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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1 PM

季柔 -【愛情魔藥之四】激情毒藥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該死的!她就不能離他遠一點嗎!?
他這輩子最不想碰的東西就是女人!
除了會哭會鬧沒事愛上吊之外,
她還會什麼?
對!她會的還很多——
天生熱心過人只會幫倒忙,
對他管東管西沒事找他麻煩,
必要的時候還會「嚕」起來「番」……
這會兒她又是怎麼了?
三更半夜不睡覺在他門口表演清涼秀?
哼!她「隨便」?他可不是那麼好養的——
天殺的!她竟敢設計他!?
讓他莫名其妙要了她還該死的想對她負責!?
好!她有種做了就別想進出他的手掌心——

【出版日期】 2002年12月12日

【出版社名稱】 毅霖文化

【書系及編號】 貪歡系列T30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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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2 PM


楔子

  給我最最親愛的四朵花:

  首先請先原諒教授的不負責任、不告而別,實因近日的壓力逼得我喘不過氣,所以,我帶著妳們美麗的師母環遊世界去了,不要怪我甚或怨我,為了避免遺憾產生,為師的必須釋放壓力,否則國家便要失去一位偉大且優秀的教育家兼研究家。

  相信妳們都知曉,教授近半年來因為年底即將發表的研究,夜夜不成眠,甚至無法在太座面前抬頭挺胸,男性自尊已喪失殆盡,再不設法彌補,恐有離婚之虞,天真可愛的妳們,不會樂見這種事情發生吧?

  教授深信妳們個個都是悲天憫人的好孩子,為師的請求,絕對會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幫忙,對不?

  不瞞妳們說,我是遇上瓶頸了,年底的發表主題,空有個了不起的宏願與好主意,卻是遲遲無法做出心中理想的品質,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當實驗者,因此,原諒我的臨陣脫逃,將此重責大任托付予妳們,我的四位愛徒。

  我想造福全天下所有不美麗的女人,她們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希望妳們四人同心協力發明這項美麗成分,讓女人自由添加在任何產品之上,輔以古老的念力,誘引心怡的男子愛上自己。

  大部分需要的配方都在實驗台上了,其他不足的,就請發揮妳們冰雪聰明的腦袋去尋找並調配了。

  我知道妳們定會傾手心力幫忙到底,畢竟,研究室一倒,我拿不到研究經費,妳們自然也領不到薪水了。

  最後,教授仍想澄清一點,我的一切動機與出發點實是為了妳們設想,也該是妳們獨當一面的時候了,不是嗎?

  祝順利

              妳們最敬愛的吳英明教授

  「哼,先用哀兵政策讓我們上當。」羅綺年忿忿不平地握拳。

  「然後再來一招夠狠的威脅手段!」童芸氣得咬牙切齒。

  「結果我們就乖乖就範了……」卓香緹有點無奈的聲音。

  「唉……」若月夏海挫折的總結。

  四朵花似在說著四人組合的相聲,最後一聲的嘆氣,像是合唱團的合聲,各種高低音調混合一起。

  四個人或坐或趴地圍在研究室的大圓桌前,桌上擺置的是分裝好的四袋白色粉末。

  「最教人受不了的,就是他那些理直氣壯、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我才恨死他的不負責任哩,說謊不打草稿的騙子,是誰先前天天跟我們炫耀他是一夜七次郎,現在居然又變成不舉了,怎麼勇猛與挫敗只是一線之間啊?」

  「而且師母都五十八了,他再怎麼直挺挺、硬邦邦也生不出小孩了,那麼努力幹嘛?」

  「我說他根本是打著崩潰之名,行遊樂之實,過分至極!」

  大家都很氣,四個人的嘴巴罵出不同的聲音,漫罵抱怨的對象卻是同一個人。

  「可是……」氣歸氣,總是必須面對現實吧。「這是什麼?」若月夏海拿起了其中一袋白色粉末。

  「我們發明的愛情魔藥……」另外三人同時嘆口氣,無力的回答。

  愛情魔藥,多恰當的名稱,適當且適量的應用在女性身上,即使是醜女,也可以擁有很燦爛美好的春天,所以說它是愛情魔藥,一點也不為過。

  不過,它的功用有多強,尚未得到明確且科學的證實。

  「真的好累喔……」和各類成分虯纏了三個月,精神不濟的模樣彷彿一縷幽魂。

  「好可憐的我,青春都賠在這上頭了,雖然只是三個月的折磨,卻像做了三年的苦力。」

  「沒錯,我的鼻子好像失去功用了,好幾次我竟然聞不到自己放屁的味道呢!」

  「喂,妳髒不髒啊!」

  「各位,綜合以上的言論,倘若我們想要及早擺脫這非人的生活,那麼就快快找到實驗的對象吧!」

  「所以我說咱們的犧牲真大,研究發表會又不掛我們四朵花的名字,然而產品由研發至實驗階段,卻全由咱們一手包辦,嘖,真辛苦。」

  「最辛苦的是居然要我扮醜女!」卓香緹相當不情願的大聲嚷嚷。美麗與平凡,原來也是一線之隔,唉!

  「沒辦法,所謂的成功研發就是這麼回事;化妝保養品也是這樣啊,先是篩選幾人出來進行實驗測試,若是成功多於失敗,便能聲稱具有功效。」

  「所以只要我們其中三人達到目的了,那麼這項新成分就算成功?」

  「當然。」

  「好吧,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大家自求多福,各自去尋找下手的對象吧。」

  「最重要的一件事——」童芸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樣子,「不管如何,糟老頭回來非得好好揍他一頓不可,要不真的難消心頭之恨!」

  「我贊成!」

  三個月後,實驗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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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3 PM


第一章

  夜深了。

  矗立於林木扶疏間的那幢別墅,再度傳來不尋常的聲浪。

  「月眉呀,妳千萬不能想不開吶!」

  「嗚嗚……我、我怎麼能想得開?生個兒子專門來跟我作對,我季月眉是造了什麼孽呀?竟然會養出這種不肖子!我不如去跳樓一死百了……」

  「不會啦,兒子就是嘴巴說說,他不是跟妳作對的……」邢志豪一邊安撫著尋死覓活的老婆,一邊朝著兒子邢炤的方向猛努嘴。

  「阿炤,你說是不是?你快跟媽媽說句話呀!」

  又來了!第N場的連續劇再度排演。

  邢氏夫婦在樓梯口拉拉扯扯,一搭一唱的哭腔,不斷的往兒子邢炤的方向發送。

  久久未聞回應,邢氏夫婦不放心,稍稍「歇息」,瞄一眼確定了「觀眾」並未中途離席,才暫且安心。

  可是,這兒子也太不「捧場」了吧?得不到預期的「共鳴」,可讓季月眉開始火大了。

  這心裡愈火,她扯開的嗓門也就更有力氣了,彷彿不這麼狠狠的嘶嚎,難消她滿腹的怨氣。

  只可惜,兒子還是不買帳。

  月色無聲的延伸,越過庭前的花叢,悄然貼附玄關,被月暈映得發亮的維納斯雕像,彷彿正在專注竊聽……

  富麗堂皇的大廳熱鬧滾滾,每個人的表情都生動豐富,只除了他。

  邢炤那高大的身軀蜷在大廳角落的搖椅內。

  他像不存在一般,任意擺放的兩腿更顯得修長,只是配合耳機傳送的搖滾樂曲頷首、搖擺。

  主角就位,戲碼不變。

  而他,又該是什麼?那個最最忠實的觀眾?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這個家庭三不五時就會來這麼一場戲?

  耳機不小心掉了,重新戴上之前,母親那連環索魂聲也抓住這空隙溜入邢炤的耳裡。

  「什麼叫還不想結婚?我看,他根本就是在推托!這個不好,那個也不要,我看他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存心不讓我抱孫!」

  是的,就從這個「孫」字開始。

  打從他學成歸國,也就是母親認定該是成家的時刻開始,這個字眼就不斷出現在邢炤的週遭。

  邢炤忽然覺得自己生命的價值,就是等著傳宗接代。

  那……跟「種馬」何異?

  偏偏他這一對父母足卯起勁來,開始廣集身邊所能與他匹配的對象。

  單就以邢家在商場上的地位來說,想攀這門親事的人已經有如過江之鯽了;再加上邢炤不論學識、人品皆屬上上乘的條件,絕對是那種讓女人難捨的超優「高檔貨」,許多名媛淑女早已芳心暗許。

  邢家欲討兒媳的新聞,無疑是對有心人士投下了顆炸彈,每個人都冀望能拔得頭籌。

  如何擇取呢?於是乎,邢家開始了一連串的相親大會!

  邢炤原以為只要敷衍應付,那麼幾度遭挫的父母,自然會打退堂鼓,他也就能逃脫那種夢魘……

  現在,事實證明他錯了。

  同時也證實了他的父母有著超人般的毅力、耐力,還有體力。

  偶爾投瞥,邢炤不得不佩服老媽,果然是「練家子」,哭了老半天卻不見她臉紅氣喘的。

  搖頭嘆了口氣,邢炤伸伸懶腰、打打哈欠,然後繼續翻看攝影雜誌。

  聽著踏步聲逐漸清晰傳過來,邢炤心裡有數了。

  老媽再度以咆哮聲作為「謝幕」。

  「什麼嘛!你瞧瞧,這就是你的寶貝兒子,也不想老娘在那裡哭得肝腸寸斷的,他呢,連吭都不吭一聲……」這眼淚流久了,也是挺損元氣的。

  口乾舌燥的季月眉轉身走向茶几,灌了兩口水,可是火氣還是很旺。

  眼下一瞟,不知發現了什麼的季月眉,快步衝向搖椅處。

  「這是什麼?」她拔下兒子的耳機,惡聲惡氣地質問道。

  「耳機嘍。」邢炤努了努嘴。

  「哇!那你不就什麼也沒聽見了?你居然讓老娘在那裡白白掉了那麼多眼淚?」氣得發顫的手抓著搖椅扶把,季月眉看起來隨時有可能把上頭的兒子給「翻」下來!

  就憑季月眉那曾是全國武術競技冠軍的身手,絕對辦得到。

  邢志豪,堪稱當今企業鉅子的他,瞪著兒子屁股下面的那張骨董搖椅,暗暗捏把冷汗。

  別別……別衝動啊!別摔著了它……

  直到兒子終於跳下搖椅的那一刻,邢志豪才鬆了一大口氣。

  邢炤說了:「我全聽見了,媽的淚水不會白流的。」就算沒聽見,他也能把那些台詞倒背如流了。

  「噢?是嗎?那你有什麼話好說的?」

  「無話可說。」邢炤回的極為流暢,「因為太感動了,感動得很想哭,所以,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最後幾個字,他講得特別用力。

  「哭?你哭?」季月眉斜著眼。

  哈哈,這個笑話好好笑喔!不過,她沒笑出來。她知道這傢伙就是想逗她笑.

  月眉板著臉,哼了聲道:「就憑你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會哭?」

  嗯,那倒是。不過,天底下有當媽的會這樣說自己兒子,也就屬這一家了。

  追著兒子的腳步,季月眉踅回沙發座椅,她直接想驗收「成果」。

  「那你現在說,禮拜天的飯局,你去不去?」

  「不去。」邢炤雖平靜卻也透著堅持,「我不會去赴宴的,因為那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媽,難道妳看不出來,我們只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嗎?」

  「你……什麼叫沒意義?我們可是在為你的終生大事打算呢。淑媛條件這麼好,又是你表舅媽的女兒,跟你又曾經是同學,這門親事算是親上加親了,我就不知道這一次你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沒興趣。」筆直的腿閒適盤起,邢炤撣著身上的灰塵,微抿的唇線飽含傲氣,「對林淑媛,對任何女人,我都沒興趣,這是唯一的理由。」

  季月眉不可置信地瞪著兒子。逐漸地,另種隱憂凌駕了她原有的憤怒。

  這代表什麼?本來季月眉也在納悶,明明飽受女性青睞的兒子,卻始終沒見過他跟哪個女人交往。現在他說了,是他「沒興趣」!?

  「你怎麼能這樣子?邢志豪,你來聽聽,你這兒子他——」呃,人呢?

  接著,母子倆有了共同歇戰的默契。

  數秒後,河東獅吼……

  「邢志豪,你在幹什麼!?」

  「唉唷——」咚地一聲,拖著搖椅準備往倉庫偷溜的邢老爺,被嚇得差點絆倒。

  唉,他只是想讓這把搖椅延年益壽而已。

  不過,看來,不徹底解決這母子倆的紛爭,這間屋子裡的所有骨董級傢俱,還是隨時籠罩在被拆解的危機當中。

  咳了兩記,這好歹他邢志豪也是一家之主嘛。

  於是,他大搖大擺走上前,說了:「為什麼大家不各退一步呢?兒子呢,也不要急著去拒絕;那老婆妳呢,也給他有個選擇的機會,也就是說,先別急著談親事,先交往看看……說不定——」

  嗯,很好,都很安靜。呵呵呵……謝謝,謝謝捧場。一時信心大增的邢志豪繼續接口:「說不定到時候,人家淑媛還不見得會喜歡妳兒子呢。」

  「胡扯!」季月眉怒拍桌面。

  石破驚天的拍擊聲,讓邢志豪綠了臉。

  他瞪著桌面上那只被掌力震落的琉璃娃娃就那樣子碎在地上,嗚……是誰讓他這麼多嘴來著?

  「你在說什麼廢話?難道你還看不出事情的嚴重性嗎?你兒子說他對女人沒興趣,擺明他就是……有毛病!」嗚……月眉哭喪著臉。

  「阿炤,你媽說……」前一秒還在為琉璃娃娃哀悼的父親,也異常急切起來,「你該不會真的是……」

  一眼就能解讀父母的恐懼何在,邢炤暗暗呻吟了聲。

  「你們不要亂想了。我只是對這種被安排的婚姻沒興趣。」邢炤知道,只有澄清不必要的誤解,才能肅清紛擾。

  「安排的有什麼不好?淑媛也是經過我千挑萬選才中意的,什麼地方惹你嫌棄?是她不夠漂亮?」母親憤道。

  邢炤冷哼應道:「如果是我自己找到的對象,就算長得再醜,我也心甘情願。」

  這句話難免有點賭氣的味道,卻讓邢氏夫婦重獲一線生機。

  「好!」季月眉已經大聲附議了。「從現在開始,我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這個總經理什麼也不用做,就讓你全力去找到這個對象!」

  呃?怔住的邢炤突感不妙。「我的意思是……」

  欲言又止的他,最後把反駁的字眼轉成另種要脅:「媽就不怕我真的找了個醜八怪回來,當妳的兒媳婦?」

  「只要讓我抱孫子,你娶阿匹婆都行!」唉,都這樣子,季月眉還敢奢望什麼?

  「我比較喜歡開喜婆婆。」邢志豪悶悶附合。

  邢炤冷眼望著父母親難得的「同仇敵愾」,腦子卻已浮現可憐爹娘即將抱頭痛哭的樣子。

  ※※※※

  於是乎,接下來的日子,邢炤開始陷入另種折磨——他得每日忍受著雙親那種期待的熱烈眼神。

  最後,邢炤心底的那個念頭,終於付諸行動了。

  「不好了、不好了啊——」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別墅裡再傳尖銳女高音。

  季月眉抖著手裡的字條,拔著嗓子嚷著:「那個兔崽子竟然給我離家出走了!他竟然落跑……邢志豪,我不管,就算把台灣給翻過來,你也得把人給我找回來呀,嗚……」

  看來,一場混戰已經開麥拉!

  ※※※※

  晌午時分,市區一片熱鬧滾滾。

  幾家百貨公司正在跳樓大拍賣,更是擠進了大批人潮。

  羅綺年拎著簡單行李,路過的腳步不自覺地被吸引帶動。

  只是,她不再像過去一樣,緊盯著每個賣點物廉價差的商品,然後像救火員般的一頭栽進去,直到荷包搾乾為止。

  她低著頭,甚至刻意去迴避自己投射在壁鏡中的影像。

  走過化妝品專櫃,綺年可以明顯感受專櫃小姐那種不敢領教的眼神。

  是為了她嚴重「越界」的唇膏嗎?呿!她才心疼那條CHANEL的口紅呢。

  行經服裝部,那超低的折扣讓她心癢難耐。可是……低頭望了望自己,她就只有嘆息了。

  從大嬸那兒借來的灰舊毛衣,寬鬆的垮在她小小的身子上,伸手扯落上頭的毛球,就掉在她那件土黃色的大圍裙上。

  全然不搭、刻意掩蓋曲線的服裝,卻是她煞費心思的「傑作」。

  在忍痛對滿櫃的時髦服裝揮淚告別的那一刻起,再漂亮的衣服對羅綺年來說,已經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她被迫必須對服裝的「品味」重新認知。

  於是,她專門跑了趟大賣場,就為了添購新的「行頭」。

  羅綺年唯一的訴求——怎麼讓自己夠醜!夠怪!

  而事實證明,她辦到了。

  羅綺年的新造型果然威力十足。陌生人反胃的表情不說,熟識者的驚愕聲才讓人難過。

  羅綺年不自覺想起鄰居王太太那遲疑含蓄的關心了。「呃……羅小姐,妳……最近過得還好嗎?欸——我是說,有時候人難免會不如意的,啊想太多的話,不好啦。像對面的那個小姐,就是失戀了,結果就花轟了,所以說,凡事都要想開一點……」

  花轟!?嗚……不,她不要被人家這樣子說啦!

  結果,這樣子的「成效」,卻讓羅綺年毅然決定離開原來的住所。

  她決定另外找個地方來「改頭換面」,至少在面對那種「效果」時,自己能減少想哭的衝動吧。

  她當然不能哭,她還有很重大的任務。

  綺年放慢腳步,眼睛不放過擦身而過的每個男人……

  生平頭一回,羅綺年對異性是這麼充滿著無限……「飢渴」!

  她滿腦子想的是教授信裡的話——

  心儀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這兒,羅綺年便垮了肩。

  活過二十四個年頭,雖然說身邊不乏追求者,偶爾也會來個約會調劑一下枯燥的研究生活;可是,當真仔細去想想……天哪,她才發現心底是空蕩蕩的。

  沒、有!她就是找不到這個讓自己心儀的男人!

  那怎麼辦?總不能隨便抓個充數吧?

  停在流行男飾的部門,羅綺年的目光落在一對男女身上。

  那名女生正拿著一條領帶在男生頸邊比劃著。

  他們親密的舉止和洋溢的幸福味道,讓羅綺年心一動,目光也直愣愣地望著……

  也許是綺年的目光過於「熱烈」,那個女生掉過頭來瞪了眼,便拉著身邊的男生急急走了。

  綺年無辜地眨眨眼。

  那女生想必一定很愛他——那種飽含敵意的眼色,只是象徵愛情的捍衛。

  而她,怎麼從來不曾有過這樣子的心境?

  一種寂寞的滋味讓綺年心裡有了另種轉折。

  嗯嗯……也許被人疼愛的感覺,是真的不錯。

  然後,她決定了——

  就衝著這「另類春藥」的臨床實驗,她一定要把這個心儀的男人找出來,然後狠狠的愛個夠!

  在造福群眾之前,也不能虧待自己的嘛。

  羅綺年看了看腕錶,心裡想著——小弟這時候在幹什麼呢?

  她打算搬回家——那個她和小弟曾經相依為命的「家」。

  自從爸媽事故過世後,她和弟弟兩人就搬出了祖厝,遠離那些覬覦撫恤金的親戚。然後,她挪了部分的錢買下了那間房子。

  日前她為了工作方便,只好擇近租屋,就留下弟弟一個人住在那棟房子,是怪孤單的。

  想到這兒,綺年抿嘴笑了。現在教授「落跑」,好歹也算是她逮到一個克盡大姐職責的空檔了。

  小弟如果看見她搬回來,一定高興極了。想到這兒,綺年整個心情輕鬆起來。

  甩了甩頂上那故意燙爆的「米粉頭」,她開始對旁人異樣的眼光視若無睹。

  嘿嘿……很醜嗎?我要是施了法,就把你們一個個全電死!羅綺年再度發揮了超樂天的性格。

  她逛呀逛……行經一處拍賣場,那高掛的看板卻像磁鐵一般,緊緊吸住她的腳步了。

  性感內在大拍賣!名牌內衣褲全部對折!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子誘惑她!難道不知道她對美美的內衣就是少了免疫力?

  遲疑不超過五秒鐘,羅綺年已經「廝殺」而上!

  好不容易地,綺年的購物慾終於告歇。

  她這才心甘情願叫了車,直驅家門。

  經過數小時的車程,她抵達時已是黃昏了。

  付過車資下了車,她按下門鈴,卻久久不得回應。

  君年竟然不在家?

  她有點後悔自己沒先打個電話,不過也慶幸自己沒忘了帶鑰匙。

  綺年打開行李,正準備找出鑰匙時——

  「幹什麼?」突如其來的一道男聲沉喝。

  「啊!?」綺年嚇了一跳。

  她猛地掉頭的同時,已經撞上了背後那個男人。

  「唉呀……」綺年打開的行李跟著翻落,連同裡頭的那只百貨公司的紙袋……

  慌亂中,綺年眼角那麼一掃射,然後整個人被震住了。

  那是什麼!?綺年發現紙袋裡頭跟著散出來的「怪東西」——

  保險套!?

  一大盒的保險套跟著林林總總的物件,一個接一個掉了出來,就落在她和男人的腳邊。

  不——她的性感內衣呢?

  ※※※※

  羅綺年痛不欲生的記起來了。

  在將紙袋放入行李之前,自己曾在安全門旁的排椅處歇腿……準是她拿錯袋子了!

  她發現那個男人已彎下腰,想幫忙撿起——然後,定在那盒保險套前的頭顱,發出了隱約的嗆呃聲。

  羅綺年聽見了。只要有一絲絲的神志,都能聽出那種憋笑的聲音。

  噢,不……不要撿!她要跟他比賽速度,一個蹲身伸手去搶——

  「啊!」

  「唉唷——」撞在一塊的兩顆頭,傳來呻吟聲。

  兩具身體就像被擲出的茭杯,砰地往旁翻倒。

  大風吹呀吹,她的裙子飛呀飛……

  好痛!綺年跌坐地面,只覺眼前什麼也看不見──那條被風撩撥的裙子整個蓋住她的頭。

  Shit!她慌忙拉下並按住那條大圓裙。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子……冒冒失失的……」她從地面上狼狽爬起,嘴裡跟著抱怨的同時,瞟了那還蹲在地面發呆的男人一眼。

  她的心裡已經涼了大半截。

  八成是被他給瞧光了。一定是的!

  那可是她特地穿上的開運「吉祥物」,雖然不確定是否真能「見紅大吉」,但是能確知的是,已經被這男人拿來「開光點眼」了!

  瞧那男人兩眼凸睜,一副快暴斃的德性,活脫脫就是受了莫大刺激的樣子!

  邢炤的確是受了「刺激」。

  織花鏤空內褲的紅色蕾絲邊縫……雪白的腿間……好個「雪裡紅」!

  再低頭望著手裡的另外半盒套子,邢炤有點困難地嚥了口水。

  一個挺身抬頭——

  「啊!?」邢炤的嘴巴已闔不攏。

  慘!只有一個字來形容他對眼前這副尊容的感覺。

  又來了!

  羅綺年糾著那對故意抹得粗黑的眉毛,這種表情對她來說,已經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個男人的臉上寫著:看見鬼!

  綺年也在快速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夕陽餘暉像溜滑梯般地順著屋舍,在簷下斜映出晴晦的分野,而男人那抹高大的身影就融在其中。

  一襲休閒服、慢跑鞋;理得短短卻濃密湛黑的頭髮,露出的額頭更顯得飽滿潔淨;濃眉底下的眸光黑黝閃亮,足可比擬藝術雕像的挺俏鼻樑,而那微抿的唇瓣,優美地漾著弧度……

  她很認真的瞧著他。

  最後,她確定這個杵在門口的英俊男子,是絕對的陌生。

  他是小弟的朋友嗎?

  「妳在這裡幹什麼?」邢炤劈頭就問。

  綺年心裡有了一絲絲不悅。從剛剛到現在,她好像還沒聽見他賠不是?

  「那你又是誰?又想幹什麼?」綺年仰起頭時,口氣也轉硬了。

  「我?」他挑高了眉,「我要回家啊。」

  「回……」綺年一口氣快提不上來,指著大門,瞪視,「回這個……家?」

  這個大塊頭在開玩笑嗎?

  「當然。」他對著她點了頭,而且很認真,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綺年那雙塗著特效浮腫色暈的眼皮,眨呀眨地……

  誰來告訴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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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4 PM


第二章

  不會吧?當綺年聽著男人說出自己租屋過程時,她整個人愣在原地。

  而那個「房東」自然就是她的寶貝弟弟羅君年。

  綺年火速打了弟弟的手機,結果回應的只有語音信箱——

  「羅君年——我是你姐姐!誰准你把房子出租的?你怎麼自作主張?你你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對著手機吼一吼,她才覺得好多了。

  邢炤饒富興味的望著她對著手機跳腳的背影。事至此,他能確定的是,這怪異的女人是那位年輕房東的姐姐。

  只是,邢炤不解的是,兩姐弟的長相、氣質怎麼會如此懸殊?那房東長得明明很清秀的。

  「事情弄清楚了嗎?」他順手幫忙撿著地面的東西。

  綺年當然是弄清楚了,可是……這下子她該怎麼辦?

  羅綺年心裡正亂烘烘時,忽然聽聞背後傳來一道冷哼聲——

  「今夜陪我玩玩?」

  哇勒——性、騷、擾!綺年聽得毛髮齊豎。

  「你休想!」她掉頭直接吼了。

  然後,她馬上看見男人手裡的錄影帶。

  「片子還給妳。」嘀咕著情色錄影帶的片名,再看著她那副怒髮衝冠的可笑模樣,他撇了撇唇,卻又張開雙臂,用一種宣誓的口吻道:「而且……我敢跟妳保證,我什麼都沒在想。」

  她揚眼正好捕捉到他隱忍笑意的神情,她的一顆心開始被壓縮……

  嗚……該死的,他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就像他已經逮著了啥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吸了口氣,綺年決定用另種方式了斷莫須有的曖昧。

  「謝謝你。」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接過片子,抬眼正視他。

  他聳了肩,逕自開門往裡頭走進。

  「欸?妳怎麼進來了?。

  「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進來?」

  「可是,我已經租下來了——」

  「放心,我不會馬上趕你走,我會給你時間收拾好東西。」綺年拎著行李,越過他,搶在前頭穿過小小內院。

  「喂喂……誰說我要搬走的?我才搬進來沒幾天……」發現事態嚴重的邢炤追在後頭嚷道。

  「那最好,這樣子你的東西就不會太多,要搬的話也省事多了。」

  綺年很慶幸自己的房間還上著鎖,證明沒被「侵犯」過。

  「原來這就是妳的房間?難怪羅先生會特別要求保留這間的使用權……」邢炤跟在她後頭說。

  「算他識相!否則,我就扒了他的皮!搞什麼嘛,讓他看著家,卻弄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打開房門往裡頭探望,發現裡頭完好如初,她鬆了一大口氣,嘴裡卻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身後的邢炤皺了眉。亂七八糟?指他嗎?那她又該算什麼?他又想到那撒落滿地的保險套。

  忽然有種惡作劇的念頭,讓他忍不住開口道:「剛剛妳好像有些東西沒撿起來──那個品牌還不錯,妳就這樣子丟掉,不嫌浪費嗎?」

  后!這個男人怎麼這樣子白目呢?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難道不知道她羞得快咬舌自盡了!?

  打消進房間的念頭,砰地把房門關上,她踅回腳步,極力想解釋什麼。

  「我告訴你,那些東西根本不是我買的,而且我也用不上!」

  他點點頭,很理解的附和道:「這是當然的。妳,是一定用不上。」

  「你——」聽出語中玄機的綺年,杏眼圓睜,強憋著怒氣,說道:「現在就請你收拾東西吧。」

  這是下逐客令嗎?不——他才是主人!至少也是合約保障的「主人」!

  「妳可能弄錯了吧?該走的人不是我。」他拿出租賃契約,理直氣壯說:「合約上寫得清清楚楚,期限是三個月,而且,我也把租金一次付清了。」

  綺年對著合約傻了眼,頹坐沙發椅內。半晌,才慢吞吞說:「那、那我把錢還給你就是了。」

  「連同押金還有賠償金?」他平板的聲音道。

  「啊!?」綺年乍聞,小臉一垮。

  算算也得花個二十來萬元吧?數目雖不大,但也不少了。

  想想她的薪水還得靠著「實驗成效」來搏取,現在又讓她平白無故來個荷包大失血——

  痛、痛欸……她的心會痛死的。夭壽喔!死君年幹嘛簽這個鬼約?

  忽然間,一道激光劃過她天靈蓋頂!

  綺年噘著嘴,話說得強而有力:「跟你簽約的又不是我,當然我也沒必要賠錢給你!」高招吧?就來個耍賴到底!

  「那就對了。」誰知人家氣定神閒的應話了,「跟我訂合約、把房子租給我的人又不是妳,妳憑什麼退租?」

  嗄!?綺年開始悲哀起來……

  怎麼?到頭來竟然是她讓自己的招給套牢?,

  他又涼涼說道:「坦白對妳說好了,就算妳真的拿錢出來,我也不會答應搬走的。我付了那麼多錢是事實,而妳,憑個三兩句話,說自己是羅先生的姐姐、是這兒的屋主,我哪會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就是羅君年的姐姐,羅綺年!不信的話……對,我拿身份證給你看好了。」她煞是激動。

  這麼認真?該不會連房契也搬出來吧?望著她開始翻找證件的身影,邢炤不覺啞然失笑了。

  這個看來俗里俗氣的「歐巴桑」,還真的挺有趣的。

  好吧。他蹺起二郎腿,反正一個人「亡命天涯」也閒得慌,有個人陪他說說話,也不錯。

  不過,這個女人真的有點兒古怪……

  她又怎麼了?

  但見她低著頭,緊緊抓住皮包,仔細一瞧,才發現她的肩膀似在隱隱顫抖。

  「我……」她抬起頭,那張被彩影塗鴉的臉,滿是痛苦。

  「妳……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肚子痛嗎?

  綺年點點頭,將手裡捏著的那張身份證,又無力地放回皮包裡。

  她是心痛啊!就在拿出身份證的那一刻,瞥了上頭的照片一眼,她才傷痛欲絕的發現那根本證明不了什麼。

  除非她把臉上的特效盡除,否則她怎麼讓他相信照片裡的人是她?可是,她已經痛下決心了——

  在證明實驗成果之前,她絕不變裝!

  「既然不舒服的話,那……就讓妳先休息一下吧。」他表現得倒挺仁慈。

  她眨眨眼,望著他邁開步伐走向小弟原本的房間去。

  「欸!你去哪兒?做什麼?」她倏地離席,快步跟上。

  「回房間,睡覺。」

  就這樣子?她一臉的無法認同,猛搖著頭,「那怎麼行?我呢?那我一個人該怎麼辦?」

  忍了好久,他還是笑了出聲,然後以愛莫能助的口吻道:「對不起,我習慣一個人睡。」

  綺年乍聞,兩頰立即滾燙起來。

  該死的!她剛剛是怎麼說的?

  「我、我……我的意思是說——」她努力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我們總不能就這個樣子下去吧?」

  「哪個樣子?」

  「就是……我們這樣子住一起啊……」

  「這點妳多慮了,剛剛忘了告訴妳,要是妳休息夠了,走的時候別忘了把門關好。」他輕易地解決了她的困擾。

  「我走?」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低嚷:「天色已經晚了,你叫我上哪兒去?」

  「那……妳就只好投宿飯店。」

  「不要!」她否決了他的話,煞是認真地道:「一個單身女子投宿飯店,是件多危險的事,你不知道嗎?」

  「嗯……」他目光快速在她臉上掠過。「也許……沒妳想得那麼危險吧。」

  「不要。」她的一顆頭還在猛搖著,「我就是不要住飯店。」

  「那妳說,怎麼辦?」這女人怎麼這麼番?「先說好,我不會搬走。」

  其實邢炤也不是沒地方住,就憑邢家名下的產業,隨便也有個地方窩;只不過,既然有心擺脫,他就不想再利用原來的資源。

  雙方再度陷入僵局。

  最後,還是邢炤讓出一條路來,「這樣子吧,我將就一點,今晚先讓妳住下來,說不定明天妳弟弟就出面了。」

  「那如果君年一直不出面呢?孤男寡女的……」

  呿!她擔心什麼嗎?

  邢炤搖頭失笑了,「我看,真正該擔心這點的人,不是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可不笨。

  「好吧。就為了讓大家安心,直接一句話,我邢炤是不可能對妳怎麼樣的。」他攤開手,說了。

  頓覺自尊被挫傷的綺年,癟著嘴道:「你……是在嫌我醜嘍?」話才脫口,她忽然覺得自已好蠢。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嗎?

  「我……」一瞬間,他望見來自她瞳底的一抹激光,在昏幽的光線裡閃閃動人。

  只是,那樣子的眼神卻埋沒在重重疊疊的眼影下。

  他避開她直視的眼,不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道:「不是,我不是那種以外表取人的人。我只是——」

  他頓了頓,給自己找了個最好的理由,「對女人沒興趣。這麼說,妳明白了嗎?所以,妳不用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種問題。」

  倚著門邊,修長的腿交疊著,他微瞇的眼裡綻著慵懶的笑意。

  綺年望著他,心跳忽地漏了半拍。

  無疑的,出現在她眼前的,絕對是個讓女人為之心動的超級帥哥。別的不說,單就那對漂亮得離譜的眼睛,就夠讓她「另眼相對」了。

  聽說雙眼皮、大眼的男人,天生就桃花氾濫。可是,他卻說了,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那麼……

  只有把種種不可能變成事實,才能強力證明實驗成效,這麼說來,眼前這個叫邢炤的男人……

  綺年的大腦忽地冒著跑馬燈的字串——

  實驗的最佳男主角!

  只要能培養出他的「興趣」的話,她就成功了!

  「那你現在一定沒有女朋友嘍?」她不禁衝口而出。

  「呃?」她在興奮什麼?但邢炤還是照實答了:「沒有。」

  「真的!?」老天,她已經快控制不了分貝了。

  「……那麼,我現在可以去睡覺了吧?」這個女人過於熱切的眼神,實在很難讓他不去聯想那些套子、情色錄影帶……忽然間,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唔,那……晚安,」心懷「不軌」的綺年,話一說完,便咻地像跑百米一樣,往自己房間鑽去了。

  那一晚,她的行動筆記本上是這麼寫著——

  發現可疑目標!進一步勘察中。

  ※※※※

  如何進一步呢?

  一早醒來,盥洗之後的綺年,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裡的清秀臉龐發呆。

  所幸,這個屋子裡頭的房間都是套房,否則,她的裝扮豈不穿幫?

  她慢吞吞的打開化妝包,可是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那句話——

  我邢炤是不可能對妳怎麼樣的……

  想到他當時那種信誓旦旦的表情,讓她秀眉一擰,心裡就是不痛快極了。

  綺年無力地放下手裡的粉撲。

  她發覺自己已經快得「化妝品恐懼症」了。當所有高超的化妝技術,不再是妝點美麗時,這些化妝品只是一種負擔。

  她終於放棄那盒遮蓋白皙膚色的粉膏,而且捨去濃厚的眼影。

  仔細點臉頰處的「小雀斑」之後,戴上那副黑色粗框的眼鏡,讓那鏡片阻隔那兩道明亮的眸光。

  這樣子也算夠醜了吧?簡單完妝的她,卻已經快虛脫。

  隨意從行李裡挑了件衣服換上,至於原來的那個衣服,她是連碰也不敢去碰。

  「為什麼要裝醜呢?真是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拿這副德性去見邢炤,綺年就更不情不願了。

  她幹嘛這麼在意?反正又不是沒被人嫌惡過。只不過就是姓邢的那傢伙,自大了些、狂傲了點……那又如何?

  不知怎麼搞的,邢炤高擺的姿態,就是讓她不服氣!

  忽地,綺年的目光落在擱置一旁的那盒痱子粉上。

  那是一盒很特別的痱子粉。

  特別不在於它的味道,而是,裡頭的摻加物——教授的心血結晶啊!

  只要將它擦在身上,然後再配合那套古老神秘的念力,那麼,每個男人都難逃意亂情迷,就算她再醜,也能把對方電得神魂顛倒,讓他愛慘自己!

  那麼,換成邢炤又如何呢?他也會愛上她……

  當所有既定的劇情往邢炤身上套用時,在綺年腦子裡迅速演繹出的種種交集,已經讓她心跳急促、呼吸不順暢起來。

  一切就緒後,綺年告訴自己——走出去吧。

  只要跨出去,就能驗證偉大的成果!就能降服那個狂妄的男人!

  房門打開來,她才要跨出時,房裡手機的鈴聲卻忽然響起。

  綺年退回房裡接聽後,神色立即大變。

  「喂!羅君年,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竟然背著我把房子租出去……」對出面「自首」的弟弟,她免不了一番責罵。

  「因為公司要調我到南部去,那我想反正妳又不回來住,房子空著也沒人整理,不如就租出去也多個收入。」那頭的君年,委屈的解釋道。「反正我那時是想他只簽三個月嘛,誰知道妳會突然搬回來的?」

  「喔,那我知道了。」綺年瞭了,並且似乎無意再追究。

  那頭的君年卻忽然說:「我看,我還是趕回去一趟好了——」

  「不要!」她急急忙忙的一口阻斷。「你不用回來了!」

  「為……為什麼?」

  為什麼?當然是不希望君年回來,拆穿她喬裝醜女的真相……

  「我回去跟邢先生說說看,也許他會答應搬走的。」

  「不用了,現在我不讓他走了,我想留下他!」噢,該死,她就不能想個含蓄點的答辭嗎?她明顯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抽氣、憋笑聲。

  「姐,妳能不能告訴我,妳為什麼會想留下邢炤?」

  「廢話,留下他當然是有用途!」

  綺年連忙草草收線,好結束弟弟那頭曖昧的輕笑。

  有什麼好笑的?她的這項壯舉,可說是功德一件……

  「啊!?」綺年漫不經心的掉頭轉身,在房門口又差點撞上了他。

  「你、你起床了啊?」他來了多久了?她心虛的低下頭,悄悄地抽回踩上他的那隻腳。

  「我習慣早起。」邢炤的臉龐瞧不出任何表情,那對深眸裡卻有著稍縱即逝的鋒芒。

  「是啊是啊……」綺年用傻笑掩飾著她的不安,「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嘛。」

  是嗎?他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說:「那早起的蟲兒呢?是不是等著被鳥吃?」

  「那怎麼可能?」綺年哈了一聲,開始發表見解了,「正好相反,早起的蟲兒才知道要逃跑,要睡死了那就真的是等鳥來吃呢。」

  「我同意。」他居然點頭附和她的話。

  他還對著她笑?

  綺年很專心的想捕捉他任何「不尋常」的改變。

  藥效開始了嗎?念力發威了?而他……

  凝著他俊朗非凡的臉,她緊張地望著他迷人性感的唇瓣正欲蠕動,他要說什麼?

  綺年,妳好可愛、好漂亮,我對妳情不自禁……喔,不行了,她一想到他即將脫口的話,她的頭就好昏好昏……

  「天亮了,妳該走了。」他說了。

  轟!

  昏眩中的她,就像被人投了顆炸彈,在火光四射、煙消瀰漫中,她得一路跌跌撞撞去找回全身被分解的零件。

  好痛!她真的痛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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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5 PM


第三章

  「你要我走?你怎麼能開口要我走?」飽受打擊的綺年瞅著邢炤。

  難道說……實驗無效?一想到實驗室所有成員抱頭痛哭的景象,綺年的眼眶已經紅了。

  「為什麼不能?」邢炤還以理所當然的口吻。

  不論她電話裡對自己設定的「用途」是什麼,他已經決定要當那隻早起的蟲兒。

  這古怪女人分明居心叵測!

  邢炤只是不想乖乖等著別人來「使用」。

  只是她那如喪考妣的模樣,還真的讓他嚇了一大跳。

  有那麼嚴重嗎?

  「是妳自己說過,孤男寡女的不好住一起。」邢炤還是放緩了語氣。

  聽了他的話,她愣了愣。「有什麼不好的?」

  他不是說過,他和她之間,根本不會有避嫌的需要?

  他說過自己完全沒「興趣」,那時,他「放心」的口吻是那麼斬釘截鐵;而如今……他開始在擔心什麼了嗎?

  這代表著什麼?

  兩排濃密捲翹的長睫毛,躲藏在淚霧迷濛的鏡片裡搧呀搧地,眼前的景物包括他的表情,綺年都無法瞧個真切;但是,有一點她卻很確實的認定了!

  呵呵呵……至少這就表示他已經被影響,而且正在改變中……

  對,一定是這樣子!

  這個男人要不是眼高於頂,就是曾受過什麼刺激,才會對女人倒盡胃口;而如今……他一定是發現自己對她的情難克制,所以在內心天人交戰!

  唉……可憐的孩子!綺年的目光開始流露無限的同情。

  「其實喔……」她慢斯條理的說了:「有些時候,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呃……真的不必想太多啦。」投降吧!別掙扎了。

  是他看錯了嗎?在她淚水立即喊卡的下一秒鐘之後,他看到的居然是另一種詭異的「悲憫」?

  「我不明白妳在說什麼?」突然間,邢炤有了另種發現——嗯,今天她的樣子順眼多了。

  雖然那鼻上架的厚重眼鏡給人一種吃不消的感覺,而且她兩頰的「黑點點」也隨著誇張表情可笑跳躍著;但至少,她不再頂著那張「調色盤」的臉譜來嚇人。

  「你為什麼這樣子看我?我今天看起來是不是……美多了?」這點很重要喔,請據實作答!

  「呃……嗯。」

  「真的嗎?」

  邢炤胡亂的點頭之後,又被她歡天喜地的得意模樣給怔住了。

  待他回神過來時,她已經像隻小麻雀般開始在屋子裡跳來跳去。

  她在廚房轉了一大圈,逕自打開冰箱,馬上皺了眉。「咦?什麼都沒有?」

  「喂,我問妳的話——」

  唯一回答他的是,她關上冰箱門的動作。

  綺年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急忙一頭又鑽回房間去。

  「欸!妳到底要不要——」走?還沒問完的話,已經梗在他喉嚨間。

  只見她皮包一拎,就往外頭大步跨出了。

  呃?她……走了!?

  這麼迫不及待?連行李也不拿?當邢炤發現事情進展的順利遠遠超乎預期時,他卻蹙了眉。

  這女人也真是的,走的時候也不會說聲再見嗎?

  「再見」?噢不,還是算了。他如此告訴自己。

  ※※※※

  當外頭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音時,手邊正在忙著此次競標相關企劃案的邢炤,不得不丟下電腦,衝了出去……

  然後,他的腳步就像被大廳的瓷磚給黏住似的,再也動彈不得。

  是一個「置物櫃」!?

  「快啊,快來幫我拿……喔,好重欸——」那個「置物櫃」不僅是活動式的,而且還會講話。

  「邢炤,你在發什麼呆啊?啊!雞蛋要掉下去了!」

  綺年尖叫的聲音,提醒著地板即將被蛋洗的危機。

  邢炤不得不趕忙接住那盒雞蛋。接著——

  她懷裡抱的、手腕吊的、胳臂夾的,舉凡那些魚肉蔬果、米糧罐頭等等,逐一交到他的手裡。

  卸下重擔的綺年,揉捏著手臂喳呼道:「后!累死了,提得手好酸……」

  「妳……拿這些東西來幹什麼?」她不是走了嗎?只是,邢炤似乎並沒有發問的機會。

  原本還在喊累的她,經他一問卻馬上又生龍活虎,往廚房裡鑽入。

  「喂,妳……」他一腳才跟著踩進——

  「喔,你把東西拿進來擱著就好,這兒不用你幫忙了。」在他開口前,她已經又想起什麼,回頭對著他咧笑,道:「還有,別喂呀喂地,叫我綺年就行了,綺年玉貌,很好記的喔!」

  好個綺年「玉貌」!邢炤瞪直了眼,在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已經有了決定。

  「羅綺年小姐,我想妳必須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兒已經被我承租了,也就是說,我才是這房子的主人,那麼妳就不能——」他的活未落,她已衝了出來。

  嗯,果然──對付這種賴皮的女人,就是要用最最嚴厲的聲明!

  「幫我去雜貨店買瓶番茄醬,好不好?」她笑嘻嘻說了。

  邢炤倒抽了一口氣,對著她遞上來的百元鈔票猛眨眼。「不——」

  「不要這麼懶嘛,就在隔壁,很近的。拜託拜託……幫我跑個腿。」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喘,誰讓她剛剛忙進忙出的?

  他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卻不經心望見她額上豆大的汗珠。

  「不用了。」沒伸手去接過那一百元,他咕噥了兩句,便往外頭走出了。

  幾分鐘過後,他回來了,手裡還多了她要的番茄醬。

  「謝謝……」她對著他綻開最自然的笑靨。「再等一會兒,我請你吃好料的!」

  對著她那張粲笑的小臉蛋,邢炤的心似乎被扯了下,一種奇怪的感覺霎時滑過他心頭。

  他悶哼一聲,隨即避開視線,走開了。

  各地名廚佳餚,對他來說根本不希罕。

  如果她是想利用這一招來打動他,好讓他留下她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他,這次一定要趕她走!

  不遠處的排油煙機轟轟地響著,所有思緒也在邢炤腦袋瓜裡疲勞轟炸。

  他忽然發現到了——普天之下,除了老媽以外,居然還會有另個女人讓自己頭疼!

  ※※※※

  她的動作果然利落了得。不一會兒工夫,色香味兼具的菜餚已上桌。

  「怎麼樣?不賴吧?」她洋洋自得起來,「我弟弟最愛吃我煮的菜了,只可惜我為了工作不能常煮給他吃。」

  「妳不會把每個男人都當成是妳弟弟吧?」他冷冷揶揄道。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當你是我弟弟呢?我是想把你當成——」心儀的男人?實驗用的白老鼠?還是……以上皆是!?

  「妳想把我當成什麼?為什麼不說了?」他緊咬著她的語病,追問到底。

  后!認真、在乎了吧?綺年瞄了他一眼,咯咯咯……她愈來愈滿意「成效」了。

  她舀了一大碗雞湯推向他,「別急別急,這個喔……要慢慢來啊!」不管要當他是什麼,總要花點時間的嘛。

  哪個慢慢來?喝湯嗎?他瞪視眼前熱騰騰的湯碗,明明還沒喝一口,他卻有被嗆著的感覺。

  不過邢炤還是必須對「生理需求」投降,那滿桌的料理早已勾引得他食指大動。

  就當這頓飯是她回饋他昨夜的「收留」吧。

  邢炤低著頭不客氣地扒著飯菜,耳朵卻盡可能留意她任何語意模糊的「曖昧」話語。

  至少,他能及時停止啜飲咀嚼的動作,減少一分被活活噎死的危機!

  「好吃嗎?這道菜是我媽以前常煮的,我很厲害喔,只看過幾次就學會了,我弟弟可愛吃呢……」

  她真的好吵!

  他終於忍不住了,「沒有人教過妳吃飯時要保持安靜嗎?」

  「沒有啊。」她理直氣壯的反詰了:「為什麼要安靜?吃飯時就是要這樣子熱熱鬧鬧才有意思嘛,像我們家……」

  她頓住,唇瓣嚅了半晌,才低聲說:「像我們家就是嫌不夠熱鬧。」

  也許是她那抹眸光的乍墜,從來不想去關心別人家務事的邢炤,開口問了:「妳家……除了妳跟妳弟弟,還有誰?」

  「沒有了。」她很快的搖了頭。「我爸媽在四年前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肯定是她的用辭太奇怪,才會讓他這麼有興趣追問。

  「空難。一下子全走了。」綺年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好輕好輕。「我跟弟弟一下子成為孤兒,卻也突然變成千萬富翁。」

  她的話顯得斷斷續續,「記得那一天正好是我要過二十歲的生日……爸媽答應過我,一定會趕回來幫我過生日的,但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他們還是沒回來……」

  一種突萌的罪惡感,忽然讓邢炤覺得不自在起來。「呃,Sorry……我不是有心要提起……」

  「沒關係,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她推了推鏡架,拭了下眼角,擠出笑容。「這戴眼鏡就是這麼麻煩,一喝熱湯就這樣子……」

  他故意低頭喝湯。

  接著,卻聽見她突轉的輕快口吻道:「再說,彼此間就是要多瞭解,你會想關心我也是很正常的。」

  他想關心她?喔,不……「不正常」,明知道她的話又陷入嚴重的錯亂,但是,邢炤卻已經失去了原先那種想去掐她脖子的衝動。

  「所以這麼多年來,妳就一直跟弟弟住在這兒?」他似乎也「安靜」不了了。

  她搖搖頭。「剛開始,我跟弟弟住的地方可多了。這個月是伯父家裡,下個月也許是阿姨家……說也奇怪,家裡突然多了好多熱心的親戚。後來才知道,全是衝著那筆撫恤金來的。

  「所以我毅然帶著弟弟離開了,然後買下了這房子。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告訴自己,我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了,我要自己好好照顧弟弟。」

  邢炤揚起眼,頭一次認真的看著她。

  「妳弟弟真讓人羨慕,我也希望有這麼個姐姐。」他輕鬆的言辭間,已難掩對她的喝彩。

  綺年乍聽,馬上一口回絕道:「你別想。我才不要當你的姐姐,而且……你明明比我老呢。」租屋的契約寫得明明白白,她可注意到了。

  她的緊張樣子,卻惹得他忍俊不住想笑。

  「我有比妳老嗎?」頭一歪,他有點兒困擾的樣子。「我來算算,嗯……四年前的妳是二十歲……原來妳才二十四歲?嘖,真的看不出來。」

  「我、我……」嗚……不是二十四,難道還四十二?她好想一頭撞牆去。

  他望著她咬唇不語,就像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腦子又在回復對她當年遭遇的聯想,不覺那顆心一個放柔。

  此時,邢炤忽然覺得她臉頰的小雀斑,似乎不再那麼醒目刺眼,而那紅咚咚的小臉蛋竟然有點可愛……

  可愛!?他馬上被自己心裡的「錯覺」給嚇了跳。

  邢炤快速抽離的目光,卻被她給逮了個正著。

  綺年揚眼接觸那道溫柔的目光,霎時心頭一漾。

  暈陶陶的腦袋瓜簡直像醉酒一般……一種前所未有的滋味正盈聚她的胸臆間。

  怎麼回事?

  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眼神也會帶給自己這等的甜蜜感,綺年倒真的有點兒慌了。

  難道教授的靈藥也會在她身上同時起效用?

  一直以為針對實驗理論,一切都能操之在我的羅綺年,忽然意識某種存在的「元素」是她所無法駕馭的。

  「你覺得……好吃嗎?我的手藝如何?」她擠著靦腆的笑容,一隻手往桌面胡亂比劃了一圈。

  「還可以,只是有點兒淡。」邢炤取過餐巾紙優雅的拭著唇角,勾回被過度曖昧氛圍迷亂的理智,讓他的臉上又恢復慣有的漠然。

  「那……」吸了一大口氣,她的唇硬扯了個弧。「那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加重口味。」

  「嗯,以後記得改進就好。」好個高傲的主子。

  且慢——還有「以後」?

  邢炤驀地記起來了。他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趕她走?

  一頓飯吃完了,他的決心卻還未付諸行動。

  視線飄往廚房,嘩啦啦的水流聲,隱約還夾帶著她哼唱的歌聲。

  此時的屋外,不知何時開始飄雨,雨勢愈下愈大……

  綠葉成蔭的外庭霎時一片迷濛,屋外的大自然節奏在鼓噪;而這端……她猶在低吟著那首難辨歌名的曲子。

  靜謐的屋子裡逐漸醞釀著一種感覺,一種讓邢炤十分陌生的感覺。

  當她笑吟吟地端來水果,然後在他身畔窩坐,打開電視也同時開啟她的話匣子時,他這才明白那是什麼——

  家!

  他居然跟一個算得上陌生的女人,產生「居家」的錯覺!

  「哇,下雨了。好棒哦,這種兩天窩在家裡看電視、吃零食,真是一大享受呢。」她樂了起來。

  這就叫「享受」嗎?無法理解的邢炤皺了眉。

  可是……他卻又無法忽略她那種認真在享受的神情。

  也許……瞧著這麼開心的笑容,就真的是種享受吧。否則,他的心情怎麼也跟著輕鬆起來?

  不知不覺地,邢炤兩眉一舒,漾彎的唇角,已經滿載太多的鬆懈。

  他,終究還是沒開口趕她走。

  ※※※※

  雨勢終於告歇。

  午覺醒來的綺年,步往外庭正想透透氣,目光卻被一幅奇怪的景象給吸引了——

  是邢炤。他趴在庭園角落的大水缸旁幹什麼!?

  好奇的綺年悄然走近一看,才赫然發現水缸和牆面的死角裡,縮著一隻被淋得濕透透,腳還受傷淌血的小狗狗。

  「來……狗狗,過來這兒……」他愈是哄誘,小狗卻愈是往裡頭縮去。

  隔著水缸的距離,邢炤的手雖然修長,還是搆不到。

  本來上前想幫忙的綺年,卻傻傻站在他背後,一時忘了該做什麼。

  是他,他那太過輕柔的語調深深的震撼了她。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單憑想像他凝眸深處的柔情,就足夠讓她心悸。

  她終於發掘了這個男人多情的一面,雖然只是對一隻落水狗。

  如果換在她身上呢?

  吸了口冷清的空氣,綺年卻覺得胸口在沸騰……

  無比堅定的意念也瞬間植入她大腦——

  她要這個男人!她要他的溫柔!

  她,要在這個冷漠的男人身上,打造愛的奇跡!

  心思一定,她才發現他似乎有了別的主意。

  邢炤彎著腰,兩臂環抱住那只蓄滿雨水的水缸,試圖挪移。

  「我來幫你!」綺年見狀,二話不說,馬上加入行列。

  兩腿往旁大字跨開,她張著的手臂攔抱住他……

  根本不知道她躲在身後的邢炤,正在提氣運力的當頭,從下腰處急促傳來某種警訊,讓他渾身一僵。

  她、她……她在幹什麼!?

  「快啊!用力——」嬌小的身影在他背後嘶聲連連。

  他用不上力氣。

  在「重要機關」被當成「把手」時,他是真的無能無力。

  「妳……快放手!」他氣急敗壞的嚷了。

  「沒關係啦,我幫……幫你拉出來……」

  她在幹什麼?拔蘿蔔?

  「欸,快點呀!你怎麼動也不動?」她更賣力了。

  動了、他動了……她那按在他膀間的小手,一陣又扯又磨地,讓他感覺體內某種知覺的竄動。

  缸裡隨時都會外溢的雨水,飽合的程度一如他急促膨脹的慾念。

  「我們一起用力,很快就出來了……」可偏偏背後的女人還在高聲疾呼。

  「妳——」他來不及制止她的瘋狂行徑,驀地——

  隨著她小手使勁的把握,一道銳痛直接穿透他,讓他的手臂本能的揮卻。

  綺年慘呼一聲,整個人也往泥地跌落。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推我?」她哇哇大叫。

  邢炤吁了口氣,轉身背對著她,伏在水缸邊緣,悄然撫著還在作疼的褲襠。

  噢,這蠢女人!

  半晌,嘆了口氣,他還是上前去拉起那個滿身是泥的女人。

  「摔痛了吧?」沒好氣的他,眼光停在她身上審視。

  綺年嘟了嘴。

  摔著的部位當然疼,可是,她卻覺得另一個地方更疼。

  「你剛剛不是故意推我的,對不對?」她眼巴巴地想求證什麼,至少……是他的一絲絲不安。

  邢炤的視線與她交纏。

  這個女人……凝視她飽含幽怨又無比期待的模樣,他竟然有種無力感———無力去對抗理智上的任何排拒。

  他妥協在她炙熱的視線底,放輕了語調。「進去換衣服吧,這兒我自己來就行了。」

  「真的不用我幫忙?」

  「真的不用了。」敬謝不敏的他,肯定應道。

  最後,小狗狗被順利的救出了;只是,邢炤卻救不了自己淪陷的某種知覺。

  那一夜,他夢見了她。

  她跨騎在他身上,小手依然那麼固執,動作依然猛烈,她大聲高喊著:「用力、快用力……我幫你拉出來……」

  Shit!夜半驚醒的邢炤,忍不住低咒。

  水,他忽然好想喝水。

  對!他現在只想來點清涼退火的——

  噢,不!清涼的,不一定能退火!

  就在他兩條腿跨出房門的那一刻,他知道了這個原理。

  昏暗的外廳,多了道身影——

  是羅綺年!

  ※※※※

  綺年趿著拖鞋搖搖擺擺的姿勢,像在夢遊一樣地走往冰箱那邊。

  只瞟了她一眼,邢炤已是瞠目結舌了。

  朦朧中,邢炤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卻能輕易捕捉她那曲線畢呈的胴體。

  若不是她那幾乎「全都露」的雪肌在闇夜裡太顯眼,他也不會看得如此清楚。

  兩件式的透明睡袍,上身僅僅在肩頭處系綁了兩條帶子,低到不能再低的前襟,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酥胸;下半身的裙擺根本遮不住大腿,隨著她的行進,那兩瓣若隱若現的臀肌,也在搖呀擺地……

  她忽然伸懶腰,高舉雙臂的那一刻,渾圓的乳波衝破了蕾絲的包圍——

  倏地,火花在邢炤的瞳孔裡燃燒起來。

  霎時,他那種口乾舌燥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知道自己該立即迴避……可是,兩隻眼睛就是轉不過來,兩條腿就是動彈不得。

  從冰箱取出飲料的綺年,又搖晃地步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他起來解解渴,她卻給他來場「清涼秀」?

  她怎麼可以穿這種性感褻衣,旁若無人地任意走動?

  難不成她睡了一覺起來,就把他這個「同居人」給忘得一乾二淨?

  否則,她應該知道自己的行徑有多麼瘋狂、危險……邢炤忽然記起自己曾經要她「放心」的。

  因為,他也對自己那麼的放心。

  對他而言,她就跟其他女人一樣,是不帶任何殺傷力的。

  結果,這個理應最最不具威脅的女人,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卻給他來個最勁爆的Surprise?

  易開罐拉環開啟的聲音從她房裡傳來,甚至,他不確定的聽到一記模糊的……笑聲?

  她在笑?笑什麼?這麼得意?

  只有綺年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另道房門裡,她癡笑地捧著筆記本,望著裡頭多出的一筆——

  造愛目標確認,臨床實驗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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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5 PM


第四章

  愛一個人,一定要讓對方知道!

  這是羅綺年堅信的理念,也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功課。

  只是,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他的蹤影,害得綺年空有滿腹雄心抱負,也無從發揮。

  最近連著幾天都是這樣子,難道……他是存心躲著她?為什麼?

  喔……她知道了!

  敢情他是想逃避對她無法克制的愛意?嗯嗯!一定是這樣子的。

  她真的搞不懂欸,一個大男人有啥好彆扭的?他為什麼不表態呢?難道……不不,她可是對教授的研發十分有信心的!

  綺年拒絕任何失效的聯想,她篤定的認為——是這個男人太ㄍㄧㄥ了!

  那麼……她是否該大發慈悲,給人家一個勇敢表現的機會?

  Yes!她是該主動成全他——只是該怎麼做呢!

  腮幫子枕在桌面上,綺年想得正入神,忽然電鈴乍響。

  她整個人跳了起來。一定是他回來了!

  結果,讓她大失所望——是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

  「你們……有什麼事嗎?」

  「請問……邢炤是不是住這兒?」

  是找他的?綺年有點詫異地打量來人。

  瞧這衣著講究、舉止優雅的兩人,她還在猜測他們和邢炤的關係……忽聞一聲——

  「爸,媽!」

  綺年抬頭,望見了正好歸來的邢炤。

  ※※※※

  向來不曾聽邢炤談及家務事的綺年,對他父母的造訪,有著濃厚的興趣。

  她由旁聽得知,原來邢炤是為了逃避婚事而離家出走。

  只是,最後她這個旁聽者似乎成了話題焦點——

  「妳是……」邢氏夫婦開始打量著綺年。

  綺年被邢氏夫婦倆的眼光,弄得全身冒疙瘩。

  不過……人家不是說什麼飲水思源的嗎?她的實驗對象,可說是他們贊助的「資源」呢!

  綻開笑靨,綺年的熱情已經準備來個大放送,「我是——」

  「她是你……請來的幫傭?」邢母偏頭,問了兒子一句話。

  綺年瞬間閉了嘴,那顆米粉頭逐漸往下垂……

  嗚……綺年這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她早該想到,自己這副德性怎麼看都和他不匹配,也難怪他父母會有那種判斷了。

  那麼,他爸媽這次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讓綺年心驚的疑惑,從邢父嘴裡得到解答——

  「我跟你媽好不容易才查到這兒來,你還是跟我們回家吧。」

  邢母附議:「你再拖下去也沒個結果,別說三個月,就算再等三年也一樣!過兩天你爸生日就到了,我想順便把你舅媽請來,談談你跟淑媛的婚事。」

  綺年忽然覺得一陣頭昏……尋求支柱地靠往椅把。

  他,要走了?

  「我……我有點事先出去,你們……談。」她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如此緊窒難受?

  她只是想找個地方躲一下,一下下也好。至少……讓那快忍不住的淚水紓解。

  始終不語的邢炤,將一切全看在眼底。

  他一點兒也不意外父母親這麼快就找上了門,只是,他不解的是……綺年的反應。

  她為什麼不反駁?她從來不是這麼安靜的人啊!

  他原以為母親的話會惹來她極大的反彈,事實卻讓他驚愕不已。

  她看起來竟是無限的哀傷?

  她臉上乍失一貫的歡顏時,他的心頭忽然間也有種壓迫感……為什麼?

  「她不是我請來的幫傭。」目送著她黯然隱去的背影,他雖不願接受情緒輕易被感染的事實,卻排除不了那種懊惱。

  他懊惱著自己沒能早點兒開口說出的話。

  「不是?那她是……」季月眉敏銳的置疑。「她不會也住這裡吧?」

  「嗯。她叫羅綺年,她……是跟我住這兒。」明知答案會引來何等效應,邢炤還是點了頭。

  「那你跟她不就是……」同居?母親瞪眼搖搖頭。「你不會是要告訴我,這個……綺年就是你找來的對象?」

  「嗄?」種種複雜情緒還無從理清,母親的話卻提醒了他,讓那個念頭在心頭悄然成形。

  邢炤又重重點了頭。「是。」

  誠如他所預想的,他那對父母的表情可說是精彩極了。

  從無法置信到不能接受……直到妥協認栽!

  「行!算你狠!」季月眉真的無法相信,她的寶貝兒子當真找了個醜女來?

  不過,總是聊勝於無吧?再說,這好歹是兒子自個兒挑的,那麼,至少邢氏的香火後繼有望。

  「你當真喜歡她?」事關緊要,她還是慎重地再確認一番。

  他喜歡綺年嗎?這個問題一下子把邢炤給逼到死角。

  從來沒去細想過這種陌生滋味的他,聳肩漫應:「這問題根重要嗎?」

  「當然。」邢父搶道,「你總不能為了交差了事,隨便找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來湊合吧?」

  「誰說我不喜歡她——」脫口而出的邢炤愣了愣。

  「你喜歡就好。」季月眉替兒子下了這個結論。

  是這樣子的嗎?他喜歡她?不!這是不可能的……為什麼?否決的同時,他給了自己一個問號。

  為什麼不會喜歡她?嫌她醜?不,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

  那是……不喜歡她的粗魯莽撞?也不對。他反而覺得她粗線條的性格十分親切,他就是喜歡她那種少根筋的迷糊樣子,還有她憨直的熱情……

  完了!邢炤大感不妙!

  在他努力去搜索「不喜歡」她的理由時,卻發現腦子裡竟然滿滿都是她的好。

  最後還是母親臨走前的話,硬生生拉回他那被纏繞住的心思。

  「那麼,過兩天,帶……羅小姐是吧?就一起回來幫你爸爸過生日吧。」

  啊?帶綺年回家去?邢炤可不傻,他知道這象徵什麼。

  他已經能想像家族眾親所擺的譜,尤其是那些亂點鴛鴦譜湊熱鬧的媒公媒婆,只怕是要捶心肝。

  也許這倒是個肅清紛擾的好法子,只是……邢炤開始躊躇著,他該怎麼向綺年開口呢?

  ※※※※

  邢炤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竟然找不到向她開口的機會!

  「呃,有件事——」他才開了口。

  「啊!對了,我忘了收衣服了,你等等……」尾音剛落,綺年已經火速衝往後陽台。

  過了一會——

  「事情是這樣子的……」他又說了。

  「糟了,瓦斯好像忘了關,等一下喔!」然後,她又一溜煙跑掉了。

  接著,等過一下又一下,他始終沒等到把話說完的一刻。

  那ㄟ庵呢?搔了搔後腦勺的邢炤,納悶了。

  平時,總是綺年黏在他身旁,像隻小雲雀吱喳個不停,可現在……她回了房間,就一直沒再出來過。

  她在躲他?

  為什麼?難道是白天時爸媽的話刺傷了她?望著她房間緊閉的門板,邢炤有了種衝動。

  「我有話跟妳談談。」衝動化為實際行動,頭一次,他推開她的房門,而且,一腳踏入。

  「啊!?」綺年快速瞥了他一眼之後,整個人開始顯得慌張。

  不知所措的她,手邊開始忙碌找東西。

  「我……衣服還沒燙好……你可不可等會兒再——」

  「不可以!」他不要再等了!

  邢炤忽然有種難以忍受的感覺,當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無法尋獲任何交集時,讓他格外的焦躁。

  「妳真的那麼忙嗎?」他瞄了她手裡那件快被燙焦的襯衫。

  「我……當然忙啊。」

  因為他的早起,每天清晨她忙著和鬧鐘搏鬥,從床上掙扎起來,好讓那聲「早安」拉開一天美好的序幕;她還要忙著趕在第一時間,去市場搶購他特愛的鮮魚……

  她忙啊,忙著每天研究討好他挑剔的嘴,忙著時時刻刻捕捉他的神色,忙著算計他的情分……

  她到底在忙什麼?實驗嗎?綺年以為這是個說服自己的好理由。

  至少會讓她甘心一點,至少能使她相信——他存在的價值,是隨時可以替換的。

  「再怎麼忙,不會連說兩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兩句話?再見?還是Good-bye?一股無名火在綺年胸口冒著。

  這個該死的混蛋!綺年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他,不過就是實驗過程的錯誤示範!

  他要走就走吧!她早已準備好了,不是嗎?等他走了之後,她還有的忙呢。

  她要忙著找尋下一位更合適的對象;也許她更該好好檢討一下,是否藥劑用量失當或者是念力有啥閃失……

  她感覺手裡的熨斗愈來愈沉重。

  不,她還是難過得好想哭。

  她忽然間好恨好恨!恨他的沒良心!他怎麼可以這樣追著自己道別?她不想聽!

  「我現在就是不想說話,不行嗎?」她一個抬頭,凶巴巴的咆哮道。

  你別開口、真的不要說……心底那道軟弱的聲音卻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妳——」邢炤被她的憤怒給震呆了。

  半晌,他才用理解的口吻緩聲道:「妳還在為我爸媽今天說的話生氣?」

  生氣,她當然生氣嘍!就衝著他們要他回去結婚的事,綺年就火冒三丈!

  「我……沒、有。」她手裡的熨斗重重的、狠狠的輾過衣領。

  還說不生氣?替那件襯衫捏了把冷汗的邢炤,薄唇微抿,不覺漾笑了。

  「真的不生氣?」

  「不、生、氣!」動作停了下來,她的話從牙縫裡迸出。

  她就算生氣又能怎麼?難道她還能改變什麼……抬頭與他交會的目光定住。

  驀地,綺年瞳中大放光彩!

  念力!

  她怎麼把這股神秘力量給忘記了!?

  開始努力想扳回一局的綺年,牢牢鎖住的目光,如火如荼地往他身上延伸,彷彿要將他整個人給燃燒般……

  今兒個的她,就要好好見證一下這股宇宙無敵超級霹靂的力量!

  別走,你不能離開,我要你留下來……

  她發現瞳底的他,臉色開始起了變化!他到底還是ㄍㄧㄥ不下去吧?而她就快成功了,呵呵呵……

  邢炤,是真的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

  在發現綺年手中的衣服已經開始冒煙的那一刻,邢召一個箭步上前推開她——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被他突如其來一個推擠,整個人往床那頭跌去。

  這麼猴急?

  一股焦味逐漸地瀰漫房間,綺年這才知道自己幹了啥糗事。

  他緊急處理了被她燙成了「露背裝」的衣裳。

  「妳要不要緊?燙著了沒有?」趕忙趨近的他,拉起她的手關詢。

  她眨眨眼,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俊容,聽聞著他醇厚輕柔的語調……誰會在乎那件破衣裳呢?

  甚至……她開始希望剛剛自己真的被燙著了。

  「我……好痛!」不知道可否先請上帝迴避?至少不會聽見她的謊言。

  曲著手掌,裝出痛苦哼吟的綺年,在心中向上帝告解:她只是想看他心疼自己的樣子,哪怕多一分一秒也好。

  「讓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握著她的手。

  「呃,我不要……會很痛耶!」

  他只頓了兩秒鐘,忽然拉起她,「走。」

  「幹什麼?」

  他拉著她往浴室去,直接扭開洗臉槽的水龍頭,將她的手放入又沖又泡。

  「真的不要緊了……」她的實話已經失效。

  嬌小的身軀在他寬厚的臂彎環繞下,她接受了他強勢的「急救」過程。

  綺年不再開口說話了。

  這次,她真的有種被「燙著」的感覺——來自他體溫的熨貼。

  清涼的水沁入皮膚,她的心頭卻暖烘烘地……她忽然好想好想往他肩頭靠去……

  水花很快濺濕了她和他的衣裳。

  邢炤感覺她的倚偎。「會冷嗎?」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不自主的顫慄代替了語言。

  他試圖給予溫暖的臂彎在縮緊……直到她的背密密牢牢地抵著他的胸膛。

  「妳的手掌要張開才行……」邢炤繞過她腰身的手肘,不經心地摩蹭她柔軟的雙峰,讓他所有動作,頓告支解。

  一切純屬無心,但是,惹來她一陣嬌顫,卻讓他無法輕忽。

  她的身體,正做出最最誠實的反應。

  邢炤深吸了口氣,努力去排除所有體內躁動的感覺,可是,汲入他鼻息的,卻是她髮稍傳遞而來的陣陣誘人花香。

  他的目光望向鏡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完全濡濕的衣襟。

  飽滿呈現的圓弧,輕易可見的中心點在薄衫下傲然昂首。

  閉了下限,他兩道濃眉揪聚著,當再張開眼的時候,他直接跳走的目光,卻是墜往她的眸底。

  她也在看著他。

  她那躲在鏡片底下的目光顯得迷濛,卻毫不畏縮。

  任由水流著,終至水槽溢滿。

  「邢炤……」在他視線欲離的一刻,她聽見來自自己的喚聲,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想說什麼,只是戀戀不捨他的眼神而已。

  「妳……」不要這樣子叫他。

  難道她不明白,這樣曖昧的身姿,是存在著任何可能的危機?

  難道她不明白,他是多麼地想忽略她那被浸濕而透明化的胴體曲線?

  驀地,她的手用力的反握住他。

  「妳的手不痛了?」他敏銳地發覺了什麼。

  她沒開口,只是靜靜的瞅著鏡裡反射的他。

  邢炤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她的燙傷,是假裝的。

  「為什麼?」他扳過她身子,正視的目光有種渴求解答的味道。

  「我……我在想那隻受傷的小狗狗。」她卻答非所問。

  「小狗?」

  她幽幽續道:「如果換成是我,那……你是不是也是一樣對待?」

  「妳——」一種難以言喻的衝擊,讓邢炤啞口無言了。

  一直以來,他所接觸的「上流」名媛,個個都是開屏孔雀,個個都是天之驕女;而她卻……

  「哪有人把自己拿來跟小狗比較的?」

  「為什麼不能比?至少……」她低下頭,迎著他近距離的目光,還是讓她不免矜羞起來,「至少我就覺得那隻狗很幸福,你對著它的時候好溫柔,我還在想……我是不是比一隻小狗都不如……」

  唉,仙丹妙藥的輔助,都不能幫她造愛的話,那她就真的太差勁了!

  「胡說!才不是這樣子。」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受不了她卑微的口吻。

  扶住她的肩頭,邢炤句句鏗鏘,煞是認真道:「妳不可以這麼自卑!妳……妳很好!妳比許多許多的人都好得太多。」

  「真的?」只是一時喪氣的她,被他這一ㄅ,倒也樂得繼續「自卑」下去了。

  「可是……像我這麼醜的女孩子,天生就是沒人愛的。」

  他怔了怔,馬上有了答案。「當然有!像我就一點兒也不覺得妳醜。」

  「是嗎?」她睜大了兩眼,心裡高呼萬歲!實驗成功了一半!

  「你終於說了,你說我不醜,你說你愛我,太棒了!」

  他有這樣子說嗎?可是,她那雀躍衝出浴室的快樂模樣,讓邢炤的心再度告融。

  邢炤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急著去「澄清」什麼。

  只因為她那種「一廂情願」的笑容太生動?

  他這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縱容自己的心情去被她感染。

  快樂,已非一廂情願。

  「妳不要這樣子轉,會摔——」跟出的他才嚷出口,卻來不及了!

  「啊!」在她的尖叫聲中,他飛快的身子迎前,適時地擋住了她往地面撲倒的身體。

  邢炤硬想撐住的身軀,只能讓兩具身體減緩重力加速度的傷害。

  他和她,還是雙雙倒臥在房間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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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6 PM


第五章

  兩具身子疊合的剎那,一切彷彿都靜止了下來,只除了他們身上的水漬,悄然地融過彼此的身體,然後匯向地毯,一點一滴地被吸附……

  邢炤凝視綺年掉了眼鏡的臉龐,驚訝地發現她原來有著一對水汪汪的美眸,而那對勾魂的眸子,正對他放送著無比的熱力。

  他的胸膛擠壓著她的柔軟……隨著她胸脯聳動的波浪,那若隱若現的乳溝,彷彿是誘人失足的深淵。

  他覆蓋她兩腿交合處,開始強烈的傳送著屬於男人的衝動。

  「妳……妳是不是該換個姿勢?這……挺危險的。」他瞇著黑眸,提醒的聲音開始顯得粗嗄。

  綺年一顆心怦怦地狂跳,幾度有了種岔氣的感覺。「危……險?」

  喘了口氣,她仰著強自鎮靜的臉,言語卻透著挑釁,「你忘了自己說過我們之間沒那種顧忌的,我跟你的危險指數,就等於零,不是嗎?」

  她知道,實驗的成果即將面臨最後的驗證!

  「如果我說是我失算了,妳又會如何?」

  望著他英俊粗獷的臉龐,汲取著他陽剛盛氣,解讀著他充滿邪佞的挑逗字句,締年只覺一陣心醉神迷。

  「那你……能給我正確的答案嗎?」細若蚊蚋的嗓子微顫道。

  「妳確定想要嗎?」唇瓣在她嘴邊啟闔,某種深切的渴念讓他的胸腔窒熱,視野一片迷離。

  「嗯。」她點了頭,鼓起勇氣的嗓子透著激奮,「我確定。」

  「妳……」

  長久處於逼婚危機的邢炤,總是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桃色糾紛,他不願逞一時之快而禍及終生。

  但是,那並不代表他體內的雄性激素失調!

  他絕對是個百分百的男人!

  「那麼,我現在就告訴妳,妳跟我,百分百的危險……」他俯向她耳根低語。

  她已經來不及咀嚼他話裡的狂妄,另一波更放肆的舉動,已整個向她襲來……

  他湊向她,張嘴吻住了她。

  「唔……」

  ※※※※

  綺年於明白,什麼叫致命的危機。

  那就是一種銷魂迷亂的滋味!

  是一種甘願領受卻不知危險的危險!

  他濕潤的唇瓣覆上來,蠻橫的舌頭直接滑入她嘴裡,體內驟燃火焰的那一刻,她所有的意識已遭焚殆……她甚至無從細想,他是在什麼時候脫去兩人的濕衣裳,然後,抱著她滾往床那一端。

  她只知道,他的唇瓣是那麼的柔軟,他的舌是這般的靈巧……

  她緊緊攀附那結實的肩膀,在那碩壯的懷裡顫慄承受他的舔吮。

  她的小舌頭也怯怯伸探迎合、伴隨他的,炙熱交纏,曼妙起舞。

  貪焚逗留的唇舌,翻騰出誘情甘津,直接交融在彼此的嘴裡。

  「嗯……唔……」喉間不時逸出的細微聲浪讓人羞澀,可是,她總是管不住。

  他的親吻是那麼猛烈,他的愛撫是那麼恣狂……

  綺年真的快管不住那種想尖叫的衝動了!

  他抽離的唇,滾燙地襲往她身上每一吋。

  停留在她雪頸,他舔弄著她的耳廓,吮住雪貝般的耳垂。

  「噢……炤……」她渾身輕顫,只能更用力的抓緊他。

  「我喜歡妳叫我的聲音……」罩著情慾迷雲的那張俊臉,透著讓人心折的邪氣,綻著為她反應喝采的微笑。

  「我……炤──」在他接續的動作中,她原想說的字句已化成低呼聲。

  他那雙不住往她裸體探索的大手,握住她胸口的一只渾圓,緊跟著,他難敵誘惑的嘴已湊上。

  他唇瓣沿著她潔白飽滿的乳波周遭摩蹭……然後總在不輕意間擦劃過她乳蒂。

  「啊……別……」每每的拂觸,都讓她全身抽緊,身子不住的打顫。

  怎麼會這樣?

  她覺得胸口好熱好熱……可是,全身卻總是直打哆嗦。

  莫名的企求,讓她不安的蠕動。

  「炤、炤……」她發出無意識的低喚,雙手狂亂的插入他濃密的髮絲中。

  「妳……好美……」匐倒在她胸前的他,發出衷心的讚美。

  經他抓捏,美麗蓓蕾益發招搖凸顯,他伸探的舌尖迷戀地旋轉……一次次的舔舐,一遍遍的擦劃,直到那具嬌軀顫慄難當。

  他燙人的唇舌,在凌虐著她身上每一個細胞,在挑動她所有神經……

  「別……好癢……」

  在她動情的身軀不自禁挺向他時,他像個飢渴的嬰孩,嘴霸住她的乳房,用力的吸吮。

  「哼嗯……」她嘴裡吐出紓解般的吟浪。

  「這樣子……好多了嗎?」他壞壞的笑道。

  「討厭……你真壞……」她嬌嗔不已。

  「更壞的還在後頭呢。我……不許妳求饒。」他粗啞道。

  他的話讓人心驚膽顫,但卻不是虛言恫嚇。

  忽然間,她的下體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騷動。

  他摸索的動作直接探入她的兩腿之間……她本能的夾緊雙腿。

  邢炤眸光閃了閃,劃過一絲痛苦的掙扎。

  她過於青澀的反應,讓他一時錯愕,有種進退維艱的感覺。

  瞪著那交叉點的黑色密林,他明顯的感覺胯間的灼熱和震動。

  他知道,只要一個動作,他就可以輕易的架開那道藩籬,然後恣情的探索那神秘的領域……

  可是,他發現自己不願意那麼做。

  他開始發現自己有著更大的貪婪,在征服她的肉體之外,他還想要一種彼此奉獻的快樂!

  他想要她分享一樣的心情!

  「張開它……」輕輕在她大腿內側爬行的指頭,夾帶著他催眠似的溫柔嗓音,誘導著她的鬆放。

  最後,他的指頭抵達她的腿根交合處,直接擱在她的小丘阜上。

  「嗯……」一股驚人的熱力從他手掌落點直接擴開來。

  「放輕鬆……乖……」他的手掌按在那誘人的三角洲,緩緩推揉……

  他像要揉出她全身的能量,也像要將她給揉成棉、化為絮。

  綺年全身軟綿綿,癱在床上。

  她的手臂往外敞開,任由他的頭顱埋在雙峰間,恣意掠奪。

  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伴著急促呼吸而起伏,腿肌滑細的茸毛敏銳地感覺某種炙硬和震顫……

  所有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每一處,都在在湧著某種貪婪的知覺。

  她依戀著他的任何碰觸,甚至是他此刻的揉撚……

  當他的手掌往下推挪,探試著濕潤的指頭順勢搔弄……她鬆軟了。

  兩條雪白修長的玉腿,為他而開啟。

  欣見她無言的邀約,他渴望釋入她體內的指頭,毅然搗入──

  「喔……輕、輕點……會痛……」瞬間被撐爆的感覺,讓她抽緊身子。

  她的反應再度讓他發出嘆息。老天,她好緊好小。

  邢炤稍稍抽離的指頭,以緩和之姿逗留。

  指頭輕輕刺點著緊窒的甬道,一點一點地摩轉,來來回回地挲弄……直感覺被她的濕潤給完全包裹。

  「妳好熱……好濕……」他的額頭佈著汗水,緊繃的臉部線條,寫明了他抑忍的慾念。

  邢炤的手肘撐開交抵身軀的距離,好讓他持續在她下體撩撥的動作。

  綺年猛地吸了口氣,她感受到了,那原是不經意拂掠的異樣觸覺,此刻,正在他操縱之中,往她慾望頂點傳送……

  他那堅硬炙燙的男性,正頂在她私處前端。

  發覺到她臉上的驚駭,他黠光一綻,忽地操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胯間去──

  「啊!?」

  「怎麼樣?害怕?」他解讀她的神情,輕笑間有著男性的自豪。

  她嚥著口水,「你……太、太強壯……」

  「我以為,妳會喜歡才對。」壞壞笑畢,他拉回了自己的重心,捧住她的臉,柔綿的舌滑入她嘴裡,掩蓋她難忍的嬌吟。

  「綺年……我要妳。」離開她的唇,他蠕動的喉間釋出一記沙啞的喚聲。

  他那低沉熱切的聲波,迴盪在她耳畔,化為一股強勢穿透骨髓的顫慄。

  「抱我……」小手狂亂上揚的舞著,她還以擁抱的渴求。

  他的身子微抖,唇角一個抽搐,在發出一記模糊的呻吟後,臉上飄上了一抺毅然的微笑,旋即,滾燙的兩具身軀再度緊密交疊。

  狂野的親吻,讓緊緊纏繞的四肢吸附彼此,任由交濡的唇舌,點燃那把甜蜜的火焰,催促體內所有感官的求愛。

  將她的大腿架了開,滑落在她身子底下的手臂,托起她的翹臀。

  隨著他身子的挺進,那手中掄著的男性,也戳往她的體內。

  「啊……」堅決侵入的灼熱讓綺年吶喊出聲。

  她本能的推阻他的胸膛,抗拒那種被撐裂的感覺。

  可是,在發現他身子的蠢動時,她卻又急急地攀抓住他的臂膀。

  「不要……不要……動,痛──」

  「妳……」一種不預期存在的衝刺阻隔,讓邢炤警覺了。

  她竟然還是處女!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對她做了什麼。

  他埋入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是象徵生命中的某種鐫刻。

  他讓她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

  ※※※※

  邢炤從來不曾想過要在任何女人生命中扮演如此重大的角色,他更不願承受任何與責任義務成對比的珍貴「饋贈」。

  他疑惑暫停的動作,正好讓綺年喘口氣,好暫緩那種不適。

  瞟了眼他深沉的神情,她望見了自己留在他臂上的抓痕。

  「你……我不是故意要抓痛你的……」她輕撫著他的手臂,羞澀低語:「你……太大力了。」

  她的話襲入耳裡,令邢炤心頭充滿複雜矛盾。

  邢炤的目光落在她緋紅的臉頰,然後從那擰結的眉心間揣度著她的忍耐。

  這個傻女孩,被弄痛的明明不是他。

  忽然間,他對自己的掙扎感覺不堪。生平頭一回,他感到不能諒解自己。

  「妳……妳這傻丫頭。」他無奈的聲音,在妥協失控的情愫。

  俯向她的唇,輕吻著她額上的汗珠,他細心撥弄她凌亂的髮,那動作溫柔得讓她好想哭。

  綺年張臂緊緊環抱住他的腰,呢喃吐語:「我不傻,一點兒也不……」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妳不後悔?」在她的體內悄然伸展的男性,讓他的聲音失去了平穩。

  綺年眨著迷濛的眼,但心裡卻豁然開朗。

  實驗的「白老鼠」原來是無法替代的,她根本無法容忍另一個男人來取代他……

  那麼,她還能後悔嗎?還有退路嗎?

  綺年忽地攀住他的脖子,朱唇主動湊上他的。

  最直接的肢體語言,傳達而來的訊息,讓邢炤亢奮的神經幾乎快繃斷。

  糾纏的舌在彼此嘴裡勾弄著,交合的隱私處,也迅速著了火。

  他,開始動了起來。

  精瘦的腰桿微微抬起,那種飽含感稍稍褪減,他的力量再度進入……他刻意緩慢的穿梭,帶出一波波潮水的沖刷,讓她嬌嫩的肌膚適應那種堅硬的摩擦,直到她在他底下迎合扭動。

  「現在妳覺得怎麼樣?」他卻不動了。

  「嗯……」所有的言語,已散逸成呻吟。他是那麼火熱的充盈著她,一波難以言喻的需索已在她血液中沸騰……

  她無法理解體內的訴求,只能難耐的扭擺著胴體。

  「不舒服嗎?」

  「嗯,不……不舒服……」她的手在他汗濕的背肌胡亂抓著。

  「還痛?那……」他的腰桿子一縮──

  「不……不痛……不是痛。」她忽然意識某種強烈的空虛感襲來,還神的一刻,她的腿已勾住他的腰,緊緊纏繞。

  不,是痛。在這一刻,邢炤體內那種疼痛的慾望已在嘶吼。

  「那是怎麼樣?告訴我,好讓我知道……該怎麼……」她玉腿一個勾引,他那管硬杵,就著濕滑的甬道,深深的一個刺入──

  「啊……」她後仰的頭晃擺著,無可迴避的歡愉低吟也宣洩而出。

  「妳喜歡,是不是?喜歡我……這樣?」他在她體內開始邪惡的狎玩──稍稍抽離,隨即猛烈地戳落。

  「燠,炤……」她希冀得到更多的身體,拱向他。

  「這樣子好嗎?」他托住她的臀,衝刺的動作更加劇烈。

  「嗯……求、求你……」強大的快意在她體內迴旋、糾聚,在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爆裂的那時,她嗚咽出聲。

  她的乞求哼吟,更加鼓舞他抽撤的動作。

  他奮力的往前頂去,每一下都像要貫穿她似地。

  她狂扭的小蠻腰在蛇舞,胸脯的雪乳晃出絢麗的波浪……

  「啊!你輕……輕點……」她擱擺在他腰間的大腿,抖得厲害。

  「我……沒法子。」他管不住了。湊向她耳際,他賊笑低語:「是妳夾得我太緊……」

  聞言,臉蛋像炸紅蝦子的綺年,忙著要放下兩條腿。

  「傻瓜,不是妳的腿。」

  她無從理解他的話,但卻馬上領受他另一種駕馭。

  他順勢捉住她的足踝,然後屈起她的膝蓋,她的兩條大腿跟著貼往自己的胸口。

  完全呈現的陰柔私處,落入他的眼,翻騰出一片火海!

  他低吼一聲,充實的力量注往那美麗的花苞。

  綻放花蕊飽合晶瑩剔透的露水,在豔麗花叢間忽隱忽現的巨龍,一次次地被吞沒……

  「綺年……」當他帶領著她攀登高潮巔峰時,他粗啞的喚聲透著緊窒。

  然後,他渴望脫困的力量爆發而出……

  ※※※※

  晨曦映照,逐漸明亮的房間裡,空氣中卻依然存留一種久久驅散不了的甜膩味道。

  今兒個的邢炤,不再早起。

  他頎長的身軀,大剌剌地霸在床褥間。

  迷迷糊糊間,一道輕微的聲響飄送入耳……他翻身撲了空,然後,張開了眼。

  女性化陳設的房間,有著獨特的芳香,他很清楚自己睡在誰的房間。

  昨兒夜裡的一切過程,他明明清醒得很,可是,心頭卻還是有種不可言喻的衝擊。

  邢炤不禁開始納悶——原來,她撩撥自己的能力是如此難以想像的強大?而他的自制力,竟會是如此不可思議的薄弱?

  更讓他震懾不已的是——儘管激情過後,他卻是如此清晰感受著自己的那種依戀……

  離了床梭巡綺年身影,邢炤卻先確定了那道細微聲響是什麼,然後,他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來。

  「春神來了怎知道,梅花黃鶯報到,梅花……」是她輕快的歌聲。

  春神來了!?

  原來一直在她嘴裡哼唱的曲子,竟只是首兒歌?

  正在整理餐桌的綺年,發現了他,忙不迭地迎前粲笑:「你醒了?」

  迎接她燦爛的笑靨,邢炤卻不自主地想著那首歌名——春神來了。

  她的神采氣色,恰恰應對著春天的蓬勃生氣。

  一種毋需美麗妝點的溫情暖意,就從她真摯的笑顏裡,毫無設防地罩往他心頭。

  「早餐我弄好了,看你睡得沉,所以想等你醒了再一塊兒吃。」

  「幾點了?」他看了下時間,才皺眉道:「妳……那麼早就起床了?」

  「習慣醒來的時候到了,睡不著就乾脆起床。」

  不,她說謊,她是一夜未眠。

  抬眼迎上他灼人的眸光,綺年馬上低頭迴避那過於犀利的眼。

  不,她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心裡的彷徨,即使折騰終宵的輾轉情思,確實讓她一時無從理清「成功」的滋味。

  她的實驗應該算是成功了吧?可是……綺年心裡卻似乎開始有了種不踏實的感覺。

  「妳……不用等我,餓了就自己先吃。」

  「不要。」簡單利落的答案。她手裡的抹布胡亂擦拭著早已光潔的桌面,接口道:「我已經習慣跟你一起吃了。」

  習慣?耳聞她幾近頑固的話,邢炤蠕著唇瓣,欲言又止。

  他,從來不允許別人的慣性來依附自身。

  所以,他是該讓她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她不能這樣子「習慣」下去。

  然而,直到盥洗、甚至用完早餐了,邢炤只是惱著——自己為何不把話說明白?

  才吃過早餐,綺年小小身影又一如往常的開始忙碌打轉。

  看著她從房裡抱著準備換洗的床單出來,昨夜的情景就那麼無可迴避地往他腦裡倒帶……

  此刻的綺年曬好床單,提著菜籃子準備出門了。

  邢炤心頭有了莫名的催促感,昨兒自己想說的活,都還沒開口呢。

  一個快步上前,他挽住了她的手臂。

  「等一下。」

  「怎麼了?」很快地,她恍然的臉上,綻開了得意的笑。「說吧。看你今天又想出什麼菜單來考我,全部說出來。你看,這些天來,再難買到的素材,再難做的菜樣,我不是全搞定了?」

  邢炤愣了住,無言以對。

  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惡質」!原來,他隨口提出來潑她冷水的話,竟都成了她奮戰的目標!

  呆望半晌,他對著她訥訥開口道:「不用忙了……以後,妳都不用這樣子忙了。」

  「你……為什麼?」她眼巴巴的望著他,某種猜疑的心思開始作祟。

  「因為……」因為,他不願意看她這麼累。

  這算是心疼她嗎?

  對邢炤來說,這種絕對陌生的情懷,是無法輕易訴諸於口的。

  他用著極度困擾的眼神望著她。

  可是,她已經自作聰明地有了答案,而且也開始為此飽受折磨。

  「你……還是要回家去?是嗎?」她屏著氣息,緊張的聲音在發顫。

  直到他點了頭,她臉上無法掩飾的絕望,已轉為怒氣。

  「你怎麼能這樣子?邢炤,你這個混蛋!」丟下菜籃子,她的手往他胸膛捶落,「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說要走?你這樣做太過分了,我……」

  邢炤整個人杵在原地,任由她拳頭胡亂捶著,他的視線卻鎖在她臉上……那紛飛的淚水,讓他失了神。

  「妳這麼不希望我走?」他沙啞問道。

  「廢話!我當然不要你走,我、我……」她哽咽得說不上話。

  「那……就一塊兒走吧。」他緊盯著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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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7 PM


第六章

  「你、你是說……」綺年不敢置信的張大眼。

  「我希望妳能陪我一起回家去。」邢炤一臉認真的重複道。

  覷著她破涕為笑的樣子,邢炤聳著肩,佯作無辜道:「就算妳不願意,也犯不著動粗吧?」

  「你……你怎麼不早說?」她狼狽地抹著臉上的淚水。

  「我一直想跟妳說,可是妳一直沒給我機會開口。」

  原來,他追著自己想說的,是這個!綺年的心頭逐漸釋懷,臉上早已管不住那種喜悅的顏色。

  「妳還沒回答我,願意嗎?」

  「我當然願……」綺年像想起了什麼,點了一半的頭,僵在半空中,看來煞是怪異。

  「怎麼了?妳……不願意陪我回去?」

  「我不是不願意,我是在擔心你爸媽……我怕他們會不喜歡我。」唉!在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不是在這種非常時刻遇上他……都怪這該死的實驗害得她必須醜化自己……

  忽地,另一種聲音卻響起——她怎麼忘了自己能擄獲他的心,靠的也是實驗的功效?

  一種雜質沉浮她心頭,也模糊了那種勝利的快樂。

  「妳不用擔心。」他給了她最篤定的笑容。「如果我會依著他們的意念,也就不必搬出來住了。」

  他把自己和父母親之間為了婚事的爭議,大略說了一遍。

  「我不是想忤逆他們,只是覺得自己不該退讓的,就要爭取到底,尤其是婚姻這方面,我無法接受這種被勉強的感覺,所以……」他頓了頓,望了她一眼。

  他有點兒艱澀地接口道:「所以,我必須讓他們相信,這個結婚對象已經找到了,為了讓他們死心,我希望妳能幫我。」

  哈!這有啥問題,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等等,綺年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你……」她彆扭的捏著衣角。「你又為什麼會想帶我回去?只是想讓你爸媽死心?還是……因為你、你喜歡……」

  在她那個「我」字尚未出口前,他已應了:「都有。」

  他承認喜歡她了,是不?綺年聞言,還來不及反應喜悅時,他已經接了話。

  「我想,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去冒充這個對象,比較容易取信我爸媽。」

  她吸了口氣,望著他坦誠的臉。沒錯,他是在說喜歡她,可是……原來的歡喜卻忽地變了質。

  「原來你的意思是說……假扮而已?那就只是……做做戲嘍?」她感覺手心在冒汗。

  他卻該死的繼續坦白:「我知道這是個自私的要求,可能對妳有點兒為難,但我是真的不想結婚,不想被剝奪單身生活的快樂。」

  是嗎?綺年癡望著他。

  單身一定就快樂嗎?快樂一定得單身嗎?

  在過去,她或許快樂、或許不快樂,但是卻從來沒有細想過和「單身」的關連。

  而現在,她只知道,一種讓她極不快樂的感覺,卻是來自於他的單身主張。

  他不是已經喜歡上她了嗎?難道不等於彼此間的擁有、歸屬?

  她再度憶起百貨公司的那對男女,那種不容入侵的愛情版圖,難道不是為愛人而建立?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挨近,扶著她因失眠兼焦慮交加而眩搖的身子。

  倚在他溫暖的臂彎裡,她迷茫的眸子眨呀眨地、解讀著他殷切呵護的關心。驀地,綺年心緒沉澱了幾分。

  她在幹什麼?實驗的最終目,不也是讓他來愛上她?

  而眼見計劃一步步成功了,她又在計較什麼……

  「好,我答應你,就算是……幫你的忙吧,不過——」她強自歡笑,打哈哈道:「我這麼為你犧牲,就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謝我?」

  「那,我當然也一樣能為妳犧牲……」他亮眸泛著笑意,然後湊在她耳際,道完餘言。

  只見她一聽,原是蒼白的兩頰迅速飛紅。重新拎起籃子,啐了他一口:「你真壞!不理你了,再不去市場的話,你今天就沒新鮮的魚可吃了。」

  邢炤又是一怔。似乎記得自己曾經隨口提了句愛吃魚,那麼……

  他這才想起那餐餐紅燒、清蒸、豆辦、糖醋等等諸多花樣的魚料理。

  邢炤忽然沉下臉,動手硬將她給拖往房間去。

  「欸,你幹什麼!?他他……就算想「犧牲」,也不用這麼急吧?綺年嚇壞了。

  「我不要妳為了煮飯那麼累,妳不懂嗎?妳現在就給我乖乖地回房間去休息!」邢炤忽然間好生氣好生氣!

  他氣,氣她不像別的女人,被「怎樣了」,還不懂得爭取權益保障。

  他更氣的是,她答應他不合理的要求也就算了,現在還滿腦子只想著為他張羅餐點。

  氣啊!氣他竟然開始覺得自己……好壞!?

  「從現在開始妳給我聽好!我寧可隨便吃個便當、吞碗麵,也不要妳再為了我搞得那麼忙、那麼累!」邢炤一把奪走綺年的籃子。

  「我……我高興,不行嗎?」綺年心頭卻有個聲音在說:她愛看他這生氣的模樣兒。

  「我不高興!」邢炤跳腳了。

  「你……」她真的忍不住想笑了。「你為什麼生氣?你不會是心疼我吧?」

  「我……」往下垂覆的睫毛微微顫動,他的目光落在她把弄自己前襟的小手上。

  該死!邢炤竟然衝動得想將她撲倒在床……已非輕狂懵懂的他,簡直無法理解她對自己所造成的瞬間吸引力。

  「嗯。」一聲默認的咕噥之後,邢炤扳起她的下顎,灼熱的目光罩著她,語帶威脅道:「除非妳真的不想好好休息,否則……最好別惹我。」

  然後,他快速離開她身畔,步出房間,帶上門時,惡狠狠地說:「除了睡覺以外什麼也不許妳做!我出去辦點事,回來時最好妳的人是在床上。」

  綺年咋了舌。好霸道!不過……她喜歡!

  窩在被裡,彷彿還能感覺到他留下的體溫,她彎起唇,笑得好幸福。

  即便是醜女,也有逢春時。

  那麼,實驗是成功了!?

  捧起筆記本,她想了好一會兒,才落字——

  實驗持續進行,另類春藥威力發燒中。

  ※※※※

  終於到了邢炤帶綺年回家的那一天。

  專屬邢氏總裁的尊貴轎車,在外頭守候。

  「少爺,老爺說為了表示對羅小姐的誠意,特地讓我過來接你們。」司機張忠恭謹說完話,在邢炤頷首示意下,才退到外面等候。

  綺年偷偷的咋舌。

  看來,邢炤的家世是頗為顯赫,那麼……想像今天的場面,她不免有點兒不安了。

  「妳會緊張,是不是?」

  「我……」聳了肩,她俏皮的道:「緊張也沒用啊,反正……人家不是都說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

  話一說出,警覺他眸中的異樣閃光,綺年馬上接口又道:「再說,我只是個冒牌貨,那……就沒什麼好緊張的了,不是嗎?」

  未應腔的邢炤,眼波始終流轉著笑意。

  「放心好了,不會有人知道妳是冒牌貨。」

  「我自己心裡知道就夠了。」就夠她沮喪了。

  「我很抱歉,這樣子委屈妳。」

  他自責的口吻讓綺年即刻轉換臉色。「才不委屈呢,反正……我正好也能A一頓大餐。欸,你們家該不至於太寒酸,每個人發瓶飲料、拿塊蛋糕就打發了吧?」

  他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頭,「也許還會附贈汽球跟彩券呢。」

  「欸……不要弄我的頭,頭髮亂了很難看的。」

  難看?聽著她抗議的喳呼聲,邢炤不免失笑了。

  她真的會怕難看嗎?

  憑著直覺,邢炤認為她可以更美麗的……可是,面對一個不善妝扮偏又固執己見的女人,他的意見是不被採納的。

  最難消受的是,她還會煞是認真的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子很醜?」

  「當然……不是。」結果,她等待肯定的期許目光,總是不斷製造他善意的謊言。

  有時邢炤不免要懷疑,她根本是存心給自己找「難看」!

  只是,說也奇怪,許是看習慣了,即便是她「自虐式」的妝扮,他竟是愈來愈覺得順眼。

  坐上了車,他還是察覺了她出奇的安靜。

  目光落在她不住交握的小手,邢炤忍不住緊緊握住她,堅定的語音透著溫柔,「我會一直陪在妳身旁的。」

  一直?今天嗎?還是……

  他話裡帶來的甜蜜感,就那樣陪著她整段路途。

  終於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綺年才虛弱的發現,自己一路上都在尋求他的「一直」定義是什麼。

  下了車,走出停車場,邢炤挽著綺年步往前廳的方向。

  一路上,邢宅裝潢格局之氣派,讓綺年不得不暗暗驚嘆。

  穿過絢麗奪目的花塢,呈現幾何圖型的鵝卵石步道,在紅花綠葉當中拓展出一道醒目的潔白。

  步道往前廳那頭延伸而去,踩在上頭的綺年,心情起伏也隨著距離縮短而擴張。單看這個陣仗,擺在前面的,定是豪門盛宴。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料錯了。

  踏入寬敞、富麗堂皇的大廳,沒有川流不息的仕紳淑女,沒有喧嘩鼎沸的寒暄聲浪,迎接她的,只有熱情招呼的邢母季月眉。

  「你們回來了呀!來……羅小姐,歡迎妳啊。」月眉忙不迭上前拉著綺年的手,招呼她。

  「伯母,叫我綺年就可以了。」受寵若驚的綺年,拘謹地陪笑。

  「對對,就叫綺年……這樣子比較親切。」月眉笑彎了眼。

  邢炤不語。有詭!

  母親的過度熱情讓他倍感詭異!

  此時,母親卻傳來「指令」——

  「阿炤,你爸交代了,要你到家的時候先去他書房一趟,他在那兒等你,可能是有些公事跟你談。」

  「不能等吃過飯再談嗎?」邢炤自然地瞥了綺年一眼。「媽,我現在有客人。」

  季月眉勉強捺住性子,繼之轉頭,笑咪咪地拍著綺年的手背,道:「反正廚子那邊還在忙,綺年就留在這兒陪我聊聊,妳說好不好?」

  「好。」綺年當然是只有說好的份兒。

  「你儘管去忙,沒關係的。」綺年同時給了邢炤寬慰的笑顏。

  有關係,而且是大有關係。邢炤對母親的狡獪笑容是最熟悉不過的了。不過,他卻點下頭,然後步往樓梯。

  邢炤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早想過了,如果想挖掘什麼「詭計」,那麼,從樓上父親那兒下手,絕對會比母親這兒有勝算多了。

  果不其然──

  邢炤發現父親嘴裡漫談的公事,不過就是重複某些投資案的檢討,而這些,早已在董事會議審過了。

  喝了兩口茶,邢炤伸了伸懶腰,不動聲色地道:「樓下好像沒什麼客人來。」

  邢志豪直接應了:「本來就沒什麼客人會來。」

  「爸的意思是說……今年不宴請客人?」他記得每年父親的生日都是辦得熱熱鬧鬧的。「為什麼?」

  「這……」有點兒猶豫的邢志豪,謹慎措辭道:「你媽的意思是說,今年特別,因為你要帶羅小姐回來,所以人多了反而不好……」

  不好什麼?

  「人多了,怕羅小姐會不好意思吧。」父親模糊帶過原先想說的話。

  「那……老媽還真是用心良苦。」食指輕撫挺直的鼻樑,邢炤噙著一絲不以為意的笑容道。

  「阿炤,聽爸爸的話,不要怪你媽,不論她做的事你能不能接受,至少她的出發點是為你好。」

  「包括把我跟綺年像犯人一樣分隔開來,好接受審問?」他重整了父親的話。

  「呃……」被兒子識破伎倆的邢志豪,有點尷尬地說:「話也不能那麼講,既然你要娶羅小姐,至少我們當父母的也該對她多瞭解一點吧。」

  「那也不必用這種方式啊。」

  「沒法子的事。你媽說這世上能唬弄得了她的人,就是她的寶貝兒子。」邢志豪輕笑道:「她怎麼知道這一次,你不是隨便找個人來應付我們?所以,正式對外公開之前,總是得先確認一下你跟羅小姐的關係才是。」

  這算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邢炤對母親只有一句話:佩服!

  邢炤見了兒子滿臉的困擾,帶著寵溺的笑容安慰道:「你放心好了,雖然羅小姐的外表和我們心中的理想有些距離,但我跟你媽也懂得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所以,今天不過是借個題,想證實她不是你找來冒充的罷了。」

  怎麼證實?

  單是想到母親一貫的霹靂行事風格,邢炤已經頭皮發麻。

  他幾乎能想像綺年招架不住的糗樣子……說不定她已經快哭了……

  才舉步欲步下樓時,一道哭腔讓邢炤胸口緊窒!

  ※※※※

  只是……那道嗚咽聲的主人竟是母親?邢炤再度愣了住。

  「……真是的,怎麼會這樣子呢?」

  「伯母,都怪我不好,害妳這樣子……」綺年遞著紙巾,滿臉不安的樣子。

  「傻孩子,這怎麼能怪妳呢。」母親擦著眼淚。

  此時愣在原地的邢炤,拿定了主意——既然東窗事發,他不能讓綺年來承擔任何責任。

  隨即她們兩人接續的對話,又讓他定住腳。

  恢復平靜的母親說:「是我一時忍不住想起自己……其實伯母也是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最瞭解沒爹沒娘的孩子有多可憐……」

  綺年更加歉疚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伯母傷心的,今天是伯父的生日,我實在不該提這些傷心事,可是……看見伯母就讓我想起媽媽,所以伯母一問起,我才會忍不住……」

  「沒關係、沒關係,妳有什麼心裡的話儘管對伯母說,以後妳就把伯母當成自己的媽媽……」季月眉忽然想到什麼,「而且妳跟邢炤以後要是結婚了,也一樣得叫我一聲媽媽的,妳說是不是?」

  「呃……嗯,」綺年的頭垂得更低了。

  咳咳……邢炤知道該是現身的時候了。

  「妳們還在聊呀?該開飯了吧?肚子都快餓扁了。」兩個女人出乎意料的熱絡,讓他心情輕鬆了起來。

  「我們在聊你跟綺年的婚事。」季月眉頓了會兒,似在盤算什麼。

  「就這樣子吧,下個月挑個好日子,把你們的婚事辦一辦。」季月眉直接問綺年:「妳說好不好?」

  「我……」下個月結婚!綺年愣了愣。

  「還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妳根本不是真心愛咱們邢炤?」季月眉目光銳利無比。

  「不……」她愛他!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愛是如此顯而易見!

  顧不得羞恥,漲紅著臉,一道緊張微喘的聲音衝出了口:「我愛邢炤,我當然愛他!」

  「好好……那就好。」就衝著這女孩真情流露的表現,季月眉已經扯開大功告成的笑容。

  於是乎接下來的飯桌上,只見眉開眼笑的邢氏夫婦倆已在計劃婚禮。

  邢炤卻恍置夢中。

  不行!他得重新整理一下種種的紊亂……

  綺年成功地扮演了預定的角色,在爸媽舒坦的笑容裡,邢炤也相信了爸媽是喜歡綺年的。

  可是,他的「緩兵之計」呢?結果竟是……下個月結婚!?

  不對不對,邢炤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努力想檢討計劃哪裡凸槌的邢炤,最後的心得是──

  這一整晚的融洽氛圍,確確實實帶給他莫大的興奮!

  天吶,邢炤發覺自己是愈來愈喜歡她在他身邊的感覺,甚至……他希望留住這一切……

  難道,這才是當時他沒能及時反對的真正原因?

  難道……他已默許所有的進展?

  邢炤生平頭一次如此慎重地看待一個女人的存在。

  這代表著什麼?

  他愛上她了!?

  邢炤無比認真的聆聽並分析來自內心深處的那道聲音……

  什麼樣的感覺會讓他不捨放棄?會使人陶醉甜蜜?

  然後,他確定了——

  這個最最平凡卻偏偏吸引他的女孩,已悄然融入他的生活!

  他要她。

  他是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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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7 PM


第七章

  歡樂的氣氛,真實的籠罩著邢家。

  尤其是對綺年來說,一向喜怒形於色的她,直到離開別墅,抵達了家門,她的臉上還掩不住那種喜悅。

  「原來你爸媽人都好好,本來我還一直提心吊膽的呢……尤其是伯母,她好親切慈祥喔。」

  親切?慈祥?鬆解著領帶的邢炤不禁笑出了聲音。「從我出生到現在,妳是第一個說她親切慈祥的人了。」

  「是嗎?我真覺得她很和藹呀。你不要把自己媽媽講得那麼恐怖嘛。」

  「我是怕妳被她給嚇著,因為我媽她是那種很直接的人,不論是喜歡或不喜歡。」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啊,這……有時候直接一點反而好,至少……不用費心去捉摸。」她瞥了他一眼,聲音壓得低低的。

  這鬼靈精,又想挑逗人嗎?也罷,也許她該見識一下他「直接」的一面。

  張臂摟過她,他湊低的嘴唇在她的臉頰摩蹭,「是這樣子嗎?原來妳喜歡直接?」

  綺年的心跳急速加快,她感覺今晚的他,笑得……怪邪門的。

  「不過……我還是很意外,我媽跟妳會那麼投緣。」手掌有意無意在她身上摩擦,他惡作劇般地欣賞著她的反應。

  「這……這沒什麼奇怪的。」頸間感覺他唇瓣的熱度,渾身忽地燥熱起來的綺年,呼吸已經開始不順暢。「這就叫緣分,就像……」

  「就像什麼?怎麼不說完?不是說喜歡直接的?」他笑得賊兮兮。

  噢,這男人真壞欸!綺年這才領悟,似乎每次總是這樣,他總是在對她逼供,三兩句話閒閒道來,就輕易地逼著她去面對所有難以啟齒的情結。

  「就像是我跟你,我們之間的緣分。」她仰著小下巴,無畏的迎著他的目光,

  眼裡的笑意更濃,他卻搖搖頭,說:「我不喜歡講緣分。」

  聞言,綺年的心一緊。

  然後他又接口道:「人家都說緣分是天注定,可是對我來說,這種把得失因果全寄托老天爺的消極說法,我並不認同,因為有時候……單是靠緣分,還是不夠的。」還要靠個人去掙。

  而他,等著就是這一股會讓他去掙的動力。

  綺年凝視著溫柔沉定的他,半晌不語。

  「那……又該寄托什麼呢?」她喃喃自言道。

  太消極了嗎?那麼……將得失因果寄托在實驗功效的她呢?綺年頭一回發現自己的怯懦,她急著想轉移話題。

  「今晚我表現得如何?你還沒給我評分呢。」她故作輕鬆道。

  「嗯……很好,出乎意料的好。」邢炤衷心道。

  平時看她一派無厘頭,卻在今晚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現,落落大方的舉止、不亢不卑的應對,都是可圈可點。

  「真的?」

  「我真沒想到,妳這麼有演戲的天分,也許妳可以考慮走演藝界看看。」他緊盯著她,絲毫不放過剛剛她臉上微妙的掙扎。

  演戲?她臉上所有表情一下子凍結。

  他的話提醒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場戲!

  重新面對自己身份的綺年,才驚覺自己不過就是他拖延婚期的籌碼。

  而她,居然如此入戲?是被這整晚的幸福感給沖昏了頭嗎?

  她倏地鬆開手,背對著他,綺年無法平復自己太「入戲」換來的困窘。

  久久她才低聲說:「我演技好?怎麼會?我好像……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了,我……看起來真的像在演戲嗎?」

  邢炤望著那微微顫動的秀肩,已然明確的情愫隨之波濤洶湧。

  是的,若非是愛,她的默然傷情又怎麼會使他如此揪心?

  她當然不是演戲。想那精明一世的母親,必定也是被她流露的坦率真誠給取悅。

  邢炤上前兩步,將她緊緊包裹在寬厚的胸懷裡。

  「是我說錯了,其實——」有個意念在他心中急切跳脫。

  她卻打斷了他。「你沒說錯話,只不過是讓我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妳沒有做錯什麼——」

  「有,我今晚錯得離譜!」夾雜酒精、麝香的男性氣息在她耳邊吹拂而過,讓她一陣微顫。

  她猛地抽離他的身邊,正視著他,難忍激動的說:「我差點忘了自己今天的任務,而且……最後我是什麼忙也沒幫上,你現在一定很懊惱,對不對?你一定開始後悔不該找我去的。」

  「後悔?為什麼?」他攤著手,一臉無辜。

  「你當然後悔,因為我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有嗎?」

  「沒有嗎?你忘了伯母說過什麼嗎?她說下個月……下個月就讓我們結婚的!怎麼辦?我破壞了你原來的計劃,你說該怎麼辦?」她好想聽聽他的回答。

  邢炤眨眨眼,飄上一記莫測高深的笑意,然後從他嘴裡吐出更讓人費疑猜的話來。

  「我又沒怪妳的意思,妳不用這麼緊張。」

  啥?什麼怪不怪的?沒能弄懂的綺年,卻被他輕率的口吻給惹惱了。她低咆道:「當然要緊張!結婚可是終身大事欸!」

  「沒法子,誰讓妳答應得那麼快?」

  「喂!邢、先、生!」這下子綺年自動跳到他跟前了,怒氣沖天道:「我可是為了幫你,你說這種話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妳終於也想到讓我負責了?」順勢將她攫入懷的邢炤,眼中黠光一現。

  只可惜,綺年聽不懂他的語帶玄機,她還在憤憤不平,「當然是要你負責!」

  「OK,我沒意見。」

  啊?這會兒他又在OK什麼?

  「你……」她滿臉的霧煞煞。

  「我就負責到底。」熱呼呼的唇在她頸邊摩掌,「只是,我一個人負責不了,這事還得再請妳幫個忙才行。」

  「我還能幫……什麼?」噢,別、別這樣子……他輕啄的唇,在綺年體內撩起莫名的激盪。

  「能,妳能。而且……也只有妳才能。」他扣住她腰背的力量加重,讓她更貼向自己,眸底的水苗在逐漸擴燃。

  「幫人幫到底,婚禮不能少了新娘。」

  「你、你……」她驚訝地張著嘴,聲音已逐漸拔尖。「你開什麼玩笑?連新娘子也能客串的嗎?結婚欸,這怎麼能作假?」

  「誰說要作假了?」他嘆了口氣,擰著她的小鼻尖,然後取下她的黑框眼鏡,「看來妳的視力的確不好,才老是看不清狀況。妳倒說說,我們之間哪一點假得了?」

  「你的意思是……」視力絕對頂好的她,卻真的兩眼迷茫了。她費力的讀取著他放送熱力的眼波。

  「嫁給我吧。這一次我想弄假成真。」斂去笑意的俊容,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謹慎。

  綺年還在發呆。他是醉昏了頭嗎?不會吧?酒精竟然比她的靈藥有效?

  「我不懂……你不是不想結婚嗎?怎麼會突然間……」小心翼翼問著話的她,心裡面總有著某種希望。

  她發現自己從來沒這麼盼望過,盼著他是清醒的,是不受任何外力或藥力的影響。

  「突然間?」這蠢丫頭,明明是她一點一滴讓他的心失陷的啊!「好吧,就算我是突然間改變了主意,突然間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妳。那麼……現在,妳能回答我,妳願意接受我這個突然間的求婚嗎?」

  綺年屏氣凝神聽著他所說的字字句句,在聽見他說愛的時候,她更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臉,然而,瞳裡急速擴散的淚霧卻阻擋她的視線。

  她看不請楚他,耳裡只是迴盪著他的話——他愛她……

  「我願意,我願意……」她一頭撞入他堅實的胸膛,在他懷裡不知所云道:「我總算等到了,你……終於說了,你真的愛我……這是真的嗎?」

  他抬起她被淚水打花的臉,輕吻著她的淚痕,然後,滿是無奈的道:「要我怎麼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看來,我是該更直接點。」

  什麼更直接?綺年還在臆測他的話時,整個人已經被他抱起。

  ※※※※

  他抱著她往長沙發倒臥的那一刻,深情繾綣的親吻,代替了一切語言。

  綺年迎合著他,炙熱濡濕的唇瓣交纏間,他們飢渴而大膽的汲取對方……

  「妳怎能讓我這麼瘋狂……綺年,我要妳……我想愛妳……」他舔著她的嘴唇,瘖啞道。

  他那讚美的表情落在綺年眼裡,是一種甜蜜與驕傲。

  綺年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腦門呼嘯不止的意念……然後,她聽見自己痛苦的低吟:「你最好不要問我好不好,小心我一腳踹過去。」

  他笑咧了嘴。「妳這壞女巫,就算妳在我身子底下尖叫,妳也休想踹開我……」

  他的話讓她血脈奔騰。而他緊接而來的動作,快速印證著那話裡令人驚悸的喻意。

  放肆的大手往她的裙底抄入,他的掌心在她大腿內側恣意摩擦。

  「唔……」她抽緊的身子立即有了反應。

  「放輕鬆,乖……」他的指腹按著底褲輕輕的揉撚。

  「嗯……炤、炤……」她嘴裡喊著他的名字。

  他狎玩的指頭在窄窄布縫間往返摩刺,直到薄如蟬翼的絲質內褲濡濕了一大片。

  他湊向緋紅的臉蛋,在她耳廓吹拂熱氣。「剛才妳說喜歡直接的,是嗎?」

  又來一個「直接」?綺年還在昏眩迷濛的當頭,他的指頭已攀過蕾絲的藩籬。

  唇角啣著邪恣的笑,他邪惡的指頭直往花心戳下,緩緩的在那潮濕的花徑搔刮,刮出攝人魂魄的弄潮聲,夾帶著她的吟哦嬌喘,一股熱潮往她柔嫩的禁地延伸……

  「輕……喔,夠了夠了……」

  「不夠的,小傻瓜,妳肯定還要更多的……」

  他侵略的指頭,伴隨著她嬌臀的輕挪,在她體內起舞。

  拇指指腹同時按在那小小嫩核,轉呀摩地,摩轉出一波波愛潮,汩汩春水順著指端淌出,然後佈滿花苞。

  綺年陷入沙發的身軀失了控,頭不住地晃動。

  「妳好濕……」

  他的指頭逗留在她體內,逐地加快。

  「不行……炤,不要了……」張著嘴求饒的綺年,嬌態誘人。

  她的嬌呼聲,卻助長熊熊烈焰,邢炤的胯間緊繃已達忍無可忍之境。

  拔出沾滿芳蜜的指頭,他很快的抱起她,讓她跨坐在自己腿間。

  然後,他迅速地扒去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有自己的。

  「妳好美……」他兩手托起她兩只乳房。

  拇指和食指夾住了那俏挺的粉紅頂點,來回撚弄,讓那嬌豔的蓓蕾益發綻放。掌心捧著她的豐盈,嘴巴更直接掠奪著那種最細緻的甜美。

  「噢……」一個情不自禁,她頭往後仰、吐出動情呻吟,不得不緊攀住他的肩頭。

  完全裸裎的豐乳,被他狂肆的霸了住。

  吸吮輕囓著她的乳房,他貪婪的手也沉溺在她美好曲線當中……

  輕撫著她光滑的脊背,揉捏著她翹挺的嬌臀,他的兩隻手掌箝住她的小蠻腰,悄聲道:「抓緊我。」

  有感於他眸中極具威脅的火焰時,她整個人已被一道強勁的力量給托起──

  「啊!」她皺眉低呼了聲。

  綺年顫慄地摟緊他,腳掌抵著沙發,試圖想撐開那種駭人的距離。

  「別怕……」他操縱著她,坐往自己傲然的男性。

  「嗯……不行的……這樣子不、不行的……」她直呼吃不消。

  「為什麼不行?妳、妳再這樣子動來動去,就真的不行了……」老天,難道她不知道,她的任何蠢動都成了另種催發的酵素?

  「你、你放我下來……會受不了的……」

  「等我也『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放妳下來的。」

  什麼意思?「啊!你別動……」

  他握著她的腰肢,讓稍稍拉開的距離又迅速復合。

  綺年管不住輕呼的聲浪,身子也失控地在他操控中重複起落。

  一遍遍地,她兩腿敞開的私處被他的巨大填充……

  「夾緊我。」讓她兩條腿跨過他腰背緊緊勾纏,一個舉臂,一柱擎天的男性再度被吞沒。

  在滿足於那緊緊包裹的豐沛潤澤後,他感覺她的身子開始放鬆。

  「哼……炤……」她撐起的翹臀,在迎合他的頂撞。

  「現在我可以動了嗎?」結結實實的衝擊之後,他靜止在她體內。

  「你……你太壞了……」她的臀在摩蹭……

  「我就是壞,想在妳身上使壞……妳要嗎?」

  「嗯……要……我要……」意亂情迷的她,吐著衷心字句。

  「我也一樣要妳!」他烙著醉人的耳語,「天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要一個女人……妳是第一個。」

  「炤……我愛你……」說出話的同時,她突然有種驚悸。

  表明情愫的一刻,某種隱蟄的陰影卻提醒了她──倘使有朝一日,藥力失效了,念力不管用了,那又該如何!?

  「愛我……請你愛我……我不想失去你。」緊緊摟住他,她的隱憂化為熱情的吶喊。

  「我當然愛妳。」她的舉動無疑是讓所有慾望白熱化。

  他的嗓音因強忍而低沉。「不過這樣下去……恐怕還是要『失去』什麼的……」他將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

  她的強烈收縮,讓他血脈狂竄,緊鎖在體內的一股熱力,也將併發而出。

  急促的易了位,他將她按倒,讓她的豐臀高高翹起,他扳開她兩瓣潔白的臀肌,但見暗遞幽香的花苞隱隱若現,正誘引著他怒勃的男性……他倏地挺身而入──

  「啊!」在貫穿的一刻,傳來她美妙的吟哦。

  「妳真熱……真緊呵……」他挺身推進,直至最深處。

  大手使勁的搓著她的豐乳,鐵杵搗弄著盈滿花蜜的花壺,他開始狠狠的衝刺,堅硬熱脹的男性在她緊窒的甬道裡狂野穿梭不停……

  「啊……噢,天……」他的每次律動都撞上她最細緻的深處。

  難分彼此的歡愉呻吟中,綺年只覺得一陣異常緊繃,好似某種物體正在體內急速擴張……

  受不了的快感,讓他失去了最後的忍耐力。

  就在她明顯感覺下痙攣抽動時,某種激射的力量往她深處襲來……

  一切終於靜歇下來後──

  他扳過她的身子,帶著一絲絲頑皮的笑意,低沉的嗓音透著滿足,「但願現在我還有那個力氣,去實習怎麼抱新娘子進房間。」然後,他抱起她往房裡走去。

  在這一刻,綺年的眼角處癢癢地,她知道自己又想哭了──為心裡強大的悸動而哭。

  綺年偎在他寬厚的胸懷裡,環繞在他頸後的小手,無限珍愛撫摸著他的髮絲……

  她只是在想──她是否能永遠留住這樣的感覺?

  突然間,綺年很認真的想著一個問題:如果她停止所有實驗,他是否依然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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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8 PM


第八章

  什麼樣的感覺會讓人迷醉留戀?

  綺年終於找到了。

  就在身邊這個男人愛寵的的眼神裡,她已經被飽滿的甜蜜感給醺醉。

  她知道自己可以在行動筆記簿裡大大方方地落款——

  實驗全面得勝!幸福手到擒來!

  綺年獨坐化妝台前,目光在筆記本和那盒痱子粉間打轉,最後,落在鏡裡的自己……

  難道她真的要如此下去?可是,又該怎麼「還原」?甚至,她也怯懦地不敢想像結果……忽地,手機鈴聲大響。

  是邢炤從公司打回來的。

  「喔——當總經理的人,上班也偷懶摸魚!」她笑吟吟地說。

  「欸,妳這爪耙子,怎麼?妳想向總裁告狀不成?說他兒子上班的時候,還在惦記著妳?」

  「你……少貧嘴了。」呵呵……綺年的笑容卻始終停不了。

  然後他說他買了兩張電影票,要她等他下班……綺年輕易的猜著了電影的片名是什麼,是她幾天前曾提起的。

  「你不是不喜歡那種魔法的片子?」她納悶。

  「嗯……也不是不喜歡,不過就是覺得魔法那一套太玄了,是專門用來唬弄一些過度天真的人……那現在我身邊剛好有這樣子的人,所以,我想去測試看看反應如何。」他慢條斯理道。

  「喂,你是在說我嗎?」綺年朝著話筒喳呼。「我告訴你,這世上的事本來就很玄,不是我過度天真,是你太鐵齒!」

  他隱笑的聲音傳來,「好、好,等妳也練成魔法時,我一定鄭重向妳認錯。」

  魔法……綺年的心弦一顫。

  邢炤啊,另一種「魔法」,早已在你身邊運作……她在心裡低呼。

  一如往常在笑聲中收了線之後,綺年呆坐久久不動,直到電鈴聲驚醒了她。

  打開門,綺年怔了住。

  一名年輕時髦的女孩,正高高抬著下巴,睥睨地望著她。

  「請問妳是……」

  「我是林淑媛。」她偏著頭打量綺年,唇角微抿,「妳知道我是誰嗎?」

  林淑媛……綺年想起來了,她正是邢炤母親本來物色好的媳婦人選。

  她來幹什麼?找邢炤嗎?不,本著女性敏銳的直覺,綺年嗅著了一股煙硝味兒。敢情人家是衝著她來的?

  「我知道。」綺年腰桿子一挺,平靜道。

  「我想妳就是那個什麼羅綺年吧?」林淑媛嘴角撇的弧度又加強了。

  「我是羅綺年沒錯,只是,單姓羅,不是那個什麼羅。」倚著大門,綺年仰起臉,正視著她。

  「妳!」淑媛兩眼怒睜,似乎很難接受如此被「頂撞」的滋味。

  「不知道林小姐今天來有什麼事?」頓了頓,綺年很快又接道:「如果妳是來找邢炤的,他不在家。」

  「家?」這個字眼,又燃升了淑媛眸中的怒焰。「妳剛剛說什麼?妳當真以為邢炤會把妳這間破屋子當成家?」

  「可是……現在他明明是住這兒的啊。」眨眨眼,綺年掉頭望向屋裡,然後又拉回視線,「林小姐觀察力果然好,邢炤前兩天才在說想整修房子呢。」

  「妳!」這回淑媛更是一口氣吞不下。

  綺年無懼的目光迎視她,然後坦然說:「林小姐,如果妳是衝著我跟邢炤在一起的事而來,那麼,我只能說抱歉。」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吸了口氣,綺年直接說了:「妳如果是想讓我放棄他,那就沒什麼好談的。」挑明來講,彼此省事省力氣。

  綺年話說完,也在等待著淑媛可能的「反擊」,只是──

  「那讓我進去看看,總可以吧?」林淑媛卻忽然說。

  看看?

  綺年兩臂交叉於胸前,皺著眉盯著來人。「看什麼?」

  好不容易吞忍的脾氣讓綺年一激,淑媛變臉了,「只是看看,妳也不敢?是心虛吧?」

  「這……我有什麼好心虛的?」這個千金大小姐怎麼這樣番?綺年有點兒好笑道:「而且這是我家,我有權力決定客人,哪來的什麼敢不敢?我只是懷疑妳想看什麼?」

  「哼!」淑媛見談不攏,索性把話挑開了:「當然是看妳藏在裡頭的道具啊!」

  綺年臉色一沉。「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就是妳用來迷惑男人的道具啊!」

  「妳、妳……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綺年想到的是那盒暗藏「玄機」的痱子粉……不會的,這秘密怎麼可能外洩?

  綺年的心頭一時大亂,別過臉去,連聲音也透著不安。

  「怎麼?被我說中了?」林淑媛見狀,更加志得意滿了,「我媽說的果然沒錯!就憑邢炤的條件,他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喜歡妳這個醜女人?這裡頭一定大有文章!」

  「可是邢炤他一點兒也不覺得我醜啊!他並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綺年反駁道。「再說,問題應該不是我醜不醜,而是邢炤他不愛妳,如果他真的愛妳,那麼就算是天仙美女來,也搶不走他的!」

  「那是他一時被妳的巫術給迷惑住了!」被一語道中的淑媛惱羞成怒的咆哮起來,「羅綺年,妳別天真了,妳休想從我手裡把邢炤搶走!」

  「我看天真的人是妳,邢炤是人,不是貨品,用不著搶來搶去。難道妳不知道勉強得來的婚姻不會幸福,妳又何必苦苦強求一個不愛妳的男人?」綺年也毫不退縮的應了回去。

  淑媛一聽,卻笑了。「妳懂什麼?好吧,現在我就直接告訴妳吧,不管邢炤是不是愛我,我就是打算嫁給他,妳懂了嗎?」

  「妳……當真那麼愛他?」羅綺年心裡忽然難過了起來。

  可是,她的同情馬上被淑媛接口的話給消彌。

  「愛?我是愛他沒錯,但是我更愛他能帶給我的一切。論學識人品,還有家世地位,邢氏的接班人,當然是我的不二人選。這樣說妳懂了嗎?」淑媛撇著嘴。

  「妳……也就是說如果今天的邢炤不是生在邢家,那麼,妳就不會考慮他?妳……這哪是真的愛他!」綺年無法領教。

  「別開口閉口跟我談愛不愛的!妳也一樣!別裝出一副癡情的模樣,誰不知道妳心裡打什麼主意?」她咄咄逼人地繼續指控。「說,妳到底是用了什麼邪術,讓邢炤跟他爸媽中了邪?否則他們怎麼可能接受妳這個醜八怪?」

  「妳……會不會就像人家那種養小鬼……天吶,妳這女人好恐怖!」淑媛指著心口,誇張驚恐的退後。

  綺年愣了大半天,才吐著話,「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養小鬼?佩服人家大小姐的想像力之餘,得知真實驗並未穿幫的綺年,卻高興不起來。

  林氏千金無情的批判持續刺向綺年的耳膜——

  「是不是妳心裡有數,我告訴妳,別以為靠這樣的伎倆,烏鴉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哼,可不是每一隻醜小鴨都能變天鵝的。

  「不論家世、相貌,妳拿什麼跟我比?邢炤本來就屬於我的,就算妳用什麼旁門左道的卑鄙手段也沒用,我會想盡辦法讓邢炤清醒過來,等到那時候,妳就會發現自己是白費心機的!」

  噢?不……不應該會這樣子……真的會這樣子嗎?緊握著拳頭的綺年,一種被命中死穴的痛,讓她快說不出話來。

  綺年知道自己是該好好想想,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實在聒噪的讓她無法思考。

  翻了眼皮,綺年冷冷的掀著唇,「請繼續說下去,千萬別停下來,至少也要等裡頭的小鬼記住妳的樣子。」

  「啊——」淑媛發出尖銳的呼救聲之後拔腿就跑,偏偏過窄的裙擺絆得她一路東倒西歪。

  呼!對著那個正撩著裙擺落跑的千金小姐,綺年是看得直搖頭。

  如果邢伯母知道自己嘴裡的那個知書達禮、端莊淑的林大小姐,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那麼……自己呢?所有人又會如何看待她呢?

  想到這兒,綺年的目光一熱,不斷盤踞在她心頭的意念頓時明朗化——

  她決定了!

  她要「還原」自己!她要用最真實的一面去面對邢炤!

  思索了會兒,綺年看著腕錶估算著時間。

  對,就從「頭」開始吧。她已經對這頂「米粉蓋」快忍無可忍了!

  轉身回屋裡的綺年卻絲毫未察,不遠處那個一直安靜旁聽的人兒,也同時轉身走人。

  綺年和淑媛方才過招的一幕,已經全數落在季月眉眼裡。

  ※※※※

  「我回來了,綺年!」由於公司會議臨時延期,邢炤提前回來了。

  「妳這隻懶貓……」

  原以為綺年準是還賴在床上,可是待他進入房裡,卻發現她不在。「咦?人呢?」

  看看時間還早,邢炤並不急著電召她回來,躺在床上原本想歇息的他,目光卻被梳妝台上的東西給吸引了——

  是那盒痱子粉。

  其實這只是很尋常的東西,如果不是她把它看成寶貝一樣,甚至小氣到連「分享」也不肯,他也就不會如此好奇了。

  打開盒蓋,撲鼻而來的花香味,讓他直接聯想到她的體味。「這個小氣鬼……」他笑著重新蓋好,心裡卻已經記下這品牌,改天就給他成打成打的買。

  放下痱子粉的時候,他的手不小心打掉了角落的物件——

  他蹲下身去,伸手想去撿起的時候,卻傻了眼。

  那是一本藍色的本子。而適才掉落時一個翻開,正好讓他別見裡頭某些文字。

  「實驗……愛情魔藥藥持續發燒中!」

  啥?邢炤屏氣凝神,然後開始一頁頁的翻著……

  他的手開始顫抖。

  那行行娟秀的文字,霎時成了毒蠍,鑽往他每個毛孔,注入劇毒……

  邢炤乏力的放下了本子,步往房外的同時——

  「我……我回來了!」綺年幾近興奮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

  邢炤緊緊地盯著她。

  「你……」綺年好緊張好緊張。

  她不時從上揚的眼角覷著他的表情。「你……幹嘛這樣子看人家……」

  「妳心裡應該知道原因。」

  咳……她當然知道。他是被她美美的樣子給嚇呆了吧?

  綺年怪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樣子……不太一樣?」

  「是不一樣,什麼都不一樣了。」邢炤抬眼望著她,陰晴未定的表情,更顯得錯綜。

  她原來的米粉絲已成烏溜直髮,垂落在她白皙的臉頰……她的小雀斑不見了,潔白無瑕的臉上薄施胭脂,透著淡淡的緋紅。

  在她身上,不再是俗氣難耐的紅紅綠綠或陰暗老氣的土黃灰褐;眼前的她,完全展現出另種獨特風韻。

  粉嫩的花辦片片徜徉在她動人曲線間,相襯得宜的魚尾裙擺,顯得優雅浪漫。

  「那……你覺得怎麼樣?我……美嗎?」綺年的神經繃得緊緊的,那已經不是一種希冀讚美的虛榮,而是她對停止實驗的種種「後遺症」確認。

  「很美啊。我現在才知道自己身邊有這樣的絕世美女。」他輕哼道。

  是嗎?呵呵呵……她忘情的躍上前,張臂摟住他,仰著臉急急問著:「那就是說,你現在還是一樣……一樣愛我?」

  邢炤的嘴角霎時抽搐了下,滿是掙扎的眼色逐漸在轉換,最後,終成冷峻。

  「不,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啊!?」有如青天霹靂般的冷酷字眼從他嘴裡吐出時,讓綺年渾身一顫,她好認真地看清他的表情。

  「你、你不要開玩笑了……對了,你不是說要看電影……我們是不是該出門了?還有,今天換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她的聲音聽來好慌亂。

  依然佇立不動的他,只是冷冷的瞅著她。

  「沒有電影……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這該死的女人,她究竟還想耍弄自己多久?

  「你……」綺年一陣昏眩。

  他嚴厲抿住的唇線在告訴她,他不是開玩笑的。

  難道,她和他的交集,真的只能存在藥物的作用力之下?

  「為什麼?為什麼……」她踉蹌了兩步,揪緊自己的胸口,搖著頭喃喃低吟:「難道……我真的做錯了……難道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忽然間,綺年似想到了什麼,急急的抬頭,問著:「為什麼你會突然……對我這樣子?是你……不愛我了?」

  綺年突然間深深的痛恨這個美其名的愛情魔藥!

  這沒有道理的!如果說,它能為自己帶來幸福,卻也能讓一切驟失的話,那麼……是否也跟毒藥沒兩樣?

  它不能!不能這麼殘忍地讓他的愛歸零!

  可是,他說了,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甘心的對著他大嚷:「什麼叫什麼都沒有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矗立在她跟前的邢炤,忽地一把拽過她,「這個答案,明明妳比我更清楚,妳居然問我?那麼,我又該問誰?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身邊的女人突然一下子變了個樣子?」

  綺年詫異的仰望著他,「原來你是不喜歡我的改變?那、那……我再換回原來的樣子好了。」

  「妳原來的樣子就是這樣!這才是真正的妳,而妳不管怎麼換,不過就是為了那個該死的實驗!」他多麼指望揭底的人不是自己!

  「啊!?你……」綺年的心倏地墜入谷底。

  「妳現在一定在想,我怎麼會知道,是吧?這一點,我可以告訴妳。」邢炤拖著她往房間去。

  綺年很快就明白了。

  她忘了收藏好的記事本正在他的手裡。噢——不!

  「炤……我、我……」不再被鏡框阻攔的明眸,因急湧的淚霧,而多了種淒美。

  「妳怎麼樣?」他苦笑的臉,比哭還難看。「我現在才知道妳是多麼的用心良苦。」

  「你聽我解釋,炤——」

  「解釋什麼?」他捏著她的下巴,憤怒低咆道:「解釋妳是為了啥鬼實驗,才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美貌,甚至是肉體!?」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他弄痛了她,可是,她真正怕的,是他的鬆手。

  他那充滿絕望的神色,揪痛了她的心,也讓她深深害怕了起來。

  「我承認我在進行某種實驗,可是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妳的工作就是對男人下春藥?然後再……親身驗收效果?是這樣子嗎?而我……我不過就是妳臨床實驗的白老鼠?天底下那麼多的男人。妳為什麼要挑上我?是我活該倒楣嗎?」他激動的晃著她纖細的肩頭。

  她的淚水也被晃得滾落。「我會挑你,是因為……因為我愛你啊!我只是想跟你相愛……你真的覺得自己……倒楣嗎?」

  「不要跟我談愛!」她的淚水讓他的心再度糾結,他告訴自己必須甩去眼前這張臉,他的心才能得到原來的平靜。

  「啊——」綺年被他狠狠地甩向床那端。

  「這不是愛!這只是一種利用!」

  「不,是愛!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你才是我想愛的人,就像你說的,我可以找任何男人,可是……你知道嗎?當我得到你的愛時,我有多滿足快樂?難道你不也是這樣的嗎?我們帶給對方的一切,都是別人無法取代的啊!」顧不得得疼痛的綺年趴在床上,對著他大聲說。

  「錯!妳錯了!」他痛苦的耙梳著頭髮,掉過頭,閉著眼說:「我不愛妳。」

  「不是的!」綺年拚命的搖著頭,「不,不是的,我現在知道了,你在生氣,你只是無法接受那個實驗,你是愛我的!所以你才會這樣生氣!」

  那麼……他的改變就跟停止實驗無關了?

  她驀然悟得——追求幸福,是任何「配方」都無法調配出來的。

  只是,她的覺悟似乎晚了。

  自尊徹底被戳傷的邢炤,已經有了更牢固的保護措施。

  「不!我從來沒愛過妳!我會那樣子對妳……只是同情妳!只是以為找個平凡的女人,會比較安分,我……我不過是想擺脫家裡的壓力罷了。」

  他努力地以平靜的聲音,想讓她瞭解自己絕非意氣用事。「所以,當我發現自己開始後悔不該衝動答應婚事時,還在愁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對妳說,現在……正好,我想妳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不可能……」不,她不明白!

  綺年垂下頭,手緊緊抓著床單,豆大的淚水落下,然後點點滴滴的暈濕了床單。

  聽著她哽咽的語音,邢炤的心全絞成一團。

  他多麼希望能將她擁入懷裡,吻掉她的淚水……可是,他不能!

  他一直以為不敵的,是她無私奉獻的真情;他曾經那麼心滿意足為她丟甲棄盜,心甘情願接受她柔情的召降……然而,此時此刻,他才驀然驚覺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那一點一滴的感動,只是她的策略。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如果想從我身上交出報告的話,那只會證明實驗失敗了……妳,另尋對象吧,我走了。」

  就在他舉步欲跨出的那一刻,她嘶聲喚道:「不要!」

  聽著背後傳來的碰撞聲,邢炤知道準是她跌下床了……唉!他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你……你去哪兒?」她問。

  「哪兒都能去,就是……」咬咬牙,他狠著心道:「就是不能留在這!」

  綺年淚眼迷濛地望著他那道高大的背影。曾經那是她的支柱,是她最眷戀的依靠,如今……她怕,怕他不再回頭。

  「炤……你轉過來看著我,好嗎?」這樣卑微乞求的聲音讓她厭惡,但她不想去面對他那絕情的背影。

  「在你走之前,我要你看著我,對著我說……說你不再愛我了,來個一了百了的解脫,也許我就會……」徹底的死心。她在他身上能求的,就只剩下這一丁點仁慈了。喃喃接續的話,在綺年嘆息中模糊了。

  她想怎麼樣?邢炤豎著耳朵,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努力想聽清她的話時,他更火大了。

  這個魔女!她是存心的,是不?她又在千方百計想勾引他?想動搖他的決心?

  「妳就會怎麼樣?」他轉過身去,才發現從床上摔落的她,還賴坐地面,正淚眼汪汪的仰望著他。

  邢炤一把將她攫起,「什麼叫一了百了的解脫?羅綺年,妳給我聽好!我邢炤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尋死覓活的伎倆,妳最好不要拿死來威脅我!」

  綺年卻被他吼昏了頭。她有說要去死嗎?不過,瞟著他激動漲紅的臉,她的心裡卻滿滿足。

  他明明還在意她的,不是嗎?

  「你怕我想不開,對不對?」她兩眼忽轉晶亮的問道。

  「我……」要命!這女人到底對他下了什麼樣的「春藥」?怎會讓他總是難抑對她的想望?

  「我想妳不會的,妳不會傻得為了個實驗對象而想不開。」

  「那……如果我真的會呢?」她吸了一口氣,說:「別忘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下一個肯定會更好!」他應得真快。

  「邢炤,你有沒有良心啊?你怎麼可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居然讓我去找別的男人!?」

  「妳要談責任?別忘了妳對我動了什麼手腳!是妳對我……下春藥!」

  「那、那我對你負責好了。」她疾呼道。

  聞言,邢炤差點失笑。噢不,不行,他明知道這個小妖女天生的本事,就是讓他轉移情緒。

  「不勞費心了,從我踏出這個房間開始,我們都不用替任何一方負責了。」他必須在自己軟化之前,快速離開。

  綺年瞪著掉頭快步走出的他,癱在原地久久不語。

  他走了!就這樣子走了……直到傳來大門扣上的聲音,她終於忍不住掩面放聲大哭。

  哇——教授啊!你的人在哪兒?嗚……是否也有那種使人失憶的靈藥?那麼,請借來一用吧,否則,讓她如何去面對這突來的轉變……

  綺年真的不知道,接下去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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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38 PM


第九章

  邢炤真的搬走了。

  當綺年發現接續的日子,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艱難時,她慌了。

  早已習慣獨居的綺年,卻開始害怕一個人去面對空蕩的屋子。

  她害怕的是,那充滿在屋子裡的所有回憶,屬於她和他的回憶。

  綺年寧可在外面遊蕩,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最好就此能倒頭就睡,睡得不省人事……可是,每個清晨,醒來的她,總是掩被低泣。

  她每每不由自主地想著:他現在在幹什麼?是否……也會想她,一如她想念他這般?

  不,不會的……綺年開始絕望的發現,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她不該找來這麼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她不該讓自己沒頭沒腦的認定他!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交付的心,怎麼也收不回。

  心緒雜亂的坐在梳妝台上,綺年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在乎美醜了。

  重重鎖回那本實驗行動記事本,再推開那盒痱子粉,面對迫切交出報告的期限,她遠颺的心,卻無法回到原點,重新來過。

  怎麼辦?該怎麼辦?她不能!她真的沒法子找另一個人來代替他!

  而那個絕情的傢伙,居然說走就走,還讓她「另覓對象」……

  匆匆換裝後,綺年還是出了門,再度投入那繁華鬧區,漫無目的地走著。

  纖細的身子飄呀飄地,飄過熱鬧滾滾的大賣場、飄過人潮擁擠的電影院……看著並肩談笑的男女、依偎耳語的情侶,綺年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像一縷幽魂。

  四周的一切都與她不相干,孤單的感覺隨著週遭的沸騰氛圍節節上揚。

  再看看那廣告影片的巨幅看板,綺年眼眶又濡濕了。

  那個說過要陪她來看這場電影的人呢?

  他讓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對著電影看板落淚。

  在惹來旁人好奇目光前,綺年快速的走掉了。

  「不許掉淚!羅綺年,妳給我爭氣點!從現在開始,不許妳再為一個男人流淚!一滴也不准!」狼狽逃離的她,用力告誡著自己。

  她是出來透氣的,她要找回自己的快樂!

  可是——

  就在六樓的家電門市部,他的影像卻突然跳進她眼裡來!

  綺年所有的自制力也在那一刻被擊垮。

  ※※※※

  大小不一的電視上,播放著不同的節目,就在其中一個頻道,綺年輕易的捕捉住邢炤熟悉的身影。

  是他!出現在螢幕上的他,正被簇擁的記者們給包圍。

  「……邢氏集團這一次能打敗那麼多強敵,爭取到亞洲獨家代理權,請問邢總經理心裡有什麼感想?」

  「對邢氏來說,這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種激勵,不過接下來還是要靠邢氏上下同仁繼續努力,拿出成績來證明邢氏的實力。」邢炤亮著一口潔牙,笑談間的從容自信,讓人折服。

  身著亞曼尼的西裝,挺拔俊逸的他,不但是鎂光燈的焦點,還是電視機前人們的話題人物。

  幾個年輕女學生就圍在綺年身邊,吱吱喳喳的討論起來了。

  「啊!?這個男的長得好帥欸……」

  「是啊,好像還是什麼企業的少東呢。」

  綺年像被勾了魂似的,她努力擠到最前面貼著電視機,她只是想看清楚他……他看起來好像瘦了……

  記者又問:「請問邢總經理,聽說邢總裁有意讓你在今年成婚,對象是否就是你身邊的林小姐?」

  林小姐?記者的八卦問題,讓綺年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是林淑媛!?她什麼時候出現的?不,綺年馬上悲哀的發現,林淑媛是一直存在的,絕非突然出現的。

  螢幕裡的林淑媛,輕啟朱唇,無比優雅的淺笑吟吟,然後親熱的靠邢炤更近一些,對邢炤似乎無意回復的話,她卻說了:「其實這早已不是秘密了,只是……反正到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得到回應的媒體記者們自然是追問到底,「那麼林小姐可不可透露一下,婚期大概是什麼時候?」

  「快了,應該是快了。」林淑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綺年緊緊握著小手,任指尖嵌入掌肉而不自覺。她眼裡只鎖著邢炤,她只想聽他說的話……

  不過,傳入綺年耳裡的,卻是身邊那些女學生的驚羨口吻。

  「哇……他身邊那個女的是誰?」

  「還用說嘛,當然是他的未婚妻。」

  「好好喔,好幸福欸,以後我找老公也要找像這樣子的,年輕有為,帥氣又多金!」

  「妳喔,少做白日夢啦。人家那種大富豪要挑媳婦,講的是門當戶對,妳懂不懂?若相差太遠了,那嫁過去會讓人看輕的啦……」

  幾個女孩笑鬧成一團,絲毫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最前端的人兒,已悄然隱退。

  綺年垮著肩,從體內直冒的寒意讓她不得不緊緊咬住唇瓣。

  再度落荒而逃的她,像隻無頭蒼蠅般,站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號誌前,她驀然驚覺,原來……她已無路可逃。

  她要上哪兒?又有哪個地方能找回那種快樂的感覺?天地之大,偏偏受囚的心不領受。

  綠燈亮了,她還是站在原地。

  忽地——

  「邢炤呢?妳的邢炤呢?」有人如此問了。

  她猛一掉頭,乍見警員正對著一名機車騎士講話。

  「把行照拿出來看看。」是臨檢。

  不要……不要了,好嗎?不要再對她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了,如果當真讓他走出她生命中,那麼好歹給她留點活路……

  騎士面有難色的應道:「我把行照弄丟了。」

  綺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嗚咽的啜泣聲自她不斷揮淚的袖間傳來。

  「小姐,妳怎麼了?」結果引來了人民保姆的熱心。

  她失神低喃:「邢炤……我、我也把邢炤弄丟了……」他就要娶別人了,都怪她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我沒說要看妳的呀,而且……妳也不需要行照。」路人不用行照吧?員警早就在懷疑了,這個站在原地發愣的女人,有問題。

  「不,我需要的……可是,為什麼邢炤要拋棄我?」喃喃念的綺年一味沉浸在自身悲哀中。

  行照拋棄她?員警確認了一點——這女人「爬帶」!

  「小姐,妳家住哪兒?要不要我送妳回去?還是說……妳要先跟我回警局去?」

  「為什麼?」綺年這才清醒了些,抹著鼻涕淚水,她帶著鼻音說:「我犯了什麼罪?」在十字路口逗留太久?

  「妳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協助妳……要不,如果妳說得出家裡的電話,我也可以請妳的家人來帶妳回去……」

  眨眨眼,然後綺年弄懂了員警的意思。

  「謝謝你。我可以自己回家。」走了兩步,她掉過頭,問了還在發呆的員警:「警察先生,我看起來是不是真的很像……精神病患?」

  「呃?」員警顯然又被她給嚇了跳,瘋子是從來不說自己瘋的。

  最後她還是回了家。至少在那兒,還有記憶能相隨。

  就在她剛要打開大門時,一道聲音自背後傳來——

  「妳回來了!」

  綺年轉頭一望,大吃一驚。「伯母,妳……怎麼來了?」

  「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可是等了妳好久,站得腳都酸了呢。」季月眉笑笑。

  ※※※※

  直到進屋奉了茶水,綺年一顆心還在忐忑著,她不斷的猜測著邢母今兒來的用意。只是,不語的邢母,淨是打量著她。

  「伯母,不知道妳今天來找我是——」

  季月眉搶道:「看妳現在的樣子真是……糟。」頭還不住的搖呀搖。

  綺年垂下頭,低聲道:「真的有那麼……糟嗎?」

  「比原來的樣子還糟。」強調的月眉,對著似乎很不能理解的綺年,又說了:「妳心裡一定在想,怎麼可能?妳現在的樣子明明變漂亮了,對吧?」

  怪不好意思的綺年,還是實說了:「對啊,我一直以為之前的自己,算是夠醜的了。」

  「不,現在的妳才醜呢。」

  「伯母……」

  季月眉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妳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因為妳失去了原來的那種自信。

  「之前妳的樣子也許是老土,但是,妳卻總是活得那麼有信心,給人一種有朝氣活力的感覺,那也是一種美啊!而且,是別人學不來的;而再看看現在的妳呢?」

  對著低頭不語的她,季月眉又問:「我聽邢炤說你們分手了,是吧?」

  除了點頭,綺年已無話可說。

  「那妳呢?」

  「我?」綺年實在聽不懂。

  「妳願意跟他分手?」

  「我當然不願……」急急道出的話語在瞬間轉弱,最後綺年只能心虛地嘆道:「可是他不會原諒我,他說過他不會再回頭了。」

  「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實驗?」季月眉一臉瞭然,「是我逼問之下,他才大略跟我提了,雖然詳細情形我不瞭解,但是……」

  轉了個口吻,季月眉無比慎重地接口道:「妳想不想再做個實驗?」

  「啊?」正想找個地洞鑽的綺年,被這話給嚇著了,「伯母妳……」

  「我指的是另一種實驗。」季月眉搖頭,「妳這壞孩子,到現在還看不清狀況嗎?妳當真以為邢炤會愛上妳,是因為妳的實驗?」

  綺年跟著搖了頭,然後澀澀接口:「我是真的不清楚,可是……我卻想過了,如果真的是靠那樣才能換來的愛,那麼……我寧可不要。」

  「那就對了,妳為什麼不試試自己的力量呢?就拿自己當個實驗品,看看妳是不是有那個本事去爭取愛情、去征服他。」

  經邢母這一說,綺年兩眼光芒乍現。對喔,她怎麼能不戰而敗?

  季月眉躺靠椅背,閒閒說了:「其實早在前些天妳跟淑媛談話的時候,我就發現妳的神色古怪了。」

  「啊?那天伯母妳在場?」

  「幸好我在場,所以我才看清楚淑媛這女孩子氣量的狹窄。如果邢氏挑媳婦都要找這種財大氣粗、跋扈張揚的千金大小姐的話,那麼,今天總裁夫人這個位置也輪不到我來坐了。

  「當時我沒出面,只是在想,就把問題留給妳自己去解決吧。如果妳連這點也無法擔當的話,將來又怎麼當我邢家的媳婦,不過妳的表現讓我很滿意。」

  滿意她把人家嚇得一路尖叫落跑?嗯嗯……綺年和邢母是愈來愈對昧。

  「其實……算起來我沒比林小姐好到哪去,我也是一直在欺騙伯母跟邢炤……」但是,該承擔的,綺年不想逃避。

  「妳是說妳愛邢炤,是騙人的?」

  「不——」綺年搖頭晃手連聲道:「我對邢炤是真心的,從一開始我就是真心真意的。」

  「那就行了。」季月眉笑了。

  可是綺年卻是淚流不止。「伯母,妳對我……真好……」

  「應該說我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吧。」季月眉吁口氣,對著滿臉茫然的綺年又道:「因為我看得出來,邢炤過得並不快樂,我是他媽媽,我知道他在乎的。」

  是嗎?他真的在乎她?綺年吸著鼻腔,還掛著淚水的臉,綻放出一朵笑花。

  瞧著這個又哭又笑的女孩,季月眉嘆口氣,「這說來說去,誰不希望用盡所有辦法去留住愛人?隨便一瞧,裝可愛、獻慇勤,難道就不算一種手段?談戀愛的過程,有誰不會處心積慮想表現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最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自已是不是真心的,那樣子才能在得到之後、更懂得珍惜對方。」

  結束長篇大論後的季月眉,啜茶潤潤喉後又說:「怎麼樣?考慮好了沒?現在就有個機會給妳,如果妳願意——」

  「我願意!」

  在綺年大聲的宣誓聲浪中,另類實驗展開了。

  為愛堅持的人兒,要絕地大反攻嘍!

  ※※※※

  聳立於市區的邢氏辦公大廈,總經理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火藥味。

  「說!妳為什麼在記者會上亂說話?」邢炤將手裡的雜誌往桌面上重重摔落。

  「我有亂說話嗎?我說了什麼?」林淑媛馬上喊冤。

  「妳自己看看……這上頭寫的是什麼!」邢炤指著雜誌怒道。

  一臉委屈的淑媛假意翻著雜誌,早就先看過內容的她,覺得寫得很好啊。

  這下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林淑媛才是邢家媳婦的內定人選。

  她繼續可憐兮兮道:「這……我哪知道這些記者要這樣子寫?」捧著心肝,暗爽也會痛欸。

  「妳還狡辯?妳回答記者那些模稜兩可的話,根本就是存心的!」

  裝無辜的淑媛,開始癟嘴了,「你幹嘛那麼凶?我今天可是陪著你累了一整天。」

  「沒人要妳這麼累。」邢炤坐下,開始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裡。

  「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林淑媛挪近身子倚向他,「而且陪在你身邊,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邢炤頭也不抬,只是冷哼道:「說累也是妳,說不覺得累也是妳。反正……既然林董堅持要派妳過來處理這次合作的事項,那麼,妳只管把分內該做的事做好,累不累我就管不著了。」

  「炤……」

  「在辦公室請叫我總經理。」

  「不要這樣子嘛——」她纖纖細指在他肩頭摩擦,「難道你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嗎?」

  「明白。」邢炤終於抬頭正視她,「所以我必須坦白告訴妳,不要繼續下去了,因為……」

  「因為什麼?」淑媛的臉色已開始僵硬。

  「因為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邢炤凝重道:「我不愛妳,從來就沒有過……以妳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適的對象。」

  邢炤毫不留情而的話語,讓淑媛的嗲聲開始變了調。

  「什麼適不適合?那根本就是你的藉口罷了!」淑媛一個氣不過,開始大聲起來了。

  「我看是你心裡還忘不了羅綺年那個醜八怪——啊!好痛……」她後面的話未完,只剩下慘呼聲。

  邢炤霍地起身,大手就像老虎鉗般往她手上一鉗。「我不許妳再多提她一個字,妳聽明白了嗎?」

  邢炤放開了她,緊繃著臉不發一語地重新埋入工作。

  「噢,你這人怎麼這樣粗魯……」淑媛撫著手腕處的紅腫,這下子真的快哭了,「你有必要對我這樣子嗎?」

  緊握筆管的邢炤皺著眉,半晌,才訕訕道了句:「我不是故意要弄痛妳,只是……」

  瞧著他轉緩的臉色,自以為逮著機會的林淑媛,馬上無限體諒的說:「我知道,我能瞭解,我不會怪你的,是我自己不對。從現在開始,我已經知道你有多麼討厭她了,我再也不會再提起這個讓人不開心的名字。」

  邢炤的眉結皺得更深了。

  羅綺年,這個名字的確讓他不開心,但是……他討厭她?

  不。邢炤一句話直接應了:「我沒說討厭綺年。」

  「可是……」揣測他的表情,聽聞他喚著她名字的口吻,在在都讓淑媛怒火中燒,她撇唇哼道:「但是你跟她分手了是事實。其實我早知道了那女人的底細,我敢說她一定不是什麼正經女人,本來就跟你不配……」

  淑媛突地噤了聲。邢炤那兇惡至極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邢炤沉著嗓子道:「我不希望再聽到妳批評綺年,她是怎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至於我跟她配不配……那就更不勞妳費心了。」

  「你——」算了。淑媛心裡雖然恨得牙癢癢地,但她不急,更毋須擔心什麼。因為,沒有人比她掌握更有力的籌碼!

  「說的也是,我實在是沒必要為那種人破壞形象。就像我爸媽說的,現在我只管跟在你身邊,好好跟你學習。」她笑得好甜。

  邢炤揉著眉心,不知怎麼搞地,他就是覺得睏倦。「妳先出去吧,我還有些重要事要處理。」

  「那今晚我請你吃飯。」

  「不了,我今晚約了客戶。」

  等淑媛離去,脊背往高背椅靠去的邢炤,抿著唇、緊閉雙眼,思潮的起伏就顯露在那微抖的眉結上。

  他想念綺年!

  什麼處理重要事只是個幌子,邢炤只想專心一意的想著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鮮魚料理、她的經典兒歌……

  這段日子以來,他記不清多少次了,總是不自覺回到她的庭院前,而每每總是要費好大的功夫,他那徘徊的腳步,才能忍住想往裡頭踏入的衝動。

  佇立在夜燈下,他在想像著她的呼息、她超壞的睡癖……

  她,是否當真另尋對象下手?邢炤嘴裡嘟噥一聲,已分不清在咒罵什麼。

  叩叩的敲門聲喚醒了他的雜思——是秘書美珍。

  「報告總經理,行政助理的甄選已經完畢,名單在這裡,請總經理過目。」

  「這事不是蔡經理負責的嗎?」

  「對啊,可是總裁一開始就說,最後的人選決定還是留給總經理去裁奪。」

  邢炤眉一蹙,直覺有蹊蹺,待打開名單檔案時,赫然出現了三個字——

  羅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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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9-22 02:42 PM


第十章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邢志豪對著兒子道。

  「這麼說……這真的是你安排的?」

  「是你媽。」

  「又是媽!爸,這是公司,你是這家公司的總裁,為什麼你總是要聽媽的話?」

  「我不是聽你媽的話,我是聽有幫助的話。」邢志豪正色道:「聰明的人會懂得珍惜身邊的資源,不論是部屬或老婆的話都一樣,只要是有利的建議,我為什麼不聽?」

  「有利?安排羅綺年進來公司也算嗎?她什麼都不會!」

  「她要真的什麼都不會,就不會被錄取了。」邢志豪坦誠道:「我承認你媽有私心,她想保薦綺年,但是,被綺年拒絕了。」

  「爸的意思是說……綺年她是靠自己的實力?」

  父親點頭之後,邢炤不禁訝異地喃道:「這丫頭,平時看起來傻呼呼的,真看不出來她竟然能……」

  「你看不出來的事可多了,說不定就連自身都看不清呢。」父親忽然道。

  邢炤聳肩,有意閃避敏感話題的他,並不打算接腔。

  可是,父親卻突然說道:「你想不想聽聽我跟你媽的故事?」

  「你跟媽?」

  「你知道我在娶你媽之前,你媽是怎樣的嗎?她溫柔得像隻小綿羊。」撫著下巴,邢志豪淡笑道。

  邢炤聽了馬上大笑起來,不斷搖頭道:「那肯定是媽裝出來的,爸是不是在結了婚之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不料父親卻搖頭,「你媽的確是裝的,但是,我卻是在發現被騙之後,更堅定了想娶她的決心。」

  「噢?」邢炤忽然覺得此刻的父親,表情生動極了。

  「記得那次是遇上了搶匪,你媽也就忘了裝淑女這回事了,她狠狠的修理那個歹徒,還將人家扭送警局。」邢志豪說著說著,眉眼都在笑。

  「喔,那這算是美人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許?」邢炤開玩笑道。

  「應該是說,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媽為了想跟我在一起,不計一切的費盡心神……」接著父親語重心長的說:「最重要的是,不論她裝出來的樣子,還是真正的樣子,我都是真心喜歡,那就夠了;再說被自己所愛的人設計,我也沒損失啊!所有的算計,都是想守著自己所愛的人。」

  邢炤不語了。他知道父親更正想說的是什麼。

  「你心裡是不是愛綺年,只有你自己知道。現在,她來了,什麼決定也由著你去拿捏。」這就是堅持由他自行決定的理由。

  起身,邢炤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你想怎麼做?」

  「應該說,我想知道她怎麼做。」邢炤再度綻放那種不馴的眸光。

  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邢炤直接按下電話內線,告訴秘書:「美珍,請羅小姐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終於又要見面了。

  邢炤明明確確地感覺自己那種等待的心情。

  只是見了面,又當如何?

  這個小傻瓜啊,難道她沒打聽清楚,他對公司體制要求是如何的嚴苛?

  如果她錯把這兒拿來當情場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人稱「鐵面總理」的他豈能輕易讓人打破原則?

  邢炤心裡有了主意。

  ※※※※

  領路的秘書小姐退出後,綺年單獨一個人站在寬敞明亮的總經理辦公室裡,面對著那張高背椅。

  直到椅背轉過來,在接觸到他那熟悉的目光時,綺年故作鎮靜的心還是漏了拍子。

  他,儼然高高在上的仲裁者,目光沉斂,秀唇微抿,看不出表情的他,只是睥睨著她。

  「妳就是羅綺年?」不帶一絲情感的問話。

  「是的,總經理。」

  邢炤眸裡快速閃過某種光彩,瞧她中規中矩的應對態度,看來是有備而來。

  「看過妳的學經歷,這份工作性質……好像跟妳所學的有所出入?」

  「是的。」

  「那……」停下手邊翻閱的動作,他望著她,語調平板的問:「那妳還能這麼順利的通過考核?」

  呃,不會是……她對那個監考官「下手」?邢炤發現她已經讓從來不信「魔法」的自己無法鐵齒了。

  邢炤冷眼瞥著她偷摸衣角的小動作,呿!很標準的心虛動作。

  綺年努力挺直腰背,在他的厲視中把話說完:「我是……做了一些準備……我努力去研讀一個長輩提供的資料。」其實是模擬考題。

  這個長輩,邢炤一猜就知道是他的母親大人季月眉女士。

  邢炤對著還算坦誠的她點點頭,「那妳肯定是花費了一番工夫嘍?」

  這次綺年應得很快,「當然,我熬了好幾個夜晚呢。」

  離座的邢炤走近她,才注意到她眼圈處的黑暈。直接浮想的,是她挑燈夜戰的身影。

  「妳……」他竟忘了接下來該問的是什麼。

  她卻急急說了:「我知道自己不夠專業,但我願意努力去學習,只希望你……呃不,總經理能給我這個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吧。她幽幽的望著他。

  「妳為什麼那麼希望……得到這份工作?」只是詢問求職動機,卻讓他的口吻無法尋常了。

  為什麼?她的目光緊緊鎖住他,澀澀道:「因為……這裡吸引了我,我知道自己想來,而且……是非來不可。」

  「妳……」忍著澎湃的情緒,邢炤說:「如果妳沒被錄取呢?」

  「至少我來過了。」

  「就算錄取了,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妳有自信一定能過得了?」

  「不努力過,怎麼會知道?」她熱切的望著他。

  所有的設想都演繹過了,對答之間的流暢無虞,只是綺年沉淪的目光還是不免失控。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舉手投足間,完全把那身手工西服的超優質感呈現出來。

  邢炤迎著她的目光……該死!這女人又露出那種「色迷迷」的眼神來了。

  她雙瞳的溫度,直接熨燙他的心。

  在彼此眼波的傳送間,那種一度失去的激奮重新回到邢炤的體內,他好想上前緊緊擁她入懷……

  「妳還是走吧。」一線理智讓邢炤有了另種抉擇。

  綺年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子?

  他怎麼可以用著那般溫柔的眼神,來道盡狠絕的字句?

  她痛徹心肺的低咆:「為什麼要我走?」

  「因為妳不是真心來工作的,而這裡是個工作場合,妳聽清楚了嗎?站在這個位置,我的職責就是幫公司找有能力勝任的人!」

  「不清楚!」綺年豁出去了,她嚷道:「不管你是站在什麼位置,你憑什麼那麼武斷?你憑什麼認為我無法勝任?」

  「因為……」他也火了,「因為妳的用心根本不在工作上!」

  「你錯了!」她不馴地仰起小下巴,「不論用心是什麼,我都會把工作做好……除非你根本就是害怕!」

  「我……害怕?」害怕她把公司搞的雞飛狗跳?

  「對,你害怕。」綺年走近他兩步,「你害怕我接近你,怕自己會……被誘惑。」

  邢炤睜大眼,望著跟前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女人……他的眼不禁擠出笑紋來。噢,這丫頭怎麼總是妙得讓人無法自制?

  「妳就真的那麼有自信,一定能誘惑得了我?」霎時,他探臂將她一把扯入懷裡,然後附在她耳頸處似在聞什麼……粗嗄對她耳語道:「妳的催情牌痱子粉呢?不用法術了?」

  「用了。」敏感處的奇癢讓綺年微微顫慄,喘了口氣,執起他的手按往自己心窩處。「在這兒。」

  「我的法術全擱在心裡頭了,你……怕了嗎?」她又問了句。

  「隨時等候指教!」斂去眼裡的波動,他極具威脅的在她耳邊道,縱聲揚笑之後放開她。

  走往桌前,他說了:「明天妳就可以正式上班,當然,如果覺得不適任,我隨時可以要妳走人。」

  她揚頭大聲應道:「謝謝總經理,我一定不負所望的!」

  「很好。」他迎接著她挑釁的目光。

  ※※※※

  綺年當真在公司待了下來。

  但是,邢炤卻很想知道,她到底能撐多久?

  於是今天,綺年的桌面多了堆積如山的檔案文件。

  「這是什麼?」綺年抬起頭仰望那座「山」。

  秘書美珍面有難色道:「是有關公司離職、陞遷異動的各種人事資料,還有一些承包商、下游廠商的過往檔案……總經理的意思是說,請妳在今天一定要全部重新整理登錄。」

  「今天?全部?」綺年再也坐不住地跳起來。

  「是啊……」美珍甚是同情地道:「總經理他還說……」

  「說什麼?」

  「他說,如果妳想繼續待下去的話,最好是今日事今日畢。」

  「嘖嘖!」搭腔的會計對著綺年,無限哀悼的說:「完了!這下子妳肯定是要回家吃自己了。怎麼可能趕得出來?總經理根本就是存心刁難嘛。」

  對,就是這樣子!早已忙得渾身酸痛的綺年,再也控制不了那種憤恨了!

  難道他看不出她的賣力嗎?難道……他就真的這樣絕情,非逼定她不可?

  「混帳東西!邢炤,你太沒有良心了!」

  就在綺年破口大罵的時候,四周抽氣聲頓時不絕於耳。

  大夥兒全被她給嚇呆了!這菜鳥剛剛罵了什麼?

  綺年贏得全體同仁「不知死活」的最高評價。

  「噓——」善良的秘書美珍趕緊將她按下,「妳小聲點……這……要是不好做,那妳就不用太勉強自己嘛。」

  怎麼?又來個勸退?綺年一屁股坐下,緊咬著牙,她的小手開始往那座「山」翻動。

  「妳……真的要做?」美珍愣了愣。

  「不做,拿這些擺在這兒會好看一點嗎?」綺年沒好氣應道:「誰教他是總經理,出錢的老闆最大!」

  美珍卻誤解了她的意思,忙不迭道:「忘了告訴妳,總經理也說了,如果妳真的放棄了,那麼他會特別通融,馬上發妳薪水的。」

  「他會通融!?」綺年聞言,又難遏那一口氣,啪啦吼了:「他根本就是全世界最不講道理、最冷酷無情的人……他根本就是沒心沒肺、沒血沒淚……」

  這一次,四周卻是安靜得駭人。

  咦?全昏死了?綺年冒出頭來,正好迎接邢炤那道精銳眸光。

  死定了!假意忙著手邊事務的一夥人,屏氣凝神,豎高耳朵,等待「噩耗」的傳來……

  只是,令大家不解的是,居然……沒有!什麼也沒有!?

  明明聽得一清二楚的總經理,望了綺年兩眼,竟然只說了句,「凡事量力而為吧。」然後就轉身走人。

  「呼——」見邢炤走遠,同事趕緊湊上來,對著綺年捏了一把冷汗,「我還以為妳慘了。」

  「慘的人是他。」

  他?總經理?那名同事被綺年的話,嚇得又跌回自己座位去了。

  綺年開始不吭聲地栽入那堆積的文件中……她要讓他知道,他這樣子是沒有用的,她不會就這樣認輸的……

  時間無情的流逝。下班了,同事們一個個地走了。

  「妳還在忙?」

  「算了……妳何必死心眼呢?」

  「要不要我幫忙?」

  綺年平時的熱心親善,倒也在此時得到了最忠誠的回應。可是,這些關懷,對她卻是沒什麼實質幫助的,她甚至忙得沒空去應話。

  連續幾個小時下來,綺年幾乎覺得骨頭快散了……她拚命地揉著酸澀的兩眼,努力看清楚上頭密密麻麻的字元。

  很快地,公司上下全走光了。不自覺的綺年,還在埋頭苦幹。

  直到一隻大手遮住了她眼前的文件。

  「你?」是邢炤!那個冤家。

  「妳……」他好想狠狠的拎著她,然後將她丟回家去!「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了。」

  「可是我還沒弄好……」

  「就是說最後妳還是沒完成。」

  那又如何?她懂了……

  忽地拉開他的大手,重新埋下的頭,傳來她倔強的應聲:「你是說今天完成的,今天還沒過,不是嗎?」

  「妳!」她擺明是想挑燈夜戰嘍?「妳怎麼這樣固執?」

  「我不是固執,是堅持。」她的聲音悶悶地,「我並不後悔。」

  「綺年……」

  在他的喚聲中,她快速的抬了頭,眼巴巴的望著他。他要說什麼?

  邢炤什麼話也不說,就一把拉起她,然後硬是將她往外拖著走。

  「喂,你幹什麼?我要加班欸──」

  「我就是不讓妳加班!」他將她緊緊圈在臂彎裡,厲聲道:「現在我就命令妳馬上下班去!」

  「你……休想。」他凌人的聲勢在她耳畔呼嘯,讓她的聲音逐漸轉弱,「你是想害我趕不出工作來,好有理由開除我,對不對?」

  「不對!」他不耐地說了:「我只要妳下班,沒說要開除妳。」

  「那……」綺年往他臉上瞄呀瞄地,慢吞吞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並不會因為我沒趕完工作,就開除我?」

  唉!飽含寵意的無奈,邢炤嘆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她一聽,馬上跳躍歡呼了。「耶——太棒了!萬歲!你還是有良心的,你還是心疼我的……太好了!」

  然後,她忘情的摟著他的頸子,不自禁湊的用力的親了他一記。

  全身隨之緊繃的邢炤,以濃濁的嗓音道:「但是還是提醒妳,性騷擾高層主管的話,那就是無可赦免了,所以……」

  呃?性騷擾?順著他的目光,綺年看著自己緊環著人家的雙臂,頭一仰,她說了:「真是犯了,那我也甘心受罰。」

  這賊丫頭,擺明就是想犯!

  ※※※※

  真的是讓人跌破了眼鏡。

  邢炤原以為綺年待不久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還樂此不疲!

  對著監視器,他凝視著裡頭那個團團轉的身影。

  「拜託一下,幫我影印這些報表……」

  「還有,也順便傳真這個……」

  「對了對了,中午可不可以幫我帶個便當進來,我在趕估價單……」

  她倒成了行政中心的最佳「助理」。

  不時見到她提著餐盒,捧著厚厚資料在偌大的辦公區打轉。

  他忘情的望著她滑稽忙碌的樣子,悄然的感受著她的快樂……

  直到螢幕裡出現另個人影時,邢炤的笑容凍結了。

  是林淑媛。

  前不久,林氏那邊改變了初衷,另調派他人來處理合作投資的案子,而林淑媛也因此消失了好一陣子。

  後來,證實是季月眉和淑媛的父親,也就是邢炤那個一表再表的表舅,經過「理性協調」所得的結論。

  而這個時候,林淑媛卻出現了。

  發現她和綺年同時走往會客室去,邢炤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

  綺年心裡早有準備了。

  這個一副想撕裂她的林大小姐,是不會跟她善罷干休的。

  「我早就該想到,一定是妳!」林淑媛望著亮麗的綺年,更加妒火中燒。「一切都是妳從中破壞!」

  「林小姐,請妳冷靜一點,這是公司。」

  「妳也知道這是公司嗎?那妳又存什麼心?妳不要臉!居然勾引男人到公司來了!」

  綺年對她任何惡毒的字眼,倒也養成了「抗藥性」。她平靜應道:「我在這兒上班,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淑媛壓著嗓子,一字字咬牙迸出:「妳心裡想的是怎麼接近邢炤,妳想來勾引他!」

  「妳總算說對了一次。」綺年直爽的答道:「因為我愛他,我想接近他,我更想勾引他。」

  「妳!」淑媛再也忍不住怒焰,一個出手,鮮明的紅掌印落在綺年臉頰。

  此時,一道身影快速衝出。

  邢炤適時抓住淑媛高舉的手,然後狠狠推開了她。

  「啊!」失去重心的淑媛,一個不慎撞上了牆。

  「你……你居然護著她!?」

  「我愛她當然護著她!」邢炤大聲吼了。

  吼得淑媛整個人愣了住,吼得綺年紅了眼眶。

  他剛剛說了什麼?綺年的臉頰一點兒也不覺得疼了。

  淑媛拉回恍惚的神志,馬上拔尖著嗓子嚷:「你愛她?不可能!一定是……是她又用了邪術!對,這個妖女又來害你了,邢炤,你千萬要清醒一點……」

  邢炤轉向臂彎裡的綺年,輕撫著她頰上的紅腫,嘴裡回答著淑媛的話:「也許妳說的對,她是妖女,肯定又用了什麼邪術,所以,讓我難以清醒……」

  「可是,我認了。」最後一句話,邢炤面對著淑媛,無比肅穆道:「因為,我就是愛她,我要娶她!」

  「你……就算你愛她也沒用的,憑她的條件是別指望踏入邢家大門的!」淑媛吼道。

  「誰說的?」另道聲音突然冒出來。

  是季月眉。

  而就在她開門、關門的時候,門外那些不小心探出的頭顱竟已成排。

  「姑……姑媽……」淑媛一見季月眉,馬上軟了聲音。

  「誰說綺年不能踏入邢家大門的?」季月眉走近兩步,煞是頭疼的對著淑媛說:「如果妳還想繼續叫我一聲姑媽的話,那麼,跟我走吧。妳知道誰要阻攔我抱孫子的話,我是會六親不認的。」

  最後,林淑媛終於聰明的選擇離去。這當不成兒媳婦,好歹也得留著資源。

  ※※※※

  閒雜人等散去了,只剩下他倆。

  深情的眼神在糾纏,悸動的心在沸騰……

  無須言語,他張開雙臂,迎接她的投奔。

  他湊向她的唇,深深的吻著她。

  這個吻像永無止境般,將他們再度捲入那種甜蜜的昏眩中。

  火熱交纏的唇舌,緊緊摟擁的身軀,無言的交流彼此深蟄的思念。

  「炤……」難掩隱憂,綺年還是怯怯問出口:「剛剛你是不是一時衝動……」

  「是衝動。」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但不是一時,是一直——一直一直的衝動,永遠停不下來的衝動。」

  「你是說……剛剛你說的全是真的?」綺年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變得好愛哭。

  邢炤輕撫著她被吻得腫脹的紅唇,俊容漾著令人心悸的深情,低沉無奈的聲音,滿是寵溺。「妳這個小傻瓜,妳還不懂嗎?如果不是在公司,那麼,我還是會用行動來證明我說的一句也不假。」

  「你……還是愛我?你愛我……一切都是真的?」他愛她,在沒有任何外在「作用力」之下,他還是愛她!

  「一切本來就是真的。」邢炤愛憐的撫拭著她頰上的淚珠。

  「可是你知道,你害我吃了多少苦頭嗎?我還以為我就要永遠失去你了……」她賴在他懷裡撒嬌。

  「怎麼會?妳的本事那麼強,哪個男人逃得開?」他開始逗弄著她,邪肆的大壞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悶哼著:「妳老實說,這回妳又換了什麼法寶?為什麼我還是被妳給誘惑了?怎麼辦?我好想馬上帶妳離開這兒,然後……我想我很樂意配合妳的實驗,好好研究研究。」

  后——是配合他的為所欲為吧?

  她笑著輕推他,「你少來了,自己壞還找藉口,實驗我早停了。」

  「不能停,怎麼能停?妳的實驗很成功,我會讓妳定期交報告的……」

  實驗成功了嗎?

  而唯一的「報告」,他倆已經共同完成——

  真心造愛,讓四季如春!

  一本書完一

  編註:別忘了(愛情魔藥)還有「強力春藥」、「快感迷藥」、「慾望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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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歡系列301強力春藥-黑田萌
貪歡系列302快感迷藥-應小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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