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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3 PM

秀人 -【錯配姻緣之二】偷心小姐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為了拯救遭奸人陷害的爹親,
君清妍決定接受旨意,前往西藏和親。
但這狂妄的男子卻在半途劫走了她,
他,不僅教會她識得男女情愛,
也讓她嘗遍愛情苦果……

她不過是他一時興起,劫來的犧牲品,
沒道理會因為她的一顰一笑而動心,
況且他早有了合適的妻子人選,是不?
雖然他一再警告自己,千萬別戀上她,
可是當她身陷囹圄,命在旦夕之際,
他才發現,他的心早已被她滿佔……

【出版日期】 2001年05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書系及編號】 純愛21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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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5 PM


楔子

  尚書府

  原本平靜的尚書府早因三日前的搜查而變得風聲鶴唳,府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尤其是府中的主人——刑部尚書君士萑也在三日前被軍機處押走,若真出了事,怕是求助無門了。

  豈料,軍機大臣戈勒竟親自率了一批捕快登門要人。

  「戈大人親自登門拜訪有何指教?」父親在三日前被軍機處帶走,目前君府無人主事,君清妍只得拿出身為長女的氣魄與戈勒見面。

  君清妍一副我見猶憐的嬌柔模樣,戈勒見了不由得心癢癢,再見到另外三名君家小姐也是猶如天仙下凡的美貌,就連她們的貼身丫鬟也是長得甜美可人,令他直想將她們帶回府中好生疼愛,卻礙於皇命難違,只得作罷。

  「本官奉命請四位君姑娘進宮一趟。」

  「進宮?請問戈大人,是誰宣我們進宮?」見戈勒那口水幾乎快滴下來的色鬼模樣,君清妤強忍著反胃的感覺提出疑問。

  「皇上有旨,請君府四位小姐入宮準備和親事宜。」

  「戈大人,我們並非皇親國戚,不應是由我們去和親。」君清姮直指不合理之處,更何況爹爹現在生死未卜,說什麼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嫁了。

  「妳想抗旨?」戈勒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抗旨是要抄家的,妳不怕妳爹的人頭落地?」

  抄家!眾人的臉色倏地刷白。

  「為什麼是我們?」君清婕不解,純真的她尚且無法想像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天大的恩典,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妳們囉嗦什麼?」戈勒耐性全失,露出惡狼的真面目。「來人啊!把她們帶走。」

  發現戈勒欲將小姐們強行帶走,眾人在驚恐之餘,她們的貼身丫鬟莫不極力反抗,紛紛擋在自家主子的面前衛護著。

  「別碰我家小姐!」熙兒張牙舞爪,想嚇阻捕快的行動,但她那張艷麗的臉蛋及軟軟的嗓音,讓她的話硬是少了幾分氣勢。

  「拿開妳的髒手!」琴操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難得的消失不見,只剩瘋狂的抵抗。為了主子,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放肆!」戈勒暴喝一聲。「君士萑貪贓枉法已是罪證確鑿,如今君家小姐是皇上御筆欽點的和親人選,再敢反抗,就是抗旨。」

  但四名貼身丫鬟卻恍若未聞般奮力抵抗湧上前的捕快們,不僅拳打腳踢,連牙齒也用上了,不消片刻,她們原本梳理整齊的髮髻全亂了,而身上的衣裳也因拉扯而有所破損。

  「把這四個賤婢連同其他的僕傭一併賣了!」戈勒見捕快們不敢下重手,氣得橫眉倒豎。

  這些不知好歹的賤婢,他本想讓她們一同陪嫁,但這種敢反抗的奴婢,把她們賣掉反倒比較省事,以免日後又多生是非。

  「不!小姐!放了我家小姐!」茗香淚汪汪的看著小姐們被捕快們強行帶走,本想衝上前去救回自己的主子,卻因自己被另一批捕快捉住而動彈不得。

  「茗香,住口!」君清姮的聲音傳來,她已被架到大廳外,沒辦法回頭去看茗香的狀況,但茗香若再吵鬧下去,只怕連這四個貼身丫鬟也會遭殃。

  「小姐……」茗香泣不成聲,知道小姐其實是在擔心她。

  主子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留在原地的丫鬟們只能相擁而泣。

  大廳內一片狼藉,奴兒眼中含著淚,抱著三名姐妹淘,喃喃自語:「我真的是個不祥之人,都我害了大家,做丫鬟都能剋主子……」

  如今君府算是散了,她們往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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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6 PM


第一章

  康親王府

  凝結成團的冷空氣,像是有生命似地緊緊纏抱在一起,壓低了整座王府裡的氣氛。

  「和親?呵!捨不得讓皇室裡的格格出番,所以讓君家四位千金代替麼?真可笑的作法。」

  說話的是康親王爺慕楨,雖貴為王爺,卻僅是一名年約二十有餘的俊少,他會奉旨繼承爵位,只為復仇!若不是如此,他才不願當上康親王,接受官場的明爭暗鬥。皇家的薄情寡義,對他而言是一種恥辱!他不屑、更怨更怒皇上的昏庸!

  於是現下,他口出逆言,無論是語氣或神態,皆充滿對當今皇上輕蔑,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心恨難息!

  韓承烈端著茶盅,品啜一口,隨後優雅地擱下,才道:「你心裡的恨意仍然強烈懾人。」

  他是慕楨的老友,自身非皇親國戚,會和堂堂康親王結識而成為莫逆之交,只因為他們有共同的仇人——魏國懷!

  慕楨冷著一張面孔,聲音駭人。「難道你心裡的恨意退弱了?」

  魏國懷是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高官為輔政大臣,相當得信任,但是暗地裡卻是一個奸臣國賊!

  十年前,魏國懷為了霸佔江南韓家的富庶產業,使計血剿韓家庄!承烈洪福齊天,逃過一劫,命大倖存,之後他開始另起爐灶,憑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經商大成,不久便橫跨各家商號百行,大富居冠。現今,他為了報仇,潛伏京城,因緣際會之下認識了康親王,從此協心合作,暗地裡也領導出一席不容小覷的反叛力量。

  他當然恨魏國懷,若不是這個奸臣,他們韓家庄不會落得淒涼,今生今世除非魏國懷死!否則,難消他心頭之恨!

  「我的恨是針對一個人,而你的恨……則是囊括了當今皇上。」承烈談著慕楨內心深處的痛恨。

  而慕楨當然知道,他的確恨得偏執,就像著了魔!但是那又何嘗不可?倘若這股強大的恨意能助他更積極完成復仇大業,無論恨天、恨地都是一種值得的付出!

  「這是他欠我的,該還。」慕楨的眸光愈見陰沉,和承烈之間所論及的話題,似乎永遠跳脫不開家仇深恨。

  「你的計策完成多少?」

  「只差一步了。」慕楨不自覺地握緊洩恨的拳頭。「一旦證據確鑿,立刻壓得魏國懷辯解不出任何一個字!」

  「很好,我期待著。」承烈眼中的幽光不比慕楨來得和善,只因為他也是大難不死之人,所以他的決心比一般俗子來得果斷,恰巧與慕楨多謀的頭腦相應,成為復仇成敗的關鍵。

  「子瀟目前人在異邦,負責盯梢魏國懷與多羅額王交涉的情形,只要他們有所行動,便是我們報仇的大喜之日來臨。」慕楨心底抱著激動的情緒,但是他掩飾的功夫一向了得,任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明監暗測魏國懷的叛國舉止,已經不是短時間的心血,慕楨幾乎將他大半的未來投注於復仇計謀中,魏國懷是老奸巨滑的一個人,一生為官,得罪的人不少,樹立的仇敵更多!但是他總有辦法化險為夷,彷彿連上天都畏懼他的勢力而助他長命。

  但是慕楨已持有殺滅魏國懷的決心,他要和魏國懷鬥!看看究竟誰才是天之驕子!

  若是天命教他不可違,呵!他會一併展開滅神計劃——犧牲一切,在所不惜!

  「你布設多少眼線在魏國懷身邊?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逃不出你的掌握中,是不?」承烈喜歡看見慕楨信心滿滿的模樣,因為慕楨的信心,即代表他對付魏國懷的勝算。

  「放心吧!自他犯下滔天大罪之後,他的所做所為便再也無所遁形,天,不會永遠助他不死!」

  無論是貴爵皇族或三教九流,都有他的勢力存在,今日的他,已不是昨日無握大權的小子,魏國懷不將他放在眼底都不行,因為他所帶來的威脅,將教魏國懷瞠目結舌!

  若不是魏國懷的嫁禍,康親王府不會是現在這般孤涼的景象,縱使他在王府裡夜夜笙歌,仍然驅不走滅門慘案所遺留的驚惶和淒絕氣息,對於這一點,他是失敗的!

  回想起那一夜慘絕人寰的殺戮戰役,王府死傷沉重,幾乎無法與突如其來的刺客成為對敵,他身中幾刀,卻僥倖活了下來,因此在失去意識之前,獲知了元兇的真實身份——

  原來幕後主使者,是惡奸魏國懷!

  他曾經幾次上書皇上,但是卻總無下批,於是他明瞭了何謂官官相護,更清楚了昏君無道!

  所以在他的報復中,除了提領魏國懷的狗命之外,更要討伐無能的庸君!說他是亂臣賊子也好,只要能結束一切仇怨,他願意付出最大的犧牲!不在乎一切後果。

  這是他的狂、他的怒!他要該付出代價的人掏空性命補償一切!

  「那麼現在,你要怎麼做?」承烈洗耳恭聽他的計策,他相信慕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你今日特地帶來皇上要派君家四位千金出番和親的大消息,你想,我會怎麼做?」他反問老友。

  承烈很少猜透他的計謀,一向是和他配合比較容易。

  「你想……」

  慕楨忽然冷冷地一笑,眉間的陰鷙之氣轉濃!卻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話:「劫親。」

  「劫親?!」承烈不敢相信地霍然站起。

  他萬萬沒想到慕楨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即使劫親又如何呢?對他們的復仇能構成什麼影響?

  承烈是當真不明白。

  偏偏慕楨也無意特地指明,他僅能解釋為:「既是聖上欽點和親,一旦被從中破壞,龍顏一怒,到時候……豈不是又一場好戲?」

  他只是存心挑戰皇威,故意要讓皇上難堪!

  「那可要秘密進行。」承烈很快地會意,他知道將一切都交給慕楨,便不會有錯。

  「當然。」他森冷的語氣漸緩。「記住,打聽出正確的和親路徑,我要來個半途劫親,教他們措手不及!」

  「那是沒問題,不過……」承烈倒是有另外的擔心處。「劫親後,你要如何對待君小姐?」

  「你是怕她日後壞了大事?」

  「沒錯。」

  「你再想想,一個死人會有本領說出什麼話來?」語畢,推心置腹的兩人共笑出聲。

  ※※※※

  戴罪和親?

  呵!真可笑的作法。

  君清妍一襲盛裝,今日將前往遙遠的西藏和親,身旁沒有任何一個是她熟識的,更沒有半個是君府的人,連她的貼身丫鬟奴兒現在的境況也不知道怎麼了?

  她只能獨坐皇轎裡,靜靜交疊雙手,用一雙最冷、最絕望的眼神盯著轎簾,如果可以,請允許她有股壞念頭——讓這和親路隊半路遭逢劇變,完全潰散在她眼前吧!

  她是君家的長女,理當負起最大的力量保護妹妹們,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有什麼辦法可以化解她免去和親的命運?

  並非她想違抗聖旨,只是滿心掛念的她,實在無法這樣遠離京城,她放心不下好多好多人,最擔心的莫過於是她的家人和她親如姐妹的奴兒。

  外表看來柔弱的君清妍,她的內心卻是懷有無比的堅忍與勇氣,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她會掙脫所有加諸在身上的束縛,盡其所能扭轉一切,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

  只可惜,她沒有。

  像隻鬥敗的公雞,君清妍喪氣地垂下眼瞼。

  「哼!說好聽話,是皇上的恩典,實際上,代替格格們出番和親,是一種懲罰呢!」

  「是啊!所以我們也算倒楣了,竟然被安排來服侍這位君小姐,欸!」陪嫁的侍女們嘴碎道。

  正因為心淡如水,所以君清妍清楚聽見了轎外的批評聲浪。

  她是用一種無所謂的心情去面對她們的不敬,雖然這些話的確教人生氣,但是現在的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又哪來的精神去和她們這些陪嫁侍女生氣呢?

  說來,她們真的算倒楣,這話兒一點也不偏差。

  如果今日出番和親的是皇室格格,她們這些宮女多少能仗著權勢而得到好處;偏偏她們陪嫁的是她這位尚書府千金,而非皇室格格,說什麼她們都委屈了。

  君清妍似乎為這幾個出言不遜的侍女,找著一個可以光明正大評判她的理由。

  就在她將所有思緒放空,不再多想之際,和親的隊伍突然一陣劇烈搖晃!皇轎一傾,君清妍弱小的身子差點兒撲出轎簾外,幸好她及時穩住重心,才挽回慘跌的窘境。

  「停轎!」男聲一喝,約略可以聽出一些紛亂的步伐,和不少護衛、侍女的驚駭聲。

  轎是停了,而她也險些飛出轎外,有驚無險之下,君清妍忍不住想探頭看看外面,究竟是誰喝阻了和親的隊伍?

  不過她是奉旨和親的新娘,不能拋頭露面,而且她的好奇心向來不重,想了一會兒,便放棄一探究竟的念頭。

  反正一切事情,自有侍衛軍處理,再不然也一定會有人擋著,她操什麼心?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煩惱其他了。

  時間過了一會兒,轎外的聲響漸漸平息,最後……似乎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她以為沒發生什麼事,於是又將在意力打散,不願想得太多,因為想多了實在痛苦。

  有時候,專心未必是一件好事。

  當君清妍自我說服地發起呆時,忽然一陣輕風襲來巧妙地捲起轎簾,她坐在轎裡,望見了外頭一片淒荒的景色。

  不怎麼翠綠的山巔,猶如她的心境,在悲傷中失去了原色,她是被束縛而不快樂的。

  轎簾高高揚起,又緩緩垂落,她的一顆心竟然不由自主地隨之起伏,小陣地風沙拂上臉頰,她不覺得討厭,反而感到珍貴,或許到了西藏,連土泥都可以教她思念……

  怎麼不起轎呢?延誤了時辰,可以麼?

  君清妍偏思一會兒,發覺自個兒的心緒又攏在一塊兒了,她明明說過不能這樣下去了。

  突然!一記劈劍穿過轎壁,硬生生橫在她眼前——亮晃晃的劍光在她面前閃了閃。

  「嘎?!」君倩妍嚇了一跳!冷冷地倒吸一口氣,不帶血色的絕顏更顯慘白。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當她正一腦子慌亂時,那把劍又在她面前突然一旋!浩氣千里、流光速竄!轟地一聲,劈散了牢而堅固的皇轎——

  君清妍受到波擊,只能隨著破座修跌在泥地裡!一股強盛的力量將她摔得狼狽不堪!也讓她疼得閉起雙眸。

  「唔——」個性如倔的她,忍住了皮肉上的疼痛,雪白柔滑的手腕已在碎石泥地上磨出血痕來。

  她緊咬牙關,不敢痛叫出聲,因為處在她面前的,也許是讓她更要大聲求救的事——

  君清妍甫張開含淚的眸子,冰冷冷的劍刃立即抵上她的細頸,她像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什麼也不能做。

  老天,她到底作錯什麼?為何波折是一而再、再而三呢?

  當她回復過受到萬般驚嚇的心緒,瞥眼一見的,竟是滿地鮮紅的血混進了雜石泥濘裡。

  「不!」她心底大駭!

  根本摸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彷彿一切只是在她眨眼間,便演變成這幅景象。

  事實上,的確也是如此。所有事情的經過,發生得太快!時間短得像不曾流動過。

  「驚訝麼?」男子沉沉地笑了起來。

  君清妍立刻意識到自己應該注意的目標!她抬起頭,仰望持劍的男子,背對燦陽的他正冷冷笑著,金色的光芒從他頭頂洩下,不知不覺地構成一片容易假想的氣氛——

  這個男人,仿若從天而降,偉然地矗立在她身前,接受她最虔誠的膜拜……莫非他是神仙?

  不!神仙怎麼會殺人呢?他是魔鬼才對,

  君清妍在心中產生了認知,可是聲音卻哽在喉間,吐不出任何一個字來!更無法喊救命。

  「這些人都是我殺的。」他逕自坦承道,又笑了笑。「妳的眼神似乎在問我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君清妍不曉得他為何要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如果非要找出原因,只可能是他也要殺她滅口吧!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呵!她是在期待死亡的滋味麼?

  於是她又閉上眼睛,竟是如此死心塌地!

  久久,都不曾感覺到死亡氣息的威脅,她耐心等候著,最後,竟然聽見他開口說:「長得這麼漂亮,殺了實在可惜,就擄妳回康親王府吧!妳說這是不是個好主意?嗯?」

  康親王府?

  他憑什麼挾持她回康……康親王府……她要問問他才行……但是她的頭好暈、好沉……眼睛也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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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6 PM


第二章

  一陣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臉上,她不確定那是誰的呼吸,但是即使昏迷,她也能感受到有一股強烈的威脅籠罩著自己。

  在模糊的記憶中,她努力翻尋快樂的回憶,她不願意在緊閉雙眸的同時,也緊攏著眉心,感覺好拘束、好痛苦……似乎永遠都被掌握著,無法從厭惡的感覺中解脫。

  只可惜,她沒有能耐擁有快樂的記憶。

  從小,她就是一個孤傲的孩子,身為長姐,她不得不擺出應有的架勢,也許除了自己的貼身丫鬟奴兒之外,根本沒有誰願意親近她,連她的三個妹妹都怕她吧!

  怕她的冷漠、怕她的嚴厲、怕她一身的慘淡……

  體弱多病的她,無法和妹妹們打成一片,總是被爹以最細心的方式照料著,當然,更無法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其實她是不怎麼快樂的,因為被約束太多了!但是縱使再怎麼不快樂,也比如今好過吧!

  爹和妹妹都不在身邊,連她最喜歡、最信任的奴兒也不再陪伴她左右了,往後的日子她該如何面對孤單和寂寞的來襲?她能自處麼?她有辦法克制一切的傷心與壓抑所有情緒上的波濤洶湧麼?

  原來,她竟是如此害怕和膽懼……不敢相信自己從此以後只是一個人在迎接人生了。

  慕楨一臉冷然的神情,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折磨自己?

  清醒時悲傷,連昏迷中也要懷抱痛苦,不累麼?

  他伸出食指抵在她擰成川字的眉宇間,緩緩地揉著小圓,逐漸解開她不肯放開的鬱悶。

  「呃……」終於,她在沉沉的昏迷中轉醒。

  長翹的睫毛像是有生命的薄翼,在她眼上輕搧,不自覺地畫出另一扇弧彎,漂亮地不可言喻。

  他仔細看清楚了她的美麗,若要說毫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思及她只是他報復中的犧牲品,對她的種種悸動便瞬間冷卻,不再存留半點溫度,他的冷漠就像是冬時結冰的湖……

  不該牽扯的兒女私情,豈會糊塗地發生在他身上?不會!他不會讓不該發生的事迸發。

  慕楨否認了自己對她的喜歡,雖然只是在心中想著,卻已經夠殘忍了。

  「妳終於醒了。」他收回自己的手,佯裝若無其事,彷彿他從來沒做過什麼動作。

  而君清妍在睜開雙眼看見他時,心中的恐懼讓她不顧形象地尖叫出聲:「是你?!」

  元氣尚未恢復的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反抗,即便此時此刻他要一刀殺了她,也算得上讓她痛快了。

  君清妍深深吐納幾口氣,暫且撫平激盪的情緒。

  她必須鎮定!

  在這劊子手面前,她不需要感到害怕,反正他殺人如麻,儘管她再委屈求全,也難保最後的下場不落得死無全屍一途!既然如此,何不膽大一些與他對應?至少在臨死前,維持最起碼的尊嚴……

  君清妍知道依自己目前的處境是不可能與他平起平坐,但是她意外地擁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很驚訝麼?」他笑。

  君清妍直覺這個男人有病,從他狂妄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快意。

  難道看見她慌張失措的模樣,他可以從中得到滿足?

  不然,他為何產生這麼詭異的笑容?

  疑問不停地冒出,在她心中又凝結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也許最後會將她掩沒也說不定。

  好奇心不重的她,終於也改變了個性,開始想知道、想發現了。

  是遭遇造成的?亦是他的出現才將她改變呢?

  「這兒……是哪裡?」君清妍勉強鎮定心緒,努力找出該提為第一個的問題。現在,她又開始在意起他的反應──他會回答她麼?或許她只是他的俘虜,他根本沒有回覆她問題的必要。

  「這裡是康親王府。」他毫不忌言地告訴她,不知道是信任於什麼道理,總之便是直言不諱。

  「康親王府……你說……這裡是康親王府?」不是君清妍不相信他的話,只是心裡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存在。

  難道眼前這名氣宇非凡的男子,是皇親國戚?!

  「你是誰?」一個平凡百姓,是不可能出現在王府裡,何況他的穿著更不像是平民。

  君清妍在心頭有股不祥的感覺。

  她認為這個嗜血殺手,來歷不單純!

  「妳說呢?」

  慕楨不在意給她機會,讓她徹底徹尾審視自己,好猜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只不過她定定地直視他許久,卻一個聲音也沒有,而她的表情十分淡然,完全不輸他的。

  這個女人接受過什麼訓練?竟然可以這麼快適應一個沒有人心的人。

  慕楨不禁在心裡稍稍佩服起她的膽識,全然不知君清妍早已被他邪魅的氣勢懾得魂出方外!

  她怎麼可能敵得過一個陰鷙又染血的男人?莫非這是上天要絕她的路,特地安排了這一段淒涼的遭遇麼?

  在君清妍的腦海中,皆是滿滿的殺戮景象,殘留的記憶,是昏厥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的想法很簡單,卻也輕鬆不起來,她認為他只是想將她變成一縷更無辜的亡魂罷了。

  他們是仇人麼?他們之間充塞什麼仇怨呢?為何他要半途劫親,甚至不惜血洗數十條人命?!

  她僅能做的,只是默默為逝者哀悼而已。

  他們……全是受她牽累吧?無端端丟了寶貴的性命,也許到了地府也是含冤莫名。

  而身為兇手的他,究竟是阿方神聖?竟然能在殘害數十條人命後,還表現出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態,該說是他喪心病狂麼?

  君清妍幾乎是不能理解的。

  「好吧,我不管你是誰,不過我想請你答應,如果你的目的是要我的命,就直接了當地將我賜死!」她只想追求最快的解脫途徑。

  聽見她這麼要求,慕楨冷峻的神情終於有瞬變的時候。

  他當然不曉得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所以他的心情才有受到絲微的震撼,不過總是相當迅速地,他輕易掩飾了每一次的「失心」。

  他會情不自禁地洩露情緒,但是偏偏誰也不容易注意到,因為他的掩飾功夫堪稱一流。

  「妳不怕死?」

  「怕。」她也毫不隱藏地告訴他,自己真正的心情。「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好怕死後的去處,是一處又一處的荒涼和寂寞,我真的好怕……所以可以選擇,我真的不想死。」

  她是膽小的。

  沒有誰可以與她分憂,所以她開始畏懼許多事,因為一旦出了差錯,後果只得自己承擔。

  「妳很老實。」

  「嗯。」她竟然順著他的話點了頭,似乎像是一種認同。

  慕楨對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地有趣,那是空前的感覺,卻神奇地在一個犧牲者身上產生了!

  於是,他在心裡打定了主意,暫時不取她性命了,直到必要時刻,否則便留她喘息。

  「好好珍惜妳的日子,因為……隨時都有可能喊停,別讓一切在結束時存有遺憾。」他像是在對她作出良心的建議,殊不知她最大的威脅僅來自他——至少目前看來是如此。

  說完,慕楨轉身走出了寢房,丟下怔愣的她。

  在他走後,君清妍似乎可以明確感覺到一陣愕然,那是因為他無意撒下的冷然所致。

  ※※※※

  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是輔政大臣魏國懷,而輔政大臣魏國懷則是現下時局一些有心人想除之而後快的奸臣逆賊!

  康親王慕楨,自然是憎恨魏國懷最深的人——

  畢竟他陷過魏國懷的陰謀,他明白魏國懷的可惡無道!但是同朝為官的兩人,縱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仍然會在早朝結束後的皇宮裡碰著面,此時,慕楨只有持著一個忍字!

  他真的很想衝動扭下魏國懷的項上人頭!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為了顧全大局,他必須配合一些人的復仇腳步。

  直接的報復,只能算是愚蠢的作為,他忍耐這麼多年,不是為了和魏國懷同歸於盡,他要在復仇的使命中全身而退,高高在上,笑看魏國懷可悲的下場!睥睨他所憎恨的人——

  有所顧慮的他,只能暫時將所有怨恨忍下了。

  「一個年輕小子,能造出什麼大業?又能為我皇獻出什麼汗馬功勞?若不是皇上的親姪身份可貴,恐怕根本無立足之地吧。」魏國懷的心腹下臣如此說道。

  仗勢魏國懷的權威,一些不知死活的在朝官臣壓根不將慕楨放在眼底,一切只因為他們不曉得慕楨令人可畏的實力。

  在私底下,慕楨和皇宮裡的貝勒爺們私交甚篤,和其他官宦大臣也有深厚的交情,在民間,更有無數像承烈這般生死至交的朋友,黑白兩道、三教九流間他都吃得開。

  只有這些活在自我生活觀念的下臣,才會以為他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年輕康親王。

  慕楨豈會與他們一般見識,他的目標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魏國懷!

  「各位千萬別這麼說。」魏國懷拊鬚而笑,口吻雖是充滿和善,但是言語間卻藏著無處不在的諷喻。「康親王年輕,不懂世事,皇上讓康親王繼承老康親王的王位,雖是高估了康親王的能耐,但是我想,其實皇上的心裡也從未奢望過康親王能獻上什麼功勞吧。」

  魏國懷明指、暗指,在在都是在嘲諷慕楨的無能。

  然而慕楨可以忍受所有人的羞辱,有此辦法的他,豈會是眾人左一句無立足之地、右一句不懂世事的人物?

  當然不是!

  他刻意讓與他為敵的下臣產生錯覺,認為他成不了什麼氣候,更不可能在日後演成一股威脅,盡可能地對他放鬆戒心,如此一來,他真正想展開行動時,才能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他的城府並不比魏國懷遜色,只是這些下臣毫無所覺罷了!因為他們沒有人不是活得無知、愚昧!

  「魏大人說得極是,我們的確不必浪費太多時間,去判論一個沒什麼作為的年輕人。」

  一些人點頭認同之後,便一一散去。

  慕楨站在原地,冷冷凝視魏國懷漸遠的背影,心底架高的弓,奮力張開了弦,總有一天,時機成熟之際,他會狠絕地鬆弦,那將會萬箭齊發!一併射向那可憎的惡人——

  ※※※※

  敞開的華府,忙碌的人各盡其職,君清妍一連病了幾天,都下不了床炕,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虛弱,也沒有人關心她的面無血色,只有冷絕的氣流在空蕩的周圍漂浮……

  她一個人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獨自面對孤單,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人擄來這裡,卻也無法瞭解成為俘虜的原因。

  他跟君府有過節麼?

  除此之外,君清妍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原因可以讓他不計一切,殺人如麻,費心將她擒回?

  頭腦依然昏沉,幾乎不是清醒著,但是卻又可以分辨出四周的動靜,或許她正逐漸康復中吧!

  再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好好休養……反正從小體弱多病的她,早已習慣與床枕為伍的日子,並不以為苦。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喧鬧,她不曾仔細認識這座富麗堂皇的康親王府,自然也無法瞭解府內的活動。

  在她望向房門的方向時,兩扇門板忽然被推開,如風巧襲般地輕悄,可是來人卻不懷好意。

  「紫屏姑娘,奴婢說的,就是她了。」書兒是唐紫屏的貼身丫鬟,深信唐紫屏終有一日能妥坐主母之位的她,對唐紫屏只有無盡的奉承和忠心,對於府內的風吹草動,都免不了要向唐紫屏稟告一番。

  「哦!」唐紫屏傾城傾國的絕色容顏,薄施脂粉,即托出清靈出塵的氣質,見到床榻上躺著一位病美人,她並不以為意,因為根本沒有何任女人可以威脅得了她在慕楨心中的地位。

  唐紫屏對自己的容貌有十足的信心,若不是這等相貌,慕楨又怎麼會對她傾心呢?

  多年來,慕楨只有她這位紅粉知己,寵愛她的程度,已經到達欲將她納為福晉的地步……可見她的嬌媚不是一般女子可以相較衡量。

  這位病美人雖美,但是仍然遙遙不及她的美麗,如此確認過後,唐紫妍完全安了心。

  她走近床邊,書兒立即搬來一張凳子請主子歇坐,為了討主子歡心,不禁開始嘲諷君清妍的處境。

  「依奴婢看來,王爺根本沒將這位姑娘放在心底,瞧她病懨懨地,王爺也沒有派大夫來替她看病,這位姑娘究竟是什麼身份啊?」偷覷了唐紫屏一眼,見她唇角漾著冷笑,書兒知道她這一席話正合唐紫屏脾胃,於是更放膽下了結論。

  「是風月樓的女妓麼?」

  女妓?!

  君清妍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

  堂堂尚書府的千金,竟然被一個侍女說成女妓?!

  頓時,一陣難堪的感受蒙上君清妍早已軟弱的心……她怎麼能忍受這等屈辱?家教甚嚴的尚書府千金,豈能容許他人毀謗清白?

  她不是什麼風月樓的女妓!她不是!她不是……

  她想起身和她們爭論,無奈全身乏力的她,只能不安地躺在床榻上痛苦低吟。

  誰能為她辯白呢?

  她又何苦受這委屈呢?

  老天爺……真是捉弄了她呀!

  「她不是女妓。」唐紫屏開口了,也成為君清妍心中最渴切替自己辯白的人。

  「紫屏姑娘?」書兒不懂唐紫屏為何要反駁她的話,難道她用言語羞辱這位姑娘不是應該的麼?

  書兒服侍了唐紫屏三年,真的覺得唐紫屏非常難伺候,不管她用什麼方法討好唐紫屏,總是徒勞無功。

  君清妍努力地日眸看向美麗的唐紫屏,觸上她幽柔的目光時,深深感覺出她的不友善。

  好美的姑娘……

  不可否認,君清妍望著唐紫屏,是有那麼一陣子怔愣,她幾乎看癡了唐紫屏絕美的容顏。

  為什麼會有如此天仙佳麗出現在她面前,是她病入膏肓麼?所產生了錯覺……

  「妳……」君清妍想說一些話,甫發出聲音,驀然驚覺自己喉嚨間的乾澀、粗渴。「咳咳……」

  她感到難過,咬得椎心刺骨,卻沒有人可以為她分擔,她究竟是在這裡活受甚麼罪呢?

  看著眼前這位美人身旁有個貼身丫鬟陪伴,瞬間,她忍不住想起了與自己親如手足的丫鬟奴兒——

  奴兒總是說自己是衰丫鬟,一出世便剋死了雙親,或許哪天又會害了她這個主子……她也總是安慰奴兒別想太多,人各有命,不能老是將他人的不幸遭遇攬到自個兒身上,這不是懺悔的辦法,更何況命運的好壞,不是自我認為就算。

  奴兒雖然常常哀怨自己運氣不好,但是她善良、體貼,從不是個嘴碎的人,和這位美人的侍女比起來,她的奴兒是最美、最好的丫鬟,也是她最喜歡的朋友……

  「紫屏姑娘,她好像想說什麼耶?」書兒訝異道,原以為這位姑娘早已病得無魂無魄,沒想到竟然還能醒來。

  「倒杯茶讓她喝下。」

  「是。」

  書兒斟了杯茶走到床邊,不怎麼溫柔地扶起君清妍,抬高杯底,讓她喝下這杯茶。

  「咳咳……」不知道是嗆著還是喉嚨仍然不適,君清妍喝完茶水後,又發出陣陣的咳嗽聲。

  唐紫屏端坐身子,無論在誰面前,她總是一副雍容華貴的儀態,眼眉一掃,即是言之不盡的萬種風情。

  「好些了麼?」

  唐紫屏花費精神來探視她,和善心牽扯不上邊,在不為人知的皮相下,她有陰森的一面。

  「嗯……好些了……謝謝姑娘關心。」君清妍終於說得出話來,她不忘感激唐紫屏的過問。

  「妳好好休養吧,不打擾妳了。」說完,唐紫屏起身欲走。

  「姑娘留步!」君清妍不顧一切喚住她,心裡想的是一線希望,她能否離開這裡,全靠這位美人幫忙了!

  莫名地,君清妍有這樣的自覺。

  這位美人在王府中,一定有相當的地位吧?

  「有事麼?」唐紫屏淡然問道。

  「我……」君清妍吞了吞口水,極努力地提起勇氣道:「請姑娘放了我……好麼?」

  唐紫屏用眼角的餘光輕睨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書兒倒是在旁多嘴道:「紫屏姑娘,難道她是王爺捉來的犯人?!她……又是犯了什麼罪呢?」

  一個病弱的姑娘,怎麼成為一名重犯呢?王爺對她不理不睬,卻又交代侍衛守住她……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休得胡說。」唐紫屏輕斥書兒,眉色間卻不見怒氣,唯此可見她只是作個樣子,並非真心斥責書兒。

  書兒當然知道唐紫屏的意思,於是住了口,不敢再贅言。

  「姑娘……求妳放了我……助我離開此地……」君清妍不曉得自己哪來的信心去求救,她只知道她不想死在這裡!

  「誰囚禁了妳?」

  沉默許久,唐紫屏終於正視她的呼救,也反問她一個心中早已有答案的問題。

  君清妍不明白她為何要多此一問,但是她依然據實回答她道:「是……一個男人。」

  「王府裡有軍衛、長工、小廝、總管……他們全是男人,妳說的是哪一個我不清楚。」唐紫屏似乎有意刁難。

  「姑娘是不肯放了我?」君清妍從她的言詞間,找到了答覆,她是個聰明人,自然能聽得懂唐紫屏的話。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葬身此地,所以她仍然不放棄地盯視著一臉冷淡的美人。

  「我拒絕妳了麼?」唐紫屏佯裝不解。

  美麗的疑惑表情,讓誰都必須暫時忘了呼吸來欣賞她的顰眉。

  君清妍虛弱地說:「姑娘若肯放了我,又何須在意是誰囚禁了我?那並不重要,是不?」

  只有無心相助的人,才會扯出一些多餘的問題。

  君清妍實在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當然要在意了。」唐紫屏卻有她自個兒另外的解釋。「我會在意是誰囚禁了妳,自然是真心想助妳離開,王府裡,除了一個男人囚禁妳,我無力搭救之外,其他妳都可以不必擔心,但是依我看來……囚禁妳的人,正好是教我束手無措的男人,所以我沒辦法幫妳。」

  唐紫屏對她似乎沒什麼隱瞞,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客氣,拒絕她的請求更是絕然。

  君清妍看清楚了眼前這位美人的無情,她和囚禁她的男子都一樣擁有冷漠的氣質,但是她的冷漠或許不及他的幾分……

  「他究竟是誰?」君清妍非要問個明白不可。「他憑什麼將我軟禁此地?我不應該是他的俘虜!」

  唐紫屏原本似乎想對她說什麼,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即時吞回肚裡,因為她察覺出由遠漸近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慕楨果然來到門口,一見唐紫屏也在場,不禁產生疑惑,他問道:「妳怎麼會在這裡?」

  唐紫屏和書兒朝他福了福身,同聲道:「王爺萬福。」

  王爺?!這個男人竟然是康親王?!背後卻是不折不扣的殺人魔!這是怎麼一回事——

  君清妍的腦袋又開始沉重起來……

  「免禮了。」慕楨冷視她們主僕倆,問道:「誰准妳們來這裡?」

  書兒噤若寒蟬,不敢回答,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是她唆使唐紫屏來此下馬威的。

  若是被王爺知道她如此好事,免不了要承受一場責罰了!

  幸好唐紫屏出面替書兒解圍說道:「紫屏聽說王爺最近收留了一位姑娘在東苑裡,不曉得爺收留的這位姑娘是不是爺的新歡,紫屏擔心自己在爺心中的地位會不保,所以今自特地前來查探。」

  唐紫屏真是快人快語、有話直說,完全不擔心她這一席話會激怒慕楨。

  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瞭解和默契麼?彼此熟悉對方的心思,所以什麼話都可以直言無妨,是不?

  君清妍在那麼一瞬間,竟然有些欣羨唐紫屏……

  為何要羨慕她呢?君清妍自個兒也不明白,但是她知道慕楨對唐紫屏有深深的情意,從他凝視她的眼神即可意會出來。

  突然間,君清妍又領悟到自己身處此地的可悲!

  「查探過後,妳的心得呢?」慕楨果真沒有生氣,因為他向來寵愛她,整座康親王府,沒有她唐紫屏不能擅闖之地。

  「爺不可能看上她。」唐紫屏毫不保留地說出她內心的想法,壓根不顧慮君清妍作何感受。

  「妳這麼想?」他又問。

  「當然。」唐紫屏緩步走近他,一張猶如出水芙蓉般的笑容生動地綻放在他眼前。「爺看上了紫屏,今生今世要再看上另一個女人,實屬難事,因為普天之下,已沒有足以與紫屏媲美的絕色了。」

  她的信心恐怕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而是積年累月,在他的呵護倍寵下逐漸穩固的。

  慕楨猿臂一伸,將她纖細的身子攬進了懷裡,在她的朱唇上印下一吻,無限寵愛沉溺其中。

  書兒見狀,羞紅了雙頰,頻頻低垂小臉。

  王爺的確是深寵著唐紫屏……

  另一方面,君清妍莫名地感到不適,是一種怪異的情緒洶湧所引發的心絞痛!

  她怎麼了?竟然因為他親吻了別的女人而感到難受——

  他想怎麼做,是他的自由,她又痛苦什麼呢?別亂想了……千萬別亂想下去了……

  君清妍別開臉,不看他的笑容,但是卻無法不聽見他殘酷的言語。「她是一個犧牲品,妳不懂也沒關係,總之,她算是一個奴隸,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取代妳,何況,我從來沒那個意思,對她,我提不起興趣。」

  君清妍僵硬地呼吸著,她的神智又模糊起來,彷彿是為了逃避什麼事而產生暈眩感……

  他無情麼?

  她不瞭解他,所以她不該認為他無情……只要別胡思亂想……一切都不會有事的……別胡思亂想、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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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7 PM


第三章

  無藥而愈,原來世間也有這等奇跡事,君清妍總算體驗到了。

  受病魔糾纏整整七日,她以為她會命喪黃泉,實際上她卻活了下來,在沒有任何調養與最惡劣的處境中,她毅然決然地存下一口氣,也許是為了爭取走向另一條生路吧!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迎向嶄新的人生,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否極泰來、安然無恙。

  王府裡的人的確將她當成女婢,曲總管更是安排她到廚院做事,跟隨蘇嬤嬤,只要不懂的都可以請教她。

  府裡的規矩多,出生為千金嬌女的她,除了女德之外,又豈懂得奴才應遵守的條規?自然錯誤百出、笑話連連。

  她可以感覺得出,王府裡所有人都對她存有藐視,在他們眼中,她或許是一個相當愚蠢的奴才吧?

  君清妍不禁可悲地想,思索著自己的命運,昨日榮華集聚一身的千金小姐,今日卻是面目全非的狗奴才,這變換之大,竟讓她忍不住顫抖,明日呢?又是怎麼一副光景?

  「死丫頭!又在偷懶了是不?」蘇嬤嬤邊罵著君清妍的怠惰行為,冷不防地擰上她的手臂。

  「痛……」她趕緊往後一閃,揉著被擰疼的臂膀。

  這丫頭確實清瘦得可以,沒幾兩肉的手臂,還真不好擰呢!

  「既然怕痛就別偷懶,死丫頭!同樣是張著一張嘴,沒道理別人是汗流浹背地幹活,而妳是閒間等吃飯吧!」蘇嬤嬤訓起下人可凶得很,對君清妍本來就沒什麼好印象的她,一聽書兒說紫屏姑娘視君清妍為眼中釘時,可樂壞了她蘇嬤嬤!

  看她不活整這個死丫頭才怪!

  「我沒有偷懶。」君清妍替自己辯解道。

  「沒有?難不成妳當我瞎了!或者妳的意思是我冤枉妳了?」蘇嬤嬤不禁怒火中燒。

  「不!我沒這個意思……」她搖頭否認,雖然不是怕蘇嬤嬤誤會,但是她沒必要擔起莫須有的罪名。

  「有沒有誰知道?人心隔肚皮,妳懷什麼鬼胎,我怎麼會曉得?不過我警告妳最好罩子放亮點,別想得罪誰,」蘇嬤嬤頤指氣使,全憑背後有個唐紫屏撐腰。

  說來,除了唐紫屏外,眼前這個要死不活的丫頭,可算是王爺破例從外頭接回來的女人。

  她是什麼身份?為何能被王爺收留在府邸?

  唐紫屏是名滿江南第一名妓,王爺會喜歡紫屏姑娘實在沒話說,誰教他們倆是郎才女貌呢!

  蘇嬤嬤在王府裡做事雖是短短七、八載,但是和其他家僕比起來,她稱得上資歷深厚的老僕了,從她做事至今,還不會見過王爺對哪位姑娘偏寵,唯有紫屏姑娘深得王爺厚愛,正因為如此,想在府中爭得一席地位的奴才們,無不盡心盡力討好紫屏姑娘,包括她這位老嬤嬤。

  既然書兒說紫屏姑娘將這死丫頭視為眼中釘,那……她豈有不好好表現的道理?

  「等這些碗盤洗乾淨後,再去後院洗衣服,明白麼?」

  手邊的工作還沒做完,蘇嬤嬤又點明下一個工作,著實讓君清妍大喊吃不消!

  「可是……曲總管說我只要在廚院幫忙就好。」洗衣服這等事,應該不屬於廚院的工作才對。

  君清妍倒不是不能受苦,只是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當別人在休息時,她仍然辛勤地埋頭苦幹,這對她而言,又是何等的不公平?但是蘇嬤嬤從來不提。

  她相信她龐大的工作份量,蘇嬤嬤都是知道的,為什麼非得將她累得半死呢?

  「妳可是聽曲總管的話?」

  君清妍點點頭,反正曲總管的職位比蘇嬤嬤來得高,掌握了整座王府的人力,她理當聽命曲總管。「嗯。」

  「是麼?」蘇嬤嬤尖銳地笑出聲來,一臉好不得意的表情。「既然妳是聽曲總管的命令行事,那麼我問妳,曲總管將妳派來廚院時,交代了妳什麼話?現在妳一一說給我聽。」

  君清妍回想道:「曲總管要我跟隨您做事,不懂的儘管問妳……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就是嘛!曲總管要妳跟隨我幹活,不就是要妳聽我的話麼?現在我命令妳洗完碗盤後立刻去洗衣服!請問妳還有什麼怨言麼?」蘇嬤嬤的惡形惡相似乎是衝著她來的。

  這裡是康親王府!不是尚書府,她已經不是尚書府的大千金了,沒地位擺出千金小姐的架子。

  君清妍心裡多少明白,於是隱忍下來,不再多言。

  只要她逆來順受,總有一天可以想出辦法逃離這裡,或許老天爺己經給了她機會,她要懂得把握!

  「還發什麼愣!把老娘的話當耳邊風啊?死丫頭!」蘇嬤嬤氣忿地又擰了君清妍一記。

  「知道了……」她吞下委屈,又蹲下身去開始洗碗。

  ※※※※

  「爺在想什麼?」唐紫屏的一雙粉臂如靈蛇纏繞般,溫柔地圈上慕楨赤裸的胸膛。

  「沒什麼。」正讓思緒胡亂飄散的他,似乎不怎麼在意身旁那美麗的雪胴的誘惑。

  對唐紫屏來說,他的不專心,是一種侮辱!

  「哼!」她哼了一聲,逕自轉過身,背對著思緒複雜的慕楨,已經表現出心裡的不高興。

  「怎麼了?」慕楨抱過她的身子,在她身上品香,唇邊漾著滿滿的笑意,不讓她鬧彆扭。

  「爺最近老是容易分心,究竟什麼事困擾著你呢?不能告訴紫屏麼?」她願意替他分憂!

  慕楨當然不會告訴她,因為他心裡想的事不能說,一是他關心著計謀的進行情形,二是他竟然不知不覺在心底念起君清妍——

  他是中了什麼邪?居然會無緣無故想起她?!

  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他怎麼會去惦記她呢?這豈不是浪費心思麼?他這是在想什麼!

  「妳別多想,真的沒什麼事。」慕楨如此告訴她。

  唐紫屏知道他心裡有事,而且是一樁大事!也正是她極欲探知的事——其實她真正的身份,並不是什麼青樓紅妓!她是當今輔政大臣魏國懷的義女!三年前奉魏國懷的命令引誘慕楨、住進了康親王府,接近他只是為了達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計劃。

  換句話說,她則是魏國懷派來監視慕楨的奸細!

  唐紫屏膽高過人,自幼身世孤伶,是魏國懷在她瀕臨死亡之際救了她一命!並且收她為義女,從此,正因為她非凡的膽識受到魏國懷的讚賞,自然成為魏國懷的心腹之一。

  「爺千萬別將紫屏當成外人。」她重新依偎著他,感受到他胸膛上的每一寸熱度。

  不可否認,他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男子!

  她以為她可以全身而退,無奈當初與他糾葛之後,她便發現自己已不可自拔地愛上慕楨,

  為了報恩,她會遵守義父的命令,一旦慕楨作出不尋常的舉動,她便會毫不猶豫殺掉他!為義父杜絕後患……而她,也會為了愛情自殞——永遠與他相擁。

  唐紫屏就是一個這麼敢愛敢恨的女人!

  她的可怕,也許慕楨並沒有發現。

  「要妳別多想,妳還想,嗯?是要我好好懲戒妳麼?」他吻上她的唇,輕含在嘴中細細吸吮著。

  「唔……」

  她的回應,總是充滿著熱切,因為她本身就像是一團火,永遠燃燒著心中的火熱,隨時隨地欲與他同焚!

  慕楨動手扯下她胸前的桃色抺胸,激情狂野地搓揉她的兩團飽滿,壓捺住尖挺的粉紅蓓蕾,一會兒輕挑戲弄、一會兒兜轉旋捏,酥酥麻麻地流遍全身的肌膚。

  「爺……我要……」

  她輕喘著,好聽的聲音像要魅惑他似地攀上他的心頭,拋開所有思慮,他們一同沉浸在歡愉的情境裡。

  慕楨眼角的餘光一瞥,看見半敞的門外站著一個人,是君清妍——

  她睜大雙眸盯著他和唐紫屏歡愛的場面,彷彿已傻了眼!

  喜歡看,就盡量看個夠!當一個尚書府千金和黃花閨女,實在是間到不行的身份吧?

  他能體諒她的冒犯……

  然而事實上,君清妍只是不小心誤闖此地,壓根沒有半點不懷好意——是慕楨徹底誤會了!

  而她的心,竟然像被撕裂般難受!

  為什麼覺得痛苦?肺腑仿若在瞬間被攫空!呼吸變成一件困難重重的事,她幾乎快窒息了!

  她想逃開,但是對上他們的苟合……她突然失去所有力氣!

  她不該傷心才對,但是她怎麼會偏偏感到傷心、甚至有股想哭的衝動呢?這太奇怪了!

  君清妍終於明白,原來人的心痛可以痛到這種程度,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瞬也不敢瞬地面對著……

  ※※※※

  月黑風高,不是美麗的夜色,卻適合讓君清妍展開逃生路徑。今晚,是她難得的機會!

  慕楨一早便出城了,聽說是要到遠方某處,他不在,她做什麼事都會比較得心應手,今夜的逃離計劃,應該也是可以掌握幾分勝算才是。

  她並不是那麼厭惡康親王府,至少現在的她無所歸依,康親王府正巧可以做為她的棲處,只是,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不曉得可以承受多少絕望和傷心,對於眾人的譏笑和嘲弄,她可以不在意,但是看著他寵愛唐紫屏,她竟然覺得痛苦萬分!

  她不曉得自己怎麼了。

  她只知道她得離開這裡!

  他在她生命中帶來的威脅,不僅是讓她喘不過氣來而已,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根本是一具屍體,在王府中過著行屍走向的生活,一日又一日沉溺在不幸的潮河裡。

  她不要這樣埋葬人生!只要逃離王府,她的命運便會有所嶄新,不到最後一步絕不能放棄!

  君清妍趁著夜色,躡手躡腳躲過巡夜的待衛,因為身形瘦小,一閃進樹幹後便不見人影了,很難教人發現她的蹤跡。

  等四下無人時,她才探出臉來,然後移出半身,最後才是挪動顫抖抖的雙腳。當她望向高牆,心裡不禁有所唏噓。

  「這……」也未免太高了吧!

  前門、後門都有護軍守著,她自然是不可能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唯一的逃脫方法,就是翻牆了!

  她能辦到麼?

  君清妍甩了甩自己的小腦袋,不允許自己還沒努力就先喪氣,她提足滿腔信心走向牆角一塊大岩石,開始試著往上爬。

  「別放棄……只要翻過這面牆,就自由了……」她一邊吃力地向上攀岩,一邊低聲替自己打氣。

  當她全神貫注地想著逃跑,渾然不知有人已經悄悄來到,正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徒勞無功。

  就在她累得滿頭是汗,好不容易伸手搆上牆沿之際,冷不防一道男聲忽然從她身後不遠之處傳來──

  「果真有本事。」

  「嘎?!」她緊張地回過頭一望。「是你——啊?!」

  一腳踩空,她整個身子往後一仰!眼見就要憑空墜落,慕楨手腳快了一步,及時接住她的身子。

  「呃——」她真的嚇了一大跳!驚魂未甫。

  慕楨摟住她的身子,一股特殊的清逸體香由她身上散發,柔和地縈繞在他的嗅覺上。

  又是這種感覺!

  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她的不同!

  無關她的容貌、無關她的外在……他對她產生迥異的感覺,純粹是她天生吸引他的一種本質……

  只可惜他無法正視這份心情,因為他是一個等待復仇的邪魅男子,她則是他打算犧牲的犧牲品,他不可能對她存有特別的感覺,如果會有,也是短暫的錯覺。

  「妳想逃跑?」

  他問得輕鬆,但是她的心情可不輕鬆!這時候看見他,簡直比看到鬼還可怕!君清妍幾乎是嚇白了一張臉,但是她勉強保留神智,命令自己不可以當場昏厥!

  「你、你不是出城去了?」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怎麼又會出現在府裡?」

  他冷笑道:「妳很大膽!竟敢回問本王,好!既然妳想逃跑,本王就讓妳有所挑戰,別逃得太容易。」

  「你——」她心裡霎時間浮起不祥的預感。

  她這哪裡算逃得容易了?是搏命演出吶!

  「來人啊!」

  他高聲一喝,隨即在黑夜裡趕來數抹人影。「王爺有何吩咐?」

  「將她羈押至地牢,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准釋放她!」他的殘酷完全表露無遺。

  「是!」

  他將她推向侍衛,閒然地背手在後。

  君清妍始終沉著一張臉,沒有吭聲,她認為,多言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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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8 PM


第四章

  康親王府的西邊別院是一處相當陰幽的院落,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此,因為這座別院的陰氣特重,即使是不懂風水地理的家僕們,也不敢擅闖,就連唐紫屏都沒探過此院。

  然而不為人知的復仇計謀,卻是在此院一一成形、上路。

  今日,長年駐守異邦,潛伏敵營查探魏國懷與異邦君王交涉情形的子瀟前來稟告消息,所有的舉動都是一種機密。

  「他們開始聯手了?」慕楨顯得特別興奮,只要見到子瀟,就表示計劃即將進入最高潮。

  「只待他們彼此簽定契約,已經快了。」子瀟費了九牛二虎的功夫偽裝成異邦子民,好不容易取得異邦君王的信任,拔擢為心腹大臣,他的存在對於這項復仇計畫是絕對必要的!

  子瀟曾受助於慕楨,為了報恩,他不惜賭上性命!幸好上天寵命,讓他終於走到這一步,總算不負慕楨的深許。

  「等他們完成聯合儀式,我會立刻竊回契約,希望能成為最有力的證據。」子瀟早將他的整條命獻給慕楨!

  「這當然是最有力的證據,等了這麼久,就等這一刻!」他可以感覺到心底沸騰的情緒,是因為迫不及待想達到目的而迸發!「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不!請王爺別這麼說!」子瀟對於慕楨永遠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忠心耿耿。

  「你確實功不可沒,有什麼不能說?」他絕不會虧欠對他奉獻心力、賣命奔波的忠士。

  「這是卑職應該的,若不是王爺浩恩,卑職早已成了路旁一具凍死骨,報效王爺,卑職與有榮焉。」

  沒什麼耐心和他爭論功苦,慕楨思緒一轉,再道:「總之,行事一切小心,千萬不可操之過急,這麼多年都忍過去了,應該步步為營,否則功虧一簣,就著實白費心機了。」

  「卑職明白,謹遵王爺訓示。」

  「離開時,別被任何人發現了。」他提醒著。

  「是。」答完了話,子瀟立即從暗道離開,步履輕巧如魍魎鬼魅,不著半點聲音。

  待了一會兒,沉寂了狂躁的思緒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起身走出陰幽的別院。

  經過了石徑,迎面跑來康親王府的大總管曲富,瞧他跑得氣喘如牛,彷彿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王、王爺!」曲富一見到主子,慢慢停下奔跑的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王爺萬福!」

  「什麼事這麼慌張?」他的語氣平淡,如風一般輕。

  「君、君姑娘自從被王爺關進地牢,就不吃不喝,已經三天了!剛才有人告訴奴才,君姑娘非但絕食,還病得不輕,現在她人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了!」曲富照實稟告著。

  慕楨不禁深鎖眉頭,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為她掛念什麼心,他煩惡地道:「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曲富以為王爺對這位君姑娘是有特殊感情的,沒想到他急來稟告君姑娘病危,得到的卻是王爺這樣冷酷的回答,曲富實在不懂王爺的心思,只能悄悄在心底感嘆了。

  可憐了君姑娘,雖然王府中大家都對她存有臆測,但是曲富也算是位閱人無數的老總管了,他看得出來,君姑娘是出身於大戶人家、生具修養禮節的大姑娘。

  王爺怎麼捨得將一位漂亮、標緻的姑娘打進大牢呢?

  曲富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

  ※※※※

  她可以感覺出自己就快死了……

  視線逐漸模糊的雙眼,已經無法清楚看見周圍的一景一物,她究竟是為什麼要受這些罪?

  地牢的氣味惡腐難聞,雖然幾日不曾進食,但是她並沒有任何食慾,反而忙著反胃、忙著想吐──

  明明應該憎恨那個囚禁她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在面臨死亡之際,她卻恨不下心。

  為什麼?

  在心底問了自己不下百回,但是仍然問不出個答案,也許,她是鬼迷心竅了。

  為他這般浪費精神值得麼?計較著他的可惡和冷漠,她又能得到什麼呢?是空啊!

  老天……她竟然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究竟是什麼……她究竟想得到什麼呢?

  昏昏沉沉中,她聽見地窖的鐵門被推開的聲音,銹鐵的撞擊,在密閉的空間闖蕩出不絕的迴音,一遍一遍旋繞在她耳際,接近的瞬間,卻又忽地飄遠!很遠、很遠……

  遠得令她無法捉摸、無法確定……會不會只是她的錯覺……

  全身失去力氣的她,僅能窩在牆角顫抖,或許再忍耐一會兒,她便可以完全忘記心中的害怕,只要再忍耐一會兒就好——

  「醒醒!」

  一隻大掌覆在她的肩胛,不怎麼用力地搖晃她動也不動的身子,似乎抱著憐香惜玉的態度。

  「喂!」

  這聲音……她聽過的!

  君清妍努力在記憶中搜索,發現她以前從來沒聽過的聲音,卻在此時變得異常熟悉!

  是他——毫無理由囚禁她的自由的男子!

  連她臨死之際,他也不忘成為她人生路途中最後的惡鬼麼?

  她真的怕他……老天,別讓他再靠近她了!倘若要以下地府、過油鍋為交換條件,她也答應!只求他別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君清妍不曉得在心裡呼喊過幾次,只是她瘋狂的求救聲,到了嘴邊卻出不了聲音,一切只是徒勞無功。

  「再不醒來,我可要使出手段了。」

  從來沒聽過有人會威脅一個昏迷的人,他是她見過、聽過的第一位!

  君清妍眨動沉重的眼皮,不想讓他使出什麼手段,因為她直覺那將會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所以不再貪戀臨死的快意,她努力地從昏眩感中拉回所有神智。

  「唔……」她不舒服地嚶嚀出聲。

  慕楨委屈著頎長的身高蹲在她身邊,將渾身是髒的她攬進自己的懷中,尊貴如他,不應該與低賤的她接觸,但是見她臉色如此蒼白,似乎非常痛苦地掙扎著,他忍不住就將她攬進懷中了。

  「為什麼要絕食?妳不曉得用這種方式和我鬥,是一種很愚蠢的作法麼?」他根本不會在意。

  但是如果他真的不在意,為什麼他現在會來這裡探視她的情況呢?在乎她是死是活的人,正是他啊!

  慕楨心裡有萬般複雜的情緒,可是他不會表現出來,不管是怎麼樣的疑惑,總有一天他會自己找到答案。

  「……不是的……」她並非要和他鬥,她知道她沒那本事,與他為敵,只是死路一條罷了。

  絕食,是因為她已經活不下去,從被他關進這地牢的那一刻起,她便深深地覺悟,認為自己今生今世再也沒有機會逃離此地了!所以她選擇一死了之,永遠不再受他禁錮。

  可以說她勇敢,也可以說她懦弱,但是千萬別再讓她莫名其妙地為他感到心痛心碎!

  她承受不起那種負荷……

  「聽好,我不准妳死,如果妳一再想要逃離我,甚至不惜一死,那……我會讓妳徹底的後悔!」他冷冷地威嚇她。「別忘了,妳還有三個妹妹,既然我能擄妳回府,自然有其他辦法捉來妳妹子,若是妳想以死逃避一切,我就拿她們開罪!」

  君清妍的確嚇了一跳!她不敢相信他會這樣折磨她——她究竟作錯了什麼?冒犯了他什麼?

  為何他要抓住她不放呢?!

  她只是個奉旨出番和親的代罪羔羊,她的妹妹們也是如此,他何苦一再相逼,甚至對她說出這席威脅的話。

  「你……」她氣猶浮絲,藉由最後一點力氣開口問他:「你……為什麼要囚禁我?我……我有影響你任何利害之處麼?」

  她一直不明白,既不殺她、也不放過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是為了什麼?

  難道他們之間真有深仇大恨?!

  君清妍覺得自己的神智又要模糊了……

  ※※※※

  彷彿作了一段十分冗長的惡夢,她幾乎像沒命似地從夢境中逃了出來,忽然驚醒、整個人從床炕上彈了起來!

  「呼……呼……」她猛喘著氣,沒有任何動作地呆愣在床榻上,卻已是滿頭大汗。

  久久,她終於注意到周圍的一切,是她原本居住的寢房——

  怎麼,她不是在地牢裡?

  當她將雙眸的視線一抬,慕楨陰邪的俊顏立即映入她的眼簾,當然免不了又是一嚇!

  還是見到他了!

  顯見老天是不肯和她交換條件了,非要她在他的威勢下殘喘著!

  君清妍怔怔地望著他許久,直到他不客氣地輕咳了幾聲,硬是打斷她呆愣的思緒,她才找到一點聲音。

  「你怎麼……肯釋放我?」她心裡竟然升起一絲奇異的欣喜。

  他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反而說道:「這算釋放麼?對妳而言,只要待在康親王府一天,就是折磨妳一天,是不?所以我放妳出來,只不過是從一個小地牢將妳推進另一個無邊的地獄罷了。」

  她不否認,因為他說的是一種事實。

  見她不語,慕楨心裡不悅極了!「妳是啞了?不會說些什麼話麼?」

  令人感到意外,他竟然會要求她回話,難道他是在允許她對他光明正大地頂撞麼?

  君清妍先是沉默,而後才大膽地開口道:「我當然想說些話,不過,只怕說了王爺並不會想聽。」

  「哦?」慕楨挑高一道俊眉,打算洗耳恭聽她的不滿和意見。「妳說,我偏偏想聽。」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憑他總是陰晴不定的個性,君清妍還真的有點擔心他會一怒打死她!

  但是她原本就沒有打算活下去,若不是他阻止,她早魂歸西天了!所以其實她根本不必憂慮。

  「好,我就直言不諱了。」她定定地望著他,決定不再退縮,想離開這裡的最後辦法,就是和他曉以大義!「如果王爺不清楚,我可以明白告訴王爺,我,君清妍,並不屬於康親王府的一份子,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待在王府裡,不曉得王爺將我軟禁在王府中,有何貴幹?」

  沒料到她會如此大膽地說,慕楨有瞬間的怔愣。

  「王爺該還我自由,讓我奉旨和親,若王爺再軟禁我,一旦耽誤大局,就算逆旨,難道王爺不怕皇上降罪?」她相信現在皇宮裡已經是一團亂,至少她代替格格出番和親,也算是朝中一件大事,如今她被擄來康親王府,自然沒有和親的人馬前往西藏,這邦國之間的情誼有待考驗了。

  可是她心裡卻有另一層隱憂——劫親的人是他,表示逆旨的人也是他,若皇上當真追究起來,他肯定會被殺頭,

  她又莫名其妙地為他費精神了。

  他是個惡人,被定罪是天經地義的事,她何必替他擔心?就唯恐禍害遺千年了,她竟然還反過來顧慮他的性命?!

  荒唐!

  君清妍忍不住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句。

  「妳認為我無能抗旨?」他劫親的原因,就是為了挑戰天威,而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將他看成畏懼皇威之徒!怎麼不教他惱怒!「妳知道妳在說什麼?」

  「我說的是我心裡的話,王爺不是偏偏想聽麼?」她是得到他的應允和一半逼迫,才大膽說出這些話來。

  沒想到他真的生氣了!

  好沒信用的一個男人——不對,他只說他偏偏想聽,並沒有言明他聽了之後不會動怒。

  是她將自己推向火口!

  君清妍發覺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見他朝她步步逼近,突然伸過手——

  她害怕地閉起雙眼,本以為他要動手打她,沒想到他卻掐住她的下顎,將她的小臉扳高,狠狠堵住她的嘴!

  這……老天!他竟然吻她?!

  君清妍的腦子有一陣子是完全無法思考的狀態!

  她簡直要崩潰了,

  不……他怎麼能吻她呢?!

  他的舌尖靈活地撬開她的貝齒,綿綿纏繞她的舌,未感受過的濕軟滑膩在她嘴中翻攪著,她居然覺得有股甜蜜的酥麻感貫穿她的四肢百骸,直達全身每一寸肌膚……

  熱火高張,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意亂情迷。

  是什麼時候不小心著了他的魔?她居然一點記憶也沒有,只覺得接受他的佔有是一種幸福……

  她願意被他侵犯麼?

  多可怕的念頭和決定——

  她竟然甘心被他強索和佔有?!

  君清妍懷疑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腦子!才會產生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沒錯!那已經不是她的腦袋了!

  她一定是被他控制住了!因為他是個邪魅的男人,所以他想控制她的思想,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君清妍完全亂了方寸,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與他保持距離,因為他的手段實在太厲害了!她甚至不想離開他的唇……

  當他放開她,同時也帶給她一陣落寞,漲紅的雙頰,飛霞流轉,唇際還殘留他的氣味。

  卻聽見他氣沖沖地道:「從此,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昏君!」

  君清妍自然是不明白一切原因,但是從來不好奇任何事情的她,卻對他的憤怒感到不可思議。

  有什麼事值得他這麼怨恨皇上呢?

  他一直是個冷漠如冰的男子,在他身上,可以嗅出森幽的氣息,但是也可以瞭解他過人的鎮定和冷靜,為什麼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卻惹來他如此波濤洶湧的怒氣呢?

  君清妍真的好想知道!

  「你對皇上——」

  「住口!」他低吼道:「我已經告誡過妳,別以為我有十足的好脾氣可以容忍妳的挑釁!」

  「我並沒有挑釁王爺的意思。」這和他作對、爭鬥是一樣的,她也沒有這項本領。

  她想瞭解他——

  或許在他眼中,是一件極可笑的事,因為在她心底,這也是一種非常荒謬的想法,但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瞭解他!想剖開他冷漠的皮囊,探查他最真實的內在……

  即使是滿心的狂吼,她也會傾聽!

  只要是他不滿、憎恨的,她都願意試著去瞭解。

  由厭惡他、畏懼他,轉變成想瞭解他、關心他,只不過是短短一段時間而已,但是她卻覺得歷經了漫漫長年。

  原來她並不適合怨恨他。

  「如果王爺心裡有難平之事,不妨說出來,別傷害別人又傷害自己。」她雖然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是她希望他愛惜他自己。

  慕楨冷鷙的眸光射向她,像是恨不得將她掐死一般地盯著她!

  她心裡當然害怕,但是此時她卻有莫大的勇氣,猶如上天賜予,只想解下他的武裝。

  「你會這麼生氣,一定有原因,但是我想知道,你和皇上有什麼——」

  啪地一聲!

  火辣猛烈的巴掌甩上她的臉頰!

  君清妍瞠大雙眼,直直瞅視焰火熊燒的他。

  「妳以為妳是誰?!竟敢過問本王的私事!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才,也想攀龍附鳳?」

  不……

  他誤會了!

  無奈她根本沒有勇氣去辯解。

  他說得一針見血,但是她不覺得他說錯——她的確太自以為是了!現在的她和一個囚犯沒什麼兩樣,在他眼中更是一個下等的奴才,她憑什麼去過問他的一切?她沒資格啊,

  在她驚愣之餘,唐紫屏身旁伴著書兒走了進來,依然是豐姿綽約,宛如天仙般地迷人。

  與自己的狼狽比起來,君清妍不禁感到相形慚穢。

  「紫屏向王爺請安。」唐紫屏朝慕楨福了身,書兒也隨著請禮。

  她們的來到,恰巧可以撞見一場好戲,但是抱著看戲的心情的人似乎只有書兒,唐紫屏仍是保持一貫的氣質。

  「怎麼來了?」

  見到唐紫屏,慕楨的火氣一下子消滅不少,並非是因為唐紫屏使他心情大悅,而是在看到第三人介入後,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他竟然會在君清妍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性情?!這一點倒是讓他既驚訝又耿耿於懷!

  「聽說王爺將君姑娘打入地牢,因君姑娘鬧絕食,王爺又將君姑娘釋放,為了替君姑娘調養身子,更是大費周章請來不少藥師,王爺對君姑娘這麼盡心盡力,真教紫屏吃味。」她坦言道。

  慕楨未瞬變神色,反而是原先愣在一旁的君清妍聞言,更是一臉呆若木雞!

  他為她費心思?!這有可能麼?

  「王爺對待君姑娘的心情,是否愈來愈不同了?」唐紫屏有別於一般寵妾,她不好奢華,但是卻工心計。

  她可以捨棄榮華富貴,但是她不能失去他的寵愛,如果有誰敢同她一起分享他的心,她會讓那人不得善終!

  本來,她不當君清妍是一回事,因為她自信慕楨不會見異思遷,更何況君清妍骨瘦如柴,不及她一半嬌媚,不足媲美,照理說,她是不可能受君清妍威脅。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有點危險,她必須開始提防,否則慕楨當真變了心,她要挽回也來不及了。

  「妳別亂想,對自己沒信心了麼?」

  唐紫屏唇角掃過淡淡一笑,心底的另一抹笑容卻是既可怕又猙獰!「信心當然有。」

  她瞧了君清妍紅腫的臉頰一眼,向慕楨要求道:「王爺,紫屏有個請求,請王爺答應。」

  「妳說。」

  當唐紫屏再度看向君清妍時,眼神突然變得陰幽恐怖。「我想要這個女人當我的丫鬟。」

  當場震驚的人,除了書兒和君清妍之外,還有慕楨!

  他看著君清妍充滿不肯的神情,心裡竟然也同樣產生不願的心情,於是他毅然決然地拒絕了。「這不行。」

  唐紫屏呼吸了一口氣,神態優雅,臉上恢復了淺笑。「王爺為何說不行呢?」

  一時找不到借口,他只好隨便搪塞道:「剛才,我已經決定要她服侍我,所以她現在是我的奴才。」

  奴才……他只當她是奴才!

  君清妍似乎可以聽到另一個心碎的聲音。

  「那便作罷。」唐紫屏的唇角依然掛著淡笑,但心底猙獰的笑容卻已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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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8 PM


第五章

  君清妍端著晚膳走進慕楨的書房,從他下決定那時開始,她便成了他專屬的侍女。

  當專屬的侍女當然好,遠勝過在廚院受蘇嬤嬤虐待,但是一想到服侍的主子是他——她就不由自主地垮下一張臉來。

  躲他已是唯恐不及,偏偏又成為他專屬的侍女,這下子,她不僅沒有逃跑的機會,連快樂的權力也被剝奪了。

  她將晚膳置在桌上,一語不發地打算退下。

  慕楨從書案抬起頭,喊住了她:「站住。」

  真是沒規矩的奴才!竟然連一聲請安也沒有。

  慕楨其實並不在意她的禮節,只是她這樣默默地做事,實在教他忍不住怒火中燒!

  是他留她一條狗命到現在,她不知道麼?居然還敢用一張冷冰冰的表情對他!

  「妳又啞了?」看著她纖細的身影,他忍不住想著,為何她的身子骨會如此虛弱?她不是尚書府的千金麼?

  難道堂堂一個尚書府的大千金,連調補身體也過於奢侈?除非是誰虧待了她。

  君清妍緩緩轉過身來,眼瞼微斂,輕聲道:「請王爺用膳。」

  這是當一個奴才應該有的規矩……她應該遵守。

  慕楨睨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圓桌旁坐下,當他拿起玉箸,她仍然動也不動地站在一旁,完全不曉得自己應該上前服侍他用膳。

  也許他得掐著她的頸子,仔細地將下人的規矩教給她,省得她像個白癡似地,只會發呆。

  對他,君清妍心中有諸多不滿,但是她不會白費力氣去抱怨,因為之前,她已經浪費太多精神去和他計較了。

  慕楨挾起一塊鮮魚肉,思愣了會兒,突然將手中的筷子一甩,旋身抱住了她!

  「嘎?!」她驚慌失措地推擠他的懷抱,尖叫道:「你要做什麼?!快放開我!」

  慕楨偉然的身子一壓,將她制伏在地上,分別將她的雙手拉高過頭,壓制在左右兩邊。

  她滿臉的慌張神情,逐漸消除他心裡的怒氣,原來,他想看見的,只是她的不安。

  她在他的掌控下焦慮,是他征服她的第一步!她有什麼值得他費心思的價值?也許沒有、或許有。

  慕楨幾乎是無法瞭解自己對她的感覺,他甚至警告自己別去深探,保留一點撲朔迷離也不錯。

  但是她的存在卻讓他的性情變得奇怪,平時擁有的冷漠,彷彿很容易因她而瓦解。

  她用了什麼辦法激出他最真實的情緒?

  他的防備是無懈可擊的完美,不可能產生弱點!他的自制力還不夠麼?怎麼會在她面前一再失控呢!

  此時,他的情緒是十分暴躁的,隨時可以將她撕吞入腹!

  「放開我!」她迎視著他深邃的眼眸,一顆心又不爭氣地狂跳如擂鼓般迅速。

  「尚書府的第一千金,有著極不凡的膽量。」他邪氣地暗示道:「但是這會害了妳。」

  她冷冷倒吸一口氣,停止了抵抗。

  她明白他的意思,也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侵犯的慾念。

  如果她再激怒他,或許他會當下毀了她的清白!就像之前對她瘋狂索吻般可怕──

  君清妍的識相,又讓慕楨不高興了!

  他以為她會很害怕,可是她的反應不符他的預料,惶恐是有,不過不強烈,好似他根本沒構成她的威脅。

  他不甘心地低下頭覆住她的嘴,柔軟的接觸、強硬的攫取,感覺那濕涼的蠕動……

  「唔……」

  他又吻她了!

  但是他的親吻究竟代表什麼呢?

  她無法瞭解他的舉動有何目的,是在懲罰她?亦是在對她宣告他的桀驁不馴!

  君清妍只覺得一顆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不會又要昏厥了吧?

  不!她不會暈倒的。

  最近,她發現自己的身子相當硬朗,和以前相比,現在她算是非常健康。

  因為他的用心麼?

  他有對她用心麼?

  不!她真的不知道。她只曉得自己淪陷了,不知不覺就被他的魅力網羅,演變成無法自拔,而這份心情,根本不為人知。

  他的舌頭在她的口中攪弄,吸吮她的生澀和羞怯,不管她如何想閃躲,偏偏離不開他的唇畔。

  是她自己捨不得離開吧?

  君清妍開始厭惡起這樣的自己,既怨他又戀他、既矛盾又複雜,在他纏綿的舌吻下,她似乎不想去分別內心的情感……

  突然!他狠狠地咬住她的舌尖!

  「唔——」她痛得掉下眼淚,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殘忍待她?她究竟得罪他多深呢?

  直到彼此的口中都嘗到一股腥味,他才放開她!

  「啊!」她疼得叫出聲來,然而睜開眼望見的,只是他如往常一般的冷漠和絕然。

  慕楨站起身,氣憤地踢了她一腳。

  「唔——」她悶在胸口,不敢喊痛,也不願意求饒。

  如果這樣待她,他才能感到快意,那……她為何不接受呢!既然無法駐進他心裡認識他、瞭解他,不如在他最需要發洩時,充當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讓他打罵個夠!

  眼角淌下了滴滴晶瑩的珠淚,他不會明白她有多難過,痛的並不是只有身體所受的折磨,還有她的心呀!

  他不會懂的……

  「滾出去!看到妳就有氣!」沒錯!只要一看到她,他便不自主地想起她說過的每句話。

  顯然,只要說過皇上一句好話的人,就會自動地列入他的黑名單中——她也不例外!

  君清妍當然是不可能知道他的怒氣究竟從何而來,只知道他是一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她該怎麼泯除他內心的戾氣?她該怎麼消滅她心底的情愫?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還是她奢望、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

  溫暖的風吹拂臉頰,薰得君清妍想入眠。

  坐在後院的樹蔭下,寧靜的周圍充滿隱密,君清妍發現在這裡待上一整天,蘇嬤嬤也找不到她。

  原來當個丫鬟偷偷閒,是這麼快意的事。

  撇開所有不愉快,她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方法,就算沒人瞭解也無所謂吧!

  突然,她看見有人走了過來,但是那人似乎沒發現她,繼續往另一端走去,隨後停在牆壁前。

  君清妍試著探出臉來,想看清楚是誰來到這後院,這一探,卻教她發現一個驚人的陰謀——

  「多大人。」

  好聽的女聲響起,君清妍聽出那是唐紫屏的聲音。

  為什麼唐姑娘會來到後院呢?這座後院很少人來,除非是來此澆花圃的家僕之外,根本沒有閒雜人等來此。

  當然,她例外。

  「屬下在。」

  明明沒看見半個人影,卻有道厚實的男聲傳來,君清妍大膽地掃著四周,仍然不見任何人,完全不明白唐紫屏是在和誰交談。

  「回去告訴義父,也許不用等到他有所舉動,近日內,我便會動手取他性命!」唐紫屏的聲音陰冷如鬼魅。

  君清妍在瞬間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她拉高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事實——

  唐姑娘口中的義父是誰?她又想在近日內取誰的性命?

  君清妍直覺這件事和慕楨肯定有關!於是她又更專心地竊聽唐紫屏和神秘人的言談。

  「發生什麼事麼?」

  唐紫屏面對著一片白牆,像在喃喃自語:「多大人只要照著傳話,其餘的,不必過問。」

  「可是!魏大人要屬下——」

  「多嘴!」唐紫屏的嬌顏上浮上薄怒,對於他的無禮感到不悅。

  「屬下知錯,望唐姑娘息怒。」

  君清妍幾乎傻了眼,心中不祥的預感愈漸擴大,甚至無邊無際地往四周蔓延!

  她究竟看見了唐姑娘什麼真面目呀?為何她會覺得毛骨悚然呢?

  「總之,義父不想留慕楨活命,既然如此,何必大費周章呢?讓我直接結束他的命,不是更省事?」唐紫屏說得無關痛癢,彷彿他們之間談論的人不是她心所愛的男人。

  「話不是這樣說。」

  「哦?那多大人覺得應該怎麼說?」

  「屬下不敢,只是唐姑娘這樣做,會脫不了身……」

  唐紫屏根本沒有想過要全身而退,既然慕楨敢見異思遷,她還能不與他同歸於盡麼?

  唐紫屏笑了。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裡有多偏執,她的愛也是令人心駭的一種極品啊!只有懂得體會的人,才瞭解她所付出的愛情中,摻雜了多可貴的心意。

  慕楨瞭解麼?

  不……他不瞭解!如果他瞭解,他又怎麼會允許君清妍留在自己身邊呢?拒絕她的要求,無非是為了保護君清妍吧?因為慕楨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她會對君清妍做多麼慘絕人寰的事來,所以,他選擇保護她——那個賤人!

  唐紫屏心中的怨恨變得曖昧,像是一種愛到終極所產生出來的殺意!

  只要殺了他,便沒有人可以同她擁有慕楨了……

  「唐姑娘?」沒聽見唐紫屏的回應,多大人還以為她離開了。「妳還在麼?唐姑娘!」

  「我還在。」她回答得溫柔婉約,完全讓對方察覺不出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

  多大人嘆了一口氣。「魏大人安排唐姑娘到康親王身邊,是不是一種錯誤的決定呢?」

  唐紫屏突然嚴肅地抬眼凝視厚牆,不以為然道:「多大人有閒在這裡多廢話,不如趁早回府傳話。」

  「唐……」多大人又重重嘆一口氣,滿滿的無奈吞噬了一個男人急欲表白的情愫。「是!屬下遵命。」

  話落,男人的聲音不再出現,此時,君清妍終於知道,原來聲音來自牆外——康親王府的外頭。

  有人在外和唐紫屏接應,是麼?

  這是竄進君清妍腦海裡的第一個問題。

  之後,她想了想,推敲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這位唐姑娘根本不是什麼名妓!她是一個詭計滿腹的陰謀家!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

  天啊!她該怎麼辦?

  君清妍閃進了暗處,動作盈靈且小心翼翼,深怕被唐紫屏發現。

  她心中下定主意,必須盡快告訴慕楨才行!慢了可就來不及了!

  ※※※※

  君清妍忐忑難安地在寢房裡等待著慕楨,無時無刻如坐針氈,令她感到萬般痛苦!

  為什麼不想見到他時,他偏偏如影隨形地出現在她面前?真的有事要見他時,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氣人又急死人!

  等上大半天,慕楨終於出現——

  一推開房門,便見到擄回來的新娘子在他房裡等他,那種感覺十分奇妙,霎時間教他心撼了。

  「你終於回來了!」君清妍露出一臉謝天謝地的表情,好像他再不回來,她就要去投湖自盡似地。

  「怎麼,變得這麼主動?」慕楨壞壞地笑道:「難道是府裡哪個蕩丫頭教了妳什麼媚術?」

  若真是如此,他會一把掐死她!

  「你——」她羞紅雙頰地轉過身去。「你為什麼要這麼不正經!」

  「這種事還要正經!那豈有樂趣可言。」

  對於她的指責,他感到啼笑皆非。

  「我是要稟告要事呀!」她不敢直視他帶著惡笑的眼神,令她覺得頭暈目眩,很難呼吸。

  「妳說,本王洗耳恭聽。」他揶揄道。

  君清妍知道事關重大,於是不理會他惡意的嘲弄,只想盡快將今日所聽見的陰謀告訴他!

  「一早,我到了後院打個盹……」此時,她也只能供出自己怠惰的罪行。「後來,唐姑娘也來了,她走到一角,和外頭一位神秘人交談著,他們的談論中提及了……」

  君清妍將自己親耳聽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沒有加油添醋、也沒有半句遺露,照實稟告。

  慕楨的臉色從一派鎮定,慢慢起了風雲,最後聚難成災!硬是在他的雙拳間發洩出心底的氣憤,

  他一拳擊在桌案上!讓君清妍嚇了一大跳!

  「王爺……」她開始懂得害怕。

  這……算不算嚼舌根?

  不!她說的都是事實,他應該要相信她啊!

  「妳想挑撥離間?」他竟然將矛頭指向她,寧願質疑她!也不肯懷疑唐紫屏!

  君清妍有瞬間的怔愣……

  她以為他會相信她……但是事實上,他沒有。

  一個人說的話,一旦不被採信,就是落得遭疑的下場了!

  他懷疑她麼?

  君清妍幾乎不敢去猜想他心裡的想法,她怕他真的認為她是一個搬弄是非的女人!

  「請你相信我!」她突然大聲求他,只希望他能信任她。

  可是他憑什麼相信她呢?

  忽然!他擒住她的手腕,一雙如鷹銳利的瞳眸盯視著她的慌張!

  「王爺?」她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走,不妨去當面對質。」說完,他拖著滿心惶恐的她走出寢房,直往紫靈苑走去。

  踏過彎長的碎石小徑,君清妍的心中充塞許許多多的不安,但是她不會退縮!因為她稟告的是事實,所以不怕當面對質這等事情發生,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她心中的壞預感一直不消退。

  彷彿走了漫漫長路般的遙遠,他們來到唐紫屏居住的紫靈苑,慕楨拉著君清妍走進唐紫屏的寢房,臉上的表情不外先前的肅穆。

  「王爺萬福。」書兒正在替唐紫屏梳頭,一見到慕楨,有禮地朝他福了福身。

  唐紫屏站起身,瞟瞄了君清妍一眼,心中是死灰般的沉悶,又見到慕楨牽著她的手,頓時心中一把怒火中燒,差點燒斷了她的理智和冷靜。

  「王爺怎麼了?君姑娘看起來似乎在害怕呢!」唐紫屏淺淺笑著,看不出她對君清妍懷著多少恨意。

  「她是在害怕麼?」慕楨故意審視了君清妍一眼,突然推開了她!

  「是呀!君姑娘的手在抖,很明顯。」唐紫屏指道。

  「也許她該害怕,因為我是帶她來和妳對質。」他坦言道,絲毫不顧慮君清妍的心情。

  「對質?」唐紫屏一臉不解的神情。

  「她告訴我,妳今日在後院和一個神秘男子幽會,似乎在談論著如何刺殺我一事。」

  聞言,康紫屏笑了。

  「君姑娘想搬弄是非,撒這種謊言也太不高明了吧?」她的鎮定絕對超乎君清妍的想像。「如果君姑娘是因為王爺偏寵我而吃味,大可表明,何必用這種毒舌功夫來加以陷害呢?」

  「不!我沒有!」君清妍極力辯解道:「誠如妳所言,若是撒這種謊言就太不高明了,所以我根本沒有撒謊,何況……」

  她看了慕楨一眼,又道:「我也不必對唐姑娘吃味,因為王爺他偏寵妳是應該的,我何必吃味。」

  她間接否認了自己對他的情意。

  否認也無所謂吧!不管否認或承認,對什麼事會有影響?沒有,根本沒有絲毫改變。

  慕楨冷冷凝視著前方,想假裝沒聽見她如此篤定的話語,但是分明聽得清清楚楚的事,又怎麼能抹滅呢?

  她話裡的意思,是在說明什麼?

  為何他聽起來覺得十分逆耳?!

  「這麼說來,君姑娘是一口咬定我有罪嘍?」唐紫屏沒去了笑意,高傲地抬起下巴睨著君清妍。

  「是不是有罪,我不能定論,但是妳要刺殺王爺,卻是我親耳所聞的事實,除非那是我在做夢!」

  「那就當妳是在做夢吧!」唐紫屏回應得不慌不忙,好像她根本就沒有背叛慕楨。

  儘管她心機深沉,也算計好如何謀害慕楨,但是半途殺出一個君清妍控訴她的陰謀,也是一件叫人膽戰心驚的事。

  唐紫屏的確萬萬沒想到君清妍當時會在場,怪只怪她太沉溺於自我的計謀中,完全疏忽了周圍的埋伏。

  「君姑娘自以為智高過人,其實不過爾爾,對我而言,君姑娘的所作所為太過卑鄙,甚至令我不齒!如果君姑娘有證據,儘管提出來,否則,別妄想在一旁用片面之辭誣陷我!」唐紫屏的伶牙俐齒,豈是君清妍所能招架!

  「妳……」頓時,君清妍無語,因為她除了親耳所聞之外,根本提不出任何證據來。

  慕楨靜靜在旁觀視,看著君清妍一臉的錯愕,他已經可以瞭解唐紫屏問心無愧的態度。

  「妳還有話說麼?」他問向呆若木雞的君清妍。

  「我……王爺!請相信我!」一想起事關他的性命安危,君清妍幾乎是不顧一切地求他相信!「我說的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她真的要害你啊!請王爺明察秋毫!」

  慕楨冷漠地看著她,啪地一聲!揚手重重摑了她一掌——

  君清妍狼狽地摔在地上,顫巍巍地伸手撫住自己熱燙的臉頰,仿若快感覺不到那股突如其來的蝕心劇疼……

  他又……打她了……

  為什麼他的怒氣總是來得這般莫名其妙?而她只能夠默默地承受他的憤怒和傷害,是麼?

  君清妍終於看清楚自己的處境是多麼難堪!即使她有心救他,但是他卻不領情……她的執迷不悔,似乎變得相當可笑!

  「滾!」

  他一聲令下,紫靈苑成了她無法立足之地,她必須快點消失在他面前,否則,傷害將會繼續──

  君清妍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慢慢穩住身子,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憔悴地走出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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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9 PM


第六章

  一早,待慕楨上早朝之後,君清妍被府中的丫鬟叫到廚院,見到蘇嬤嬤後,她以為是蘇嬤嬤要責罵她幾日來的怠慢,沒想到蘇嬤嬤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獨自將她帶到更偏靜地暗室。

  其實這間暗室和地牢差不多,只不過暗室裡沒有地牢那股噁心的氣味,但是教人不寒而慄的感覺是相同的。

  君清妍佇立在暗室的中央,她不明白蘇嬤嬤為何帶她來此,當然,她也不想過問,不是沒有勇氣去問,而是問了也屬白問,因為蘇嬤嬤不會告訴她,一切只有待她自己遭遇了。

  害怕麼?

  多少有一點。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擔心與不安都沒用的。

  是不是俘虜當久了,連渴望獲得自由的念頭都失去了?現在,她只想當個與世無爭的女婢。

  一會兒,暗室裡出現一道火光,君清妍抬頭一看,不免還是嚇了一跳!

  只見原本陰暗的周圍都光亮起來,而書兒陪著唐紫屏從暗室外走了進來,優雅地坐在家僕搬來的太師椅上。

  蘇嬤嬤恭敬地朝唐紫屏躬身,一別剛才死寂的沉默,立刻馬不停蹄地巴結起唐紫屏。「老身將這死丫頭帶來了,請紫屏姑娘任意發落,若是紫屏姑娘嫌惡,老身還可以代勞。」

  「嗯,就請蘇嬤嬤先幫我教訓一下這個女婢吧。」難得唐紫屏開口吩咐,眾人無不是搶著表現。

  「是!」蘇嬤嬤等這個機會很久了!若是唐紫屏滿意她的表現,只要在王爺面前讚賞她幾句,她這一生就享用不盡了!

  於是蘇嬤嬤為了力求表現,滿心興奮的情緒已極度變化為最惡毒的婦人心!

  君清妍眼看自己命在旦夕,竟然沒有太多驚惶!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得快差不多了,或許慕楨那一巴掌,便足以殺死她的人生!

  她是那樣竭盡心力地想保護他,可是他不曉得,甚至誤會她是在挑撥離間、搬弄是非?!

  她的委屈又該向誰說呢?

  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自從被迫和家人離散之後,她便注定要孤苦一生了!是不?

  愈想愈悲哀,君清妍索性不想了。

  蘇嬤嬤慢慢走近她,最後停下腳步站在她面前,命令道:「跪下!」

  出人意表地,君清妍沒有任何反抗便乖乖地跪下了!

  她屈膝跪在所有人面前,拋棄所有自尊,像個最低賤的奴才,甘心認命地任人糟蹋!

  「妳知道自己的身份吧?敢心存妄想,簡直是不要臉!」蘇嬤嬤揪起君清妍的後髮,往地上一壓,將君清妍一張小臉壓得低低的,幾乎是貼在地面上,蘇嬤嬤心一狠,提起前腳踩住了君清妍的後髮,一手接過家僕遞來的竹籐,重重打在她的背上!

  「啊——」君清妍痛叫出聲!想咬牙忍住,偏偏不爭氣地讓淚水奪眶而出,最後僅能發出一聲比一聲還要淒厲的慘叫聲。

  「打死妳這個賤婢!打死妳這個賤貨!敢妄想得到王爺的寵愛,簡直不要命了妳!打死妳、打死妳!」

  蘇嬤嬤嘴裡的潑罵聲,教君清妍狂亂地哭出聲來!

  她承認,她曾經妄想得到慕楨的戀愛!但是事實證明,一切只是妄想罷了!縱使她有心想要爭奪,他也不會給她機會啊!她何來的罪?何來的不要臉?

  「啊!不要打了!求求妳不要打了……」君清妍無法承受皮綻肉開的疼痛,只有可憐地求饒。

  但是蘇嬤嬤像是殺紅雙眼般,下手愈來愈重,毫不手軟,好像和君清妍之間立下不共戴天的深仇般。

  「吵死了!」唐紫屏突然出聲喝止。「住手吧,她的哭聲好難聽!」

  「是!紫屏姑娘!」蘇嬤嬤立即停下揮舞的手臂,氣喘如牛地放開了君清妍。

  唐紫屏緩緩開口道:「想在王爺面前告狀,是沒有用的,因為就算妳有通天本領,也鬥不過我的!以後妳如果還敢在王爺面前嘴碎,休怪我非要了妳一條賤命不可!」

  她的憤怒清清楚楚傳進君清妍的耳中,原來她真的是一個陰險的女人!她不僅陰險,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雙面人——

  君清妍心痛的是背上的傷,更是臉頰上殘留著他無情摑掌的熱度。

  她還是無法坐視不管!她要想辦法讓他相信!她一定要泯除他的危機——但是……她能怎麼做呢?

  ※※※※

  慕楨氣極了!

  他說過,君清妍從此是服侍他的奴才,但是他這個做主子的從朝中回府,卻遲遲沒看見那奴才該死的蹤影,

  她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莫非乘機逃出府外了?

  不可能!他已經交代過軍衛,嚴以顧守出入王府的人等,她不可能有辦法逃出去的!

  在房裡等了片刻,慕楨異常地耐不住性子,竟然自己跑到東苑去找她!

  一進君清妍的寢房,一股濃厚的膏藥氣味撲鼻襲來——慕楨火上心頭,壓根無心去留意氣氛中漫遊的不對勁。

  他一見到君清妍和衣側躺在床炕上,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感到鬆了一口氣!

  老天!他究竟在擔心什麼?!

  「起來!」他走近她,伸手欲揪起她的衣領。

  「別碰我。」幽幽然的語氣顯得漂浮不定,她像朵殘花,在風雨飄搖中晃蕩不安。

  沒預料到她會口出命令,慕楨產生頓時的怔愣,不一會兒,他心中的怒火愈燒愈烈!

  「妳可知道妳現在是什麼身份?」他沒有碰她,但是因為她背對著他,所以他無法看見她現在臉上的表情。

  「知道。」她淡淡地道:「我是個奴才。」

  「沒錯!而且是我的奴才!」他的語氣中透露著明顯的不悅,責怪她的怠慢和不敬。

  他總是想用最殘忍的方法來對待她,似乎沒有任何原因地,他就是這麼地厭惡她!

  因為她讚揚過他眼中的昏君麼?

  不!他知道他厭惡她的理由,沒有這麼簡單。

  究竟是為什麼呢?自從和她對上後,這幾天他總是心神不寧,彷彿隱藏著一觸即發的危機。

  他是應該防備,但是萬萬不該將心思浪費在她身上啊!

  慕楨幾乎抓不準自己內心的掙扎,就算是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他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小子,他可以獨當一面,甚至親手討報血海深仇,所以他的心思可說是掌控自如了!

  現在的他,到底怎麼回事?

  竟然比當年年幼的他還要手足無措?!

  「既然是個奴才,現在躺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要本王反過來服侍妳吧?」他話中帶著無盡的諷刺。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她好想告訴他,她的身、她的心都好疼、好痛!可是她說不出口。

  她是個奴才啊!身為奴才,又怎麼有資格向主子申訴委屈和身心上的煎熬呢?

  她不能再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其實君清妍根本沒有再想起自己過去的身份,她知道所有的榮華富貴皆在昨日走遠。

  君府千金的地位,在她心底也已悄然死去,不復存在。

  現在,她的身份就是他康親王府裡的丫鬟,更是服侍他康親王的侍女、奴才!

  君清妍沒有一刻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那就給我起來!」他又伸手去抓她,卻觸痛了她背上的傷口!

  「啊!」她不禁叫了出來,但是隨即又咬牙忍住,將所有的痛叫聲全數吞下入腹。

  「妳?!」暗紅的血絲又在她的背上渲染出一片漬痕,慢慢透過衣衫,如紅花綻放在他面前。

  慕楨不敢相信她受傷了?!更不敢相信他的心在剎那間差點為她背上的傷停止跳動!

  她怎麼受傷了?

  「是誰傷害妳?」這是他第一個直覺,認為在府中必定有人加害她,否則不可能負傷成這般。

  君清妍調適了好久,漸漸將剛才感受到的劇疼化為平淡。「王爺何必問呢?」

  如果他知道傷害她的元兇是誰,他會替她出面討回公道麼?

  他不會的。

  在她的認知裡,早有了最可悲的答案,她也用這麼悲哀的想法、看法來對待自己。

  他的心是屬於唐紫屏的,若唐紫屏願意真心服侍他,那……她會衷心祝福他們倆白頭偕老,可是唐紫屏對他不懷好意、充滿陰謀呀,她必須想辦法取得他的信任才行!

  時間不多了,她相信唐紫屏將會有所行動。

  君清妍的心裡好焦急,但是他永遠也不會明瞭。

  「本王問妳話,妳敢拒答?」他惱怒她的不識抬舉,更討厭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根本不領好意嘛!

  「好吧。」君清妍眼眶泛著因為過於吃痛而緊聚的淚水,眨了眨眼眸,晶瑩的淚滴倏地滑落,沾濕了枕巾。「既然王爺想知道,奴才就回王爺的話,奴才身上這傷……是自討苦吃。」

  她的回答太過模糊,毫無具體的線索可以探知詳情。

  慕楨脾氣正火,哪來的心情和她打啞謎。「妳最好快說,免得本王沒了耐心,教人再狠狠賞妳幾鞭!」

  他威嚇她已經處於最軟弱的精神。

  欺負一個弱者,威風麼?

  慕楨不禁在心裡計較起來。

  君清妍暗暗嘆氣,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懂得對她憐香惜玉,儘管她現在在他眼中早是破銅爛鐵,如果有一絲絲惋惜也好啊。

  「是唐姑娘讓蘇嬤嬤將我打成這般,王爺,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話,奴婢死不足惜!」她希望盡最後的力氣去攫取他的信任。

  慕楨將她扶起,盡量不碰觸她的傷口,一雙深邃的瞳眸定定地凝視著她,突然覺得她好勇敢!

  這是她堅定的神情,傳遞給他的感覺……

  「我先幫妳處理傷勢,有什麼事,等會兒再說。」他的語氣仍然充滿冷漠,不同的是,她可以感覺出他在給她機會,

  他慢慢解開她的前襟,剛開始,她羞怯、不依,最後,她體會出他態度中的無邪,於是她放開一切,讓他褪下她的衣衫至腰際,露出一片慘不忍睹的傷口——

  在他默不吭聲的行為中,她彷彿感覺到他難得的溫柔……

  ※※※※

  魏國懷高坐於廳堂之上,聽完多大人的回報,不禁拍案而怒,

  「這賤人!」

  對於魏國懷高張的怒氣,多大人不敢發言,只能垂著臉、躬著身子,靜靜佇立在廳堂中央。

  「沒想到我要她監視康親王府裡的風吹草動,她竟然當真對那臭小子動了心!可惡!」

  魏國懷精心計劃,在慕楨完全不知道實情的狀況下,讓他和唐紫屏意外相遇,目的就是要用美人計騙得敵方暈頭轉向,憑唐紫屏難得一見的絕代風華,必定可以迷住慕楨——

  不料,到了最後關頭,唐紫屏竟然來個窩裡反?!

  魏國懷氣極了!

  「事到如今,只能故計重施了。」魏國懷突然發出陰冷可怖的笑聲。

  聞言,多大人不禁額際頻冒汗,他膽大問道:「大人意思是……」

  「血洗康親王府!」

  「嘎?!這——」多大人可真的失去應對的聲音,因為魏國懷的計謀來得太突然了。

  「立刻調派高手,隨時聽候命令,時機一到,我要重新血劫康親王府!一除禍根!」敢與他作對者,死!

  「可是……大人這麼做,豈不是要事先告知唐姑娘?否則——」

  「不必!」

  「這麼一來,唐姑娘恐怕也會遭殃!」多大人心裡十分擔心。「難道大人想將唐姑娘一併滅口?!」

  魏國懷老奸巨滑在心裡盤算著,他要除去的禍害可不少!其中當然包括知道太多內幕的人——如……唐紫屏!

  多大人對唐姑娘早些年前即心生仰慕,若非身不由己、情非得已,他一度想向唐姑娘求親。

  無奈官場深似海,為了更上一層樓擁攬大權,他不得不仿效魏國懷的狠絕,犧牲一切可犧牲的人、用盡所有可利用的事!

  「怎麼,我交代的事不夠清楚麼?」魏國懷看著多大人面有所慮的神色,心裡多少瞭解了七、八分。「想要求名求利,拋棄一些東西,也是必要的,多大人你說是吧?」

  最後,多大人像下定了決心,大聲回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當多大人退出了廳堂之外,魏國懷內心充滿了暢怏和深不可測的險惡心機!

  哼!他絕不是一個手下留情的人。

  江山易主的時日,即將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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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19 PM


第七章

  慕楨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一個擄來的女人這麼關心,甚至在她受傷之後,每天每夜定時替她換藥、處理傷日。

  他怎麼了?

  她只是個奴才罷了!他為何要對她產生這麼多的心情?這不應該是他的煩惱才對。

  連續幾日的細心照料,使得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漸漸癒合,其中他對她所付出的心力,她全看在眼裡、感受在心底!

  也許他並不是那麼無情的一個男人,在她的面前,他也有柔情的一面呀!不是麼?

  「看什麼?」慕楨坐在大椅上,從剛才就發現君清妍一雙眼睛直盯著他瞧,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她坐在床沿整衣,不自主地望著他出神,聽見他這麼詢問自己,臉頰上不禁飛霞流轉。

  當她光裸著上半身,轉身背對著他時,她也沒有像現在這般臉紅心跳,因為她知道他純粹是在幫她上藥,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產生……可是現在,他們只是稍一對上眼,氣氛卻變得微妙且不同,她相信不是自己多情了,他一定也有同樣的心情吧?

  「謝謝王爺為奴婢所做的一切。」她真心感激他。

  但是領不領情可是他的事。「誰為妳來著?看妳負傷在身,若不幫妳擦點藥,真不曉得妳何時痊癒,沒有奴才的服侍,難道要本王樣樣自己來?」

  聞言,她又失神了……

  到頭來,他還是這樣無情待她啊!

  君清妍垂下小臉,不再看他。

  此時,門外傳來書兒的請候聲。「王爺萬安,紫屏姑娘要奴婢來請王爺到紫靈苑一趟。」

  慕楨遞給了君清妍一記眼神,起身開了門。「奴才應該要隨身服侍在主子身旁吧。」

  他話中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君清妍黯然起身,尾隨在他身後,同他前往紫靈苑。

  一路上,她接到書兒不少仇視的目光,但是她刻意迴避著,正因為她的不肯正面面對,助長了書兒的焰氣,讓書兒以為她怕她!

  當然,被教訓成這樣,不怕也不行。

  書兒在心裡這麼想著。

  一會兒,三人來到紫靈苑,同樣幽靜的環境,紫靈苑的氣息總是比東苑來得沉悶。

  慕楨很訝異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走進堂室裡,唐紫屏迎面走來,向慕楨行禮後,請他一同入座她精心佈置的酒席。

  君清妍和書兒站在一旁,表明出身份的不同——在這裡,她只是個女婢,他心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而已。

  「王爺,紫屏敬你。」她斟了兩杯灑,溫柔地將一杯呈到他面前。

  慕楨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著她,一雙精銳的眼眸在她無瑕的臉蛋上凝視,久久,他幾乎接近沉默。

  「王爺?」

  他發現了麼?

  不可能的!她所使用的毒,是無色無味的異邦奇毒,這種奇毒還是義父交給她的,他不可能發現。

  「怎麼了?」

  「妳只是想請本王喝一杯嗎?」

  他問得突然,唐紫屏有一點怔愣,不過向來冷靜如她,又豈會自亂陣腳。「當然不只如此,紫屏還想請王爺嘗嘗這一桌的好菜,這些佳餚全是紫屏吩咐廚院烹煮,王爺吃看看,喜不喜歡?」

  她盡心討好他,不希望計劃中途使他起疑。

  「除此之外,沒別的?」他似乎有所暗指。

  唐紫屏不經意眼神一轉,睨了君清妍一眼,隨即又收斂眸光,恢復在他面前應有的柔善。

  慕楨自始至終,一顆心都不在唐紫屏身上,所以有關她的種種陰險神情,他全未曾留意。

  「王爺認為還有什麼?」

  她故意不答反問,倒是要聽看看他會怎麼說。

  「為什麼叫人教訓她?」沒有任何拐彎抹角,慕楨問的倒是十分坦白,在他面前,誰敢造次!

  唐紫屏知道是君清妍告的委屈,當然,要是她,也會好好借此原因哭訴一頓,以博得王爺心疼。

  書兒告訴她,近日王爺守在君清妍身邊守得相當緊,是一種變相的保護方式,或許借口一堆,但是真正的目的只是想保護君清妍不再受到傷害罷了!因為如此,唐紫妍更明白了一件事——

  不行動就要來不及了!

  她失寵的日子漸近,若是不再想辦法與他同歸於盡,也許,她將在下一刻失去他!

  那……是一件非常可怕、且難以想像的事。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親自綁住他的人、他的心,為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因為她該教訓。」

  「此話怎麼說?」他蹙起眉頭,要聽她的解釋。

  「她在王爺面前搬弄是非,這種行為,不應該懲戒麼?」她倒是表現出一臉莫名。

  「以前,也有奴才嘴碎過,但從不見妳發此等脾氣,為何妳變了?」他笑問,那抹掛在唇邊的淺笑,幾近不可觸及。

  「紫屏是受夠了。」

  她端著酒杯,抬起一雙剪水秋瞳,直直地望進他深不可測的黑眸裡,彼此交換著心裡的聲音。

  「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面對他人的謾罵、批評,王爺以為有幾人能受得住呢?」

  她終於確定他的心已經不在她身上,因為他的眼神總是不經意地往君清妍身上流洩而去——

  她究竟犯了什麼錯誤?居然會平白無故給了君清妍挑戰她的機會!她最大的疏忽是什麼呢?

  「妳只是在單純懲罰她?」

  「不然王爺以為呢?」真是多疑!不過這樣也對,因為她愛的男人怎麼可能對危機不聞不問。「難道紫屏這樣做,錯了?」

  君清妍望向慕楨,恰巧與他不自主投射而來的眼光接續上,兩人彼此凝視一段時間,雖然只是短暫的片刻,卻足以教她失魂!

  他會怎麼做呢?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質問唐紫屏這一件事,於是一心一意以為他是想替她主持公道。

  因為這美麗的誤會,她的心裡對他又提升一層好感,甚至有些薄如絲絮的歡喜盈滿胸口。

  慕楨似乎洞悉了她心中的喜悅,頓時有股不願承認的衝動湧現,他匆匆撇開目光。「是啊!像這種奴才的確該懲罰,妳做的對,一點都沒錯,誰說妳做錯了?」

  君清妍頓時臉白得像從陰間逃出來的鬼,嚇人得可以。

  他為什麼要一再毀滅她對他的期望呢?她覺得好痛苦,似乎不能再繼續承受他的污蔑。突然,見他接過唐紫屏手中的酒杯,正要舉杯飲下,她心裡一急!竟然不顧一切衝上前去奪過他手中的酒杯——

  「妳?!」他不明白她發什麼瘋。

  唐紫屏毫無防備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君清妍來來回回看著慕楨與唐紫屏,她的心裡有了莫大的決心,也許她猜測的沒錯,這杯酒裡……有毒!

  總是從容不迫的唐紫屏,竟然在她奪過酒杯時露出一臉的心驚和害怕,可見這杯子裡裝的酒不尋常!

  「王爺……也許我說的話你只當做是胡言亂語,但是沒有發生的事我從不打誑語,所以王爺不採信我的忠告,的確讓我十分頭疼,既然如此,今日就讓我以性命為賭注吧!」

  「妳想做什麼?」他有點擔心,怕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明明不願去面對的感情,偏偏在此時一湧而上!

  「我說唐姑娘是想加害王爺的人,沒人肯相信,但只要我喝下這杯酒……」她苦笑道:「若是安然無事,請王爺將我處死,因為這表示我一再誣陷唐姑娘,若是我氣絕當場,就請王爺仔細思量,我指證的話是否一一屬實,一個可以捐出性命的人,王爺還要懷疑她的忠告麼?」

  君清妍看了他最後一眼,心一橫,仰頭飲盡手中的致命毒酒——

  「不要喝!」他大聲一喝,想阻止她卻已經來不及!僅能接抱住她瞬間癱軟的身子。「清妍?!」

  唐紫屏冷冷呼吸著,她的手靈巧一轉,忽然從袖口滑出一把利刃,對準他打算狠狠刺下!

  「啊——」書兒發出了極度惶恐的尖叫聲。

  慕楨揚手擊開她的暗算,抱著逐漸在他臂彎裡失去意識的君清妍,連連重傷了唐紫屏數掌!

  「唔——」唐紫屏撫著血氣悶衝的胸口,嘔出了幾口鮮血。「王爺……捨得傷紫屏?!」

  「妳只是個陰狠的蛇蠍女!」他控罵道。

  「不!不是的!」唐紫屏接近瘋狂地吼著。「我愛你!無法自拔地愛著你,想與你同歸於盡,只是因為太愛你了!慕楨——」

  「住口!」他寵愛過的女人,如今現出了真正的面目,竟然是一個舉世醜陋的怪物!

  他簡直想吐!

  「來人啊!」

  他大聲喚來軍衛。

  「將唐紫屏羈押大牢,」

  「是!」大批軍衛圍向唐紫屏,任她插翅難飛!

  「慕楨?!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唐紫屏一邊歇斯底里地掙扎著,一邊被押出了紫靈苑。「我恨!我恨那個女人,我恨你——」

  ※※※※

  「王爺?」承烈蹙著眉頭,不禁擔心地喚了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都還處於失神狀態的慕楨。

  「怎麼了?」慕楨不經心地問著承烈,一顆心始終掛念著因中毒而昏迷不醒的君清妍。

  「難道我剛才說這麼多,你半句也沒聽進去?」承烈差點跌下椅子,他可是口乾舌燥與他商討著大事呀!

  慕楨揮了揮手,依然漫不經心地回道:「全都聽見了,而且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怎麼不見他露出欣喜的表情?已經走到了最後的復仇關鍵,他沒道理還冷靜成這般吧?

  承烈摸了摸下巴,想問清楚,但是思緒向來靈轉的他,隨即想到了最近慕楨擄劫回來的君千金——

  會和她有關麼?

  一個問題哽在承烈的喉頭,卻遲遲問不出口,深怕一不小心用錯言詞就惹怒了他。

  倒是慕楨覺得他們之間的研討太過於漫長,率先作了了結。「你的提議,我接受,明早,我會私下去見皇上,如果他肯相信我,所有的恩怨我可以只怪魏國懷,不波及任何無辜,若他依然是無道的昏君,就休怪我不客氣當個弒君的臣子!」

  「依你。」承烈看得出他很心急,但是急的不是復仇這一回事,總之,他還是早早告辭吧。「子瀟送來的『證據』就交給你了,我會等你好消息。」

  「放心!結局會如我所想的!」他的身上充塞一股不留餘地的狂狷氣息,處處懾人!

  「最後,敬告王爺凡事小心,魏國懷不可能毫無動靜,也許……他已經在暗處對王爺出手了,請王爺提防。」

  說完,承烈從密道離去,慕楨也迫不及待步出別院,走上碎石小徑便看見曲總管迎面奔來,好不熟悉的畫面,每當發生什麼事,曲總管總是如此急忙地跑來稟告他。

  「王爺!王爺!」曲總管喘氣吁吁地停在慕楨面前,急急忙忙道:「君、君姑娘醒來了!」

  「真的?!」他驚喜萬分地朝東苑飛奔而去,如離弓弦而疾的箭矢般!

  「奇怪?這君姑娘真的是奴才麼?瞧王爺這麼心急,明明是非常重視君姑娘的嘛!」

  曲總管喃喃自語道。

  ※※※※

  一闖進房裡,撤退所有服侍的婢女,慕楨像一陣旋風般,直直朝君清妍席捲而來!

  甫恢復氣力和精神的她,依然顯得十分憔悴,蒼白的面色,曾經讓他幾度懊悔——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相信她?為什麼非要她犧牲生命,他才驚覺事實的真相?

  如果她就這樣香消玉殞了,值得麼?不問他,只問她自己!這樣替他犧牲值得麼?他並不能回報她什麼。

  慕楨輕撫她削瘦的臉頰,眼神中充滿關心。「覺得怎麼樣?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適?」

  看著他焦急的模樣,君清妍知道一切都是錯覺,她不能再陷入自作多情的方網中。

  清醒些!別再惹怒他,也別讓自己一再失望……

  「托王爺的福,奴婢覺得很有精神,身子也沒有任何不適。」她顯得生疏而見外。

  但是慕楨並不以為意。

  「沒事就好,如果妳有事,那些大夫也別想活了!」他此時此刻擔心的,全是她的身體狀況。「沒想到唐紫屏會下這麼重的藥,而且還是異邦的毒粉,幸好本王請來的大夫中,恰巧有一位相當熟悉這種毒粉的毒性,因此才能挽回妳一條命。」

  他終於明白唐紫屏的狠毒了?

  謝天謝地,君清妍直想歡呼,感謝老天爺沒有讓她白白犧牲,還留給她一條活路。

  能看著他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

  「謝謝王爺救命之恩。」

  「不必道謝,這是本王應該做的,妳肯為本王如此犧牲,讓本王非常感動,妳的性命是我的責任。」他的話像一盆冷水,將她原本就不怎麼溫暖的身子淋得更是濕冷。

  果然,他是因為她的付出,才對她另眼相待,並不是因為對她心有掛系,她實在不該心存冀望。

  「王爺將對唐姑娘作何處置?」這是她更關心的事。

  「她的惡行,只有死路一條!」他冷絕道。

  君清妍不敢相信他會處予唐紫屏死刑——

  他曾經深深寵愛著她呀!不是麼?為何他可以在發現她的真面目後,瀟灑地做出一刀兩斷的決定?

  他的無情,恐怕是她永遠無法瞭解的心情。

  「請王爺手下留情。」她替唐紫屏哀求他。

  「如果今日,她只是一個單純想加害本王的女人,沒有干涉到魏國懷這個老奸臣,或許本王可以饒她一命,但偏偏她是魏國懷的心腹!不殺她,難消本王心頭之恨!」他恨得牙癢。

  君清妍知道說再多也沒有用,一旦他決定的事,又怎麼可能因為她而更改呢?

  她在他心中,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要我放她一條生路,其實也不是全然不行。」他忽然轉口道:「不過,那要看妳怎麼做了。」

  「看我?」怎麼會是看她呢?

  君清妍不明白,甚至困惑極了!

  「求我。」

  她剛才已經求過他了!

  「外加取悅我。」

  「取、取悅?!」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是說,要奴婢……取悅王爺麼?」

  他點點頭。「沒錯。」

  老天!她是不是還在中毒昏迷中啊?為什麼他會對她說出這種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不禁心想,是因為昏迷太深,而做夢了吧——一個很美、也很令她臉紅心跳的夢。

  「如何?」他抿起唇,勾起淡淡的笑。

  「可是……奴婢不會──唔!」

  他突然吻上她說話的嘴,將她想推辭的一言一語全數吞入口中,讓她沒有任何機會說不。

  靈活的舌尖滑入她的蜜口,吸吮著只屬於她的味道,香甜美味,他只想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她!

  當她用手肘推阻著他的索吻,他不甘心地輕啃她的耳垂,甚至用口水沾濕她滿臉,也沾濕她的香頸和雪肩。

  「王爺……」她忍不住顫慄,因為他的挑逗而感到難耐,她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渴望他的愛撫。

  他伸手拉下她的衣衫,露出更光滑的肌膚,在他的掌握中,她胸前的兩團圓潤也得到了歸宿。

  她竟然是如此天生尤物!而他差點就錯過她了——

  因為心中的懊悔,他更加溫柔地撩發她的慾望,要她為他拋開所有矜持,表現出心底最深層的淫蕩。

  但是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嫌棄和嘲諷,如今,她又豈能放任自己掉入他的情網中?

  她不是這麼不要臉的女子,她知道他會接受她,是因為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以及他現在失去了心愛的寵妾……

  所以,他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她,她要快點看清事實,別陷入了!

  「不要!」君清妍忽然使勁推開他!「請王爺放開奴婢!王爺如此高貴,奴婢怎麼會有資格受到王爺青睞?請王爺別再開玩笑了。」

  她的拒絕,讓他頓時怔愣——

  她為何推開他?難道她處心積慮為他解去災厄,不是為了得到他的賞賜麼?

  他能給她的最好賞賜,就是納她為妾,給她一個堂正的名分!這是莫大的恩寵吶!

  她竟然不要?!

  「本王決定的事,豈容得妳幾句話就能拒絕?」他面露不悅之色。

  君清妍望著他,輕撫著剛才被他吻吮過的嘴唇,到現在,還是熱燙燒灼著,心底的情慾也不斷沸騰而上。

  但是她不能放任自己去串演這一段荒謬的激情戲!

  她知道他的心裡根本沒有她!她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罷了!而且是一個最不起眼的過客……

  「是,王爺一旦決定的事,是容不得他人反對,更不可能因為誰而改變,所以王爺一直在失敗中記取教訓,敢問王爺,這麼大費周章地達到目的地,難道不覺累麼?」她忍著滿腔的淚水,再一次勇敢地質問他。

  「妳!」

  他只是想好好愛她,沒想到她既不知恩、更不懂得領情!

  「恕奴婢如此冒犯王爺,奴婢只是不希望王爺一錯再錯,期望王爺能覓得一生鍾愛的姑娘,奴婢在此祝福王爺。」她幾乎是掏空了全部的精神,才有辦法說出這些話來。

  天曉得她究竟多麼勉強自己、究竟多麼不願意看見他愛上別人!

  「好!就妳這句祝福,本王絕對會找到一生珍愛的女子!」他氣得拂袖離開,心裡仍然咒罵著。

  但是,他怎麼捨得罵她呢?他只能罵自己沒用!竟然連一句甜言蜜語也給不了她!

  可惡!他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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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22 PM


第八章

  夜黑得如大地罩上一層黑幕,沉重而無法輕易掀開,天地萬物全部埋沒在暗色之中,依然進行永不停止的生長和凋零……也許靜默,也許窸窣,也許紛鬧。

  夜晚籠罩整座康親王府,平時威嚴的偌大府宅,在黑色的遮掩下,顯出了危機和步步逼近的殺氣!

  突然,數抹身手矯捷的身影翻牆而入!在護衛軍沒有任何的發現之下,順利闖關。

  蒙面的黑衣人約莫十來個,全是精選的高手,瞧他們步履輕盈、身如飛燕的在府中探視,可見他們的膽大心細。

  忽然之間,府中燈火通明!將一片漆黑的地域,輕易地燃亮,一切在光明中無所遁形!

  幾名刺客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卦,心裡都漫過一陣驚愕,但是他們沒有展開竄逃行徑,反而更加屏氣凝神迎向外敵,

  萬火中,慕楨從大批的軍衛中現身,氣定神閒地掃視著幾名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卻依然難掩眉宇間的激動!

  魏國懷按捺不住而主動出兵了!終於——他等的最後一步棋,終於走動了!

  只可惜這一步棋,將是魏國懷的死棋!

  「今晚,你們一個都別想活著出去!」他冷冷發出追魂令!

  慕楨的鷙冷,讓幾名刺客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但是畢竟是受過最艱辛磨練與極苦訓練的殺手,除了在瞬間產生一時的敬畏之外,並沒有嚇到軟腳的蝦兵蟹將。

  「既然敢夜刺康親王府,就表示康親王府今夜在劫難逃!恐怕無一倖存的是整座康親王府的人,而不是我們!」一名膽大包天的刺客高聲宣戰,亮著手中持握的大刀,透著層層殺氣!

  「好狂妄的口氣!本王就與你們較量——」話落,慕楨從腰際抽出軟劍,出神入化地舞出沉綿的劍法,所及之處迸發驚天動地的劍氣,如泰山壓頂、五雷轟貫之勢掃向黑衣人!

  隨即,有幾名刺客身中數道劍氣,口嘔鮮血!卻仍然握持手中大刀,與康親王府的守護軍展開廝殺!

  慕楨在混亂的戰役中,身子一起一落,輕功十足了得,目標準確,劍劍入喉!勢如破竹的攻勢之下,數十名黑衣人節節敗退,身負重傷,費力抗敵,其實已無能為力再戰!

  不消片刻,倒地不起的黑衣人只剩還站著作戰的三名,其餘非傷即死,狀況淒烈!

  「住手!」慕楨一聲令下,所有護侍全停了手,數十把長槍頭全指向殘存的三名刺客!

  「原來你有所防備!」

  「當然,難道閣下以為本王會呆呆等死麼?」慕楨揶揄道。「現在,只要你們肯配合本王,本王保證留你們三人一命。」

  「哼!你以為我們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還是烏合之眾?」黑衣人似乎不接受慕楨的利誘。

  早在出任務之際,他們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又怎麼可能為了苟延殘喘而屈降敵手!

  慕楨突然嘆了口氣,有感而發地說:「的確,魏國懷訓人有素這一點,確實讓本王欽佩,當初他策動殺戮計劃,血洗康親王府時,也讓那幫刺客從此銷聲匿跡,究竟他是用什麼辦法,讓你們如此忠心於他?甚至殺了人後,還甘願自殘!」

  聞言,他們三人忍不住抖了抖。

  「胡說!魏大人並沒有要我們自殘!」

  這簡直是不打自招!主動說出了幕後主使者——果然是魏國懷這個大陰謀家!

  他馴養的人才對他的確忠心耿耿,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也非烏合之眾,但是卻是十足十的蠢材!

  不懂得逃開敵手設下的圈套,還一味地往下跳!

  「哦!原來不是你們心甘情願了結自己的性命?那……就是魏大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滅口了!」

  他存心危言聳聽,但是他們確實愚蠢得可以,不管他說什麼,他們似乎一併採信!

  「魏大人竟然這樣對待我們?!」他們三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你看我、我看你,始終僵著一張表情。

  慕楨笑了笑,道:「他為什麼不能呢?只要你們達成了他所交託的任務,就毫無價值可言了,不如滅口來得一乾二淨。」

  「我們為他出生入死,可不是一次、兩次而已!」他們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

  「這次是非常重大的任務吧?難保你們之中有人會不小心洩了密,既然如此,待任務完成立即送諸位上西天,他豈不是可以高枕無憂?反正可以為他出生入死的刺客,大有人在,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們幾個當初也是有不可拒絕的因素,才成為他的屬下吧!」慕楨用最犀利的言詞,一一擊破他們的心防,想借他們的力量將魏國懷推往更深的地獄!

  「這……」他們開始處於慌亂之中,陷入不可自拔的疑慮裡!

  突然,慕楨神色一凝,敏銳的耳力聽辨出暗處一道細微足聲!「誰?!出來!」

  眾人的注意力移向慕楨怒喝的方向,只見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從樹幹後緩緩走來。

  「王爺。」君清妍向慕楨福了福身。

  「是妳?」他的神情充滿不悅,只因為她竟然不知死活,在府內發生這等大事之際,還敢窩藏在暗處觀視一切!

  若不小心遭受波及怎麼辦?她受了傷,他一定會捨不得!暫且不管他為何會為她感到心疼,總之,他不希望她再遭遇危險!

  「奴婢聽見了爭鬥聲,尋聲而不知不覺走到這裡來……」

  「妳真好事。」他的語氣十分傷人。

  君清妍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她並非好事,而是她曉得在府內會發生爭鬥,一定和他脫不了關係,肯定是甚麼大事情發生了!她是擔心他的安危,在房裡徘徊不安後,才決定出來一探究竟,當然,她無能為他盡什麼心力,但是至少……讓她親眼確定他仍然平安無事!

  慕楨深深凝視著站在面前的她,夜色中,她的表情看來如此驚惶,是因為這場戰爭讓她受到驚嚇了?還是她在替他擔心而產生不安呢?他當然希望是後者,但是她口口聲聲說她配不上他,硬是要和他畫清界限,這麼一來,他心中的熱情全被她潑滅了!

  「不可能!魏大人不可能對我們不仁!兄弟們!千萬別信了他的話!他無非是想要挑撥離間罷了!」其中仍然有人冥頑不靈,誓必要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不可!

  「咱們合攻他!」黑衣人高聲一喝!另外兩人同時朝慕楨一撲而上,企圖致他於死地!

  因為君清妍的出現、慕楨的分心,三名刺客反抗的意志又來得突然,眾人幾乎是來不及防備的!

  刺客揚高手中的大刀,無情朝慕楨砍了下來!君清妍想也不想,奮然挺身護在慕楨身前,他猛然一驚!伸手推開她——

  「啊!」大刀一落!她的身子被他往後一拉,卻仍然躲不過血光之災!銳利的刀鋒劃過她的手臂,開出一道血口子來!

  「可惡,」慕楨神色大變!火怒的情緒沸騰到極點,揮劍反擊,俐落滑過三人的咽喉——

  在他們尚來不及吸上一口氣,便腦子陰漲、氣絕當場,應聲撲倒在地。

  慕楨冷冷道:「全部拖下去!」

  「是!」領命後,眾人開始搬運一具又一具駭人的屍首。

  他立即拉過君清妍,焦急地審視她手臂上的傷勢。「還好筋脈未斷!快到房裡上藥!」

  說完,他橫抱起她的身子,大步大步往自個兒的寢房邁去。

  她怔怔地望著他,再一次語塞……

  ※※※※

  「痛麼?」他細心地幫她包紮傷口,關心地問道。

  君清妍搖了搖頭,不敢相信他會親手替她敷藥,雖然之前她被唐紫屏私刑時,他也是親自替她擦藥,但是她以為那只是一場夢——其實到現在,她還是不能相信那是真的!

  「如果筋脈斷了……會怎麼樣?」她聲音細如蚊納,語氣中似乎隱藏著一絲害怕。

  「妳說呢?如果筋脈被砍斷,除了終身殘疾之外,還會怎樣?」他老大不高興地說。

  「殘疾?」

  「斷手算不算殘疾?」他又抱起她來到炕床上。

  「會、會這麼嚴重?」她瞠大了雙眼。

  「傻瓜,妳挺身替本王擋刀時,都沒想過後果麼?」他只怕她有什麼萬一啊!就像她現在手臂上的傷。

  「奴婢真的沒想過……」她根本沒時間去顧慮後果,只要一見到危機逼向他,她便不由自主地想為他解厄!

  「本王相信妳。」他笑了笑。「因為妳曾經想犧牲自己來獲得本王的信任,這一次,不用妳再作任伺犧牲,本王就相信妳。」

  他的笑容看起來異常溫柔,在她模糊的視線中,像是一幅畫,永遠探不見真實……

  等等!她的視線怎麼會模糊了呢?

  「哭什麼?本王都這麼信任妳了,妳還掉眼淚,存心想讓本王捨不得麼?」他傾身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我……哭了?」她的思緒有些不清不楚,完全不曉得自己已經因為他的款款深情而流下淚水。

  「妳喜歡我吧?」他第一次拋開王爺的尊貴身份,用最真實的自我和她掏心剖腹。「自從遭遇血劫後,我失去了最珍貴的親人,再也沒有人肯為我犧牲和奉獻,並且不求回報……只有妳,傻傻地努力著,妳以為我眼盲沒看見麼?其實妳為我所做的,我都深感五內,只是大仇未報,我無法顧守兒女私情,或者,更是因為孤單的日子太長久了,一時之間,我無法坦然接受妳對我的好!我以為妳也是有目的而為。」

  「王爺……」

  「叫我的名字,慕楨。」

  她的眼淚一直掉、一直掉,像是很不甘心一般,拚命奪眶而出,不願意留在眼眶裡打轉。

  「誰說我沒目的?」她有啊!「被你擄劫到康親王府,其實我覺得根本就無所謂了,反正我早已無家可歸,若你沒有半途劫親,現在,我可能已成了異邦王的禁臠,所以從你擄劫我之後,我的心裡便是滿滿的你……不知不覺間,竟然悄悄愛上你!」

  聽見她真的告白,慕楨動容了,他緊緊抱住她,在她髮頂上呵著深深的感嘆。

  「為你所做的一切,全是有目的……我希望你能分給我一點心,即使只有小小的一部分,我都甘之如飴,明知道你心裡深愛著唐姑娘,卻仍然奢望你心底會有我……這樣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可惡?」雖然忍不住流下眼淚,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是充滿喜悅的情緒。

  「傻瓜。」

  「嗯,我就知道。」她吸了幾口氣。

  慕楨笑了笑,開始咬她敏感的耳垂,看她在自己懷中發顫的模樣,突然間他覺得有股心滿意足!

  「乖,叫我的名字。」

  他像在誘哄她,而她也乖乖接受他的擄獲。「慕楨……」

  望著她的不知所措,他也笑了。「別怕,我想好好愛妳。」

  他溫柔地將她放倒在床上,伸手撩過她烏黑的髮絲,下腹部的慾望頓時滿脹。

  老天,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如此誘人,輕易地迷惑他的感官。

  「妳好美。」他的唇角、眼底都漾著笑意。

  君清妍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專心接受前所未有的異樣感覺,不可抗拒的甜蜜在心頭的湖泊慢慢蕩漾,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好麼?」她小聲說道:「遇見你是我最開心的事,如果和你分開……我將感到痛苦。」

  她的輕聲私語猶如一道迅雷直劈他的心!讓他覺得全身發麻、難受!

  「我不會離開妳,即使一切重來,我仍然會找到妳。」他的語氣充滿了柔情。「我們要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即使是謊言,她也深信不疑,懷著滿心感動抱著他,心底滿溢幸福。

  他低頭吻住她溫潤的唇瓣,將她一顆心吻得飄飄然,直往高處飛去,彷彿可以觸及雲端。

  她的身體頓若火燒,在他深入的探測下,她無法自拔地嬌喘出聲。他的舌尖輕挑她的,引領她迎向自己。

  「這樣的妳,可愛多了。」他邪佞地低笑,一邊解開她的衣襟,之後伸手探進她散開的衣襟內、肚兜裡,一手握住她溫熱的渾圓。

  「不要……」她開始惴惴不安、害怕、且不知所措,想抗拒他的索取,卻又無力。

  因為羞怯,使她的雙頰暈開淡淡紅霞,模樣煞是迷人。

  慕楨終於撒去冷靜的束縛,他決定忘情地放縱一次!只為她的美麗──

  扯下她的底褲,他的手掌在她的大腿間來回撫摸,游移至內側便停住。「妳永遠是我的。」

  她在他的注視下點點頭,承認了他霸道的宣示。

  於是他露出滿意的笑容,伸手繼續探索她的敏感地帶,慢慢地滑到她秘密的私處,竟然已經沁出溼滑的愛液。他輕巧地逗弄她,成功地挑起隱藏在理智底下的情慾……

  「呃……」她不適應地扭動身軀,卻依然無法擺脫他戲謔的手指。

  「要我滿足妳麼?」他低沉的笑聲,竟然是如此好聽。隨著他手指的抽離,換來另一股巨大堵住她的花口,她忍不住全身顫抖,陣陣奇妙的感受在心底緩緩升起。

  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視他為天!愛他深如海!此情至此不渝。忽然,他一個挺身,將自己的勃起送進她的甬穴裡!異常的緊窒,讓他享受到源源不絕的快感!她體內的擁擠,教他無法自拔!

  「唔……」從劇疼開始,她用力咬住下唇,直到下體漸漸傳來酥麻感,她才肯鬆口放過無辜的唇瓣。

  不住憐惜地吻住她泛白的唇,加速在她甬道裡的抽動……

  「啊……」減退疼痛後的歡愛,竟是如此讓人深陷其中,不想存有反抗意識,只有更多的迎合、更深的投入、一次又一次的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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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22 PM


第九章

  赤裸的身子,兩具胴體緊緊相依偎,窗外的夜空微熙,她在他的懷中失眠了!

  一切發生得如此美妙,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了!因為美好而感到頭暈目眩,無法自己。

  「噓!別亂動。」他一雙猿臂纏著她的身子,長腿更是肆無忌憚地跨在她的腿上。

  「慕楨……」她不禁臉紅心跳,總是因為他們的糾纏而感到不可思議,甚至驚訝不已。

  「怎麼,又想要了?」

  「才不是!」他已經要了她好幾回。現在,她可是又累又疲憊!只想在他的擁抱中沉睡,但是偏偏一點睡意也沒有,她好苦惱!「我……睡不著,不是故意吵醒你。」

  「我知道。」他溫柔地吻她的臉頰。「妳還在害怕,擔心我四周潛伏的危機,是不?」

  「嗯。」她點頭。「你答應我的,要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對吧?」

  「沒錯。」

  她沉默一會兒,才道:「那……請你務必為我保重,如果你有什麼萬一,只怕……我也活不下去了!」

  「別想那麼多,只要除掉魏國懷,我可以拋棄所有,平淡一生與妳渡過。」他竟然給了她這麼重的承諾——

  不怕彼此負荷不了麼?

  她怎麼能讓他為她拋棄所有呢?他是如此尊貴!受人景仰。

  「妳的眼神中帶著猶豫。」他一眼便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我願意為妳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一生想要的寶物,既然已經得到,又何必眷戀華而不實的名利呢?」

  她努力更貼近他,傾聽他最真心的告白。

  曾經如此殘忍對待她、折磨她,如今,卻是償給她最深、最真的情感,是因為感動而結合也好,是因為命運注定也罷,只要他們能長相廝守,她願意竭盡所能而努力。

  「慕楨,我好愛你!」她抬起臉來,主動湊上柔軟的唇瓣,瞬間便迷惑了他!

  龐偉的身子一翻!他吻著她的唇,將她壓制在自己身下,大手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游移,感受她每一寸顫慄!

  「啊……」她真的好愛他!即使給了他千遍、萬遍,她仍然覺得不滿足!想給他更多更多的自己!

  他搓揉著她的小核,挾捏她最敏感的蕊瓣,濃濃的激情味在剎那間迸射四散!

  他再一次抬起她的俏臀,直搗直入!沉沉地埋進她的身體裡──直達最底端的花心!

  「慕楨──」她喊著他的名字,喜歡他的佔有,只求這一生一世都將自己奉獻給他!

  他在她身上任意馳騁,盡情洋灑情慾,反覆衝擊她體內最脆弱的一部分,讓她的緊窒完全包圍他的灼熱!

  他們難分難解地相擁,在最激烈的慾望中尋找到真實的自我,坦然面對早已一發不可收拾的愛!

  原來愛情是如此奇妙,教他們誰也無法十足掌握。

  最後,他奮力一挺!在她體內灑下一波熱流,那是他滿滿的情慾,她必須全部接受!

  「我也愛妳。」他在她耳際吐出最棒的情話。

  ※※※※

  「大人!康親王求見。」

  魏國懷擱下手中的茶盅,眼神凌厲地瞪視前來通報的兵差,緩口問道:「康親王?」

  「是。」

  「大人,恐怕是來者不善,不得不防!」立於一旁的多大人出聲道:「不如拒見!」

  「多大人。」魏國懷陰沉的語氣竟是針對自己人。「我交代你去辦的事,你似乎失職了。」

  「這——」多大人一時無語。

  「為什麼他沒死?難道你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不!大人吩咐的事,卑職一切照辦,只是尚未得到回報,所以不曉得任務是否成功。」

  「結果已經擺在眼前了,不是麼?」魏國懷老眉一挑,十分不悅。「他沒死,而且找上門來了。」

  「請大人恕罪!」多大人當場雙膝跪地,伏首求饒。

  「哼!」魏國懷冷冷一哼。「先起來吧!論罪賞罰,等會兒再說。」

  「是!大人。」

  魏國懷向兵差命令道:「讓他進來,我倒要見識他有何能耐,能在我面前變出什麼把戲!」

  兵差接令,恭敬退下,從外頭請進一名青年,但見他威風凜凜,比昔日的老康親王更加具備王者氣勢!

  魏國懷不改陰森的神色佯笑道:「真是稀客,不知道是什麼風將康親王給請來了?」

  慕楨冷冷一笑,定眼審視魏國懷一張老皮舊笑,當初,康親王府就是慘敗在這張可惡的笑臉下——

  「來人啊!」慕楨一喝,軍護立即從外頭搬進一具具的屍體,一一擺列在廳堂上。

  「這——」多大人見狀,頓時慌了手腳。

  望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魏國懷知道這是他精心調教而出的一等殺手,沒想到竟然會敗陣!儘管如此,他仍然不變神色。

  「王爺今日拜訪,怎麼會帶來這種見面禮呢?」魏國懷沉穩地問道,眉色間透露一抹不悅。

  「魏大人難道認不得麼?橫屍在此的,全是你的手下啊!」慕楨睨了魏國懷一眼。

  「恐怕是王爺搞錯了,我怎麼會有這種手下呢?」

  「也許是魏大人得罪太多人,惶恐自身安危,所以另外馴養一批勢力。」想矢口否認?他豈會教他如意,

  魏國懷見招拆招,大笑道:「王爺說得沒錯,在官海中,的確容易得罪人,遭報復是一定有的,但是老夫的安危自有皇室的軍衛保護,實在不用多此一舉,馴養什麼勢力。」

  「是麼?」慕楨語尾一落,他的手下又從外頭押進一名囚犯,此囚赫然是康親王的寵妾——唐紫屏!

  昔日風華絕代的她,今日已似黃花枯柳,經不起一絲波折。

  敢問康親王怎麼捨得?竟然將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折磨成這般模樣?!他是用什麼心態去看待唐紫屏呢?

  多大人露出驚惶的神色,對於唐紫屏在康親王府所受的苦,深感痛心!但是他並不能替她分擔什麼……

  他已經提醒她凡事三思!為何她就是如此一意孤行呢?

  多大人霎時有股衝動,想上前抱住唐紫屏!仔細審視她是否受了極刑?是否被逼供?

  然而同樣見到唐紫屏這等狼狽樣的魏國懷,卻只是淡淡一笑,彷彿壓根不認識她似地。

  「魏大人該不會老糊塗到連自己的義女都不認得吧?」慕楨明問暗諷道,毫無顧忌。

  魏國懷沉默了會兒,才道:「老夫並沒有老糊塗,王爺這樣說,恐怕是看輕老夫了,而此女……老夫的確不識,更甭說她是老夫的義女了!這種玩笑,也得看人說呀!」

  老奸巨滑的人,永遠不會讓自己吃虧,但是誰能一輩子保有狡黠的頭腦,才能永遠不吃虧!

  在慕楨眼中,魏國懷實在老了!他甚至已經老得沒有辦法狙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原來,一切只是妳在胡說八道,即使妳想回報人家的恩情,可是人家不見得感動。」這番話,慕楨是特地說給唐紫屏聽的。

  她全身發起一陣冷顫!因為魏國懷的否認,讓她杵在這裡卻毫無立足之地;因為慕楨的揶揄,提醒她自己究竟做了多麼傻的奉獻!就算現在她犧牲了,魏國懷也不會覺得可惜吧!

  但是比起去怨義父的無情,她更恨慕楨的殘忍,

  為什麼將她折磨成這樣呢?一刀殺了她不是比較痛快麼?他可知道留她一命,每日每夜、無論清醒或是迷夢之中,她所預見的,全是他與君清妍白首偕老的將來——

  他怎麼能拋棄她,擁抱別人呢?

  她曾經是他的最愛,如今,他仍然是她的最愛!

  唐紫屏一語不發地垂首站在一旁,她不想抬頭去看眾人批判的眼光!她不承認自己慘敗!

  向來精明幹練的她,究竟是為什麼落魄成這麼沒用的女人?是因為她被愛綁住了!所以她無法大展身手。

  「好吧!既然魏大人矢口否認此女和你的關係,那本王也毋須顧留情面,回府之後,本王會立即將她處斬!」

  「不可以!」多大人聽見慕楨這麼一宣佈,忍不住向魏國懷開了口。「大人!唐姑娘為您賣命,不顧一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人不能眼睜睜看唐姑娘被康親王處死啊!」

  多大人為了心愛的女子,奮不顧身向魏國懷請命,完全不曉得自己已經踏進陷阱的第一步!

  「你?!」魏國懷沒料到他會這麼衝動,竟然當場托出了底,一時之間,魏國懷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原來多大人和此女熟識!怎麼,她為魏大人賣命、不顧一切?可是剛才魏大人明明說不識此女……」

  魏國懷知道俊少的康親王十分聰穎,他若想瞞,恐怕已沒有挽救之地,既然如此,乾脆開門見山,直言了!

  「王爺好厲害的戰術,準是捉摸了多大人的心思,有了十足十的把握,才以多大人為老夫的弱點吧?」魏國懷笑道。

  「這還多虧了本王的愛妾給了我一個靈感。」他口中說的愛妾,自然是指君清妍了。

  那一天,若不是清妍不斷強調,和唐紫屏交談的人是多大人,也許今日,他還是很難逼老狐狸露出尾巴。

  「不過縱使王爺瞭解了她是老夫的義女,那又如何?她想追隨王爺,老夫豈能反對她的決定?」

  「暫時不談這個,本王倒是有一件東西,想請魏大人瞧瞧!」說著,慕楨從袖口抽出一小卷卷宗,緩緩在魏國懷面前攤開——

  只見魏國懷的笑容愈來愈難看,簡直像在哭!

  「你怎麼會——」

  「這是魏大人和異邦王結盟,計劃篡位的議定書,你一定很想知道這麼機密的信函怎麼會落在我手裡,是吧?」慕楨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坦然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本王在異邦營裡,也安置了不少心腹,這恐怕也是魏大人想都沒想過的事。」

  魏國懷生平首次感覺到自己面臨危機——

  「你以為你現在踏的是誰的地?既然你知道了我的野心,我怎麼可能讓你活著出去?!來人啊!」魏國懷大聲喝道,卻遲遲不見有半個人進來聽命,於是他又大喊一聲:「來人啊!」

  突然,一批盛大的軍衛分成兩排從外頭包圍入內,將整座魏府團團困守,魏國懷心中大駭!呆然站起了身。

  慕楨發出自信且陰冷的笑聲,說道:「你所作所為,終是得到了惡報,今日,本王總算了卻肩頭重擔。」

  「你想私自剿殺朝廷命官?!」多大人怒斥道。

  「難道多大人沒看見來人麼?」

  在慕楨的語落之際,皇上竟然出現了!魏國懷與多大人隨即往地上重重一跪!

  「皇上?!」

  「大膽叛賊!竟敢勾謀異邦計劃篡位!!朕若不懲治你們,還有王法麼?來人!將叛賊打入天牢,朕要重審!」

  「是!」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多大人極力掙扎著,而魏國懷的思緒早已拋空!瞬間,他像老了幾十歲,似乎連自己曾經響亮的名字也念不全了!

  「康親王跪下受封!」桂公公高聲呼喝道。

  然而慕楨動也不動,昂然佇立原地。「臣不需要皇上任何冊封,因為臣已經不需要任何名利加身。」

  皇上笑了笑,完全沒有見怪之意。「既然愛卿不願受封,那進宮陪朕共進晚膳可好?這些年來,朕實在委屈愛卿了!」

  聞言,慕楨心頭的恨,似乎已經逐漸消彌。「臣遵旨!」

  「哈哈,太好了!今晚,朕要和愛卿暢聊!明日的早朝,就休那麼一次!愛卿說好不?」

  「一切依照皇上旨意。」對皇上,他心中不再有多餘的恨。

  ※※※※

  在眾人都沒有留意的情形下,唐紫屏逃脫了!

  她要慕楨後悔!

  後悔自己捨棄了她!

  拔足狂奔至康親王府外,已是入夜時分,想當初,這一刻正是她和慕楨共享溫存的時候……

  但是,現在已經有人取代了她!

  沒錯!君清妍只是一個替代品!更是她最恨的人!若不是她的善用心機,慕楨不會不要她的!

  她會變成這麼狼狽!全是她的錯!

  可惡的君清妍!她不會讓她好過的——

  忽然之間,一個狠毒的念頭在她腦門閃過!

  「君清妍——我要妳死!」

  混著夜色,她轉身走向密道,除了她以外,似乎沒有人會去留意這猶如狗洞般的密道,這也是現下,她唯一能自由出入康親王府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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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8-12 04:31 PM


第十章

  「愛卿替朕除去大禍,理當冊封,但是愛卿不願意受封,卻又功不可沒,不如讓朕重賞愛卿!」皇上對慕楨的表現,讚賞有加!更因為明白當年魏國懷的惡行,而對慕楨產生更深的歉疚所致,於是極盡一切,想賜予他應該得到的補償!

  慕楨偏思了會兒,才冒險請命。「若是皇上想重賞微臣,就請皇上答應微臣兩件事。」

  「哦?愛卿請說!」

  「皇上曾經下詔尚書府四位千金出番和親,在此,微臣斗膽,請求皇上收回聖旨。」

  沒想到慕楨一開口,便丟給皇上一個難以解決的難題。

  「愛卿提出這種要求,是否表示了什麼?」最近,他對尚書府四位千金和親一事若有所聞,聽說很不平靜。

  他想深入瞭解,但是他相信強問之下是不可能問到真實的消息,索性睜隻眼、閉隻眼隨他們去了。

  如果慕楨肯據實稟告一切,他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能圓滑之處,他絕不會為難任何人,相反的,若他不願意將事實告之,後果會有多嚴重?到時候連他這個做皇帝的都愛莫能助!

  一切,都只能看慕楨怎麼說了。

  「啟稟皇上,微臣不願委屈一個願意跟隨微臣的女子,所以,請皇上將尚書府大千金——君清妍賜給微臣!」從來不曾向皇上要求過任何賞賜的他,此時心裡有莫大的期待。

  「愛卿是要朕賜婚予你?」皇上果然是皇上,做起決定仍然十分果斷。「好!就依愛卿的請求,朕收回和親皇令,並且將尚書府的大千金賜給愛卿,做為康親王的福晉。」

  「謝皇上!」

  有了皇上親詔,清妍便不會受到任何委屈了!他要她能名正言順地當他的福晉——

  「至於番王那邊,朕自自然會派大使前去應付。」星上為他所做的,已經算是隆恩浩蕩。

  慕楨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府,好告訴清妍這項天大的好消息!

  他們將是皇上親自指婚的一對,她不再只是他擄來的俘虜而已,她還是他的福晉!

  ※※※※

  陣陣濃嗆的煙霧傳進東苑,籠罩著全部!君清妍睡夢中甦醒,因為一顆心老是不安寧的緣故,所以她並沒有太入眠,以致四周的氣氛一產生不對勁,她便感覺到了。

  「咳咳……」怎麼會這麼難受呢?

  隱隱約約之間,她感受到一股火熱撲來!甚至更嗅出像是烈火燒蝕木材的焦灼味!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起身披上外衣,捂著口走到門板前,伸手打開了兩扇門,頓時,眼前的景象將她震得心慌——

  火光衝天!火舌靈活竄繞,像是有生命似地燃燒著,狠狠吞噬周圍的一景一物,彷彿連她也將被捲入火焰之中!

  「啊——救命啊!來人呀!失火了!」她驚慌地呼喊著,聲音充滿了顫慄。「快來救火啊!」

  她捂著口鼻,努力往視線模糊的前方前進,眼眶漸漸灼熱起來,忍不住掉下乾澀的淚水。

  「咳咳!咳咳……救命……咳咳……」她覺得快不能呼吸了!若是在這樣逃下去,她準是逃不出火場。

  突然,有一雙手從背後擒住她!

  君清妍本能地回頭一看──竟是唐紫屏?!

  「嘎?!是妳!」

  在火焰狂舞中,唐紫屏猖狂地笑了開來。「哈哈哈!終於讓我抓到機會了!我要妳死!妳就得死!」

  唐紫屏看起來相當瘋狂!

  其實,她根本已經失去理智了!

  君清妍怎麼會不明白呢?她當然知道現下和唐紫屏說得再多,也如對牛彈琴,唐紫屏聽不進半句的,

  君清妍十分心慌,她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

  「去死吧!君清妍!」唐紫屏惡狠狠地瞪著她,雙眼間流露出心底對君清妍深深的恨意!

  唐紫屏往前逼近她一步,君清妍便不自由地往後退一步!

  她知道憑她是不能阻止唐紫屏喪心病狂的舉動,但是此時此刻她除了靠自己脫困之外,還能倚賴誰呢?

  忽然間,她好想再見慕楨一面!

  也許今晚……就是她的死期了。

  慕楨、慕楨……你在哪裡呢?

  「妳別衝動!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你們會給我機會慢慢說麼?!不如讓我給你們機會慢慢感覺死前的惶恐吧!」絕代的美人,她願意服侍最愛的男人一輩子,但是她的男人並不需要她的一輩子!

  這種自作多情教她情何以堪?

  若不是君清妍的出現,她和慕楨現在早是令人稱羨的神仙佳侶,在天上過著幸福的日子。

  全是君清妍阻礙了她!也一併奪去了她全部的快樂!所以她要君清妍以死謝罪──

  「快去死吧!只要妳死了,慕楨的心就會回到我身上,放心吧!有我的陪伴,慕楨不會寂寞的!」唐紫屏像是在喃喃自語,但是一句一語卻又清楚地像是在說給君清妍聽。

  君清妍在濃煙的肆虐下猛咳!難受得無法去和唐紫屏爭論,或是……她根本不想和她爭些什麼,因為看見她這般的狼狽,君清妍不禁由衷可憐她、同情她!

  唐紫屏算是一名奇女子,但是因為愛人的方式太過偏激了,所以注定得不到完美的歸宿。

  為什麼在情愛中要這樣執狂呢?對愛情的火熱,也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表現,不是麼?

  她同樣深愛著慕楨,但是她絕對不會想到要去傷害他!因為愛一個人,應該是極盡心力想看見所愛的人快樂,而非殘忍的傷害,最後得到一個不完美的結束!

  這麼做,不是愛啊!

  「快赴死吧!這可是我精心為妳舉行的儀式,千萬別辜負我的心意,快,趕快告別人間吧!」唐紫屏抓住君清妍的手臂,企圖將她往大火最盛的央心推去。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死!」君清妍拚命掙扎著。

  她不要死!她要和慕楨長相廝守,除非一切只是慕楨的玩笑話,否則,她要做到慕楨口中的不離不棄!

  「妳一定要死,因為妳是該死的!」唐紫屏怒吼著。

  正當君清妍被一步步拖向大火時,慕楨突然出現了──

  他反手擊退唐紫屏,即時從火焰中搶回心愛的女人!

  「慕楨?!」君清妍不自主地抱緊了他,萬分欣喜地道:「真的是你?!你來救我了!」

  「別怕!有我在。」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沒想到從皇宮回來之後,見到的會是大火肆虐這般景象!他知道一定是唐紫屏所為,果然如他所料!

  原本,他已經打算放她一條生路,縱使對她不再存有絲毫感情,但是畢竟她曾經是他最偏愛的寵妾,的確有資格得到他的寬赦,但是她卻執迷不悔,仍然一心一意為非作歹!

  他決定將她就地正法,永除後患!

  「你來了?」唐紫屏忽然冷靜下來,與方才激狂的模樣完全搭不上。「你知道我在等你,是麼?」

  她癡癡地笑了,似乎很滿足。

  「你看……這火焰多美?可是為了你和我的再續情緣而熊熊燃燒著呢!」她逕自笑著。「既然你來了,那……就叫那個女人滾吧!別讓她壞了我們的好事。」

  唐紫屏的自我沉醉,讓君清妍十分難過,她沒想到唐紫屏竟然會變成這樣!難道兇手真的是她?!

  對不起!請原諒她吧!如果不揭穿一切陰謀,受到傷害的人就會是慕楨啊!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步入陷阱?

  君清妍感到相當心痛,但是她已經被嗆得喘不過氣來,情況十分危險!

  「來吧!慕楨——」唐紫屏從袖口亮出一把短刃!直直朝他狠撲!

  為了保護懷中的人兒,慕楨盡量躲開她的攻勢,不願意與她交鋒,但是她卻窮追不捨!無論慕楨如何閃躲,她總是能迅速地追上!

  最後,他無計可施,剛好子瀟從火場外竄了進來,他順勢將懷中的人兒推向子瀟!「帶她出去!快!」

  「不……我不要……」君清妍想反抗,無奈她一點力氣也沒有!任由子瀟急慌慌地將她帶出火場。

  模糊的景象中,她似乎看見唐紫屏抱住了慕楨,對她露出了既猙獰又洋溢勝利的笑容——

  不要!不要帶走慕楨!「不要——」

  順利逃離火堆中,君清妍跪伏在地,放聲大哭!

  她哭得柔腸寸斷、肝膽俱裂!一切的悲傷,只因為他的背叛——她願意和他同生共死!她願意陪他葬生火窟!她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為什麼?為什麼要推開她呢?!

  君清妍痛哭著,完全不能自己。

  火場外,王府的眾百僕役忙著撲滅火勢,子瀟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心想再闖入大火中解救主子,但是火勢已經不可控制,若是要再硬闖恐怕只是送死罷了!

  「你說要不離不棄……怎麼卻丟下我一個呢!你這樣做,以為我會快樂麼!不可能的……失去了你,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她決定和他共赴黃泉!永世追隨。就在眾人心灰之際,沖天的火光中,赫然走出一個男人——

  「王爺?!」

  大家既不可思議、卻又異常興奮地大喊著。「是王爺!真的是王爺?!王爺沒死——」

  君清妍愣愣地抬起淚濕的小臉望向前方,她看見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最後在她面前停下腳步,一把橫抱起她!

  「我遵守承諾回來,不離不棄。」他笑著……一抹極魅惑人心的笑容!

  她偎進了他的胸膛,兩手緊緊纏抱住他,不肯讓他再有機會推開她了,

  大火仍然熊烈烈地蔓燒著……就讓一切怨恨、不快付諸一炬吧!

  緊緊相擁的一刻,才知道世間最重要的情為何物——

  這一生,他已經無所求,有她,就足夠了!

  —本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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