法前往覲見。」

  「是!」

  他一踢馬腹,風馳電掣般地朝邊界馳騁而去。

  「妳跑不掉的!」他恨恨地說。

  ※※※※

  前往邊界的路,薩可努即使是閉著眼睛都摸得出來,但對於從沒到過這兒的蕨娘來說,這可是一段頗為艱辛的路途。

  十幾里路的奔波後,騎術精良的薩可努終於看見了蕨娘及他的坐騎。

  「駕!」他猛催座下良駿,迅速地朝她的方向馳去。

  發現薩可努已在身後不遠,蕨娘心裡焦慮是可想而知;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恐怕是再也不會有機會逃走了。

  幸好她騎的是薩可努的馬,腳程及體力都比其他的馬匹還來得佔優勢;終於,她看見了結冰的江面……

  「駕!」她再踢馬腹,筆直地朝著結冰的鴨綠江而去。

  見她騎上了冰面,薩可努不覺有幾分心驚。

  這江面雖已結冰,但有些地方卻只是薄薄一層冰面,只要稍一不慎就極可能陷進冰面之下。

  從前曾有不熟悉此地情勢的人擅行冰面而葬生江底,他不希望蕨娘成為下一個。

  「蕨娘,停下來!停下來!」他朝她大聲疾呼。

  蕨娘回頭一瞥,恨不得座下是匹飛馬,立刻將她載回楚山去。

  怕她不慎踩及薄冰,又怕她自此離開自己,薩可努的心裡可說是萬分煎熬。

  蕨娘疾奔於冰面之上,全然未覺冰面下正潛藏著能吞噬人命的危機……

  就在即將踏上楚山境內之時,一聲冰裂聲響突然自冰面下傳來。

  「啊!」她驚呼一聲。

  「蕨娘!」在他和她都還不及作任何反應的同時,蕨娘已經連人帶馬地陷入裂冰處。

  薩可努一躍下馬,想也不想地跳人冰冽的江水之中。

  他潛入水中,冰川的寒氣凍得他心臟幾乎快要麻痺;他勉強張開眼睛,卻見他的座騎與蕨娘正往更深的水底沉去……

  憑恃著一股對她的深濃愛意,他力排艱難地朝她游去;在江底流動的冰塊間,他終於拉到了她僵硬的手。

  他奮力地往上浮游,霍地衝破水面。「蕨娘!」他以手臂扼住她的頸項,焦急地呼喚她的名字。

  她臉色蒼白,動也不動。

  薩可努將她拉出水面,抱著濕漉漉的她跨上了馬背。若由此地回到部族,恐怕路途較為遙遠,到時蕨娘極有可能已經香消玉殞,為防萬一,他決定先入楚山境內。

  先前來時,他曾在山林中發現一間獵戶在夏天打獵時用來休憩的小屋,那兒或許會是一個好地點。

  想著,他迅即向那小屋的方向移動。

  妳可別死,不然就算要下地獄去跟閻王要人,我都毫不遲疑!他暗暗在心裡對她說著。

  ※※※※

  薩可努在屋裡生起火,將自己及蕨娘身上的濕衣通通脫下,然後再找來獵戶們遺留在小屋裡的薄毯與她相擁而臥。

  他緊緊擁抱著身軀冰冷的蕨娘,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妳醒醒,尹蕨娘……」他不停地在她耳邊輕喚著她的名字,「不準死!聽見了沒!?」

  抱著她冰涼的身子,他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失去溫度;他好不容易再見到她,好不容易遇上了他尋覓已久的女人,他絕不放她走,就算是天要收她,也要先得到他的同意。

  「蕨娘,別離開我,我等了妳十五年,妳沒有權利就此離開我……」他緊緊地圈抱住她,不覺地淌下了男兒淚。

  當他的眼淚滴落在蕨娘的眼瞼上,她的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醒醒,我不能失去妳……」他繼續訴說著心跡,渾然不覺她的意識已漸漸恢復。

  「我一直沒告訴妳,妳是我等了十幾年的女人,是我這一輩子都在期待的那個女人……」說著,他又落下淚來,「如果是上天讓妳來到我的生命裡,為什麼現在又要從我的生命中將妳帶走?」

  聽著他真誠的告白,蕨娘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薩……薩可努……」她艱難地喚著他。

  「蕨娘!?」薩可努一震。

  她抬起臉瞼,聲線仍顯虛弱,「你……你為我流淚?」

  因為見她清醒,薩可努頓時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妳……妳這個愚蠢的女人!」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藉娘蹙眉苦笑,「你不也是個愚蠢的男人……」

  他一頓,無奈地一笑,「我是碰上妳之後才變蠢的。」說著,他狠狠地擁住她,像是怕她又飛走似的。

  「薩可努,你為何要對我如此癡纏不放呢?」她啞然,「你明知我不可能……」

  「我聽不進去。」他打斷了她,堅決地說道,「不管誰說了什麼,我都聽不進去。」

  他端起她的臉,深情不悔地吐出愛意,「從我第一次在楚山見到妳,妳的倩影就一直留在我的腦海中,我忘不了妳……那種感覺就像我們早在前世已見過、愛過一般……」

  「我們見過?」她困惑地問道。

  之前他一眼就叫出她的名字,甚至還知道她的身世,莫非就是因為他們曾經見過?

  「為什麼我一點都記不起來?」

  他苦笑一記,「當年妳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哪記得什麼……」他娓娓道出那一段往事,「我十八歲那一年,頭一次來到楚山便碰見了被其他孩子欺負的妳,當時我被妳眼眸中的氣勢及眼波流動所震懾住,之後……我一直都沒忘記妳那雙眼睛……」

  「其實就算是終此一生,我都沒想過還會再遇上妳……」他在她冰冷的額頭上輕吻一記,「直到上天又將妳送至我面前……」

  聽到這裡,蕨娘已經稍稍記起了那段童年回憶。「原來你是當年那個女真人……」想當初,他可是她除了娘親以外第一次看到的女真人。

  「那日妳出嫁時,我根本無意擄走任何人,但是一見到妳……我竟然情難自禁地就將妳帶回去了。」話罷,他眉心一糾,痛苦地瘖道,「我沒想到自己的行徑會導致妳阿爹無辜喪命,我的心裡一直很愧疚……」

  「薩可努……」她心一揪,鼻頭一酸,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下來了。

  「我告訴自己,這個女人是我的夢想、是我責任,為了贖罪,我一定要給她世界上最完整的幸福,蕨娘……」他端住她淚濕的臉龐,「這是我對妳阿爹的死負起責任的唯一方法。」

  「可是……」她眉心一擰,淚水直淌。

  「可是什麼?」他猛地攫住她的肩頭,「難道妳對我就真的沒有感情?難道妳還想嫁給那個打死妳阿爹的姜少爺!?」

  「我……我不想嫁他,對你,我也有了感情,只是……」

  「只是什麼?」他快急瘋了。

  蕨娘掩面而泣,「我阿爹雖非你親手所殺,但蘭妹妹呢?她可是你下令拖去餵狼的,我……我忘不了……」

  聽著,薩可努突然朗朗大笑,「蘭兒沒死。」

  「什……什麼?」她一愣。怎麼可能?他不是叫人拖她去餵狼了嗎?

  「她還好好地活著呢!」他略帶著惡作劇後的快感,笑道:「我是為了懲罰妳,假意拖她去餵狼的。」

  她瞠目結舌地望著他,「那……那她現在在哪裡?」

  「她在格日勒那兒。」

  「格日勒是誰?」她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他一笑,「他是大金開國主將之一的蒼狼將軍,我說的喂狼其實指的就是他那一頭狼。」

  「妳將蘭妹妹獻給他?」她又誤解了他的意思。

  他嗤地一笑,「別傻了,他夫人可是將門之後,凶得很呢!」

  聽完他的解釋,蕨娘終於鬆了一口氣。幸好蘭兒還活著,不然她真會為她的無辜受害而愧疚一輩子。

  「現在妳總可以安心接受我對妳的愛了吧?」他輕攬著她的腰肢,溫柔而深情地問。

  蕨娘睇著他,含羞帶怯地垂下螓首。

  他端起她羞紅的臉龐,低頭便攫去了她漸漸恢復櫻紅的唇片……

  她安心接受著他的親吻,不反抗也不忸怩。

  「我們可以繼續剛才的事嗎?」他在她耳邊吹送煽惑的氣息。

  「剛才的什麼事情?」她訥訥地問著。

  「別跟我裝傻充愣。」他在她鼻尖上一捏,「妳知道被惹火了的男人有多可怕嗎?」

  她垂下臉,整個頭幾乎快壓到了胸前。「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臉無辜。

  「不管。」他抬起她發熱的小瞼,壞壞地一笑,「妳總得為妳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吧?」

  ※※※※

  薩可努輕輕將她托放在自己腿上,把臉湊近了她的耳鬢廝磨,「蕨娘,千萬別再離開我了……」

  蕨娘把額頭輕觸著他飽滿的天庭,「如果我再跑一次呢?」

  「我會追到妳跑不動為止。」他說。

  她嫣然一笑,臉上漾著幸福,「我不會再跑了,你想趕都趕不走……」

  他歡喜而笑,唇邊是一記如旭日般明朗而又燦爛的笑意。

  「我愛妳。」他的唇溫柔地覆在她的蓓蕾之上。

  蕨娘輕吟一聲,舒服地扳直了腰身;他一邊吮吻著她,一邊以指腹摩挲著另一側的小小堅挺。

  他沁出薄汗的掌心在她背後游撫著,那觸感充滿了奔放的情慾,每摸到一處,皆讓她的肌膚禁不住地痙攣起來。

  「唔……」因為他的愛撫,她不自覺地嚶呢著。

  薩可努啜吮著她的甜蜜,時而輕囓、時而舌繞。不一會兒,她胸前的兩點已誘人地聳立著。

  他腰下的亢奮迅速勃發著,而她也漸漸感受它所帶來的刺激與威脅。

  「嗯……嗯……」她渾然不覺地扭動著腰肢,無意識地摩蹭著他的男性驕勧。

  蕨娘星眸微啟,意亂情迷地起伏著;她雲鬚散落,髮絲隨著起伏的動作而飄搖,那模樣柔神情直教人蝕骨銷魂。

  「噢,蕨娘……」她的大膽及熱情讓他難以招架。

  他忘情地以唇舌挑逗著她的頂端,直到她的身軀一次又一次地顫抖。

  慢慢地,他感覺到她緊貼著自己身下的部分微微地濕熱起來,她的身軀泛著紅潮,誘惑又撩人。

  「蕨娘,妳……好美……」他心蕩神馳。

  「嗯?」她低下頭,喘嬌未息。

  此刻,她感覺自己腹間如火燒般地炙熱,有一種急需被填滿的渴望。「薩可努,觸摸我……」

  薩可努將手往她腹下一移,介入了兩人緊貼著的地方。

  「這兒?」他使壞地在她花田上一碰。

  「唔!」雖然只是一碰,她卻已春潮如湧泉。

  她羞赧地掩住臉孔,對自己的敏感及期待感到羞恥與慚愧。

  薩可努抓開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細緻的雙頰,「別覺得羞恥,妳的反應對我是一種肯定,更是一種鼓勵。」

  「我……」

  「噓……」他略帶稚氣地一笑,「好好地享受吧!」

  他輕柔地揉弄著她細嫩的花瓣,試圖在她溫熱的花徑中汲取那甜蜜的果液;她忘我地扭動身軀,臉上是一種全然沉醉的表情。

  薩可努的喘息越來越濃沉,越來越炙熱,整個人幾乎已在被慾火焚燒殆盡的邊緣。

  他低吼著,猛地將她鎖進了臂彎裡。「給我。」他難掩激動地詢問她。

  蕨娘乖順地微微升起身子,等待著他將那昂揚之物填入她的空虛之中。

  他的腰下亢奮如擎天柱般地挺立著,只需她往下一沉便可緊緊結合。

  「蕨娘……」他抓著她的腰往下一坐,長鞭直入她的緊窒裡。

  「唔……」一瞬間的痛感和快感教蕨娘激情得幾乎無法呼吸。

  在他狂野的衝撞下,蕨娘第一次感覺到快要暈死過去般的快感。

  睇著她全然沉浸於情慾世界中的神情,薩可努更加奮力地動作著;他要給她獨一無二的感受及前所未有的快慰,他知道自己可以給她!

  「蕨娘,」他捧著她搖晃著的美麗頭顱,望著眼神迷離的她,「說妳再也不會離開我,說……」

  她臉瞼低垂,意亂情迷地迎上他熾熱的目光。「不了……」

  「我聽不清楚。」他說。

  「不了,我……再也不離開你,絕對不離開你……」她聲線顫抖,眼角也微帶淚光。

  薩可努猛地吻上她的嘴唇,狠狠地啜吮著她。

  她熱烈回應著他需索且狂野的吻,激動得像是見了火的飛蛾般。

  他在她體內熱情而狂放地奔馳著,久久未能消退下。

  在他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撞後,蕨娘終於吟出了略帶泣音的嚶嚀;她難耐衝擊地頹靠他肩上,低啞地央求,「不……薩可努……」

  「嗯?」他汗流浹背,卻氣力依舊。

  「夠了……不,夠了……」她幾乎要求他停止。

  「怎麼夠?」他將濃沉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際,像火焰似地焚燒著她的聽覺。

  蕨娘搖晃著頭,「不行……唔……」

  「我要妳記得我。」他固執且堅持地律動著,「我要妳的心裡和身體都記得我。」

  她雙臂緊緊地勾住他的頸項,氣喘吁吁,「我記得,我都記得……」

  薩可努扶住她的腰肢,強烈而急速地在她的緊窒中進出,一次又一次、一波接一波……

  在不斷的律動之後,薩可努漸漸覺得背脊酥麻,全身微微地顫慄著;他低吼一記,終於在她溫熱的體內釋放一股熱情的暖流。

  蕨娘環抱著他寬闊的胸膛,沉靜地聆聽著他急促卻又教她安心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是再也離不開他了,這個教她依戀不捨的男人……

  ※※※※

  雲雨過後,蕨娘在薩可努的懷裡稍作歇息。

  「這個——」他突然輕撫著她肩背上的傷痕問道:「是怎麼來的?」

  他依稀記得第一次觸摸她這道傷痕時,她臉上那驚悸受傷的神情及那拔尖的可怕叫聲……

  對她來說,那或許不只是一道傷痕,而是一個她不願再提起的往事,或者是回憶吧?

  她陷入一陣沉默之中,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那是我娘親弄的……」她幽幽地說。

  「啊?」薩可努一怔。她的娘親居然在她身上留下了那麼可怕的傷痕!?

  蕨娘的臉上似乎已看見一絲絲的恐懼,但繼之而起的卻是更深切的埋怨及悵然。

  「我五歲那年,她離開了我和阿爹……這道疤她說要作為日後相認的印記……」

  薩可努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竟然會有這種母親。

  「她為什麼那麼做?」

  她淒然一笑,「其實她本來只是想在我胳臂上留下一個印記,但是當時我因為年紀還小,覺得害怕,所以又哭又叫地躲開了……」她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肩背,聲線啞然,「這道傷痕是我躲開時不小心劃上的……」

  「噢……」看來她娘親也不是故意傷害她的,不過在那麼小的孩子身上留記號還是挺殘忍的。

  然而儘管如此,他想她娘親之所以能下得了如此重的手,或許也是因為太愛她之故。

  「妳還恨妳娘親?」他問。

  她頓了頓,「有時恨,有時想……」說著,她的眼眶不覺濕潤了起來,「我恨她離開我,恨她在我身上留下記號,但是……我忘不了她……」

  聽見她語帶哽咽,他溫柔地擁抱著她的肩膀,極盡愛憐地拍撫著。

  「我只記得她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其他的什麼都記不得了。」說著說著,她淌下了幽怨的眼淚。

  燙人的眼淚沿著臉頰滴落在他的胸膛上。

  「蕨娘……」他萬分心疼地緊摟著她。

  「我想念她哄我入睡的那些夜晚,也想她撫摸著我的溫暖手心……她為什麼要走?為什麼!?」

  「別哭……」薩可努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聲地安撫著,「以後有我,我會代替妳阿爹及娘親呵護疼愛妳的。」

  蕨娘將臉埋進他的肩窩裡,嚶嚶地低泣著,「薩可努,你……你不會像我娘親那樣離開我吧?」

  「當然不會。」他在她冰冷的額頭上輕吻一記,「我以性命擔保,我絕不會離開妳,就算是死後化為幽魂,我都會跟隨在妳身邊。」

  「真的?」她抬起淚濕的臉龐凝睇著他。

  「嗯。」他堅定地點點頭,再次將她深擁入懷。「休息吧!天一亮,我們就回去。」

  蕨娘輕點下巴,安心地偎入他溫暖而寬闊的胸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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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2 PM


第九章

  愛人在抱,薩可努睡了一個極美極舒服的好覺。他本想翻個身再小盹一會兒的,豈知小屋外的一點細微聲息卻驚醒了他。

  慣於沙場征戰的他對週遭環境的變化總是比一般人還敏銳,這一點細微聲息在別人聽來或許不覺有異,但在他耳裡,這聲音卻顯得有些非比尋常。

  「蕨娘。」他低聲喚醒身側安睡的蕨娘。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嗯?怎麼了?」

  薩可努作了個要她保持安靜的手勢,刻意壓低聲線地小聲說道:「快把衣服穿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端看他的神情,蕨娘就意識到情形有點不太對勁。

  她翻身坐起,迅速芽妥了已經烘乾的衣褲,而一旁的薩可努也起身著裝。

  一穿妥衣褲,薩可努便拉著蕨娘挨近了門邊;他小心翼翼地從門縫探看著屋外的情況,表情顯得相當謹慎緊張。

  視線所及,未有異常,他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怎麼了?」蕨娘忍不住發問著。

  他搖搖頭,「沒事,是我太敏感了。」話落,他若有所思地傾聽著。

  「你聽到什麼聲音嗎?」

  「若有似無,看來……」他拉著她的手掌稍稍使力地一握,「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她點點頭,順眼地應了聲。「嗯。」

  步出小屋,薩可努迅速將拴在外面的駿馬解開,並將蕨娘抱上了馬背。

  他一腳剛蹬上,四周突然傳來大聲嚷喝的聲音,接著,只見二十多名朝鮮男人自草叢外衝了出來。

  「捉住那個蠻子和那個賤人!」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打死了尹壽冀的姜仁賢。

  「姜仁賢!?」蕨娘一驚。

  薩可努聽不懂朝鮮話,但他知道這班人絕對是衝著他和蕨娘來的。

  看那為首者身形瘦削,面貌猙獰猥瑣,一雙眼睛既邪門又陰沉,似乎不是個尋常人物。

  「他是誰?」他低聲問著蕨娘。

  「姜家少爺……」她驚怯不已。

  一聽他就是原本要娶蕨娘的男人,薩可努撇唇一哼。

  如此猥瑣的男人居然想娶他的蕨娘,真是癡心妄想!想著,他故意攬住蕨娘的肩以表示她是他的。

  姜仁賢見自己垂涎已久的蕨娘竟落入他人之手,還卿卿我我地在楚山出沒,胸口早點燃了無數惱恨的怒火。

  「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敢帶這蠻子回楚山來!」說著,他一抬臂,「給我活捉這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

  他的命令則下,那二十餘人便一擁而上將薩可努及蕨娘團團圍住。

  區區二十人,薩可努還沒放在眼裡,他神態自若、處之泰然地望著他們,深邃的眸子裡燃燒著戰鬥的火光。

  雖然他急著追來,身上未帶配刀,但單以拳腳應付這些人也綽綽有餘;沒一會工夫,那些人倒的倒,叫的叫,個個都嘗到了技不如人的可悲滋味。

  這時,姜仁賢取出了弓箭,咻地朝薩可努射去。

  薩可努赤手攔下箭矢,猛地發現姜仁賢的箭術比他原先所預計的還高明。

  他抓住箭身,反手欲將箭矢朝姜仁賢射去。

  「別傷人!」蕨娘抓住他的手,低聲地喝道,「你會讓朝鮮人更恨女真人的。」

  薩可努一擰眉,不甘心地罷了手。

  他跳上馬背,一踢馬腹,掉頭就往江邊馳去。

  姜仁賢目露殺機地瞪著兩人的背影,冷靜地搭起了弓--

  只見他拉弓一射,那箭矢便筆直地追趕著薩可努的背脊……

  「我不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如願在一起的!」他冷冷地說。

  ※※※※

  一騎上江面,蕨娘就不覺鬆了口氣,因為她知道姜仁賢一干人是不會冒險衝上江面的。

  朝鮮人不熟悉江上的情勢,又不敢像女真人一樣輕越邊界,所以只要一離開楚山境內,他們就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奔馳了一會兒,蕨娘警覺地回頭探看,果然已經看不見姜仁賢那班人了。

  「薩可努,我們安全了。」她歡欣地說。

  薩可努凝睇著她,沉默而又神情凝重。

  她驚覺有異,惶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他搖搖頭,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她不知道他是哪裡出了岔,但直覺卻告訴她事情有點不對勁。

  「薩可努,你……你別嚇我……」她霎時驚怯不己。

  薩可努蹙眉一笑,臉色漸漸轉為蒼白。「蕨娘……」低喚了一聲後,他整個人突然從馬背上摔落。

  「啊!」蕨娘驚呼一聲,立刻勒馬。

  她躍下馬背,心跳像是快要停止了似的衝向薩可努。

  「薩可努!」她使勁地扶起他,卻發現他背上濕黏黏的。

  仔細察看後,她才真正體驗到何謂「驚心動魄」。

  「薩可努,不!」

  薩可努的背上不知何時已插上了一支箭,而那鮮紅色的血液正沿著他的背脊流下,迅速將原本雪白的冰面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艷紅色。

  蕨娘抱著他的身軀,痛不欲生地嘶喊著,「不,不!你起來……起來!」她使出吃奶的力將他拖起來,嘴裡還不斷地喃喃說道:「別離開我,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他們就快要得到幸福,就快要廝守在一起了。

  見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她驚恐地吼道;「不,別睡著!」她猛拍他冰冷的臉頰,口中不停唸唸有辭,「別閉上眼睛,不……不,你……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我求求你!」

  念到最後,她開始哽咽起來,話聲也變得斷斷續續。

  因為嚴重失血,薩可努顯得非常虛弱。

  「蕨娘……」他氣若游絲地喚了聲。

  「別死,我求求你……」她哭叫著,緊緊地將他抱在懷裡,「我才剛要開始愛你,你別死,別死!」

  她不能再在這裡摩蹭下去了,她得趕快將他送回女真部族裡;他不會死的,他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

  「只是一支箭罷了,一支箭要不了你的命,對不對?」她眉心擰皺,神情痛苦。

  費盡全身氣力,她終於將他馱上了馬背,「我們現在就回去,滿加一定能救你的。」

  她絕不會讓他死的。

  她好不容易可以得到幸福,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顧一切地愛她、呵護她的男人,她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她的幸福,絕不!

  「不!」她朝著天際大吼著。

  她從來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上天沒理由連這麼一點幸福都不給她。

  躍上馬背,她狠狠地一踢馬腹,「駕!」

  「好馬兒,你快跑呀!」她聲聲催促著座下駿馬,而那馬兒似乎也懂她的話,便在冰川上狂奔了起來。

  ※※※※

  蕨娘一帶著受傷的薩可努回到女真部族,便在部族裡引起一陣騷動。

  「將軍!」滿加見薩可努昏迷不醒,神情顯得相當驚惶。

  「滿加……」蕨娘一躍下馬,立刻就跪在滿加面前哀求著,「救他,我求你快救他!」

  滿加扶起跪地不起的蕨娘,「尹姑娘,快起來。」說著,他吩咐一旁的士兵將昏厥在馬背上的薩可努抱下,「快將將軍送進帳裡。」

  「是!」一旁的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薩可努抬下,旋身便往帳子裡送。

  滿加回頭見蕨娘哭得泣不成聲,連忙慈祥地安慰著,「將軍銅皮鐵骨,沒那麼容易就會見閻王的。」話罷,他轉身步入帳中。

  蕨娘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地坐在帳外,臉上除了慘白還是慘白。

  不久,滿加自帳內出來,神情略為凝重。

  「滿加,他……」蕨娘焦急地問。「他沒事吧?」

  滿加皺皺眉頭,「傷口的血是止住了,不過……」

  「不過什麼?」她等不及他的停頓,瘋了似的緊抓住他的手臂。

  他一嘆,「將軍失血過多,現在還很危險。」

  蕨娘眉心一皺,旋身便衝進了帳裡。

  她跪坐在薩可努身側,抽抽噎噎地握住了他的手。「你不會有事的……」

  想起這些日子來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不覺鼻頭一酸淌下淚來。

  她曾經因為阿爹的死而恨他、想逃離他,而他彷彿懲罰似的桎梏及侵犯,亦曾教她痛不欲生……

  如今想起,他的那些「暴行」或許只是他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罷了。

  他是愛她的——雖然她一直都視而不見,不接受也不認同。

  「不要離開我……薩可努……」她將他的手置在臉頰邊,輕聲地說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聽見了沒?」

  她的眼淚一滴滴地淌落在他手背上,一下子便濕透了他的袖口。

  忽地,帳外傳來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

  「薩可努怎麼了?」

  「蒼狼將軍,將軍他受了重傷,現在……」滿加正向那聞訊而來的「蒼狼」格日勒解釋著。

  格日勒似乎也是心焦如焚,一掀簾便衝了進來。

  蕨娘曾經聽薩可努提起「蒼狼」這一號人物,不過她一直無緣見他一面。

  算來這是她與格日勒的第一次照面,因此兩人都顯得很生分。

  「妳就是那個害薩可努中箭的朝鮮女人?」他聽說薩可努為了一個朝鮮女人而拒絕三公主的婚事,但他沒想到她是個擁有如此傾國之姿的朝鮮女人。

  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有如此麗人在側,也難怪薩可努寧願捨棄大好前途了。

  「你就是……」眼前的男人雖擁有俊朗外貌,但那眉眼處的刀疤卻教人望而生畏。

  「我是蒼狼格日勒。」他報上名號,邁步走向了薩可努。

  他在另一側盤腿而坐,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薩可努。

  「他看來真的不太妙……」

  「不……」她語氣幽然,卻又隱隱透露著一股堅強,「他會好的。」

  覷見她眼底的淚光,格日勒沉吟著。「妳……不是存心害他的吧?」

  事發突然,他不得不懷疑她的居心及意圖。

  蕨娘抬起眼瞼望他,一臉受傷地反駁道:「我愛他,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迎上她澄澈的眸子,他恍然想起當時的他與安蘇。

  他亦曾經因為安蘇的身份而懷疑過她,但事實證明,安蘇是真心愛他的;如今,眼前的朝鮮女人有著一雙和安蘇當時相似的眼睛……

  他喟嘆著,「希望他有福消受妳的美人恩。」她是薩可努所選中的女人,他沒有理由不相信她。

  他必須相信她的真誠,就像當初薩可努相信了他所選擇的安蘇一樣。

  ※※※※

  「什麼!?」獲悉薩可努傷重的消息,完顏晟極受驚嚇。

  昨日薩可努還說要帶那名朝鮮女人來見他,怎麼才一天,就傳出他遭朝鮮人射傷的消息?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微帶怒氣地質問帶來消息的百夫長。

  百夫長戰戰兢兢地答道:「昨日將軍為了追回那朝鮮女子而越界進了楚山,聽說是回來時遇襲,所以……」

  「荒唐!」完顏晟龍顏一怒,「把那朝鮮女子帶來,朕要親自審問她。」

  先前知道薩可努為了那來歷不明的朝鮮女子而拒婚時,他心裡就一直梗著,如今他居然還為了她讓自己身陷險境!?

  荒謬!他可是大金國的猛將之一,怎可隨便為了一介女流而葬送生命!?

  「立即前去薩可努的軍營裡將那女子帶來!」

  「是。」百長領令而去。

  ※※※※

  當蕨娘第一眼見到大金的皇帝,便被他那威嚴的樣貌給震懾住。

  這就是大金國的皇帝呀!她暗自驚嘆著。

  這就是那個朝鮮女子?同時,完顏晟亦讓她那人間難得一見的美麗容貌給迷眩。

  連他這年紀的男人都會為了她的容貌而心湖蕩漾,也難怪薩可努寧願冒犯他堅持拒婚了。

  「小女子叩見皇上。」眼前的人是薩可努的主子,她亦必須以君臣禮對之。

  他一愣,「妳會講女真話?」

  「小女子的娘親是女真人,所以……」

  娘親是女真人?怎麼他覺得這種事聽來有幾分熟悉呢?認真講起來,他倒真覺得她有一點眼熟了。

  「唔,」既然她懂女真話,那事情可就好辦多了。「薩可努是怎麼受傷的?」

  她抬起眼瞼,坦然面對他審視的目光,「他是被姜家少爺射傷……」

  「姜家少爺?」

  「姜家少爺本來是小女子即將下嫁之人。」她據實回答。

  「噢?」他警覺地睇著她,「我聽說妳是薩可努於妳出嫁途中擄回,妳想必是懷恨於心吧?」

  她點頭,「一開始……小女子的確是恨過他。」

  完顏晟哼地一記,「那這回的意外有可能就是妳與那姜少爺設下的圈套?」

  聽完,蕨娘神情大變,「不,不是這樣的!」

  雖說她姿色動人,但完顏晟一想到薩可努是因她而受到伏襲,心裡難免懊惱。

  「薩可努武藝精湛、思路敏銳,哪是那麼容易就中人埋伏?」他一陣強白,完全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要不是妳與朝鮮人勾結,他不會中計受傷!」

  「不,」對於他算在她頭上的罪狀,蕨娘心裡不服,「我沒有陷害他!」

  完顏晟重一拍案,不容她辯駁地道:「朝鮮與女真一直是萬代世仇,這幾年,女真部族又逐漸壯大,誰曉得妳是不是朝鮮人派來削弱我大金戰力的棋子!」

  「什麼?」蕨娘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我沒有做那種事!我對薩可努是真心的!」

  完顏晟哼地冷笑,「既是真心,妳又為何逃離此地?」

  她一愕,頓時頂不上話來。

  她之所以想離開薩可努,實在是有很多原因及理由,此時一言難盡,就算言盡,眼前的大金皇帝也未必能完全瞭解。

  「那女人在哪裡!?」突然,帳外傳來慕華氣怒拔尖的聲音。

  話落,她似一陣風地捲進帳裡,一眼就睇見站在龍座前接受審問的蕨娘。

  「妳這個該死的朝鮮女人!」薩可努因蕨娘而身受重傷的消息一傳進慕華耳裡,她便驅馬前往薩可努的營區一探究竟;在知道蕨娘已經被她父皇差人帶回之後,她又即刻飛奔回來。

  她一個箭步上前,懊惱氣恨地瞪著蕨娘,「害人精、狐狸精!」話落,她氣不過地抽鞭一擲。

  「慕華!」完顏晟沒料到慕華會那麼衝動地抽鞭傷人。「別……」

  話未盡,慕華手中的長鞭已朝蕨娘抽去--

  「啊!」這一鞭狠狠地抽在蕨娘肩背上,疼得她幾乎要掉下眼淚。

  慕華瞪視著已經皮開肉綻的蕨娘,恨恨地咒罵道:「我打死妳這個惡毒的朝鮮女人!」

  「慕華,住手!」見慕華仍嫌不夠地想補上一鞭,完顏晟趕緊躍下龍座。

  她緊急收鞭,滿臉懊惱不滿,「阿瑪,為什麼不讓女兒抽她幾鞭?」

  「不行!」面對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完顏晟沒意外地放軟了聲調,「要是她身上有了傷,我不就成了屈打成招的昏君?」

  「可是……」慕華氣呼呼地瞪著跌坐在地上的蕨娘。

  見女兒氣恨難平,完顏晟忙著安撫她,「讓阿瑪查明真相後,妳想怎麼處置她都行。」

  「當真?」她疑慮地求證著。

  「當真。」他肯定地點點頭。

  「慕華!」此時,皇妃滿兒一臉驚急地步入帳裡。

  知道慕華前來完顏晟的帳中質問那名朝鮮女子,她便趕緊跟過來探看;慕華性情急躁嬌悍,要是不看著她,恐怕會惹出事端來。

  「妳沒惹事吧?」她不放心地趨前問道,而就在同時,她也注意到了那名跌坐在地上的朝鮮女子。

  「額娘,您擔什麼心嘛!?」慕華嬌蠻地噘起小嘴。

  「妳帶了長鞭來,額娘當然擔心了。」說著,她瞥見蕨娘肩背上皮開肉綻,似乎傷得不輕。

  她嗔怪地覷了慕華一記,「還說妳沒惹事?」話罷,她蓮步輕移地來到蕨娘身側。「妳沒事吧?姑娘。」

  蕨娘抬起臉來,餘悸猶存地望著她。只一眼,她卻對眼前的美婦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讓我瞧瞧妳的傷……」滿兒溫柔且慈愛地檢視著她肩背上的傷。

  「不!」蕨娘猶如驚獸般地警覺著。

  「妳會說女真話呀?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的。」滿兒和善地安撫著她。

  有了她的言語安撫,蕨娘這才放下戒心。

  她小心翼翼地拿開那被鞭子抽裂的布片,仔細地檢查著她的傷口;忽地,一道熟悉的傷痕映入了她的眼底——

  她陡地一震,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傷痕,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幕幕她從未忘懷過的畫面……

  ※※※※

  「滿兒,」見她望著那朝鮮女子發愣,完顏晟頓時疑惑。「妳怎麼了?」

  「沒事……」她回過神,極不自然地一笑。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蕨娘身上,「這女孩受了傷,讓我替她處理一下傷口吧!」

  迎上她溫柔而關懷的眼神,受傷且受驚的蕨娘不覺安心了許多。可是……身為金國皇妃的她,為什麼要如此關心她這一個來自朝鮮的陌生女子呢?

  母親都是自私的,她怎麼不和那刁蠻的三公主「同聲同氣」地對付她?

  「額娘,她只是個朝鮮女人,您幹嘛那麼關心她?」慕華不解且不滿地問道。

  「慕華,人可是妳打傷的,額娘現在不過是在替妳善後罷了。」她難得如此嚴厲地斥責女兒。

  「額娘,」任性的慕華耍起脾氣來,「您有沒有弄錯?她是害薩可努受傷的人耶!」

  滿兒眉梢一揚,「薩可努還未清醒,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誰也不得而知,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她還是無罪的。」

  自知辯不過她,慕華耍賴地對完顏晟撒嬌,「阿瑪,您替女兒作主嘛!」

  完顏晟從未看過滿兒如此嚴厲地對待過任何人,亦沒見過她這麼堅持己見地力保某人……

  他想,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慕華,聽妳額娘的話。」

  「哼!」見沒人給她撐腰,慕華一跺腳便衝了出去。

  滿兒扶起蕨娘,輕聲細語地問道:「妳還能走吧?」

  每對上她澄澈明亮的眸子,蕨娘就越覺得安心。「嗯……」她輕點下巴。

  「妳叫什麼名字?」滿兒眼底溢滿期盼。

  「尹蕨娘。」她軟軟地說。

  滿兒心頭一震,摧折心肺的熱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傷痕……不會錯了!

  「妳……」滿兒差點就要喚她一聲「女兒」。

  當初在蕨娘身上留下印記是為了日後相認,豈知二十年後,她居然不敢與她相認。

  她心中充滿了惶恐及不安,她不知道在女兒的心目中,她這個母親佔了什麼份量?又是什麼地位?

  不管她有什麼苦衷,對當時才五歲的蕨娘來說,她的離去畢竟是傷人的。

  這些年來,她可憐的女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呢?當她在這裡錦衣華服、衣食無憂之時,蕨娘是怎麼在楚山那個容不下她的地方熬過的呢?

  「皇妃,」這會兒,蕨娘再也按捺不住滿腹的疑竇,「妳沒事吧?」這位美麗溫柔的皇妃究竟是哪條筋不對,為何以如此奇異的眼神凝望著她?

  滿兒回過神,猛地搖了搖頭,「來,到我的帳子裡,我幫妳處理一下傷口。」說著,她意味深長,感觸頗深地看著蕨娘肩背上的疤痕,「女孩子家留下疤痕可不好……」

  蕨娘幽惻地睇了她一記,戚戚然地嘆道:「我身上不差這個傷痕……」

  這句話聽在別人耳裡,或許不覺如何;但對滿兒來說,這句話卻像支利箭似的狠狠刺在她的心口。

  她痛,可是……她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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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2 PM


第十章

  腦海裡翻騰各種奇怪的畫面,彷彿快樂,又猶如傷懷……

  薩可努不知這一切是夢是真,他只知道在這一片渾沌中,一直有著蕨娘的存在。

  「蕨娘……」他使盡力量,乾澀的喉頭終於啞然地呼出蕨娘的名字。

  「將軍?」守在一旁,寸步不離的滿加興奮地喊道,「你醒啦?」

  薩可努眉心沁汗,奮力地自空茫虛幻中抽離而出。

  他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帳子裡。他怔了怔,記憶似乎還停留在身處楚山的那一刻。

  「我……」他擰眉苦思,終於將記憶慢慢地拉了回來。

  那日他與蕨娘正要離開小屋時,那姜家少爺卻似鬼魅般殺出,然後他帶著蕨娘逃離楚山,接著……對,接著他便中了姜少爺的暗箭而受傷。

  他記得他有把蕨娘安全帶回的,那麼……蕨娘呢?

  「她在哪裡?」剛剛醒來,他的精神還是顯得渙散。

  滿加囁囁地吞吐道:「尹姑娘她……她……」

  「她在哪裡?」滿加的支支吾吾讓薩可努又急又惱。

  滿加眉心緊皺,萬分為難,「將軍昏迷之時,皇上派人將她帶走了。」

  「什麼?」他陡地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先是他為了蕨娘拒婚而冒犯皇上,再加上蕨娘曾與三公主正面衝突,如今他又因為要追回蕨娘而中了埋伏……一次又一次的誤解及衝突,這下子,蕨娘真可說是處境堪憂了。

  「昨日的事了……」

  「你!」薩可努濃眉一橫,「為什麼讓這種事發生!?」他是急瘋了,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滿加不過是個小小軍醫,哪抗得了皇命?

  「屬下不敢違抗聖意。」滿加垂著頭,無奈又愧疚地說道。

  薩可努猛回神,這才驚覺到自己的無理。滿加說得對,就算是他這個開國將軍都未必敢違旨抗命,更何況滿加只是個小小軍醫。

  「你說得是,我不能怪你。」說著,他翻身就要起來,但肩背處的箭傷卻教他痛徹心扉。

  滿加趨前勸阻著,「將軍傷口未愈,千萬別動。」

  「不,」他拒絕了滿加的關切及善意的勸阻,「我要去見皇上,遲了……蕨娘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是將軍你的身子還……」

  「滿加。」薩可努抬手打斷了他,「別說了,我一定要去。」話落,他勉強翻身坐起。

  滿加自知勸不了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將軍,我扶你。」他趕緊攙起薩可努,並替他套上了上衣。

  「我自己來。」他拉攏衣襟,吩咐著,「替我備馬。」

  「是。」滿加站起身來,旋身便步出帳子。

  ※※※※

  滿兒親自為蕨娘處理傷口,完全不假手於下人。

  這二十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著被迫與自己分開的女兒,而今不知是否是上蒼垂憐,居然讓她與離散多年的女兒相逢了。

  她應該欣喜,但心中卻又莫名地充滿了不安及惶惑。蕨娘會認她嗎?如果她聽不下她的解釋,她該如何是好?

  「皇妃娘娘……」一直沉默著的蕨娘突然欲言又止地望著滿兒,「請恕小女子斗膽一問。」

  「妳說。」滿兒一邊小心地為她處理傷口,一邊和藹可親地報以微笑。

  蕨娘沉吟一下,怯怯地問:「娘娘可是三公主的娘親?」

  「當然是。」

  「既然娘娘是三公主的娘親,為何要對小女子如此和善?」

  「嗯?」她一愣。

  見她有點困惑,蕨娘又道:「三公主惱恨我,而我又曾經打了三公主一耳光,難道娘娘您不生氣?」

  滿兒盈盈淺笑,無限憐愛地解釋道:「慕華嬌生慣養,脾氣極壞,我知道一定是她先惹妳的。」

  「可是……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呀!」就算再明白事理,母親總是為著自己的女兒多,她不懂這位美麗的皇妃為何會對她特別照顧。

  這句話聽得滿兒備覺心酸。慕華是她的親生女兒,蕨娘又何嘗不是?

  當時蕨娘的阿爹為了不讓蕨娘一輩子籠罩在「蠻子雜種」的陰影下,因而忍痛要她回到女真部族,她雖百般不願,卻還是拗不過他的要求。

  雖然迫不得已離開女兒,她依然希望有一天能與女兒相認為了日後相認,她狠下心想在蕨娘的手臂上劃下一道以作印記,不料蕨娘一時驚悸,這一刀竟殘忍地劃在她肩背上……

  雖說一切都是萬不得已,但蕨娘能諒解她當年的作法嗎?她能體會她身為母親卻被迫放棄子女的無奈心酸嗎?

  慕華生於帝王之家,自小就倍受嬌寵,但蕨娘卻是身處楚山,受盡朝鮮人的屈辱;一樣是她的親生女兒,蕨娘的際遇一點都不能與慕華相比。

  如今她想盡方法欲盡一點點母親的責任,而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關愛根本彌補不了她二十年來所欠下的種種。

  真是可悲,這點小事竟是她身為母親唯一能為女兒做的!

  「蕨娘,」她順口地一叫,全然不覺蕨娘眼底的驚疑。「妳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呃……」滿兒的順口叫喚讓她心上一震。

  為何她能叫喚得如此自然,而身為聽者的她居然也感到熟悉且親切?她莫名覺得自己似乎不是第一次聽見她的叫喚……

  「我和阿爹一起住在楚山,不過他已經過世了……」

  「噢……」聽見前夫已逝,滿兒不覺歉歡悵然。「那……妳娘親呢?」為了知道蕨娘對她的想法,她試探地問著。

  蕨娘眉心一擰,眼底浸滿怨懟,「我沒有娘親。」

  「沒有娘親?」滿兒心頭一揪。

  「我娘親早就棄我而去,所以我算是沒有娘親。」她毫不隱藏自己懷怨的心情。

  滿兒鼻頭一酸,不覺淌下淚來。

  「娘娘,您……」見她突然落淚,蕨娘一驚,「您為何掉淚?」

  「我……」怕自己露了餡,她連忙拭去眼淚,「我是覺得妳身世可憐,所以才……」

  第一次有人像娘親一般地關懷自己,蕨娘的心底隱隱生起一股暖意。

  「娘娘……如果蕨娘有幸能有一個像您這樣的娘親,那該是多大的福份。」滿兒的關愛及憐惜,教自幼失去母親呵護的蕨娘興起了一種渴望母愛的念頭。

  滿兒聞言,感慨地握住了蕨娘的手,「如果妳願意,就將我當成妳的娘親吧!」

  「娘娘,」蕨娘一聽,驚愕得幾乎快接不上話,「蕨娘不敢……」

  「傻孩子,我一見妳就覺得與妳十分投緣,若不嫌棄,我擇日與妳……」

  「千萬別這麼做!」蕨娘萬分惶恐地打斷了她,「娘娘若是這麼做,必定會惹皇上及三公主不悅,蕨娘不願見您一家失和。」

  聽完她的話,滿兒更是激動。好一個善良又體貼的女孩,她阿爹將她教得真好……

  「聽妳這麼說,我更想認妳做義女了。」義女?這只是她不敢認她卻又想對她盡盡母親之責的權宜之計。

  蕨娘對她的憐惜感恩於心,但她真的不想害她與夫婿及女兒交惡。

  「娘娘待蕨娘如此好就夠教我感激的了,至於認我為義女之事,我認為實在不妥……」

  「蕨娘……」儘管蕨娘一再婉拒讓她覺得很心痛,但對蕨娘來說,她的要求的確是突兀了些,所以就算是被拒絕了也不奇怪。

  「好吧!」她笑嘆一記,「這件事日後再商量好了。」話罷,她再度緊握住蕨娘的手,像是要把這二十年來沒握過的份一次補回來似的。

  ※※※※

  薩可努負傷來到完顏晟的帳子裡,恭謹卻又略帶不滿地向他詢問蕨娘的下落。

  「皇上可否將蕨娘交由薩可努帶回?」

  完顏晟眉心一攏,微帶慍色地斥喝道:「薩可努,那女子究竟是給你吃了什麼藥,竟能教你是非不分!?」

  「臣不解皇上之意。」薩可努濃眉一挑。

  完顏晟哼地一聲,「先前你為了她而拒婚,我就不計較了,但如今你又因追回她而受傷,搞不好還是她私通朝鮮人故意陷你入甕,難道你還……」

  「臣相信她的清白。」薩可努毫不畏怯地打斷了他,「她不是那種女人。」

  「你!」完顏晟原本還想罵他幾句,但看他一臉堅定,似乎是再也聽不進什麼了。

  想當初格日勒為了娶那遼國女子,不惜以辭官相逼,他想,薩可努一定也會依樣畫葫蘆。

  這可不成。撇開他是大金開國功臣不說,現在正是大金用人之際,他亦失不了這一員大將。

  想拿下大宋江山,他還得靠格日勒、額濟納及薩可努三人呢!

  「罷了!」他一拂袖,「她被慕華抽了一鞭,現在在滿妃那兒。」

  薩可努一聽,旋身就要前往滿妃的帳子。

  「薩可努?」他正要出去,迎面卻來了剛進帳子的慕華。

  「三公主。」雖說他氣慕華又抽了蕨娘一鞭,但她畢竟是公主,他該盡的臣子之禮亦不能少。

  見薩可努臉色蒼白,慕華關心地詢問:「你受了重傷,怎麼還跑到這兒來?」話落,她趨前就要扶著他。

  「公主來得正好。」薩可努巧妙避開了她的手,恭謹地說道,「請公主領屬下前去滿妃那兒。」

  慕華警覺地僵直了身子,「你去額娘那兒做什麼?你想接那個該死的朝鮮女人回去!?」

  「公主,她不是什麼該死的朝鮮女人。」薩可努嚴正聲明著,「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你!」慕華惱羞成怒地瞪著他,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我不會讓那個朝鮮女人如願的。」

  薩可努一時也聽不出她話中帶著什麼意味,只好疑惑地望著她。

  知女莫若父,元顏晟很快便察覺到女兒的心眼兒。

  「慕華,不准做傻事。」怕她釀成更大的災禍,他急忙出言勸阻著。

  「哼!」慕華眉梢一挑,恨恨地撂下一句,「我現在就去殺了她!」說罷,她旋身便衝出帳子。

  「公主!」聽她意欲殺害蕨娘,薩可努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

  ※※※※

  以薩可努的腳程要追上慕華應該是綽綽有餘,只可惜他現在受了傷,腳步自然慢了許多。

  慕華火冒三丈地直往滿兒的帳子疾行,整個腦袋已然被過多的懊惱及妒忌給充滿了。

  「三公主!」為了蕨娘的安危,薩可努咬緊牙根尾隨其後。

  慕華衝進帳子,一眼就看見和滿兒坐在一起的蕨娘。

  「可惡!」她暗暗咒罵一聲,邁步就欺近了蕨娘。

  「慕華,妳做什麼?」滿兒驚疑地望著她。

  「今天誰都休想攔我!」她眼底跳動怒焰,狠狠地瞪視著猶然不知大難臨頭的蕨娘。

  話落,她揮起長鞭,毫不猶豫地向蕨娘抽去。

  事出突然,蕨娘一時也忘了該躲開,她怔愕地望著盛怒的慕華,什麼反應都沒有。

  「不!」滿兒眼看慕華這一鞭又要抽在蕨娘身上,她想也不想地挺身護住蕨娘。

  「額娘!」慕華見母親忽地衝出,不禁心頭一震,想再收勢,卻為時已晚。

  就這樣,這一鞭子,滿兒替蕨娘挨下了。

  「娘娘!」見她為自己擋了鞭子,蕨娘震愕不已。

  慕華收鞭,見母親的胳臂已經皮開肉綻,當下焦急得就要掉下眼淚。

  「額娘,您……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滿兒含淚地望著慕華,「慕華,別那麼做……」做為母親的她實在不願意看到她們兩姊妹反目成仇,雖然她們並不知道彼此是有著血親關係的異父姊妹,她還是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她們兩人身上。

  「為什麼?」見母親為那朝鮮女子擋了一鞭,慕華心裡的怨憎愈益深濃。

  此時,薩可努及完顏晟亦相繼趕到。

  「滿兒!」見愛妃被鞭傷,完顏晟心疼不已地趨前檢視。

  看滿兒讓慕華的鞭子抽得皮肉分家,他不覺板起了臉孔。

  「慕華,看妳做的好事!」雖說他平時極為寵溺慕華,但在這當下,他還是嚴厲地詰責了一番。

  慕華擰起眉心,又委屈又氣憤地瞪視著完顏晟,「連阿瑪您都怪我……」

  「這次妳是太過分了!」見她不知悔悟,完顏晟沉下臉來。

  父親的一再責難讓嬌生慣養的慕華既難過又惱恨,在蕨娘還沒出現前,她是天之驕女,所有人都將她捧在掌心上,可是現在……什麼都變了!

  「都是妳……」她恨恨地瞪著蕨娘,「自從妳來了之後,什麼都變了,妳……妳這個害人精!」話落,她拔出隨身的匕首,猛地朝蕨娘刺去。

  「蕨娘!」薩可努飛身向前,全然不顧自己的傷重。

  「不!慕華——」滿兒的聲音拔尖響起,「她是妳姊姊!」

  滿兒的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愕不已。

  慕華的匕首在半空中停下,一臉驚訝地望著滿兒,「額娘……您……您說什麼?」

  「蕨娘她……她是妳同母異父的姊姊。」事到如今,滿兒不得不將事實全盤托出。

  「滿兒,妳說她是……」完顏晟難以置信地盯著她,「她是妳留在楚山的那個女兒?」

  滿兒年輕時曾嫁給一名朝鮮男人並生下一個女兒的事情,完顏晟是完全知情的,只是他沒想到這個被薩可努擄回來的女子竟然會是滿兒的女兒……

  蕨娘呆愕地望著淚流滿面的滿兒,「娘娘……」不!這怎麼可能?這個待她和藹可親的大金皇妃居然是她的娘親!?

  不……老天爺究竟是在開什麼玩笑!?她一直怨恨著的娘親和眼前給她無限溫暖的美婦會是同一個人!?

  「不……不是……」她眉心緊糾,聲線顫抖,「這不是真的……」

  「蕨娘,」滿兒慨然地凝視著神情複雜錯愕的蕨娘,「我……我真的是妳的娘親,當我一見到妳肩背上的傷痕,我就知道妳是我的女兒。」

  「騙人……」因為突來的衝擊太大,蕨娘不覺頓感惶惑。

  她眼眶中打轉著愛怨難分的熱淚,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妳不是我娘親,我……我娘親早就死了!」

  這一句話聽在滿兒耳裡,簡直像是要把她千刀萬剮般的痛苦。

  「蕨娘,娘不是故意拋下妳的,我……」

  「不!」蕨娘摀住耳朵,眼淚倏地奪眶而出。「我不相信!」話落,她旋身奔出帳子,逃開了這一切突如其來的真相。

  「蕨娘!」見她衝出帳子,薩可努隨即追了上去。

  見到蕨娘那怨尤又傷心的模樣,滿兒只覺痛不欲生。

  「天呀……」她哭倒在完顏晟的懷裡,久久不能停止。

  完顏晟輕嘆一聲,「給她時間,她會想通的。」

  「皇上……」他的體諒及寬容讓滿兒感激不已。

  「額娘,這……」慕華一臉驚疑地走向滿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完顏晟與滿兒相視一記,「告訴她吧!」他說。

  滿兒輕點下巴,「慕華,」她溫柔而慈愛地握住了慕華的手,「一切要從二十五年前講起……」

  ※※※※

  「蕨娘,」薩可努一把拉住了逃出的蕨娘,「別再跑了!」

  「放開我!」她一拽,狠狠地掙開了他。

  因為受傷之故,她的這一掙可結實地掙疼了他。

  「唔!」他悶哼一記,神情微擰。

  發現自己弄疼了他,蕨娘憂急地問道:「你沒事吧?」她趨前關注著。

  「沒事……」他勉強地擠出微笑勸著她,「不過妳別再跑了,好嗎?」

  蕨娘垂下臉,神情沉鬱。

  「怎麼不聽聽皇妃的解釋?」他凝睇著她。

  「有什麼好解釋?」她苦笑一記,「她……不會是我娘親的……」

  「她已經親口證實了。」

  蕨娘眉心一皺,眼眶再度含淚。「她是大金的皇妃耶!那麼尊貴又慈愛的女人怎麼會是我娘親!?」

  看見她傷心又慨憾的樣子,薩可努亦是不捨。

  「蕨娘……」他將她深擁入懷,溫柔地安慰著:「妳不是說妳懷念她的聲音、懷念她的溫暖手心,也懷念她哄妳入睡的那些夜晚嗎?」

  「她是拋棄我的女人!」她啜泣著。

  「或許她真有苦衷……」他端起她淚濕的臉龐,瞭然地道出她心裡所想的,「其實妳是渴望她的,不是嗎?」

  「不……」她低下頭,倔強地搖晃著腦袋。

  他一笑,「別自欺欺人了。」他將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緊緊摟住,「若皇妃不是妳娘親,依妳看像她那樣的女人會是拋夫棄女的無情女人嗎?」

  蕨娘一怔,恍然地想起她的好。是的,她是個既善良又溫柔的「好女人」,只是……她同時也是當初離開她的「壞女人」。

  她到底是好是壞,蕨娘只覺自己已經快分不出來了。

  「如果她真是無情的母親,今天又怎麼會為妳擋了一鞭?」他繼續勸說著,「上天安排妳與她重逢,難道妳不想好好地珍惜這種難得的機會?」

  「別說了,薩可努……」她摀住耳朵,「我今天什麼都不想聽。」

  薩可努拿開她的手,語意深長地說道:「很多事不是妳不想聽就能當做不曾存在的。」

  她抬起眼瞼,「求求你,別再說了……」說著,她眼眶中的淚水猶如斷線珍珠般的滴滴落下。

  他喟嘆一記,「好,今天不說,明天不說,後天也可以不說,可是……妳總有一天要面對它的。」話罷,他摟著她的肩膀,「我們先回去吧!」

  「薩可努……」對於他的體貼及耐心,蕨娘感動不已。

  薩可努露齒一笑,如煦煦暖陽般。「不管妳怎麼決定,我都會陪在妳身邊的。」他說。

  ※※※※

  翌日,完顏晟突然移駕薩可努的軍營,並來到了蕨娘的帳裡。

  「唔……」他與蕨娘相視而坐,卻什麼都不說。良久,他突然問了一句,「妳恨妳娘親?」

  蕨娘一怔,臉上覷不出是驚是疑。

  完顏晟睇著她情緒複雜的臉龐,慨然笑嘆,「妳該聽聽她怎麼說……」

  「說她為何拋下當時才五歲的我嗎?」她負氣地反問一句。

  他也不惱怒,依舊神態自若。「她是迫不得已才離開妳的。」

  「這是她說的?」她冷然一笑。

  完顏晟神情嚴肅詢問道:「當初她是應妳阿爹的要求才離開妳的,這妳可知道?」

  「什……什麼?」她一驚。

  「妳阿爹認為她的女真身份會讓妳在楚山的處境尷尬,因此忍痛要求她離開楚山。」完顏晟語意嚴正,「別以為只有妳受了傷,妳娘親她心裡的痛不會少於任何人。」

  蕨娘怔愕地看著他,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二十年來,她受的心裡煎熬不是妳所能想像的。」他慈祥地一笑,「剛回到這裡來的那一段日子,她不知有多悲痛,當時大金未建國,我還只是個女真戰士,當我向她提出婚事時,她幾度因為自己已有女兒而不願再嫁,要不是我鍥而不捨地追求她,她也不會下嫁於我。」他輕輕喟嘆著:「滿兒她無時無刻不想著妳,想妳已經六歲、七歲、十歲、成年、嫁人、生子……她沒有一天不想起被迫放棄的妳。」

  她心痛如絞,「騙……騙人……」

  「蕨娘,」此刻,完顏晟彷彿已不再是個皇帝,而只是個慈愛的長輩。「妳是滿兒的女兒,算來也就是我的女兒,站在我的立場,我不希望妳們母女倆相遇卻不相認,妳明白嗎?」

  其實她的心早已動搖,卻還是倔強得不肯承認。

  完顏晟拍撫她的肩膀,溫和地說:「看在老天的份上,去看看妳娘親吧!」話罷,他轉身步出帳子。

  他一離開,蕨娘眼眶中的淚水立即決堤而下。

  她不是不想去見她娘親,只是一想起這二十年來磨人的孤單,她不禁猶豫起來……

  ※※※※

  數日後,慕華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蕨娘面前。

  「為什麼不去見額娘?」她微帶不滿地詰問著蕨娘,「妳知不知道額娘這幾天來日日以淚洗面!?」

  聽見這些,蕨娘的心不能說全無動搖。她沉默地回望著慕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這個異父妹妹自幼受盡呵護,哪能體會出她二十年來所受的苦?

  「額娘又不是故意遺棄妳的,何況她還替妳挨了一鞭,妳還想怎樣?」慕華不忍母親終日傷心淚下,只好放下她大金公主的身段來求蕨娘。

  再說,她是爹娘唯一的女兒,自幼又沒有能談心的姊妹,因此也養成她刁鑽任性的壞習慣;雖說突然出現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姊姊是挺教她吃驚的,但有總比沒有好,何況她這個異父姊姊的脾氣倔強得跟她有得拼,將來她肯定是不會「寂寞」的了。

  她是任性刁鑽了點,但本性還是善良的。

  蕨娘依舊不發一言地睇著她,這會兒,她可焦躁起來了。

  「我拜託妳去看看額娘吧!」

  聽見「拜託」兩字,蕨娘不覺訝異。這刁鑽任性的三公主居然會低聲下氣地拜託她?

  剎那間,她的心防嚴重鬆動……

  「之前是我不對,妳別因為我的作為而遷怒額娘。」慕華垂下頭,十足懺悔地說道,「大不了……我跟妳賠罪嘛!妳別再氣額娘了。」

  抬起眼,她發現蕨娘還是睜著那雙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什麼都不說不答地望著她。

  「妳……」見蕨娘文風不動,她急了,「不然我不跟妳爭薩可努,那總行了吧?」

  看她那嬌蠻的銅鈴大眼中閃動著急的淚光,蕨娘徹底地心軟了。

  她這個嬌生慣養、無比尊貴的公主妹妹都能放下身段這般求她了,為何她就不能敞開心胸接受好不容易又重逢的娘親呢?

  「蕨……蕨娘姊姊……」慕華軟軟地求著:「我求求妳了……」

  蕨娘面無表情的臉龐上終於綻放笑意,「我去,『慕華妹妹』。」

  慕華喜出望外,頓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

  滿兒神情悒鬱寡歡地坐臥氈上,視線彷彿早已失去視焦似的無神。

  「額娘!」慕華興匆匆地衝了進來,「您看誰來看您了!」

  話落,神情略顯不安的蕨娘掀簾而入。

  「蕨……蕨娘?」一見是蕨娘來了,滿兒蒼白的臉上稍微有了一絲紅潤。

  見蕨娘猶豫地檸著,慕華主動且熱情地拉著她往滿兒走去。

  「是我把蕨娘姊姊勸來的,您誇誇我吧!」

  「是嗎?」滿兒難掩激動地凝視著蕨娘,「蕨娘,娘對不起妳……」

  「算了。」蕨娘笑嘆一記,恩仇盡泯。

  「蕨娘,我……」滿兒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可是一見到她,卻又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蕨娘釋然地先開口:「我已經不怪您了。」

  「真的?」滿兒難以置信地訝異著。

  「娘的苦衷,我都知道了。」

  聽見她喊了聲「娘」,滿兒感動得聲淚俱下。

  「再……再喊我一聲娘……」

  「娘。」蕨娘毫不遲疑地喊道。

  滿兒掩面而泣,但這回,卻是欣喜的眼淚。

  一旁的慕華故意噘起小嘴,「額娘,怎麼我喊您『額娘』時,從沒見您這麼感動過啊?」

  聽著這話,滿兒破涕為笑,溫柔地牽起了慕華和蕨娘的手。

  「額娘是太高興了……」

  「高興什麼?」慕華微蹙眉心。

  滿兒心滿意足地望著兩人,「因為額娘的兩個女兒終於都在我身邊了。」

  她話剛說罷,蕨娘便感動落淚,久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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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4:47 PM


終曲

  因為蕨娘是滿兒的女兒,因此完顏晟亦將其納為義女,並封為大公主。

  原本薩可努拒絕娶三公主為妻,豈知到頭來,他還是娶了個「公主」。

  完顏晟趕在大金南侵大宋前,替薩可努及蕨娘辦了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不過遠在中原的額濟納卻未能趕上。

  婚宴結束後,薩可努與蕨娘被趕進了喜帳中,其他人又繼續飲酒作樂。

  雖說兩人並非第一次同帳,但今晚畢竟是洞房花燭夜,蕨娘還是難掩嬌羞地低垂著臉,沉默而矜持。

  「蕨娘……」薩可努溫柔地端起她羞紅的臉,深情款款地說道,「我們終於能在一起了。」

  她含羞帶怯地回望著他,「嗯……」

  薩可努將他期盼已久的新婚妻子深擁入懷,不覺幸福地喟嘆一記。

  突然,他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禁不住嗤地一笑。

  「笑什麼?」她困惑地問道。

  「我只是在想,額濟納現在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他得意地又說,「我讓阿黑傳書給他,說我已經娶了公主,我想他一定在竊笑我最後還是屈服於皇命之下吧?」

  說著,他朗聲一笑,「他決計猜不到此公主非彼公主。」

  看他那得意勁,蕨娘不覺感到好笑。

  「你還挺孩子氣的嘛!居然能為了這種事而高興。」

  「妳取笑我?」他板起臉,故作嚴肅狀。

  她睇了他一眼,「別想嚇唬我,你那一招對我沒用。」

  見她不上當,他像洩了氣似的一嘆。「罷了。」很快地,他又想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幹嘛跟妳在這兒聊別的男人?」說著,他將她往氈毯上一壓,賊賊笑道:「我與格日勒年紀相同,而他卻快要有第二個孩子了,身為黑鷹將軍的我,怎能讓他專美於前?」

  蕨娘蹙眉嗔罵,「這種事也好爭排名嗎?」

  「當然。」他勾起一抹霸氣的笑意,「別忘了男人在拳頭及閨房的事情上都是輸不起的!」話落,他任性妄為地吻上了她的唇。

  蕨娘先是微微掙扎,旋即便也「配合」地與他共墜情海。

  為了讓薩可努在這兩件事情上「不落人後」,身為妻子的她,當然要「鼎力相助」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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