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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18 PM

陽光晴子 -【婦德放兩旁之一】守財小皇妃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3-20 11:2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思念妳,像羽毛搔著心底,難受又無可奈何;
愛上妳,像飛蛾獨戀燭火,卑微又無可自拔,
偏偏還想問──可否啊,三生石上借妳一名?

身為百般無奈的王爺,冷漠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溫柔的母妃則是他心靈唯一的依靠,
然而最近,他那跌過一跤、性情大變的王妃卻讓他有些意外,
向來跟母妃少有互動的她,竟突然變得事親至孝;
向來跟自己相敬如賓的她,竟肯為他親自下廚、鑽研菜色,
教他不禁在心裡牽掛起她,開始貪戀與她相處的時間,
甚至覺得失去一個琴棋書畫兼備的無用千金也罷,
眼前這個買菜斤斤計較、反擊登徒子不手軟的娘子更可愛,
就算世人對她的評價兩極也無所謂,
畢竟,他終於找到另一個心靈依靠……

【出版日期】2013/1/30

【出版社名稱】 新月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612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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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19 PM

楔子

  燭火搖曳。

  嗑了春藥「銷魂丹」的小桃花迷濛著雙眸,像只飢渴的野獸,淫蕩的在男人身上磨來蹭去,酥麻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的輕咬著下唇,呻吟出聲。

  男人邪惡一笑,封住她的唇,貪婪的吸吮舔弄,而另一個男人的大掌則順勢摸上她柔軟豐盈的胴體,但這樣的激情對慾火焚身的她還是不夠,她的纖纖玉手拉住 另一個坐在大床邊凝望她的男人--程晏焄,她微張粉唇,吐納著熱呼呼的氣息,勾引著深愛自己的他,看著他緩緩傾身靠向自己,她的唇舌改與他的勾纏。

  另外兩個男人,一個在她的胴體上來回愛撫,另一人則倒了糖蜜在她的身上,情慾之火隨著濕滑的糖蜜加劇,她急遽喘息,不由自主的弓起上身,感到激情瘋狂的沸騰了起來。

  三個男人就像失去控制的野獸,近乎蹂躪的朝她啃咬親吻,深入再深入,激起她一波波的情慾春潮,她在男人們的背上抓出數條紅痕,房內,充斥著她的嚶嚀呻吟與男人的粗重喘息聲……

  「呼呼呼……」杜小喬臉紅心跳的縮在單人沙發上,雙眼發直的看著手上這本活色生香的肉文小說,呼吸也跟著加快起來。

  盛夏的高溫達三十多度,但小小客廳裡,只有一台中古電風扇嗡嗡的轉著,難怪她愈看愈覺得熱。

  她傾身向前,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奢侈的開了冷氣,但只設定一小時,定溫二十六度--家裡只有丈夫在賺錢啊,不能太奢侈。

  她喝了口水,再次翻開小說,繼續看著小桃花與三個男人教她心魂顛狂的極致歡愉。

  早婚的她雖然還不到三十五歲,但以近十七年的婚齡來算,她可說是資深人妻,兒子也念高中了,再過一、兩年,就是當年她奉子成婚的年紀。

  想想當時,好友同學仍在唸書,她卻已成人妻、人母,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生活平凡又無趣,整天都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裡打轉,除了外出買菜,總是宅在家, 因此她也是宅經濟發燒的有功者之一。但她一心一意只為老公、小孩著想,買的幾乎都是家用品,而就算網絡上有便宜貨、揪團價,她也是比較再比較,能省則省, 唯一省不下的就是租小說的錢。

  家事一做完,她就喜歡沉浸在高潮起伏的故事情節裡,除了能打發時間,也可以再作些少女的美夢,畢竟,她就只談過一次戀愛而已。

  最近,她更是成了肉文小說作者晴子的忠實讀者,所謂的肉文小說就是很重口味的羅曼史小說,有虐戀、色情、3P、多、SM、亂倫等各種悲歡離合的故事,當然,大量的美男子加上大量的美人兒是一定要的。

  也許是年紀大了,她跟老公的激情不再,這類的小說雖然鹹濕了點,卻很合她的脾胃,算是平淡生活中唯一的刺激。

  她現在所看的就是晴子剛出的書寶寶《不良桃花》,描述的是一個清秀佳人小桃花如何在禮教森嚴的武陵王朝裡偷情的故事,尤其是男主角--武陵王朝的十一王爺,人稱「十一爺」的程晏焄,長相俊美無儔,個性冷峻,聰睿有才華,竟因為愛上小桃花也成了床上的野獸……

  她愈看愈替他感到不捨,看得太過專注,直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香氣味,她才皺皺鼻子,澄淨的眼睛陡地瞠大,丟下手上的小說,「天啊!天啊!我那一鍋雞湯!」

  她直奔後方廚房,竟然已是煙霧繚繞,她嚇得趕忙關掉瓦斯爐,再開抽油煙機、開窗戶,一陣忙碌下來,卻發現一鍋香菇雞湯已全燒乾了。

  懊惱的收拾善後,天都黑了,她得趕快準備好晚餐,等待一大一小回家。

  她住的這棟老舊公寓位在巷弄內,但一出巷口就是車水馬龍的熱鬧東區,她站在加裝的鐵窗前,看見丈夫騎著摩托車回來了--他的肚子已微鼓成啤酒肚,但身材走樣不奇怪,誰教他一吃飽後,整個人就成了沙發上的馬鈴薯,再也不動了,眼睛只盯著電視看。

  至於讀高中的兒子,吃飽了,就坐在計算機桌前,戴上耳機玩在線遊戲。

  今天,也不例外。

  所以晚餐後,她一邊收碗筷一邊生氣,「父子都一個樣,吃飯悶不吭聲,不到半小時就吃完各做各的事,也不會幫個忙,或是聊個天,我又不是煮飯婆而已……」

  「你就是煮飯婆啊,這個家誰像你一樣吃飽了沒事幹?只會看小說。」丈夫涼涼的丟過來一句。

  她臉色大變,握著碗筷的手一緊,「我只會看小說?拜託,我平常又沒有什麼娛樂,打點全家人的三餐外,修馬桶、換電燈,凡事能做就做了,那都是體貼你一人賺錢辛苦,只要花到我自己身上的,我就反覆掙扎、下不了手……」

  「又來了,碎碎念一大堆,煩不煩啊!」丈夫臉色也繃緊了。

  「對啊,媽,你真的很囉唆,我戴了耳機還是聽得到你的聲音!」連兒子也受不了的發難。

  「你們--我都一個人在家,好不容易等到你們回來,誰跟我說說話?而你們一回來就有熱飯熱菜吃,誰又感激過我、跟我說聲『謝謝』?!」

  「夠了!變成黃臉婆後,你也變得乏味了,煮個飯很了不起嗎?我真的很後悔跟你結婚!吵都吵死了!」丈夫臉色鐵青,他今天上班才被老闆狠狠刮了一頓,下了班卻連好好休息、享受安靜都不成!

  「媽,你可不可以閉嘴了,你這樣我怎麼跟同學玩遊戲?」兒子的口氣也很差。

  她怔怔的瞪著氣憤的丈夫、煩躁的兒子,沒想到自己做牛做馬沒人感激,還讓人嫌煩、嘮叨,成了一個沒氣質的黃臉婆!

  這算什麼?十八歲就生孩子,一晃眼成了黃臉婆,犧牲自己大好青春、美好人生,得到的卻是--她淚水盈眶,顫抖著手放下了碗筷,大步的走出家門,而那對父子竟然看電視的看電視、打電玩的打電玩,沒人理她!

  她心寒了!哽咽的步下公寓,她快步往外跑去,也沒注意到路口號志的綠燈已轉換成紅燈,她視線模糊的往對街跑,但這時一輛汽車已高速駛來,在猛地注意到車頭燈時,她一時怔住,停下了腳步,下一秒,「砰」的一聲,她被撞飛了出去,再狠狠的摔落地上,她全身痛得想罵髒話。

  「快!叫救護車!」

  她聽到很吵雜的人聲,更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

  「她流了很多血,會不會死啊?」

  不會吧?!她就這麼走了?!

  還好,她聽到救護車愈來愈近的聲音,接著,有人搬動了她,但是--

  「沒有生命跡象了!」有一個嚴肅的聲音說著。

  開玩笑吧?我還聽得到你的聲音呢!

  「她死了!」那個就在她頭頂上的聲音繼續道。

  喂喂喂……我真的還聽得見啊!但--怪了!她真的有一種快要死掉的感覺,有一道溫暖的絢爛白光在天空出現,她的身體也變得輕飄飄。

  她真的要離開了嗎?!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啊!

  那如果--她真的不小心翹了辮子?對了,她得趕快先許個願,許她下輩子的人生一定要過得豐富精彩、轟轟烈烈的,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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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1 PM

第一章

  老天爺啊,痛痛痛……她怎麼全身都疼呢?尤其是她的頭,疼得可厲害了。杜小喬睜開了雙眼,知道自己八成沒死才會疼。

  「醒了!醒了!王妃。」

  叫誰呢她眨眨惺忪迷濛的雙眼,再定了定焦距,倏地又瞪大眼--眼前這兩個站在床邊、穿得像古人的女生是打哪兒來的

  她急急的坐起身,眼睛又瞪凸了,這是哪門子的床?垂簾紗帳、雕花大床,一眼望過去,鏤空雕花隔扇、幾張棕色桌椅、古畫、古董,根本就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場景,這--是在演戲嗎?不對,她又不是演員!

  「王妃,您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太醫說您從閣樓的樓梯跌了下來,雖然身上沒什麼大傷,可卻撞到腦袋瓜子,腫了一大包,因此遲遲未醒,若是您醒來有任何不適,要奴婢們趕緊再請他過來看看。」

  「總管有派人跟十一爺說了,可是,十一爺正在忙皇上的事、還有妍太妃娘娘的病,暫時趕不回來。」

  「但十一爺有交代,要我們小心伺候王妃。」

  「十一爺再幾天就會回來,王妃千萬不要難過。」

  兩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說得很多、她是有聽沒有懂,滿天的問號,不過,「十一爺」這稱謂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兒聽過……「十一爺是誰?」

  話一出口,她一愣,這聽起來是那種會讓人酥酥麻麻的性感嗓音,她曾經很羨慕的,但,是她發出來的嗎

  「十、一、爺、是、誰」她好奇的一字一字的說,眼睛陡地一亮,真的是她的聲音!

  這是什麼表情?不知道自己丈夫是誰竟又驚又喜而且王妃怎麼會突然問十一爺是誰?兩個丫環一臉疑惑,王妃不會是摔壞腦袋了吧?

  「十一爺……是王妃您的丈夫呀!王妃不記得了?」其中一名丫環遲疑的開口。

  杜小喬一頭霧水,「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不是他啊……」

  聽到她的話,兩名丫環大驚,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豈是她們這種奴僕能聽的,兩人都一臉害怕的跪了下來,「王妃您別跟奴婢們說笑了……」

  杜小喬也嚇得不輕,這兩人怎麼說跪就跪啊,「你們快起來,呃……我剛剛是因為才醒過來,腦袋不太清楚,一時胡說的,你們也說我有撞到頭嘛,忽然腦袋混亂也很正常……不如你們跟我說說十一爺吧,我現在一想事情就頭痛。」

  兩名丫環面面相覷,雖還是有些驚怕,但想來也是,王妃撞到腦袋還昏了段日子,的確有可能混亂。於是兩名丫環站了起來,其中一名強自鎮定的開口道:「十一爺是王妃的丈夫,也是當今皇上的弟弟,因為在兄弟中排名十一,所以一般稱他為『十一爺』。」

  杜小喬聽著,心裡愈來愈有種怪異感,這設定好耳熟……於是她試探的問:「那十一爺是叫什麼名字?」

  兩名丫環又是一陣驚怕,再次互看一眼,連名字都不記得?王妃該不是真的摔壞了腦子?

  雖不能直呼主子名諱,但為了幫助她想起來,其中一名丫環硬著頭皮答道:「十一爺名喚程晏焄……王妃,您真的沒事嗎?」

  程晏焄?程晏焄……杜小喬沒心思顧及丫環的問話,在心裡念著念著,混亂的意識逐漸清朗起來,下一秒,腦袋「轟」的一聲--

  她想起來了!這不是晴子所寫的《不良桃花》中,男主角的名字嗎?她猛地倒抽口涼氣,一把抓住其中一名丫環的手,卻又像被電到似的,驚恐的放開。

  是燙的!她有體溫,是真的人!怎麼可能不,杜小喬,冷靜,冷靜,問清楚再說。

  「這裡是武陵王朝?這座宅院是十一爺住的『禾越府』?然後、然後,有個小桃花,本名叫『童雨婕』,她是童郡王最疼愛的小女兒,還有、還有……」

  她頭皮發麻的問了一大堆相關情節,每問一題,兩個小丫環的表情就愈擔心--因為這都是「她」應該要知道的事。

  天啊,杜小喬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她掛掉就算了,竟然沒有輪迴轉世,而是穿越到肉文小說裡,成為故事裡的一角!

  她是誰?女主角小桃花嗎?她捂著怦怦狂跳的胸口,不要吧!她對她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不,不對,這裡是十一王爺的住所,她們叫她「王妃」,所以她不是小桃花。呼,好家在!可是這是什麼鬼穿越?也太光怪陸離了。

  老天爺,她不過是想過個比較轟轟烈烈的人生,但不一定要這麼刺激、玩這麼大啊!光想就可怕,一陣涼意從她的背脊骨直竄到頭頂,嚇得她冷汗涔涔。是夢吧?可能是她小說看太多的緣故,才會夢到這樣的情境。

  對!一定是!她不可能這麼「幸運」,哪那麼容易就穿越!

  「我再睡一下好了--你們先退下。」她「砰」的一聲,直接躺回床上,但這是錯誤動作,她齜牙裂嘴的呻吟了一聲,全身骨頭都在抗議,好疼啊。

  「王妃--」兩個丫環沒想到她動作會這麼大,急得上前關切。

  她含淚揮揮手,「沒事!下去!」對,她就是鴕鳥心態,她不想面對現實,說不定再睡一覺,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這只是夢,因為看小說看得太入迷而作的夢,所以,故事裡的人物才在她眼前鮮活了起來。她闔上眼睛,在心裡用力的催眠自己。

  但一個人可以逃避事實多久?一天、兩天、三天、四天……十天,每回她醒來,眼前的場景都還是這麼古色古香。

  要她不認都不成。

  這會兒,她乖乖坐著,讓名為小姿、小蝶的兩個清秀丫環替她梳妝打扮,釵環首飾一一上身,銅鏡裡的她,不再是將長髮胡亂捲到頭頂上、再夾個廉價鯊魚夾的黃臉婆杜小喬,而是正值花樣年華的美人蘇芷昀。

  銅鏡裡,兩道如畫柳眉、一雙迷人的鳳眼、鼻形姣好、唇不點而紅,肌膚白嫩無瑕。蘇芷昀長得一副煙視媚行的狐狸精模樣,一開口又是柔軟帶媚的撩人嗓音,活脫脫就是個讓男人血脈賁張的絕色妖姬。

  但杜小喬很清楚,這只是天生表相,骨子裡,蘇芷昀是個貞節烈女,甚重操守,也是因為這樣的反差,她壓抑心性,過得很辛苦,個性接近孤僻,算宅女一枚。

  因為只要一出門,總會惹來眾多公子哥兒的親近、追逐,徒增困擾。

  而晴子筆下的小桃花則是個清麗秀美的佳人,但只有表象,她骨子裡是一個極有心機的火辣淫婦,她看中的男人,絕對是有權勢、有財富、有利用價值的,所以,不惜以身體收買。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咬咬粉潤的唇,再一次慶幸,她不是擅於勾引男人的女主角,但也很倒霉,是一個連自家老公都不愛的小配角,老公還是小桃花的偷情對象,對小桃花很深情,她這個串場龍套只有當怨婦的分兒!

  除此之外--

  她起身走出古樸又氣派的寢房,走到中庭,看著亭台樓閣、花木水石,一步一步的走到涼亭內,身後亦步亦趨的跟了兩名丫環。

  禾越府是一處相當寬敞氣派的府邸,有一股恬淡靜謐的好氛圍。

  此刻,陽光暖暖、微風拂面,她所在的這個涼亭花團錦簇,還有蓮池錦鯉,再襯著蔚藍天空、幾朵白雲,極美啊!她學著古詞裡的美人兒倚欄望天,相信別人看來這畫面也很美,可她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那個天天忙著省錢大作戰的老媽子已經不在了,她從杜小喬變成十一王爺的王妃蘇芷昀,凡事有人伺候著,啥也甭忙了。

  她從未想過她的日子能過得如此悠閒,這也算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這樣的機緣不是人人都有的,這是她冷靜思考多日後的感想。

  既然在原來的世界是個超級顧人怨,翹辮子了,應該也不會有人想念?所以,她仔仔細細的回想了小說裡的世界,打算活在當下,撇開肉慾的事,這個朝代還算美好,而她能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復活也算是祖宗積德,至少她還是個小王妃啊!

  何況,福利真好,杜小喬頂多只是個清秀佳人,身材過瘦、扁平,生了孩子後,某些不成材的部位還下垂呢。

  但成了古早人,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凹凸有致,再加上這張迷死人不償命的美麗臉蛋,真的是賞心悅目。

  何況,每天一套套複雜精緻的華服穿上身,再戴上昂貴的鳳釵頭飾、首飾,想要不儀態萬千都難,因為頭重、衣服也重,除非想跌個狗吃屎,所以現在她一步一步都像是在走星光大道的紅地毯!

  問題是,《不良桃花》她只看了半本,再加上是配角,戲分自然少得可憐,只知道她是蘇郡王的四女兒,基於政治考慮與十一王爺結親,幾次跟小桃花爭寵都沒有好下場,而關於王爺府裡發生的事,她這個徒有當家主母之名的王妃是啥也不知,是個「沒路用的閒妻」!

  但她知道一個很重要的關鍵,十一王爺是因為小桃花在他母妃過世時的溫柔陪伴,撫慰了他受傷的心,才瘋狂的愛上她,此後,便認了,栽了。

  由於吃銷魂丹上癮的小桃花無法滿足於一對一的性愛,需要兩個男人以上合歡才能有感,儘管心痛如絞,程晏焄為了能讓小桃花快樂,仍勉強自己,與她玩起 3P、4P的性愛,他不曾有過身體上的滿足,反而是一顆真心被狠狠撕裂,這樣的痛無處發洩,他只能在關起房門後,一刀又一刀的在手臂上自殘……

  想到這裡,她都替他感到心痛。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丈夫,可是她在這書中世界的依靠,不能出事的。

  慶幸的是,這個時候他母妃還活著,只是正重病纏身,而小桃花仍住在南方,忙著跟其他人偷情,目標尚未轉移到他這個被稱為「冰山王爺」的男主角身上。

  既然書裡的男女主角還沒相遇,她這個正室就還來得及矯正他日後的偏差行為,免了他發瘋、自殘的命運。

  畢竟他瘋了、病了,最倒霉的還是當妻子的人,小桃花絕對不會是個守在病榻前的癡情女!所以,她要做的事就是顧好程晏焄,別讓他給小桃花勾了心。

  也就是,她得讓他先愛上自己--這決定是有點不自量力啦,但如果沒有意外,他將與她共度一生,她不希望再過一次貧瘠乏味的婚姻生活,愛是幸福的基石,她願意努力耕耘。

  首先,她得進宮去瞧瞧婆婆才是,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遇上幾乎把皇宮當家的丈夫,她穿越到這裡已有十天,竟然連見都沒見過他一面。

  好!山不轉,路轉,路不轉,她自個兒先轉,一定要自立自強。

  「十一爺,您可回來了。」

  禾越府老總管一看到程晏焄回來,可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除了王妃的事外,還有其他事嗎?」

  英俊挺拔的程晏焄一襲紫色袍服,腳步未停的往議事廳方向走去,身後還有幾個隨從。

  老總管尷尬的站定了腳,忙喊著,「沒事、沒事。」

  程晏焄僅點個頭,仍繼續往前走,他會這麼問,是因為十幾天前妻子從閣樓摔落醒來後,老總管就不時派人進宮,告知王妃變得很不一樣的種種。

  但他真的很忙,何況府裡那麼多人照顧她,他一點也不擔心,不過,看來是有人通知蘇芷昀,他回府了。

  他停下腳步,看著一個粉紫色的纖細身影快步從前方迴廊而來,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走得如此快,身後兩個丫環的腳步都顯得有點倉促。

  隨著她愈走愈近,他的黑眸愈深沉,這就是他的妻子,明明生得一張男人愛慕、女人嫉妒的傾國之貌,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悶葫蘆,日子總是過得鬱鬱寡歡,好像嫁給他有多委屈。

  對他心繫母妃病情而長住皇宮一事,也不曾多問上一句,關切一分。

  但聽聞她近來整個人變了不少,會主動找奴才們攀談問些事,說是要一件件的回憶,怕自己摔壞腦子,可是問完了,又說她知道了,這種小事不必跟她回報,讓他們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還聽說很多時間她都在沉思,這兩天,更表明了要進宮探望母妃,老總管則告知她,自己這個主子近幾日就會回來,請她再等候……

  她看到他了!他身後還有幾名隨侍,看來好有氣勢!蘇芷昀的心臟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緊張到手掌心都冒汗了,甚至連身後兩個丫環朝他一福即退到一旁,她也完全無感。

  老天,程晏焄就在她面前……她失態、近乎激動的瞪著他,不管晴子在書上形容說程晏焄冷傲自負、淡然無情、強勢霸道,臉上的結冰有多厚,只有在見到小桃花時才會龜裂,但,這就是她穿越而來的另類福利吧?

  她長這麼大從沒看過這麼帥的男人!

  五官俊雅、高大挺拔,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凡的淡定魅力,而且,就晴子對他身材的描述--文武全才的他有一雙結實的臂膀、全身肌肉線條完美,尤其在與小桃花翻雲覆雨時,強而有力的佔有,幾乎讓小桃花也承受不住……

  天啊,她粉臉乍現紅潮,怎麼初見面,她卻滿腦子春色?

  但,不能怪她,他渾身散發著男性費洛蒙,再加上晴子在情慾上的描述太過仔細,她中毒很深啊!

  程晏焄蹙眉,她在想什麼?眼睛一下子閃閃發亮,一下子氤氳著未知的迷濛,一下子又羞赧尷尬,一下子又自嘲憨笑,成親近一年來,他不曾見過她有這樣多變的靈活眼神,更不可思議的是,面對他這張冷峻的臉孔,她仍能毫不閃避的看著他,與過往也不同。

  兩人四目交接,空氣中有一股很微妙的氣氛,就連一旁的隨侍、丫環,都能感覺得到,畢竟這對夫妻在相處上一向是「相敬如賓」,即使在府裡任何個地方遇見了,一個點頭、一個身子一福,即交錯而過,就連說上一句話都嫌多,可這會兒,兩人四目膠著已好一會兒。

  現在是要怎樣?蘇芷昀眨眨眼,是了!她低頭、曲膝福身,但也忍不住竊笑。這可是她穿越到這裡,第一個做的福身動作,是不是得ㄍㄧㄥ個幾秒再起身?

  電視劇上都這樣演的,后妃見到皇上,都得等著「起喀」或「平身」。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竟然沒說話,害她只能繼續撐著,但腳會麻啊,先生!

  程晏焄仍盯視著她,黑眸卻浮現困惑,他有看到她一開始不明原因的偷笑,而現在是雙腳在發麻微顫嗎?那幹啥不挺身?

  很麻耶!蘇芷昀覺得腳在斜晃了,不行,再不起身,待會兒肯定站不直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己平身再說,但顯然微蹲扮淑女太久,一挺直腰桿,她就踉蹌一下,整個人往前傾,眼見就要摔跤了。

  他黑眸驀地一瞇,上前一步拉住她。

  拉是拉住了,但她收不住勢,整個人撞進他懷裡,白裡透紅的玉手就直接貼上他的胸膛。摸起來手感極佳,肌肉結實,硬梆梆的……

  雖然她這幾天偶爾還是有些恍惚,搞不清楚自己是看肉文小說太入迷,還是真的穿越到肉文裡來了,但此刻,她真的不得不承認,當他的王妃不會太差,他的確是一個相貌俊美的超級猛男!

  本想再掐一下他硬梆梆的胸膛,好巧不巧的,他正好放開她,還退後一步,她也只能乖乖站好。

  她那驚喜莫名的表情令程晏焄不解,但他沒想多問,只道:「身子都好吧?」

  喔,低沉渾厚的嗓音,真好聽,讓她有些暈陶陶呢,「爺問錯了,應該要問腦袋都好吧?」她真的很雀躍,因為最佳男主角就在眼前。

  他一怔,瞪著她。

  不好笑!唉,忘了他沒幽默感,她尷尬一笑,「說笑的,我沒事。」

  「沒事就好。」他一臉淡漠的越過她往議事廳走去。

  「啊,就這樣」她低低咕噥一聲,但也知道他急著往哪兒去,今天一早府裡就來了不少商行的管事,都是來向他報告經營狀態。

  晴子筆下的程晏焄雖是王爺,但在前皇時,就受皇命掌管皇家玉器製作及國有的雕版印刷坊、織坊,這些生意擴及全國,而且原本是由經商數十年的大家族在負 責,所以他一接手,那些家族私底下雜音甚多,然而這個男人天生就是經商奇才,像是有三頭六臂般厲害,目光精準、果決明斷,不僅提高了利潤、也擴展生意,讓 大家不得不對他俯首稱臣……

  她邊想邊跟在他身後走,他似有所感,頓了一下,回頭看她一眼,她微微一笑,又福了身,但聰明的馬上起身。

  沒想到他已經繼續往前走,她只得再跟上前去。

  她到底想做什麼?程晏熙很清楚她仍尾隨著自己。

  氣派堂皇的議事廳內,多名資深管事都已在等候,但令他們驚愕的是,在程晏焄走進來後,這一年來,他們出入這裡多回,卻不曾見過面的王妃竟然也跟著走進來,雖聽聞她美麗過人,可親眼所見,才知道她美得如夢似幻,而且,那雙鳳眼很會勾魂呢。

  甭說是瞬間怔忡的他們,就連程晏焄都很訝異她竟有膽量跟進來,然而這抹訝異很快就收斂,恢復淡然的神情。

  小姿跟小蝶則是雙腳顫抖,兩人侷促的互看一眼,王妃怎麼走進這裡來呢?

  成了眾人目光焦點的蘇芷昀卻只是忙著打量這氣勢不凡的大廳堂,還有那些瞠目結舌的管事們,她大方的朝他們微微一笑,目光隨即落在丈夫身上,一副沒要走的樣子,即使他的眸光十分冷冽懾人,她仍笑意未減。

  他不得不開口,「王妃要留下?」

  「是,我想知道王爺都在忙些什麼。」

  她答得很自然,她很清楚這個丈夫不愛老婆,所以,她得靠自己製造機會。

  程晏焄給了隨侍一個眼神,隨侍立即移了一張椅子放到首座旁,讓她與主子同坐,再急急的為她添送一杯茶。

  程晏焄坐在主位上,尊貴的氣息、威儀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在他身前有一張長方桌,上面那迭賬冊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他靜靜的聽著管事們的報告,但不論情況是喜是憂,他都面無表情。

  果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冰山王爺。

  至於她這個相貌妖嬈的老婆真是閒閒沒代志,只能當花瓶用,她枯坐著,知道有些人偷偷瞄她,可他一記冷光,那些人又慌忙移開目光。

  她的存在顯然很礙眼,只見他冷冷的又瞟她一眼,示意她,她的存在是否太多餘?

  抱歉,既來之,則安之,她要他愛上她,兩人總得要有交集,才能相知相愛嘛!她裝賢淑的回他一笑。

  但那些報告實在很無趣,再加上什麼布料、雕刻板、石頭的,光名字類別就一拖拉庫,還有什麼百萬兩、多少金,她聽著聽著,真想打呵欠,可她還是努力的提醒自己坐姿要好、要端莊,雖然她最想做的其實是墉懶的躺下來……

  程晏焄強忍著心中的不悅,逼自己專注在管事們的報告及賬冊上,沒想到,妻子竟然眼皮沉重、當眾打起盹來,頭還給他一下、兩下、重重的點?

  美人打盹兒仍然很養眼,美眸半闔、櫻唇微張,就見有些較年輕的管事又情不自禁的將目光移到她那動人的睡顏上,正在報告的一名年輕管事甚至還放低音量,怕擾了美人安眠,偏偏--

  「王妃--」程晏焄冷颼颼的聲音響起。

  她立即瞪大了眼,看著他俊臉上的嚴峻,頓時睡意全消,「是。」

  「回房。」

  「呃--不要,你忙你的,我繼續聽。」她忙搖頭、揮手,一點也不想離開。

  而好不容易熬到這些人報告完了,一一離去,她不忘給他們一個微笑,說句「辛苦了」。

  不苟言笑的丈夫仍只是冷冷看她一眼,隨即移身到書房,四名隨侍捧著一迭迭賬本送到他跟前,他拿來狼毫筆揮筆而就,連寫數字。

  他的事務堆積如山,而他果斷明快的隨便撇了幾個字,就有侍從接過手,拿扇子偏干筆墨,再闔上賬冊。

  天啊,怎麼時間這麼難打發?蘇芷昀不時的偷瞄,那一本本厚得像磚塊書的賬本她是絕對看不來的,不然,她也很想幫忙。

  但又想到這個世界沒有「立可白」,萬一她塗黑了就全完了,啥也看不出來,罷了。她放棄幫忙的念頭,雖然從她跟著走進書房,他連正眼也沒瞧她一眼--

  「我出去走走,但爺要進宮一定要叫我一聲,我是真的想進宮看看母妃。」

  她走到桌旁,輕經的敲敲桌面,看著頭也不抬,一直盯著賬冊的男人道。

  程晏焄抬頭,將目光移到她臉上,看著她雙眸裡的真誠,雖然不解她突然的轉變,但他還是點點頭,在她走出去後,他的目光也不由得跟上,事實上,對她能在這靜坐兩個時辰,他已經相當驚訝。

  蘇芷昀離開書房後,即來到一座有著飛簷碧凡的閣樓,這樓共有三層高,最高處可望遠,她拾階往上,來到二樓,這是一處簡單的廳堂,她站到窗口,可以看見禾越府內的景致,她聽丫環說,她就是在這裡摔下樓梯的,也幸好是在二樓,不然,凶多吉少。

  但是,她相信原來的蘇芷昀真的消失了,否則哪來這肉體讓她還魂?

  可不管原本的蘇芷昀怎麼了,她是不希望她還魂到她生活的現代去的,老公不愛、兒子不孝,別這麼歹命,找個好的家庭重新投胎比較好。

  她拾階再轉到三樓,直接走到像陽台的地方,望著遠方的山巒美景,唉,夏風拂來,明明很溫暖,但就是有一股難言的滄桑湧上心坎。

  也是,前途乖舛,她的新老公很難搞啊,光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要擺平他超難!睛子怎麼寫這麼難纏的人物當男主角?雖然她看書時很喜歡,但真實接觸就頭大了。

  她緩緩的吐了口長氣,雖是書裡的世界,但多了一個外來的靈魂攪和,之後的劇情肯定會不同。

  想想有什麼可能?像《步步驚心》的若曦嗎?不,那愛得太痛了,那還有其他可能嗎?

  她歎了一聲,難怪她當不了作家,想像力貧乏,啥鬼情節都想不出來。

  她唯一知道的是,要在這裡當一個賢慧持家的妻子很難,一來,她對這個以文字書寫出來的架空世界不夠熟悉:二來,要讓丈夫在外奔波無後顧之憂,她又有失敗的前例,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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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2 PM

第二章

  她揉揉發疼的額際,目光往下,落在那些克盡己責的奴僕身上,只見他們個個衣冠整潔。故事裡也說了,程晏焄治家嚴謹,沒有奴才敢將府內的事拿到外面去碎嘴,個個謹守本分,她實在也沒有啥好管的。

  「王妃,十一爺要進宮了,正找不到您呢。」小姿跟小蝶在杜小喬去書房前被打發走了,所以不曉得她離開書房後去了哪裡,她們在府裡到處找來找去,這東看西找的,一抬頭才突然發現她站在閣樓上方,一時忘了分寸,急急叫人。

  「好!我下來了。」

  她連忙轉身就走,但顯然兩個丫環怕她又摔了一跤,很快的上樓扶她下來,再往大門走去。

  可期間兩個小丫環卻有點兒忐忑,她們剛剛對著她大叫呢,幸好,撞到頭醒來後的王妃沒有過去的高高在上、難以接近,也沒那麼在乎尊卑。

  蘇芷昀哪知道丫環們還在觀看她臉色,一想到丈夫在等,她腳步就愈走愈快。

  果真,大門外,一輛豪華馬車的簾子半開,程晏焄已端坐在馬車內候著了。

  她心裡一急,連忙拉高裙擺跑過去,跨大步的奔上了馬車,接著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跟上來的小姿、小蝶都還沒來得及拿矮凳讓她墊腳,一時也傻住了。

  但她沒空理會,也沒想到自己現在是王妃,那上車的姿勢又有多醜,因為眼前還有更讓她在乎的事。

  程晏焄眼神深沉,眸裡也有一抹詫異,當然,更有不悅,顯然她讓他等了好一會兒了。

  她吐了一口長氣,笑道:「抱歉,可以走了。」

  馬車內明明十分寬敞,但他長得太高大,佔據太多空間,深沉得不見波動的黑眸直勾勾看著她,莫名的,她覺得有點擠,空氣不足,忍不住轉頭看向窗外,見到在街上走的古人,她又用力的吸了兩口氣……

  唉,再怎麼不自在,她也要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丈夫,至於他,當然也得開始習慣不同於過往的蘇芷昀!

  武陵王朝的京城就像古裝電影裡的場景,櫛比鱗次的屋簷,古色古香的街道,扛著扁擔叫賣的攤販,馬車轆轆而行,客棧裡吃著白饅頭、花生、喝茶的客人,在街旁吃豆腐的小娃兒,真的好熱鬧,蘇芷昀靠坐在車窗旁,看得目不暇給。

  程晏焄雖是面無表情,但對她那骨碌碌轉來轉去的眼眸是困惑的,這些街道數十年如一,他看不出來有什麼好看之處。

  片刻之後,馬車進入皇宮。

  兩人一下馬車,即成為目光焦點,男的俊美,女的嬌艷,走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內,這畫面讓人想不關注也難。

  而蘇芷昀忘了自己也是絕色妖姬,目光總不時落到丈夫身上,他很出類拔萃,但那股天生貴氣與散發的冷峻,真的會令人不寒而慄。

  瞧瞧這一個個看到他們就急急低頭行禮的宮女、太監。如此的高高在上,她可沒有騰雲駕霧的感覺,反而走得別彆扭扭,宮裡繁文縟節多,她可是一個都不懂的小老百姓,很怕凸糙啊!

  終於,拐來彎去的,又穿過許多亭台樓閣、花園小橋,他們來到妍太妃所住的寢宮。

  「母妃,王妃來看你了。」程晏焄站在床榻旁,看著母親道。

  他看得出來母妃有多麼驚訝,他成親已一年多,她們婆媳間互動極少、信分淡薄,此次,妻子主動前來探望,怎不令她意外?

  蘇芷昀坐上床沿,看著妍太妃詫異的雙眸,真誠的道。「很抱歉,我摔壞了腦子才知道要來看母妃,母妃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這話聽來逗趣,可偏偏她折折發光的眼神又認真不已,妍太妃一時之間也愣住了,「呃--不、不會,可怎麼會摔壞了腦子?」

  「因為大家都覺得我變得不一樣,太醫又說我撞到腦袋,這不是摔壞了嗎?」

  程晏焄思索的目光落在笑盈盈的向母妃解釋的臉上,她在算計什麼?從閣樓跌下來真的會讓人性情大變?

  妍太妃也驚訝的看向兒子,話中略帶責備,「怎麼沒跟我說芷昀跌下樓的事呢?」

  「母妃,你別怪十一爺,說真的,我以前也沒關心過你半分,這很公平啦。」

  蘇芷昀急急的搶著回答,在來之前,她可是收集了很多情報做準備。

  妍太妃一愣,但眼中已浮現笑意,「怎麼這麼說話?」

  「我知道你是大人不計我這小人過,但以後都會不一樣了,我會常來陪你,能當婆媳,也要很深的緣分的,你說是不是?」

  他濃後微蹙,緊盯著她認真的神情,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倒是妍太妃頗感安慰,給了她一個善意的微笑,從兩年前得了難纏的重病後,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她能撐過一日就是一日,可就她所知,太醫也向她兒子言明,她來日恐怕不多了。

  蘇芷昀見妍太妃笑了,知道自己已踏出成功的第一步,至於她丈夫那深沉的目光,她就不探索了。

  只是,妍太妃原來是個有沉魚落雁之姿的美人啊,可如今臥病在床,蒼白又愜悴,瘦得不成人樣,她看著,心都揪成一團--

  此刻,一名老宮女捧著托盤進來,放到一旁的圓桌上,再向他們行禮後,看著程晏焄道:「娘娘她說沒胃口,就沒吃下任何東西,可一會兒要吃藥了,奴才便自己作主將菜飯拿去熱了。」

  「知道了,下去。」他點點頭。

  蘇芷昀皺起了柳眉,她記得書裡曾說過,妍太妃用膳時總是仰制著反胃想吐的不舒服感,因為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所以御膳房都用藥補,以中藥入菜,讓她吃飯像吃藥,根本食不下嚥。

  如今那些乏善可陳的菜色就在她眼前,她看了也是食慾全消。

  「母妃,勉強吃一些,好不好?」程晏焄的目光也落在那托盤裡原封不動的菜餚上,語氣近乎細哄。

  「好吧。」妍太妃只能嚥下到口的歎息,點頭。

  蘇芷昀的目光則落在他臉上,好溫柔的眼神跟嗓音,她雖然在故事中早已知曉他事母至孝,但親眼見了,仍然很震驚、很感動。

  只是他就這樣靜靜的拿起碗筷餵食自己的娘?看她勉強的吞了一口、再一口?

  拜託,加減也陪她吃嘛,她很討厭一個人吃飯,這可是書上寫的。

  蘇芷昀正要開口時,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太醫走進來,他顯然拯救了妍太妃,她暗暗鬆了口氣,應是慶幸不必再勉強自己吞下那些有著補藥味道的餐食了。

  「何太醫。」程晏焄放下碗筷,轉向老太醫一揖,蘇芷昀有樣學樣,也跟著一福。

  妍太妃在床上躺了下來,讓老太醫把了脈,一會兒,老太醫即示意程晏焄借一步說話。

  兩人往外走,蘇芷昀留下來陪妍太妃,但她仍忍不住跟著看出去,就見兩人站到珠簾後方,小聲交談,不過,丈夫後頭深瑣,可見沒有什麼好消息。

  說了幾句,程晏焄隨即走回房內,坐到床邊,微笑的看著妍太妃,「太醫說你看來很不錯!愈來愈好了。」

  善意的謊言吧,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瞧他眉頭都快打結了,蘇芷昀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妍太妃也明白,伸出手握住兒子的,「沒事的,我心裡早有準備。」

  他深吸口氣,「母妃--」

  「真的,人生自古誰無死,這病太久了,根纏得深,你別為難何太醫了,何況,母妃有你這麼孝順的兒子,沒啥遺憾了。」妍太妃笑著拍拍兒子的手。

  蘇芷昀看看他,再看看面色慈祥的妍太妃,說來她這個病人當得很辛苦,苦苦壓抑心中的寂寞,還得安慰兒子,其實,她不想天天留在宮裡,她想出去走走、再看看山、看看海……這都是書中,她的心聲。

  「母妃說的對,生老病死是一定的,但沒啥遺憾就不可能,我們只能努力的把遺憾降到最低,所以。」她很認真的注視著很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妍太妃,「母妃,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就一路玩到生命的結尾吧,你說好不好?」

  妍太妃一臉詫異,這久未謀面的媳婦竟說中她的心思?

  但某人的黑眸卻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她精神失常了嗎?竟咒他母妃死?程晏焄冷冷的道。「王妃,注意你的言詞!」

  她抬頭看他,勇敢的道。「太醫都說,母妃日子不算多了,少些遺憾不好嗎?為人子女的就是要在乎父母想做的事,盡力的完成父母最後的夢想才是吧?」

  她的心事,媳婦竟然如此明瞭?妍太妃難以置信,她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很想做一些事,而不是躺在病榻上等死,這間寢宮,除了兒子、奴才們,鮮少有人踏入啊。

  竟敢當母妃的面說她的日子不多?!程晏焄下巴繃緊,眼內冒火,「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是你不懂,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會經厲,而且,棺材裡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是你自己看不開。」她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畢竟她死了一次。

  他惡狠狠瞪著她,她也無畏的直視。

  驀地,他忍無可忍的上前,一伸手,略顯粗暴的將她從床上拉起,再繃著臉對母親道。「我們出去一下。」

  「呃--皇兒--」妍太妃擔憂的想喚住兒子,但他已氣呼呼的拖著妻子往外走去。

  「放手,我可以自己走,會痛。」早知道他的憐香惜玉不會用在她這個老婆身上,但這麼粗魯,她還是挺不爽的。

  一步出內寢,他可以說是用甩的甩開她的手,她柳後一皺,揉揉被他扯疼的手腕,再瞪他一眼。

  這時候的程晏焄全身冒火,但眼中的冰雪足以將人凍成冰,「你現在就可以回府,日後也不必再來看母妃。」

  「為什麼?因為我說了實話,所以不許我來?我干涉或妨礙到你什麼?」她口氣極為鎮定,神情也相當沉靜。

  她如此直率冷靜的樣子讓他著實愣了一下,但心裡挑起的怒火並未減少,「母妃還有希望,你開口閉口都是她要死了,你巴不得她快死,是嗎?!」

  「我的心肝沒有那麼黑,我只是希望她的遺憾能少一些。」

  「少一些遺憾的做法就是讓她拖著病體去玩,讓她死得更快?」

  他是「番仔」嗎?!「才不是--」

  「總之,你好好待在府裡就好,當然,要出去也隨你,就是別到宮中來!」說到這裡,他已恢復過去的淡漠神態。

  那不就沒機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又要被老公當空氣嗎?不!她穿越前已窩囊過一次,打死她也不幹!

  她勇敢的看著這個俊美得很過分的「丈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請你公平點,先撇除對我的成見。」

  他神情一凜,「我對你沒有成見。」

  「最好是。」她嘲諷。

  「什麼意思?」

  她繃著一張俏臉,「我知道這樁婚事是皇上指婚、我爹請托。」她忍不住歎息,「只因我外貌太美、太媚,我的婚事才傾頻受阻,沒人認為我能當個賢妻良母,因此我爹才硬巴上你,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不需要,我們成親已經一年--」

  「對,可我們一點也不熟,洞房夜圓房後,你偶爾行房不過是想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回想到書中所寫的這一段,她還真同情自己,與小桃花做愛時的熱情如火相比,他對她可是連一點點的慾火都沒有。

  他黑眸倏地一瞇,「你現在是在跟我抱怨?」

  「不是,我是要跟你說,我知道那些皇親貴族私下是怎麼議論我的。」她的眼眸帶著倔強,「這樣天生媚相的女人,沒有男人鎮得住,爬牆也不意外,一出大門,一堆狂蜂浪蝶就靠了過來,但那不是我刻意招惹,只是皮相惹的禍,可是你心裡對此仍有芥蒂,我沒說錯吧?」

  她敢這麼篤定的說,是因為書裡曾提及他對這樁婚事的想法,他想娶的其實是像他母妃那樣溫婉美麗的大家閨秀,而非她這外貌太過艷麗的女子。

  他握緊了唇,並未否認。

  「請公平的對待我,除非哪一天你抓姦在床,不然,少用那雙冷颼颼的眼來看我,好像我已經爬了好幾座牆了!」她頓了一下又道。「既然我嫁給你了,母妃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還是會來看她。」丟下這句話,她氣呼呼的轉身就走。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冒火的身影,既訝異於她的大膽,也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真的是--摔壞腦子了吧!

  唉,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蘇芷昀得認清事實了。

  從程晏焄的態度看,暫時要帶母妃出去走走的心願是不可能的,但改善她的食慾就簡單了。

  她本來想用王府裡的廚房,不過那裡還要準備府裡的伙食,她倒也不好意思去妨礙人家,不過沒關係,再怎麼說她也是個王妃,要弄個方便的小廚房,開個小灶,有什麼難?反正丈夫不在家,她可是禾越府中地位最大的!

  花個三天,在自個兒院子裡砌了一個小廚房,因為有錢、有人力,她設了兩個灶,弄成像現代的瓦斯爐,接著她又洋洋灑灑的寫了張菜單,交付下人去採買回來。

  下人們幫忙洗了菜、魚、肉,個個退到一旁,眼睛睜得大大的,多少有些懷疑,但這態度蘇芷昀也能理解。

  她得意一笑,準備大顯身手,可穿這長袍競袖怎麼幹活兒?先把男丁全叫出去後,她脫掉了那件精繡的綢緞外袍,不顧兩個丫環瞪大了眼,吞吞吐吐的想喊她,卻礙於她是主子,不敢糾正,其他的丫環也是眼睛轉來轉去,覺得古怪得很。

  「都是女人,何況本王妃又不是沒穿。」她忍不住翻白眼,她全身還是包得緊緊的,又是中衣、肚兜,又有長褲的,能看到什麼呀?

  她露齒一笑,挽起袖子,拿起刀子來,切切切、剁剁剁……大師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連她都覺得自己下刀快捷而刊落,酷的咧。

  丫環們全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王妃竟然是個廚藝高手,動作快狠輕,炒出來的菜色特別又香昧四溢,那湯上的浮渣撈除得乾乾淨淨,每塊肉都鮮嫩無比,讓她們忍不住吞嚥了口口水。

  「好了,可以全放進提籃了。」她利落的放下勺子,吩咐猛吞口水的下人們。

  「是。」

  小姿跟小蝶將一盤盤的菜希及蓮藕排骨湯放進能保溫的大提籃後,即跟著一臉笑意的主子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一到妍太妃寢宮,蘇芷昀就獻寶似的一一擺上桌,「請母妃嘗嘗我的手藝。」

  「這、這都是你親手做的?」

  妍太妃一臉驚訝的看著仍冒著陣陣熱氣的四菜一湯,菜色各異,看起來也頗為清爽,竟是媳婦做的?

  蘇芷昀面有得色,「是,我們一起吃吧,一個人吃飯很難有胃口的。」

  妍太妃再次錯愕,因為一個人吃飯是真的很孤單啊。

  「御膳房都用藥補,吃飯像吃藥,這怎麼成?偶爾也得換換口味嘛,是不是?母妃。」蘇芷昀笑咪咪的拿起碗,親自為她盛了碗飯。

  妍太妃又一次驚訝的看著她,她心裡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上回來看到母妃吃的都是摻了補的膳食,光看就飽了,是吧?快吃吧,我好餓哦,邊煮邊吞口水。」

  妍太妃瞧著她那一副餓扁了、蠢蠢欲動的樣子,不禁覺得有趣。雖然兒媳有一張過於媚麗的外貌,但那雙折折發亮的黑眸透著古靈精怪,讓她看來多了抹親切,也沖淡些明艷的氣質。

  「母妃,吃啊,少油少鹽,不會造成你身體任何負擔的。」

  她用了另一雙筷子挾了塊魚肉,自己再吃了一大口,一臉的幸福,吃久了禾越府的大魚大肉,自己動手做的台式家常小菜,她可是懷念得很呢。

  看她一臉享受,妍太妃生病這麼久來,頭一回有想吃東西的慾望,她微微笑,拿起筷子吃了那塊魚肉,眼晴頓時一亮。

  蘇芷昀莞爾一笑,「好吃吧?這也很棒哦,還有這個……」身為專業的家庭主婦,蘇芷昀很清楚量不能多,吃得剛好才更覺得好吃。

  這一餐,算是妍太妃生病以來吃最多的一餐,一旁伺候的老宮女嚴潔又驚又喜,她是隨妍太妃從北方的藺氏王朝陪嫁過來的丫鬢,眼看主子日漸凋零又無計可施,她心裡可比任何人都急啊。

  在伺候妍太妃小睡後,她急急的追上要離開的蘇芷昀,大大的行個禮。

  「謝謝您,王妃娘娘。」她眼裡有感激的淚光。

  蘇芷昀從書中就知道眼前頗有年紀的宮女與妍太妃雖名為主樸,卻有姊妹情誼,「不客氣,嚴嬤嬤,對了,我們來討論一下母妃比較喜歡吃的東西。」

  她先是一愣,接著一臉惶恐的搖頭,「討論?奴婢只是個奴才呀!」

  「奴才又怎樣,你比較瞭解母妃呀。」

  不管嚴潔一臉錯愕,她熱絡的拉著她到亭台,聽她說妍太妃喜好的食物、口味。

  接下來的日子,蘇芷昀總算有事忙了,不必再當閒妻,雖然仍是煮飯婆,但至少能藉此消耗些體力,不必當廢物,所以,她忙得很開心,偶爾,她還會加做一些小點心,而那絕對是這個古代世界所沒有的。

  像是加了水果的創意甜點、麵包、布丁、蛋卷、比薩、月亮蝦餅,每每看到奸太妃吃得津津有味,她就更加開心。

  對看得到吃不到的嚴潔、小姿、小蝶及其他奴僕們,她也會適時的多做一點,讓大家嘗嘗鮮,眾人是又驚又喜,比較麻煩的是,每回她開伙,就有不少人眼巴巴的以渴望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又好氣又好笑。

  但這個肉文世界,她總算是漸漸融入了。

  然而有人對於她的過度融入卻不怎麼放心。

  前往南方貴城的雕刻印刷官坊出了幾天公差的程晏焄甫一進皇宮,就遇到嚴嬤嬤,見她欣喜的向他說了這幾日蘇芷昀的所作所為,他不知該喜該憂。

  不管是不是因為摔到腦子,她與他所認知的妻子差距太大,她是否別有居心?

  「奴婢替娘娘熬藥去,王妃說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再加上太醫開的藥湯,娘娘的病情一定能改善的。」嚴告笑著道。

  他目露思索的點點頭,蹙眉看著她福個身離開,自己繼續往母妃寢宮走去,一轉進迴廊,就正好見到蘇芷昀與兩名丫環同行,丫環手上還提了好大一個提籃。

  蘇芷昀也看到他了,她與兩名丫環朝他依禮一福,笑道。「爺回來了。」

  「你知道我出遠門?」

  「是啊,雖然當妻子的人得從婆婆那裡得知有點小悲哀。」她小小的當他一下。

  他抿抿薄唇,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從成親至今,兩人並沒有太多交談,說不上恩愛夫妻,關於他在外忙什麼,她更是未曾主動詢問過,他又何必告訴她。

  「我聽嚴嬤嬤說你一連幾天都來找母妃,還親手為她烹者膳食?」

  這口氣怎麼聽來不太友善?她直勾勾的看著他,到底是誰說女人小心眼的!

  「對,怎樣?」

  他臉色很難看,「我不是說了,你要到任何地方都隨你,就是別到宮中來。」

  「我也說了母妃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來盡盡媳婦的責任不對嗎?何況,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天下太平的,哪兒不好?」

  她的直率無畏讓他心兒冒火,「沒有不好,但就怕你又搞不清楚狀況的慫恿母妃出宮,那會要了她的命,她身體不好!」

  她一翻白眼,「遷腐又頑固的傢伙!」

  「什麼?!」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好話不說第二遍!」她受不了的要了這句話,轉身就往妍太妃寢宮走去。

  這哪是好話啊?兩個丫環頭皮發麻,害怕的看著臉色鐵青的十一爺,急急的又行了一次禮,連忙追上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主子。

  但說真的,她們很佩服王妃,覺得她好勇敢,因為平心而論,十一爺對王妃一直都很冷漠,私下,她們都覺得王妃很可憐呢,沒想到主子也會有這一面。

  這女人膽子懲大了,竟敢用這樣的態度對他!他抿緊了薄唇,隨即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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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3 PM

第三章

  一進入內寢,竟是香味四溢,圓桌上,放了四菜一湯,量不多,但每道看來都令人垂涎三尺。

  然而更讓他驚愕的是,老是病怏怏躺著的母妃已能下床坐著吃飯,雖然仍嫌瘦削,但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皇兒回來了,剛好,試試芷昀的手藝,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母妃可是快讓她給養刁嘴了。」妍太妃一見到他,眼睛都亮了,她笑著拉他坐下,一邊要宮女再多備一副碗筷來,「快嘗嘗。」

  他還真的有點餓了,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路上的飲食就只是頂飽肚子,不論美味與否,但此刻--

  他拿起筷子,挾了一塊看似尋常的小肉丸,入口一咬,鮮嫩多汁,半點也不油膩,他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咀嚼嚥下後,他看著也直勾勾挑後盯著自己的妻子,「真的是你做的?」

  「對,用新鮮豬肉剁碎再加些調料後,不斷的摔打,直到肉有彈性了,再包裹些嫩豆腐,讓它吃起來鮮嫩又不油膩。」她得意的看著他,眼兒一轉,「很好吃吧,可怎麼辦呢?我並沒有準備十一爺的份。」

  她可沒有錯過他剛剛黑眸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睛子的小說裡可清楚的點出,他喜好美食,又有一張極刁的嘴,但這事兒,只有最疼愛他的母妃、皇上,及老是在外替他辦事的知交好友潘奇霆知道。

  這女人怎能這麼討厭!他不悅的瞪著她,她也反瞪回去。

  妍太妃嘴角勾起一笑,這段日子與媳婦相處下來,她知道她雖有過於艷麗的容貌,但個性其實帶了點調皮,更是善解人意,她覺得很可惜,怕能相處的時間太少……

  「你們夫妻就別大眼瞪小眼了,我稍早還吃了點御膳房做來的點心,我那份兒就給皇兒吃吧。」她笑著讓賢。

  「不用,母妃!」兩人竟異口同聲,忍不住又瞪了彼此一眼。

  在一旁伺候的小姿、小蝶差點沒笑出來,但還是守住分寸,憋住了笑。

  「算了,一起吃吧,晚點我再做個什錦粥過來當點心,母妃不會餓到的。」蘇芷昀大發慈悲,不想讓妍太妃為難。

  「什錦粥?好啊好啊,那粥綿密,所有食材的刺啊、殼的,都清理得乾乾淨淨,美味得讓人不禁一口接一口的。」

  「那粥有那麼好吃嗎?」程晏焄忍不住問,他對美食極難抗拒,但礙於身份地位,他不得不克制口腹之慾。

  奸太妃笑看著她點頭。

  「是啊,芷昀,既然要準備了,就多煮點給皇兒--你丈夫吃。」

  「我是沒差啦,可是有人很討厭我來宮裡陪母妃,要我去哪裡閒晃都成,就是別來這裡……」她一臉無辜的看著臉色微微一變的丈夫。

  「是誰膽子這麼大?」

  妍太妃話才說完,就見小姿跟小蝶憋笑憋到閃淚光了,她們可常聽到王妃念起這段話呢。

  妍太妃有點不明白,可再看到媳婦與兒子的臉色後,她不由得露齒一笑,「我說皇兒,那就是你不對了,芷昀來陪我,親手煮給我吃,有多少人羨慕啊,我雖然沒出這宮,嚴嬤嬤可是說了很多別人的稱羨,這讓我很驕傲呢。」

  「是。」竟然在母妃面前告他一狀!程晏焄氣得牙癢癢的,卻不能怎樣。

  「所以呢?」她得寸進尺的朝他挑起一道柳後。

  「抱歉,日後,你就常來母妃這裡陪她,煮東西給她吃吧。」他悶悶的說著。

  連「請」字都省了?「口氣超沒誠意,但意思到了,我就大人不計小人--呃--丈夫過,吃吧,東西涼了就走昧了。」她笑咪咪的先下著,卻是先夾給妍太妃。

  對這舉動,程晏焄挺訝異的,但母妃看來很開心……他的目光再度回到蘇芷昀的臉上,她吃得好滿足,一口接一口的,那模樣看來竟然很動人--

  「再不動筷子就沒菜囉!看別人吃也不會飽的。」她笑盈盈的提醒他。

  「噗!」終於,小蝶跟小姿破功,噗嗤笑了出來,連妍太妃也低頭笑了。

  他頭一回俊臉漲紅,但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會看她看到癡了,還覺得動人?

  簡直見鬼了!他沒好氣的挾了蘆筍炒鮮姑,一入口,他一愣!好嫩又爽脆,滿口菜香,但,這不過是很簡單的料理。

  妍太妃邊吃邊注意著兒子的眼神,知道他喜歡媳婦做的菜。

  而蘇芷昀看的人則是她,這就是母親吧?兒子愛吃,母親就一臉滿足。

  程晏焄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她看著母妃的眼神竟然是溫柔的,甚至帶了點感動?但就這麼巧,她剛好回眸,與他的眼光對上。

  她先是一愣,接著竟然半瞇起美眸,再伸手拉一下眼角處,同時吐了舌頭,朝他扮了一個鬼臉他簡直難以置信。

  笨蛋!笨兒子!蘇芷昀一點也不後悔賞他一個鬼臉,當兒子的人卻不知道母親想離開這個像鳥籠的皇宮,妍太妃的家鄉藺氏王朝在北方,是個草原競闊的大地之國,可以自由自在的策馬奔馳,那就是妍太妃夢裡也想望的地方啊!

  愈想愈不爽,怎麼當兒子的都那麼差勁!她吃得更快,卻不忘用湯匙舀菜給同為母親的妍太妃,但妍太妃眼見盤中菜剩不多了,捨不得吃,湯匙一轉又圃到兒子的碗裡。

  唉呀!蘇芷昀不甘願的又舀了一湯匙的菜到她碗裡,妍太妃笑了笑,又將菜轉到兒子碗裡。

  這一頓飯吃下來,就見菜一轉再轉,一旁的小姿、小蝶可是頻嚥口水,巴不得那些好菜轉到自己嘴裡來呢。

  「皇兒沒想到母妃會跟王妃相處得這麼好。」

  在蘇芷昀攜丫環離開後,程晏焄看著嚴嬤嬤伺候母妃喝完藥湯,這才終於可以好好跟母妃聊聊撞到頭後、性子大變的妻子,尤其那個意想不到的鬼臉,簡直--可愛極了?!

  還有她那副不想讓他吃,硬是將菜往自己嘴裡猛塞、又往母妃碗裡放的幼稚舉止……

  他合該要生氣的,但不知怎麼的,他卻一直想笑,應該是她看到母妃又將碗裡的菜轉到他碗裡時,那瞪大眼、氣得要吐血的模樣讓他發噱吧!

  此刻,妍太妃半躺在床上,溫柔的眼眸凝睇著她引以為傲的兒子,注意到他黑眸裡隱隱閃動笑意,她眼中也浮現笑,想到剛剛那精彩絕倫的用膳,她都想笑呢。

  「我也沒想到,但現在我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她進宮,她會陪我聊天、說笑話,一天備一頓中餐,可我都要貪心了,希望三餐都由她張羅,又怕她太累。」

  「母妃要真的喜歡,王妃是媳婦,叫她做便是。」他想也沒想的道。

  「話不是這麼說,有多少個王妃會進廚房的?她能替我備一餐已經難能可貴,何況,偶爾還有小點心呢。」她笑著道。

  母妃看來有精神多了,笑意也多了,看來蘇芷昀嫁入他家總算有些貢獻了。

  「對了,皇兒,王妃是別人叫的,你該叫她一聲」芷昀「才是。」她又笑著開口。

  他眼中笑意一紋,「她向你告狀?」

  「沒有,一句壞話也沒有,聽嚴嬤嬤說,芷昀老拉著她想什麼東西才適合我吃,好讓我有胃口,小姿跟小蝶也私下跟我說,她有多麼用心,有時候光是為了熬一 鍋湯,就忙了好幾個時辰,而且,是親自站在熱呼呼的爐灶旁看著,忙得整身汗,就為了孝敬我……」妍太妃一臉感動的看著兒子,「對她好一點她進咱們家的門, 不是你委屈而已,她也委屈。」

  「母妃--」

  「她爹蘇郡主是個利益為上的人,生了女兒,不甘讓她們當賠錢貨,只要利之所趨,就讓她們嫁了,女兒嫁了就是潑出去的水,蘇府的三個閨女過得都不好。」

  這一點他也知道,所以並未反駁。

  「她嫁給你,就代表你們有很深的緣分,過去,我未與她相處,也只聽到傳言,說她長得太狐媚、不是賢妻之相。」她歎息一聲,「你婚後,我臥病在床,她也未曾探視,母妃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你們,但她是個好女人,你這個丈夫理當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

  「但現在的她跟當時進門的她並不一樣,一個人摔到頭,不僅個性變了,還突然有一手好廚藝?這怎麼說都說不過去!」他直覺她有問題。

  「你如何知道不一樣?蘇郡王算盤打得多精,咱們多少聘金過去,他連給個陪嫁丫環也沒有,有這樣吝嗇的爹,她著真的想在自家裡開個小灶做東西,恐怕也不會讓他知道,這樣就更不會傳到外頭來了,不是?」

  妍太妃不僅胃被收買,心也被收買了,真為媳婦說話。

  言之有理,他無法駁斥,只能沉默。

  「有些事不是眼見為憑而已,還有心,一心是可以感覺得到這個人是真誠的待人,還是虛與委蛇的,別人我不敢說,可這個媳婦,我是真的喜歡上了。」妍太妃握住兒子的手,溫柔的勸著,「別老是忙商場上的事、皇上的事、母妃的事,留些時間給你的媳婦兒,好不好?」

  「兒臣知道了。」

  但說是這麼說,除了自己母妃外,程晏焄鮮少與女子相處,即使是有過肌膚之親的妻子,真要熟稔,還真不簡單。

  慶幸的是,她的確有一手讓他垂涎的好廚藝,不管是什錦粥、海鮮,肉品料理,道道不複雜,卻都相當爽口,讓人一吃成主顧,一口沒吃到,還會想念。

  偏偏她很故意,量就是不多不少,讓他想多吃一點都沒有,而要她煮多一點,她卻說--

  「吃不完就叫浪費,再重新溫熱也失了原昧,吃得新鮮、剛好,身體才會好。」她像夫子在教學生似的訓他。

  什麼謬論?他是男人,胃口本來就大!

  不想看人臉色,他要御膳房再另備伙食,可吃不到一天,他就放棄了,每次都是一整桌的菜色,桌前卻只有他一人。

  他又開始往母妃寢宮裡去用膳,臉皮厚一點,丟個只有這個時間陪伴母妃的理由就吃得理直氣壯。

  蘇芷昀倒只是笑了笑,沒有糗他。其實,她那幾道菜不算特別,但讓吃慣山珍海味的皇親國戚突然來個清粥小菜,自然就特別討喜了。

  至於那些家常菜、創意料理,則是因為她是「型男大主廚」的忠實觀眾,又很迷阿基師及屆姆士,而且三餐練習,腦海中隨便想都可以有上百道料理,再加上熟讀他們出版的料理書籍,因此她不僅每道菜都如數家珍,還可以靈活的自創料理。

  今天,她特別做了一道中式點心,苟丁鮮肉包子,「你嘗嘗,母妃。」

  「好--」妍太妃才剛笑著應聲,就見到一個挺拔身影走了進來。

  「我剛好與皇上談完鎮城的御樓由官府玉雕坊來負責裝飾等事,覷了個空,就過來陪陪母妃。」程晏焄笑看著妍太妃道。

  又來了!很撞時即!蘇芷昀忍不住翻白眼。

  嚴嬤嬤等人則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那包子多蒸了三個,明明就有機會入她們的口,但十一爺一到,肯定全進他的胃了。

  而好笑的是,十一爺總能及時的聞香而來,應該是交代過皇宮大門的侍衛,只要主子進宮,就去通知吧?

  「皇兒來得正好,你今天又有口福了,瞧這包子,看來就好吃極了。」妍太妃有兒子常常來陪,精神可是愈來愈好,雖然她心裡明白,會讓兒子走得比過去還要勤快的原因,有一半來自於媳婦的美食,但她是樂觀其成。

  程晏焄很大方地入坐,深幽的黑眸看向只是瞪著自己,倒沒吭半句的妻子。

  蘇芷昀的神情複雜,到底是誰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甭說她在現代的那日子不適用,就連眼前的程晏焄,也純粹是為了她的手藝而來,無關愛情。反觀自己,有時還會不小心看他看到恍神呢。

  而他一開始是偶爾過來--都剛好是吃飯時間,再來就變成常常來,時間同樣抓得神撞,好像在她身上裝了衛星定位追蹤器似的,要不,怎麼菜色剛擺上桌,他大老爺就到了!

  說來她是佩服他的,既能陪娘親用餐,博得孝子之名,也有熱騰騰的好菜餵飽挑食的胃,真是兩全其美。

  至於程晏焄,美食在前,母妃又催著他品嚐,他黑目荃世漏些許得意,不再與她對視,而是先咬了一口熱騰騰的包子。這是手工包子,內陷是新鮮苟丁、鮮肉,湯汁鮮、皮軟有彈性。

  蘇芷昀瞧見他那黑眸裡露出一抹極難察覺卻極為深沉的滿足後,又再咬了一口,愈吃眸光愈亮,但臉上竟然仍是不變的談漠表情。

  真會裝,喜好美食又不是罪,何必隱藏?但也幸好有睛子所著的「三考書」,不然,要看穿這個男人冷漠面具下有個老饕的靈魂,還真是難呢。

  她微笑的拿起一顆包子,看著也愉快的吃包子的妍太妃,再看看猛嚥口水的嚴嬤嬤等人。

其實她有多做幾顆,可趕著進宮,只裝了幾顆,現在就多三顆而已--

  「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們也一人拿一顆去吃吧。」

  「謝謝王妃。」三人眉飛色舞,簡直樂歪了,一福身就上前去拿,但又馬上動作一致的縮回手,再退後一步,異口同聲的道。「還是下回好了。」

  方纔十一爺一記冷光射過來,她們心兒一震,直覺的主動後退,繼續吞口水。

  「怎麼了?」妍太妃並沒有看到那記冷光。

  三人用力搖頭,再一致低頭,就怕自己會將目光又放到那三個讓人垂涎的包子上。

  蘇芷昀看向程晏焄,她可是看到某人眼中冷光一射,一下子嚇壞三個奴才。就為了三顆包子?她忍不住偷笑。

  他正好瞟她一眼,長睫微微一顫,不滿道。「笑什麼?」

  「好吃嗎?」她答非所問。

  「尚可。」

  口是心非嗎?她勾起嘴角,帶著點頑皮的笑意,站起身來,拿起盤子走到嚴嬤嬤面前,「這次我做的不合爺的口味,所以別勉強他吃了,你們拿去外面吃吧。」

  三人眼睛含笑,明知不是那麼一回事,但美食在前,哪管主或奴,嘴饞的三人拚命點頭,謝完便拿了包子快步退了出去。

  見狀,程晏焄簡直想咬人。

  到這會兒,慧黔的妍太妃也看出來情況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程晏焄鐵輕著臉,塞下最後一口包子,意猶未盡的吞了口口水後,站起身來冷冷的道。「我還有公事要辦,今晚皇上要設宴,母妃早點歇息--」

  「我呢?」蘇芷昀笑瞇瞇的看著他,她手上還有半顆包子呢。

  他管不住自己,目光又落在那半個鮮嫩的包子上,卻見她大口的咬下,肉汁差點滴落,她以舌尖劃過吸回,一臉幸福,而他竟差點呻吟出聲,是因為吃不到,還是因為她那不經意卻帶著調情的動作?

  「回去小心。」他咬咬牙,帶著說不出也理不清的悶燒怒人,甩袖步出。

  妍太妃再也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

  而蘇芷昀就沒那麼含蓄了,她爆笑出聲,還笑到噴淚。

  程晏焄還沒走遠,聽著傳來的笑聲,他雙手握拳,難得被一個女人激怒,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妻子!

  全碧輝煌的宮殿裡燈火通明,在亮如晝的事台內,伴著天上一輪跤潔明月,皇帝設完款待他最寵信的十一皇弟程晏焄,不僅備上一桌上好醇酒、珍膳美昧,還有優美琴韻、美人舞蹈,偶爾更有清風送來花香,然而有人竟興趣缺缺。

  氣氛的確極好,但--程晏焄蹙眉看著桌上那些繁複精緻的美食,卻毫無胃口,腦海裡又出現下午那蒸得白白嫩嫩的肉包子。

  「怎麼?吃慣了王妃親手做的美食,御膳房的手藝已入不了你的眼?」皇帝饒富興昧的笑看著舉著難下的皇弟。

  他一愣,「皇上也知道?」

  「是啊,下午談完正事後,著非還有臣子候著要上奏,再加上某人頻頻將目光放到門口,要走的意昧極為明顯,朕早就想談這事了。」皇帝打量的看著臉色微微一紅的他。

  「十一皇弟的王妃天天進宮帶美食孝敬妍太妃一事早已轟動整個宮廷,就連朕那些皇妃們也派了宮女去跟嚴嬤嬤打探,看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吃。」

  他經咳一聲,「只是還可以,大家想太多了。」

  「還可以?怎麼朕覺得你是不希望大夥兒找上她、賴上她,減了你的口福?」

  他可是人中之龍啊,察言觀色自然高人一等,他很清楚他的皇弟可是個美食愛好者。

  程晏焄不想承認,雖然這話的確有幾分真,但他就是管不了自己的口,出言否認,「真的不是如此,只是咱們山珍海味、珍饈美食吃太多,才會對家常小菜如此青味,那些其實都是上不了檯面的。」

  皇帝一挑濃眉笑道。「是嗎?朕實在太忙了,哪天得空時,朕願意走一趟十一王府,讓弟妹送上家常小菜,如何?」

  程晏焄只能點頭,但心心唸唸的竟是今晚她又煮了什麼家常小菜。聽母妃說,她喜歡研究菜色,晚上總會弄些特別的……

  他隨意吃了一些,填了下肚子,便沒有心思多聊,而皇帝也有奏折未批,便先行放他離開。

  「備車。」程晏焄腳步未歇的吩咐隨侍。

  「十一爺今晚不在宮裡過夜嗎?」隨侍一臉錯愕,畢竟一連好幾個月,爺可把皇宮當家,就算回府,也鮮少是在這時間。

  「對,我要回府。」

  「是。」

  隨侍立即備了馬車,程晏焄隨即上車,沒多久就回到王府內。

  管事及奴僕們見到主子在近二更天回府,紛紛請安外,也都很訝異,但沒人敢多問。

  程晏焄回到自個兒的院子,沒想到進房後卻不見蘇芷昀,這麼晚去了哪裡?他黑眸一冷。

  夜風透窗拂來,空氣中隱隱飄著陣陣誘人的香氣,想也沒想的,他走出房間,想聞香而去,就正巧見到小姿跟小蝶一邊打呵欠一邊走過來,她們一見到他,先是嚇了一跳,接著才趕忙閉上嘴巴,身子一福,「十一爺。」

  「王妃不在房裡。」

  「她在後面的小廚房熬湯,已經熬兩個時辰了,我們想陪她,她不要,要我們回房休息,連伺候她沐浴也不必了。」小蝶急急解釋,就擔心主子怪罪下來。

  他點頭,示意她們可以回房,隨即一路往後方的小廚房走去,遠遠就見裡頭燈火通明。

  他推門而入,迎面而來一道熱氣,接著就見到蘇芷昀側身站在爐灶前,一大鍋湯正沸騰著冒著白煙,她額上、鼻尖全是汗水,手上的湯勺則不時的撈著表面浮起來的浮渣,那股油香昧更濃了。

  「還不休息?」

  「呀--」她嚇了一大跳,湯勺差點沒掉進大湯鍋裡,她驚愕抬頭,撫著懷懷狂跳的胸口,「天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他好奇的走到她身邊。

  「當然沒有,但你突然出現在這裡,我差點以為見鬼了。」她莞爾一笑。

  該死,他發覺她激怒他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而更可惡的是,他的肚子竟然咕嚕咕嚕的唱起了空城計!

  她先是瞪大了眼,接著噗嗤一笑。

  他的神情有些狼狽,但還是開了口,那湯光看就很吸引人,「我肚子有點餓--」

  「皇宴吃不飽嗎?還是不好吃?」她不解的問,手上的動作未停。

  他瞪她一眼,「問那麼多做啥?你就隨便弄點,母妃說,你隨便煮個面都很好吃。」

  「爺這是拐彎抹角的在讚美我有好本事嗎?」她得意的反問。

  他懶得回答她,一點也不想讓她變得更自大。

  她也不追問,看湯差不多了,她加了點鹽巴調昧,再以湯匙攪了攪,舀了一些,伸出手指沾了湯汁,再放到嘴裡吸吮一下,試試味道。

  他瞪真了眼,看著她吸吹著手指頭上的湯汁,莫名的,竟心跳加速起來。

  他轉開臉,卻忍不住又再回頭。

  看見她嘴角勾起一笑,他深幽的視線定在她誘人的櫻唇上,身體微微發燙,從前,他對她從未有過此刻從身體發出的深濃慾望--

  她突然轉頭看著他,「我煮麵給你吃吧,這是我自己揉、自己醒的麵團,絕對好吃。」

  他被看得略顯尷尬,身體裡還有著因她而起的陌生情慾呢。他連忙斂斂心神,「好。」

  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她熟練的下面、撈起後,用了剛剛熬好的湯底。

  她一邊忙著,一邊向他解釋這個湯是用大量的蔬菜跟豬大骨熬製的,過程一再的過濾油渣,喝起來香濃卻不油膩,麵條緊實有口感,再加上稍早鹵好的一些五花肉片,又放上大量的蔥,半熟的荷包蛋。

  而這很簡單的平民麵食,卻讓這個男人沒三兩下工夫就吃到湯碗見底。

  「謝謝。」程晏焄真的很滿足。

  有禮貌了!她嫣然一笑,「爺先回房吧,我收拾收拾再回去。」

  他點點頭,再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兩步--

  「對了,爺今天怎麼會回來?」慢了好幾拍的問題,她直到現在才想到要問。

  想吃她做的東西?那太沒骨氣了。他輕描淡寫的答:「有事要辦,東西在書房,所以會先回書房。」

  她點點頭,「好吧,別忙太晚。」

  她會問,是突然想到小姿跟她說的,以前十一爺會回來睡,是想傳宗接代,但自從妍太妃病情加重,他就算回來,也是當晚就回宮去,所以他這麼晚回來是要那個那個的嗎?

  唉,結果不是。她得承認她是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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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4 PM

第四章

  無獨有偶的,程晏焄也想到這件事兒,可吃了她煮的食物又馬上把她當飯後甜點來吃,好像太過分了,所以他離開廚房,先到浴池沐浴完後,就前往書房,逼自己看些書,一邊也想著,待會兒回房要怎麼開始做那件事。

  今晚,他對她有慾望是無庸置疑的,他也不想克制自己,只是,很奇怪的,他們明明行房過,而現在他卻像個剛要洞房的新郎官,氣血上湧、愈來愈熱……

在此同時,在廚房磨蹭好一會兒的蘇芷昀已回到房間--

  「良人未回啊。」她喃喃低語。

  她逕自洗了澡,躺上了床,難得有些煩躁,他總會回來睡的,可然後呢?他們有可能會那樣那樣、這樣這樣的滾床嗎?腦袋裡的情色畫面,讓她的粉臉頓時發燙起來。

  老天爺,她是有沒那麼飢渴啊?她竟然對自己的老公有不良企圓?!她的心坪抨狂跳起來。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跳愈跳愈緩,忙了整天的疲累上身,隨著眼皮愈來愈沉重,她也漸漸放鬆,進入了夢鄉。

  這就是回到房間的程晏焄看到的。她窩在被子裡,身子微微蜷縮著,平穩徐緩的呼吸聲告訴他,她睡得有多麼深沉。

  「飽暖思淫慾。」這個女人不懂嗎?!他簡直要瘋了!

  然而他卻以自己都沒想到的溫柔、小心的掀開被子躺上床,側著身,凝睇著她過於美麗的容顏,除了今人驚訝的手藝外,她的個性也變化太多,他不習慣這樣的她,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比較吸引自己。

  只是看到她睡得這麼甜,他竟然--下不了手。

  他靜靜的凝睇著她,在慾火的煎熬下,他開始覺得自己何苦來哉、自找罪受。

  不意外的,程晏焄一夜難以成眠。

  他忍得全身僵硬不說,偏偏蘇芷昀還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咪,蹭到他懷裡依偎、酣然熟睡,感受到她的體溫與心跳,還有壓在胸口的兩團柔軟,都讓他某個強硬的部分感到疼痛,因為太強烈的渴望。

  於是,撐不到天亮,他決定饒過自己,起床著衣走人。

  一會兒,天即濛濛亮,少了體溫的熨燙,蘇芷昀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後,不經意的看向床,在看見另一隻枕頭上有微凹的痕跡時,她瞬間瞪大了眼,伸手一摸,她的心猛地一沉。

  走了嗎?她很快的掀開被褥下了床,咚咚咚的跑到房門口,一拉開門就往外東張西望,沒有,外頭晨曦微亮,但附近連半個人都沒有!

  早晨淪涼的空氣極為凍人,她不得不關上房門,一臉懊惱的回到床上,拉起被子,瞪著那個枕頭。真是氣死人了!

  若不是有睡過的痕跡,她還不會那麼恨自己,但好不容易與最佳男主角同床共眠,她竟然睡得像隻豬?!雖然她不是真的很飢渴,可是,要他到床上來是件很困難的事嘛,大好機會就這麼沒了!

  而這一天,她一樣備了午膳進宮裡,他也準時現身,她原想問昨夜的事,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怎麼了?怎麼一直看著皇兒。」妍太妃笑問。

  「爺昨晚有回房睡,怎麼沒叫我起來--伺候你,我是指幫你脫衣服、脫鞋襪之類,盡妻子的責任,你你你--你可別想歪。」她可是很純潔的哦。

  「你睡死了,我叫了好幾聲,不得不放棄。」

  這是謊言,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不知是否是因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他昨晚不好過,他也不讓她好過,或者是因為想到那三顆被她送出去的肉包子?

  雖然明知她一點也不純潔的腦袋在想什麼,他卻故意不點破,「我勉強自己上了床,沒想到你像只小豬睡得打呼,我只好早早走人--」

  她羞漸的只想找個地洞將自己埋下去先,她居然會打呼?她的臉張得紅通通的,「呃--那個……抱歉,我、我還有事……對,我還要陪母妃聊天,我先進去了。」

  沒看到他隱藏在黑眸裡的笑意,她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飛奔進妍太妃房裡,壓下想要放聲尖叫的感覺。

  能怪誰?但小說裡沒寫她會打呼啊,怎麼辦?她只有當怨婦的命嗎?

  而接下來的日子,她的確繼續在當怨婦。

  唉,凡事不能破例,一旦破了,有人就會泰不知恥的,硬要讓它習慣成自然。

  程晏焄除了白天的午膳會在宮裡與妍太妃共享外,下午的點心也不會錯過,晚上更會回來尋求餵食。

  他名目不少,得回來處理點公事最常用,或是說有些東西留在書房,或是有事情要交代管事,但不管是啥借口,每每吃飽了,他便進宮去了。

  當然,在等待餵食時,他大多會在廚房裡看著她做菜,甚至還會點些菜,大多是她曾經做過,讓他念念不忘的。

  兩人有更多的時間相處是很好的事,不過,總不能只把她當廚娘吧,不要吃飽了拍拍屁股就閃人啊!她不禁猜他不再留宿,是因為被她的呼聲嚇跑了嗎?

  可她就是俗辣嘛,不敢抱怨房事,只會賢慈的記下他的喜好,在料理一些菜色時考慮進去,他喜歡吃食物的原昧,不複雜、不要太過精緻,愛吃海鮮、蔬果,不嗜肉,不過她仍會特別做些特殊的牛肉卷、豬肉卷,吃起來不油不膩,讓他一吃便上了癮。

  但也是因為她的「縱容」,他大爺更敢直接交代了,連早膳她也得替他準備,再派管事替他送進宮。

  清粥小菜、饅頭包蛋……將永和豆漿、美而美的各式早餐輪著做了一回,她徹底的征服了他的胃--可然後呢?除了張嘴吃東西外,他都不必貢獻什麼嗎?!

  程晏焄的確是吃定她了!

  他原本就是個對美食有著狂熱的人,只是淡漠嚴峻又有一股傲氣的他與嗜吃美食連結在一起總是不搭,迫得他不得不壓仰,但現在家裡有大廚,他就算再忙,只要時間許可,他寧願在皇宮裡不吃,飢腸轆轆的趕回府裡,也要滿足他的刁嘴。

  蘇芷昀所做的每一道菜都很溫潤、爽口,她還會注意顏色的配置,每道都讓人垂涎欲滴,只是,吃人嘴軟,為了美食,他總得跟她聊個天。

  這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即使她是他的妻子--幸好,習慣成自然這句話是成立的。

  一開始一、兩句,語氣還帶了點命令,慢慢的,拉長成三、四句,再拉長到十句,於是用餐時,不再只有他這個食客的咀嚼聲,兩人漸漸能聊開來了,雖然,仍是飯友關係。

  至於為什麼沒有再飽暖思至欲……

  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個體貼的人,但常常在她忙完他的宵夜後,時間已晚了,而她甜睡在床上的畫面就會閃過腦海,然後,他就選擇進宮。

  他是個做任何事都思付再三的人,也不是個逞一時之欲的人,對於這個突然會掌廚的賢妻,他是真的想要瞭解她更多,所以對兩人曾經共有卻乏善可陳的床事,他一點也不想回昧,寧願等待著與眼前的妻子有更多的相知後,才發生肌膚之親,他相信那絕對會很精彩。

  此刻,他們就在廚房裡獨處,這裡變得更舒適了。在他的命令下,增添了更多調料,拓寬了空間、添置了桌椅,方便即食。

  而為了方便做菜,加上不想穿綢緞寬袍,蘇芷昀也讓人裁製了輕薄好動的窄袖裙裝,顏色原想偏黑,灰,但被小姿、小蝶婉言又加且,所以,還是添了白、粉色系,只是另外做了幾件黑色圍裙,免得被油噴濺到,毀了衣服。

  程晏焄不得不承認此刻的景像極為美好,她就站在爐灶前,一個蒸籠裡正冒著白煙,透出陣陣香氣,另一個灶子上,她正在處理烤魚下巴,只加鹽調昧,再灑點鍋邊酒,無腥昧,清爽鮮甜。

  三道簡單美食,就可以讓他坐在桌邊大快朵頤,當然,他的臉上還是維持一貫的談漠,但雙眸裡的滿足是騙不了人的。

  待到吃飽了,肚子不會太脹,剛剛好,這一點她很厲害,總能拿捏好份量。

  「怎麼會想到研究美食?」他看著正在收拾碗筷的她問。

  明明是金枝玉葉,卻懂那麼多,不只是家常小菜,她的創意更是驚人,所備食材並未讓到人眼花撩亂的地步,菜式卻樣樣開胃。

  「一開始嗎?每個人都喜歡吃香喝辣的嘛……」

  唉,她要怎麼回答這個申論題?她是婚後才開始學煮飯的,希望丈夫吃得健康,明白七分材料三分工的道理,她開始認識食材、善用食材,仔仔細細的細嚼慢咽,記錄個中美昧,孩子出生後,她更是上網搜尋食譜到書局找書,電視美食節目更是不會錯過。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她像是有了十八般武藝的廚神,可婚姻生活卻開始變得淡然無昧,等到孩子大了,空閒的時間變多了,心靈更是加倍空乏,她才開始起羅曼史、肉文小說,補充激情能裡。

  「喜歡吃香喝辣,然後呢?」程晏焄發現她似乎很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她一愣,這才想到自己尚未答完,她聳了一下肩,「只是興趣。但是,人總是這樣,一旦習慣某件事後,就變得理所當然,能有好吃又健康的美食可入口都是應該的,不會有人在乎你是多麼用心的在準備,一句」我很累了「,就抹煞了一切,有時,甚至就不吃了……」

  說到後來,她不小心的透露了她過去的低落心情。

  「是誰?是誰曾這樣糟蹋你的用心?」他敏銳的捕捉到重點。

  她尷尬搖頭,藉著童碗筷放到木盆時想了一下說詞,「呃--不是哪個誰,而是,爺也知道我娘家重男輕女,很多女人想做的事,都是被禁止的,所以,只能自 己苦悶著,紙上談乒,憑空假裝自己在烹煮、假裝自己過得很幸福,假裝自己不停不停的在練習煮菜,假裝很多人說著好吃的畫面--」

  她愈說愈小聲,沒辦法,這些都是胡謅的。

  因為,有太多人好奇她怎能有這一身好手藝,在得知蘇芷昀的成長背景後,她也只能自己編劇,而雖然對母妃、甚至那些奴僕,她都可以隨便混過去,可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沒那麼好糊弄。

  程晏焄的確不相信。沒有實際練習,是不可能有那麼精準的好刀工的。

  他靜靜的看著普對自己,悶頭洗那些碗盤的妻子,這些善後的事,她也做得太順手,明明他曾說過留著讓下人清理即可。所以,她的確隱瞞了一些事。暫時他不 追問,雖然這與他實事求是的原則相牴觸,但她話裡隱藏著濃濃的傷悲……他從不知她的情緒如此纖細敏感,這該是她身處在重男輕女的蘇郡王府所致吧。

  「你渴望一個很溫暖的家。」

  她是,而且,她也曾擁有一個家,只是遇到不夠珍借她的人。

  唉,她是不是太不爭氣了?瞪著手裡的盤子,她突然有感而發,即使老天爺給了她機會,但她還是只能做個煮飯婆,繼續主演悲懂的閨怨生活,這樣如何來個轟轟烈烈的第二人生?

  他正好起身走到她身邊,瞧她突然臉色一黯,他脫口而出,「現在這個家也沒有符合你的期待?」

  廢話嗎?!她沒好氣的想著,出口的卻是,「不會啊,丈夫常回家吃飯、有個善解人意的好婆婆,很好了,只是--我希望能做更多的事,不只是煮飯婆。」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說出一句安慰詞,「你只是個女人。」

  哇咧!她一翻白眼,他還知道她是女人?那怎麼不曾想要她!

  「何況,皇室的女人能做煮飯婆已是不簡單。」他是真的這麼想。

  他還給她繼續安慰,殊不知就是他讓她心情沮喪、低落的好不好?她放棄了。

  「也是,皇室的女人都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干金閨秀,我這個很厲害的煮飯婆要回房睡了,你自便吧!」她沒心情招待了。

  她脫下圍裙、擦乾手後,恭恭敬敬的一福,走人。

  這是第一次,她比自己早一步離開廚房,還帶著他不甚明白的微微怒人,但程晏焄卻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著了她?


  翌日。

  妍太妃所住院落的亭台內,幾名宮女在亭外佇立。

  蘇芷昀與妍太妃面對面坐著,桌上有茶點和好茶。

  妍太妃彎唇淺笑,「我聽小姿跟小蝶兩個丫環說,你跟皇兒晚上都在廚房裡,將所有的奴才都屏退,只有你們獨處。」

  她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是啊,我們之間愈來愈好了。」如果不去理會「性」那一部分。她笑著回答。

  昨晚那小小的發洩過後,她已經能釋懷,愛情這個東西才是她要的,沒有愛情的性愛,就只是慾望。問題一旦釐清!她就不會老往情色那方面去想了。

  妍太妃欲言又止,要其他人等都退下後,才含蓄的問。「可有到琴瑟和鳴的程度?」這麼問,也是因為得知兒子還是每晚都回到宮裡睡,她不得不懊惱、不得不急啊,雖然明知要含怡弄孫,時間上也不允許了,但她還是有所期待。

  「沒有,著要到那個程度,我們倆人必頂有一些姦情才成。」她眨眨眼、調皮的說著。

  「你們是夫妻,只有該做的事,哪裡算姦情了?」原本憂心仲仲的妍太妃被逗樂了,呵呵笑著。

  「但是--從我摔下來到傷好後,他對我可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凱覷。」這說來是她沒魅力,怨不得丈夫,她咬著下唇又道。「其實,我們在成親後的親密關係好像十根手指頭數得出來。」

  「那孩子……」妍太妃頓時不知該說什麼,一臉抱歉。

  「母妃別煩惱,其實,我們現在是漸入佳境,瞭解彼此後再……是比較恰當的。」蘇芷昀很認真的說,就怕妍太妃擔心她兒子沒盡責任,還是沒生好他。

  「皇兒的事,你要瞭解也很難吧?」

  「是,他極少談論自己。」她坦承。

  「他的童年並不美好,有個身為帝王、日理萬機的父親,父子之情自是淡薄,何況,宮裡還有多位娘娘所出的手足,除了當今皇上外,個個有盤算,私下爭寵互鬥,看似尊貴的優握生活,其實並無寧日。」妍太妃說到兒子是心疼的,她娓娓道來,就連兒子的婚姻也是先皇盤算下的決定。

  一來兩個男女之間沒有半絲情感,二來皇親國戚皆知,蘇芷昀太過於艷媚的容貌,絕非是任何長輩會考慮的兒媳人選,然而先皇卻答應了。

  因為蘇郡王在京城的人緣著實太差,人擅算計、貪得無厭又吝嗇無比,皇親國戚間早容不下他。

  於是,當北方需派官員駐守,監控外族,為皇帝固守邊疆勢力時,蘇郡王即主動表示前往,卻附帶條件,成就女兒與十一皇子朕姻。這一來,他得以遠離京城眾人的敵視,風光上任,在北方呼風喚雨;二來,十一皇子與身為皇儲的四皇子交好,未來定大有可為,這可是兩全之計。

  「當年你才十二歲,雙方明定你十太歲進門,可就在那一年,先帝駕崩,你們的婚事暫緩。」妍太妃深吸口氣,搖搖頭,「其實,當今皇上與皇兒的感情甚好,這門婚事還是有轉園餘地,但是,皇兒仍信守承諾與你成親,這是他負責任的態度。」

  即使下決定的根本不是他。蘇芷昀聽了心口一疼,礙於先皇賜婚,他算是倒霉、不得不娶吧。

  「原本要成這個婚,我也替他難過,但現在我不會這麼想了,原來,大家只是沒有機會與你相處,才不知道你有一顆溫暖體貼的心,你是個好媳婦。」妍太妃臉上有抹溫玉般柔潤的慈祥笑容。

  這樣直接的讚美,讓她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沒有母妃想的這麼好,倒是,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問過了,這兒最近最美的山,乘馬車只要一個時辰就能上去了,著是要看海,則需要一個半到兩個時辰。」

  妍太妃笑著搖頭,神情相當滿足,「你真是有心人,我最近老想著,老天爺對我真好,在我時日不多時,讓你摔那麼一跤,讓我多了一個貼心的媳婦。」

  「母妃還有很多時間。」蘇芷昀眼眶微紅,伸手握住她的。

  「我自己的身體怎麼不清楚?但我不害怕,唯一讓我放不下的就是皇兒,他在外人眼中是硬梆梆、冷冰冰的,可是你也知道他對我有多孝順。」妍太妃握緊了她 的手,「我知道我可以任性一回,勞師動眾的去看看山、看看海,暫離皇宮這個烏籠,但也可能因此,我離開你們的時間得提早,我捨不得。」

  她聽明白了,也更為她感到心疼,她自己也曾是一個母親啊。

  妍太妃笑道。「我想把剩下的時間留給你跟皇兒,我想看到你們恩恩愛愛的。」

  「這--這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不過,我會努力的,那還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做到的,我一定一定會很努力,母妃想吃什麼?想看什麼?」她真的很想為她做點什麼,她捨不得啊。

  「我倒真的很想再看看故鄉的凌仙曲……」妍太妃喃喃低語,身體太過疲累,聊著聊著,她眼皮愈來愈沉重,「我想睡了。」

  「好。」蘇芷昀連忙起身攙扶,嚴屹婉也過來幫忙扶著,往內寢而去。

  妍太妃幾乎是一在床上躺下就睡著了。

  這不是好現象,這幾日,母妃睡眠的時間變多了,雖然而藥一直有在服用,她為她所備的餐點,她也至少吃了一半,這樣總該長點肉的,但她仍然愈來愈瘦。蘇芷昀咬著下唇,一臉憂心。

  嚴嬤嬤突然看著她,小聲的道。「王妃,奴婢……覺得有些話該讓您知道。」

  她先行彎身將妍太妃身上的被褥拉好,起身跟著嚴嬤嬤出去。

  「其實,娘娘的身子愈來愈不好。」嚴嬤嬤眼中泛著淚光。

  「怎麼會?我看她都可以跟我有說有笑的。」

  「那是娘娘不想讓您跟十一爺擔心,所以請太醫調整了藥方,多加了安眠的藥材,因為她的身體愈來愈痛,唯一能舒服點的時間就是剛喝下藥湯不久的那時--」

  「所以,因為我跟十一爺來的時間幾乎固定了,她就在先前將藥湯喝下,才能仰制身上的疼痛,跟我們有說有笑?」她難過的道。

  嚴嬤嬤硬咽點頭,「太醫說最多也只有兩個月了,身上的病根已纏住娘娘的五臟六腑,醫不好的。」

這麼快?!她臉色一白,她以為母妃愈來愈好了,「她、她想再看看凌仙曲,誰會跳呢?嚴嬤嬤你可以吧?」

  嚴嬤嬤一臉沮喪,「奴婢年紀大了,以前是會跳,可現在也練不起來了,老了、身形也不對。」她突然看向她,「倒是王妃--」

  她心兒一顫,一股涼意打從骨子裡泛出來,「不會吧?!我跳嗎?」

  她的靈魂也是熟女等級了,加上超級宅的人生,跳土風舞還比較有可能!

  「是啊,王妃的年紀、身形都很適合,凌仙曲是娘娘家鄉的傳統舞,要由美人兒來跳,才有仙女凌步的感覺,當年,娘娘正植二八年華時,可是全國跳得最好的 舞者。」嚴嬤嬤一雙眼眸閃動著淚光,「請王妃試試吧,衣服娘娘那兒就有,你們的身形其實很像,奴婢略為修改,王妃就能穿上,請您幫幫忙吧!」

  嚴嬤嬤的眼神充滿著請求,她這個一跳起舞來就有嚴重肢體障礙的奼女也不得不跳了。

  好吧,過去的人生早已泯除,新生的她,有著年輕的軀體,絕對練得起來。

  蘇芷昀在心裡頻頻對自己加油喊話,她吸氣,再吐氣,減緩緊張後,她依著嚴嬤嬤的指示,帶著甜美的笑容,甩出綵帶,好,一開始還挺順手的!

  不過先學分解動作當然不難,但手腳一起來,就糗了!

  為了能快點將旋律記熟,給妍太妃一個大大的驚喜,她主動找上除了吃飯的時候,其他時間就老是見不到人的丈夫。

  「你要練凌仙曲?需要原音重現?也就是有人伴奏樂曲?」他一臉「她是腦子壞了嗎」的表情。

  「對,但那是有原因的。」她將前因後果跟他說明白了,包括妍太妃可能只剩兩個月的生命,不意外的,他臉色凝重了起來,欠久沒有說話。

  「雖然母妃是善意的隱瞞,可我不希望你有遺憾,所以有什麼想對她說的、想為她做的,就把握時間,別讓自己後悔。」

  他深吸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而兩天後,禾越府來了一團頗大陣仗的古樂隊,但對著大門緊閉的廳堂吹奏,而廳堂內,所有桌椅皆被淨空,程晏焄也不知打哪兒弄了的好幾個大銅鏡--排列,讓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動作,這樣的貼心舉止實在很令她感動。

  隔著大門,音樂仍很清楚,只是,她要嚴嬤嬤教快一點,她自己卻跟不上,讓她很挫折,好在,小姿、小蝶很捧場,說她就算跌倒也美得像天仙,讓她是又好氣又好笑。

  然而練習三天下來,她發覺每天都來近二十人為她演奏,她卻老是卡在一半,就又得再重新來,所以她要他們先別來了,這樣佔據他們太多時間,她練起來也超有壓力的。

  只是肉文世界裡沒有、等音樂潘放器,雖然把旋律記起來了,她也只能「嗯嗯哈哈、答答啦啦」的哼出曲來,卻忘了自己是五音不全的音癡。

  這是什麼靡靡之音?完全不成調嘛!小姿、小蝶憋著氣不敢笑,遠遠的見到程晏焄迎面過來,兩人趕忙收紋表情,低頭一福,「十一爺。」

  又一個來看熱鬧的嗎?蘇芷昀心想。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再移到擺放到牆角櫃上的鑲珠鳳冠、一襲織了金雲要的昂貴袍服--

  「你穿這樣跳?」她身上僅著素白中祛、長裙,柔亮的長長烏絲編成了長長的辮子,還素淨著一張臉,身上也沒半點首飾,明明長相極媚,此時看來卻是乾乾淨淨、多了點純真,竟分外的迷人。

  「是啊,剛脫呢,這樣比較好動。」

  她點點頭,突然覺得開心,還好他沒有看到她練完舞時,衣服因汗水貼在身上,全身臭汗、髮絲凌亂的狼狽醜樣。

  天啊,她真的愈來愈在乎他了,但他現在肯定沒心思放在兒女情長上。

  他定定的看著她一會兒,「那好吧,你忙。」他再看向小姿跟小蝶,「好好伺候王妃。」語畢,他即先行離開。

  她不解的看向兩個丫環,「伺候我?」

  兩個人點點頭,「是啊,奴婢想,這另一個意思是,別讓王妃太累了。」

  「奴婢也是這麼想,天啊,十一爺會關心王妃了,而且,聽來不像過去那樣漫不經心,而是真的很在乎哦。」

  小蝶、小姿一人一句,笑得賊兮兮的。

  「好啊,敢糗我。」她狠狠瞪她們一眼,但眼裡、嘴角都含著笑,這一記白眼一點也不嚇人,因為她的心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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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5 PM

第五章

  可是接下來的七天,她就開始覺得自己有夠慘了,不斷不斷的練習,她的腳開始長水包,到皇宮送膳食時,怕妍太妃擔心,她還很努力的催眠自己,腳底的痛楚是不存在的。

  只是,在離開妍太妃寢宮時,很意外的丈夫也跟著走出來。

  「你不是該多陪陪母妃?」她一愣,最近都是如此啊。

  他卻突然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她嚇了一跳,雙手都不知道要怎麼放,小姿跟小蝶也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程晏焄抱著她往他住的宮殿走去,見兩個丫環仍桿著不動,冷聲道。「還不跟過來。」

  二人連忙跟上。

  程晏焄知道懷裡的人兒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但他沒說什麼,逕自走進一個獨立的院落,站在門口的兩個隨侍見了一愣,接著連忙行禮。

  「這是我在宮裡的住處,皇上把它賜給我,永遠長住也行。」

  程晏焄將她抱到廳堂內的貴妃椅放下,她眨了眨眼,好奇的看著他長期當家的地方,皇上顯然很禮遇信任他,不僅不忌諱地讓他居住在宮裡,居所更雕樑畫棟,擺飾也都相當豪華--

  程晏焄突然蹲了下來,在她還一臉莫名其妙時,他帶著厚繭的大手就脫去她的繡鞋跟襪子,一看到她腳底的那些水泡,他濃眉一揪。

  她呼吸一窒,心跳完全亂了序,她完全沒想到他會注意到她的腳。

  他長得夠高,此刻蹲下,竟然與坐著的她目光是平視的。

  「不行,就別勉強了。」他淡談的說著。

  不苟言笑的男人現在呆在關心她,還是捨不得她?她征征的看著他那雙近在昭尺的黑眸。

  「你們去端盆清水來清理王妃的腳,再上點藥。」他這話是對身後的兩名丫環說的,但下一刻,他的雙眸直視著蘇芷昀,「凡事還是得掂掂自己的斤兩比較好,我可以另外找人跳給母妃看。」

  「你說……什麼?!」她差點靚他髒話,她還沒放棄呢!

  「你沒有慧根,沒有天分,在舞蹈上。」他把話說得更直白,直接往她的痛處戳下去。

  她臉色大變,死沒良心的良人,也不想想她這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意義不同啊,真的是--不知死活!

  他說了這句話就走了。好,很好,之後要吃她做的美食,就慢慢等吧!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程晏焄一定會收回那句關健的話,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所有的美食分裡她都拿捏得剛剛好,就是沒他的分兒。

  在遇到母妃的質疑時,她更是大言不漸的說起謊話,「十一爺的在他房裡,他待會兒還有公事待辦。」

  要不,就是一

  「他交代我先不用準備他的,晚一會他要跟皇上用膳。」她眨著無辜又無害的眼眸道。

  她反正隨便找個理由都能糖塞,礙於不想讓母妃擔心他們的關係,他也不敢當場戳破,只能苦笑。

  天知道,他只是不希望看到她那麼辛苦,但他的不擅表達,卻徹底的激怒了蘇芷昀。

  可惡!她絕對、絕對不要讓程晏焄給看扁了!什麼勉強?她要逞強,更要堅強!但一次又一次的不會跳,讓她忍不住氣得低聲詛咒「,天啊,你是腦殘、腿殘、還是白癡?!

  可罵完自己後,她又一次一次的重新練習,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甚至腳底長了水泡、破了,有傷口,又起了水泡,讓她每跳一步就因疼痛而抽氣,趾到都快腦充血了,她還是學不會。

  她簡直快要瘋了!

  「蘇芷昀,你是老太婆嗎?」她拖著沉重的身體倒在地上喘氣時,還是忍不住明念起自己。

  兩個丫環替她洗淨腳又上藥,雖然想勸主子打消念頭,但又不敢開口,十一爺現在可是連個包子屑都吃不到了,就是壞在他說的「慧根」啊,她們每聽她念一次就提醒自己一次,干萬別禍從口出,再也沒美食可吃。

  但這樣練下去,腳會不會廢了?於是她們決定趁王妃練得天昏地陪時,偷偷找十一爺說去,反正他沒得吃了,再說一些不中聽的話也沒關係吧?

  就在兩個丫環離開後,未掩上的廳堂門口走來了一名觀眾。

  只是蘇芷昀並未注意到,她只知道她要被自己的肢障氣到捉任了,「你是大笨蛋嗎?蘇芷昀!不就是一個民族舞蹈而已,就把你打趴了?」

  瞧她一臉氣惱、對自己生悶氣的模樣煞是可愛,門口的男人先是一征,隨即嘴角勾起一笑,但此刻,慘況發生了。

她甩著粉紅帛帶旋轉再旋轉,沒想到兩條長長的帶子不僅打結,還把她自己纏成了肉粽,她一不小心跌倒,整個人又與帛帶糾成一團,竟然站不起來了。

  「噗噗…」他不該笑的,但實在太好笑了,她就像只毛毛蟲將自己纏成了蛹,「哈哈哈……」

  「誰笑屁--笑個頭峨!」實在是火氣太旺,她話講得太快,差點咬到自己的苦頭。

  站在門口的男人一身綢緞華服、面相俊逸,全身上下有一股放浪的灑脫,臉上帶著滿滿笑意,「在下潘奇霆,王妃記得我嗎?」

  她盯著他,原來他就是程晏焄的超級麻吉潘奇霆,當今丞相的小兒子,同丈夫一起管皇家王器製作及國有雕版印刷、織坊,但丈夫是主,他為副。雖然他愛上青 樓、賭坊,表面上看起來像個閒閒沒事幹的紈褲子弟,實際上卻是為了私下替丈夫查辦一些見不得光或是與些三教九流交好的事。

  「哼,生氣不如爭氣。果然是物以類聚,討厭鬼!」她努力的想讓自己坐起來,卻不成功,還是某人大笑著過來將她扶坐起來。

  「是別人看不起你,怎麼好像把我也罵進去了?」潘奇霆覺得她真如傳言所說與過去不一樣了。

  「是啊,你的好朋友、我的丈夫,你們都瞧不起我。」她沒好氣的回答。

  「我可沒有。」他大大的挑起濃眉,「不過,你還記得我?剛剛你一點反應也沒有,我以為你真如外界所言,摔到腦子,結果失憶了,才會個性大變。」

  「你才失憶!」她沒好氣的將纏在身上的其他絲帶--拉掉,總算站起身來。

  「原來你在這裡。」程晏焄的聲音響起。

  她看著走進來的男人,冷冷的朝他點個頭。

  他無奈的點了一下頭,再看向好友,「酒菜備好了,走吧。」

  潘奇霆一愣,「備好了?那一桌好菜不是皇嫂子煮的?我聽聞她刀工極佳,還會做許多新奇好吃的料理……」他也是美食愛好者。

  看著好友失望的表情,程晏焄很無奈。天知道他這陣子也只有流口水的分兒!

  他看向她,帶著點希望的問:「奇霆的話你聽到了。」

  「那也沒辦法。」她聳個肩,「沒口福吧,下回有機會再說。」她揮揮手,打算再練習,她的時間不多了啊,她一定要讓某人刮目相看!

  程晏焄深深的看著她,見她又開始那幾個舞步的旋轉,跳躍,只是下一個瞬間,她又捧倒了。

  又撲街!蘇芷昀簡直快被自己的腳殘氣死,她很想尖叫。

  而此刻,遍尋不著程晏焄的小姿、小蝶返回來,一見到十一爺就站在門口,兩人急急上前,見到一旁俊朗的潘奇霆,兩人粉臉兒一紅,連忙行禮,但也就多看那 麼一眼,便低聲的跟主子稟告,「王妃練得腳底都長水泡了,還跳到拘攣,但她不怕痛,一直練,奴婢們都替她疼了,她還是不願意放棄。」

  「真慘,但是,也真令人動容,一個王妃願意這麼努力的學跳舞,真的很不錯。」潘奇霆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但光聽就很佩服。

  程晏焄知道,只是他真的不擅長讚美,尤其對象是女人時。

  深幽的黑眸真真看著她不死心的又站起身,再次旋轉,再次倒地。

  看到小姿、小蝶已過去扶她,他強忍著想自己去扶起她的衝動,轉過頭來,竟看到好友以曉富興昧的眼神看著他。

  他沒說什麼,直接轉身離去,走向設宴的廳堂,待奇霆也進來後,兩人面對面坐下,程晏焄即示意奴僕退下。

  「我看你對她也非全然的無動於衷嘛。」潘奇霆興致勃勃的說。

  程晏焄並沒立刻響應他的話,說。「你邊吃,我邊跟你談些正事,我母妃時日不多,我想將接下來的日子都陪著她,所以,織坊、玉雕坊、印刷坊的事,都要勞你全權處理--」

  聽到這裡,原本還帶著調侃笑意的潘奇霆面色一整,「妍太妃的情況這麼槽?」

  他沉重的點點頭。

  「放心吧,那些事我會處理的,你就好好陪陪妍太妃。」

  「謝謝。」

  「說什麼謝,我們也算兄弟。」他開玩笑的瞪他一眼。

  「其實,芷昀那麼努力的在練習凌仙曲也是為了我母妃……」程晏焄話鋒一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說明。

  聽完,潘奇霆定定的看著好友,「我想這樣的妻子是值得好好珍借的,不是嗎?」他知道這樁婚事,好友一開始只是抱著信守承諾的心態才成親的,婚後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幸福美滿,可看來,事有轉機。

  聞言,程晏焄毫不猶豫的點頭。

  從這一天開始,程晏焄發覺自己的心思會不由自主的轉到蘇芷昀身上。

  幾乎只要一得空,她那張在他眼中不再過分艷麗的慧黠笑顏就浮現腦海,她個性認真、不夠圓滑,有時候也很調皮,故意找他碴,像是一直讓他惦記在心的三顆肉包事件,而現在讓他更痛苦的事,便是聞得到、看得到,就是吃不到她親手烹製的各式美食。

  但一天天過去,他發現吃不到也沒那麼難過,反而是看到她的努力不懈更讓他覺得不捨。

  照顧婆婆可能是基於一個媳婦的責任跟義務,但蘇芷昀顯然並非只是如此看待,除了費心準備餐食的時間外,她幾乎都拿來練舞了,聽兩個小丫環說,有時候, 睡到半夜,她也起來練舞,腳底長了水泡痛得翻牙裂嘴,仍然含淚繼續練習,還是她們看不過去,一勸再勸才將她勸回房裡睡的。

  這一晚,他提早回府,不意外的,看見兩個丫環又被她叫回房休息,但兩人沒走,怕她又練過頭的守在門外,他朝她們點點頭,與她們一樣,站在窗外靜靜的看著蘇芷昀在燈火通明的廳堂內練習。

  不知過了多久,就見她練到腰酸背疼,最後只能呈大字狀的平躺在地上呻吟。

  蘇芷昀很想頹喪、放棄,但就是不甘願,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她大聲的為自己加油。

  「我可以的!我行的!沒聽過鐵杵也能磨成繡花針嗎?事在人為!」這是美麗的軀殼下所著藏的資深人妻向前衝的精神!

  他黑眸浮現笑意,胸口暖烘烘的,他很清楚,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已被她深深的吸引了,她很倔強、很執著,也很勇敢,最今他動心的是,她為了母妃而努力付出的心力,其實,未知的情愫早已俏悄襲上了心頭,只是他現在才察覺。

  此刻,看見她累到昏昏欲睡,他無比心疼,推開門走了進去,原本躺在地上的蘇芷昀立即坐起來。

  沒想到他竟彎身將她抱起來,她愣愣的看著他。

  「今晚別跳了,讓兩個丫環伺候你沐浴後就歇息吧。」

  她是很困沒錯,可也還想再練,不過,也許是因為被他抱在懷裡太舒服了,她一點也不想掙扎,「我還不能睡……」

  他抱著她往房內走去,「你當然可比明天早一點起來練就行。」

  「我要準備母妃的早膳……」說到這一點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她可沒忘了自己有多記恨,害得嗜愛美食的他見得到吃不到,但現在,人家可是不記恨的抱著她呢。

  她咬著下唇,經扯他的衣袖。

  他不解的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

  她的臉紅紅的,「你有沒有想吃什麼?我還有力氣,可以幫你煮個宵夜。」

  「我吃過了。」這是謊言,他知道她有多累、眼皮又有多沉重,但她願意開這個口,他仍然很高興。

  他遇柔的將她抱到房間後方的浴池內,兩個丫環也跟過來了,準備伺候她入浴。

  但她仍惦記著這段日子對他的終極懲罰,看著輕輕將自己放到浴池旁的大理石椅上的丈夫,「那個……我是小眼晴、小鼻子了些,我的確沒啥慧根,但我真的很努力--」

  他深深的看著她,「我知道,所以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好,是我小看了你。」

  唉呀,幹麼突然講這種讓她想哭的話,可,他在讚美她耶……她的喉頭像梗了什麼東西似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他走出去。

  一旁的兩個丫鬢都替她感到高興不已,她的努力,十一爺看見了!這會兒,王妃眼晴閃動著淚光、嘴角含笑,一定很開心。

  她的心情真的很好,雖然洗完澡昏昏欲睡,但她仍惦記著,這段日子那麼挑剔的男人都吃了些什麼。她怎麼會那麼幼稚的跟他賭氣呢?他是她的丈夫,以後,一定要準備他的分……

  思緒翻轉間,她已在床上躺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快被周公召見時,他竟然也走進來了!她身上的瞌睡蟲馬上退散,整個人清醒過來,一雙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他、他、他全身香噴噴的,顯然也沐浴完了,只著中衣褲子。

  見他拉開羅帳,坐上床榻,她直覺的將身子往後方縮去。

他倒是大方的躺了過來,「今晚我也累了,就不回宮了。」

  「哈,啥?啥?你今晚睡、睡這裡?」這是第二次機會,她該不該把握一下?

  與他有點姦情,好待合母妃希望的,成為一對琴瑟和鳴的恩愛夫妻?

  「當然。」他拉起被褥蓋住自己。

  她緊張得都快要窒息了,但他竟在此時合眼了?明明兩人同蓋一件被子,他會不會太不盡責了?她側身瞪著他的俊顏,兩人的臉極為靠近,他要是想吻她,可是輕而易舉,著是進一步的耳鬢廝磨……她的心跳得飛快,渾身發熱……

  「好好睡吧。」他突然又開了口。

  「就只要睡嗎?」她身體發熱、滿腦子情色畫面。

  他低沉一笑,「對,明天還有事要忙。」

  她瞪著他,就這樣?!是他忙,還是她忙?「那、那個,我不習慣跟男人--就算是丈夫同一張床也不習慣,你要不要換張床……不然,我晚上要是攻擊你--不是,要是以為在練舞,踹到你不就不好了,或是作了不該作的夢……那個……」

  邊說,她仰頭一翻白眼,她在胡言亂語什麼呀?!

  然而他沒有反應,呼吸看來也平穩了,竟然……已經睡著了?!就這樣,跟她蓋棉被純聊天後,就去見周公?她就半點魅力也沒有嗎?!

  想到這裡,她輕歎一聲,隨即又打了個呵欠,哼,要睡誰不會?累癱了的她可比他更困呢!要睡大家一起睡!這樣一想,身體似乎也很聽指令,一下子就呼呼大睡了。

  然而幾乎是她進入夢鄉的同時,程晏焄就張開了眼眸,他微微轉頭,定定的看著她熟睡的容顏。

  愛情,他從未曾想過,但遇見了她--

  明明是同一個身軀,在撞到腦袋後,卻像是錯置了另一個不同的靈魂,那麼的吸引他,讓他開始在乎她,也開始學會克制勃發的情慾,開始懂得體貼一個女人……

  他低頭,在她的額際輕輕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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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6 PM

第六章

  程晏焄的確變得體貼了。

  雖然,他一樣在她睡醒前就走,但在她氣得牙癢癢時,他已從皇宮裡派人送來起腳的藥湯,說是向太醫要來的,能舒緩腳底的疼痛。

  近午時,又來了一名吹簫的女樂師,她會單人完整的吹奏凌仙曲的樂曲,不再有那麼多人給她壓力,對她的練習確實有極大的幫助。

  只是她練習上漸入佳境,妍太妃卻因病痛折磨,日夜皆難安眠,不到幾日,已憔悴得不成人形。

  皇帝因而前往探視,也因此,妍太妃病重一事在宮裡傳了開來。

  原本靜謐的寢宮突然進進出出,一大稟嬪妃、皇子、公主前來探視、表達關心、送來補品,但如此的吵嚷,讓病體虛弱的妍太妃更是吃不消。

  程晏焄於是強勢的禁止他們探視,只讓妻子自由進出,沒想到,此舉竟然替她招惹來不少閒言閒語。

  御花園裡--

  「十一爺的王妃,那張狐媚的臉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賢蕙媳婦。」

  「就是呀,最近有好多王公貴族來到宮裡,這些人在以前,一個月絕不會進宮超過兩次,最近卻頻找名目進宮,聽說都是為了與她來個『不期而遇』,哼,那麼多人獻慇勤,要我也天天來,惹人注目啊!」

  另一名嬪妃頻點頭附和,「沒錯,更甭提妍太妃的日子不久了,聽說先皇賜予妍太妃的珠寶首飾價植連城,王妃如此盡心盡力,洗手作羹湯,妍太妃的東西不全留給她也說不過去,總是媳婦嘛!」

  「媳婦又如何?不用將一些拿給妍太妃陪葬嗎?」

  「就怕人心貪婪,入棺前全給拿走,誰會知道?」

  「唉,真是的,本想盡點同宮情誼去表達關心的,但也許怕妍太妃突然將手邊一些珍貴珠寶給了咱們這些宮中姊妹,才讓我們連去探望的機會都沒有。」

  「就是嘛。」

  幾名嬪妃、皇戚王妃、夫人等嘰嘰喧喧的,說個沒完沒了。

  偶爾蘇芷昀行走於皇宮內,也會聽到這些刻意說給她聽的耳語,她是無所謂啦,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管也太累了,倒是那些嬪妃間的冷言暗語讓小姿、小蝶很替主子抱不平,然而她們只是奴才,又能如何?

  但能如何的程晏焄就不一樣了,他極為惱怒那些風涼話,何況,蘇芷昀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被批評得亂七八糟!

  於是--

  「只要誰敢對本王的妻子說些未曾求證的蜚短流長,本王絕對追究到底。」

  「十一爺何必氣憤?其實,該說是王奴表達孝心的時機太敏感了,十一爺知道的嘛,過去一年多來連進宮都沒有的人,近三、四個月天天來,難怪會讓人奇怪,懷疑她的動機也是正常的。」一名高官如是說。

  而就因為如此,原本皇帝有意讓該名官員前往某地高昇,卻硬生生的被十一爺給打了下來,換人出任。

  那聽說是個大肥缺啊,但再扼腕已是不及。

  不過,程晏焄公報私仇的事跡並未就此結束,只要哪個人長舌了蘇芷昀的事,就會莫名其妙的被孤立,外族進貢的珍貴飾品送進皇宮,皇帝什麼人都送,就幾名長舌婦沒有。

  其中一名長舌婦的官員丈夫為此不悅,也大肆批評起蘇芷昀,沒想到,皇帝有意派人駐守到西北方開墾荒地,他就雀屏中選,哭喪著臉舉家離開富庶的京城。

  不過一個月,皇宮內外,沒人敢再逞口舌之勇,不少人的耳根子都清淨了許多。

  妍太妃對此感到欣慰不已,「我的皇兒會保護自己的妻子了呢。」著是可以,她也想去為兒媳澄輕那些惱人的流言。

  「其實,我不在意,真的。」她真的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啦。

  「可是奴婢們在意極了!」嚴嬤嬤、小蝶、小姿異口同聲。

  程晏焄沒說話,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絕對是最在意的人,皇宮內外,應該都知道他有多看重王妃了,沒人再敢對她怠慢、胡亂批評。

  蘇芷昀笑看著他,「我雖然不在意,但我真的要謝你,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她很慶幸自己這陣子已恢復對他的餵食,不然,她真的會很不好意思。

  「真的要謝我,恐怕得幫忙另一件事了。」他其實就在等她說這句話。

  甭說她一臉不解,寢宮裡的妍太妃等人也無人明白。

  眾人的眼睛都瞪著他看,他反而愈形窘迫--

  「我跟芷昀出去一下。」他突然牽住她的手就步出寢宮外。

  她臉紅紅的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他牽她的手,這可是第一次……

  「我賄賂了皇上,所以你得幫忙。」他開口。

  「啥?」她還羞澀臉紅的看著兩人的手,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笑了笑,勾起她的下顎,「你得做一桌菜當謝禮。」

  她眨了眨眼,在聽明白他說什麼後,簡直無言。

  說到底,她還是煮飯婆的命啊!

  但她沒有時間賭氣,認命的隨他到御膳房,各式食材、干料、醬料皆備。

  可是在御廚面前烹煮,就像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她有點侷促,沒想到程晏焄發覺了,他請他們先行出去,而她則安心的煮了一桌菜,再看著丈夫與端著各式菜色的太監往皇帝寢宮而去。

  唉!她該滿足了嗎?平時,程晏焄與她之間的情感看似有慢火在熬,但仍一直卡在「飯飯之交」,沒有機會進階到「床伴」。

  不過她也不覺得自己在當閨中怨婦啦,凌仙曲已讓她跳到腿軟、腳痛,她不覺得她還有體力再玩床上滾滾樂……直的這麼想嗎?

  其實還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多啊!

  皇帝所在的暖閣內燈火通明,兩名貼身太監恭恭敬敬的守在一角。

  皇帝挑眉看著眼前這一桌「謝禮」,這可都是程晏焄請妻子親手做的美食,一道道皆色香昧俱全。

  他再看著眉飛色舞的十一皇弟,「森嚴的皇宮成了流言的場地是不妥,然而,朕成了你的共犯,也是不對。」

  「沒請皇上治他們污蔑我妻子的罪,已是寬容了。」程晏焄還是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皇帝搖頭一笑,十一皇弟性格裡的強勢無人能敵,護短護得很徹底呢,「看來你將她放在心上了,這樣很好,不然,你與弟妹的婚事,朕本想解除的。」

  他知道,「她變得很不一樣。」

  「朕明白,不然,你這冰山王爺哪能解凍?」皇帝笑道。

  「她的所作所為真的很令臣弟感動。」程晏焄眼中浮現笑意,「在過去,我從未想過男女之情,只認為女人就是為男人傳宗接代的,但現在不再一樣了。」說來 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可她的一顰一笑,的確讓他慢慢的上了心,即使,這真的不在他的預期之內,而且她也真的很會煮美食,不僅征服了他的胃,也收服了他的心。

  「只是母妃的病……臣弟暫時沒法子將太多心思放在感情上。」

  「妍太妃--」皇帝濃眉一緊,「朕昨日才再召何太醫過來,他說妍太妃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個月,皇弟得要有心理準備。」

  他沉肅的點頭,一提到這事兒,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皇帝也看出來了,「你去陪妍太妃吧,朕就一人好好獨享這美昧。」

  他點點頭,躬身行禮離開。

  只不過,一來到妍太妃寢宮,他便得知她已熟睡。

  「娘娘交代,十一爺著過來,就回府去陪王妃,有些事……練舞的事……」嚴嬤嬤一臉愧疚,「娘娘看出王妃走路怪怪的,雖然王妃頻說沒事,但娘娘一直問,奴婢就--」

  「明白了,沒事的。」

  他又看了母妃一眼,她看來好累好累,眼下的陰影是那麼的深……

  他遇柔的再為她蓋好被褥,乘坐馬車回府。

  回到府裡,不過二更天,他走到廳堂,小姿跟小蝶仍守在門口,他示意她們退下後,就靜靜的看著在銅鏡前隨著簫聲飛舞的窈窕身影。

  只要看到她,再煩雜的憂傷思緒、大氣都會退散,心便顯得平靜了,這樣的心情很微妙……好像只要看到她,一切都變得很美好。

  他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永遠隔著距離,他們會愈來愈靠近……

  此刻,她一個甩帛帶旋轉,竟然摔倒了。

  他想也沒想的就跑了進去,一把將她扶了起來,「很痛吧?」

  「還好。」她很能忍痛的,只要努力的發揮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她站起身來,又彎身揉揉微微發疼的腳踝。

  對她而言,穿太多跳舞根本就是在自虐,所以,此刻的她僅著貼身衣物外加一件中衣,這樣比較舒服,也比較好伸展,只是一停止跳舞,她渾身更是發燙,琳璃汗珠就順著柔美的脖子一滴滴的落入微敞的襟口內--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跟汗珠而下,就見它們落在肚兜內,那著隱著現的勺壑曲線,令他的呼吸頓時快了起來。

  但她完全沒注意,又站真了身,繼續練習,他追隨著她的身影,看著她白哲的雙頰似火,誘人的胸肺急促起伏,他覺得自己根本已無力抗拒,在她旋轉時,又一個踉蹌,只是這次她沒有跌倒,而是讓他抱入了懷裡。

  她的心懷懷任跳,她身上幾乎全濕了,這樣的擁抱,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酥麻感,她的呼吸也跟著愈來愈急促--

  他收攏了雙臂,她立刻結結巴巴的,「別、別,我身上全是汗……汗啊。」

  他灼熱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臉頰,閃動著情慾的黑眸直勾勾的看著她的。

  沒錯,她身上是香汗淋漓,卻分外的誘人……

  吹簫的女樂師在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後,很安靜的退了出去,更將廳堂的門給輕輕帶上。

  沒有人察覺到她離開了,廳堂內的男女四目相交,他深幽的黑眸真瑣著她的。

  她喘息著,知道有好事要發生了,本想再做個深呼吸,沒想到,她的唇立刻就被他突然覆下來的唇給佔據了。

  他無法淺嘗即止,她是他的妻啊,他渴望她,對她的慾望愈來愈強烈。

  她不禁感到暈眩,她從小說裡就知道他很會親吻,但直到自己被親了,才知道他有多麼厲害,她被吻得一陣天旋地轉、雙腳發軟,最後就只能癱軟在他堅硬又溫暖的懷抱裡。

  驀地,廳堂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不好了!十一爺!」

  他驀地放開了她,一回身,廳堂門就被推開,管事快步的跑來,撫著狂跳的胸口,吞嚥了口口水,才急急的道。「不好了,宮裡來人說妍太妃娘娘……她、她好像快不行了!」

  程晏焄先行騎馬疾奔入宮,渾身汗、僅著中衣的蘇芷昀則焦急的喊來小蝶、小姿,兩名丫環急匆匆的為她換上衣物,一行三人也跟著乘坐馬車直奔皇宮。

  程晏焄著實無法接受這件事,他離開時,母妃仍睡得深沉,怎麼他才回府沒多久,就驚傳她命危?

  寢宮內燈火熒熒,何太醫守在病床側,一見到他,即走近,搖頭低聲道。「對不起,老臣無能為力。」

  程晏焄微微點頭,看向躺臥在榻上的母妃,她臉色發白,氣著游絲,看來很虛弱,他走到床榻旁坐下,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眶微紅。

  晚幾步進宮的蘇芷昀也衝了進來,身後跟著小姿、小蝶。

  她閃著淚光的眼也真盯著妍太妃,她有好多話想說,卻喉頭發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王妃,娘娘的時間不多了,但……請讓奴婢伺候您更衣,娘娘很期待看到王妃跳舞的樣子。」一旁的嚴嬤嬤早已哭腫了雙眸。

  她強忍住淚水,「請你快一點。」她本想練得完美,讓母妃有最美的回憶,但現在……她會很努力、很努力。

  她回頭看著也在落淚的小姿、小蝶,「你們也快來幫忙。」

  「是。」二人忙拭淚,快步上前。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幫她梳妝更衣,她頭戴一頂繡著雲朵、鋪飾了一圈金又鑲著各種珍珠寶石的金冠,一襲淡粉色與透明白色的相間的霓裳羽衣,一張純淨素顏,杏眼紅唇,就像是天仙下凡。

  偌大空間裡,桌椅早已淨空,沒有古樂伴麥,靜寂的氛圍教人不由得屏息。

  蘇芷昀的努力是有代價的,也許因為心中強烈的希望,她這次竟沒有跌倒。她隨著腦海的旋律舞動,時而溫暖、時而甜美,有深情、有渴盼、也有年少的輕狂,她恣意的旋轉拋抑,兩條長長帛帶隨之晃動,讓畫面看來更是如夢似幻。

  妍太妃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純真舞動的媳婦,過往的喧囂紛擾、身體的病痛,都離她愈來愈遠,她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在朦朧視線裡,她彷彿看到當年依舊青春年少的自己,正以燦爛的笑容跳著凌仙曲。

  程晏焄看著蘇芷昀傾其所能的用心舞動,心中不只有感動,還有更多的感激。

  起了水泡的腳底該是每跳一步就疼痛不已吧!但她依然巧笑倩兮的旋轉、跳躍,揮舞著綵帶,好幾回,她的視線對上他的眼眸時,她笑得更美。

  他一直都認為女人不是禍水就只是顆棋子,再不涼一些,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但蘇芷昀讓他知道,一個女人能做的絕不只如此,她那麼執著的做好每一件事,只是為了一圓母妃的願望,她跌了多少跤、受了多少傷,才成就了眼前最美的凌仙曲。

  舞畢,眾人拍手鼓掌,就連蒼白虛弱的妍太妃也開心的拍了手。

  蘇芷昀跳得滿身是汗,氣喘不已,一回到床榻旁,看到妍太妃幾乎要睜不開眼睛時,她心裡很痛,卻仍逼自己笑著對妍太妃喘道。「好看嗎?母妃,你想看、想看……呼、呼……我還可以再跳一次……」

  「不了,但你好棒,跳得……比當年的我……還好。」她虛弱的笑說,冰涼的手握著她溫暖的小手,「我很滿足了。」

  這一說,蘇芷昀眼中立即蓄滿淚水。

  妍太妃抬眼看著兒子,再看向嚴嬤嬤,她立即明白的點點頭,從妍太妃的枕頭下拿出一隻精美的刺繡荷包,交給妍太妃,再看著程晏焄道。「這個荷包,娘娘已繡了好幾個周了,後來。」她硬咽的看著蘇芷昀,「王妃進宮,娘娘就念著要做成一對兒,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妍太妃顫抖著手將那只黑色荷包交給兒子,微笑著道。「母妃想……留個東西給你,用錢買不到……是獨一無二的……」

  「娘娘在上面繡著芙蓉、桂花以及萬年青三種繡樣,代表著『富貴萬年』。」

  嚴嬤嬤拭淚又道。

  程晏焄的心一陣絞痛,握著荷包的手更緊了。

  蘇芷昀聽了更是淚水決堤。

  妍太妃又伸手要握住她的,她連忙主動去握住她冰冷而顫抖的手。

  「對……對不起……我原本……想……想做一對兒的,可時間不允許……來不及做給你……」妍太妃眼中閃動著淚光,神情歉然。

  「沒關係的,十一爺有,我可以跟他搶來用,我舞跳得這麼好,想來也一定不會搶輸他的,是不是?」蘇芷昀刻意說得很俏皮,但脈仍然不爭氣的落下。

  妍太妃被逗笑了,卻笑中帶淚,「你有一顆仁善的心,請你一定要讓皇兒幸福。」她說出她心中最深的渴盼與牽掛。

  蘇芷昀知道她的不捨與牽掛,她緊緊握住她的手,「請放心,我一定盡我的生命來愛他。」

  妍太妃滿足的笑了,在媳婦給了她承諾的剎那,她清楚的看到兒子黑眸裡的悸動,太好了,兒子不會孤獨了,他已敞開心靈接受媳婦了。

  妍太妃不捨的目光移到不敢哭出聲來的嚴嬤嬤身上,微微一笑,「謝謝你,陪我這麼長的日子……」

  「娘娘,嗚嗚嗚……」嚴嬤嬤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聲。

  妍太妃淚眼閃動的再看向最愛的兒子,虛弱的道。「嚴嬤嬤在藺氏王朝還有親人,你好好的安排,讓她回去吧。」

  「娘娘……」沒想到到這時候,主子還想到她,嚴嬤嬤的淚水不停的落下。

  「我知道,母妃。」他深深的看著她,心裡有太多太多的不捨。

「皇兒,我的皇兒,母妃真的、真的好開心有你這麼孝順的兒子,來世……我們再結母子緣,可好?」她輕聲的問。

  他用力的點點頭,心痛的道。「一定,一定要再結母子緣。」

  她臉上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握著兒子與兒媳的雙手緩緩的垂落了。

  老淚縱橫的何太醫走上前,探了探鼻息,看著程晏焄硬咽道。「娘娘走了。」

  蘇芷昀淚如雨下,嚴嬤嬤泣不成聲,小姿、小蝶也頻頻拭淚。

  但程晏焄沒有哭,只是僵著一張俊顏,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視著妍太妃臉上的笑容。

  蘇芷昀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大掌,這才發覺他竟然在顫抖--

  是啊,他怎麼可能不痛?他只是把喪親之痛往肚裡咽去。

  程晏焄緊緊握住蘇芷昀的小手,那緊繃在胸口的痛楚才稍微減輕了些,他緩緩的抬起頭來,對上她淚光盈盈的明眸。

  「我在,還有我在你身邊……」她的聲音有著最誠摯的溫暖。

  他眼眶一紅,再也忍不住的將她擁入懷裡,她也緊緊的環抱著他,感覺到他顫抖的身軀,感覺到被他低頭俯靠的頸間有著熱燙的淚水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宮裡隆重的辦了奸太妃的後事,入陵大典,由皇帝親自主持,這些過程,程晏焄的好友潘奇霆也都三與了,在他的安撫陪伴下,程晏焄看似已平靜,也已安排嚴嬤嬤回藺氏王朝,更將妍太妃留下的財物給了她大半,讓她可以優渥的過下半輩子。

  但蘇芷昀知道接下來將是他最難熬的日子,也是她開始要膽戰心驚的日子。

  她可沒有忘記睛子的書中所寫,小桃花就是在這之後來到京城,與程晏焄相遇,再以遇柔的陪伴撫慰了他受創的心,讓他愛得很濃烈,甚至於變態的自殘。

  「再來的日子,你得多陪陪他了,那些官坊的事一件比一件多,我不處理,他就沒法子休息。」潘奇霆看看她,又憂心的看著坐在房裡的程晏焄而他視線不離掌心裡妍太妃親手繡給他的荷包。

  她朝潘奇霆點點頭,看著他先行離開後,才走到丈夫身邊。

  他的目光仍盯著荷包,蘇芷昀知道他總是將它貼身放著,常常拿出來觀看,再小心的放在最接近心臟的地方,讓體溫暖暖的偎燙著。

  他如此珍借也是應該的,那一針一線都是慈母的愛,何況,還是妍太妃拖著贏弱的病體在熒熒燭燈完成的。

  「奇霆走了,我去煮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她微笑的看著他。

  程晏焄點點頭,將荷包再揣回衣內。

  但等到她備妥簡單的飯菜,他卻只吃了一些。

  她嚥下到口的歎息,他一樣會吃、會睡,只是兩者皆少,但她沒有說什麼,她知道他需要時間平復,而她能做的只是靜靜陪伴。

  所以她每天仍用心的在菜色上變花樣,讓他吃進嘴裡,心裡也能溫暖些。

  程晏焄知道自己要扼作,但這是他第一次嘗到痛徹心腑的滋昧。

  父子情淡薄,所以父皇駕崩時,他沒太多感覺,但母妃……生活在尊貴卻爭權奪利的皇宮裡,她是他唯一的心靈支柱。

  她臥病兩年多來,他幾乎傾注了大半心力在陪她、關心她,可她走了,一下子,他的時間空出來太多,他整個人好像也被掏空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飯菜香,他合該從床上起來的,但在辦完母妃的後事後,他整個身體就一直很沉重,一顆心更是沉甸甸……

  驀地,一隻溫暖的小手經經貼上他發燙的額際。

  「真是的,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但我這個妻子也很差勁,居然沒發現爺的不適。」

  軟濃但自責的嗓音來自他的妻子,是了,他染上風寒,已昏昏沉沉了數日。

  程晏焄張開眼眸,映入眼裡的是蘇芷昀微笑的眼,在她身後的桌上還擱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醒了?喝個藥吧,有點苦,但是,良藥苦口。」

  他坐起身來,她體貼的為他在後背塞了枕頭,又拿起那盅藥湯吹了吹才給他。

  他後也不皺的喝完那碗黑黝黝的湯藥,再沉重的躺下身來。

  她俯身為他將被褥拉妥,接著坐在床邊,意有所指的打趣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哦--爺。」

  他懂她的意思,苦笑點頭,「是啊,但這身子、這心都好沉重。」

  「我可以理解,那麼長的時間專注在母妃身上,一下子全空下來了,忽然不知道自己能幹麼。」她深有同感,過去她得備膳食、進宮陪母妃,練跳凌仙曲,現在這些活兒都免了,再加上良人身體欠安,她覺得日子一下子過得像烏龜在爬。

  他一蹙眉,突有所悟,他只沉溺在自己的哀傷裡,卻忘了她的感覺,他伸手握住她的,「我答應你,不會再這麼萎靡下去。」

  「那朕來得可就是時候了。」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程晏焄跟蘇芷昀同時往門口看過去,就見到皇帝在兩名太監的隨侍下,大步走進來。

  程晏焄連忙坐起身來,「皇上--」同時他不悅的目光也看向走在最後方的總管。

  「躺著吧!也別怪他,是朕要他別通報的。」皇帝笑看著也急忙起身要朝他行禮的蘇芷昀,「你也免禮了,怎麼朕一來,大家都慌慌張張的?不過,朕得私下跟皇弟聊些話。」

  「是。」蘇芷昀仍恭身一福,小心瞄著氣度雍容的皇帝,雖然在前陣子處理母妃後事時,已見過他幾回,但她的心還是會懷懷狂跳,畢竟是個九五之尊啊!

  在她與總管退下後,兩名太監抬起一把椅子到床邊放下,皇帝即撩袍坐下,直接向程晏焄說明來意,「有件事,朕其實該讓其他人去辦的,但你也知道,朕信任的人有限。」

  皇帝再看了其中一名太監一眼,他立即快步過來,從袖口內拿出一隻紫色盒子交給程晏焄,再恭身退下。

  程晏焄不明所以的打開小盒子,只見裡面有一顆紫色藥丸。

  「這是一種春藥。」皇帝道。

  他一愣,「春藥?」

  「就在前幾天,環妃出宮,原說是要到廟宇進香求國泰民安,卻一夜未歸,翌日,她被發現暴斃在城郊一間客棧的上房內,房裡還找到三顆這種藥丸。」皇帝歎 了一聲,「因為環妃身份敏感,所以,衙門將她的遺體秘密送回宮中,仵作驗了屍,發現是因極度任歡、縱慾而亡,太醫也分析了其中的兩顆藥丸,裡頭有著大量的 催情成分,吃多了,不達到極致的交歡是停不了的。」

  「皇上可有查出什麼了?」程晏焄敏銳的問。

  他再歎一聲,「她身邊的宮女招了,每回環妃出宮,她就將她們支開,她們也不知她去了哪裡,更槽的是,她們曾看過環妃分送這種藥丸給宮中其他嬪妃。」

  程晏焄難以置信的蹙起濃眉。

  「朕已親自審問過那幾名嬪妃,她們淚如雨下的懺侮、請求原諒,真言沒膽子到外求歡,只是就近由太監給予身體上的歡愉。」皇帝揉揉眉心,「朕沒苛責她們,你知道的,朕對女人不太有興趣,但難辦的是,她們也不知環妃的藥從何而來。」

  「所以,皇兄要我查出這春藥來源?」

  皇上點頭,「沒錯,你知道朕國事繁忙,遲遲未立後,後宮始終無首,眾臣平日已催得緊,此次,春藥在後宮流竄,逼得朕也不得不正視立後一事,六宮有首,也許就不至於出這種亂子了。」

  「也是,一國無母,的確不妥,既然打算立後,皇上可有人選?」

  皇帝徐聲說著,「嬪妃中,賢妃待人和善,加以相貌秀麗、儀態端莊,最為適合,朕打算立她為後。」

  「臣弟明白了,立後之事禮儀繁複,我會交代奇霆幫忙處理一些相關事宜,春藥一事,奇霆在外人脈比我廣,此事也得請他施個力。」

  「朕知道你們的情誼有如兄弟,而奇霆,朕是信得過的,這件家醜就勞你們費心了。」

  皇帝拍拍他的房膀,隨即在太監的隨侍下離去,蘇芷昀還杵在房門口福身恭送,卻猶豫著該不該送皇帝到大門。

  「不用送了,去陪皇弟吧。」

  這--皇帝背後也有長眼嗎?蘇芷昀瞪著頭也不回的皇帝,緩緩的福了一下身,就轉身直奔房中,沒想到,程晏焄已下床,正要套上外衣,她連忙上前接手,路起腳尖,幫他穿妥外衣,再為他扣起衣扣,「去哪裡?」

  「有事要忙。」他渾渾噩噩了好長一陣子的腦袋已經開始在思考了。

  唉,他也是天生的勞碌命嗎?有事忙,連人都有精神了!「皇上交代了什麼?」她好奇的問。

  對她,他沒有隱瞞,將皇帝所說的事--道來。

  她蹙起眉頭,是了,小說裡也有寫,外貌溫文德雅,睿智圓滑的皇帝其實是個工作狂,那些後宮嬪妃很不性福,然而宮禁森嚴,大多的妃子只能就近讓太監幫忙消慾火,但有幾個嬪妃卻有能力外找,甚至偷渡男人進宮,好消消身體的渴!

  「宮務瑣碎繁多,皇上的奏折總是批不完,國事沉重,那些嬪妃又都是在權利關係下被送進宮來的千金閨秀,此事至此,實非皇上之過。」程晏焄其實是很同情自家皇兄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國事要辦,家裡的工作也要做啊。」

  蘇芷昀想也沒想的就站到女人那邊去,本來嘛,女人也是有慾望的,尤其是嘗過情慾的女人。

  呃--她暫時是沒有啦,雖然這陣子,她是跟程晏焄同床而眠了,但他尚未從失去母妃的傷痛中恢復過來,她亦感同身受,腦裡的情色早就拋至九霄雲外了。

  所以他們總是靜靜的躺著,靜靜的相互依偎,靜靜的進入夢鄉,直到她被他太燙的體溫給驚醒……他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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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7 PM

第七章

  唉!他渾身發燙,卻不是因為軟玉溫香在側……她邊想邊搖頭。

  但程晏焄對她的話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何謂家裡的工作?國事不就是皇上的家事?」

  她一愣,粉臉馬上漲得紅通通的,「是啦,我、我就是這個意思。」唉呀,小說裡的人都沒有看過電視廣告,哪懂得這個雙關語!

  他蹙眉,總覺得不對勁,她想的跟他想的似乎不同。

  「呃--爺去忙吧,快啊!」她連忙催他出去,再問下去,就怕他亂想,以為她在指桑罵槐,怨他沒做床上的事呢!

  程晏焄沒再追問,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好吧,但你--母妃的事忙完後,我就躺了數日,你又忙著照顧我,好好休息吧。」

  還要她休息?!老天爺,她覺得她的骨頭都松到要離家了呀!

  接下來的日子,程晏焄變得很忙,一連幾天沒回府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回來了,也是來去匆匆--

  雖然很忙,可他也想盡裡回府吃一頓美食,但大多時候也只是「想」而已,倒是蘇芷昀深知他挑剔的嘴,會貼心的做飯盒派人送進宮,只是有時候,他忙到沒有回宮,那只飯盒又原封不動的送回來。

  蘇芷昀也知道他目前的重心都在查春藥一事,但那並不代表各官坊的差事他就能撒手不管,所以才沒日沒夜的操忙著,還有立後大典……

  一想到這裡,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躺到貴妃椅上,她的親親老公快忙死了,可其實,最讓他感到棘手的事,她卻是知情的。

  消魂丹這玩意兒,就晴子小說裡所寫,其實是專門消給青樓老鴇,再交由姑娘用在客人身上的,消路極好,各地青樓皆有,所以,小桃花在一次由交歡對像分古子嘗鮮後,就成主顧了,而那些藥雖是由南方往北至京城販賣,真正的製藥廠卻是在京城……

  唉,只怪她沒看完書,不知道正確的地點,但總是線索啊!可是她又不能說,老公一定會問她怎麼知道的,要是懷疑她也是愛用者之一怎麼辦,這不

  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就算很誠實的告訴他是小說裡寫的,他會信才有鬼咧!

  但不說,他又得當超人,她看了好不捨啊。

  「王妃娘娘,您說氣不氣人?立後一事雖是國家大典,但一定要桃在這個時間點嗎?皇宮內外,大家那麼快就將妍太妃過世的事遺忘了,沒半點哀戚,反而喜氣洋洋的,好無情啊。」剛剛從外頭回來的小姿忿忿不平。

  「本來就是這樣啊,日子還是要過的,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蘇芷昀能理解小姿的債概,但她也很無奈,意興闌珊的應了一句,閒閒沒事幹的日子,實在太累了。

  「對啊,瞧瞧京城裡現在有多熱鬧!好多居住在南、北的皇親國戚都聚集到京城,街道上全是出眾的俊男美女,身後有丫環、隨侍,每個都大有來頭。」小蝶也用力的點頭附和。

  俊男美女?!原本無聊到真打盹的蘇芷昀突然瞪大了眼,整個人從貴妃椅上彈跳了起來,「就是這個!」槽了!她真的要挫咧等了,她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哪個?」小蝶跟小姿不解的眨眨眼。

  「小桃花要來了!」蘇芷昀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一臉驚恐。

  但兩個丫頭完全無法理解,有那麼嚴重嗎?「童小姐是回京了,不過,她本來就住在京城,是兩年前才移居南方的,城裡的人都認識她啊。」

  「她回來了?!你看到了?」蘇芷昀一臉驚訝。

  小蝶用力點點頭,「剛剛跟小姿在街上看到,她乘著轎子,她的丫環還得意的跟旁人說,她家小姐正要進宮,因為她跟要被冊封為後的賢妃是知交好友。」

  「她要進宮?!十一爺可能也在宮裡……不成不成!我們也進宮去,快!」

  她邊說邊走,兩個丫環實在有點搞不明白王妃看來怎麼那麼慌張,但在她們趕上她的腳步時,她又急急煞住,害她們差點撞上她呢!

  「我看來還好嗎?有沒有美美的?」她回頭,緊張的摸臉又順順身上的衣袍。

  兩人愣了愣,「美啊,王妃沒有不美的時候啊。」

  嘴巴真甜!她很受用,放心的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

  情敵要相見啊,她總不能一開始就輸了!

  在叫總管備了馬車後,主僕三人甫上車,她馬上打探敵情,「小桃花在外面的風評如何?」

  「嗯都說她知書達禮,琴棋書畫皆精。」小姿這麼說。

  小蝶想了想也道:「因她特別偏愛桃花,在家裡又排行最小,所以她的家人都稱她」小桃花「。」

  蘇芷昀知道,就連那些成了她入幕之賓的男人也愛以「小桃花」來呢稱她,也因拜讀過小說之賜,她還知道小桃獲在貴城的半山腰上另設了花房,種植許多品種的桃花。

  不過,美其名是愛花,那些花兒卻多是花匠、丫環在種植,讓她忙的是上門送來名貴花卉的富商名流,那些男人對她是垂涎三尺,只要送來的東西合她的意,身份夠好、有權勢,哪管是凸肚、滿腦肥腸的已婚男子,在春藥助興下,她也極為樂意與之交歡。

  至於京城的交歡處則在近郊的一處隱密圃林內,就叫做「桃花園」,還是由她私下購置的,連家人也不知,至於這筆錢則是由眾多火山孝子甘心貢獻,嗯,也算是使用者付費吧。

  思緒流轉間,馬車進入了皇宮內。

  蘇芷昀一跳下馬車,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抓了個太監就問:「十一爺在宮裡嗎?」

  「王妃娘娘!」小姿跟小蝶被她這麼急驚風的言行嚇傻眼了。

  「在、在,剛進宮一會兒了。」小太監被嚇了一跳,既驚訝於如此近距離接近王妃,也意外以美艷聞名的十一王妃在美麗之外還多了一抹動人的清亮。

  「那人呢?」她急問。

  「好像向皇上報告事情去了,這奴才真的不知情。」小太監臉紅的回答。

  「謝謝!」她急急的又往皇帝的宮殿去,小姿、小蝶也只能快步跟上,但小蝶一個不經意看向另一邊亭台時,竟看到自家主子跟小桃花,還有過去曾幾度放話要娶小桃花,又被拒絕了好幾回的平郡主獨子郭紹永走在一起。

  「王妃娘娘,十一爺在那邊呢。」她連忙喊住真真往前奔去的蘇芷昀。

  小姿也急停腳步,回頭一看,「童小姐也在,還有平郡王府的世子。」

  小桃花也在?!蘇芷昀急煞腳步又急著轉頭,差點扭到脖子。

  天啊!他們還真的碰面了!她急忙拉起裙擺,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往前衝--

  等等!情敵就在眼前,她總不能馬上被比下去!

  她硬生生的放慢腳步,提醒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來,要有王妃的氣勢,要有絕世美人的天生優雅。

  在她突然放慢速度像太空慢步時,她身後的兩個丫環反而因為沖得太快,差點又撞上她。

  但怪不了她們,王妃一向不走這種路線的嘛,到底怎麼一回事?

  程晏焄正覺得左有為難,他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卻偏偏遇上童雨婕,郭紹永。

  郭紹永是公認的浪蕩子,追求童雨婕的事早已是眾所周知,但童雨婕厭惡他也是公開的秘密,聽聞兩年前,她會離開京城,就是因為他的糾纏不清!

  這會兒他又色瞇瞇的看著她,她一臉求助,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妍太妃病逝,雨婕沒來得及表達慰問之意,希望十一爺一切安好。」童雨婕清麗絕塵的臉蛋除了真摯的笑容外,眼眸裡隱約可見對郭紹永的畏忌。

  「謝謝--芷昀?」原本疏遠有禮的程晏焄在看到妻子迎面走來時,眼神不由得放柔了。

  童雨婕柳眉一擰,望向走過來的蘇芷昀,她跟她都是京城之花,只是,百姓們對蘇芷昀的評價多是負面的,她的想法也是一樣,她從不覺得蘇芷昀漂亮,她長得太狐媚、太艷麗,像天生只有當小妾的份兒。

  可這趟回來,她卻聽聞不少讓她意外的事,像是程晏焄為了替妻子出氣而公報私仇等,如今一見,在他的恩寵疼愛下,蘇芷昀顯然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芙蓉面似雪,一雙澄澈含笑的慧黠雙眸不著過去勾人,添了抹清麗,卻反而益發的媚惑動人,那是由裡而外所散發出的幸福光采,她無法不嫉妒,也不允許!

  沒有一個美人會對比自己美的女人有好感,更甭提,還是一直處於劣勢的次等美人!

  「你怎麼來了?」程晏焄看著走近的妻子,臉上有著驚喜。

  「我來看夫君啊。」蘇芷昀盈然一笑,那讓人聽了骨頭鬆軟的嗲柔嗓音在此刻更是甜上了幾分。

  「夫君?」他一愣,但隨即一笑,他未曾聽過她這麼喊過自己,不過,聽起來極為悅耳,而且,平日忙翻了,無暇細想,如今一見,才發覺自己好想她。

  她上前一步,主動伸手握住他的,再偎靠向他,宣示主權。他深情凝睇,她也仰頭凝眸,努力的曬恩愛、放閃光,但其實她很俗辣,還不敢正面看向淫蕩的女主角。

  童雨婕則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尤其驚訝於俊美淡漠的程晏焄在看到妻子時,神情的明顯變化。

  因為身份,再加上一張清秀的臉龐,她身邊總有數不清的男人獻慇勤,但程晏焄從來不是其中之一,當然,「冰山王爺」的封號以及他表現出的冷談乏昧都是讓 她卻步的主因。可是,不一樣了!他看著蘇芷昀的深情眼神,讓同為女人的她也呼吸困難,一股無法遏止的情慾從微繃的腹部往上燒灼起來。

  她,想要這個男人!

  同樣的,一直被晾在一旁的郭紹永則大喇喇的以驚艷的眼神看著蘇芷昀,天啊,她可比他記憶中的要美得太多了!

  嬌美動人的容顏就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讓他的目光完全無法移開,在她走過來時,那胸前波濤、腰枝娥娜、步步生蓮的妖女姿態,更令他渾身著火!

  「王妃,還認得我吧?我們曾有數面之緣。」童雨婕不想再看程晏焄以深情的目光看著蘇芷昀,刻意溫婉出聲,打斷兩人的凝視。

  蘇芷昀深吸了一口長氣,硬生生的將目光由丈夫的臉上移開,丟到--不是,放到小桃花身上。

  歐買尬!美極了!有著不染人間煙火的美色,雖然身上環珠續翠,但一襲月牙白綢緞裙,讓她看來就像一個仙女來著!

  可是一想到她在書中那醜惡的雜交秘密--蘇芷昀真的很想給她歎氣,她真的是太槽蹋自己了!

  「你忘了嗎?我回京雖不到兩日,但已聽聞王妃的許多事,包括摔落撞到腦袋後,言行舉止皆與過往不同,一切可都還好?」童雨婕關切的再問。

  是在暗虧她頭殼有沒有壞掉嗎?蘇芷昀心裡嘀咕。

  可說真的,小桃花戲演得真好,簡直可直接去領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獎了,因為,她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絲酷愛玩3P、4P的淫娃味道。

  「我很好,謝謝關心。」她淡淡的打起官腔。

  「本世子是郭紹永,也與王妃有過數面之緣,王妃應該也還記得我吧?」一直被忽略的郭紹永這時也走上前來。

  蘇芷昀還真的沒瞧到這個人的存在呢!長得是不錯,但油頭粉面的,一雙色眼還盯著她瞧,她黑眸微瞇,克制著想握拳海扁他的衝動--

  但程晏焄已一步上前,神情冷硬的擋在她身前,冷冷的道。「世子自重。」

  郭紹永自以為是的大笑,「哈哈哈……男人嘛,總愛看美的事物,實在是王妃太美了,抱歉!抱歉啊!」

  吐!實在是你臉皮太厚了吧!蘇芷昀抑制住想罵人的衝動,再看向小桃花,竟見她那雙純淨的黑白明眸已經冒出愛心圖案盯著她的老公,這樣可不行啊!

  「噢」她突然唉叫了一聲,一手抱著肚子。

  程晏焄臉色馬上一變,關切的看她,「怎麼了?」

  小蝶跟小姿也一臉憂心,就連小桃花和郭紹永也看著她。

  她吶吶的道。「肚子不知怎麼的,疼了起來,肯定是--是--」是什麼?該死,她沒有當編劇的天分,但她真的不想把美好的時間耗在這兩個討厭的男女身上。

  好在,程晏焄已急急的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她很自然的將雙手攀住他的脖子,皺著柳眉,做出肚子痛的表情。

  「我抱你回房,再叫太醫來看。」他的憂心全寫在臉上。

  叫太醫?那不糗大了!「不用啦,我、我--」她羞窘的貼靠在他耳邊,以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道:「我只是想跟你獨處。」

  他滿是焦急的黑眸立即浮現笑意,但在看向郭紹永、童雨婕時,已面色一整,「王妃身子突感不適,抱歉了。」

  雖然對童雨婕有些歉然,可這裡畢竟是宮中,郭紹永也不敢太亂來。

  程晏焄抱著愛妻往自己在皇宮的住所而去,小姿、小蝶也連忙一福,急急的跟上前去,雖然她們從頭到尾都是一頭霧水。

  「她美極了。」郭紹永的眼神仍緊緊跟隨著他們,出言讚歎。

  「有我美嗎?」童雨婕無法不嗤之以鼻,但表情仍然沉靜。

  「當然還差一截……不過,老相好久別重逢,有興趣走一趟『桃花園』嗎?那裡的奴僕都還在,我跟幾名你的老相好常常找妓女到那裡玩,玩得很盡興呢。」

  她蹙眉,不放心的看了四週一眼,不遠處還有宮女、太監。

  他色瞇瞇的笑著,「放心,我說得這麼小聲誰聽得見?何況,大家都以為你會離開京城是我纏你纏得太緊,不可能想到那去,殊不知你早已跟我在床上翻滾了數百回--」

  「住嘴。」她臉色丕變。

  他壞壞的挑眉,「少來了!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剛剛看十一爺的眼神,你想要他,而你天生淫蕩,想必這會兒某個地方已經氾濫--」

  「閉嘴!別忘了,就是你這個大嘴巴說了不該說的話,不小心讓我爹給聽到了,我才被迫離開京城的。」她咬牙低吼,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

  他勾起嘴角一笑,「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在貴城不是玩得更歡快?」

  被一語道破,她惱羞成怒的瞪他一眼,本想越過他快快走人,他卻突然傾身靠近,她腳步急停,他惡劣的貼近在她耳邊吹氣,「要不要玩玩?我隨便找也找得到三個男人來共襄盛舉,機會可是難得,那兩個死盯著你的丫環沒有同行。」

  她矜持的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輕狂,但她的確動心了,這一路與父母同行已被盯得死緊,清楚她的荒唐事,父母更派了兩名武們高強的丫環貼身監控,今天,她是直接坐轎入宮晉見准皇后,才得以成功撇下兩名亦步亦趨的丫環。

  「那可是瘋狂的快感……」郭紹永以低沉嗓音說著淫穢字句,繼續撩撥。

  她陷入掙扎,身體卻已不由自主熱燙起來,無法再抗拒誘惑,她微點一下頭,他於是低聲跟她說了些話。

  她明白的點點頭,在他先行離開後,她沒有去見准皇后,而是也跟著出了宮,搭上郭紹永為她準備的另一輛馬車,往在近郊的桃花園而去。

  她一進入昔日的偷情場所,奴僕們雖意外,但在這裡工作都練就一身沒看到、沒聽到的好功夫,他們只是點頭行禮,目送她進閣樓。

  一進房間,她就脫光衣物,一路進到後方的浴池內等待、再等待……

  終於,郭紹永笑著出現,身邊還多了三名高壯不一的男人。

  他邪笑的以口餵食她兩顆消魂丹,入口不久,她已血脈賁張的嚶嚀喘氣。

  四個男人隨即進到浴池,在她身上點燃情慾,她心魂顛任、欲仙欲死,她幻想其一是程晏焄,正與自己肉體交纏,她的身心靈都為之顫慄。

  郭紹永也吞下一顆消魂丹,在愛撫她的同時,想著的卻是蘇芷昀美麗妖嬈的容顏。

  浴池內,激情如乾柴烈大般狂燒不止,兩人都在幻想的情慾對像身上攀上慾望之巔。



  命運大不同,程晏焄與蘇芷昀也是進到燈光美、氣氛佳的房中,卻什麼事也沒發生。

  因為某人太有責任感,先得去跟皇上報告那些啥銷魂丹的事,讓蘇芷昀只是換個地方看天空。

  小姿跟小蝶互看一眼,再看著仰天長歎的王妃,她到底是怎麼了?

  鬱卒啊!賢蕙溫柔如何定義?知書達禮、琴棋書畫,她是沒辦法啦,但她還是要堅守在丈夫身邊,絕不允許她的領土被小桃花侵佔!

  對,她要有最高級的危機意識,這是丈夫保衛戰,不成功便成仁!

  「王妃,十一爺回來了。」兩個丫環一見到程晏焄,趕忙提醒還在沉思中的主子。

  她眼睛頓時一亮,馬上回頭,果真見到程晏焄走了進來,她笑逐顏開。

  「十一爺。」小姿跟小蝶先是一福,就識相的退出房門外。

  她巧笑倩兮的看著丈夫,正要一福,沒想到,他直接將她擁入懷裡,她的心頓怦怦狂跳起來,現在只是近黃昏啊!

  但是,不過感受到幾秒體溫的偎燙,他就放開了她,「對不起,我又得走了。」

她眨了眨眼,傻了。

  「真的很抱歉。」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他想吻她、想做更多的事,但--

  「奇霆已經在宮門外等我了。」

  他是真的感到愧疚。他深深的凝眸著她。

  「哦,那你趕快去。」賢妻!賢妻!蘇芷昀,你要當住姊,絕不能像個閨中怨婦,怨東怨西!

  他應該要轉身就走,但她逞強的眼裡有著難掩的落寞。

  他深吸一口氣,還是屈服於自己的心疼,得她再度擁入懷裡,「抱歉,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但我答應你,一旦忙完這陣子的事,我一定好好留在你身邊,好好的陪你。」

  她眨了眨大眼,他在給她承諾嗎?!她又驚又喜,急急的道。「好,我等你。」

  她的迫不及待讓他不由得莞爾一笑。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應得太快了,天啊,好像她有多麼急切呢!

  見她搗著發燙的雙頰低頭,他笑笑的勾起她的下顎,以深切的目光凝視,「在我面前,什麼禮教自製、矯揉造作都不需要,我就是喜歡這麼真實的你。」他自小就處在皇宮內,看多了太虛偽的嘴臉,她的直率更是吸引他。

  他說了喜歡?她的心微微一震,心都要飛起來了。既然要她真實嘛--

  她慧黔的明眸一轉,「那我可以留在宮裡嗎?我不會打擾你,不會吵你,會很靜、很乖的。」她一臉無辜的提出小小請求,雖然心裡想要的是更多更多。

  「可是我可能很晚才會回來,也有可能無法回宮,消魂丹大多流通於青樓,而夜晚才是青樓最熱鬧的時候。」

  「我知道,那就當我換個地方睡,好不好?就這一晚?」她擔心小桃花會半夜摸進來,雖然,她也不確定她會不會在皇宮裡留宿。

  她的要求就這樣?說來,他這個丈夫真的太差勁了,他愧疚的看著她,「你想留就留,你是我的妻子,我很高興你留在這裡。」

  她瞪大杏眼,「真的?不是因為我死皮賴臉的要求?」

  他低沉一笑,「是真的。」

  她吁了口氣,眼眸也迅速閃過一道調皮之光,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撒嬌的嗜問:「那可以再多問一個問題嗎?」

  他墅後,有一點點勉強,畢竟,好友在外應該等了好一會兒了,但他還是無法拒絕她,「嗯。」

  「那個--你跟小桃花很熟嗎?你看到她,覺得她比我漂亮嗎?你會不會覺得她比較適合當你的妻子?我知道你就喜歡那樣清秀的姑娘,我問過了,她在外的形象端莊婉約,什麼都會,可我最多只能當廚娘,你會不會失望?還有--唔?」

  她的粉唇開開合合的,問的問題根本不只一個,她也知道,所以愈說粉臉兒愈紅,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啊!

  所以,現在是怎樣?嫌她太吵,就像演偶像劇一樣,直接堵住她的嘴比較快?!

  程晏焄雙手捧住她的臉頰,以唇對她展開溫柔、深情的吻,帶著她能意會的珍借,包含著千言萬語,教她身心俱迷,緩緩的沉溺。

  直到她急喘得幾乎要無法呼吸時,他才結束了這個廝磨纏綿之吻。

  他以低沉暗啞的嗓音說著,「因為我現在沒太多時間,我簡單的告訴你,你是我此生唯一想要、唯一在乎、唯一深愛的女人,再美,再賢淑、再有才華的女人我都不要。」他深情的看著她酡紅動人的臉蛋,而她仍因為他剛剛的深情之吻而心靈顫動,腦袋及身體都還渾沌發熱著。

  「你知道我唯一的弱點唯一的喜好,廚娘正是我需要的,我只要你。」他幽簡的黑眸閃動著熾熱的火花。

  天啊,他怎麼能說得這麼動人?她的心跋得飛快,眼中都要閃淚光了。

  「我跟你是這麼的匹配,所以永遠別因為另一個女人而質疑自己,我也不是一個不專一的男人,我執著,也頑固,一生只愛一回。」

  她淚水決堤了,每次都這樣,不講就是不講,一講就讓她感動到想大哭。

  「我也很愛你、很在乎你。」她的聲音聽來可憐兮兮的,「我真的不想讓任何人搶走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只愛你,而且,很愛、很愛,絕對比你愛我還要多更多,真的。」

  他心中湧起一股熱流,再次低頭品嚐今他眷戀的唇,愈吻愈深、愈吻愈任野,就在他幾乎失控的向她需索更多時,一聲極輕微的開門聲陡起--

  他頓時放開懷中的人兒,一回身,正好看到好友識相的又關上房門的身影。

  「我真的得走了。」他的口氣充滿無奈,還有因為慾火未熄的粗啞低歎。

  「嗯。」

  她卻是傻呼呼的笑了,雖然眼裡仍有淚水,但她整個人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光采,粉頰泛著誘人紅潮,在他眼中,她美得不可思議,頭一回,他懊惱到想呻吟,這是第一次,他想忘了自己的責任,只為能留在她身邊。

  但理智仍不允許,他再次俯下頭,經啄一下她的嘴,再次感受她的味道,才依依不捨的出門。

  她甜甜的笑了,她知道自己可以不必再擔心小桃花了,也拯救了一隻迷途羔羊,改變丈夫日後自殘的命運。

  真好,先下手為強是對的!

  「其實你可以繼續對王妃下手的,我去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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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8 PM

第八章

  夜色早已低垂,在深幽的巷弄裡,潘奇霆經聲打趣著與自己一起潛入暗巷的好友。

  程晏焄慶幸暗巷裡的黑暗遮掩了他臉上的灼熱,他輕咳一聲,「追蹤了好一段時日的事兒,沒理由讓你一人涉險。」他可是有責任感的人。

  兩人經過暗巷,隨即飛掠到青樓後棟的屋簷上,就著一株高大且枝葉茂密的松樹遮掩,真盯著在斜對樓上、燈火通明的老鴇臥房。

  「說來,當你的朋友也挺可憐的,不能去偷窺花魁的房間就罷了,還得去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真傷眼睛!」潘奇霆低聲道。

  「我們只知道買貨人,沒有選擇。」他回道。

  「但你有選擇,你可以留在妻子身邊,咱們是好兄弟,我一點也不介意的。」

  「我把太多事都推給你,立後大典有太多是我們管理的官坊要配合的事,更甭提前陣子因我母妃--等等,有動靜了!」他臉色一纂,話題暫時結束。

  斜對面的樓閣上,濃妝「艷抹的老鴇正走進房間,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名富貴打扮的中年男子,他將一個提箱拿到桌上,打開蓋子,裡面放置了不少葫蘆狀的青瓷瓶,老鴇拿出其中一瓶,拉開瓶塞,倒出幾顆紫色小藥丸--

  果真是消魂丹!程晏焄與好友互看一眼,兩人眼裡都有喜悅。

  老鴇滿意的驗完貨後,中年男子收下一大迭銀票入懷,隨即笑著轉身離開。

  程晏焄、潘奇霆互看一眼,隨即施展輕功,在夜色中飛簷走壁,他們很快的在一條巷弄內發現該名男子的身影,兩人飛快的跟上前去,真至一路口,就見有馬車前來接應。

  就在他們雙雙飛掠過去,想活捉他時,如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從四方冒了出來,紛紛朝他們丟出一顆顆煙霧彈!

  濃霧瞬間密佈,隔絕了視線,但兩人都聽到馬車疾駛離開的聲音,他們本想循著聲音追逐,然而視線不良加以敵人環同,兩人不敢怪舉妄動。

  至霧氣消失時,甭說馬車了,就連幾名黑衣人也已不見。

  「這下子打草驚蛇,要追更難了。」潘奇霆很懊惱。

  「沒有選擇了,直接去逮那個青樓老鴇。」程晏焄立即決定,兩人隨即返回青樓。

  沒想到才接近,就見青樓已陷入一團混亂,許多酒客恐俱奔逃,乒乒乓乓的撞倒桌椅,酒菜摔落一地,不少人跌的跌、倒的倒,就連姑娘們也尖叫逃竄。

  兩人互看一眼,程晏焄點一下頭,施展輕功往另一邊暗巷而去。

  潘奇霆則飛掠到青樓,一手拉起一名跌坐在杯盤間的酒客問明狀況,一聽完,他低聲哭罵,快步閃過急竄的眾人,來到街角暗處與程晏焄會合。

  潘奇霆氣債的開口,「咱們慢了一步,老鴇被殺了,有兩名黑衣人飛掠而出,還刻意砍掉老鴇的頭顱扔到大廳內,示警意昧明顯,要知情的人不敢亂說話。」

  程晏焄心驀地一沉,那就不妙了!

  由於他不方便出面,所以,由青樓常客的潘奇霆再進去杯盤狼籍的青樓瞭解狀況。

  他直接到老鴇房外,看到幾名常客、青樓花魁、管事,還有房內屍首不全的老鴇,向他們問了一些事後,他在衙門的人趕到之前先一步離開。

  再度回到幽暗的街角,潘奇霆看著好友,「老鴇是被一刀割喉斃命再被剁頭的,死前的一聲淒厲尖叫,引來門外的兩名管事,但門一開,兩名黑衣人就提著人頭飛掠而出,後來他們再進房內時,桌上並無任何東西。」

  「肯定是擔心那盒消魂丹會洩露線索。」線斷了,程晏焄臉色凝重,他們實在太大意了,沒想到敵方有不少高於,行動更是迅速。

潘奇霆歎息一聲,「我去找江湖朋友幫忙吧,你先回去。」

  「你也回去休息,今晚不會有什麼進展了。」程晏焄搖頭。

  潘奇霆苦笑,「也是,看來我們要有長期對抗的準備了,對方的規模與武功皆不可小覷。」

  兩人帶著重重心事各自離開。

  程晏焄施展輕功,幾個飛掠後,他回到皇宮大門,通過了城門守衛,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住所。

  免去太監伺候沐浴,他逕自梳洗著衣。回到房中,他將時時擺在胸口的荷包放回一旁立櫃的抽屜裡,再走到床榻邊坐下,看著妻子酌然入睡的容顏。

  她臉上有著甜甜的笑意,作了什麼好夢?

  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來,但濃眉隨即一蹙,此刻心情的迅速轉換,就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他的腦海中,原本充斥著今晚的挫敗,可一見到她,都消失了,他的腦海裡只有她……

  他上了床,躺臥在她身邊,伸長手將她擁入懷裡,將臉埋在她如雲的秀髮中,聞著她的清香,如此擾眠,她只是嚶嚀的抗議一聲,又沉沉入睡。

  他微微一笑,輕輕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微微扎人的青髯,搔癢了她唇釁的柔嫩肌膚。

  蘇芷昀先是感覺到某個東西刺刺的,又感覺到灼熱的唇舌舔吻著自己的,因為很酥麻、很舒服,她下意識的乖乖張開唇,接著大熱的舌探入糾纏,這個舉動驚醒了她,但在張開眼眸的剎那,她就頓時忘了呼吸。

  是他!程晏焄!她的丈夫!

  程晏焄以灼人心魂的黑眸深信的凝視她,他的氣息籠墨著她,他的大掌在她身體流連忘返,他緩緩的褪去她身上衣物,當瑩潤誘人的玉體映入眼簾時,他以唇烙印,細細品嚐她別透如羊脂玉的肌膚。

  他愛煞她的味道,注視著她氛氛迷濛的雙眸,他褪去身上衣物,赤裸裸的身軀再次相擁,這刻他不禁悸動於兩人的身體是如此契合,他忍不住低頭啃咬她柔嫩的耳垂。

  她微微顫抖,迷亂的眼眸看著他結實勻稱的肌肉曲線、完美的身體線條,她的心跳加速了。

  兩人髮絲交纏,帶動了更繾綣的濃烈情愫,他在慾望之火灼灼的催促下,低吼一聲,終於結束了緩慢得令人窒息的情慾前奏,堅定的佔有了她。

  她低低端息著,慶幸這次不再是處子之身,從前新婚夜那要命的痛,可是讓她一點都不喜愛性愛,所以,在看到睛子寫的,幾乎可稱之為完美的激情,她不只是羨慕,更是嚮往著,但現在不用羨慕了!

  原來在進入書中的世界後,真的有如此激狂的情潮波濤。

  感覺到他粗沉厚重的氣息,身體的熾烈溫度,還有貨真價實的律動,蘇芷昀意亂情迷,身體因為情慾的悸動而顫抖。

  多麼微妙啊!在如夢似幻的書中世界中,感受著激烈而狂野的廝磨纏綿。



  一夜歡愛,程晏焄僅睡幾個時辰即醒來,看著懷中仍然甜睡的妻子,他的眼神轉為遇柔,昨夜,他消耗她太多體力,她連翻身都沒有就癱睡在他懷裡。

  他低頭在她髮頂印上一吻,小心翼翼的讓她躺到一旁,自己則小心的下了床,再穿上衣袍,步出寢宮,他交代守門的隨侍,著是王妃醒來,請她稍候,他到皇上寢殿說一些事即回返。

  程晏焄離開沒多久,蘇芷昀就醒來了,以及有些涼的床,她不像過去那麼氣債,反而笑了。

  不意外啊,這個丈夫太忙,肯回來與她翻雲菠雨,還纏纏綿綿了一整晚,她已經很滿足了。

  她記得在書中,程晏焄在床上就變得不一樣,像只擅於掠奪的黑豹,不過只有在碰到小桃花時才是,與自家老婆嘿咻就只是交差了事。

  但角色不同了!昨夜,她也能燃起他的熊熊慾火。

  她俏臉一紅,深吸口氣,再吐了口長氣,不讓自己再滿腦子情色,她趕忙起身穿衣。昨晚小姿,小蝶已先回禾越府去了,她也不好意思讓人來服侍。

  整理好自己,甫踏出房門,就見到丈夫迎面而來。

  「沒想到時間剛剛好,我送你回府。」他厚實的大手握住她的柔美。

  她一愣,「我還想到御膳房借一下廚房,替你做點早膳。」

  「我沒有時間吃,倒是你,餓嗎?我先派人去御膳--」

  「不用了,你倒不如把時間拿來吃早膳,我自己會乖乖回府去,不要浪費你的時間。」她甜甜一笑,兩人的關係進階了,她的心篤定得多,也踏實多了。

  「沒關係,我也要出宮去找奇霆,跟他邊吃早膳邊談事,倒是你,一定要記得吃。」他昨晚貪戀她的身子,需索得太多。

  她笑著點頭,她是有點兒餓,但是,聽到他難得的甜蜜囑咐就飽了!

  兩人手牽手步出宮外,馬車早已備妥。

  馬車內,他擁抱著她,見她嬌羞又幸福的臉龐益發閃閃動人,再想到昨夜的激情交纏、兩人之間的完美契合,他的眼神變深,想要她的渴欲竟然再起。

  他執起她的下顎,深信一吻,大手隔著衣物愛撫她的柔軟,她微微端息,在他的大手伸進前襟內,探入她的肚兜時,她全身都熱燙起來。

  他也幾乎要呻吟出聲,因為想要更多,但這段回府的路實在太短。

  當馬車停妥在大門前,馬車垂簾卻無半絲動靜,守候在大門階梯前的小蝶、小姿都一臉不解。

  車伕也尷尬,只能再喊一聲,「十一爺、王妃,到府了。」

  驀地,織錦垂簾被掀開了,程晏焄先行下了車,再牽著蘇芷昀下來。

  程晏焄看來仍然淡漠自持,只是那唇好像比平常要紅了些,而蘇芷昀呢?粉嫩的唇更是被吻得紅腫,髮絲也有些微亂,兩人間,透著一抹旖旎暖昧的氛圍。

  程晏焄與蘇芷昀深情對視了好一會,他才深吸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漸行漸遠,她仍癡癡凝望。

  「王妃回房吧。」小蝶、小姿輕聲喚著。

  她雙頰紅艷的點頭,臉上有著藏不住的幸福。

  兩個小丫頭忍不住偷笑,看來留宿在皇宮的王妃有得到十一爺的寵愛呢。

  接下來的日子,程晏焄的行徑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就算時間再晚,他幾乎是天天回府,一大清早再出門,反之,蘇芷昀總是睡得很晚,但幸福的笑靨總會持續一整天。

  女人只要幸福了,就想要成為賢妻。

  然而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天分的,蘇芷昀拉著小姿、小蝶要跟她們學刺繡,但刀工過人的她卻動不動就扎到手,還是兩個丫環千拜託萬拜託,她才勉強放棄。

  接下來,她在程晏焄的允許下,由管事教她看皇家織坊的賬冊,可連一本都沒看完呢,那些絲、績、羅、絹、網、鍛、帛等布料名稱就讓她眼花撩亂、腦袋混沌,自動舉白旗放棄。

  「別勉強自己,我說了,我愛的就是你,有一手好廚藝的你,老天爺是很公平的,你就別貪心,樣樣都想學,我會心疼的。」

  程晏焄知道她有心,但是,他不喜歡她那麼累,還勉強自己去學一些本來就不上手的事。

  她是沮喪,但也鬆了口氣,凌仙曲能練成,純粹是一股不讓丈夫看扁的驕傲及骨氣,還有對妍太妃的不捨而硬撐出來的,但現在,深愛她的丈夫疼借她、要她別學了,她的潛能也跟著休眠,唉!人的情性真是可怕。

  「明日,就是立後大典,我得進宮去再確認一些相關事宜。」像是冊封時,皇家玉雕坊的翡翠飾鳳冠應已送至賢妃宮殿才是。

  她看著他,「忙完這事兒,再撇除原有的皇家織坊、玉雕坊等工作,是不是就只剩查消魂丹藥的事要讓你傷腦筋?」

  「是,那件事一直沒有進展。」許是風聲鶴唳無人買賣消魂丹。

  青樓老鴇之死,衙門也是毫無所獲,倒是花街柳巷依然熱鬧,不過找來多名老鴇談話,她們卻硬說些風馬牛不相干的事,衙門又沒理由扣人,只能放她們走。

  沒有進展?她知道的那些線索應該有所幫助才是,但她要怎麼開口?

  一個念頭閃過,她的眼睛頓時折折發亮起來,「我也幫忙查好不好?我也許有查案的天分。」反正,到時候隨便裝裝樣子、東晃西晃,說是聽到某某人在談論,就提供線索給他,裝成瞎貓遇上死耗子。

  呵呵呵,她怎麼這麼天才!

  但她的如意算盤馬上就被駁回了--

  「不行,太危險了,那幫人不少,武功又高,我不可能讓你涉險。」程晏焄一臉嚴肅的拒絕。

  「可是--」

  「沒得商量,你得平安,我才能放心的在外頭忙。」他黑眸裡有著最溫柔的霸道,「做你專精的事即可,只要吃一頓你的手藝,我就擁有一整天的力量。」

  天啊!這個男人不說甜言蜜語則已,一說就讓她渾身酥麻,整個人暈陶陶的,甘願鑽回廚房、挽起衣袖再當煮飯婆。



  這一日,是武陵王朝的大日子。

  皇宮內喜氣洋洋,百官齊列,在絲竹樂聲中,冊封為后的賢妃一襲禮服,儀態萬千的先向皇帝行冊後之禮,再從皇帝手中接過金冊跟金寶印後,後開眼笑的端坐在皇帝身邊,接受其他嬪妃,皇親國戚等百官的行禮。

  夜幕低垂時,宴席開始,皇親群臣--舉杯向新後敬酒,真至宴席近尾聲了,皇后喝得稍多,在微醒將醉之際,不得不先行離去。

  眾多賓客中,童雨婕亦隨父母前來,見皇后離座,她也跟著起身,向父母示意要與皇后一敘,即離開宴席。

  但走到門口時,她仍不捨地問頭看向熱鬧的宴席,瞥了她心心唸唸的程晏焄一眼,對坐在他身邊巧笑倩兮的蘇芷昀感到礙眼極了。

  她不禁覺得悶,程晏焄除了甫碰面時的打招呼外,眼神一次也沒有落在她身上。

  而程晏焄實在無暇他顧,蘇芷昀戴了一頂綴著各色珠翠、垂著珠串的禮冠,淡掃峨眉,身上一襲金繡雲房衣袍,明眸靈活,再加上笑意盈盈,竟是意外的吸睛。

  即便其他皇親、嬪妃皆是盛裝,他的注意力仍全在蘇芷昀身上,瞧眾人一雙雙眼神都驚艷的在她身上打轉,有的甚至看到癡癡然,一股悶悶的怒氣便悄悄的上了心。

  又見她落落大方的與那些男子微笑點頭,這股悶怒之氣瞬間轉化成濃濃的醋酸味兒,讓他有股衝動想直接帶她離開。

  他濃眉一揪,隨即意識到自己竟在吃醋,他征征的看著又扶了塊肉給自己的妻子,只見她俏皮的眨眨眼,「勉強吃點,回府後,我讓你點餐。」

  看來她誤以為自己後頭攏緊是因為不喜宴席上的菜色。

  生平第一次吃醋一原來,他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愛她。他低沉一笑,這種初體驗的陳年酷酸昧還挺有趣的。

  華衣錦食、殿籌文錯,此處全是人中龍鳳!但在童雨嫌眼中,就只有神情淡漠的程晏焄最卓爾出眾,而此刻,他凝眸望著妻子時所綻放的魅惑笑容,更是讓她的芳心坪然一動。

  會有機會的,只要是她小桃花看上眼的男人,一定能到手!

  她悶悶的別開臉,往皇后離去的方向快步的跟了過去,終於在長廊,追到了粉臉透紅的皇后,她連忙行禮,「小桃花恭喜皇后,賀喜皇后。」

  已成為皇后的賢妃以眼角餘光瞥她一眼,下顎抬得更高,頭上那只綴在珠翠鳳冠上的金色鳳凰相當醒目,「本宮還以為今兒個你也沒來。」她的目光落到兩人後方的宮女,「你們都退下吧。」

  「是。」太名宮女一福身,隨即往後退去。

  皇后轉身往自己的宮殿走去,童雨婕則略後一步的跟著。待進了金碧輝煌的寢宮內,皇后劈頭就問。「日前是怎麼了?分明進了宮,怎麼後來卻不見人?」

  童雨婕微微一笑,「臨時有點兒事,又離開了。」

  皇后雍容的坐下,雖然寢宮內已無人,但擔心隔牆有耳,她仍壓低聲音道。「本宮得到肖息,皇上派十一爺追查消魂丸。」她將環妃之死,再加上十一爺的母妃 才仙逝不久,環妃的死因又上不了檯面,所以死訊並未對外公告,反而草草埋葬等事大略述說,「你自己得小心點這陣子也別來找本宮,本宮並不希望過去的荒唐事 被發現。」

  童雨婕美眸一轉,「桃花園的芙蓉帳內,二女四男纏綿的事兒也不只小桃花一人知情,皇后也太為難我了。」

  皇后黑眸微微一瞇,「那些男人都有家族顧忌,不想被抄家,嘴巴定閉得緊,而你,所謂的今非昔比,本宮將醜話說在前頭,本宮不會承認在桃花園內發生的任何事,著有流言傳出,本宮還會治你譭謗之罪。」

  童雨婕臉色微微一變,「好,那大家就把話挑明了說,我要是出事了,皇后可得保住我,不然,小桃花可是不會一個人落水的。」

  她竟敢威脅她?!皇后咬牙低吼,「童雨婕!」

  她冷笑一聲,「怕了嗎?小桃花可沒有忘記那個跟兩名男人玩得邪淫急喘,被一句句粗聲喊著『賤人』,還嚶嚀請求染指的蕩婦賢妃,所以,就算你成了皇后,咱們也還是在同一條船上。」

  皇后氣得臉色發青,全身發抖,卻無法出言駁斤。

  「還有,皇后的事,不只有我知道,我的男人也都知道--」她滿意的看著皇后的臉色刷白,「沒辦法,他們很好奇你在床上與多人苟合的樣子,自然會互相交流,而其中,也有不少是你的老相好。」

  「你到底想怎樣?!」她握緊了拳頭。

  「不必派人保護我,但絕對不能找人暗殺我、妄想永遠的封住我的口。」童雨婕側臉睨著她,「同咱們玩的那些男人不是笨蛋,我若是死了,他們也會有危機感,畢竟你已貴為皇后,那麼,把你的醜事先抖出來也好過無聲的等死吧!」

  「你竟敢一再的威脅本宮!」皇后怒拍桌子,簡直難以置信。

  「對,再提醒你,那些男人中有親王,一品大人,小至侍從,奴才,還有今晚聽聞已醉臥在某個美人懷裡而不克出席的郭紹永世子。」童雨婕徐聲說著,美眸透著冷光,「皇后的偽裝能力跟小桃花一樣的好,我們既是同類,就該相互幫助,你說是不是?」

  皇后氣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奈她何,那些荒唐歲月全是消魂丹惹的禍,不然,她怎麼會從一個金枝玉葉變成床上蕩婦!

  童雨婕冷笑著步出皇后寢宮,但臉上早已轉變成婉約神態,正要踏往另一邊長廊,回到宴席上,眼角餘光卻不經意的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她立刻停下腳步。

  是程晏焄!每看他一次,她就心動一次,他模樣俊朗,爾難過人,英姿勃發,再相遇至今,她始終都無法理解她怎麼會錯過這號人物?

  「十一爺。」她巧笑倩兮的走過去,一個不小心,往他懷裡摔過去,迫得他不得不伸出手護住她。

  聽到她發出「噢」的痛呼聲,他問:「怎麼了?」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真是糟糕。」她又嬌又羞,一臉的手足無措。

  「十一爺--夫君!」蘇芷昀原本經快的嗓音頓時拉長成軟儂甜膩的聲音。

  聞聲,程晏焄立即移開目光,看向正快步往自己走來的妻子。

  有沒有搞錯?才去上個廁所,就看到小桃花的頭靠在丈夫肩上,小手還拉著丈夫的手,丈夫還撐著她半依偎的身子,怎麼看都親呢、怎麼看都有礙觀瞻!

  她瞪向丈夫,他也直視著她,眸光在瞬間交會,她不怎麼開心的嘟嘴、瞪瞇了眼,他卻是揚唇深情一笑。

  四目相對,童雨嫌硬是被忽略了,她刻意經經扯了他的袖子,引來他目光後,閃動著淚光,楚楚可憐的道:「請十一爺快放開我,王妃娘娘好像誤會了,我很不安。」話語乍歇,她隨即看向蘇芷昀,一臉歉然,「我是扭到了腳,十一爺才扶著我的,王妃可千萬別誤會。」

  原來跟她用同一招哦!蘇芷昀在心中姑瞰,但要裝大方、裝賢淑,她可辦不到,她討厭他擁著她,「我什麼也沒誤會。」只是很不爽。她再瞪向丈夫。

  「來人。」程晏焄接收到夾帶著火氣的眼神,揚聲喚來兩名宮人,「扶童小姐回去。」

  童雨婕癡癡的看著他,眼裡帶著請求,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可是、可是--我不能走,兩個宮女又沒有力氣抱起我。」

  他神情平淡,「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是童小姐要我快快放開你的。」

  「這--」她困窘的臉紅。

  原本還生著悶氣的蘇芷昀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目光與不解風情的丈夫對上,兩人眼裡同時浮現笑意。

  童雨婕輕咬下唇,眼底深處隱藏著不甘與憤怒,但眼前這對夫婦卻仍四目相對,傳遞著深信。

  她經咳一聲,硬咽的低聲道。「我的腳更疼了。」

  「來人!」程晏焄再喚來一名太監,交代他抱著童雨婕前往西殿,再命兩名宮女隨行,童雨婕窩在太監懷裡,半闔著眼,看似不舒服,實則是在冒火。

  她不會就此放手的,從來就沒有她小桃花得不到的男人!這益發增加了她想征服他的慾望。

  「這樣不會太失禮了嗎?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呢!」說是這麼說,但蘇芷昀一雙明眸可是閃閃發亮。

  他目光含笑的將她擁入懷裡,「對,你什麼都沒說,只是眼裡閃動著不屑、委屈、妒火及債怒。」

  「有這麼多情緒嗎?」她一愣。

  「是,我沒有錯過任何一種神情,因為我的眼裡只看得見你。」

  黑眸裡的寵溺與深情,讓今晚沒喝半滴酒的她感到醛醛然,她忍不住環抱著他的腰,將他擁得更緊,「對不起,我吃醋了。」

  他經吻了她的發,「彼此彼此。」

  她一愣。

  「我想我也該讓你知道,今晚,是我生平第一次明白何謂打翻醋罈子。」他將情形大略敘述,「當下,我甚至有想將你直接帶走的衝動,不想讓任何人分享你的美,所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保證,你不會再嘗到任何一分。」

她笑了出來,舉手作發誓狀,「我也發誓,你不會再嘗到任何一分,以示公平!」

  他失笑一聲,熱燙的薄唇貼近,品嚐她的味道。

  好甜啊!她忍不住闔眼淺笑,他們之間的感情已濃烈到會互相吃醋的地步了,這就是在乎,把彼此都放到心坎裡了。

  老天爺,這真是今晚最美好的事,他對小桃花是真的完完全全的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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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29 PM

第九章

  但有人似乎還不願意放手,聽聞小桃花說服了原本想返回貴城的父母,多留在京城一、兩個月,要拜訪一些好朋友敘敘舊,小桃花的父母因為有意趁此機會替年過十七的小桃花尋良人,也答應了。

  情敵如芒刺在背,蘇芷昀是該粘著丈夫不放,但是,知道小桃花已沒有機會介入,程晏焄很專情,她也不想像個妒婦亂吃酷,壞了自己的格調。

  何況,熱鬧風光的立後儀式已過,程晏焄又開始忙碌,只有需要餵食時才會記得回來,她也不信小桃花找得到時間糾纏他。

  「除了當煮飯婆外,我真的想多貢獻一些。」

  眼前,她幸福的窩在程晏焄懷裡,很想替他分擔更多的事。

  「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多了,相信我。」他經撫她的粉嫩臉蛋,放下羅帳,擁著她躺下,與她恩愛纏綿。

  唉,女人,真的很好哄也很好拐。

  不過,女人也天生就有一顆愛找自己麻煩的心,當丈夫又忙得不見人影時,蘇芷昀又覺得自己過得太安逸,對丈夫、對禾越府沒有半點付出,再三自省後,她有了決定!

  這一天,她喚來小姿跟小蝶,「你們幫我想點事兒來做,我不想當個整天閒嗜牙的閒妻。」她希望三人一起腦力激盪,所謂三個臭皮匠臉過一個諸葛亮嘛。

  兩個丫環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搖搖頭。

  「想一想嘛,除了琴棋書畫外,有什麼我可以做,或者該具備的?」她不死心的再問,但兩個丫環還是想不出來,她是王妃啊,本來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做的!

  蘇芷昀很無言,看來只能靠自己了。想來想去,她想到,自己在現代時,因為只有丈夫的一份薪水,她得勤住持家,而禾越府雖有幾座金山銀礦,但俗話說得好,「富不過三代」,所以她得幫忙守成!天啊,她怎麼這麼聰明!

  她眼睛一亮,直接去找來總管,指明要看專用於食材用品等採買的賬冊。

  這一查看可不得了,買的食材都超級貴的!

  她是不會杯疑採買的廚娘中飽私囊,畢竟禾越府的奴僕個個自重又自制,只是,買這些高質量、高價位的食材本來就是為了滿足丈夫的刁嘴,然而,只要是當季盛產的蔬果漁獲等,就很新鮮好吃了,何況,程晏焄並不愛太繁複的料理方式……

  想明白後,她特別又找來管事們和廚娘,說明日後採購主子食材的部分先由她負責,再細細解釋原因--府裡奴僕所食用部分已很平價,不項做調整,但她跟十一爺的部分,因為是她自己要煮的,就由她負責,絕不是因為廚娘採買的不好。

  但要如何負責?眾人都是一頭霧水。

  「由我親自上市場採買。」她開心的宣佈答案。

  這一聽,眾人都大驚,兩個丫環更真言,「王妃,這不行啊!」

  「別喊出我是王妃就好了嘛。」省吃住用一向就是她唯一會做且最擅長的事,在過去的世界裡,不管是折價券,百貨週年慶的滿五干送五百,還是揪團網購,她都能用最少的金錢買到最新鮮或最有附加價值的食材或生活用品。

  「可是--」眾人面面相覷,還是覺得不妥啊。

  「世俗的眼光、禮教,都比不上一頓溫暖的家常飯,何況,十一爺經常外出忙東忙西,當妻子的我真的很想多做些美食為他解勞提神。」她真誠的看著眾人,「有些食材要看了,才會想到怎麼做,或是逛著逛著忽然想做什麼了,才能當場挑選食材,烹飪是件靈活又隨意的事啊!」

  兩個嘴饞丫環被說服了,王妃總是跟別的皇親貴自不一樣,她們與有榮蔫

  蘇芷昀於是吩咐總管備嬌,到廚娘平時會去採買的市府大街,說穿了,那裡就是傳統的菜市場。

  當家主母開口,總管只能從善如流,但還是不放心的派人去通報自家主子。

  京城的市府大街,是尋常老百姓購置生鮮蔬果、南北乾貨及尋常衣鞋、飾品,妝粉地方,大小店家攤販就有上百,讓人是眼花撩亂,兩個俏丫環自然是來過,她們只擔心金枝玉葉的王妃會受不了,因為人多、聲音多、味道雜,有些地方還很髒亂。

  但她們都白擔心了,蘇芷昀處在這鬧烘烘、叱喝聲不斷的街道相當自在,尤其聽到一些人討價還價的聲音,更有一種莫名的快感,真是好熟悉的感覺啊。

  在洶湧人潮裡,她的容貌、衣著都相當顯眼,然而識得她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畢竟蘇芷昀曾是足不出戶的奼女一枚。

  店家們個個睜大眼,只知她非富即貴,卻都不曾想過她會是皇親國戚。

  瞧她伸手挑鮮魚、螃蟹,知道看哪裡,摸哪裡,店家一看就知道她是識貨的行家,不敢亂開價,只是這一趟走著、逛著下來,仍遇到了不老實的商家。

  「這牛肉一斤要十兩?!你要不要搶銀行--不!搶錢莊比較快?」蘇芷昀看中意的牛肉,油花極美,但也不至於到天價,可這個留著八字鬍的老闆竟然亂開價。

  「我這店裡的肉品可是一等一啊。」老闆看她的穿著,肯定買得起,反正,有錢人家的小姐哪分得出什麼好壞貨色?

  「貨色是極好,但價錢不夠漂亮。」蘇芷昀的眼睛有些冒火了。

  「這可是公道價了,你要買不起,就買這個,只要八兩。」他改指攤位上較次等的牛肉部位,口感、嚼勁及賣相都有差。

  竟敢瞧不起人?!「貨比三家不吃虧,這麼好的肉,你賣一斤五兩,我還勉強可以買。」蘇芷昀氣得橫眉豎眼,她知道店家把她當凱子了,她剛到這店家時,明明看到有個婦人買同樣的肉,也才付上近五兩而已!

  老闆眼見她穿得如此華麗,身後還有兩名丫環,竟開口殺價,老臉一沉,不悅的道:「走走走,捨不得吃好的就別買了,很多有錢人都是這樣,樞得要命又要吃上好的,簡直耍人嘛!就十兩,不買拉倒!」

  她美眸一瞪,超想破口大罵,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分明是坊她嘛!

  小姿跟小蝶眼看愈來愈多人圍過來,還將目光投在她們身上,她們臉皮兒薄,只想快快走人,忘了先前說不喊她王妃的事了,「王妃,你是王府的當家主母,就十兩嘛。」

  「王、王妃?!」老闆大眼一瞪,其他圍觀的百姓更是嘩然。

  但蘇芷昀哪管別人瞠目結舌,憑什麼她要被不公平的對待?

  「就因為是當家主母才更要精打細算,省一文是一文,我家王爺的薪晌棒嗣也是辛苦掙來的,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她語氣鏘然。

  老闆滿臉窘然,「你是王妃啊,怎麼可以向庶民百姓殺價呢!」

  「怎麼不行?你--」

  「十一爺來了,王妃!」小姿眼尖,看到人群主動散開,俊美挺拔的程晏焄已朝她們走過來了。

  蘇芷昀也愣住了,但也就那麼一下下,她就抬高下顎,仍瞪著老闆。

  程晏焄一出現,人群頓時騷動,眾人好奇今天是什麼竟道吉日,尊貴的十一爺、王妃都往庶民市場來了。

  然而,程晏焄只看著妻子,並立即察覺到她神情不對,「怎麼了?」

  她氣呼呼的把情形說了一遍,「人不分尊卑,做生意更要講求公道,怎麼可以看人喊價,你說是不是?」她還真指著老闆控訴。

  「這--十一爺是皇親貴胄,一定不會跟我們小老百姓計較小錢吧?」老闆說著,卻有些驚恐因為十一爺看王妃時眼神遇柔,再看向他時,眼神就驀地一沉--

  「老闆這麼說,是在批評本王的妻子太過計較?做生意講求信用,隨意喊價,沒一個標準,日後,還有人願意上門?」

  堂堂十一王爺為了幾兩牛肉挺王妃!老闆頓時瞠目,嚇得冷汗真冒,「是,小的錯了,小的馬上改。」他趕忙要夥計將蘇芷昀要的貨包妥,不僅賣成本價,還奉送一些牛骨,再鞠躬道歉。

  其他店家用力點頭,一些百姓也忍不住低聲的交頭接耳,這家店做生意本來就不老實,貨雖然好,但也曾用次等貨來蒙騙不識貨的買家,價錢更是隨便開……

  蘇芷昀目光折折的看著丈夫,心裡湧上一股熱流,整個人暖呼呼的。

  他不像在現代老是嫌棄她的丈夫--見她在菜市場殺價竟覺得丟臉,還假裝不識她,閃得遠遠的,硬是變成路人甲。

  真的,能穿越來到肉文的世界遇到程晏焄真的太好了。

怎麼會想到市府大街去採買?」

  回到禾越府後,程晏焄靜靜的陪著妻子進廚房,看著她完成一道道佳希,在滿足了胃後,他才開口問。

  說要替他守財,他一定會說免了,蘇芷昀想了一下,改答。「買菜下廚的事其實可以很有變化,廚娘照我開的單子採買,能變的花樣就那幾樣,但自己去逛就不同了。」

  「那裡--人多又都是平頭百姓,你自在嗎?」他關切的問。

  「當然自在!」似乎回答得太理所當然,她臉紅紅的又解釋,「我喜歡自己找食材,找到美好的食物,不需要什麼特殊的配方,以簡單的處理方式就能嘗到食物 的原味,很有成就感。而且在烹調好菜餚後,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吃得很滿足,那種溫暖香甜的食物氣味、溫馨的家庭氛圍,讓人很快樂。」

  程晏焄聽著她的甜言細語,看著她眼眸裡綻放的幸福光采,他微微一笑,從懷裡拿出母妃給他的荷包,「你知道我在外只要一得空,就會拿出來看嗎?」

  她低頭看著那只繡工精緻的黑色荷包,「我不知道,但我能明白,你很想念母妃,我也是。」

  他深情的凝眸著她,「不只是如此,看著荷包,也是在提醒我母妃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她要我別老是忙著商場上的事、皇上的事、她的事,要留些時間給你。」

  她眼眶微紅,「母妃對我真好。」

  「所以就算很忙,我也會時時將你放在心上,只要時間許可,我就一定會回來陪你。」他深情的將她擁入懷裡,他也想當一個好丈夫。

  怎麼辦?她好想哭啊,是感動的想哭……

  「我不再讓自己的生活裡只有國事,其實皇上身旁有許多人可以幫他,還有,沒有家眷的奇霆也可以分擔官坊的事,我不需要時時掛心,而查消魂丹一事,急不 得也急不來,但你不一樣,你只有我,你說過的,在這個世界上,你只有我,你只愛我,我也相信你說的,你對的我的愛絕對比我愛你更多……」他對她有好多的不 捨,她明明有爹、娘,但在未出嫁前,顯然就心靈孤寂了。

  她哭了,品瑩淚水滴滴落下,他記得她說過的話,他把她的話記在心坎裡了。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

  「對不起,我知道這時候出現很殺風景--」房門口傳來潘奇霆的尷尬聲音,「但是,消魂丹一事有動靜了。」

  她連忙拭淚,經經推推丈夫,笑了出來,「去吧,我也會忙自個兒的事,你就放心的去做你的事。」

  「嗯。」他還是忍不住低頭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這才轉身跟著好友離開。

  潘奇霆一臉得意,「我透過京城的幾名地頭蛇,查到又有南方賣家帶貨要北上交貨。」

  「他們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也笑道。

  由潘奇霆帶路,他一路跟隨,但是,來到京城唯一的渡江碼頭附近著伏等待,卻遲遲不見任何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真至夜幕低垂,黑夜降臨,碼頭內從喧囂熱鬧到寂靜無聲,幾乎要不見人影了。

  終於,在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上,走出兩名富貴裝扮的男子,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兩人直勾勾的看著遠處另一艘小船行駛靠近,最後兩船靠攏,兩人進到另一艘船上,不過一會兒,即抱著一包看來沉甸甸的包袱回到小船上。

  「這一次,絕對不讓他們跑了。」潘奇霆可是勢在必得。

  程晏焄點個頭,兩人即飛掠過去,各登上一艘小船,但幾乎在同一時間--

  咻咻咻地,月色中,竟然飛落而下十多名黑衣人。

  「吐!這一次,你們沒那麼好逃了!」潘奇霆早有準備,他一吹懷中笛哨,近三十名在臂膀上綁著銀白帶子的黑衣人驀然落下,雙方在船上廝殺交戰,船身搖搖 晃晃,好不驚險!不過半盞茶工夫,已有多名黑衣人落水,一名買貨人在混亂中被一劍砍死、推入河裡,另外一名買貨人則在三名黑衣人的護送下,帶著飛掠上岸。

  兩方人在船上纏鬥,程晏焄,潘奇霆一見關鍵人物要逃走,也急著飛掠追上岸邊。

  雙方一前一後的奔往寂靜的街,接著,幾個飛掠,竟是來到市府大街,然而入夜後店門緊閉、不見攤商的街十分昏暗,著非周光幫忙,程晏焄、潘奇霆還真會讓幾個人逃了!

  但黑衣人似乎相當熟悉市府大街,穿來穿去的,忽然,視線一亮,竟來到人聲鼎沸的花街柳巷,兩人頓時傻眼,這裡人潮眾多、熱鬧得緊,不過一眨眼,竟已見不到任何一名黑衣人。

  兩人互看一眼,心裡想的都一樣,他們顯然有所準備,穿梭在人群中變裝,要找到他們的身影是不可能了,兩人再返回碼頭,一名手臂綁著銀白帶子的黑衣人已 在等待,一見他們即拱手道。「那些黑衣人都死了,本想留活口,但有幾名咬舌白盡,不過兩名收貨人的身份確定了,是東城富商朱來義,以及百花樓的管事李 魏。」

  朱來義年屆五十,共有三妻四妾,風流不斷,百花樓……程晏焄搖搖頭,看向潘奇霆,他明白的點點頭,要手下再去追查相關消息。

  兩人接著回到潘奇霆的宅第,一入書房,潘奇霆即要管事取來一份地圖。

  地圖一浦在長桌上,程晏焄即沾了筆墨,在地圖上標示了黑衣人最先遁逃的市府大街,轉往花街柳巷……畫出了路徑後,兩人詫異的互看一眼。

  京城的大街道不少,但幽巷官弄更多,尤其在市府大道這一塊,更像是蜘蛛網一樣四通八達到各主幹道。

  更特殊的是,以市井小民常走的市府大街為中心,往有橫穿過一條街,就來到官平道,這裡矗立著一座座宏偉豪奢的園林毫邸,著是往左邊穿出,則是一整條綢布商、販賣古畫、古童、珠寶的高價商家,著是往後穿出,則是充滿墮落的享樂處,如妓院,賭坊及酒樓。

  這一大區塊就像個十字,切成四個區域,卻都如此靠近,那些黑衣人從市場切入,肯定也是看準了這點,要查到他們是難上加難了。

  「這怎麼查?」潘奇霆想放棄了,寧願另尋線索。

  「那些黑衣人都知道你我在追查消魂丹一事,著乍然見到我,神情或許會有破綻。」程晏焄卻有計劃,那些黑衣人在市府大街內的攤商間飛掠流竄時,透露出他們對路線極為熟悉,可見,平時也應該就在那裡出入才是。

  「你的意思是?」潘奇霆蹙眉。

  「我們就分頭進行,你的人還是必須在暗處一家一家的監視這個大區塊,我則站在明處,碰碰運氣。」他將計劃再細說分明。

  潘奇霆的黑眸出現一抹興味,「哈哈哈!那我就有幸看到堂堂十一爺陪王妃逛市場的奇景了!」

  的確是奇景,這像什麼?媽祖出巡?!

  蘇芷昀怎麼也沒想到,她不過是想再到市府大街去採買食材,不僅親愛的老公說要作陪,還帶了一大稟的丫環侍從,勞師動眾的,根本浪費人力嘛!

  市場裡的攤商店家還列隊歡迎,有的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但也有一些曲意奉承,彎腰到呈九十度的露出虛偽笑容。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蘇芷昀小聲的問著身旁的親親丈夫。

  「消魂丹一事已查到重要線索,但太多人去查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為夫有好長一段時間可以陪你--」他突然皺起濃眉,「還是你不喜歡?」

  「不不不,喜歡極了,只是--這麼多人?」她頗為無奈的回頭看著一串黑壓壓的跟班,她又不是要買一年份的菜!

  他失笑一聲,示意他們都先退到七、八步遠。但如此大陣仗,其實就是要打草驚蛇,讓某些人知道他也纖尊降貴的進到市府大街來了。

  雖然有點驚嚇,蘇芷昀其實還是很開心有他作陪,這曾經是她的夢想,假日時與老公上上菜市場,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回去煮,兩人再一起享用,多麼甜蜜啊。

  程晏焄看著她笑意盈盈的眼眸,再看看熱絡的平民百姓,他自己倒是很意外,雖然是另有自的,但他竟然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而他對妻子在菜色上的涉獵之廣,更是深感佩服。

  她不僅在廚藝上是箇中高手,還能說出一嘴的好菜,與店家交談熱絡,而商家早已耳聞她的好廚藝,當面請益,她也不藏私,請他們回家試試,還保證,絕對是簡單煮就能嘗到意料外的美昧。

  蘇芷昀當然有百分百的信心,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她鑽研廚藝,湘、川、粵、浙江、上海、北平菜都是如數家珍。

  傳統市場很擁擠,又喧囂吵雜,還有些隱隱瀰漫在空氣中的悶熱怪氣昧,但琳琅滿自的各式用品、食材零嘴,都應有盡有,對一個曾經是專職家庭主婦的人來說,這裡的歸屬感讓她感動得眼眶都要通紅了,即使走來走去的都是古裝的人,心仍是特別的快活。

不過說真的,她還真是天生的勞碌命,無法做只稱職的米生,不過,當一隻有皇朝王爺罩著的米蟲,她還是很滿足的啦。

  「真難以想像,十一爺竟陪王妃到市場。」

  「早已聽聞十一爺深愛著王妃,看來屬實呢。」

  庶民百姓們見一對儷人走遠了,才敢私下議論。

  人群中,一名精悍的中年男子直視著兩人的身影許久,這才轉身穿過市場轉往另一邊的綢緞大街而去。

  走進一間頗大的綢緞坊,他直接進到最裡面的房間,按了書櫃後的暗扭,整座書櫃即像門般移開,露出後頭的密室,但不見任何一人,他再往另一面石牆運功一 推,整座石牆無聲的升起,就見一排往下的石階。沿石階而下,是一座寬大堅固的地下煉丹坊,藥材堆盛,處處是沸騰的大大爐,還有一箱又一箱,裝了一小罐一小 罐瓷瓶的箱子。

  中年男子穿過忙碌的下人,來到最裡面,就見到半張臉掩蓋在黑暗中,俯身栓視消魂丹的主子,他趨近拱手,稟明程晏焄的事。

  「不急,他著是已查到咱們這裡來,就不是往菜市場去了,別自亂陣腳,繼續盯著就好。」黑暗中,男人邪魅一笑,仍然自得。

  怎麼可能查得到他?

  他的偽裝太好了,銷魂丹在京城製造卻大費周章的運往南方再往北販賣,這事兒,因不少風流鬼服食消魂丹如環妃一樣暴斃,早有不少地方官查過,但什麼東西也沒查出來,就算程晏焄聰明絕頂,也沒能耐查得到!

  但在蘇芷昀的心裡,程晏焄的能耐可是世界第一等。

  回想她過去在現代,身為截飯婆的作息是固定的,買菜、洗菜、做菜、再做家事,而在等候下一個家事的空檔,則抽空看看肉文或羅雖史小說,看著書裡的情深意濃,枯操的日子也變得甜蜜起來。

  真至夜裡上了床,丈夫早就張著嘴打鼾,鼾聲似雷,她被擾得難眠,最後因身心疲累才能深沉睡去。

  在家裡,她永遠是第一個醒來的人,卻也是最晚回到床上的人,可她的新人生完全不同。

  程晏焄一定會等她回到床上,雖然也有靜靜相擁而眠的時刻,但大多時候,都是大力全開的與她歡愛,就像昨晚--

  他強悍而熱情,在激任的情慾下,他額上的汗水跌落在她香汗淋漓的胴體上。

  一想到這個煽情畫面,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口口水,慘了!就連現在切個水果,她也會因為回想而臉兒發燙,是不是處在肉文世界裡,她也愈來愈色情了?

  程晏焄靜靜的吃著妻子所謂的當季水果,平價卻鮮甜無比,他吃得很享受,帶笑的眼嚼著,腦海裡卻思索著另一件事。

  由他當餌陪著妻子在市場當賢夫的同時,也安排了許多扮成尋常百姓的手下觀察市場裡的人潮或攤販,而這螳螂捕蟬,竟雀在後的計劃,已有一點進展了!

  她也靜靜的吃著水果,一雙骨碌碌大眼看著俊美好吃--好帥的丈夫,雖然知道自己是王妃,可她這個人骨子裡的煮飯婆性格早已生根,換了軀體也手不掉,她真的很喜歡討價還價那種鬥智的感覺。

  但殺價時就沒氣質可言,有親親老公跟著,她都有些難開口了,何況,他一出現,濃眉一蹙,就沒人敢亂開價,她只能安靜的買菜,沒樂趣嘛。

  「呃--夫君大人,我們來商量一件事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你陪我逛市場,但別天天陪,我怕你會膩的。」她好聲好氣的說。

  他嘴角勾起一笑,他已經知道她會特別喊他一聲「夫君」,通常是另有所求,他靜靜的看著她,其實,他也在考慮要自己當竟雀,他天生對人的敏感度極強,也許能透過目前得到的一些進展,沿線跟蹤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見他含笑不語,她目光折折的進一步解釋,「其實,買賣東西時,討價還價是種樂趣,不過也不至於會得寸進尺,所謂的買賣不成仁義在,沒人架著刀子逼著非買或非賣不可,總有下一次機會嘛。」

  聽到這裡,他明白了,失笑道。「意思是,我在,你很難下手?」

  「不只如此,討價還價時,面目有點小猙濘、小撒嬌、小賴皮……」

  他莞爾一笑,「你不用殺價,我花得起。」

  「不行,有些人是想賺暴利啊,幹麼讓人把我們當傻蛋,錢多可以做善事啊,何必養黑心肥羊,總之,不至會讓商家虧本的。」她愈說愈有心得,「再說了,菜市場是個很舒服的地方,不必像在宮裡一樣,如坐針氈的說些文縐縐的話,可以很隨興。」

  她歇了口氣,又道:「而且啊,大家都活得很認真、很熱心、很知足,人情昧濃厚,雖然有幾個害群之馬,但在那裡還是很自在,我就是喜歡那裡自在的感覺才那樣的。」

  嬌艷無比的一張芙蓉面,慧黠的靈活明眸流轉間,她整個人看來竟發著光,再加上淡掃蛾眉、幾近素顏,她沒有過去抓媚,倒多添了抹可親。

  「瞧你說的,好像在那裡長大似的。」他笑道。

  「我過去都嘛在那裡混。」

  「什麼?」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她尷尬一笑,「哈哈……是喜歡在那裡逛啦。」

  他不是很明白她說的話,但是,他微笑著握緊她的手,「我明白了,我這幾日也必須跟奇霆較密集的見面,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過,我得提醒你,沒有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即使我不在你身邊,可能你也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

  會嗎?!

  真的會!

  蘇芷昀頭一回發現自己天真得可以,事情真如程晏焄所言,沒有啥可討價還價的機會,不過,換個想法,她還是有做到為丈夫省點錢的目的,雖然對程晏焄而言可能不痛不癢,但身為古代的王妃,她也真的想不到還能幹麼。

  在等待攤販包一斤排骨肉時,一旁賣傘的中年小販突然向她開口,「小的可不可以請王妃指點一下迷津,這是我家老婆子要我問的。」他臉羞紅的看著一旁的妻子。

  她看向那名中年婦女,就見那名婦人吞嚥了一口口水,急急的解釋,「因為我們都沒讀過書,瞧王妃人親切,又與常見的皇親國戚不同,想說肯定比我們有腦袋,才想問一問。」

  她眼睛一亮,「好啊,好啊。」被人需要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婦人娓娓道來丈夫想要賣掉這裡的家當,一家子到南方燕城去做傘的買賣的事。

  「那裡一年到頭多雨,傘一定用得很凶。」中年小販也急著開口。

  「那裡多雨,可見每家一定有傘,也絕對不只一把,你打算一年賣上幾把?」蘇芷昀問。

  「我的傘堅實耐用,一把至少可用上兩,三年,銷量應該不錯。」中年小販很有自信。

  「那一人買一把後,接下來的兩、三年你要靠什麼過活?」蘇芷昀再問。

  中年小販一愣,語塞。

  「這生意不是不能做,只是一來路途遙遠,二來,沒有實地勘查,也許那裡的傘商已氾濫,都已經在賠本賣了,你湊什麼熱鬧去?兩地來回也要費用,值不值得走這一趟?最好再研究,再想清楚些,比較安全。」她真誠的給予建議。

  哇!小姿跟小蝶簡直要用崇拜的眼光看她了,王妃說得好好哦。

  中年小販明白地點頭,再次道謝,小販妻子更是彎腰行禮,「謝謝王妃,我一直要我家這漢子打消念頭,卻總是說不過他呢。」

  「不客氣。」她笑著搖頭。

  於是,王妃不僅有好廚藝、還有好頭腦的事就一個傳一個的,在市場傳開來了,不少庶民百姓都趁著她到市場買菜時上前請教。這問題看似五花八門,但老百姓 不就是為五斗米折腰嘛,所以,總的來說,都脫不了錢的問題,對打了一生算盤、斤斤計較的守財專家蘇芷昀,自然都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添購櫥櫃?家裡有沒有什麼不要用的舊傢俱?整理一下,在附近打探一下,也許可以跟鄰居以物易物,各取所需,不必花上一文錢。

  「你家裡最大的開銷是三餐的費用,有十口人?!呃--那麼,可以等市場收攤前再去買,雖然大多是別人挑剩的菜,但便宜多了,多少能減少一點開銷。」

  「呃--守財是應該的,但可別成為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會讓人討厭的!該用則用,對家人要好一點,別捨不得。

  「什麼?你心一橫、牙一咬,為了喜歡的古玉就把一個月的工錢花光了?這錢得一文一文的省、一點一滴的存,才能積沙成塔、聚少成多,總之,還是要當」省長「啦。」

  「省長?!」圍在她身前的一大群百姓們,可聽不懂這句話。

  「省長呢,就是什麼都要省,省到最高點,凡事--食衣住行都要錨鐵必較,這樣呢,很快就能存出一筆錢來,就能規劃一些事,像是討媳婦、買房建屋……」

嘰嘰喧喧,她在現代翹辮子前,有一肚子的話,自家老公、兒子都沒人願意聽,沒想到,來到這個小說世界裡,有這麼多人想聽她說話。

  她有點兒感概,更多的是感動,她竟然在這個世界找到歸屬感了。

  然而就在感動萬分之時,一頂亮燦燦的嬌子出現了,平郡王府的世子郭紹永下了嬌,舉止瀟灑的揮開眾人,走到她身邊,「才智出眾,賢慧非常的王妃,我有這 個榮幸陪你一起走這--」眉頭微微一蹙,看著眼前許多粗鄙的小老百姓,他略為不悅,但他翻臉像翻書似的,露齒一笑,「販賣生活所需的地方。」

  「不必了,這裡我很熟。」她直接搖頭,但有人聽不懂拒絕的話,很土匪的硬是要走在她身邊,偏偏路又不是她開的,不能趕他走。

  郭紹永顯然是有備而來,使出渾身解數的想博得她歡心,數度陪她彎下腰在她有興趣的店家或攤販桃貨。

  「這魚可新鮮了,還活跳跳的……這家店內的南北乾貨,可是京城內最有名的!這家糕餅店現做的白玉糕,你一定要品嚐品嚐……」

  油嘴滑舌,硬要粘著她走是想怎樣?還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眼光,一雙熾烈的賊眼不斷在她臉上、身上打轉,哼!紈褲子弟加色情狂一枚!

  色情狂?啊--她想起來了!在晴子的書中,郭紹永是標準的紈褲子弟,吃喝漂賭樣樣都行,在性事上更是玩重口味的,可編列到混世魔王一類,常常跟一群裸女艷蛛玩群交,補得極凶,喝鹿血壯陽不說,都快到直接拿人蕃、牛鞭來晴的地步了!

  沉迷於酒色的他還會拿消魂丹給女人食用,刺激情慾,與小桃花更是老相好。

  而且,他心機極深又變態,看中意的女人,不急著伸魔爪,而是先與身邊相好的女人交歡,再幻想其為對象,直到慾火焚身至極限、痛了,才會行動,這樣的情慾交歡才是他要的。

  她看書時,就覺得他是變態的色情狂了……

  那麼,他是看中意她了?!她倒抽了口涼氣,不成不成,她得一次就讓他痛到不敢朝她伸魔爪!

  「咱們換個地方聊一下。」就在糕餅店內,她先示意兩名丫環別跟上,再給郭紹永一個慵懶又帶著十足嬌媚的笑容,軟儂的嗓音,簡直是在撩撥男人的慾望。

  郭紹永覺得某個地方興奮起來,也痛了起來,但他喜歡這樣的痛!

  他跟著蘇芷昀往後方走,經過糕餅店內的廚房,接著她沒轉進一旁的房間,卻是問了後門,走出糕餅店,來到無人行經的偏僻巷子內。

  果然是行家!他的手大膽的撫上她的玉手,帶著某種暗示的看著眼前教他心醉神迷的美人兒,「這裡沒人,你想做什麼『壞事』?」

  女人,尤其是美人都一樣,童雨婕也是一個惺惺作態的淫婦,而眼前這看來就騷到骨子裡的美艷女人,在床上的表現肯定更令他消魂!而他,已經與她神交了上百回。

  此刻,兩人都沒有發覺到有另一抹紫色身影躍上了屋簷,那雙黑眸透著不解的盯視著靜巷裡的男女,而郭紹永撫摸著蘇芷昀的手已久,卻未見她掙脫。

  郭紹永邪笑的道。「小桃花雖長得宜室宜家,床上功夫卻一點也不輸青樓花魁,而我看你--」

  「我怎樣?」她展現抓媚嬌態,嗲聲說話。

  「天生就如此風情萬種,根本不會是一個安分的賢妻,親手採買下廚著不是為了沽名釣譽,就是要勾引男人……」他愈說聲音愈干沙啞,情慾的火已在燃燒,腦海已在幻想著要如何染指她!

  她媚眼一拋,「你真是太聰明--太自作聰明了!」

  眼兒冒著火,她從電視裡學過的防身術雖是半調子,但是從他的胯下用力將膝蓋往上頂,在他痛得弓身時,再握拳重捶他雙眉之間就對了!

  郭紹永臉色倏地一變,「噢!噢--該死的……痛!」他粗聲低咒,一手搗住被突襲的胯下,一手撫著又痛又眩的頭,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痛到跪坐在地。

  「這位自以為是的世子爺,我警告你,日後,敢再摸我的手,或是粘著我不放,不是只有一下而已!」她用力的擦擦被他摸到的手,真是痛快!

  至少讓這個色情狂知道,也有女人不買他的帳的!她笑得志得意滿,轉過身,要走進糕餅店之際--

  囧啊!掉漆了!怎麼親親老公會在這裡?!

  程晏焄看著她一副得逞的調皮笑意,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而此刻,粉臉乍紅,更是美麗。

  這陣子,他原本就喬裝藏身在人群裡,觀察好友鎖定的幾個特定人物,但那些人很厲害,無聲無息的混跡在人群裡,轉眼間就消失無蹤,雖然有些挫敗,但是,他倒是意外的發現妻子有一肚子省錢好妙招,也有做生意的好頭腦。

  她給他的意外驚喜實在太多,也讓他更愛她,所以在看到風流的郭紹永竟找上她,他著實無法冷靜,褪去一身喬裝,飛簷走壁就是想看兩人在幹什麼。

  結果,仍是驚喜,畢竟,有多少閨女與郭紹永玩在一起,他耳聞已久。

  郭紹永顯然沒料到他會出現,一時也愣住了。

  程晏焄冷硬的黑眸直勾勾的瞪著他,眸中的戾氣森冷而駭人,「離本王的妻子遠遠的,不然,本王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尷尬的點頭,「知道了。」

  哼,他有仇必報,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是方法差很多,蘇芷昀竟然是這麼潑辣的女人,那他就擄走她,嘗夠了再丟給他的諸多好友,好好的玩死她!唇畔悄悄地揚起一抹奸佞的笑容,他故作慌張的走人。

  看她臉兒仍紅通通的,程晏焄握起她的手,「你教訓他的那一招可讓我大開眼界,在哪兒學的?」

  「沒有,就臨時想到的,倒是--」她改變話題,「他很好女色,也許也曾食用過消魂丹,你一定要好好查查他。」她記得晴子在書裡好像有特別埋伏筆,指他是雙面人……

  他微微一笑,「你真的很聰明,事實上,我們查過他了,最近消魂丹大為缺貨,他派了不少手下到各大青樓買貨,還跟老鴇說不在乎價錢。」

  意思是他沒有問題?那睛子幹啥下伏筆?沒理由啊。

  「查消魂丹的事,你就別傷腦筋了,倒是你。帳不太會看,卻有一個做生意的好腦子。」他邊說邊牽著她走回糕餅店內,在前廳候著主子的小姿跟小蝶見主子跟郭紹永走到後面,卻是跟十一爺走回來,不只是她們,連店老闆和其他客人也都傻眼了。

  但兩人沒有多做解釋,有說有笑的回到熱鬧的市場內。

  王妃開心的買東西,堂堂王爺卻幫忙妻子拎戰利品,毫無貴氣可言,不少人因他這舉動而驚愕得傻住,但有更多人羨慕極了這樣的婦唱夫隨。

  然而這些舉止傳到某些皇親國戚耳裡,卻在私底下訕笑批評,甚至嘲笑,日理萬機的十一爺,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捲起袖子陪著妻子洗手做羹湯呢!

  流言愈來愈多,多少也傳入了程晏焄耳裡,但他不在乎,著她真的要求,他也樂意配合,他只要她擁有更多的快樂,因為,她值得!

  可是有些事,程晏焄就不樂意配合了。

  寢殿內,甫吃進宵夜的皇帝看著著氣色紅閏的他,「有空,也請弟妹進宮大展身手如何?多少皇親國戚對弟妹的精手藝趨之著鶩,希望朕能讓他們一飽口福呢。」

  「皇上想要外借芷昀,來個大宴?!」

  「是啊,大家都好奇,尤其一些宮女還把她的廚藝說得神乎,連御膳房的廚子都想見識見識,聽聞她在百姓們採買的市街裡也說得一口好菜,連百姓們也都佩服不已。」

  皇兄是要他的妻子做出一大桌菜,還要被眾人檢視公評?!程晏焄神情嚴肅,「臣弟必須拒絕,如果只是為皇上,臣弟可以請芷昀再掌廚。」

  皇帝笑了,「心疼了?還是不想讓大家知道她真的有一手讓人垂涎的好手藝?」

  不管哪一種,他都沒有否認,因為全是事實,他絕不希望她變成大家的煮飯婆,而是他程晏焄專屬。

  看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皇帝也瞭解了,轉而談正事,「消魂丹的事沒有進展?」

  程晏焄將自前的進度說個大概,包括他在市場的喬裝,還有滯留在南方的潘奇霆已查到,消魂丹似乎不是在南方製造的事。

  「原來,先前皇弟三不五時的陪弟妹上市街,不是單純的當賢夫,演出鶼鰈情深的戲碼而已。」雖然都在皇宮內,但皇帝的消息相當靈通。

  「臣弟不想皇上誤會,陪她上市場乃真心陪伴,她之於臣弟是無價之寶,臣弟希望這件事查完後,能有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他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皇帝是驚訝的,但對他能如此剖心相談也感到高興,「朕明白了,有些事,朕會試著交給足以信任的人。」

  程晏焄微微一笑,先行退下,時已二更天,他乘車出宮,守宮門的侍衛都已習慣了,現在時間就算再晚,十一爺也不會再在宮中夜宿,而是返回禾越府。

  月光皎潔,富麗堂皇的豪門宅第已是一片靜謐。

  守衛的奴僕侍從一一行禮,他的腳步愈走愈快,回家,變成是一日之間最快樂的時刻,因為有她在。

  然而,房裡沒見到她,他再往後方浴池而去,就見小姿、小蝶正在浴池門前候著,一見到他,連忙一福請安,見情況與平日不同,他濃眉一蹙,「怎麼沒進去伺候?」

  「王妃說她想泡澡,還要我們回房休息,但我們怎麼放心?怕萬一她泡到睡著了怎麼辦?」小姿說完,小蝶連忙點頭附和,兩人接著便識相的不待程晏焄交代,就笑咪咪的先行退下。

  程晏焄推門而入,氣派寬敞的浴池內,氛氛霧氣繚繞,卻是一片沉寂,沒有戲水聲,更沒有他所預期看到的美人沐浴圖。

  他的親親娘子仍是一身整齊的衣裙,斜躺在大理石精上,蹺著腿兒,相當專注的翻看著手中的書冊。

  「叩叩!」擔心會嚇到她,他刻意經敲樑柱,她先是一愣,抬頭一看,隨即又一愣,回來了?!天啊,這代表她看這本書看得太入迷,忘了時間了。

  她急著坐起身來,但手上這本書要往哪兒塞?

  「你在看什麼?」程晏焄一看到她,心裡就有一股踏實、篤定的溫暖。

  可她這會兒看到他,胸口卻是紊亂狂趾,腦海儘是情色畫面,因為書的內容是會讓人上火的啊,這是一本有淫畫的香艷小說,市場內一名她曾幫過忙的中年婦人 說是一本可以讓她幸福的書,還用花布包得漂漂亮亮的,回來一翻才知,原來,是「性」福的書,沒想到--怎麼辦?自首無罪,抓到雙情嗎?

  「呃--這是市井百姓、私下流傳的春宮小說,今兒有個婦人當謝禮送我的,我--我只是太好奇,但沒想到真的是圖文並茂,只是打發一點點時間。」她真的快糗死了,不過是偷看本小說,怎麼像被捉姦在床。

  他好奇的拿來翻閱,先是皺眉,但愈看眉頭愈舒緩,驀地--

  他將小說移到她面前,指著某個地方,一旁還有一張手繪的男女求歡行樂圖,黑眸閃過淘氣,「這個章節,我們可以現在就試試。」

  她湊近一看,那是這本書裡超級露骨的限制級情節,害她在看時差點噴鼻血,他、他卻想試試?!她的粉臉在瞬間炸成一片酡紅,「不要啦……那太……太那個那個了。」什麼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姿勢都來,又不是上演肉蒲團!

  但黑眸裡玩笑的光芒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閃動著情慾的黝黑,他的唇牢牢擺取她的,慾火瞬間狂燒,他的手、他的唇開始在她身上流連。

  「芷昀……芷昀……」他一聲又一聲的嗄啞低喚。

  接下來,她就沉溺在眩目又酥麻的激情裡--果然,肉文的世界很肉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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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33 PM

第十章

  小桃花的世界也很肉慾,雖然,心裡總有一抹不痛快!

  這段日子,她總是找機會希望能與程晏焄來個不期而遇,透過皇后的人,她也幸運的有幾次與他在宮中短暫會面。

  每一回,她總是揚起純真的笑容,希望他能與己私下一敘。

  但他似乎洞悉了她想跟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拒絕得很徹底,一雙深邃無底的黑眸瞪視著她,透著一股冷意,無形的透露他不想與她有任何關係的堅定。

  她無法明白,從上回立後典禮的膚體接觸,她一直以為是因蘇芷昀在側,他才放棄親近她的機會,就像大多數口是心非的男人一樣。

  可一次次的悍然拒絕,讓她感到備受屈辱!為什麼把艷麗的蘇芷昀當寶貝般呵護,卻對她這個清秀佳人視而不見?

  此刻,她斜躺在桃花園的床榻上,半透明的紗帳內,她一絲不掛的與兩名男子翻雲覆雨,消魂丹的催化讓她血脈貪張,再幻想著是與程晏焄交歡,急湧而上的沸騰激情才足以滿足她。

  激情過後,望著自己玲瓏別透的身子與其他兩副圓潤肥胖的肉體交纏,渾身濕淋淋的,她撇撇嘴角,推開兩名昏昏欲睡的男人,伸手掀開透明紗帳,逕自到後方浴池沐浴,穿妥衣裙,即乘坐馬車離開。

  她心裡沒有暢快感,只有強烈的莫名空虛。

  馬車緩緩而行,穿街過巷,行經市府大街的交叉路口時,傳來路人的交談聲。

  「真的不簡單,堂堂王妃天天上大街親自採買食材,就像個尋常百姓的妻子,態度可親又好相處。」

  「就是啊,而且腦袋不輸男人,很有才氣呢,看!王妃來了!」

  蘇芷昀嗎?!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童雨婕馬上要車伕停車。

  馬車一停,童雨婕掀開窗子垂簾一看,果真見到一輛華麗馬車停在市府大街的一角,下車的赫然是蘇芷昀,她想也沒想的就拉開厚重的垂簾,步下馬車。

  壓抑著一股憋了好長時間的悶大與抑鬱,她腳步未停的直朝蘇芷昀走去。

  蘇芷昀也看到她了,停下腳步。

  「你到底在想什麼?親自到這種地方、又親自進廚房,你貴為王妃,不會有失身份?」她就是見不得她受人歡迎、受丈夫寵愛!

  「怎麼會失身份?才能不分貴賤,就像我知道你什麼都會,就是不會下廚,而我呢,什麼女紅、吟詩、畫畫、彈琴、下棋,還有家裡那一大堆官帳、私帳,我都不會,就偏偏很能煮、很會選食材。」對最後兩點,她可是很自豪的。

  最後兩項,有奴才就能做了,她說來跟個廢物無異,竟然還能洋洋得意?!童雨婕難忍怒火,「十一爺乃文武全才,按你說的,你根本配不上他,你都不會覺得很過意不去、愧對他嗎?十一爺也真是太委屈了,竟娶了婦德有虧的你。」

  她是真的替他抱不平嗎?還是偽善的關切而已?

  不管怎麼樣,聽來都很刺耳,不過,佔上風的是她啊,「委不委屈十一爺來說才算。」蘇芷昀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

  童雨婕簡直難以置信,「你這個人沒有一點自尊?」

  「自尊值幾兩?」她淡定的反問,不是她不要臉,而是,就算她婦德從缺好了,總好過某人,內在是蕩婦一枚。

  「你、你真是太厚顏無恥,侍寵而驕--」

  「是本王要她侍寵而驕的,童小姐有問題嗎?」

  驀地,程晏焄冷峻的聲音響起。

  童雨婕臉色一僵,身子一顫,沒想到心心唸唸的程晏焄竟然出現了,所以,聽聞他常陪妻子上街採買是真的了?因為這地方都是粗鄙的庶民,她始終不信,也不願過來這裡……

  「本王能娶到芷昀是上天眷顧,一點委屈也沒有,妻子是本王的,誰敢批評、攻訐或是傷害,就是與本王為敵!」程晏焄冷冷的瞟她一眼。

  童雨婕真的很不能接受,他竟如此盲目包容?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但再怎麼不屑,她仍只能繃著臉,逼自己說出圓融的話,「我跟王妃道歉,我是聽到太多他人批評王妃的話,一時沒有做好判斷。」

  「沒事,我沒放心上。」蘇芷昀笑得燦爛。

  童雨婕接著向兩人行禮,回到馬車上離去。

  程晏焄感受到妻子的好心情,「怎麼了?」

  「沒有,只是--突然覺得好愛你。」她深信含笑的看著他。

  在晴子書裡,這個冰山王爺只有見到他的母妃時,臉上的冰雪才會融,後來,也只有小桃花有這種能耐,可剛剛他對小桃花嗆出的那句話讓她知道,劇情絕對百分百翻轉了。

  「對了,怎麼那麼巧?上回的世子爺跟這一次的童小姐,你都很及時的出現。」蘇芷昀可不笨。

  程晏焄只是笑了笑,俯身靠在她耳畔低聲道:「不是現在,但我會告訴你原因的。」他不要她擔心,他發現郭紹永找人想偷偷擄走她,雖然,他已經找過他口頭教訓,但沒有逮到人證,也無法奈他何,只能天天近身保護妻子。

  隨後,程晏焄再陪著她採買食材,簡直成了古代的新好男人。

  然而誰也沒發現,童雨婕的馬車再度回到街角一隅,看著兩人恩愛相隨。

  「什麼都不會的你,憑什麼那麼幸福?」她恨恨的低喃,決定弄臭蘇芷昀的名聲,讓她的日子不再這麼好過。

  無風不起浪,童雨婕這報復的風一吹,蜚短流長開始在京城的街頭巷尾流傳,大家都知道十一爺的王妃除了在市場上買菜斤斤計較外,根本上不了檯面,啥也不會、一點用處也沒有,帳務不會、琴棋書畫不會、女紅不會,更甭提管理禾越府的大小事。

  但儘管童雨婕拿了些錢派人到處去搬弄蘇芷昀的是非,百姓們卻自動分成兩派,大部分的人還是挺蘇芷昀的,這是因為她跟市場的攤商搏了不少深厚感情。

至於小部分的人,大多是拿人手短,堅定的狠批蘇芷昀,也將程晏焄說成軟弱、盲目的妻奴。

  「怎麼說也是個王妃,幾兩、幾文錢的計較,也不怕貽笑大方!」

  「但皇族的人帶頭節儉、親切有加,也不再高高在上,這是多麼的難得啊!」

  「就是,王妃還教我很多事,教我煮一些方便菜,七天前,我要擺攤做生意,王妃還替我試吃,說我做得很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感動。」

  「她人真的很好。」

  「哪裡好?她省過頭了,很難看,跟我們小老百姓計較什麼?」

  市府大街裡,大家不是忙著做生意,而是一大群擁王妃派與反王妃派對嗆,唇槍舌劍,愈說愈大,氣得要拿各家攤位上的青菜、蘿蔔,布匹、粉脂來狠丟對方 時,一對俊郎美女已走近,有人頓時閉嘴,但背對著那對璧人的幾名漢子還在劈哩咱啦的批評個沒完沒了,也不管其他人發出「噓噓」聲。

  「敢做不敢讓人說嗎?我呸!王妃這麼節儉,也是十一爺太沒用了,自己的妻子--你們幹麼擠眉弄眼的。」男子還說得不痛快呢,「我早就聽說,她在幾個月前,天天進宮煮美食孝敬妍太妃,圖的就是妍太妃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

  男子說到這裡,突然對上一雙冷峻黑眸。

  十一、十一爺,還有王妃也在!男子嚇得不敢再吭聲,低頭急急跑走,其他人也趕緊作鳥獸散,畢竟談論的是人家的事。

  「太可惡了!說我還行,說你就不可以!」蘇芷昀真的很生氣。

  「我不在乎。」他願意當盾牌,原以為是府裡的人碎嘴,但在查出「王妃什麼都不會等話」是由妻子自己說出的,他便不想再追究。

  「可我在乎!」

  沒心情再採買,她要小姿、小蝶去京城的街頭巷尾繞個幾圈。

  果真,難聽話還真不少,諸如十一爺是妻奴、懼內,還有她的無才無德皆傳得沸沸揚揚的,她氣得真跳腳。

  但程晏焄仍不在乎,「京城的人不是今日才知道我,說那些難聽話的也只是極少數,我現在得進宮,你也別在意這件事了。」

  那怎麼可以?!她自己名聲臭無妨,反正是事實,可連累到丈夫,一出門就讓人指指點點、暗中取笑,她就無法忍受了!她能替他做的事太少了,所以,這一次,就算是拼了命,她也要保護他的聲譽!

  但傳言從何而起?禾越府的奴僕都很自律,沒人敢把家裡的事往外傳,只有--天啊!她翻了翻白眼,她這個大嘴巴!

  難怪,要不,依丈夫的性子,肯定有人要倒大楣了,可府裡卻一切如常。

  是她笨!怎麼會那麼誠實的跟小桃花說自己啥都不會的蠢事?

  不,也不對!是某人居心不良才刻意報復的!

  「小姿、小蝶,備轎,我要出門。」

  「是。」

  她繃著一張臉兒,坐上了轎子,小姿跟小蝶一聽她要去找童雨婕,兩人都一頭霧水,而當轎子到了童雨婕所住的宅第,她又要她們留在廳堂前,執意要與童雨婕到她的閨房去談,就連童雨婕也不明白了。

  精緻典雅的閨房內,童雨婕大略猜出蘇芷昀會找上門來是因為那些流言,但她不會承認的。

  在她的丫環倒了兩杯茶後,蘇芷昀竟然要她的丫環也出去,「這可是我的地方,王妃。」她沒有掩飾她的不悅,但因王妃的頭銜,丫環還是乖乖出去了。

  「你不會希望她在的,因為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很難聽,第一,我無法原諒你因為肖想我老公的美色,就亂傳流言。」對此,蘇芷昀真的是勃然大怒。

  「我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童雨婕先是一愣,隨即否認。

  「不懂?那就說得更白些,你玩男人玩得很病態,你的友人也毫不遜色,一干圍在你身邊的全都是淫婦、淫夫,而你吃消魂丹上了癮,總是餵不飽飢渴的身體, 到處覓食。」她不屑的頓了一下,又接著道。「翻雲覆雨時,你特別愛聽市井穢語,床第淫詞,一個男人不夠激情,兩、三個一起才夠味兒,你在男女合歡上特別放 蕩。「

  「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麼!」她臉色發白,心驚肉跳。

  「還聽不懂?!」蘇芷昀真的發大大了,她將她偷情的對象、地點,方式--說出來,那些自然都是在書中曾出現的橋段。

  像是有時候她為了玩刺激一點的,乘船出遊,在船上與男人淫樂交歡;與她貪歡的一名何姓富商在京城內有一房,四面全是銅鏡,藉以愉悅感官;在葉王府的府上,還有一處室中溫泉池,她曾在那裡與多名男子赤身裸體的淫樂玩耍。

  「你荒淫無度該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還要繼續說下去嗎?」蘇芷昀冷冷的看著她。

  「怎麼、怎麼可能?!」那麼多隱密又小心的事竟會被她知曉,童雨婕簡直難以相信。

  「你與多名已婚男子暗渡陳倉沉迷於交歡,此乃星亂偷情之罪,在武陵王朝是要被浸豬籠放水流的吧?但只要你想辦法幫我恢復聲譽,我可以替你保密。」

  其實她並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但只要禍及丈夫,就不可以。

  她在威脅她嗎?童雨婕慘白著臉看著容光艷冶的她,語氣顫抖,「不、不會……不會有人相信你的!」

  蘇芷昀直視著她,「那你就等著看吧。」

  見她轉身就要走出房門,童雨婕一愣,連忙追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你、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怎麼查到的?」

  「我不會告訴你的。」那會嚇死你!「總之,你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語畢,蘇芷昀很得意的走人,她從沒想到她會有機會說出這麼跩的話。

  童雨婕顫抖的坐下來,要自己冷靜下來思索。

  想來想去,肯定是程晏焄查消魂丹查到她身上,才會對她一再拒絕,而蘇芷昀也因此才知道的,而那個粗鄙的女人只會上市場買菜--與其把時間耗在恢復她的聲譽上,倒不如直接去求程晏焄。

  畢竟就算蘇芷昀願意幫她保密又如何?程晏焄是承接皇命在查案,一定會去跟皇上稟報。

  不行!時間緊迫,事關她的清譽、日後的人生,只有試著對程晏焄動之以情,再尋求同情,這是目前唯一能脫困的方法了。

  於是童雨婕乘馬車直奔皇宮,她的運氣極佳,程晏焄就在宮中。

  來到他的宮殿,請求退去閒雜人等後,她馬上拉起裙擺雙膝跪下。

  「你幹什麼?」程晏焄黑眸一瞇。

  她清秀的臉上淚水漣漣,「請十一爺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請相信我,我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糟踏自己的,是愷親王先勾引我,然後,再威脅我,我不得不開始跟杜郡王、劉大人在一起,他們後來又威脅我跟……」

  她將自己偷情的罪過全推到那些官大人、皇族親戚身上,也一一道出那些荒淫無度的情節,再一一解釋,總之,幹錯萬錯都不是她的錯,全都是他們提供給她消魂丹的錯,她是身不由己。

  語畢,她低聲喂泣,這般的脆弱與哀愁,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該會心疼憐借吧!她在心中為自己的演技喝采。

  楚楚可憐想博取同情?可惜她找錯人了!

  程晏焄萬萬沒想到她的行為如此不檢點,消魂丹把後宮、皇室弄得淫亂不堪,甚至讓環妃喪命,她還以受害人自居?「因為你的自首告白,本王就當你有懺悔之心,不會求重刑。」他冷冷的道。

  她臉色倏地一變,「自首告白?十一爺不知道?可王妃說……我以為是十一爺查到--」

  「本王是查到一些線索,但沒有你說得如此洋細,而現在,要深入追查就簡單了。」

  她快瘋了!怎麼可能?!那蘇芷昀所知道的事又是從何而來?!她又驚又慌的急急搖頭,「我、我什麼都沒說,我剛剛是胡說八道的!」

  「是嗎?」他嚴峻的黑眸充滿攝人冷意,突然大喊,「來人!」

  門立即一開,進來兩名隨侍拱手道:「十一爺。」

  「把童雨婕押入大牢,待本王跟皇上稟明後,再做處置。」

  兩名隨侍隨即上前,分別扣住童雨婕的左右手,將她拉起身來。

  「饒命啊!十一爺!」她害怕了,也後悔了,她怎麼會弄巧成拙、自投羅網?!

  「你出身望族,卻好淫貪色、道德敗壞,當受處置!」

  「不,我也是被陷害的,不要,救救我,我不要啊!」她大聲哭叫,不敢相信在男人這方面一向是順心得意的自己,這次竟栽在程晏焄身上,還摔這麼一大跤!

  「你可以繼續喊冤,讓宮裡的人都聽到。」他冷冷的看著她。

  童雨婕一征,突然住了口,不行,這事一旦傳出去,她肯定翻不了身。

  「還有,她被押解進牢一事在事情明朗前一律閉口,不許在外談論。」他冷聲再對兩名隨侍命令,兩人連忙應聲。

  那雙黑眸如此冷硬,童雨婕知道自己完了,她宛如洩了氣的皮球,全身癱軟,任由兩名隨侍將她拉出、押到宮中地牢。

  程晏焄深吸口氣,這件事情牽扯太廣,尤其那些與童雨婕有染的男人,勢必都得秘密傳審,他們大多是官員及皇親,這麼一大票人竟然都曾手握消魂丹,不過,若她所言屬實,消魂丹的流竄可不只在後宮而已。

  他步出宮殿,再轉往皇帝的暖閣說明此事,皇帝自是沉重,但也只能放手讓他去辦。

  他離開暖閣,行經已見深秋楓紅卻仍有不少花卉綻放的御花園時,見皇后與多名嬪妃在紅瓦亭台內飲茶閒敘,他濃眉一擰,思忖是否該在她們瞧見他前先行離開?

  因為這些都是被皇兄冷落的閨中怨婦,而他與皇兄一樣得日理萬機,他的妻子卻備受恩寵,讓他疼到心坎裡,因此聽聞近日來,她們的怨言也不少。

  程晏焄是對的,她們正為此事而眼紅,就像童雨婕一樣的不平,要蘇芷昀的日子不能過得那麼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拱著皇后也該要對十一爺說個幾句,要不然,庶民百姓可能會以為所有嫁入皇室的女子都跟蘇芷昀一樣的沒用。

  皇后自己其實早已一肚子怨氣,她當了皇后又如何?也是望眼欲穿,渴盼皇上臨幸,她天天穿金戴銀、梳妝打扮,少了欣賞的人,又能幹啥?

  偏偏程晏焄查起了消魂丹,外頭風聲鶴唳她只能乖乖的哪兒也不能去,日子已夠悶了,近日來,又聽到蘇芷昀讓程晏焄寵上了天,程晏焄還變成妻奴的種種行徑,更讓她是又妒又忌。

  此刻,乍見到程晏焄走來,她想也沒想的立刻從亭台步出。

  她身後一大串的嬪妃也眼睛一亮,紛紛起身跟上,再加上一長串宮女尾隨,陣容頗為龐大。

  程晏君面無表情的站定腳步,看著把自己打扮得像只開屏孔雀的皇后,還有她後方的嬪妃,他僅僅點個頭,「皇后及各位娘娘有何要事?」

  十一爺冷漠是出了名的,但不可偉言的,他近日累積下來的妻奴事跡,讓眾后妃不若過往那麼怕他,何況,他臉上剛毅的線條也的確柔軟了些,儘管黑眸裡的冷漠依然懾人……

  見眾妃將期待的目光看向自己,皇后深吸口氣,趾高氣揚的道。「聽聞十一爺的王妃女紅、琴棋書畫全不會,也不會管家,反而像粗鄙百姓上街採買?這也太荒 唐了,皇家子媳就該有皇家子媳的樣子,十一爺更不該循私偏袒,十一爺莫非不知外面傳得多難聽?娶妻當娶賢,十一爺怎可因為她成了妻奴--」

  他黑眸倏地一瞇,「謠言止於智者,既是『傳』,本王不想多談,至於皇家子媳該是什麼樣子也是本王的事,本王娶妻不是要她來輔佐家業,她既身為王妃!身 份尊貴,哪需自己縫紉刺繡?就算要織坊每天做一件新衣給她穿完就丟,本王也養得起,而本王家大業大,管事個個皆為菁英,更不需要她來管家!當然,除非她想 玩看看,那本王會讓她盡興的玩,就算虧了錢,憑本王的能耐,她也敗不完本王的家產,皇后還有話說嗎?」

  如此包容?!皇后氣惱的加重了語氣,「但王妃身繫皇家傳承重任,怎麼能如此不才?本宮建議十一爺該趁你們尚未有子嗣前休了她,或是由本宮這裡撥名嬤嬤去教導,別--」

  「與某對相看兩相厭的夫婦相比,本王跟王妃過得很幸福,實不需皇后費心。」他笑著打斷她的話,但那抹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

  「你--」皇后狠抽口氣,「就算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她總要相夫教子!」

  他口氣轉為陰森,「本王自認優秀,不需要她來相,本王也暫時無子可讓她教,皇后可還有別的擔心的事?」

  「這--王妃天天上市集,與市井小民鬼混,像話嗎?既已成了王妃,一舉一動,都該為皇室禮教所約束,要不,就成了大笑話了。」

  她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但那雙冒火的妒眸卻讓這番話多了找碴的味道。

  「笑話?芷昀每天想著為心愛的人親手煮愛吃的食物,與那些沒有心機的純樸老百姓閒話家常,她很快樂、很自在,而只要是可以讓她快樂、自在的事,本王都會支持。」他冷冷的瞪著皇后,「本王倒想反問皇后,每天所食的膳食難道不是御膳房的人到市場去採買回來的?」見她臉色一變,他繼續道:「本王相信就算是為了皇上,皇后也定不會賢淑的走那麼一趟,不,皇后連廚房都不願踩進去了,相較之下,我有妻蘇芷昀,夫復何求?」

  皇后為之一窒,幾乎要口不擇言了,「一個寒滄又計較的王妃竟讓十一爺說出夫復何求的話?!」

  他的神情更為陰鴛,「皇后如此離間挑撥本王的夫婦感情,會不會太無度了?不僅失了皇后身份,更像個無知的可悲妒婦!」

  皇后顫巍巍的倒退了一大步,對蘇芷昀,他護短護很凶啊!

  見他嚴峻批評皇后,一點也沒有給皇后面子,在她身後的嬪妃們都被嚇到噤聲,冷汗頻頻自額間冒出,不敢吐出一句相挺的話。

  他黑眸一寒,「最後奉勸皇后,妻子是本王的,皇后在乎的事,正好都是本王不在意的事,日後,皇后著生活無趣到拿本王妻子的事來嚼舌根、批評譭謗,本王真不知會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來,請皇后牢記心上!」語畢,他甩袖便走。

  皇后氣得咬牙切齒、全身發抖。

  其他嬪妃面面相覷,怕被遷怒,紛紛借口先行離開。

  突然間,偌大的御花園內,走得只剩下皇后與她的四名貼身宮女。

  「滾!你們也給我滾!」她大聲咒罵著,四名宮女立刻急急一福走開。

  一連幾天,皇后心情欠佳,只窩在自己的寢宮,不知道外面已經出大事了。

  這時候,一個佝僂的身影急急奔至皇后寢宮,一進去就行禮喊著,「皇后娘娘,不好了!」

  她臉色一變的看著多年的親信,「死奴才,這裡什麼地方?!大呼小叫的。」

  「不好了,皇后娘娘……」老太監著急的將童雨婕將要被浸豬籠,而那些跟她偷情的男人已私下被十一爺叫去審查等事一一告知,「皇后娘娘得到地牢去看一看童小姐啊。」

  他在宮裡多年,是皇后最能交付一些見不得光私事的執行者,像是偷渡男人進宮、負責看守,他也是最清楚曾是賢妃的皇后與童雨婕一起做過多少淫穢事的人。

  那麼穩密的事怎麼會被逮到?!皇后簡直難以相信,但去地牢?這去與不去都是為難,萬一小桃花發了狠……她可沒有忘記立後當天,她撂下的狠話!

  總之,這一趟是避不了了,幸好眾所周知她們是朋友,走一趟去關心,應該還說得去。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僅帶著老太監走一趟地牢,以皇后之尊,要侍衛都出去。

  被關了數日的童雨婕看來憔悴不少,見到她更是激動,「你一定要救救我,不然我絕對不會一人落水的!」

  皇后繃著一張臉,「本宮曾吃消魂丹的事,你應該沒說吧?」

  「沒有,我為了給皇后留條生路卻苦了我自己,我都這麼幫你了,你也得幫我!」童雨婕唯一的希望只有她了。

  「本宮會想辦法,但你得緊守著本宮的事,要不,咱們在同一條船上翻覆,誰也活不了,只是……」她擰眉看著童雨婕,「你浸豬籠一事怕是避免不了。」

  她臉色慘白的哀叫一聲,「不!」

  「事已至此,你得忍了,但我會派人救你,你就先委屈點,配合我要你做的事,等這件事過去,懂嗎?」

  童雨婕根本沒得選擇。

  然而事情的變化太快,因為她的身份特殊,三天後,就已被帶出地牢執行浸豬籠的刑罰,這時她偷情的事已傳得人盡皆知,就連與她偷情過的男人也有多人被暴露了身份,聲譽受損。

  她的太過放縱,令她父母羞愧到無地自容,叨念著難怪為她尋求婚姻如此困難,她早已是萬人騎等語,即先行離開京城。


  皇室執行浸豬籠的不堪儀式是在城郊的一條溪流,順溪而下會經過一處淺灘,所以是死不了人的,只是屈辱,而童家二老也早一步派人在淺灘處候著,他們交代了一筆銀子、備了馬車給她,讓她去自生自滅,他們管不了她,也不想管了。

  童雨婕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一身狼狽的被押至山明水秀的溪邊行刑。

  「自食惡果,實在太墮落了。」

  在百姓們指指點點的壓惡眼神下,她手腳被捆綁、嘴巴被塞了布,再扔進骯髒的豬籠裡丟入水中載浮載沉、順著潺潺溪流而下,至一無人的彎流處時,忽有兩名黑衣人飛掠而來、提起豬籠,籠內的她正慶幸自己被救時,兩名黑衣人竟然將她丟往另一條湍急的支流!

  「嘩」的一聲,強大的水流瞬間淹沒了她,她想尖喊,但她嘴裡塞了布。誰來救她?誰來救救她!她在心裡拚命吶喊。

  在口鼻全被水灌入時,她知自己玩完了,皇后那個賤人!她被她誆了!

  瞬間,一股強大的漩渦得她連同豬籠一起吸往水流深處,她終於再也無法掙扎。

  兩名黑衣人在看了這一幕後,才返回皇宮,向皇后稟報。

  「很好。」她看了老太監一眼,老太監立即將從懷裡拿出一盛厚厚的銀票交給他們,再看著兩人離開。

  「他怎麼還不來呢?」即使小桃花死了,皇后仍是坐立不安的,經過十一爺一連串的徹查,事情發展愈來愈不妙,那些跟小桃花在一起的男人和她一樣,都曾跟那人買過消魂丹。

  她真的很害怕,因為要在宮內亂來不容易,所以她跟環妃一樣,每每藉著到佛寺進香或為國運祈福時,與假扮成和尚或道人的男人私通,而這些也是那人及小桃花幫忙牽的線,若是出事,她的世界就天崩地裂了!

  屆時,等著她的不是要命毒藥,就是一條套上她脖頸的白綾,一定得要快快想法子解決才行,不管用任何方法,十一爺及可能知情的蘇芷昀都留不得!

  「皇后,他來了。」老太監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連忙開口,也在行禮後迅速到門口去守著。

  皇后一看到他,總算鬆了口氣,「你總算來了,事情不好了。」

  「不用急,十一爺早就查過我了,不過沒發現什麼,就算因這次小桃花的事件被找去問了話,也沒問出什麼,他已經轉了目標。」

  說話的赫然是郭紹永,他俊秀的臉上有著莫測高深的笑容及十足的自信。

  沒錯,他是消魂丹的製造及販賣者,但以他在外的形象,沒有人會猜到一個風流成性的紈褲子弟竟有做生意的金頭腦,還養了一大批武功極高的江湖人替他辦事!

  他得意的想著,灼熱的唇已在皇后的耳畔挑逗吹氣,手大膽滑入她的衣襟裡,唇也從她的頸子一路往下,她微微喘息著,在他將她推倒在床上時,她僅存的理智提醒了她,「不要,別、別在這張床上做。」

  「就是要在這張床上。」他邪笑一聲,扯掉了她的肚兜,埋在她胸前的渾圓上,聽她像個淫婦般的嬌喘不休,這是皇上躺過的床啊……



  這是古代版曬恩愛的方式嗎?!聽到是經由別人的口傳出來的事,真的令蘇芷昀感動到想哭又想笑。

  為了她,她的親親老公竟然連皇后娘娘也嗆聲了,還不顧一切的護航,而且,護得無法無天。

  「真的嗎?沒聽錯嗎?」她淚光閃閃的看著小姿跟小蝶,她們才從府外進來,就說了讓她心花怒放的事,畢竟,小桃花的事實在發展得太令她意外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小桃花竟會笨得去找她丈夫求情,弄巧成拙了,她的心情本來是不太好的。

  「當然沒有!皇后娘娘質問王妃德行有虧,被十一爺當眾頂撞一事是從宮裡傳出來的,傳得沸沸揚揚,好多人都在談呢。」小姿也用力點頭。

  「就是,有人就說,『小富由檢』,難道揮金如土才是高位厚祿者之妻該做的?王妃才是對的!」

  「更多女子說,要是自己也有這樣的丈夫多好。」

  「還有人說啊,看十一爺這麼寵愛王妃,出門時,肯定也有耐性等王妃梳妝打扮。」

  「還有好多人說,在逛市府大街時,王妃念那一些省錢的事兒,十一爺也耐著性子聽,不像她們家的那漢子,老嫌嘮叨。」

  「她們也說,十一爺錢那麼捨得給,真是羨慕死了。」

  「真的,王妃,你真的是讓天下女人羨慕死了!」

  小姿跟小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口沫橫飛,臉上當然也都是羨慕。

  蘇芷昀覺得自己快被幸福的粉紅色泡泡給淹沒了。

  程晏焄果然是有很嚴重的護短基因的男人,被他愛上,真的太幸福了,她真的是出運了!哈哈哈……她押中的績優股,天天都漲停板呢。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的幸福有沒有賞味期限--畢竟世事無常,這樣的經歷也不太正常,但她要把握當下!

  「十一爺回來了!」小姿跟小蝶笑看著自家主子的眼睛一亮,兩人隨即向程晏焄一福,很聰明的退出房門外,再關上房門,相視一笑。

  「這--」程晏焄愣住了,因為他的親親娘子竟然忽然跳上了他的身,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送上香吻!

  但難得愛妻主動,他也不客氣,褪去她礙事的衣物,在她白哲圓潤的嬌軀上啃咬吸吮,要讓她的氣味添上他的,兩人相依偎的尋求著最原始的歡偷,熨貼著彼此的心,繾綣纏綿。

  在恩愛之後,兩人靜靜相擁。

  「這陣子因小桃花、還有傳審與她苟合的多名皇親高官,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的問你,你怎麼會知道小桃花偷情的事及對像?」

  她一愣,看著他的眼睛,「你不會懷疑我也有偷情吧?」

  他笑了出來,伸手點了她的鼻子一下,「想太多了,只是不解。」

  她咬著下唇,「如果我告訴你,是我在市集廣結善緣、八卦長舌,聽到這些有的沒的貴族醜事,你信不信我?」

  他笑了,「我信,其實消魂丹的事已有重大進展。持續在南方查訪的奇霆已經回到京城,因為我告訴他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幾次阻撓我們拿到消魂丹的黑衣人,竟然與想要擄你的黑衣人是同一批的,而他們的活動範圍皆在市府大街--」

  「擄我?!」她拉著被褥坐起身來。

  他也跟著坐起來,將郭紹永的事情大略說明。

  這個色情狂!她氣呼呼的。

  「我與曾跟小桃花有染的多名皇親談過,他們都曾從他手中買消魂丹,我也找來郭紹永,他沒有否認,說他用得很凶,就四處找人到青樓收貨,因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就轉賣一手。」

  「所以他沒問題嗎?」她好奇的問。

  「當然有,我跟奇霆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製造消魂丹的人,只可惜雖然我們的人這幾日都盯著他,但他太狡猾,都被他溜了,自然也找不到製造的地方。」

  「郭紹永……」她咬著下唇,逼自己好好想想睛子曾經埋下的伏筆,在書中有關他的所有橋段……她眼睛倏地一亮,「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是私人經營的綢緞坊,他曾經跟一名綢緞坊的負責人在青樓相遇,兩人換了一個詭稽帶笑的眼神,然後,在一名青樓姑娘的房裡,他拿走了十瓶的消魂丹,我想想,青樓老鴇是怎麼叫他的?對了!『魏樂織坊的大當家』!」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

  她粉臉一紅,「啊、呃--就,就是八卦,你不知道市場最厲害了,什麼消息都有,你快點去查,一定是魏樂織妨。」因為晴子也只有點出這個地方來。

  雖然還有好深的疑問,但事有輕重緩急,他連忙下床,在她的幫忙下,很快的穿妥衣裳,因為入冬了,她連忙再為他套上暖袍。

  她的心情很激動,也好興奮,她幫上忙了耶!

  但許是太興奮太急了,程晏焄出門後,她才發現他最珍貴的荷包不知在何時掉出口袋,此刻,正靜靜的躺在床下呢。

  她彎腰拾起,小心的擦拭,「母妃,我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妻子,總算能幫相公一點忙了。」她微笑的再摸摸荷包後,才將它放到櫃子的抽屜裡。

  現在就等著老公忙完消魂丹的事,他就會好好陪她了。

  接下來的事件發展,讓程晏焄忙得沒法子回家,因為知道荷包對他的重要性,蘇芷昀便派了管事拿荷包去給他,但因為沒碰上,所以,管事還是將它拿回來,由她保管,不過,管事告訴她,他有留話給宮裡的人,讓十一爺不必擔心荷包丟了的事。

  現在,她只能等待。

  程晏焄的確很忙,在暗暗監視魏樂織坊後,他們逮到了郭紹永,再一舉進入織坊,查到了相關的人證、物證,當然還有在地下密室的煉丹藥房。

  而從買賣的賬本明細裡,他們竟赫然發現名單上有宮裡的老太監,那是當今皇后娘娘身邊的紅人。

  「怎麼辦?」連皇后都淪陷,潘奇霆真不知該說什麼。

  「稟告皇兄,王朝不能有這樣的國母。」程晏焄冷凝著一張俊顏,看著仍怒視著他的郭紹永,「你真的是敗類!」

  丟下這句話,他拿了實證前往宮中,潘奇霆則繼續處理一干罪犯。

  而皇宮裡,早一步得到魏樂織坊被查破的老太監,在一得知在外替他跑腿的江湖人所告知的消息後,就趕忙通知皇后。

  老太監看著臉色蒼白的皇后,再看看正等著指示的兩名黑衣人。

  「十一爺果真不是省油的燈!」她眼神紊亂,心亂如麻,她死定了!死定了!

  但是,她不甘心,她這一生過得不幸福、不快樂,貴為皇后,就連個王妃也好過她--

  是了!她要死了,她也不要程晏焄好過,她要他抱憾終生,要他痛苦一世……

  她從梳妝櫃裡拿出兩盒價值連城的珠寶,交到兩名黑衣人手上,交代了一些話後,看著兩人領命而去。

  「你也去吧。」她示意老太監去逃命,然而老太監也知道自己沒活路了,「奴才先去黃泉等候主子吧!」他拿起隨身所帶的匕首,抹頸自盡。

  她看著斷氣的老奴才,深深的吸了口氣,淫亂後宮之罪,還有偷情之罪,她是死路一條,但會有人陪葬的!

  她拿了條白綾,往上撇到樑上打個結後,站上矮凳,再將脖子套講白綾內,踢倒了矮凳……


  天空一彎明月如溝,卻又烏雲密佈,周亮一下子現身,一下子又被遮掩在厚厚的雲層後,這個忽明忽陪的沉靜冬夜,莫名地比平時多了抹陰森。

  咻咻咻,多名黑衣人形如鬼魅,快速的往禾越府的主院撥油。

  屋內的蘇芷昀正難以入眠,天氣凍寒,雖然有暖爐,但一想到丈夫仍在外原本就不多的睡意又更薄了。

  只是,外面怎麼有奇怪的聲響?像潑灑水的聲音……她從床上起身穿好鞋子,正披了外衣要出門,驀地,火花四起,房間四週一下子就陷入火海之中。

  失火了!她嚇到大口大口的吸氣,不對,她得趕快跑到外面去!

  她連忙回身到放置著洗臉架的銅鏡前,弄濕毛巾後搗住口鼻,再壓低身子……

  然後呢?!要冷靜!對,冷靜,可是,四面都是火啊。

  天啊,哪有這樣的劇情?別開玩笑啊!晴子不是一向很陽光的,何曾這麼黑暗、玩這麼大?這是活生生的火,會燒死人的呀!「煙好大!咳咳咳……」

  「快救火啊,王妃在裡面呢!」外面傳來一陣陣的騷動聲。

  不一會兒,兩名侍從衝進火場來,拿了濕被子包住她後,再施輕功飛掠而出。

  「王妃,你沒事吧?」

  「真嚇死我們了,王妃!」

  小姿、小蝶,還有管事等人都團團的圍住她關切,卻見她臉色突然一變。

  不對啊,母妃的荷包,那是親親相公最寶貝的東西,會被燒掉的!

  「王妃……王妃?!」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她又披著濕被褥衝進了火場。

  「王妃是怎了?!怎麼又進去啊!」眾人又急又慌,但想再衝進救人,火舌已隨風竄升,熱氣更是逼人,他們不得不往後退。

  小姿跟小蝶還想拚死衝進去,然而火燒得實在太旺了,她們硬是被拉了回來,只能抱著彼此大哭,「怎麼辦?怎麼辦?」

  房裡,蘇芷昀忍著熾烈的高溫,憋著一口氣真衝到立櫃前,拉開抽屜,一見荷包仍安好,她鬆了口氣,但一回身……好多的火跟煙啊,怎麼辦?往哪裡走?她開始驚慌,神智也逐漸渙散。

  此時,程晏焄正乘坐馬車從宮中返回禾越府,他莫名的心神不寧,心臟不規則的怦怦跳動,然後,他看到了暗夜中的火光。遠遠就可看到某個地方正烈焰沖天,而那個方向是--禾越府!

  他臉色丕變,打飛馬車垂簾,施展輕功快速的朝府中飛掠而去,一進禾越府,才發現竟是他們的房間陷入一片大火,他臉色蒼白的急問:「王妃人呢?」

  「在裡面,她不知怎麼的,明明被救出來了,卻突然又跑進去,火太大了,嗚嗚嗚……奴婢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小姿跟小蝶都淚如雨下。

  他臉色一凜,拿了濕透的被褥包住自己後,不顧眾人的叫嚷聲,快步的衝進火場,只見火焰熊熊,四周還不時響起畔畔剝剝的木頭燃燒聲。

  「芷昀!芷昀!回答我,你在哪裡?」他大聲吼叫。

  煙霧太多,烈焰又不時的亂竄,過熱的空氣與煙霧讓他感到幾乎窒息,而有些地方的梁木已經開始坍塌。

  「我、我在這裡……」一個虛弱的聲音陡然響起。

  他沿著聲音尋到在立櫃後方的她,只見她靠坐在後方牆面,火舌已竄燒到她附近,她在擠進身來時,顯然有跌傷,左肩衣袖有勾破痕跡,還染上了鮮血,而她手裡緊緊抓著的竟然是母妃做的荷包!

  他的心猛地一痛,眼眶一紅,「你就是為了這個拚命又跑回來嗎?傻瓜!」

  「它是母妃……留給你……獨一無二……的東西啊。」她硬是擠出笑容,但她好難受、好難受啊,眼前突然一黑,她昏厥了過去。

  程晏焄臉色倏地一變,收好她用生命救回來的荷包放妥在胸日後,迅速得她背在身上,再披上那條濕被褥,看了看,四周已陷入一片火海,只有--

  他單掌往上方一擊,頓時,力逾萬鈞的掌風呼呼作響,上方屋簷梁木轟的一聲碎裂而開,他背著她飛身而上,避開火焰、木屑飛掠,再一個旋身落地。

  「十一爺!」

  「王妃!」

  眾人紛紛趕至,拉開兩人背上的濕破床褥,就見他將蘇芷昀抱在環裡,害怕的喊著,「芷昀、芷昀……」

  但蘇芷昀臉色灰白,毫無反應,有人忍不住痛哭出聲。

  他眼眶泛紅,咬咬牙,心急如焚的大吼,「大夫!快叫大夫來!」

  「王妃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吸進太多的濃煙,現在只能等了。」太醫歉然的說了這句話,無奈的回宮。

  禾越府內,主院的屋子已燒得面目全非,此刻,程晏焄已移身到府內的西院床上躺著他最深愛的女人。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芷昀肩上的傷已好,但她就是沒醒,蒼白的臉龐,虛弱的身子,幾乎要將他的心給撕碎了。

  對於消魂丹後續的事,他不在乎了!不管是皇后自盡,對外稱她是暴斃而亡,還是小桃花的屍體被發現,或是郭紹永製造及販賣消魂丹一事爆出後,連平郡王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做這門生意的事,都無所謂……

  好友過來探望,皇兄也過來探望,但芷昀就是沒醒過來。

  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他只要她快醒過來。

  皇帝沉沉的吸了口氣,看他一雙眼睛只看著蘇芷昀,人也憔悴許多,伸手拍拍他的房膀,「別累壞自己,她很需要你。」

  「臣弟知道。」他嘶啞著嗓音道。

  他送走了皇帝,日子仍是一樣,一天一天的過了,她還是沒醒來。

  這個靜謐的夜晚,星空閃爍,光禿禿的樹枝上都結上一層層的冰霜。

  強烈冬風吹來,樹枝被風兒任掃,發出咻咻聲,某個不遠處,樹上的雪堆落下,發出砰的一聲。

  怎麼這麼安靜,明明是過年啊。

  禾越府內,大紅春朕貼上了,紅燈籠也高高掛了,卻仍然沒有半點過年的氛圍,因為府內上上下下都是憂心忡忡,遠處傳來的鞭飽聲、互道恭喜的歡笑聲,在此刻聽來更教人心酸難過。

  奴僕們經過西院主屋的窗戶,總會看見程晏焄靜靜的坐在床邊,陪著蘇芷昀,讓人看了極為不忍。

  「怎麼會這麼靜呢?芷昀,太醫說你身子無恙了,怎麼還不醒來?」程晏焄邊說邊將柔軟保暖的絲被輕輕的為她拉妥,就怕她凍著了。

  「太醫沒轍,潘奇霆交友廣闊,找了山中奇人、得道高僧,想以另一個方式來喚醒你,結果怎麼著?他們竟然都說你的魂不在這個軀殼裡了?這是真的嗎?」

  一天又一天的,程晏焄靜靜的陪伴妻子,替她擦澡、替她搓揉身體、手腳,好活絡筋骨,他也與她對話,彷彿她都能聽得見。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有問題的,一個人從樓梯摔落下來,個性就有了南轅北轍的改變,還有一手好廚藝,沒有官家千金的嬌弱,更是出乎意外的堅強、執 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就連我奇和霆都難以查出的秘密,竟然也能由你口中得知,你知道嗎?我心中很早就隱隱就覺得你很特別,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答案,我 只要你回來,再回來我身邊就好。」

  他伸手輕經的撫著她蒼白卻依然美麗的五官,「母妃已走,我不能再失去你啊,芷昀你在外面玩夠了,記得要回來這裡,我在等你。母妃走的那日,你說了的,『你在,還有你在』,你不可以食言而肥。」

  「我好想念你的手藝啊,這麼說,你會生氣吧?你不只想當一個煮飯婆而已,但是,我真的很想念那一個在廚房裡用手指沾吮湯汁的俏廚娘,你快回來,好不好?」

  遠處,更夫已敲了梆子,四更天了。

  他仍靜靜的守著她,靜靜的以心在呼喚她。

  快回來,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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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璣@ 發表於 2014-3-9 09:33 PM

尾聲

  但就連蘇芷昀自己,也不知道她的魂魄在哪裡遊走。朦朧之中,她只能漫無目的亂走,她不知道時間,只能在黑暗中,循著光源走。

  然後,很不可思議的,她回到了現代的家。

  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但眼睛馬上瞪凸了,老公與一個女人在打啵!

  有沒有搞錯?!這麼快就交女朋友了?她沒好氣的瞪了下眼前兩個看不到她的男女後,轉彎就往孩子的房間走去,這一看,不得了!

那個新手機不是貴得要命嗎?他竟然買了--

  「我在幹麼?就是因為太省,才省成了顧人怨,人都死了,還管他們怎麼花錢?」蘇芷昀用力打了自己的腦袋,豬頭加笨蛋!

  忽然--

  「王妃昏迷好久了,太醫都搖頭了,十一爺,王妃會不會不會醒來了……」

  「別胡說,小蝶!」

  是親親老公的聲音!她聽到了!她眼眶泛紅,對啊,她在這裡幹什麼?在另一個世界有愛她、很在乎她的人啊!

  她要回去!但,怎麼回去?磁場跟時空都要對吧?不然,再穿越到某個怪地方去,不就完了!

  她愈想愈害怕,忍不住落淚,「我要回去原來的地方,可是怎麼回去?那只是小說的世界,卻有我最愛的人,怎麼辦?怎麼辦……」在她硬咽哭泣時,驀地,一陣音樂聲響起,而且,旋律好熟啊……

  天啊!是凌仙曲!她眨眨淚眼,抬起頭來,竟見到一個似有著無的身影隨著旋律在跳舞,漸漸的,影像愈來愈清楚,那竟是母妃?!

  她頭戴金冠,穿著那襲淡粉色與白色的相間裳羽衣,巧笑倩兮的旋轉拋娜著兩條長帛帶。

  「母妃……」

  妍太妃沒說話,只是以溫暖的眼眸看著她,邊跳邊走,蘇芷昀不由自主的跟隨著她。

  驀地,樂聲停止了,妍太妃著隱著現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

  「母妃!」她硬咽的叫了出來,接著她就發現,這是她在現代的臥室,即使跟著母妃,她也仍然沒有回到書中的世界去。

  「嗚嗚嗚……」她再也忍不住的坐在地上哭了出來,然後,她看到書桌後方泛起一道金光。什麼東西?她拭去淚水,從書桌與牆壁的夾縫中,掏出一本都快長蜘蛛絲的書本,擦了擦封面--

  她倏地瞪大了眼,這是晴子所著的《不良桃花》!

  怎麼還在家裡?!天啊,這逾期的租書費不就要破表了,真是太浪費了--

  不對,這時怎麼她還在想這個……她苦笑搖頭,伸手翻看,沒想到,她的手竟然能穿進去!

  她眼睛陡地一亮,是了!她是進到書裡的世界啊,而這本書就像是計算機裡所謂的路徑,所以,母妃是特地來引導她找到回家的路嗎?

  她淚眼盈眶,「母妃,謝謝你……」

  她將雙手伸進書本後,書本竄出一道金光,她整個人被包圍在一道美麗的光影裡,就像她車禍離世那天,在空中看到的,溫暖絢爛的光芒……

  春風吹拂,但吹在臉上仍是冰京的。

  一株株剛吐綠色枝芽的大樹上仍垂綴著雪花,白白綠綠的,極為漂亮。

  屋內,一隻溫熱厚實的大手緩緩撫過蘇芷昀的啟、眼、鼻、唇,一寸寸的,充滿眷戀。

  這手有屬於親親老公的溫暖味道。睡夢中的蘇芷昀微微一笑,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

  程晏焄黑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他看到這個變化了,但他不敢出聲,怕嚇到了她,也怕是自己奢想太多而出現的幻想,只能屏息以待。

  然後,她睜開了眼眸。

  「我回來了嗎……」她沙啞低語,因為視線仍然迷濛,她還不確定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已回到書中世界。

  這下程晏焄就確定了,她真的醒了!他激動的抱著她,恨不得能得她給揉進骨子裡,再也不讓她出任何事。

  她熱淚盈眶,不必看清楚,光從這個堅定又溫暖的懷抱,她就知道自己已回到想要到的地方了,那就是親親老公的懷抱。

  一道溫暖的陽光穿透厚厚的簾幕,微微綻放光亮。

  隨著陽光愈明媚,那道光斜迄到床上,映亮了她美麗動人的臉龐。

  「天啊,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

  程晏焄深情凝睇,溫柔的為她拭淚。

  她也用力點點頭,哽咽道:「我很抱歉,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沒關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

  他的手輕撫著她細膩滑人的肌膚,輕經的啄吻她粉紅色的唇瓣。

  她低低呻吟,他的黑眸閃動炙熱慾火--

  「你沒有什麼話要問我嗎?我覺得有些事要跟你說,免得要是一不小心,我的魂又--」

  「不會了,不會再發生那種事,因為我不允許,因為我會貼身守護你,因為我不允許自己再讓你離開我!」他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幾近哽咽。

  她也眼泛淚光,而這時她才看清楚,他變得好憔悴,雖然在她眼裡一樣是帥得無法無天,「好,我也跟你說好了,我下回不會再做傻--荷包呢?」

  「荷包有沒有事?」

  他失笑一聲,「沒事,謝謝你,但是,下回--不會,不會再有下一次,總之,你絕不許再做這樣的傻事,母妃要是知道,肯定也會罵你的!」

  「她才不會呢!就是她帶我回家的。」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落淚了。

  「她帶你回家?」他不由得一愣。

  她也呆住了,這要她怎麼解釋?

  「不,我不問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但我知道你很愛我,只要看到你醒了,在我身邊,這就夠了!」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他知道有那麼一天,她會告訴他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

  她也知道,終有一天她會向他坦承很多事,只是,要開口總是最難的。

  然而再相遇、再相擁是如此的美好,而時間就應該要花在美好的事物上吧。

  她粉臉兒紅紅的,主動送上香吻。

  這個暗示兼明示,程晏焄是懂的,他黑眸變得深幽,加深了這個吻……

  他生命中的春天,終於回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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