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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11:09 AM

樓雨晴 - 愛情,獨角戲(下)【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2-3 02:0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叛逆期結束了,做回你自己吧……」
其實早在相遇之初,龔悅容就有有一天得放手的心理準備。
畢竟她只是一個跟家人相依為命經營民宿的鄉下丫頭,
跟楊仲齊這樣一個身為家族集團主事者的貴公子差距甚多,
她只會是他人生的過客,兩人的婚姻更是兒戲成分居多……
只是沒有料到,這段感情會令她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這男人何其殘酷,總在她最需要的一刻缺席!
當他的女人,很苦;她像演獨角戲,在關鍵時刻總被拋棄!
曾以為丈夫會是妻子的靠山,可一一失去家園和深愛的人,
美夢不得不醒!原來這是一場錯愛,他是個自私的男人,
視家族利益為先,妻子的分量不足以讓他在意,
家毀人亡也只是因為她太晚覺醒,但是,她不甘獨嚐苦果!
退回的婚戒代表死去的心,墜入痛苦深淵後她要重生,
龔悅容已死,化身社交名花龔雲顰,從此不再等候誰……

【出版日期】 2014-01-27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1102)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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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1 PM

第十二場 你,還要我嗎?

經過上一回合的交手經驗後,龔雲顰心知,自己完全不是楊仲齊的對手,她沒那手段、也惹不起他,那她敬而遠之總行了吧?

每回,只要在公共場合碰上,她總是避得遠遠的,顧政勳看她那樣,忍不住說:「你幹嘛表現得那麼孬?現在是他對不起你,又不是你對不起他!」丟臉死了,這俗辣真是他調教出來的嗎?

「問題是我好好的,幹嘛要去惹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是非,她自己是怎樣都無所謂,可總還是要顧一顧現任老公的顏面。

「我是沒把握鬥得過他,但你可以。」

「怎麼說?」楊仲齊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沒那樣的手腕,哪有辦法撐得起整個豐禾企業,讓一堆年齡大他三倍的老傢伙們把嘴巴管得牢牢的,她這嫩咖有能耐鬥得過他?小顧會不會太高估她了?

「他這種人,再狠也是對外頭的人。以你的道行,再修三輩子都不會是他的對手,但如果是對站在裡頭的人,他完全不堪一擊。相信我,哥哥閱人無數,不會錯估的。」

問題就在於,她根本不確定自己是站在裡頭,還是外頭。

顧政勳笑了笑,拍拍她的頭。「要不要測試看看?我也想知道,我調教出來的人,能不能整到豐禾的當家,有本事你倒是讓我戴一次綠帽看看。」

「……」這是當人老公該說的話嗎?

顧政勳的話,在她心裡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就在某日,去保母家接回小孩,車子在回家的路上爆胎後,她站在路旁,突然想起小顧的話。

大概是被洗腦了,一個衝動,就撥了一年多以來,沒再使用過的那支號碼。

這組數字,一直在腦海裡,記得牢牢。

另一頭,很快地接通,她反而呆呆愣愣。

這是幹嘛?測試她在他心裡有無地位?然後呢?測試出來要幹嘛?

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動手想掛斷時,另一頭遲疑地喊出聲--「小容嗎?」

「……你怎麼知道?」他是神嗎?現在全世界,她是最不可能打給他的人吧?

因為知道道支電話的人,幾根手指就數得出來,這上頭顯示的號碼完全陌生,

不屬於他任何一個家人,那就只剩下她。

他沒多做解釋,只問:「有事?」

好像……不說也不行了。「我……車子爆胎。」很鳥的理由。

他連廢話也沒多說一句。「在哪兒?」

「就--」她仰頭,報了一下路名。

「好,等我。」他電話掛了。

真的假的?不會耍她吧?她有些傻眼。

有過上回不甚愉快的交手經驗,先是很小人地質疑他會不會故意拐她,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吸汽車排放的廢氣,傻傻等他。

於是在心裡默數,最多半小時,沒看到他就要走人了。

等了十數分鐘,婭婭在車內醒來,哭了。

她彎身從嬰兒專用座椅內抱出小孩,哄了又哄,還在哭,猜想寶寶應該是餓了。

黑色轎車在她後方停住,她先是看見一雙長腿邁出車外,沈緩步調在她跟前停住。

她仰頭,無法不感到意外。

他真的來了……

「還好嗎?」楊仲齊上下打量,確定除了車子爆胎以外,人是安好無恙的。

「你抱一下。」她順手將小孩塞到他手中,彎身在嬰兒萬用包裡,取出熱水瓶、奶瓶,還有奶粉,動作嫻熟地泡起牛奶。

楊仲齊最初有些慌亂,他沒抱過小孩,這種軟軟的生物,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些手段可以對付的,而且--她哭得很淒厲。

既不能威脅,也不能利誘,更沒法命令她不要哭一她聽不懂人話。

龔雲顰抽空回眸一瞥,見他們一大一小互瞪,幾乎被他打敗。

「肘彎要托著小孩的頭,小寶寶的脖子很軟……肢體柔軟一點……再抱低一點,她不舒服,你就別想她會讓你好過。」

他肢體僵硬了好半晌,才聽從指令,逐一調整角度,輕輕拍撫,盡其所能服侍她、取悅她,只求她不要再哭。

孺子可教也。她滿意地回頭,兌好奶粉與水的比例,將其搖勻,遞給他。

娃兒哭聲漸歇,尋著食物來源,貪渴地啜吮起來。

總算安靜了。他吁了口氣。

她不覺好笑。這個在商場上,千軍壓境也能談笑應敵、眉頭不皺一下的男人,居然會被一個軟弱小娃娃搞得手足無措。

她靜靜看著這一幕,眼眶有些熱。基於私心,想挽住這一刻,更長、更久--原本,他們也可以有這樣的幸福,如果那個無緣的孩子能留下來、如果發生在更早之前、如果……如果那些如果能成立,今天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叫顧馨婭,目前十個月大。」

呃……該伸個手說,請多多指教嗎?

對於一個還未滿週歲的小娃娃,他實在很難展現他的社交禮儀--畢竟,女人這生物,各年齡層他都認識不少,但十個月大的……還不曾有過,再風度翩翩的型男,也遇到瓶頸了。

他決定略過他的禮儀,不熟就不用裝熟,繼續無言相對到地老天荒。

「她喝完了。」楊仲齊抬眸望向她。

她伸手,將孩子接抱過來拍嗝。

他移動腳步察看了一下,打開後車廂,取出工具跟備胎,直接挽起袖子更換後輪的輪胎。

她安靜站在旁邊,看著他換輪胎。

這件事情其實很好處理,車子爆胎,不會換就打電話叫道路救援,車內也一疊修車廠電話,再不濟--孩子抱著,招手叫個計程車也可以,就是沒必要動用到把上班的人緊急叫出來這種下下策。

但是,就像全天下被寵壞的老婆,都會患有一種叫「無能症」的毛病,出了狀況,唯一會的處理方式,就是打電話給老公。

她一輩子都沒幹過這種事,也沒有讓自己耍任性去依賴的本錢。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原來當出了事,能夠用拇指解決,一通電話、一句求救,就有人出現在她面前,替她解決一切疑難雜症……是這種感覺。

很暖,很甜。

換好車胎,她抽紙巾讓他擦手,聽見他口袋裡的手機鈴聲。

他接起,聽了幾秒,道:「順延半小時,我晚點回去。」

所以他剛剛,究竟在做什麼?

明明很忙,為什麼還要一通電話就趕來?

她有些摸不透。以前那個楊仲齊,她很懂,而且確定他會在接到電話後,替她打道路救援電話--解決完畢。

現在這個……她看不清,也完全不瞭解他在想什麼了。

楊仲齊見她一臉茫然又困惑的表情,微微彎身與她平視。「還有問題?」

「……沒有。」她悶悶地道。「你有事忙就快回去。」

「不急,還有點時間。你先上車,確定沒事我再走。」

將小孩放回安全座椅安置好,她回到駕駛座,重新啟動後,望向靜立在車外的他。

「小容--」他突然喊道。

她降下車窗。「什麼事?」

「……沒事。開車小心。」他揮揮手,看著車身駛離,好半晌,才移動腳步,回到車上,打開置物箱,取出戒盒。

這枚被她退回的戒指,他一直想還給她,送了她的東西,就是她的,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不管她要賣要送,都可以。

前兩個月,她避他避得像瘟疫似的,最後一回碰面時,她一看到他拿出這戒指,就直接變臉--

「算我怕了你,我惹不起你,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可以嗎?」

她一副就是--將他與那段兩人共有的過去,視為人生污點,欲抹之而後快,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的模樣,他沒想到,她還肯再與他聯絡。

他只是想告訴她,不必怕成這樣,那只是氣話,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話到了嘴邊,還是什麼也沒說。

***

當晚,聽完她報告今天發生的事,顧政勳樂得在床上打滾。

媽呀,這楊少爺未免太好玩了!

「喂!」她腳丫子踢了踢床尾的人。「有那麼好笑嗎?」

她怎麼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這是慧根問題。」他爬回床頭,趴在她身邊。「拜託你,繼續玩下去。」他還想多看看那位悶到內傷的傲嬌少爺反應。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的樂趣點在哪裡,那是男人才懂的,只可意會不能言傳。「你想,如果你上演一枝紅杏出牆來的戲碼,邀前夫一夜情,他會有什麼反應?」

「愈說愈不像話!」她直接一腳把人踢下床,朝隔壁牆喊:「阿國,來把你家的神經病帶回去啦,煩死了!」

不一會兒,房門開啟,神經病被拎走了。

她躺回床上,長夜漫漫,伴她一夜的……

是隔牆傳來的喘息呻吟。

就不能節制一點嗎?她翻了個身,掩上被子,還是杜絕不了斷斷續續的曖昧音浪。

太、過、分、了!

雖然平常也沒多規矩,但今天擺明叫得特別故意。

她坐起身,咬牙想--爬牆是吧?誰怕誰!沒道理老公在隔壁房夜夜春宵,而她卻要乖乖守空閨。

人家都大方爭取綠帽配戴權了,她還不敢給他戴個端正嗎?

一個衝動抓來手機,打下--

明天,方不方便去你公司找你?

不一會兒,訊息回傳--好。

等她回神時,發現自己竟撫著螢幕上那簡單?落的回應,犯了好一會兒的傻,立刻嗤了自己一聲。

不過就是一個字而已!雖然看起來,好像嬌寵無上限、縱容無底限的感覺,但那一切都是錯覺,錯覺!

她甩甩頭,閉上眼睛讓自己快快入眠。

隔壁休戰了一會兒,又開始第二輪……到底有完沒完?

她捧著手機,貼上心口,這才覺得心理平衡些。

「小容?」喊了幾聲,發現沒有回應。

傾耳細聽,另一端,是沈緩的吐息,偶爾逸出幾聲無意義囈語。

她睡著了。

這人熟睡的模樣,他看過很多次,已經非常熟悉。

所以是--手機掉在床上,不小心按到撥出鍵?

「迷糊鬼。」他低喃。聽著她規律起伏的呼吸聲,卻怎麼也捨不得切斷通話,心房湧起泛酸又帶甜的疼意。

「晚安。」他無盡溫柔地輕語,將手機擱在枕畔,伴他入眠。

只是,某人下個月收到帳單,可能會心臟麻痺。

……這是你今天害我錯過一紙上億合約,該給的回報。我楊仲齊,不是那麼好整治的。

***

下午,秘書打來內線通報--「有位龔小姐,說是與您有約。」

「請她進來。」他看了看時間,補上一句:「待會兒的會議,往後順延。」

「好的。」

未幾,龔雲顰在秘書的帶領下進入。

他在簽呈的最底下簽名,只瞄了她一眼。「找我什麼事?」

一副就是「我很忙,有事快講」。

對嘛,這才是她所熟悉的楊仲齊,永遠工作至上,昨天那個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她走上前,伸手壓下他正要取來的下一份簽呈。

以前,一直很想試試看,她如果耍任性,他會有什麼反應,卻沒那個膽。現在無所謂了,她可以放膽隨心所欲地玩,就算惹他不爽,那又怎樣?橫豎她也沒什麼損失。

楊仲齊一頓,拋開筆,雙手抵著桌沿滑開些許,抬陣看她。「說吧。」

不生氣耶。

她抬臀,坐上桌沿,他見狀立刻皺眉。

「你裙子可以穿長一點。」由他這個角度,完全能夠看見若隱若現的裙底風光,視覺效果很撩人,如果看見的是別人……

他吸了口氣,壓下那股不舒服的情緒。

她一聽,訝然失笑。

她是打算來背著老公偷情的耶,包得像粽子,誰理她?

她閒著無聊,扯玩他的領帶。「如果我說,我根本沒什麼事,你會怎樣?」

意思就是,來搗蛋的。很好翻譯。

他拉回領帶,容色清淡。「不怎麼樣。」只要想起某人一晚的手機費,他就很釋懷。

你繼續玩,我會從別的地方討回來。

龔雲顰一臉狐疑,看他斜睨她,悠然自在的神態,心底一陣毛。

她怎麼覺得--他這樣子很陰險?

輸人不輸陣。她實在不想表現出很怯場的樣子,光氣勢就輸人家一大截,太丟她師父的臉。

女人天生有一些優勢,是男人所無法抗衡的。她心一橫,也跟他卯上了。

傾近,雙腿曲跪在椅側,臀下貼坐在他大腿,雙手搭上他肩膀,整個人幾乎掛到他身上去。

楊仲齊怔然。「你做什麼?」

光看到他這表情,就值了。

她揚唇,傾上前去碰他的唇。

他可以避得開,她意圖太明顯,要拒絕機會多得是。四片唇密密貼觸的當下,反而是她愣住。

她以為他會推開她。

就像有一回,她親眼看見一名女客對他獻吻,他來不及閃避,然後下一秒,那女人就被他甩開,接著抽面紙擦拭。

不是存心給誰難看,那只是很直覺的肢體反應,對於他不想要的女人,他的反應是很直接,而且完全不留情面的。

所以才會覺得,在她第一次衝動吻他時,那個下意識抿唇的動作,很讓她臉紅心跳。

今非昔比,她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人,面對一個有身體潔癖的男人,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要被推去撞桌子--但,她還穩坐在他腿上。

他不排拒她的碰觸,這意味著什麼……再清楚不過。

額抵著額,兩相對望片刻--

「為什麼我覺得,你看起來比我還驚嚇?」被竊吻的人是他吧?

「所以……」她聲音乾乾的。

所以,你還要我嗎?

這句話,怎麼能問出口!

「嗯?」

「……沒事。」太遜了!主動出擊的人居然還被嚇到。為什麼她老是會因為一些細微末節,情緒被他牽著走?

很蠢,很不濟。

這樣,她跟以前那個龔悅容,又有什麼差別?

「只是要說,原來你不排斥我的碰觸,受寵若驚。」她傾前,再掠一吻,還是沒被推去撞壁。

「你測試這個做什麼?我要不要你,重要嗎?」

除非她願意放棄目前擁有的一切,包括婚姻,然後回到他身邊,否則對她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

「當然。」她笑著回道,輕輕吮咬他耳垂。她一向知道,他哪裡最敏感。他心房一緊,力持平穩道:「所以?」她的意思是?

「既然你對我還有感覺,我老公出國了,我們要不要--」未完話語,落在他唇際,斷點處有無限延伸空間。

他閉了下眼。

是他想多了。她要的,只是婚外情。

她怎麼可能,放棄她堪稱美滿的婚姻?為了他這個--極力想否認的前夫。

「你會不會玩過頭了?」邀前夫一夜情,就不怕他來真的?

抬眸對上她,發現--她也是來真的。

眼前這個性感而風情無限的女子,讓他覺得陌生,卻也不是太陌生,這身體每一寸的曲線他都熟悉,還有貼靠在他懷間的重量與契合度……

她迎上唇,輕琢慢吮,逐漸加深--這味道,也是他所熟悉的。他閉上眼,禁不住回應,勾起記憶中,唇舌交纏的火熱與美好。

他可以要她,她意願明確,而且就跨坐在他腿上,他甚至只要將她推上桌,就可以……

他打住思緒,沈沈吸上一口氣……推開她。

「為什麼?」她不是很保護她的婚姻?他搬出他們過去那一段時,她還氣得幾乎跟他翻臉,聲明她扞衛婚姻的決心,為什麼現在,要回頭跟他糾纏不清?

「哪有為什麼--」她還想再靠近,被他直接推下椅。

「說清楚!什麼爛理由都好。」事出必有因,哪怕是尋求刺激、跟老公吵架、舊情難忘……什麼理由都好。

她聳聳肩。「只是一點點小事,想請你行個方便。」

「說。」

「你們豐禾百貨,業績向來是獨佔鰲頭……」

「然後?」

「我知道你們招商有一定的規章,商家及各大品牌,要爭取在你這裡上櫃不容易,你容許我走個後門,向你要個好櫃位嗎?」

楊仲齊不可思議地瞪她。

她就為了替顧政勳爭取在豐禾設櫃的機會,用這種方式「說服」他?他是有預料到會是個爛理由,但沒想到會這麼爛!

「你就是這樣幫他的?」他知道顧政勳裡外事務都是她在安排打點的,但沒想到她會如此。那個人難道只教會她用出賣色相、跟男人打情罵俏的手段?

「又如何?男人向來很吃這套,你剛才不也沒拒絕?」他介意最好,氣死他!那道冷冷投來的目光,她完全不痛不癢。

氣氛一陣窒人的死寂--

他不吭聲,她也不急。反正那只是藉口,他拒絕不意外,把她轟出去也正常,反正能惹到他,她就算賺到了。

小顧跟她打包票,說他絕對不會對她如何,她自己也想知道,他能容忍到什麼樣的限度。

他霍地起身,按下內線。「曉寒,來我辦公室,現在。」

「呃……」現在是進行到哪一段了?她恍了一下神,有點跟不上進度。

不久,一名女子敲了敲門,旋即入內,恭謹道:「楊總。」

「這位是龔小姐,她想在我們這裡設櫃,你跟她談細節,看看條件是否符合規定。設櫃的事,以後請直接跟我們招商部的虞經理接洽。」

「……」後面那句,擺明是說給她聽,拒絕開後門的意思。

「那?」虞曉寒一頓,詢問的眼神,似在等他指示……這個案是要從寬?還是從嚴處理?

「一切照公司規定,符不符合、成數問題,全部比照一般個案辦理,我跟她毫無私交,不必顧慮。」

居然還要強調「毫無私交」,她咬咬牙,瞪他一眼。

楊仲齊完全視而不見,直接取來下一份公文審閱,送客意味分明。

「龔小姐,這邊請。」

待兩人離去,他停下動作,抬眸望去。

外頭足音漸遠,他這才拿起手機,直接交代下屬……

曉寒,給她挑個好一點的櫃位,成數的部分不要為難她,一切條件從優處理。傳完簡訊,他扔開手機,往後仰靠椅背。

他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她的心思不會摸不透幾分,他很清楚,她是存心惹他。

他揉揉臉,沈沈地吐出一口氣--

這樣折騰我,真的很有樂趣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2 PM

第十三場 我等你,三年為期

龔雲顰發現,真的讓小顧說對了,某人完全任她予取予求。

簽完那紙合約回來,小顧同樣笑到眼淚快飆出來,而她還處在癡呆狀態。

雖然他嘴上拒絕她,把關係撇得一乾二淨,但這張合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他所說的「按規定來」,豐禾給她這樣的條件,完完全全就是在做功德了,如果不是上頭授意,她想虞經理還沒那麼大權限。

後門完全大開,任她暢行無阻……這大概就是小顧的笑點吧,她想。

坦白說,她真的很意外。楊仲齊似乎……真的對她有求必應。

她想了很久,還跟小顧討論過這個問題。

小顧反問她:「那你自己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是愧疚,想補償我吧。」但是就像小顧說的,這人天生就是一副討人厭的高傲姿態,腰桿子彎不下來,想為過去的事表達歉意也說不出口,只好換個方式,滿足她任何要求。

「那你就繼續玩,玩到找出你要的答案為止。」

於是,她也真的試了。

任何事,一通電話,他真的再也沒跟她說過一聲「不」。

真的就像在還她過去的虧欠,不讓她再也找不到人,一個人孤零零面對問題--即便,那明明是她自己可以解決的。

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無論合理或不合理,他嘴上沒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會默默滿足她,這些她都知道。

他在還債,還完,才能無愧於心。

既然如此,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像個耍叛逆的小孩,一再挑戰、探父母的底,也是一種無窮的樂趣,她現在就處在這種樂趣之下。

次數不多,大約一、兩個月一次吧,偶爾想到就二、三下他,不讓他日子太清閒。

就連--「太忙,走不開身,幫我去接小孩」,這種要求她都說得出來,並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堂堂大企業負責人,楊大總經理真的就乖乖去替她接小孩、顧小孩,自眨身價當奶爸任人使喚。

那雙向來只經手億萬合約、連小孩都不會抱的手,現在換尿布、泡牛奶全都做得麻利又上手了。

晚上,接到她的電話,楊仲齊將小孩抱出來還她。

「你老公知道小孩在我這裡嗎?」明明清楚他們的過去,顧政勳有辦法接受她私下與他還有往來?雖然只是把他當成假日托嬰中心,但換作是他,絕對沒有辦法。

「幹嘛說?」她奇怪地瞥他一眼。「明知道他會不開心,就說托朋友照顧就好了啊。」

「也是。」他意味不明地扯唇。

「婭婭睡了?」

「嗯。」

看起來,在他懷裡睡得很香甜。

他現在,連抱小孩都架勢十足了。剛開始有點認生的婭婭,現在都可以在他臂彎睡到翻掉。

張手要抱回小孩,睡夢中被驚動的娃兒不爽地咿唔,倒頭往氣味熟悉的溫暖懷抱又鑽回去,四肢死死巴纏住。

「她現在,手腳有力很多。」他淡淡說道。

是啊,很有力,她一時間竟還扒不下來。

她忽覺有些好笑。「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啊?」是給她喝了什麼符水?

「我也想知道。」俯首,碰碰娃兒睡得粉撲撲的紅潤臉蛋,臉部表情放柔些許,輕輕扳開巴附在身上的小手小腳,將孩子交還給她。

「時間晚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站在原處,目送她,在短暫交會後,又回到另一個男人身邊--那才是她永久的居留處。

***

七月盛暑天,燠熱難耐。

雖然工作室裡開了冷氣,還是整個人發懶,不太想動。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電腦前!下單,接著,有人送來午餐。

「人渣顧咧?」

她正要回答,裡頭裝腔作勢的嗲音傳出--「寶貝,我在洗香香等你啊。」

「那你最好屁股給我洗乾淨點。」某人不甘示弱回了句。

「有啊,我頭頭也洗得很乾淨,等你來含。」

「你那顆豬頭,最好我含得下去。」

「寶貝,你確定你的『動物名稱』有用對?」

「……」這兩個人,夠了沒?話題再辛辣下去,她就很難當沒聽見了。「你們兩個,當我死了啊?」

「哦喔!姘頭,我老婆吃醋了。」

「吃你的死人醋。」沒見過這麼自戀的人。陳建國啐了聲,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能忍受他這麼多年。

龔雲顰撐著頰,看他將買來的食物擱在桌几上。這家的麻辣鴨血是小顧最愛吃的,跟他要來的路線不順,但,這就是他寵小顧的方式吧。

所有重口味的辛辣食物,小顧都愛--就跟他的個性一樣,玩起來辛辣又刺激,不是只會耍嘴炮而已。

有時候她都懷疑,這兩個人個性南轅北轍,怎麼能湊在一起?

陳建國,一如他的名,平凡無奇的菜市場名,外貌也是看過不見得會記住、平凡到沒什麼可提的那種,職業是修車黑手,讀書時動不動就被當,一科英文學分可以修三年修不過,被小顧罵腦殘。

他跟小顧不一樣,原本他可以有一個平凡的名字、平凡的生活,娶妻生子,走完他跟世人沒什麼兩樣的平凡人生。但是某位東區千人斬,居然在玩遍花花草草後,把主意打到自家兄弟身上,簡直就是畜生。

他老大知道後,第一反應是掄拳揍小顧,瞧瞧他名聲有多爛,阿國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直接讓人當成被染指的受害者。

最後還是他好說歹說,賭咒外加立誓,只差沒到廟口斬雞頭掛保證,他是真的想跟阿國好好在一起,不是在玩,才讓他老大暫且饒他一條狗命,交保候傳。

「明明我才是被粗暴硬上的那一個,為什麼還要被揍……」事後,阿國幫他上藥推拿,他咬著情人的衣袖,淚漣漣又好委屈地抽泣。

阿國耳根紅了紅,啐他:「誰叫你素行不良。」跟他相比,自己完全是清純的家草一株,戀愛經驗值等於零,不揍他揍誰?

「咦?你這次用對成語了耶……」

這兩個人,打打鬧鬧、鬥嘴斗了這麼多年,誰也沒料到,會鬥出不一樣的感覺來,還鬥到床上去。

然後一在一起,便再也分不開。

有時她都會想,這兩個條件南轅北轍的人,真在一起,心裡難道都沒有過任何疑慮嗎?姑且不提社會觀感、同性相戀的關卡,他們本身,就是很兩個世界的人,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可以這樣堅定地牽著手,不放開?

就像小顧常掛在嘴上說的……我東區千人斬,居然敗在小小美工刀手上,真是死不瞑目。

弄好餐點的阿國,抬頭對上她的目光。「為什麼這樣看我?」

「只是在想,你跟小顧在一起,有沒有疑慮過?」

「哪方面?」

「他的條件,你不會感到卻步嗎?」

如果不提那副死人德行,客觀來說,小顧條件其實非常好。

出身名門、又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求學時年年是資優生,能成為東區千人斬,外貌更是不用提,俊俏又電力十足,魅力含括範圍從男人到女人,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然後隨便玩玩也不小心玩出個名設計師來,他的事業,從沒靠過家裡一分支援。

這樣的人,說白了,真的是人生勝利組。

「為什麼要?」阿國奇怪地反問。「跟他在一起,我還覺得是我委屈了。」這人一副爛個性,從以前到現在,看起來感情世界很精彩,其實全是爛桃花,他如果不要他,還有誰肯要?

他是當自己在資源回收,做功德。

「……」

阿國大概看她一臉很困惑的樣子,又補上一句:「他很寂寞。」

不要看小顧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其實內心極度空虛,周遊在男男女女之間,卻一點也不快樂,每次受傷就來找他喝酒。

喝著喝著,看久了,發現自己不捨得讓他再難過下去,乾脆自己接收下來,至少他肯定,自己能夠好好對待對方。

「兩個人會在一起,一定有原因,不會是偶然,也許在你沒看到的地方,你擁有某些對方很渴望的東西,而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為什麼要覺得自己高攀了對方?為什麼要去質疑,兩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寶貝,你真了我。」身後,沐浴過後的清香撲鼻而來,某人攀上他肩膀,涎著臉湊上來。「說話好有哲理喔!一定是我的口水吃多了,來,啵一個……」還真的洗很香。

阿國白他一眼,一掌推開靠過來的臉,對方死皮賴臉硬要湊上來,推了兩、三回,還是被啾個正著。

親得嘖嘖有聲是怎樣?還舌吻?!

龔雲顰撐著半邊臉,永遠無法適應小顧一再探底的鹹濕尺度。

「姓顧的,你夠了喔!」她拍桌站起。

顧政勳懶懶瞥她一眼。「火氣這麼大,不會去找某人的碴?我又沒攔你。」說完,繼續啵。

「去就去,怕你啊!」包包拎了,火速離開工作室,以免長針眼。這人低級無下限,發情起來是不管時間地點的。

大門「砰」地一聲被關上,阿國沒好氣地推開他。「你幹嘛惹她?」

「那你覺得,她又幹嘛要三不五時去惹那個男人?」嘴上不都說,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就找碴啊!她跟楊仲齊之間的恩怨,他是沒有很清楚,但知道她到現在還沒有諒解前夫,不想讓他太好過,不是嗎?

「那你一定是我的口水吃不夠,來,再啵兩下--」

阿國直接踹他一腳。「什麼鬼啦!」

「我只是,給她一個理由而已。」

有人最近情緒亂焦躁一把的,還怪罪什麼天氣熱,明明是太久沒見某人,就什麼都不對勁了。

瞧他這個現任丈夫多體貼,每次台階都給她鋪得華麗麗的。

他誰?東區千人斬耶!別的他不敢說,男女之間這種狗屁倒灶的事,他是看得多、經歷得多,久病都成神醫等級了,瞞得了他嗎?

這楊仲齊也真夠……一人的,都已經明示暗示加色誘,什麼都來了,怎麼勾引就是不買帳,防線守得牢牢的,不知是太清高還是怎樣,一年多下來都沒能得手,讓看得到吃不到的某人悶到快內傷,閨怨已經到達最頂點,他都不知道該嘲笑還是同情她。

他笑笑地攬著愛人的肩,一手挾鴨血,邊吃邊餵人。「你知道她剛剛,為什麼會問你那句話嗎?」

阿國才嚼了一小口,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吃辣,嗆得眼泛淚光,趕緊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水狂灌。

小顧好笑道:「不能吃就不要買啊,幹嘛每次都要挑戰?」自找苦吃。

「那你幹嘛要喜歡它?」情人喜歡的,他至少也要能接受。

小顧懂他的心意,想陪著他,愛他所愛。

其實阿國說的也沒錯,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對方委屈了。

陪著他走上這條不被認同的路,為了他的家庭包袱,默默地包容一切,讓他去娶龔雲顰。

「結了婚以後,我對那個家的義務就算了了,以後我們就過自己的日子,不用再管他們說什麼。」那是結婚前,他給阿國的承諾。

阿國那時只是聽著,然後點頭。「好,你娶。」

一直到今天,沒有一句怨言。

好不容易沖淡了嘴裡的辛辣感,這才接續原話題。「我想,她問的應該是她自己本身的心結吧!她好像覺得,那個男人所在的位置太高,就算握在手中,她自己都還是會忍不住自我懷疑。」

「連你都看出來了。她換了名字、換了身份,讓自己整個脫胎換骨,用不一樣的面貌重新出現在那個人面前,但是骨子裡,她根本沒變,還是那個自慚形穢的龔悅容。」無論他如何調教,讓她成為男人夢想中的女人,再美麗性感、風情萬種、賢慧能幹……她還是沒自信自己能擁有那個人。

所以他只能繼續幫她找理由,去纏著那個男人,也許纏出男人的真心、也或許纏出她的自信,願意伸手,相信自己能握牢的那一天。

***

「找我出來什麼事?」

約在隱密性十足的包廂內,前菜都還沒上,他就問了,有夠直截了當。

龔雲顰喝了口湯,睨他。「沒事就不能單純找你出來吃飯嗎?」

他挑挑眉。「只是吃飯?」

每回開頭說沒事,最後總還是會冒出個什麼來。

「你這態度,好像是我只把你當工具人?」找他出來就一定是有可利用價值似的!

「這點,我持保留態度。」

「……」這樣跟附議有什麼兩樣。

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

平日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隔一、兩個月才打一次電話,每次不是要他顧小孩,就是利用他的人脈,再不然也是要請他幫誰牽個線什麼的……

單單純純吃飯,還真不曾有過。

她惱道:「這回偏偏就是純吃飯!」

他不予置評,優雅地舀了口湯,旋即皺眉,嫌惡地推開。

什麼態度!不相信就算了。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順手幫他挑出湯裡的苦瓜,再推回去。

「還是苦。」又不是挑掉苦瓜,看不見就沒事了,騙小孩啊?

「囉嗦什麼,吃!難道你想婭婭有樣學樣?」

被扣上這頂大帽子,想不從都不行。

偏頭,看見閒來無事的娃兒,正在榻榻米上開心地到處滾。

他張手抱到腿上,自了那盅鳳梨苦瓜雞湯餵她,娃兒沾沾唇,就嫌惡地偏開頭,將臉往他肩窩藏,試圖逃避。

「小滑頭!」他拍拍小屁股。不能同甘共苦的傢伙,枉費這段時間盡心盡力服侍她,他少爺從小到大,幾曾伺候過誰?連她娘都沒這殊榮。

侍者隨後上菜,他單手進食,吃到不錯的,也挾上一筷子喂小孩。

娃兒反應很直接,咬一口腐皮蝦仁卷,不喜歡就直接別過頭,他接著吃掉剩下的。見娃兒一直探身想染指桌上的高麗菜煎餅,他也挾來一塊,讓她雙手抓著慢慢啃。

娃兒吃飽了,又有力氣探險,他抽濕紙巾拭淨小手,再解下圍兜兜,放她去玩,然後才自己進食。

龔雲顰單手托腮,看著他與小孩的互動。

更早之前,還是個連小孩怎麼抱都不會的貴氣少爺,現在照看、餵食,樣樣都得心應手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卸下那身都市新貴形象,他也可以是居家好男人。婭婭和他,感情好得不得了。

探險的娃兒似乎尋著有趣物品,咚咚咚地跑回來向他報告:「鴨鴨!」

他低頭看一眼娃兒抓在手上的靠枕。「你喜歡?」

她點頭。「鴨鴨!」

他也點頭。「好。」

達成共識。

於是她又愉悅地跑開。

「等等、等等!現在是發生什麼事?」龔雲顰一頭霧水。她有跟上他們的話題進度嗎?

她努力地消化、理解了一下,鄭重表達立場。「我們不能順手牽羊。」再喜歡也不行。教壞小孩!

「誰順手牽羊?」楊仲齊懶懶瞥她一眼。「她只是告訴我,她喜歡抱枕上的小鴨圖案。」

「所以你那聲『好』是?」表示理解?

「我答應會送她的意思。」

「喔。」她確定自己不太能理解他們的相處模式與默契。

跑跑跳跳的娃兒玩累了,又滾滾滾地滾到他腳邊,偎靠著休息,半瞇著眼愛困討蹭的萌樣,可愛到犯規。

他順手將餐後甜點--烤布蕾餵她吃。

平日步調緊湊,工作滿檔,能夠像這樣一餐飯吃上兩個小時,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餐後,侍者送上茶點,他們喝著茶,聊聊彼此的生活與工作近況,聊著聊著,看娃兒已經犯困到眼皮打架,抱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哄入眠,放輕音量道:「你有沒有發現,婭婭很聰明?」

「有嗎?」才兩歲,這她沒特別注意。

「嗯。」他自己本身就是在精英模式的教育裡長大,對這方面特別敏感。

「大概是父系那方的遺傳吧,顧家個個高學歷、高智商,要生出太庸才的小孩也不容易。之前買了一些啟發智慧的小玩具陪她玩,發現她游刃有餘,跟她講什麼--她都聽得懂,理解能力很好。」以兩歲小孩而言,是有些機靈過頭了。

「……」難怪兩人溝通零障礙。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苦惱地撐著下巴。「我要怎麼教她啊?」她自己連幼稚園都沒讀過,順其自然就長大了,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面對這種英才式的教育法,她還真的毫無頭緒,有點擔心教得淺了,會糟蹋婭婭那麼好的資質。

「顧政勳難道不會嗎?」超級資優生會不曉得怎麼教自己的天才小孩,還得要她來煩惱教育問題?

「不是啊,他自己本身就是顧家的黑羊,搞叛逆他很行,你要他規規矩矩教小孩,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那個瘋子,玩起來比婭婭還像小孩好不好,兩個人混在一起,哪有一丁點當人父親的樣子?像婭婭的玩伴還比較多,哪能指望?

「……你暗示得很明顯。」不就是要他自己識相,乖乖跳坑嗎?

她心虛地乾笑。「所以你的意思呢?」

他歎氣。「好,我教。」

「既然這樣,下個月初婭婭能不能順便托給你幾天?」完全得寸進尺的最佳寫照。

--後話題!底有什麼關連?她接得還真順,根本就是有預謀。「你要幹嘛?」

「喔,跟老公出國二度蜜月。他說獨生女很寂寞,我也這樣覺得,或許可以利用這幾天假期,給婭婭添個弟妹。」

楊仲齊吸了吸氣。她都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好。」

「還有,那個禮拜剛好是婭婭生日,你順便替她過!」

「……」也無妨!反正他被「順便」慣了,無所謂。

她正要再張口,迎上他的眼神,突然心虛了一把,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頭了。

「說啊,還有什麼?」

她失道她敢知口,無論什麼他都會答應,而且沒第二句話,但是這當下,有點玩他玩不太下去……

「沒有了。」她悶悶地回道。

他把玩杯緣,睇視她。

真的只是單純約吃飯而已嗎?他們現在,除了僅存的利用關係,還能有單純的往來與互動嗎?

他笑了笑,想都不敢想!

吃完飯,兩人準備離去,他將睡到流口水的娃娃交給她抱,起身拿帳單的同時,腳下突然一陣晃動。

他直覺仰頭,看見天花板上的藝術燈搖晃著,她一時沒站穩,跌坐回去,震醒了睡熟的婭婭,初醒的娃兒一臉茫然,眨眨眼。

還在晃……

過度劇烈的搖晃,讓她有些心驚,身後的木櫃倒落下來,發出劇響。楊仲齊第一時間靠近她,張臂將她們一道護進懷裡。

一秒、兩秒、三秒……大約過了有十幾秒吧!震動轉弱,然後靜止。

接著……啪!四周陷入黑暗。

原本還在傻呆中的娃兒,瞬間放聲大哭。

「婭婭乖,媽咪在這裡,不要怕。」她低聲輕哄。

他看了看四周,完全沒有任何光源。他稍稍等瞳孔適應了黑暗,才道:「我們先出去。」

「好。」

他謹慎地扶她起身,一手護著她,另一手在前方摸索,小心地領著她往前走,推開包廂門以後,走道間也是一片黑暗,但至少不像包廂內伸手不見五指。其餘包廂的客人急忙湧出,他肩側被人撞了一下,只能更小心地護住她們,不與其他人碰撞。

來到大廳後,有緊急照明以及外頭的光源,小孩的恐懼感弱了些,只剩微微的抽泣,他正要回頭確認兩人是否安好,忽見她上方搖搖欲墜的水晶吊燈當頭砸了下來--

他完全無法多想,唯一的反應,就是將她們拉了過來,以身體牢牢環抱住!碎裂聲引起一室尖叫,他獲了磨眉,低頭看她。「小容,有沒有受傷?」

她搖搖頭,直覺抬手看了一下。

手肘外側,被吊燈碎片劃了一道口子,滲出血跡,但她沒心思理會這個,急切地審視懷中受到驚嚇、再度放聲大哭的娃兒。「婭婭,是不是受傷了?在哪裡?告訴媽咪……」

「先出去再說。」大廳人潮逐漸疏散,出了餐廳後,隨著外頭待命的救護車一道前往醫院。

他怕待在急診室,一會兒採訪記者趕來,會引發不必要的事端,動用關係迅速安排好單人病房。

婭婭哭聲已歇,正驚魂未定地縮在媽媽懷裡,他向她要證件辦完掛號手續,回來時,護士已替她處理好肘側的傷口。

「傷口不深,應該不會留下疤痕,這幾天小心不要碰到水。」護士固定好紗布,一面交代。

「那,額頭。」他指指額上的紅腫,不曉得什麼時候撞到的。

「如果你們想謹慎一點,可以觀察一個晚上,看看有沒有腦震盪。」

護士推著推車出去後,他問:「婭婭沒事吧?」

「我剛剛檢查過了,沒有受傷。」

「那就好。」

龔雲顰抬首,見他單手把玩著她的證件,她伸手,將身份證拿回來。「你有話想說。」

他沈凝了會兒。

剛剛在幫她辦手續時,看著、寫著陌生的名字,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很想問她--

「你為什麼,會選擇現在的生活?」過去的自己,她不滿意嗎?為什麼要讓自己改頭換面,成為現在這個龔雲顰?

很多時候,他看著她,常常產生陌生的違和感,覺得這不是她。

她一直努力在改造自己,白天幫顧政勳打理繁務都已經夠累了,還利用晚上的時間進修,她究竟想讓自己到達什麼樣的位置?這些對她,很重要嗎?

他以為,她是不在乎學歷,也沒那麼介意旁人觀感跟社會價值觀,跟婆婆在宜蘭開個小民宿,生活一向過得怡然自得,不是嗎?

「哪有為什麼?不都說活到老學到老,能多學一點東西,不好嗎?」

她在避重就輕。

「那為什麼,這麼急著嫁他?」一點挽回餘地都不留給他。看著身份證後的配偶欄,那原本該填的,是他的名字。

「這還用問嗎?女人想嫁,不都只有一個原因?」

「是嗎?」所以-她愛顧政勳?就像當年,只思考三秒,就點頭跟他一起簽結婚證書的心情?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拖泥帶水地,扯著他不放?

若非這樣,兩人斷得乾乾淨淨,或許他早就可以放掉她,將她從生命中抹除。在還沒遇上她以前,他對情愛一事本就調性偏冷,從不認為自己會是多長情癡心的一個人,現在也一樣。

是不是,只要把欠她的還個乾淨就可以?他不想一直任由她折磨。

他點點頭,說道:「我欠你三年,那就還你三年,從你和他結婚的那天算起。」痛與悔,從那一日起,不曾饒過他。

她呼吸一窒。「你什麼意思?」

「三年後,我們就當兩不相欠,請你放我自由。」他不會不知道,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對他慢性折磨,是他心甘情願,放縱她的報復,因為那是他該還的。

她張了張口……又緊抿。

就在這個微妙點,顧政勳激動地衝進來,一把抱住她。

「寶貝,你嚇死我了!剛剛看到新聞,想到你說要去那邊吃飯,我還以為我要失去你了。你知道嗎?剛剛最新的轉播消息,那間餐廳的廚房還瓦斯氣爆,有夠誇張的,我們去吃過那麼多次都沒事,不知道是哪個衰人剛好也在那裡,帶賽給你了,我知道時太緊張,還不小心被釘書針刺到,流了好多血,你有沒有很心疼--」辟哩啪啦就是一長串,真想問他會不會口渴。

而且根據她對他的瞭解……這演得有點浮誇了。

龔雲顰有些無言地,看著他豎起中指,用力擠出一咪咪小血珠,來佐證那所謂的「流好多血」。

「你好了啦-」她推推他。手來腳來的,以前很樂意氣死楊仲齊,可好歹他剛剛才拚盡全力保護她和婭婭而已,以身相護的誠意只要是女人都很難無動於衷,現在在他面前跟人摟摟抱抱,特別彆扭。

她甚至忘了問--他有沒有受傷。

「那個,你……」

她才剛開口,顧政勳像突然驚覺到他的存在一般。「咦?你也在啊?我就說嘛,是哪個衰咖帶賽--」

她暗暗捏了他一下,要他口下留情。

「喔……好啦,我老婆提醒我要注意禮貌。如果沒事的話,你可以有多遠滾多遠了,我自己的老婆我自己照顧,反正她需要你時,你永遠都不在。補償?」他諷刺地哼了哼。「最好你補得了。」

楊仲齊面無表情,完全不受對方的冷言諷語影響,欠了欠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移步往門口走去時,便聽顧政勳不服氣地爭辯:「你幹嘛不讓我講?他本來就是衰咖沒錯啊!瞧瞧你遇上他之後,人生被他搞得多慘!想到剛遇到你時那個模樣,真想講給他聽,看看他還會不會覺得,他償還得了……」

她扯扯他的衣服,低斥:「別說了!」

步伐一頓,楊仲齊側首。「什麼模樣?我很有興趣聽。」

龔雲顰用眼神警告他。

這個眼神他懂。小顧再愛玩,也懂得看風向,要真說了,會惹毛她。

他抿抿唇,將話嚥回去。「沒事,你快滾,不要打擾我們夫妻恩愛。」

楊仲齊看了看他們,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他走後,小顧才問:「你為什麼不讓我說?」剛剛在門口,他都聽到了,這男人說出口的話,就真的會做到,如果不說出來,直接綁死他一輩子,三年一到,她怎麼樣也留不住他了,她能忍受再失去一次嗎?

她也知道,小顧耍任何手段,都是在為她盤算,但是……

「不要說。」若說了……

「你在心疼他?」怕他難受?

她張口,想否認,又覺得矯情,她的心思根本瞞不了小顧。

他思慮了下。「那,你要不要考慮離婚,回到他身邊?」這才是真正,能永遠留住一個男人的方法。

她訝然。「不要!」想都沒想過。

會跟小顧結婚,就是再不打算與楊仲齊復合了,這點她很確定。

而且,離婚這事,小顧家裡丟不起這個臉,父母肯定跟他沒完。

他似乎也知她在想什麼。「你不用考慮我,反正我這輩子一直都在讓他們失望,也沒差再多這一件了,至少不用為了我一個人,委屈你、他、還有阿國三個人。」

她搖頭,笑了笑。「離婚這件事,不用再提。」她早就打定主意,當小顧一輩子的擋箭牌,絕不後悔。

另一頭,楊仲齊才出病房門口,遇上迎面而來的護士。

「麻煩一下,替我處理傷口。」

「咦?」見他脫下西裝外套,露出臂膀上的血跡斑斑,護士倒吸了口氣,驚呼:「你怎麼現在才--」

他以手勢示意她噤聲,指了指護理站方向。

事後,替他挑出碎玻璃、縫合傷口的醫生,跟交班同事還刻意聊起這事--

居然可以面不改色,是少了痛覺神經還是怎樣?明明整件深色西裝的外套袖子都染濕了,真是他見過最X的病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4 PM

第十四場 在你背影他守候

三年很長嗎?其實短得很,轉眼就到。

婭婭剛過完三歲生日,小顧已經在找她討論這個問題。

「你想好了嗎?」

「要想什麼?」

「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會把自己說過的話吞回去吧?如果你還沒看清他在想什麼,那我替你翻譯--我楊仲齊,不當任何人的備胎、婚外情,這是我身為楊家人最底限的原則與驕傲,你要嘛跟我走,要不就斷得乾乾淨淨,再難我也願意一次痛到底,把你從生命中徹底根除。」

龔雲顰瞥他一眼。「你改行算命了嗎?」連讀心術都會了。

小顧嗤笑。哪用得著算,他顧某人閱人無數,這種人格特色的男人,他太了了了。尊嚴跟驕傲多得可以當飯吃,腰桿子寧死不彎的。

「現在的重點是,你要離婚嗎?」不離,就等著失去楊仲齊,那人真的會跟她一刀兩斷,從此蕭郎是路人。

以後,是想看都沒得看了,她最好想清楚自己受不受得了。不像現在,相思難忍時一通電話call了就出來,乖乖任她招惹。

她張了張口,被他阻止。「不用急著回答我,自己好好想清楚,等我從日本談完原料供應的合約回來,再告訴我答案。還有……」

他微微一笑,神態是難得的認真,像個疼惜小妹的溫柔好哥哥,揉揉她的發。「他應該是愛你的,如果這是你遲疑要不要回到他身邊的原因的話。」

這是顧政勳出國前,他們最後一次的談話。

她沒有想到,從此成了永別。

離開時,好好的一個人,回來時,成了一壇灰。

她想起,他離開時,送了她一隻別針,他說,設計這只別針時,是希望她像別針上的這只蝶,破繭而出,舞出屬於自己斑斕絢麗的美,勇敢去追尋幸福。

她戴著這只別針,去將他接了回來。

回來的那天,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她也曾經歷過地震驚嚇,這是不是一種警訊?在預告她將會以這種方式,失去她生命中極重要的一個人?

「是嗎?」阿國聽完她天馬行空的想像,反問她:「那你當時,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小顧臨死前,想的會是什麼?

想什麼?她用力回想了一下。

那時,楊仲齊正牢牢抱著她,有一秒鐘,她曾經閃過……

「他就在我身邊,就算現在死了,我也沒什麼遺憾。」死前,她眼底看著的,是此生最愛的男人,還有什麼好埋怨?

阿國撫著冰冷的壇身,說:「我應該答應跟他一起去的。」

原本,小顧問過他,要不要一起去?就當兩人的小旅行。

雖然老大沒有不准他的假,但做人要懂禮義廉恥,那時修車廠忙不過來,他也不好意思把事情全丟給老大忙,自己一個人逍遙度假去。

早知如此,他應該要去,至少這樣,就不會讓小顧一個人,孤零零地客死異鄉,反正他在這世上也孤身一人,沒什麼牽掛。

兩人決定在一起的那天,他曾問過小顧:「為什麼你以前都沒辦法定下來,好好談一段感情?」

小顧說:「大概是我太爛,沒人要吧。」找他玩的人很多,要多都沒問題,但若要說到天長地久,對方會嗤笑他頭殼壞去,跑得比飛還快,沒有人相信他可以認真定下來,好好談一段感情。

「那給我好了。」當時也沒想太多,直覺脫口便說了。「我要,而且不會把你丟掉。」

小顧當時笑他。「人又不是東西,不能用『丟掉』,要用『拋棄』啦,你的國文老師快哭倒長城了。」

但是他知道,藏在嘻笑怒罵背後,小顧其實很感動。

沒有想到,最後被「丟掉」的人,居然是他。

一直到小顧臨行前的那晚,都還在纏他,他被鬧得睡不著,一腳踢開對方。「你去死啦!有夠吵!我明天還要早起工作耶。」

他們本來就口無禁忌,常把死不死的掛嘴邊。小顧沒當一回事,四肢都巴了上來,回他:「死了變成鬼也會回來纏你。」

--你說的。說話要算話。

他撫著壇身,喃喃在心裡說著。

他跟龔雲顰商量之後,替小顧舉辦了小小的告別式。

年輕時候的他,愛玩、愛瘋、愛熱鬧,但現在的他,笑稱自己已經收山從良了,只要幾個至親好友在身邊,每一個都是真心無偽,這樣就覺得很夠。

所以他們邀的人不多,但全都是他會想見的人。

告別式那天,楊仲齊也來了。雖然與顧政勳素無交情,但掛心龔雲顰的狀況,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前往致意。

三歲的小婭婭,已經懂很多事,頭一回面對殘酷的生死大事,知道最親愛的爹地再也不會回來陪她玩,這幾天已經哭啞了嗓子。

看見他來,哭著奔過去,死死抱住他大腿。「楊叔--」

他彎身抱了抱她,上前行禮致意完,關切地審視龔雲顰。「你還好嗎?」

她張了張嘴,發出微弱而瘖啞的聲浪。「你知道嗎……」

「什麼?」

「沒有他的話,我早就死了……」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小顧對她而言,雖只是名義上的丈夫,卻是她實質上的恩人、也是家人,給了她像兄長般的溫暖關愛,是婆婆過世以後,她心靈上的支柱。

他總是懂她,知道她在想什麼,無條件支持她想做的每一件事。如果不是他……那一段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熬得過來。

孩子情緒是最容易受到影響的,她一哭,婭婭更是不能自已了。

楊仲齊默然,看著母女倆抱頭哭成一團。

處理完小顧的後事,她約了阿國,坐下來談遺產問題。

有什麼好談的?阿國不解。

小顧沒立遺囑,龔雲顰是合法配偶,繼承遺產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你跟我都知道,你才是他實質的伴侶。」台灣同性婚姻未合法,若伴侶驟逝,另一半永遠只能是親密的陌生人,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想要那些。」從頭到尾,他要的都只是一個平日沒個正經,看起來玩世不恭,罵了一輩子死人渣,卻也一直惦在心上、想要好好愛惜的那個人而已。

一直,都只要他而已。

無關他的身份,或外在所擁有的一切。

「你好好的把婭婭養大,這才是最重要的,這孩子是他的心肝寶貝。」

「我知道,但是有些東西,是你才有資格擁有的。」她說。

小顧還沒走前,有一回跟她聊起過,阿國這個人,老實又沒心眼,一輩子埋頭實幹,當擰∮田犁到死的那種人,就算給他再大的產業,他應該也會把百貨公司當柑仔店經營吧,他沒那頭腦。

所以啊,他最不放心的戀人,如果將來自己怎麼了,想留給他的,應該就是錢最實際。

她試著推測--如果是小顧,會怎麼做?

她想,應該是將名下大筆能活用的存款部分給阿國,然後店面交給她來經營吧。

其餘不動產,他們結婚時買的房子歸她,另一處他跟阿國在一起後購置的房屋,產權會過戶到他的另一半名下。

小顧,我替你做了這樣的安排,你滿意嗎?

他們擲茭問了小顧,連得三個允茭,事情便這樣定了下來。

世俗的身外物好處理,但是感情上的牽掛呢?又該怎麼處理?

走出小顧的長眠處,阿國說:「你跟那個人……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可以,就不要再放開他了。小顧出國前才跟我提過這件事,說打算跟你離婚,讓你回去他身邊,他想看你幸福。」

「我知道。」她忍著鼻酸。「你也是。找個好對像定下來,他……更希望你能過得好,不管有沒有他陪著。」

阿國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臨去前,再度回眸瞧上一眼,那半掩在山嵐煙霧間,男人的長眠處。

***

顧政勳剛過世的第一年,她完全心力交瘁。

結束沒有設計師的工作室,然後專心打理他留下的三間店面,她絕不能讓他一手創立的品牌,隨著他的生命一起消失。

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不會讓他失望。

這些,楊仲齊都看在眼裡。

看著她,丈夫驟逝,頓失依靠,還要強忍悲傷,撐起一切。

而,女兒的情緒也很不穩定,時時夜裡啼哭,醒來說要找爹地。

身與心的負荷,都到達極限,無暇再妥善看顧女兒的狀況,她想,自己還不夠堅強,才會那麼糟糕地,與女兒抱在一起哭。

這樣不行。楊仲齊知曉她的情況,主動要她把婭婭送過來,暫時由他來照顧,讓她專心去忙她的,也給她時間調適心情,否則兩個情緒都不穩定的母女放在一起,影響只會是負面的。

親人這頭,他只用「朋友的小孩」帶過,大家看婭婭看習慣了,也不覺有什麼奇怪。

婭婭剛來的前幾晚,還是每夜都哭,醒來就找爹地。

楊仲齊抱著她一起睡,耐心地哄。

他白天、夜晚,都把婭婭帶在身邊,她現在的情況,送托兒所也不放心。

頭一個禮拜,情況一直沒改善,公司裡一些較年長的主管便建議他,要不要帶去廟裡收收驚?

他?時尚新貴跑廟宇?會不會太跳tone?

想歸想,雖覺無稽之談,挺不科學的,還是聽了員工的建議,帶了婭婭去廟裡收驚,反正試試沒損失。

同時,也帶她去看了心理醫生,每天花不少時間與她談天,開導她的情緒。這孩子,他也是從襁褓帶到現在,看著她一點一點抽長,參與了她每時期的成長變化,心裡總是有一分特別的感情在,如今又失去父親,更加惹人憐惜。

第一個月過去之後,她夜裡比較好睡了,有時可以趴在他胸口一覺到天亮,連翻身都沒有。

從以前,婭婭就很喜歡他,現在,更黏他。

他看公文時,她會爬到他腿上陪他一起看,他也由著她,一手抱小孩,一手處理公事。有時睡翻掉,流淌的童涎濕了大半頁公司重要的年度報表,他竟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好笑,還有--怎麼睡相可以那麼萌、那麼可愛呀!

有時,開會開到一半,她揉著眼,一手拖著她的小被被過來,仰著臉說:「叔,想睡。」

她現在還是挺沒安全感,睡覺一定要人抱。

他會張手將她抱進懷裡拍哄,一邊開會,不忘注意小被子有沒有兜攏,別教娃兒著涼,會議室人人自動降低音量。

有一回,阿魏說:「二堂哥,你這樣……好像一個當爹的。」成天帶進帶出,

不管做什麼事,胸前永遠攀著個小東西,簡直像個稱職的袋鼠爸爸。

還有,他辦公室的小桌子、童書、玩具、小枕頭、小被子……這是一個堂堂大企業總經理該有的「裝潢」嗎?一點都不時尚,更不OK好不好!

「是嗎?」那也無所謂,他很樂意給婭婭多一分父愛疼惜。

這孩子,總是讓他想起,父母剛過世那時候的自己。

他問婭婭,為什麼一定要抱?

婭婭說--怕,楊叔也不見了。

爹地明明說,只去七天,她的小手手還沒扳完就到了。可是她扳了好久、好多次了,爹地還是沒有回來。

她知道什麼是死掉,死掉就不會再回來,扳多少次小手手都一樣,她很怕,別人也會這樣,尤其是楊叔叔。

聽完後,他輕輕抱住她,承諾。「我會陪婭婭長大。」

他懂那種心情。那時的他,又何嘗不是成天纏著最愛的那個人,跟前跟後的,就怕連爺爺也失去。

他現在,是婭婭感情的寄托,投射她對父愛的渴望,他懂。

婭婭在他這裡寄養了一年。

直到她吃完四歲蛋糕,他物色了間幼稚園,送她去讀。

龔雲顰看著那間貴族幼稚園的簡介,咋舌。「連收費都很『貴族』。」

楊仲齊白她一眼。「錢我出。」

他挑選孩子的學習環境很謹慎,從教學模式到就讀環境、學伴、師資、設施安全,甚至最重要的保全控管問題,各方面都得考量,比較半年才選上這間,並不是盲從於物貴即佳的迷思。

之後抽空帶婭婭去試讀,確定她也喜歡,才定案下來。

「幹嘛要你出?女兒我的,我自己養。」

婭婭開始上幼稚園以後,才讓龔雲顰接回去同住。

一年下來,婭婭情緒已經平穩許多,夜裡也不太會驚醒或哭泣了,他想,龔雲顰應該應付得來。

不過,下了課以後,姬姬還是會常往他這裡跑,等到夜裡,龔雲顰忙完才來接女兒回去。

如此又過了一年,姬姬五歲了。

近來,聽到一些傳聞,加上八卦雜誌的捕風捉影,知道她和某位營建業董座走

很近,這位大老闆還很大手筆,年終尾牙提供給員工的獎項,直接向她下訂單,讓她業績是直接八位數進帳。

這段時日,她歷練得更有女強人味道,精明幹練,處事圓滑,不得罪人、卻也不容誰欺凌瞧輕,他現在,連出手幫忙都不太需要了。

她有一套她自己的處事風格,不需倚賴任何人,也能過得很好。

而且,生意愈做愈好,今年預計要再開一家店面了。

既是如此,他就算放手,也能無愧於心了吧?

那位營建董座的事,他旁敲側擊問過她,她也沒否認,還笑弄他:「幹嘛?你身邊有人要買房子?我可以幫你喬到不錯的價錢喔!沒想到你也有需要用到我人脈的一天。」

他剛好想到,跟了他多年的機要秘書正在準備結婚的事,購置新房也是其一,便順勢替人牽線,也真的讓她喬到出乎意料的友情價,看來,她跟這位董座的交情確實不太一般。

想想也是,顧政勳都離世兩年了,她想開始經營一段新戀情,也不是太奇怪的

事。他與她的三年之約,因為她人生突來的劇變,也延遲兩年了。

如今,她一切都穩定下來,他,是否也該放手,真正走出她的生命中?

一旦她開始新的人生,他也會讓自己徹底斷念,讓彼此回歸到兩條不交集的平行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5 PM

第十五場 為愛,築巢

早說過,這世界很小,轉個身就會碰上。

近兩年,他很少應酬,真有不得不為之的飯局,也會盡早回家陪小孩,被親友笑弄……明明是單身,怎麼搞得像有家累一樣?

婭婭儼然成了他甜蜜的小包袱。

中場,他尋了個藉口出包廂,在走道盡頭打電話回家。

「小甜馨,我今天會晚點回去--不行!你最晚十點半一定要上床睡覺,不用等我……這個可以,我房門沒有鎖,自己找你的小被被進去睡。功課做好沒?好乖。明天我再檢查,晚安。」

掛了電話,一轉身,差點與轉角走來的人撞個正著。

「對不--仲齊?」對方仰首,見是他,微訝道:「你怎麼在這裡?」

「有應酬。你呢?」伸臂扶住龔雲顰,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

「一樣。那婭婭誰顧?」明天周休,女兒下課前就打電話來報備,說要去找她楊叔叔。

「有管家在。幼秦今晚也回家住。」不怕沒人顧小孩。他倒是比較擔心眼前這個--「酒少喝一點。」

「我也知道。」就推不掉啊。應酬嘛,哪能繁花綠叢過、片葉不沾身?這他應該很清楚。

他淡淡點個頭,沒多說什麼,轉身回他的包廂去了。

約莫十一點,飯局結束,他在大廳門口,等泊車人員將車開來,見另一頭,龔雲顰的飯局似乎也差不多了,與會人員二散去,而她也正在忙著話別。

他瞇眼,認出那某科技新貴,股票前些日子上市上櫃,是最近的媒體寵兒,報導報很大,被譽為前景看好的青年才俊。

對話斷斷續續傳來,對方明顯對她有意思,邀她單獨續攤。

其間,有意無意的肢體碰觸,不至於冒犯,頗有示好意味,探測她的意願、以及有無發展可能性。

她婉轉地推卻了,但沒把場面做死。至於這是不想讓對方太快追到手,還是猶在觀望中?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的追求者很多,每個都叫得出名號,以她的身價,姿態高些確實不為過。

與對方應酬完,她踩著微醺的步伐,轉身朝他這兒走來。

楊仲齊原是以為,她要請飯店人員代叫計程車,她一靠近,卻是一頭往他懷裡栽過來。

他連忙伸手穩住她,再迅速推出一臂之外。

「大庭廣眾的,你當心被狗仔拍到。」到時,他們都解釋不完。無孔不入的記者們若是再深入一點,把他們過去那段也挖出來,那就更精彩了。

他是無所謂,只怕影響到的是她的身價,保證追求者立刻少一半。

他不想再添一筆,被她埋怨,誤會他又想搞破壞,見不得她好。

反正,跟他那段過去,早被她視為人生污點了。

她仰首,半瞇著眼,衝著他淺笑。兩頰彤雲艷艷,流露幾分媚態,頗有勾人意味。

「送我回去。」

女人的醉態,若運用得當,會很迷人。而她似乎便是個中好手。

「剛剛人家要送你回去,幹嘛不接受?」他沒好氣地,推開她一再靠上來,軟若無骨的嬌軀。

「你聽到了?」她輕笑,湊近他耳畔。「吃醋?」

「又如何?」他未置可否。

「不是的話,送我回家。是的話--後面就是飯店。」

某人貼著他的身子,輕輕在他耳畔呵氣,很是挑逗。

他不覺微悶。

剛剛在別人面前,怎麼就不敢?只會吃定他,不會對她亂來是吧?

從顧政勳還在時,她就肆無忌憚在挑惹他,不時說些曖昧話、調情小動作,欺負他一再壓抑、無法妄為,很樂是吧?一整個玩他玩上癮,不知收斂。

簡直欺人太甚!

「不要以為我不敢。」現在他單身,她也單身,他可沒半點顧忌。

「是嗎?」

就衝著這個問號,楊少爺一惱,直接攬上纖腰,開房去!

他一進門,就狠狠吻得她喘不過氣。

一陣長吻過後,他抵著螓首,喘息著與她對望。

到了這個階段,應該已經教會她,男人不容挑釁。

他沒想讓她後悔,這一刻是給她最後的抽身機會,否則今晚他絕對跟她來真的。

龔雲顰掙開他,退了兩步,踢掉腳下的高跟鞋,在床畔緩慢地解衣扣,睇他,媚眼如絲。

那姿態,很性感,也很撩人。

於是他一個大步上前,迎上她的唇,將她壓進床鋪,單手接續她未完的動作,迅速讓兩人裸捏,急切地梭巡每一寸肌膚。

「你好急。」她嬌嗔。

「換作你是我,看你急不急。」不是誰,被一逗再逗、逗了又逗,忍五年都能不爆發的。

今晚,他跟她沒完沒了!

「等、等一下啦!」她輕呼。

誰理你!

由著她擺佈五年,也該輪到他作主一次。

他現在,又熱、又硬,貼著她的身體,亢奮難耐,與他親密過無數回的她,還是忍不住害羞了一下。

套一句小顧會說的話……現在是用下面的頭在思考。

「你--這些年,有過別人嗎?」她問了一句據說會讓男人在床上,三秒鐘立刻陽痿的話。

他頓了頓,陽痿是沒有,倒是哼了哼,拒絕作答地吮咬她。

依她對他的瞭解,這應該叫默認吧?

她心房軟了軟。即便以為,她在別的男人懷裡幸福,他還是沒有找別人。

她比誰都清楚他異性緣有多好,只要他願意,絕對有條件女人一個月換一打,但,他還是沒有這麼做。

他,一直都只有她。

今晚,不欺負他了。她笑著回應他的吻,軟膩小手往下探尋,掌握住他亢奮而敏感的部位,慇勤服侍,當作對他的獎勵。

他低哼,幾乎無法招架她的主動與熱情。

「等、等等--」

她太熟悉他,知道如何讓他得到快樂,節奏、力道完全掌握得宜,掐牢了他的死穴,腰椎竄上一陣柔軟又酥麻的快感,緊繃著在她掌心爆發。

他傾靠在她肩側,微微喘息。

若是閉上眼睛,不去思考,這一刻真的好像回到過去,還在築緣居的那段時光,而她,仍舊是他溫柔多情的小嬌妻。

微微傾前,淺吻頸膚、側容,一路吮上柔軟唇瓣,溫存地、緩慢輕碾、細琢,品嚐她的味道,然後才逐漸加深,進入溫軟唇腔,與之交纏。

不是只有她,才熟悉他的身體,她的每一寸肌膚,他也瞭如指掌,知道如何讓她在他身下顫抖、快意、激情難耐。

她沒有變。同樣的敏感點,還是能讓她嬌吟,哭泣求饒。

他蹭著她,感受她動情的濕潤,與輕顫。

「混蛋!你快--」話未說完,沈沈撞進深處的充實感,令她嬌吟出聲。

沒讓她有喘息機會,一下下進佔得又快、又急,像要追討這五年來的壓抑與慾求不滿。

她攀著他的肩,細細呻吟,偶爾在他力道失控時,咬他肩膀一口。

「輕點,你好粗魯!」

他輕笑,摟著她,時快時慢、忽輕忽重,深深淺淺地撩逗著她,肢體貼纏,放縱感官,享受性愛歡愉。

一整晚,糾纏著,不知饜足。

***

一床凌亂中,男人側身熟睡,薄被半掩去腰身以下的裸肌,透露前一晚的激清酣戰。

此時,被子底下的肢體,仍親暱交纏。

龔雲顰動了動,撐起上身,打量他慾望歷足後,沉睡的臉容。

好久沒像這樣在他身邊醒來,看著枕畔男人不設防的安穩睡容,好懷念。

長指輕輕撫過他的眼、眉、鼻、唇,以指腹記憶俊雅容顏。在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想念這一賀。

才剛剛睡下的男人,拒絕被騷擾,皺皺鼻閃躲,模糊囈語了聲--

老婆,別鬧。

一句無意識脫口的「老婆」,喊得她心房暖融,傾身啄吮了下他的唇,輕聲道:「好,不鬧,你睡吧。」

輕巧地移身下床,到浴室沖澡,清洗歡愛後一身的腥甜氣味。

幾乎在她離開床鋪後不久,觸著另一方餘溫散去的冰冷床位,楊仲齊便醒過來了。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龔雲顰裹著浴袍步出浴室,看見他緩慢坐起,朝她望來。

「早安。」她隨意打聲招呼,撿起地上的衣物,毫不介意當著他的面更衣。

接著坐到妝台前,吹乾頭髮、俐落上妝。

她走路姿態……有點不大自然,細心一點的人就看得出來,很容易聯想到她前一晚都做了什麼。

他昨晚太放縱了,完全不知節制。

原本他還在思考兩人目前的關係定位,迅速將儀容打理完畢的她,已經起身摶

起包包。「我先走嘍,你晚點再出來,免得被哪個好事者看到,四處嚼舌根。」有什麼好嚼?男未婚女未嫁,正常往來是犯了哪條法律?她會怕人議論,就表示跟他沒什麼後續可談。

他聽得懂言下之意。

「對了,房錢你付喔。」

「……」他白她一眼。幸好她沒說她要付,否則他還真會有被買了一夜的感覺。

歎了口氣,隨後也下床沖澡,待她離開後半小時,才走出飯店。

回到家,放輕動作打開房門,睡在他床上將醒未醒的人兒,揉揉眼坐起身,看著他從更衣室換好衣服,再走出來。

「早安,小甜馨。」他單手別上袖扣,走近床邊,讓伸手討抱的撒嬌小娃親親他臉頰。

小嬌娃嗅嗅他頸側。「洗香香,昨天有做壞事。」

他一驚。這娃兒會不會太精了一點?才五歲,怎麼可能懂這麼多?

「而且你整個晚上都沒回來,我等好久。」

「……」這是爭風吃醋嗎?

如果不看她的年齡、身形,他會有種……在外面偷吃,回來被床上的大老婆逮個正著的感覺。

「小鬼。」他捏捏娃兒鼻頭,轉身走開。

「哼,大人都這樣。」被說中就裝傻。

他進浴室刷牙,假裝沒聽到。

其實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他單身,而且身價還不差,有正常的男女社交,這是合情又合理的事,絕對稱不上「壞事」。但--

就是不想灌輸她這樣的觀念。

基本上,他會希望,她的性行為是建立在有婚姻制度的前提之下,很老八股的想法,但或許,全天下每個當父親的心態都是如此,擔心寶貝吃虧,不允許哪個渾小子,輕慢了自家的掌上小珍珠。

「作業寫完沒?吃完早餐我要檢查。」趕快轉移話題,以免她在這上頭兜轉。

一起站在洗手台邊漱口的小嬌娃,本能回他一句:「你『忙』一個晚上,不用先睡一下嗎?」

「……」

顧政勳,你女兒到底怎麼生的?

***

某些事情,一旦開了先例,有一就會有二,然後習慣成自然。

幾回佳人邀約,在外頭縱情嚐歡過後,一支冰涼的金屬物被放進掌心。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多出來的那把銀製鑰匙,詢問眼神望向她。

「我租的,地址待會兒給你,這樣比較方便,我每個禮拜六過去。」龔雲顰補充說明。

偷情偷到直接築巢了,她會不會太放肆了點?

楊仲齊沒說什麼,笑笑地收進外套口袋。

至少這表示,她是預備讓兩人的關係長期而穩定地走下去,並非短暫的露水歡情而已,只不過暫時還沒打算公開。

無妨,檯面下發展也沒什麼不可以,他很好配合。

但是有時,對佳人的熱情邀約,他也會耍耍嘴皮子……

「家裡大老婆管得嚴,你別害我回去難交代。」

「大老婆?」她困惑地眨眨眼。他家幾時有這號人物了?

「喔,姓顧,名馨婭。你熟得很。」他涼涼回道。

她失笑。「你會搞不定一個五歲的小丫頭?」

「你最好別小看她,這丫頭聰明得不可思議,都不曉得是遺傳到誰。」五歲?哼,人小鬼大得很,現在就已經時常讓他落入無言的窘境,再過幾年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得遇到對手,看他沒轍,龔雲顰顯然樂得很。「你活該。」

「共犯有什麼資格說風涼話?」有本事她現在就從他身上下來,放他回家陪小孩,樹立高風亮節的良好典範。

「加油,好好維持你模範好爸爸的形象。」她拍肩勉勵他,完全就是坐著說話不腰酸。

他側眸瞥她。

一聲「模範好爸爸」,說來自然而不忸怩,他心窩微暖。

如果能跟她,一起陪著婭婭,讓這孩子在有父有母的環境中健全成長,他一點也不排斥那樣的遠景。

入冬以後,他發現,公司員工也變懶散了,工作績效略微下降。

大家工作的衝勁是都跟著冬眠了嗎?還是一天到晚想回家抱棉被?

尤其是他家秘書,結婚以後,過去的事業心都不曉得哪兒去了,找到飯票,有男人養了就什麼企圖心都沒了是吧?

他看著手中的會議紀錄皺眉。以往這種季報會議,秘書都會心思縝密地自動將每季業績增減變化做成圖表一道附上來,圖表呢?

拿著資料夾,開門要吩咐,意外地發現,他的機要秘書居然在工作時間處理私務。

他錯愕道:「你上班時間給我玩團購?!」這是他那敬業又認真的秘書?

當場被抓包,秘書慌然起身。「那、那個……因為……它是日本國際團,很難得,三點半大主購就要收團了,所以……」

這是理由嗎?

還跟銀行一樣趕三點半咧!

「……楊總監也有跟團。」她低噥。最後的垂死掙扎,是把頭兒的堂弟拖下來當墊背。對不起,楊總監,你真的是好團員,準時繳款又不跑單,我這也是迫於無奈……

「……」其實楊仲齊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上司,秘書一向盡忠職守,從他上任一路跟著他披荊斬棘到現在,多年來把事情打理得井然有序,也沒出過什麼包,就跟個團購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看他精明幹練、沈穩端莊的秘書,難得慌張又語無倫次的模樣,還挺有趣的。

他雙手環胸,不吭聲,看得秘書小姐心慌慌,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了。「它叫貓咪肉球棉花糖,你看你看,泡一杯熱飲,好可愛的貓臉在裡面載浮載沈,慢慢融化,超萌的有沒有!是女人都抗拒不了啊……」這樣罪真的有比較輕嗎?她自暴自棄,已經想自我了斷了。

見上司盯著電腦螢幕,遲遲不語,她含淚心想,等會兒該去寫辭呈了……

半晌,上司蠕動雙唇,留下一句話,轉身回辦公室。

等等!是她悲愴過度,聽錯了嗎?剛剛,頭兒是不是說了……

再加我兩份?!

是嗎?是嗎?他有說這句話嗎?

一、二、三秒,前頭的門板再度開啟--

「還有,季報圖表快點送上來,否則不管那隻貓臉貓爪有多萌,我都會扣你考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7 PM

第十六場 你(你)開心,就好

這是女人的戰爭。

然而,他究竟為什麼會捲入這場女人的戰爭?

「楊叔,你偏心,為什麼我沒有貓咪棉花糖!」看媽咪泡的紅茶跟別人都不一樣,超嫉妒。

問她為什麼會有?她說楊叔送的,於是有人當下就心理不平衡了。

接到電話控訴,他靜默了會兒。「我不是買兩份嗎?」

「……媽咪,你暗坎!禮義廉恥你會不會寫啊!」六歲小嬌娃在另一頭抗議。而楊仲齊在這頭,聽著那方的爭論不休,無言望了望天花板,歎氣,掛電話。然後,改撥另一通。

「阿魏,上次你跟的那個團購品,手上還有剩的嗎?」

「送人了耶。」收到當然是趕快拿去討好他的寶貝小心肝啊,看佳人揚唇一笑,感覺超爽的好不好!楊叔魏完全理解唐明皇為什麼要千里送荔枝了。

是說--「仲齊哥,你要這個幹嘛?」

那是十足十萌女孩子的甜心小物,他應該沒有那種要孝敬的對象吧?

「……」懶得解釋。改撥另一通時,內心有點小淒涼。

為什麼他在下班時間緊急call員工,不是為了調什麼千萬訂單的貨,而是為了區區一仟多塊的團購物?

好不容易從秘書手中要到一盒,還得再三叮嚀,下次有開團記得揪一下……「呃……好。」秘書超錯愕又超結巴,他都不想去思考,自己的威嚴主管形象還剩多少了。

但是,當他說!「小甜馨,不要再跟媽咪吵了,我明天再給你」時,電話另一端狂啾他,又甜又滿足的笑聲,讓他瞬間整個心都融了,只覺得--好像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她們開心就好。

現在,他完全成了秘書的一號好團員,女孩子喜歡的小東西,他從沒研究,但秘書是他的活指標,那些可愛小物,龔雲顰和婭婭多半都喜歡。

有一回,秘書順口說了句:「楊總好寵女朋友。」

他抬眸,望去。

「呃……我說錯什麼了嗎?」那眼神,讓她怕怕的。她是不是……不小心說出不該說的秘密了?好像沒看楊總公開和哪個人走得比較近……她不會被滅口吧?他收回目光。「沒什麼。」

原來,這就是寵嗎?他從來沒有想過。

不必昂貴鑽戒、鮮花排場,幾個據說「很萌」的小東西,就能讓她露出笑容,女人要的寵愛,如此簡單。

明明不必耗費他過多心思,他以前,為什麼會吝於去做?

那個週末,在她租賃的小套房裡,纏綿廝混了大半夜,中場休息時,她套著他的櫬衫,盤腿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沙發,吃超商買來的微波食品補充體力,一邊閒聊。

「最近對我這麼好,有什麼企圖?」

側臥在沙發上的楊仲齊瞥她。「這樣算好?」

「是不差啦。」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你喜歡就好。」

「真的沒企圖?」她睨他。

通常有所求的人都是她吧?他對她能有什麼企圖?

龔雲顰側過身,挖了匙炒飯餵他。「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

問什麼企不企圖的,原來是拐著彎在問他有什麼煩心事嗎?

他失笑。關心就說關心,這女人愈來愈不坦率了。

「只是一點公司的事。」

「你楊總也有解決不了的事?」

「我是人,不是神。」沒她想的那麼萬能。「這些問題從以前就存在了,就算爺爺在也不見得有辦法。那些當年跟著爺爺一起打拚過來的老功臣,對他們總要有幾分尊重,雖然講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們真的可以回家養老了!但--誰敢講?他們總還有一定的勢力,拔樁這種事,需要時間跟耐性,無妨,我就跟他們漫漫鬥。」

嘖,說穿了,就是各家企業都會有的派系鬥爭嘛。

「不會有問題吧?」

「沒事,他們要玩,我跟他們玩,見招拆招就是了。」

「喔。」

他雖說得自信,總難免還是會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

對方如果來明的,大家檯面上較量,他不見得輸,但往往很多時候,用的都是檯面下、髒到不行的手段。

這一回合,他認敗。

心情很糟,將自己關在辦公室內,一下午不見客。

而後,有個情緒暴沖的傢伙,直接闖進去理論。

「二堂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曉寒!」

他冷冷抬眼,望向那個向天借了膽,敢拍他桌子的傢伙。

「楊叔魏,在公司,我是你上司,請注意你的職場禮儀。」

「了不起嗎?高高在上的楊總經理,歡迎你把我也停職了。」

「這幾年,我以為你多少磨練了點,怎麼還這麼衝動?」難道不明白,親自下這個人事令,他比誰都嘔。「你知道曉寒是冤枉的,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那又怎麼樣呢?我們就是著了人家的道,不吞下來,行嗎?」

「所以你就犧牲掉曉寒,直接砍了她來堵別人的嘴,穩自己的聲望?好一個棄卒保帥!枉費曉寒這些年來一直對你盡心盡力,全力挺你,就算不顧念她的忠心,好歹這一片癡心,你連一點感動都沒有嗎?」

楊仲齊愕愕然望去。

都這麼久了,怎麼阿魏還在以為,曉寒心裡那個人是他?

這顆豬腦……

他有些無力地撐著額。曉寒心裡,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人,這麼明顯的事,為什麼某人就是有辦法把它搞得這麼複雜?

果然,他真的只有致力在開發下半身而已,上半身每天固定format,左右腦完全原始。

好羞恥,真不想承認這個笨蛋跟他有血緣關係……

「你幹嘛不說話!」心虛啊?要懺悔去找曉寒。

「只是覺得,跟你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歎上一口氣。「我知道你說的是氣話,曉寒是我的人,被拿來開刀,是直接賞我一巴掌,他們今天砍了我的左右手,我會不比你氣嗎?換作是別人,不必我多說什麼,你一定懂,只是剛好那個人是曉

寒,你是關己則亂,我不跟你計較。」

楊叔魏愕愕然,張口閉口了半天,舌頭被貓偷去。「你、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不就一副替自己的女人出頭的態勢嗎?」當別人跟他一樣沒腦?「替我轉告曉寒,暫時委屈她,這口氣,我一定替她討回來。」

「你們……還真有默契。」楊叔魏悶悶地道。剛剛他要來,曉寒死死拖住他,說楊總會為她討回公道,不急。

還說,不必刻意去替她解釋,楊總會相信她。

她只是怪自己,跟了他那麼久,道行還那麼淺,輕易著了別人的道,給他增添麻煩,她覺得很抱歉。

似乎,什麼都不必說,一個眼神,對方就完全懂。這樣的默契,他大概一輩子都追不上。

現在看來,真的就如同她說的那樣,他急著跑來替她出氣的行徑,感覺上……好像跳樑小丑。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很多年以前,爺爺曾在歲末時,帶仲齊哥去過一家育幼院關懷送暖,另一方面也是想給仲齊哥機會教育,這世上還有許多比他更不幸的人,

該時時為自己所擁有的,懷著感恩的心。

仲齊哥多年來一直長期資助那家育幼院的院童,有資質、知進取的,他都無條件栽培,是院童們心中共同敬愛的長腿叔叔。雖然他嘴上總說,那是在為自己培養人才,但--有些是走政途、律師、牙醫、老師、會計師,又有幾個真正對他有助益?

曉寒,也是那家育幼院出來的孩子。

在她心中,仲齊哥一直有著不同於旁人的獨特地位,是她人生的光,始終擱在心上敬重、仰慕。

這些事,曉寒不說他還真不知道。

仲齊哥早了他那麼多年住進曉寒心裡,又是那麼特別的意義與存在,擁有別人所無法理解的默契,他怎麼可能超越得了……

楊仲齊看他旋風似的捲進來,又像鬥敗的公雞,垂死般失魂落魄晃出去,也不曉得哪根筋又拐到,現在也無暇去顧及他的情緒問題。

那個週末去陪龔雲顰,後半夜她幾乎快睡著時,聽見枕邊人壓低音量講電話:「給我盯死他!敢動我的人,不好好回報,我就不姓楊。」

就像爺爺說的,沒有人能玩到他頭上來,除非他自己願意。還以為人人都是龔雲顰嗎?

枕被另一方動了動,嬌容由枕間抬起,看他結束通話,將手機擱向床頭,傾下身摟抱。「抱歉,吵醒你了。」

她搖搖頭。「誰惹你了?」連他最驕傲的姓氏都拿來對賭,可見真的惹毛他。「記得曉寒嗎?我們公司招商部主管。」

「喔,虞經理,她怎麼了嗎?」

「前幾天,被人拍到她私下收取廠商贈禮。」

濫用職權收廠商回扣、圖利己身,這是招商部大忌,不免她的職,很難平風波,尤其有心人士在背後操弄,更是不容他輕易將事情壓下來。

他提拔上來的人出了這種紕漏,他也難免臉上無光。

「你就那麼肯定,虞經理是清白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親信,我相信她的操守。」

「這跟你前陣子說的,派系鬥爭有關?」

「嗯。」他捏捏她的頰,讚許她舉一反三的能力。「柯董是公司的大股東,股份是由他父親繼承而來,我禮貌上也得喊上一聲柯叔。柯爺爺其實不太管事情了,這幾年的暗潮洶湧,都是檯面下,我顧著爺爺那一輩的交情,一直在隱忍。」連一家企業最重要的財務部,他都拱手相讓,還不夠禮遇嗎?

如今拔他的樁拔到他愛將身上來,這麼大的動作,分明已不安於室,想直接鬥到檯面上來。

曉寒才剛停職,都還在查證階段,後腳就向他施壓,舉薦自家人頂招商部頭兒的位置,未免也太急,算不準哪天連他這個總經理都想換掉了。

公司兩大命脈都讓人掐住,他還有戲唱嗎?欺人太甚。

「那你--有辦法應付嗎?」

對上她憂慮的眼神,他笑笑地攬近她,親暱依偎。「我不是軟柿子,我是讓,不是真拿他們沒辦法。」這些年,在財務上做的小手腳,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不是太過分,他也睜隻眼閉只眼,現在既然要玩,他乾脆把洞挖大些,請君入甕,否則光玩些低級的小把戲有什麼意思?

龔雲顰光看他那令人發毛的冷笑,便知他心裡有底,知道該怎麼處理,心下也安了一半。「那個虞經理的事……」或許,她幫得上忙。

「怎麼了?」

「沒事。」她笑笑地帶過。暫時沒把握的事,還是等確定了再說。

之後,約莫過了半個月,楊仲齊在下班前接到龔雲顰的電話。

「晚上,有沒有空?」

佳人邀約,通常只會讓他聯想到那回事。

身為某人的固定性伴侶,隨口便笑弄了幾句:「你會不會太急了點?」週末都還沒到呢,需求量有這麼大嗎?女人年近三十,果然如狼似虎。

「……你給我正經點!有重要的事找你。」

他低笑。「我今晚被大老婆預約了,你晚點來接她,有什麼事到時再說。」

「切!」小老婆只好很悶地退讓。

晚上十點鐘,到楊家祖宅接人時,他已經盯著婭婭做完作業,正在陪她玩小遊戲。

龔雲顰靠過去看了一下。

這算遊戲嗎?愛因斯坦的邏輯解謎--

就是那種五間房子排成一列,每位屋主都來自不同的國家、養不同的寵物、抽不同的煙、喝不同的飲料,然後再根據什麼國家的人住在養什麼寵物的人隔壁、養什麼寵物的人又喝什麼飲料、抽什麼煙的屋主喝啤酒……之類的線索,然後問--誰養魚?

她光看頭都昏了,他跟六歲小孩玩這個?!

她一臉狐疑地望去,發現婭婭表情很專注,解題解得有模有樣。

媽呀,她女兒是怪物!!

當然,楊仲齊會適時地給些引導,婭婭玩得投入又認真,破解謎題後,笑得好開心,超有成就感。

「……」這兩個不屬於正常人類的變態。龔雲顰默默地龜縮到角落,她發現那完全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她被排擠了……

楊仲齊陪小孩玩完遊戲,抬眸見她癱在一旁,一臉悲情。「怎麼了?」

「你們就不能玩點正常的遊戲嗎?」讓她有點參與感嘛,嗚。

他訝笑。「那是以前我爸陪我玩的謎題。我九歲才解得出來的東西,婭婭六歲就能解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他也有小小被打擊到。

「……你還自卑嗎?」她悲憤地咬牙。她到九十歲都解不出來好不好!

婭婭收完作業,坐到她腿上撒嬌。「沒關係,媽咪老了我會養你。」

「……」謝謝你喔。

楊仲齊悶笑了一陣,才想起正事。「對了,你說什麼事找我?」

「喔,這個。」她趕忙從包包裡取出一支錄音筆遞去。

他按下播放鍵,聽了一陣,斂容。「這個,你哪兒來的?」

「店裡有個VIP客戶,常帶他包養的對象來挑些珠寶飾品,因為有一回攀談,他自稱是豐禾某位重量級董事的桎兒,讓我對他多了點印象。那天聽你提到公司的事,就想說試試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挖出一點什麼來,還真的運氣很好,這件事他有分。」

當然,直接略過這傢伙手腳不安分、很愛吃女人豆腐。會知道他的底,也是當事人太刻意炫耀身家。她那時只暗覺好笑,堂堂的豐禾總經理都是她男人了,她還會看得上小小的豐禾董事侄兒、財務部經理?

要探對方口風對她來說不難,那人約了她好幾次,每回來店裡都刻意攀談,被她技巧地回絕了,她隨便幾句話約吃飯,幾杯黃湯下肚,還有什麼套不出來?「這下好玩了。」他笑哼。悶了一個月,終於可以替曉寒討回這個公道。

當初拿這事大作文章,在會議桌上指著他的鼻子,說他識人不清,現在他倒要問上一句--是我的人不規矩,還是柯叔您的人無風起浪?

龔雲顰見他舒眉,一掃月餘來的悒悶,不自覺也跟著揚起唇角。

「你開心,就好。」

他俱陣瞥去,陣心暖暖。「小容,謝謝。」

他的女人,全心為他,這份心意,他受下了。

這件事,其實可大可小。

曉寒收禮一事,是柯董侄兒私下運作,與廠商套招,真要放大來看,他可以像柯董那樣,將事情無限放大,來個株連九族。

當然,也可以說它純屬誤會一場,不去動他侄兒的官位,棋盤抹一抹,當沒下過這一著,豈不皆大歡喜?

對比當初硬逼他鉚了曉寒做交代,他心胸算是無比寬大了。

末了,再將對方的話原原本本奉還……就像柯叔您說的,人都難免有識人不清的時候,咱們上頭的人,哪能對底下每個人做的事都瞭如指掌呢?是不是?

柯董悶惱地吞下這口氣,帶著一腔內傷離去。

他快意大笑,撥內線到小堂弟辦公室。「阿魏,把曉寒從你床上挖起來,她的假期結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48 PM

第十七場 你,歸我保護

若說這事就這麼輕易了了,當然不可能,楊仲齊不是任人惹了還能當沒事,全身而退的善良人士,但他不急,這筆帳可以慢慢討。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可他忽略了,小人報仇,通常很即時。

莫名栽了觔斗,要猜出是誰讓自己吞下這悶虧,一點也不難,但楊仲齊卻是到了某個周未,遲遲等不到龔雲顰時,才意識到這件事。

如果她不克前來,一定會事先告知,不會讓他傻等一晚。

一直等到了凌晨,他開始狂撥她手機,當一向維持收訊暢通的電話也突然關機時,他已經確認事態不尋常。

他開始大半夜裡四處找她。從住處、店面、她可能去的地方,都一遍遍地找,凌晨三點鐘,開著車邊找、邊聯絡她有可能往來的朋友。

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他能使用的資訊,竟是如此的少。她的生活圈中,他熟知的只有工作上的往來,其餘私交的部分,他數都數不出來,除了住處還有店裡,幾乎無處可尋。

他們之間,除了每週一回的幽會,還有什麼?

除去婭婭、以及肉體上的交會外,他們幾乎是毫無交集,不曾融入對方的生活,對她的一切,他其實跟陌生人沒兩樣,連她平日常去哪些地方,都不知道。

他一夜無眠,在街上漫無頭緒地尋找,直到天亮之後,手機突然傳來一封訊息,看看發訊人,是龔雲顰。

上面只有一個地址,他無法多想,點開車上的導航便按指標尋去,一路開往山上來。

很偏遠的山區。

車子無法再往上開,他下車循著偏僻小徑而去,在山路盡頭,看見一處小屋。她在裡面。

驚慌擔慮了一晚,推開破敗木屋乍見她的那一秒,重重鬆下一口氣。

裡頭的龔雲顰,聽見開門聲,瞬間堆起滿臉驚慌,驚懼地往角落縮了縮。

「是我,小容。」

她被蒙著眼、摀住嘴、雙手綑綁,完全失去自由。過度的驚嚇,讓她瞬時神情空茫,連最心愛男人的聲音,也無法辨識。

楊仲齊快步上前,替她解除困縛。雙眼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她怔怔然瞧著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眼睛所接收到的影像,重重撞進他懷裡,放聲痛哭。

她用力地哭,近乎歇斯底里。

好恐怖。

她從來不知道,山間的夜晚有這麼可怕,靜得什麼都沒有,卻又好像什麼都聽得到,風聲、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動物叫聲,她聽得見老鼠聲音,還有蟑螂爬過她腳邊,她甚至懷疑有蛇的爬行聲……

各種脆譎的聲音都聽得見,她看不到,只能猜測,到最後,已經不確定是真實還是過度恐懼所產生的幻聽……

她還聽見,楊仲齊喊她,她一定是快瘋了。

看她完全崩潰的模樣,他不敢想像,這一個晚上,她受到多大的精神折磨。他用力抱緊她。「不要怕,小容,沒事了。」

一個使勁抱起她,將她帶離這個令她心生恐懼的地方。

下山後,直接將她送往醫院,醫生替她打了鎮定劑,讓她平靜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他在病床邊,默默凝視她,腦袋已經開始運作,拼湊事情的始末。

若是問她主使者是誰,連眼都被掩住的她,八成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但,她是生意人,而且處事圓滑,基本上願意博佳人一笑的很多,得罪過的人幾乎少之又少,他怎麼想也只有一個。

為了他。

應該就是前陣子柯家的事了。柯志民著了她的道,以那狹溢胸襟,怎會甘心就這麼吞下這口鳥氣?

會通知他去尋人,顯然就是衝著他來的,對方以為,她是他的一顆棋子,她完全是受他所累。

再者,對方應該也沒想把事情鬧大,只是出口氣,嚇嚇她而已。

但用這麼惡劣的方式去報復一個弱女子,絕對不是一句惡作劇就可以帶過的,他們甚至對她動粗!

盯視她紅腫的雙頰,他現在很火,前所未有的火!

就算是之前數次交手,歷年來層層疊疊、出手絆腳的小動作,再加上曉寒那筆暗算的嫌隙加總起來,都沒有這一樁這麼令他動怒。

這回,真的徹底惹毛他了。

龔雲顰驚醒,目光往下看,他才驚覺自己無意識掐痛了她掌背。

楊仲齊連忙鬆緩力道。「抱歉。」他只是,真的被嚇到了,一個晚上可能會失去她的猜測,再加上看到她飽受驚嚇的樣子,令他幾乎心痛得難以忍受。

「我沒事。」她看起來,情緒已平復許多,雖然一張口,聲音仍沙啞得難以辨識。

他坐上床的右側,傾下身,柔柔親吻她的唇。「讓你受委屈了,最多三年,我一定連本帶利替你討回來。」

愈是生氣,就愈要沈得住氣爺說,這是他最大的優點,他懂得吞忍、蟄伏,然後將對手一擊斃命。

昨晚的事,已經完完全全毀掉他最後一點仁慈,他不會再為對手留餘地。

龔雲顰抬掌,撫撫他的頰。

剛剛他的表情,又冷、又陰狠,有人真的踩到他的地雷區了。

她當然知道,坐在那個位置上,不可能心慈手軟,在他的保護傘下還有太多的人,必須仰賴他庇護,許多時候,他的手段可以是她想像不來的狠。

但是,面對她時,他還是那個楊仲齊,溫雅、無害。他永遠都不會拿那些手段來對付她。

她啞著聲,低低安撫。「不要生氣。」

他貼著她的頰,輕蹭。「我是害怕。」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楊總,也有害怕的事?」她笑弄道,試圖讓氣氛和緩些。

「當然有。」他輕道。「我怕失去你。」一整晚找不到她,很怕。

一直到那時,才驚覺自己不曾走進她的生命中,真正擁有她。

「小容,我們結婚吧。」

他想昭告全世界,這女人歸他保護,誰也動不得。

他想分享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樂,喜歡吃什麼、常去哪家店、跟誰往來、每天發生什麼事……這些他都想知道。

他想…一名正言順擁有她。

無論如何,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週一回的地下情,像極偷情男女,他們明明在一起,哪裡見不得人?

她唇畔笑意僵了僵。「你不是老愛拿那張結婚證書威脅我,說我們本來就是合法夫妻?」

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一時失言而已,她還拿來說嘴,他哪會真使強硬手段逼迫她?

「龔小姐,你不看新聞的嗎?儀婚制已經走入歷史,中華民國現行法令規定,婚姻改採登記制。」管你婚禮辦得再浪漫,席開上千桌還是辦上十天十夜的流水席來宴客,沒登記前,都還是未婚人士,八竿子打不著一塊。

「喔。」她笑哼。「原來我單身了啊。」

有需要這麼開心嗎?他不是滋味地低哼,輕咬她下唇。「那就再結一次。好不好?再當一次楊太太。」

她左瞄瞄,右瞧瞧。「點滴快打完了耶。」

楊仲齊直起身。「我去叫護士來換。」

走出病房,嘴角笑意斂去。

小容一直在轉開話題,他不傻,自然看得出,她不想嫁他。

但是--為什麼?

自從在醫院首度與她提及婚姻一事,之後又過了兩年。

這一年,叔趙結婚了,而他們,依然停留在原地。他數度旁敲側擊,暗示明示都來,她沒有一回正面允諾。

他一知始不懂,原想她或許心裡還有顧政動的影子,無法允諾。

可若說待他的心意已不若過去那般堅定,不確定要與他過一輩子,似乎也不盡然。

柯董一事,她受他牽累,其實在她心裡造成不小的陰影,小婭婭告訴他,媽咪都不敢一個人睡,晚上一定點著燈,一點點小小的聲音就會驚醒,這情況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但是,面對他時,總一副事過境遷的模樣,不想他內疚難受。

自己受了委屈,卻還顧慮他的情緒,一心為他,有那樣的深情厚意,為什麼不肯嫁?

但,無論如何,該給她的公道,他在兩年後兌現承諾。

這件事,新聞鬧很大,連多年不過問公司事務的楊叔趙都注意到了,私下問他--

「柯志民哪裡得罪你?」

「怎麼這樣說呢?」他橫了堂弟一眼。說得活似他冤了誰又害了誰似的。

「你少來。」楊四爺完全不吃他這套。

當初,會願意把財務部經理的位置拱手相讓,縱然是一方面楊家出大事,既要處理他父親的後事,又掛心在加護病房裡的他,無心爭什麼權,但另一方面,也得有容人的襟懷,顧上幾分情面,才抬個手放人過。

但是要說侵吞公款、中飽私囊到數億元鉅款,他不認為仲齊心胸有寬大至此。再說,以柯志民的本事,有辦法在仲齊眼皮底下吞掉這麼大筆錢,還兩年後才發現,除非他瞎了!

當初既能容人,今天又何至於搞到對方傾家蕩產、鈹鐺入獄?曉寒一事,有到讓他怒火一燒燒兩年,下手如此之狠?抑或者……自己錯過了什麼?

瞞者瞞不識,識者不相瞞。面對全天下最懂他的人,楊仲齊攤攤手,大方招了。「別說得一副我枉屈賢良,洞是他自己挖的,我只不過一個失手,不小心就替他挖大了。」

--然後,再一個失手,把人推進坑裡,直接埋掉。

楊叔趙默默在心裡,替他把話接完。

侄兒出了這麼大紕漏,柯董在公司哪還站得住腳,仲齊借題發揮,來個雷霆一怒,順勢清清門面、再拔幾顆釘子,最後修理兩句,讓柯董數年內在公司都發不出聲音來。

這一仗,打得漂亮,也替楊家人出了一口鳥氣,讓人認清楚,誰才是主子,別給上幾分薄面就忘了形,喧賓奪主起來。

阿魏這幾天,心情好到都可以聽見他哼歌。

「就因為他沒長眼,動了曉寒?」有讓他要這麼趕盡殺絕,不留活路?

「不只。」

「還有誰?」

楊仲齊冷笑。「我老婆。」這梁子夠不夠大了?

「……」靜默了好一陣子。「還是她?」

「嗯。」一直,都只有她,沒變過。

「人呢?」不是說,找回來,要帶來給大家看?

「暫時還不行。」

楊叔趙默默地望去,他再抱歉地望回來。

「……」廚房邊,切完水果的楊四夫人,長長地歎上一口氣。「兩位,麻煩說人話!」完全聽不懂啊,需要排擠她排擠得這麼徹底嗎?

「果然是小心肝啊……」這兩個人。「只有你懂我的心……」

自從某一回,楊叔趙不經意提到了那段捐肝往事,就被老婆動不動拿來說嘴調笑,戲稱他是某人的小心肝。

他一臉抱歉地望去,果然看到楊仲齊滿臉黑線,被雷到腦袋放空。

「……」對不起,是他沒教好。

***

叔趙說,要他公開將人帶回來,介紹給家人認識,他自己又何嘗不想?

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報紙。

近一、兩年來,他都已經摸不清,他們算是個什麼關係了。

一開始,他以為他們之間,有不需言說的默契,他們屬於彼此,只是暫時她還不想公開而已。

無妨。真的,他什麼都可以配合,直到她願意承認他們的關係,坦然與他牽著手,走在陽光底下。

去年,她被媒體拍到,與某位企業家富二代姿態親密,連摟腰親吻的畫面都上報了,他當時的震驚可想而知。

心裡是有幾分不舒坦,但他選擇相信她,理性地沒去質問她什麼,等著她主動來解釋。

那個禮拜見面,她看起來很心虛,幾度欲言又止,但最後,什麼交代都沒有給他。

這種事,開了先例,就不會只是個案。

她似乎,認為自己還是單身,沒有約束力,也不必基於對誰的尊重,與異性保持不被非議的距離,一回、兩回、三回,習慣成自然,到最後,她完全的習以為

常,連一絲絲的心虛都沒有了。

那這樣他算什麼?只是她週末時的炮友?

就因為她身邊的追求者從來沒有少過,這類曖昧小花邊更是不曾斷過,他家人從不曾將他與她之間做過度聯想,這回更過分,連出入溫泉會館的照片都出來了。跟男人進出這種場所,還要他怎麼想?

這樣,他要如何跟家人解釋,他們之間是怎麼回事?

如今想來,她確實不曾給過他任何近似承諾的言語,只是自然而然地滾到床上去,是他自己自作多情,把純粹的肉體交集,過度引申了。

他當自己是她的男人,可她,從未認定自己是他的女人,兩年下來,開口提過無數次婚姻,她未曾允過。

他後來才發現,某些事情其實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每當他試探地提及婚姻,想進一步改變他們的關係時,她就會鬧個小花邊出來。

一開始沒留意,後來才懂,她如果是想藉由這種方式與他拉開距離,或是向他宣告什麼,那麼,很清楚。

她不要他、不稀罕楊夫人的名分,真的很清楚。

門鎖轉動聲傳來,他抬眼望去。

「咦,你今天來得有些早。」

何止早,都看完一份報紙,也清楚拜讀完她近期的艷情史了。

龔雲顰將帶來的消夜放到桌上,目光觸及桌面上的報紙,愣了愣,旋即若無其事地走向他。

她還是沒打算解釋嗎?

楊仲齊盯著她的反應,她卻只是迎上前來,吻他。

總是如此,帶著消夜來,熱烈交歡大半夜,然後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再疲倦睡去。

他們之間,除了肉體的糾纏,還剩下些什麼?

突然間,覺得好膩。

他要的,從來都不只是情慾上的宣洩而已,那樣的關係,太空虛。

扯開她,退開一步,同時看見她錯愕的表情。

他從沒拒絕過她,這是第一次。

「我沒心情。」身體真的熱不起來,那篇報導,讓他整個人都冷透到骨子裡去了,甚至覺得……有點髒。

他楊仲齊,自負了一輩子,驕傲多到可以當飯吃,如果不是她,他又怎麼可能容許別人作踐他到這般地步?

「你--」她張了張嘴。其實誰都知道問題在哪裡,卻誰也沒有真正說出口。他在等,等她一言半語的表示。其實,他不會不相信她,只要她有開口解釋的

意願,說什麼都好。

而她,卻只是沈默,任僵窘的死寂,一再蔓延……

他吸了吸氣,又道:「前幾天,叔趙問起我--的事。」

「你說了?」她一臉驚慌。

需要這麼大反應嗎?是有多見不得人?「我沒說是你,但他希望,我能找個機會帶你回去……以妻子的身份。」

「我不要!」

總是如此,只要提到結婚,她永遠是慌亂、逃避。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我說過,我不可能跟你這樣一直耗下去。」

她僵默了好半晌,遲遲不出聲。

不說是嗎?「那我回去了。」

他轉身,穿回外套,在玄關穿鞋時,她猶豫的嗓輕輕傳來……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回到婆婆出事的那一夜,你會怎麼選擇?」

他停下動作,直起身,審視她的表情。

「原來,你仍舊在報復我?」以為已事過境遷,是他想得太單純,她從來沒有一刻,忘記婆婆的死、以及對他的怨。

「不,不是--」不知該如何解釋,她抿抿唇,又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後悔過?如果知道這會讓你失去我,你還會不會拋下我?」讓她一個人,恐懼地面對那一切。

他靜默了。

他知道她要的答案是什麼,這一刻,無論真相是什麼,他的回答只能有一個,就算是要欺騙她……

「不,我沒有後悔過。」掙扎了片刻,還是選擇吐實,不願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欺瞞與不誠懇。「就算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救叔趙,不惜代價。」

即便,會失去她。

她輕輕地笑,早知答案會是這樣。這才是楊仲齊,一點也不意外。

「你問我原因,這就是原因。」因為她知道,同樣的事若在未來發生,他還是會為了他對爺爺的承諾,為了他對家族的使命與責任感,選擇放棄她。

「你以為,女人要的是什麼?你的財富?你的成就?你的社會地位?不是的,仲齊,販夫走卒我都甘願嫁,只要我的丈夫,把我擺在第一位,全心全意,這樣就夠了。」而他,永遠都做不到,在他的人生裡,她不會是他的第一個選擇,她不要一個隨時會為了任何事,犧牲掉她的男人。

被他捨在身後的那個人,很難堪。

他永遠不會理解--「當你的女人,很苦。」

這是當年,她來不及對他說出口的真心話,她不想讓自己,再落入那樣的痛苦深淵裡。

楊仲齊愕然望她。

從來沒有想過,答案會是這一個。他肩上背負著太多東西,心裡的考量重重疊疊,若她要的是他這一生全部的愛情,他給得起,平凡夫妻,執手晨昏,他又何嘗不想?但他的人生還有太多的事物,自身的需求,永遠擺在最後面,無法一心一意,只看著她。

她要的全心全意--他做不到。

那天晚上,離開小套房後,他想了很多,徹夜輾轉無眠。

到最後,他終於懂了。

她說,不要一個無法全心全意的丈夫。這句話,不過是變相地在控訴他,當年捨棄了她。

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陰影,她一輩子都無法忘卻,他曾經棄她於不顧,害她失去唯一的親人,受人欺凌,孤立無援。

她對他,始終有怨,從無一刻釋懷過。

她說……當你的女人,很苦。

其實是在說……楊仲齊,你是個失敗的丈夫。

那道傷,很深、很深地刻劃在心裡,淡不去,痛得沒有辦法毫無芥蒂地再次接受他,回到他身邊來。

她其實很矛盾,不敢要,又走不開,因為心裡,對他還有太多的眷戀--她愛他,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所以才會讓他們陷在今天這樣,進退不得的尷尬局面裡。

那道傷,是他劃下的,說到底,終究還是他欠了她。

他懂了。

從那一日起,他再也不干預她外頭還有誰--即便,真的有過誰。

他只能等,拿歲月來跟她耗。

也許等到她真正釋懷的那天,便有他們的未來。

也或許,等到她情淡,然後,真正地走向另一個人。

無所謂了,這麼些年來,他哪一刻不是在等?差別只在於--過去,有顧政勳時,他的等待還有個時限,而現在,他不知道有誰,等待卻是漫無止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50 PM

第十八場 不捨得轉身,怕你哭泣時,沒人理會

又過了兩年,這幾年之間,他看著親人們一個個有了穩定的歸屬,大堂哥、季楚、季燕、幼秦,還有最讓他放不下心的叔趙,也都在婚姻裡,從磨合階段、離婚風波、懷孕過程,然後到現在,享受孕育新生命的喜悅……

這就是人生必經的階段吧,無論笑淚悲歡,總是充實了自己的生命,不像他,始終停留在原地,夜深人靜,雙人床上只有他一人,他的一切,無論榮耀或悲歡,身邊沒有人能夠分享,合握起雙掌,只是一片空虛。

就連心性不定的叔魏,都有了曉寒,唯獨他,什麼都沒有。

許多時候,他其實也會寂寞。

大堂哥近來也頻頻在問他,有沒有適合的對象?考不考慮定下來?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需不需要替他介紹?別淨顧著弟妹還有工作,偶爾也要替自己盤算一下,都三十七歲了,沒多少年好蹉跎……

是啊,眼看都要坐三望四了,他還有多少年可以等?

他不是沒有其他好對象可選擇,只是……心底猶有一絲火苗未滅,每每心灰時,總忍不住想,他若就這樣轉身,放她一個人,孤單哭泣時,沒有人理會,該怎麼辦?

他還放不下。

有些事,若不是發生了某些觸發點,痛著痛著,久了其實也就麻痺了,說不準,他真的會就這樣麻木地等一輩子,但--

一旦真正讓他去面對,他發現心胸依然沒自己想的寬大,知道和看到,完全是兩回事。

那個週末,她說年底了,要在店裡忙查帳,不過去了。

他於是應了兄弟們的邀約,出來喝兩杯。偏偏,就這麼巧,遇上她……那個說要在店裡查帳的人。

她目光與他對上時,有一瞬的心慌。

他扯扯唇,沒表示什麼地收回目光。

她現在,連對他撒謊都會了。以前的她,待他那麼真誠,連說句違心論都還會臉紅結巴。

「咦?那個好像是婭婭的媽,叫什麼……」楊季楚留意到他目光短暫的停駐點,偏頭努力思考了一下。

「龔雲顰。」他淡淡接續。

小婭婭大家都很熟,婭婭的媽卻很不熟。她跟他的家人沒有太多交集,多數時候也只有來接小孩,偶爾會碰到,寒暄幾句客套話。

她從來都沒有那個心,想與他的親人拉近距離、打好關係,跟個陌生人沒兩樣。

「要不要去打聲招呼?」楊叔趙審視他的表情,問道。

「不必。」

「好像每次看到,跟她傳緋聞的都不是同一個耶。」楊叔魏驚歎。「都一個孩子的媽了,行情還那麼好。」

跟她糾纏最深的那個,還就坐在你旁邊。

楊仲齊滿腔無奈,開口糾正。「婭婭是她前夫的小孩,她沒生過。」

拜託你資料也一下好不好?不要只會指令。

「咦?是嗎?我看婭婭五官跟她有幾分像。」一直以為是她生的耶。

「我倒是覺得婭婭眼眉間的神韻有些像二堂哥,連說話的樣子也愈來愈像。」楊季楚發表個人心得。畢竟是二堂哥一手教出來的孩子,以前也常覺得,二堂哥跟爺爺很像。

「這就是人家常說的,寵物養久了會愈像主人的意思嗎?」

「大堂哥,你的比喻很爛。」不過……好像也通。

楊仲齊無聲在心裡歎氣。「不提她了,人家有多少桃花、生不生小孩,都跟我們沒關係。」

「輸人不輸陣,要不要跟她比一下?你要是有心,桃花也不會開輸她啊。」楊伯韓慫恿他。

「我比那個做什麼?」大堂哥還真是不死心,一逮到機會,就鼓勵他發展戀情。

從頭至尾,他沒再往她的方向望過一眼。

中途,他去了一趟廁所,在走道邊,被隨後而來的龔雲顰抓住手臂。

「仲齊,你聽我解釋--」

聽聽,這開場白,多八點檔。

他回首笑了笑。「你抓那麼緊,不怕被人看到?」

瞄了眼後頭經過的客人,她趕緊鬆手。

他意味不明地扯扯唇角,移步便往男廁去,諒她也沒膽跟來。

從廁所出來,她還等在門外,一見他,急忙道:「我今晚是真的在對帳,只是剛好--」

「我是你的誰?」他打斷她,反問。

她愕愕然張嘴,答不出來。

「既然什麼都不是,那就別說了。」他腳下未停,頭也不回地掠過她,回到兄弟們那方。

她,終舊沒有勇氣,走上前來。

約莫十點鐘過後,兄弟們手機開始很忙,陸陸續續地響。

這頭說--交代別喝太多,早點回家。

那頭問--什麼時候到家?替你準備消夜。

再有--吩咐喝酒別開車,我去接你。

最後一個響的,是楊叔趙。

也不知他家老佛爺說了什麼,他低頭猛笑。

掛了電話,才分享給兄弟們聽。

「我老婆說,今天晚上沒看到我,小瞳瞳一直滿屋子張望,八點多的時候,抱著她去倒垃圾,就見她衝著垃圾車手舞足蹈,含糊不清地勺勺叫,幾乎要跟著去,旁人還問了嘉?一句……你老公是垃圾清潔員嗎?」

「那你女兒幹嘛追著垃圾車喊你?」楊伯韓沒反應過來。他沒那麼垃圾吧?

楊叔魏拍桌大笑。「我哥為了胎教,從瞳瞳還沒出生,就彈各種古典樂給她聽到現在。」

所以是……〈少女的祈禱〉?

楊叔趙也很哭笑不得。他一點也不想以後女兒衝著垃圾車亂認爹,他的曲譜得調整一下了,另一首垃圾車御用名曲……〈給愛麗絲〉,以後絕對不彈。

楊仲齊默然旁觀,不敢讓眼神透出一絲一毫的欣羨。

平凡的家庭生活、瑣碎的趣味小插曲、有人叮嚀注意安全、有人在另一處等著他回家……這些,他哪裡會不想要?

有家室的人,過了十點就歸心似箭,安安分分回到那個有人等待的小窩,沒有在外頭遊蕩的理由。一一道別散了場,店門外,虞曉寒已在那兒等著,她來接楊叔魏,順道與他打個招呼。

「楊總,送你一程?」

他搖頭,擺擺手。「你們去吧,我另外還有事。」

即使是未婚的叔魏,也有感情穩定的另一半。入了夜,是屬於情人的旖旎時光,他沒那麼不識相。

揮手道別後,他一個人走在夜裡的人行道上,吹吹風醒酒。

哪會有什麼事呢?藉口罷了,現在全世界有伴侶的都忙,只有他最閒。

一個人,閒到孤單。

回想龔雲顰方才著急想解釋的模樣,不覺冷冷諷笑。

其實,解釋什麼都不重要,如果是一對名正言順交往中的情侶,打一開始,在同樣場合碰上了,只要過來打聲招呼,說聲臨時有應酬,這樣就可以了。

這哪有什麼呢?根本連誤會都稱不上。

而她,硬生生搞得像偷吃被逮著一樣。他真正在意的,是她遮遮掩掩的態度,如果她當時敢上前來,無論解釋什麼,他都會聽,而不是劃清界線,讓他很難堪地,聽著兄弟們談論她的花邊史,他卻連吭都無法吭一聲。

「仲齊!」身後,高跟鞋雜遝聲由遠而近,他懶懶瞥去一眼。

「你還沒走?」

「原本要走了……」但是,刻意留下來等他。

他腳下未停,表情沒什麼變化。

龔雲顰偷覷他,由他沈晦的容色中,實在看不透喜怒。「那個……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他有喝酒,不能開車。

楊仲齊停步,定定審視了她一陣。「待會兒有事嗎?」

「沒有、沒有!」她很快搖頭。

「那好,陪我去個地方。」

「好啊。」她答得太乾脆,根本沒料到,他要帶她來的,會是「這種地方」。半夜來這裡,好嗎?

她有些毛。

楊仲齊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步履沈穩地走在前方帶路。

「這是我家人長眠的地方。」他停在某一處,開始跟她介紹。「上面是我爺爺,這一排是我爸、我媽,還有叔伯。再下來這處,是留給我跟我的妻子的。」

所以這裡,是他們楊家人,共同的長眠處嗎?

「你沒事幹嘛說這個啊,多忌諱。」

他笑笑,不以為意。「有什麼好不能說?我們家從不避諱談生死,何況我也不年輕了啊。」以男人的平均壽命來算,他人生都過一半了,更別提他父親走時,也差不多就這年紀,人生禍福,誰料得准呢?

「當年跟你結婚,我只完成一半爺不只要我交付訂親的憑信,也說一定要帶來給他看。我一直延宕到今天,才真正帶你來,將你介紹給我的至親,讓他們好好看看他們的媳婦。」這是為人子媳,應當有的基本禮數。

「你幹嘛突然說這個……」她有幾分不自在。都那麼久的事,早就是過去式了……

他正視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只是想告訴你,一直到今天,我心裡認定的妻子人選,始終只有你,我希望四十年後,住進我旁邊這個位置的人,是你。」

「你沒有別的招了嗎?」拿靈骨塔來求婚,他是史上第一人吧?

站在楊氏親族面前,她只覺格外彆扭,那是內親才能進來的地方,轉身便想離開。

「小容。」他喊住她。「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願不願做我楊家人?當著我爺爺、父母的面回答我。如果你點頭,我現在立刻聯絡所有的親人,正式將你介紹給他們。」

讓她擁有他的姓,走入他的家族,分享他的一切。這是十三年前,就應該要給的,他現在還她。

「我沒有辦法永無止境地等你。欠你的,我努力在還,但如果這些你已經不要了,那我也希望,讓我爺爺來做個見證,就在這裡結束,從此,男婚女嫁,你我再無瓜葛。」

然後他會告訴爺爺,他真的盡力了,楊家子孫,並不是負心人。

她回頭,愕瞪著他。「你在威脅我?」

「你要這樣想,也可以。」算是最後通牒。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遍了……」為什麼他們每次都要在同一個死胡同裡兜轉,每提一次,大家都不愉快。「就維持現在這樣,不好嗎?」

「我有我的責任。我說過,我終歸要結婚生子,對楊家,我有傳承的使命,如果這些你不能辦到,那麼--我們分手。」

「是啊,你有你的責任,當我與你那了不起的責任感起衝突時,你第一個必然是捨掉我。」

「你要跟我吵架嗎?這兩者之間並沒有衝突,你只是在借題發揮。」

她沒與他爭辯,只是悲涼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這就是她最後的決定了嗎?

他們的問題,一直都在那裡,他知道,她也知道。她走不出來,他們就會一直卡死在那裡,拖沓著大家一起痛苦。

「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辦?」爺爺只教過他,如何成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掌理整個楊家,卻沒有告訴他,該怎麼處理感情的事。

他事業成功,感情路卻走得一塌糊塗;一個員工們心目中成功的領導者,卻是他女人心中,最失敗的丈夫。

他蹲下身,疲憊地,將臉埋在掌中。這條路,他走得好累。

***

楊仲齊很少生病,但是一生起病來,也是驚天動地。

當晚,便發起高燒。

隔日管家發現異狀,緊急將他送醫。

昏昏沉沈中,反覆發著高燒,引發肺炎。

此事驚動了楊家所有人。楊仲齊身體一向很好,最多是偶爾跟風來個小感冒,但也沒在看醫生,很快就會被免疫系統根除,一病就病成這樣,著實嚇壞大家。醫生說,生病有時是生理加上心理的因素。

他太累了,把自己繃得太緊。人的生理機能有一定的運作上限,必須保留適當的休息空間,否則長年過度操勞,再好的身體,一旦撐到上限,反撲力道也是很驚人的。

這話,說得楊家上下,臉上皆是一字排開的愧疚。

仲齊有多累,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除了忙公司以外,楊家由上到下,哪個人的事沒讓他擔過?他是楊家的許願井,只要對著他說心願,就能美夢成真。

一肩,擔起所有人的煩憂。

但,他自己呢?

一天睡不到六小時,庸庸碌碌了半生,到底忙些什麼?全是為著別人,至今,大夥兒幸福快樂,他卻什麼都沒有,連生了病,身邊都沒個人照顧他。

一個人,獨自發著高燒,到天亮。

楊季燕退到醫院長廊邊,捂著嘴無聲哭泣。

他這一病,就整整昏睡了三日。

昏昏沉沈中,有時會無意識地流淚。

大夥兒輪流來照顧他,見他這樣,私底下互問:「他有什麼煩惱嗎?」

他上回大病一場住進醫院,已經是十歲父母雙亡那年的事了,之後,便沒人再見他哭過,他強得彷彿能一肩擔盡古今愁。

沒人有答案。他知道所有人的煩惱,卻沒有人知道他的。

第四日,他恍恍惚惚,半回復意識時,病床邊的人是楊叔趙。

「你、怎麼……」喉間啞得像灌上十斤沙,痛得發不出聲音。

「你生病了。」

是嗎?原來這種全身力氣抽空的感覺,是生病。

他閉了閉眼,意識有些游離。「我……」

「你看起來還是很累。再休息一會兒,等你醒來我們再談,我時間很多,可以慢慢等你,不急。」十多年的勞累,不是三天就補得回來的。

於是,他不再抗爭,任自己鬆懈,再度跌入無意識的深眠中。

再一次醒來時,看見的人是譚嘉?。

「找你家小心肝?他剛回去休息,走前有交代,你醒來打電話給他。」

「……」你打吧。

過後不久,楊叔趙趕來,而妻子問過醫生後,先回家準備些流質的食物,好讓數日來只打營養針的病人補充體力。

「我好像睡了很久?」身體還是不太使得上力,但腦子清醒許多了。

「還好,不算久。」楊叔趙淡淡地回他。「在你休息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有兩件事,我們來談一下。」

「什麼?」

「我決定回公司上班,你給我任何職務都可以,只要你認為,那是我能給你最大幫助的位置,我都接受。」

楊仲齊愕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些年,他和叔魏勸得口都乾了,連嘉?也勸過他無數回,都沒見他動搖過,執意不去碰觸楊家的事業體,怎麼睡一覺醒來,世界全變了?

「你……吃錯藥嗎?」

楊叔趙白他一眼。「我腦袋很清楚,至少比你清楚。」頓了頓,又續道:「我只是不小心想起,自己遺忘了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承諾--」

「什麼?」

「我挺你。無論如何,我會在你身邊,替你擔那另外一半。」但是他沒有做到,就為了那微不足道的血親身份,故作清高地避嫌,卻讓他的兄弟,一個人單打獨鬥,獨自扛起一切。

「對不起,仲齊,我食言了,這些年你一個人,一定很孤單。」

楊仲齊默然。

很想像過去那樣,故作清淡,說聲「沒什麼,我還可以」,但……

「我好累……」他嗓音微啞,低低地,流洩一絲不曾在人前表露的脆弱。

真的,好累,身心俱疲。

楊叔趙點頭。「沒關係,我幫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挺你。」一字字,清楚又堅定地,重複八歲那年,給過他的承諾--這一次,絕不食言。

他笑了,領情地頷首。「謝了,兄弟。」

「小事。你要我做什麼?」

「財務部以前有三叔在,我一直很放心,之前清理門戶掃掉柯家的人,財務部就一直群龍無首,阿魏火候還不夠,一家公司的命脈我也無法輕易交到外人手上,想來想去--」

話都說到這分上了,楊叔趙也不必裝傻。「好,我接。」

他點頭,閉眼調息了會兒。一口氣說那麼多話,有點喘。

「還有件事--」

「嗯?」他撐開眼皮,望去。

「你跟她……」楊叔趙遲疑了一陣,才出口便見他神色微變。「可以談嗎?」

對方僵默了會兒,啟唇。「我們,結束了。」

怎麼會?!楊叔趙微訝。

這一算,糾糾纏纏也十三餘年了,沒有足夠深刻的感情,又怎麼能纏得這麼深?真要分得掉,早分了。

「是--龔雲顰對不對?」

他愕然,瞪著對方。

「不用那種表情,我也是前幾天才發現。那時就覺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樣。」他掩飾得其實很好,但是阿魏他們在談她的時候,他嘴角一點笑意都沒有,從那之後,便覺得他就算是跟著兄弟們的任何話題互動,氣氛再怎麼輕鬆,嘴角的笑就是沒有到達眼底。

他整晚都在留意。

仲齊那晚的心情,非常差。

「你們不公開,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的?」

「最初三年是我,後來是她。」算了算,用十年連本帶利還給她,也夠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跟她分手?」

楊仲齊沒搭腔,算是默認。

想想也是。別的不提,單就那晚兄弟們當著他的面,笑談她的情史,他聽在耳裡,感受該有多難堪,自己的女人,卻不能說,任由家人不知不覺踩在他的痛點上,還不能吭聲,誰受得了?

楊叔趙默然沈思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開口:「其實,換另一個角度去想,你用什麼樣的心情與她糾纏十三年,她必然也有同樣的心意,才會到現在,身邊都還有你的位置。我是不知道她掙扎的點是什麼,但是在你忍受孤床冷被、一個人的寂寞時,她不也在承受同樣的事?」

不能公開,若說他有十分苦,她少說也嚐了個五分吧?

楊仲齊奇怪地瞥他。「你為什麼一直替她講話?」他以為,家人應該會對她頗有微詞。

「因為我知道,你說要斷,就一定會斷。但--就算能再開始另一段,你這輩子也不會有真正的快樂了。」十三年,若他還不清楚仲齊交付的感情有多深,那就枉為他最知心的兄弟了。

他不在乎龔雲顰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只知道,這個人能令仲齊深愛,也只有她給得了仲齊幸福。

「所以,再試著跟她談談看好嗎?給彼此最後一次機會?

楊仲齊定定回視他,良久--

點了下頭。「好。」

他,再試最後一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51 PM

第十九場 女人的愛情,是她的靈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

踏進這裡前,龔雲顰做了好幾回的深呼吸,然後才輕輕推開門。

自門縫間,透出幾許燈光。

她重重鬆了口氣,推門而入。

他一向都來得比她早,上禮拜她來的時候,看見裡頭一片闐暗,心裡著實慌了一下。

等了一晚,他都沒出現。

他不來,也沒告知,想起兩人最後一回的爭執,如果他還在生氣,爽約也不是不能理解。接下來這一整個禮拜,她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不確定他那時說的究竟是認真還是氣話。

那現在他會來,應該是氣消了吧?

還肯來,是不是就表示……他並沒有要分手?

走向透出燈光的臥房,推開半掩的門扉,見他側臥在床邊補眠,平緩而規律的吐息,顯示正處於深眠中。

她悄然走近,蹲在床側,輕輕撫上他頰側。

他似乎清減了些,兩頰略微消瘦。

他眉心一動,撐開睏倦的眸,微微揚唇。「你來了。」

「嗯。」直到看見他這記熟悉的笑容,心才真正安定下來,忍不住便抱怨他上回爽約帶給她的驚嚇。「你上個禮拜沒來!」

「抱歉,有點事耽擱了。」那時人就在醫院。

「連電話也沒接,最後還關機。」明明就是刻意躲她。

「應該是沒電了吧。」手機還在他房間床頭邊,會撥那支電話的,都曉得該去醫院找他,唯獨她,不知道。

「到底什麼事?」他明明手機都會隨身帶著,因為怕家人有事找不到他。他這個人,把責任感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笑了笑。「不重要。」會覺得重要的,只有家人,而她,即使知道又如何呢?她只是一個……連他生病,也沒有守在他身邊照料的立場與身份的「普通朋友」。

「想知道的話,先戴上婚戒再說。」

「……」又來了!他真的是什麼話題都有辦法扯到那裡去。

龔雲顰不想聽,但也不想再為這事跟他不愉快,索性迎上前吻住他的唇。

「等等--」才一個閃神,上衣已經被解下好幾顆扣子。吻與吻的間隙,他模糊地吐出聲:「我們先談談--」

「如果是破壞氣氛的話,就別說了。」

楊仲齊歎息,索性便由著她了。

他不確定……這會不會是最後一回擁抱她。

心房掠過陣陣疼意,他閉上眼,不再多想,讓自己專注地投入這場性愛中,認真感受她體膚的溫度、唇齒間嚐起來的滋味,甚至是親密結合時,在她體內,每一分幽微的脈動。

這一切,他都太熟悉,也太依戀,他甚至無法肯定,自己是否真能拋捨得掉。

一場性愛,做得歡暢淋漓。

過後,她趴在另一側床位喘息。「你今天很投入?」

很久沒看他有這樣的興致了,格外戀戰。

他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休息了會兒,她下床去沖澡,再出來時,他已經穿好衣物,正單手扣著袖口鈕扣。

她打開衣櫥更衣,沒看見他的,短暫困惑了下,然後才後知後覺,看見他擱在旁邊的行李袋。

她瞬時凍住臉上所有的表情。「你……」

楊仲齊穿好衣服,回頭看見她視線的落點。「這就是我剛才想談,你不讓我說的事。」

在她來以前,他在這裡收拾個人物品,才發現原來他只留下兩套換洗衣物、盥洗用具,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了,空到一個行李袋裝不滿一半。

這裡他明明就待了這麼多年,但對他來說,卻像這個行李袋一樣,空曠得幾乎沒有存在感,這樣的日子,他說什麼也不想再繼續。

他神色沈然,最後一次告訴她。「這裡,我不會再來,如果你願意,楊家的大門會為你開著。」

這一刻,他還在等她的答案。

只要她一個決定,他們可以有全新的身份、不同的未來,他會盡他全部的力量,給她幸福。

真的,就等她一句話而已。

「我不懂,你到底在堅持什麼?」有無那紙婚書,到底哪裡重要?她曾經擁有過,但結果呢?那張紙,根本保障不了誰的幸福,那她到底要來幹什麼?

他沒與她爭辯,只簡單地反問了她一句。「你是我的嗎?」不結婚也可以,但她敢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她是他的?就像阿魏與曉寒那樣,單純名分上的認定與互屬?

她答不出來。

楊仲齊苦澀地笑。「你做不到。」她不願意是他的女人。

一句「當你的女人很苦」,直接宣告了他死刑。

她甚至不是他的,那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因為你不是我的,所以我甚至沒有權利要求你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再多人追求,我也不能吭聲,那這樣,我算什麼?」

「你還在氣那天的事?我說過我可以解釋--」

「然後呢?對外我們依然是陌生人,你依然享有被追求的權利,還是可以跟男人去泡溫泉?」

「沒有!只是一個國外的客戶,約在附近談事情,他泡完溫泉我去接他,盡盡地主之誼招待他而已。仲齊,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從頭到尾,我只有過你一個,我不會讓別的男人碰我--」

從頭到尾,只有他?

那顧政勳呢?為了留住他,她都能睜眼說瞎話到這地步了。以前,她可以很透明地讓他看見最真實的她,但現在,連她說過的話,他都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都不重要了。」她有過誰,他不會回頭看,只要她現在願意走向他,他只會看他們的未來。

但--她這一步,邁不出來。

時間在無言地對望中,一點、一點流逝。

他想,他等得夠久了。於是,別開眼,提起角落那只行李袋,她無法過來,那就只能他離開。

「仲齊!」她追到房門口,滿眼的慌。

他是認真的!一旦讓他走出這道門,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瓜葛了--

「我愛你……」她語調微顫,一字字輕弱道:「一直……只愛你……」

這些,對他也都不重要了嗎?

停在玄關處,他頓了頓,凝思了會兒,緩聲道:「其實,如果能少愛一點,你早就離開我了,不是嗎?」

她走不開,就是因為愛情在心底刻劃的痕跡太深,斷不了。

與顧政勳結婚,足見想斷的意念有多堅決,卻還是在相遇之後,撩動相思,挨不住,每隔一陣子,便來撩撥他。

他之所以任她予取予求,默默在原地等著她,只不過是因為那一夜,她入睡後誤撥的電話,聽見她喃喃的一聲囈語。

仲齊……

她入睡後,心裡惦念的還是他。

很傻。就因為一聲呼喚,聽見了她的真心,他便不走。

這些年,如果有個誰,能讓她心裡那道痕跡淡些,她必然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他,她其實也在試,試另一個能夠觸動她的心的人,說難聽些,不過就是騎驢找馬罷了。

因為還愛,不甘心放手讓他走。

因為還恨,不願意回到他身邊。

他明明都知道,真正下這個決定,不僅僅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至少讓她從愛與恨的矛盾中,得到解脫。

既然看清他們不可能,就不必再自誤誤人,她不是蔑視婚姻的人,她不要的只是他給的婚姻,換個對象,或許他們都還有幸福的可能。

還彼此真正的自由,對他們都好。

他把一切都想得很清楚了,今天走出這道門,便斷然不會再回頭。

將鑰匙擱在玄關櫃。「把房子退租了吧,或者,將它留給你下一個男人。」而後,頭也沒回,堅定地舉步離去。

而她,滑坐地面,頹然地,無聲痛哭。

***

結束了。

解脫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

現在,每個週末,空出來的夜晚,他是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對著大片落地窗外,那片只有寥寥幾顆星子的夜空,讓自己放空。

那麼高,有比較接近星星嗎?

許多年前,有個人很純真地,這麼問他。

他曾試著將手伸出,貼在清透的玻璃窗上。

「並沒有。一切都是錯覺。」如果再有機會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他會這麼說。

三十層樓,以為很高嗎?銀河更遙遠,他存在的位置,就跟平地沒兩樣。一切都是錯覺,觸不著。

就像,他與她。

無論貼得再近,一度有交會的錯覺,最終還是不屬於他。

他等了她一個月,她沒有來找他,答案應該很清楚了。

最後這個週末,他想,就用來憑弔。過後,他的人生,將不再有她。

走出會議室,秘書告訴他,他的小嬌客來了。

婭婭進出這裡已是常態,一般都會直接讓她進辦公室裡等。

婭婭,是他跟她之間,最讓他為難的一個環節,就像許多夫妻離異後,不知該拿孩子怎麼辦的心情。

他思考了很久,該怎麼對她說?

婭婭盯著沈默猛灌咖啡的他,反倒語出驚人地替他說了最難啟齒的部分。「楊叔是不是在想,要怎麼叫我滾蛋,以後別來煩你?」

他愕愕然張口。「沒……」不是那個意思,但以結果論來講,沒有錯。

婭婭聳聳肩。「我猜得到啦。」

這一個多月,他沒有一通電話,每次打給他,都有藉門推托,再看看媽咪的樣子,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你跟媽咪,是不是吹了?」

他已經不想浪費力氣去表達訝異了。

婭婭似乎從很早就看出他與龔雲顰的事,至於有多早,他實在不曉得,這丫頭太精明,又跟他與龔雲顰的生活密切相連,真從哪個環節觀察出破綻,也不需要太意外。

他們分手,唯一要交代的人,居然是婭婭。

「我跟你媽咪,不可能了。」他頓了頓,思索措詞。「所以我們,暫時也先不要聯絡,但絕對不是嫌你煩或想甩開你,你不可以那樣想,知道嗎?」

「我知道,你是怕跟我還有聯絡,會讓媽咪抱著錯誤的希望,以為你們還有可能。」所以跟媽咪有關的,全部都要斷得乾乾淨淨。

這丫頭……比他以為的,還要瞭解他,他似乎什麼都不必說,她就懂了。

他有些不捨,張手抱了抱她。「再過兩年看看,好不好?如果那個時候,我跟你媽咪,都有了新的對象,我們再聯絡,我保證不會忘記你。」

婭婭張了張口,流洩出一絲泣音,趕緊將臉埋向他肩窩,試圖用調笑的輕鬆語

調帶過。「沒想到我比媽咪還有人緣……」有人不要媽咪,但捨不得她呢。

他笑揉她的發。「當然,你是我的小甜馨啊!」自襁褓時期帶她帶到大,這份情感,怎麼假得了?

「說到要做到,你真的不可以忘記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喔……」用力強調了很多遍,他感覺到肩窩上的濕潤,也聽出濃濃的鼻音。

「我保證。」

***

他沒有來……

連續四周了,她再天真,也不會看不懂他的決心。

龔雲顰縮在沙發上,滿心空茫。她知道這一次,真的要失去他……

她說,房子是租的,那是騙他的,從一開始,她就買下來了,她沒有想過要退租、要離開、要……結束。

女人一旦下定決心,就是一輩子,他永遠不會明白。

她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害怕。

怕自己再像過去那樣,守著小小的一方天地,等待著他,因為那是她為他築的巢,她走不了。

她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就會放心地將她擺在最後頭,因為她走不了,就像以前,簽下一紙婚書,便將她擺在築緣居,有餘力時,再來看看她。

知道她深愛著、等待著,便什麼都不怕。

她只是……想要他吃醋,多在乎她一些、多放點心思在她身上,讓他知道,她還是很多人追、身價好得很,她不是他的,不要太吃定她的癡心……

說穿了,所有的小手段,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在對情人邀寵而已。

她沒有存心想折磨他,更非要他痛苦,真的不是。

他又怎麼知道,他每回轉身時,被遺落在身後的她,有多淒涼,盼著他回過頭,看看她。但是他沒有一回,曾在離去時回頭,否則就會看見,她眼底的淒傷,看見她有多想留住他。

他說,她恨他。

其實不是。她是怨他,怨自己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但更多的是恐懼。因為不是最重要的,所以當她與最重要的起衝突時,他還是會再一次捨掉她。

數年前的綁架事件,她沒有告訴他,她原本可以不必受那些皮肉痛,對方曾要她撥電話給他--想知道,她在他心中算是個什麼咖。

她沒有,任憑對方甩她巴掌、對她動粗,她還是不肯撥出這通電話。

如果她當時打了,對方拿她與他談條件,他會怎麼選擇?保住她?還是他楊家的事業?

她不敢去想,不敢與他的使命感爭寵。

豐禾是他爺爺留給他的,也是他們楊家的命脈,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如果讓她再一次面對被他捨棄的悲哀,她不曉得自己該怎麼面對。

她……會活不下去。

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屬於他,不在他人生的選項裡,就永遠不必面對被抉擇的悲哀,卻……還是失去了他。

有時候,她真的很怨恨他,她可以用生命去堅持她的愛情,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放手,而他為什麼總是放棄得太輕易?

男人的愛情,與女人的愛情,終究是不同的。

男人在愛情之外,還有事業、家族,總總的考量,尤其是楊仲齊這樣的男人,心上有太多的東西,永遠不會一心一意,只看著他的女人。

可是她不一樣,女人的愛情,是她的靈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甚至可以為了討好他、讓他開心,幫他穩住公司的地位,被捲入男人的權力鬥爭裡也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她可以為他犧牲一切,可他,卻會為了他的一切,犧牲她。

十年前那一夜的無助,她至今回想起來,心仍會隱隱作痛。如果不是遇上小顧,她都不確定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活著。

她沒有勇氣回到他身邊,寧願就這樣跟他耗著,蹉跎一生青春也無妨,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她只是沒有告訴他,她也會寂寞,大多時候,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夜裡挨靠著心愛的男人,想要他時時刻刻陪在身邊,而不是每週末的幽會就夠。

她的矛盾、她的痛苦,又有誰知道?

將臉埋在膝上,無助地落淚。

混蛋楊仲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54 PM

第二十場 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太多的顏色

容他再重複一遍……這圈子真的很小的。

分手伴侶狹路相逢,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楊仲齊還真的是經驗有限,他的伴侶一直以來都只有那一個,也一共就分手過兩回,而--每一回都算不上好聚好散。

中途離席去廁所,清洗沾到酒漬的袖口,便見龔雲顰站在門口瞪他。

「你也在這兒?」剛才還真沒看到。

「那是什麼局?」說是公事上的應酬,不像。傅老早就退休不管事了,傅家小姐也在,連他兩位堂弟都在座,哪來的生意這麼大面子,要動用到兩大企業負責人,外加高階主管全列席。

楊仲齊倒也大方,坦然回應:「兩家聯誼。」

她容色一沈。「聯誰的誼。」

「我。」如何?犯了哪條法?

「楊仲齊,你故意的?!」

他笑了笑。「是。又如何?」向她提過不止一次,她不屑一顧,否則今天坐在那裡的人會是她。既是如此,她又有什麼資格對他發飆?

「不要以為只有你會玩!」她被他激到口不擇言。信不信走出這道門,她的選擇不會比他少?

「這種事,不必跟我交代。」他從來都不是她的誰,不是嗎?

「仲齊!」她真的慌了,頓時發現,自己對他,一點籌碼都沒有。

他談天氣似地,淡淡地說:「你似乎以為,我會一再把自己的話吞回去?第一次,是我們的三年之約,我沒走;第二次想了斷,卻莫名跟你滾上床,不清不楚纏了好些年。這一次,我若是再沒走成,這輩子我就認了,任憑你折磨到死。」

折磨--她對他而言一就只剩折磨?

他抽了兩張紙巾,壓壓沾濕的袖口,隨後從容地自她身邊走過。

龔雲顰被他的淡定激到失去理智,一個衝動便扯住他手腕往廁所裡去。

倒也不是掙不開,有心要拒絕的話,一個女人的力道哪能跟他比?只是覺得拉拉扯扯很難看,有失風儀。

門板「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他訝然失笑。「龔小姐,這裡是男廁。」氣昏頭了嗎?

是,她是真的氣昏頭了。

踮起腳尖,迎面重重吻上他,過重的力道,甚至咬痛了他的唇。

「夠了沒?」楊仲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沒有過度反應。

望上他冷然無緒的眸,察覺到他態度有多淡漠,她怔怔然。

他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冷,連眼神,都沒有溫度。

他伸手扯開她。「我不是你的洩慾對象。」再也不容她,如此作賤他。

「我……不是……」

「不是嗎?」那是什麼呢?

他動手抽紙巾擦拭,彷彿連一丁點屬於她的氣味,都無法忍受留在他唇心,一如……過去對每個女人那樣。

她現在,只是那些女人之一而已了嗎?

龔雲顰滿心惶然,一張手,牢牢攀住他頸脖,將臉埋入。

「不要鬧了……這不好玩……」她知道他不開心,但是不要這樣嚇她,不要把她隔離在他的生命之外,當成陌路人,她無法忍受這個。

他電話關機、不見她,連婭婭都不要了,完全斷得乾乾淨淨,好不容易見到他,卻是在跟別的女人吃變相的相親飯局……她快要被他逼瘋了!

楊仲齊靜立著,背靠著冰冷的磁磚,胸前抵著她暖熱的軀體。

一直以來,他都陷在這樣的局面裡,冷熱交替,苦樂參半,在痛苦中快樂著,矛盾不已。

他沒有伸手擁抱,只是麻木地,幽寂道:「你不也一直這樣對我?」

從不肯讓他真正擁有,隔著一段距離,看他為她苦惱傷神。

「我、只是……」想讓他多在意她一點。

「只是想折磨我?」

「不是!」她懊惱道,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明白……

詞窮了好半天,只能低抑地、委屈無比地吐聲:「你明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

他知道。

知道她愛著,也知道她恨著,愛恨交織,無法釋懷。

再這樣糾纏下去,他們都會很痛苦。

他歎息道:「放過我吧,我真的累了,沒辦法再跟你磨下去,欠你的,這十年夠不夠還?如果不夠,讓我下輩子再還,可以嗎?」

「我不要!」她本能道,說什麼也不想跟他恩怨兩清,他們這輩子,不可能扯得完的。

「你不是總說,我是你老婆嗎……」她記得啊,心裡也一直認定,自己是他的妻,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我的妻子,是龔悅容,不是你。」不是眼前這個有太多複雜心事、太多防備與計較的龔雲顰。他的妻,很純粹,一心一意愛著他,沒有那麼多曲折心事。

他……很想她。

很想念那雙圓圓亮亮的純淨雙眼,仰望他時全然的愛慕光芒,想念她沒有保留的擁抱與親吻,想念她無條件給予的愛情。

現在這個她,只讓他覺得陌生,與疲憊。

「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了太多的顏色,你懂我在說什麼。」

除非時光倒流,否則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得去,過去那段純粹的愛情、單純的喜樂。

她懂得,所以無言以對。

那個像白紙一樣,傻氣純真的龔悅容,她又何嘗不想念?

一傾首,抵著他胸口,無助低喃:「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

他靜默了良久,僵在半空中的手好半晌,終究還是沒給予撫慰,選擇將她推出一臂之外,轉身開門。

好死不死,楊叔魏就在這當口踏進來。

「咦?二堂哥,你是在廁所裡溺斃了喔,我們都、都、都……」聲音卡住,看到他後頭的龔雲顰時,瞪直了眼,硬是吃螺絲半天,轉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仲齊哥跟婭婭的媽,幾時有這麼好的交情……呃,或者說「姦情」?!會一男一女共同關在--所裡,怎麼想都只有那回事……

「我袖扣掉了,龔小姐在幫我找。」他摸摸袖口,隨意抓了個一聽就覺得很敷衍的藉口。

「喔。」楊叔魏只能照單全收,低頭幫他找。

「這裡。」龔雲顰伸出手掌心。剛剛用力過猛,被她扯下來了。

「謝謝。」他禮貌地接過,拒絕她替他別上這類太親密的舉動,率先離開。

楊叔魏看看他二堂哥,再看看後頭表情也很耐人尋味的龔雲顰。

一男一女關在廁所裡找袖扣?會不會太瞎了?

不過兩人看起來儀容端整,不像「亂來」過的樣子,無憑無據也不好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你弧!要拐人也用心一點好不好?我看起來這麼好騙嗎?

「那個……」場面有點乾,又不是不認識,而且之前去她櫃上挑首飾送曉寒,她給了他一個超殺的折扣,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理人,便順口說了幾句應酬話。「沒事的話,要不要一起來?」

「好。」

「……」呃,他只是說說場面話耶,怎麼她真答應了?

他後來覺得,他真是挖坑給自己跳。

好好的聯誼飯局,除了男女雙方與親屬外,沒事亂入個路人甲做什麼?

仲齊哥一直冷眼瞪他。嗚,他現在知道了,原來這兩個人的交情真的既不好也不熟……

沒事自作聰明,現在好了吧,把場子搞得更尷尬,連坐他左手邊的老哥,都半掩著臉偏向他這頭,由齒縫間低低擠出聲音。「你這個白癡……」

自己挖的坑,只好自己填,拚命找話題暖場,幸好傅小姐很捧場,肯接他的話題,還說龔雲顰店裡的飾品,身邊的人都挺喜歡,一直想找時間去捧個場,希望她能給她一點小小的優待之類的,然後女孩子稍微聊了一下目前流行的走向,整個場面看起來還算自然。

最終,整個飯局在有點小走調、然後他又說不出怪在哪裡的詭異氛圍下結束。

***

在兩家的推波助瀾下,楊仲齊無可無不可地與傅家小姐往來過幾回。

就單純吃個飯而已,他不確定能不能發展出什麼來,但,至少試試。

這一日,約好去聽音樂會,下班前接到對方傳來的簡訊,他看完猶豫了一下,還是回覆:「好,那裡我知道,我去接你。」

無巧不巧,就是龔雲顰店裡。那天說了會找時間去她店裡捧個場,還真的說到做到。

他原想,人到了,就傳個簡訊,告知在外頭等她,避開就好。

誰知--

「咦,你到啦?進來呀,想聽聽你的意見。」

無可奈何,只好停妥車,舉步入內。

傅家小姐朝他招招手,晃了晃兩款耳環。「哪個好看?」

「這個吧。」她膚色白皙,不需要太華麗,簡單的流線造型,就很雅致。

龔雲顰靜默旁觀。

原本,傅小姐在這兩款耳飾間很是猶豫,他一來,隨口一句話,傅小姐便連遲疑也沒有,將他指的那款飾品遞向她--「那就這個了。」

典型的女為悅己者容,就像過去的她。

傅小姐很明顯是有那個意思,那,他呢?

她望向他,想由他臉上找出一絲線索。

他支著下顎,隨意觀看,目光停駐在展示櫃的某一處。

「這個……」

她順著他指示之處望去。「那是……對戒。」

「我知道。」有眼睛看,很明顯好嗎?

她極力穩住心緒,將他指定的對戒取出。

他端詳了好一會兒,道:「就這對。」

「你--」已經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了嗎?如果只是單純當情人戒,不會慎重至此,百萬鑽戒怎麼想都只有一個方向--

她一直知道,他有結婚的渴望,卻沒想到會這麼快,還不到兩個月……

她吸了吸氣,故作輕快地調笑。「楊總好眼光,不問問價格?」

「不需要。」

「戒圍……」

「這樣就可以。」

那不是她的戒圍。她不會自戀到以為,那是為她準備的。

她一陣怨惱,故意一點折扣也不打,原價給他刷下去!

他眼也沒眨,不痛不癢地簽下大名。

她喉頭扼住,困難地擠出聲音。「楊總……挺大手筆的。」

「送家人的,不必計較。」

他……當初送她婚戒時,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只是現在,那個讓他一擲百萬,嬌寵在手掌心上的人,已經不是她。

明知她是想到哪裡去了,他偏不置一詞,結完帳便轉身走人。

「那個……」傅家小姐在身後,猶豫了會兒。「你跟龔小姐……」

「怎麼?」

還要裝傻嗎?「我剛剛,看到她眼眶泛紅。」

見他定下腳步,靜默著不吭聲,再道:「她功力沒你深厚,你深沈到剝去十層假面具,都還看不到真正的心意,她不一樣,你隨便刺幾下,她就痛到飆淚了,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你。但是,不管你們的故事有多悲情又有多無奈,我一點都不想當別人愛情裡的陪襯。」

望向男人沈晦面容,歎了口氣,補上最後一句……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嗎?」

***

「抱歉。」最後,他回了這句話。

然後,送她回家。

沒聽成音樂會的夜晚,一個人獨自待在家裡。

這偌大的屋宅,節日時還好,大夥兒回來聚聚,一屋子歡聲笑語,很是熱鬧,但是大多時候,他是一個人守著祖宅,夜晚來臨的時候,靜到連說話聲都有回音。

龔雲顰或許不瞭解他的堅持,說他挨不住寂寞也好,說他愛得不若她堅定,輕易放棄也好,甚至說他薄倖寡情,什麼都好,他真的不想再一個人,守著空寂屋宇,挨漫漫長夜。

「混蛋楊仲齊!」

數不清第幾次咒罵,失眠了一整夜,清晨起床,看見鏡中的自己……雙眼浮腫、腦袋脹痛。

她煩躁不已。

楊仲齊,你最好別給我來真的,要是真敢向別的女人求婚,我跟你沒完!都到了這地步,還會不曉得他有多認真嗎?他是決計不會再為她讓步了,那她呢?

左迂右回、想東想西,所有顧忌不全都是為了他嗎?一旦沒有了他,這一切又還有什麼好拘泥的?

即便十三年前的事再重演、即便他心裡最重要的不是她、即便愛他很苦很累、即便她的愛情再沒尊嚴……那又怎麼樣?最糟也糟不過失去他。

她這輩子,唯一怕的也只是他不要她而已,而現在,她已經在面對了,還顧慮什麼以後?

她抓來手機撥打,另一頭仍是一成不變的機械女音。

關機、關機、關機!

楊仲齊,你一定要逼我低頭是嗎?

好,我認了!誰叫我是愛得比較慘的那一個,這輩子注定任你搓圓捏扁。你給我等著!

***

楊仲齊開會開到一半,秘書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楊總……」

會議被打斷,他不悅地蹙眉。「我說過,任何事等我開完會再說。」

「但--婭婭打電話來。」她頓了頓,猶豫該不該說下去。楊總臉色不太好看耶。

「說。」

「她……在哭,聲音聽起來很急,說要自己跟你講……」

下一秒,還在位置上的那個人,已經迅速掠過她,快步走出會議室。

「寶貝,什麼事?不要急,慢慢說……」

楊叔魏隨後跟出來,就見他聽完,扔下電話往外衝。

「仲--」喊都喊不住。他從來沒見過行止沈定的仲齊哥這樣失了方寸、慌張失措的模樣,步伐完全凌亂,還撞到桌角,弄倒一大疊文件,只除了……那年在公司,聽到爺爺昏倒送醫急救那回。

那個情緒一向埋得很深、很內斂,不容他人看透的男人,如果不是生命中最在意的人,是不會讓他露出那樣的驚慌神情,但……那個在他心中,直追爺爺地位的人,是誰?

婭婭?還是……他腦中,本能地浮現另一張臉。

會是她嗎?

***

龔雲顰出了車禍。

接到婭婭電話,來的路上他心思紛亂,諸多的可能與假設幾乎令他崩潰。

不要再來一次。拜託你!我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的失去了。

他可以承受分手,一輩子不見面也無妨,但那和生命消逝是兩回事。她可以不是他的,但她不能不活著!

婭婭什麼也說不清楚,醫生也不會對一個九歲孩童說得太深入,他完全不清楚情況究竟如何。

一路趕來醫院,醫生已經處理好外傷部分,基本上沒有大礙,至少不會有危及生命的大礙。

情緒瞬間大起大落,他幾乎虛脫地跌坐椅中。

「腦部的斷層明天會出來,詳細的情況也要等明天才會知道。另外--龔小姐懷孕九周了。」

尚未回歸定位的心緒,再度被震出一臉茫然。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先問清楚,才知道有問題該聯絡誰。

「我是。」他怔怔然,本能回應。

醫生點點頭。「胎兒生命力很強,安穩地待在母體,沒受到影響。」

「是嗎……」所以,是最後那一回?

對了,他們那時各懷心事,壓根兒都忘了避孕這回事。甚至還是夫妻的那三年,有些時候也是算安全期,避孕措施做得並不徹底。

他那時是想,真有了也無所謂,他從來都不排斥有小孩……

離開診間,腦袋仍覺暈眩,有些無法消化。他竟然……當爸爸了。

回到病房,看見婭婭趴在母親病床前,眼眶紅紅,他不覺心房一陣疼。

婭婭朝他望來,他直覺張手,待小人兒快速飛奔而來,將他緊緊抱住。

「楊叔,我好害怕……」她只剩媽咪一個親人,要是出了什麼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要怕。」不知是剛得知自己當了父親,一顆心格外善感溫軟還是怎地,只覺懷中人兒令他極其不捨,看她紅著眼眶、無助又脆弱的模樣,無邊無際的憐惜在胸口蔓延。

他蹲身,很輕、很溫柔地一字字說道:「寶貝,你聽我說。我跟你媽咪分不分手是我們大人的事,那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會因此斷了我們的緣分,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會在,所以你不用害怕只有一個人。」

婭婭吸吸鼻子,點了一下頭。「那媽咪怎麼樣了?醫生都不告訴我,只叫我打電話找大人來……」

「放心,她沒事。」就算有,他也會一肩扛起。那不是九歲孩子該煩惱的事。有了他的保證,姬姬這才安下心來。

她相信他,無條件相信。

一直以來,只要有楊叔在,就什麼事都可以解決。

有楊叔在,她就不怕。

她抹抹淚,讓自己安心地,依靠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57 PM

第二十一場 記憶有時候,是一種負擔

「傻丫頭,為什麼不回去?婆婆臨終前,你答應過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現在這樣,是想讓你最愛的婆婆死也不瞑目嗎?」

她很想回答,卻發不出聲音。

「再說,全世界我最知道,你對他的感情有多深,沒有他,你活得了嗎?」

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沒有她,還是可以好好的,可是她沒有他,連一刻都不知道要怎麼挨下去。

他沒有她那麼愛。她總是很怨懟這一點。

「那,我來幫你決定好不好?」

好。

她相信他。在最無助的時候,遇到的人是他。

她還是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她一個人像遊魂一樣在路上晃蕩,不曉得該去哪裡,也不曉得什麼地方可以讓她停下腳步,人生茫然得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標……

然後,他差點開車撞到她。

她跌坐在地上,又茫茫然地站起來,一點也不覺得痛。

他追上來,問她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了搖頭。去醫院幹嘛?她討厭醫院,現在那裡會讓她想起婆婆,想起她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她的丈夫……

她好失望,甚至忍不住開始怨恨他了。

「這個時候你應該要假裝很痛、爬不起來的樣子,然後狠敲對方一筆。」這個人好奇怪,怎麼會教她如何敲詐他?

「痛……」她皺眉。

「不是吧?這麼快就現學現賣……我教的招別用在我身上啊!」

「不是……真的痛……」她捂著肚子,好痛。

那人慌慌張張將她送到醫院。

好痛,仲齊……

怎麼喊,都沒有用,他從來不會在她需要時留在她身邊,她只能一個人痛。後來,那個人問她:「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又問她,「有沒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

她想了又想,最後說:「我想要……改變自己。」想變成一個漂亮、舉手投足盡皆風情,能夠讓男人傾倒的女人。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很糟糕,她不要這樣的龔悅容。

女為悅己者容,再也不要了。

她要當自己,只為自己活,像天上的雲朵,一顰一笑都牽動男人心緒的那種風姿耀眼的女人。

但是繞來繞去,她還是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她的心根本離不開他。

「你呀,說什麼不要了。從二十歲遇到他,你就只為他而活了。讓自己變成這樣,不就是自卑,怕配不上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有魅力,想抓住的還是只有一個男人的目光,你的心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那,要怎麼辦?

她覺得好痛,愛得好痛,可不可以不要了?她不想要再愛了……

反正,他也不要她了。

「記憶有時候,是一種負擔,對不對?人如果能像張白紙一樣,單單純純想哭就哭,想愛就愛,毫無顧忌,那也是一種幸福。」

她想起,他也說過,她變得不一樣了。

他想念以前的龔悅容。

她也想。想單單純純去愛,沒有那麼多計較,沒那麼多心機,沒那麼多惶恐與顧忌。

「那這樣好了,我幫你帶走它。」

好。

只要他說的,她都相信。

他只會為她好。

她後來有問過他,為什麼會追上來,一直纏著她,那時覺得他很無賴。

他笑笑地說:「因為那時候,我覺得如果我不管你,你應該會死掉吧。」

她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嗎?

也是。那時的她像抹遊魂,記憶一片空白又麻木,如果不是遇上他,如果不是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力量,她一定撐不下去。

謝謝,小顧……能遇上你,真好。

「那就好好跟他過日子。你不要的累贅,我替你帶走。」

***

「你是誰?」

楊仲齊想,自己這一生,鮮少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但她,總是能令他失去鎮定,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例如,昏睡時還流著淚,聲聲喊著「仲齊」,醒來後,卻對著他問:「你是誰?」的這一刻。

「別鬧,小容,這不好玩。」風水輪流轉,數日前她才這樣求過他而已,沒想到今天會輪到他說這句話。

他以為,她還在跟他嘔氣。

但她,很認真,一點玩笑意味也無。

「我不認識你。婆婆呢?我要我的婆婆--」

她的眼神、動作,都太稚氣,他開始感到一絲不對勁。

詢問過醫生,得到的答案卻是……

「我們看過龔小姐的斷層掃瞄,初步判斷,應該是腦部的海馬回受到損傷。簡單點解釋,我們的大腦主要分為幾個部分:腦幹、小腦、邊緣系統和大腦。海馬回是屬於邊緣系統的部分,主要是掌管記憶,將日常生活所學,長期地儲存在這裡,當這些記憶日積月累,就會累積成智慧、經驗,與知識。龔小姐也許是因為撞擊,使這部分受到些微損傷。」

也就是說,她失去了某個區塊的儲存資料,也就沒有那一段的成長經歷。

「能恢復嗎?」

「很難說。勸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換個方式想,就像電腦某個磁區損壞,所以無法再讀取那部分的資料,與其想方設法將它還原,做那些不見得有成效的事,我們會比較建議--」

直接格式化,重新建檔,輸入新的資料。

他聽懂了。

連日來一再受到震撼教育,饒是再沈著的男人,也很難再維持鎮定。

龔雲顰鬧了數日,好說歹說,才終於讓她接受,她的婆婆已經過世很多年,她現在只有他,還有一個女兒。

她張大眼,像個迷路孩子的茫然模樣,讓他很是心疼。

幸好,她跟婭婭的相處還不錯,有女兒在一旁安撫她的情緒、陪伴著她,這幾天她的心情有比較平復些,有的時候,還可以和女兒玩些小遊戲。

「跟一個年齡好像跟自己差不多的媽媽相處,感覺好奇怪。」婭婭後來悄悄地這樣跟他說。

他摸摸孩子的頭。「辛苦你了。」現在,似乎是女兒的心智年齡成熟些,要擔待母親的喜怒哀樂。

她搖搖頭。「不會辛苦。」自己的媽咪,照顧她是應該的,反倒是楊叔,才真的是跟媽咪沒有關係了。

「你現在還要跟媽咪分手嗎?」在媽咪這麼需要他的時候。

「我不知道。」其實現在,分不分手根本不重要了,跟一個心智年齡只有十來歲的人,能談什麼感情?

「你們--為什麼會分開?」婭婭一直想不通這一點。媽咪很喜歡楊叔,楊叔看起來也不是對媽咪沒有感情的樣子,那為什麼一定要分開?

楊仲齊凝思了下,試圖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說明--

「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就像一根紮在手掌心上的釘子一樣,握牢了只有滿掌鮮血淋漓的痛,想放開,又扎得太深。」所以,與其這樣慢性折磨,盡誤一生,他才會替她作下這個她不能作的決定,一次發狠地拔除它,雖然一時會讓她痛徹心腑,但只有這樣,才能讓時間,慢慢地癒合傷口。

儘管,會讓她怨恨他太狠絕。

婭婭似懂非懂地聽著,偏頭思考。「那為什麼你要當釘子?當便利貼不可以嗎?雖然握牢了會有一點縐啦。」

他想起,之前將他和婭婭的聯絡方式寫在一張便利貼上,他們一個要上班、一個要上課,無法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交代她如果有事,再撥電話給他們。

龔雲顰很小心收著那張便利貼,連睡覺都握在手掌心上,怕不見。

是啊,婭婭說的沒錯,對她來說,這二十年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被全數抹去,現在的她,與一張白紙無異,如果真的要格式化重新建檔,他為什麼不給她所有最美好的一切?

他可以不再是那根扎得她鮮血直流的釘子,而是溫馨牽掛的便利貼。

事已至此,他只能調整自己的步伐,陪她走下去,即便只有十歲的心智年齡又如何?最糟也不過就是失去而已,他們連失去的痛都輾過一回了,還有什麼不能面對?

他可以,慢慢陪她長大。

之前漫無目的,都願意等十年,再加碼個十年賭注,也沒什麼差別了,橫豎他這一生也沒別的可能了。

他歎上一口氣。這樣都走不了,話還真不能說太滿。

人說事不過三,既然他三回都沒走成,看來,真得任她折騰一輩子了。這什麼孽緣啊……

***

處理完比較緊急的公務,趕來醫院時,婭婭在一旁的家屬看護區睡著了。

這孩子也夠累了,每天跟他一樣,學校醫院兩頭跑,把媽媽看顧得無微不至,超齡的懂事。

他檢查完擺在桌上的作業,起身將病房冷氣強度調弱,找毯子給她蓋上,不經意聽見她喃喃的一聲囈語--

「爹地……」

她,很想念顧政勳吧?

也是。才九歲的孩子,誰不渴望父愛與陪伴?

她在作夢。

但又不太像是夢,很早很早以前,爹地還在的時候,問她:「再給你一個把拔好不好?」

她聽不懂。每個人,不都只有一個爸爸嗎?

爹地說:「爸爸和爹地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念法、寫法,都不一樣。」

「喔。」三歲小孩,很好唬弄。

但是爹地還沒告訴她,要給她的新把拔在哪裡,他就再沒有回來過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問。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有記憶得很早,記得很多爹地說過的話,也記得很多小時候的事情。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夢,隱約間,好像又聽見爹地的聲音,對她說:「小寶貝,送你一個全世界最珍貴的禮物,但我不告訴你在哪裡,你要用自己的智慧去找,找到就是你的,你會很幸福很幸福。」

是嗎?那這個禮物在哪裡?

「嗯,我算算看。你大概要吃個十五次生日蛋糕,才有那個智慧,看見你的禮物吧。」

好久喔!我可不可以賴皮,早一點看到我的禮物?

「可以呀。」爹地笑了笑,依然像以前一樣,很寵愛、很寵愛地摸摸她的頭。

「那你就要張大眼睛看,我們的小婭婭那麼聰明,一定找得到。」

她還想再問清楚一些,但她找不到爹地,拚命地一直追、哭著喊爹地,他都沒有理她--

用力睜開眼,俯視她的男人,很是憐惜地替她拭淚。「又夢見你爹地了?」

她一張手,抱住他的脖子哭。

從以前,每次夢見爹地,醒來都是楊叔在身邊安慰,像現在這樣,輕輕摟抱、很疼愛地拍撫她的背。他一直、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長大。

爹地說,要送她全世界最珍貴的禮物,然後醒來,她就看見楊叔。

對她來說,全世界最珍貴的,除了媽咪就是楊叔,但,楊叔是她的嗎?這個疑問,已經在心裡很久、很久了,媽咪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答她,那她只能自己找答案。

她跳起身,自己把淚一抹,抓著他的手往外走。

「等等,小甜馨,你要拉我去哪兒?」

左彎右拐,一面仰頭看指標,最後停在血液檢驗科……應該是這裡沒錯吧?她問護士小姐:「我要做親子監定,是這裡嗎?」

「是的。」護士小姐帶著親切微笑問,問的當然是大人。「請問是兩位要做親子關係監定嗎?」

楊仲齊完全狀況外,不比護士小姐好多少。

「對。」依然是婭婭回答。

「這邊請。」

填完表格、做完採樣,婭婭說:「請用最速件處理。」

護士小姐看看他。

仍有些無法反應的楊仲齊,本能附和:「聽她的。」

「……」到底誰是大人啊?怎麼感覺好像是小孩在作主?

護士小姐走開後,他蹲身與婭婭平視。「為什麼要做我們的親子監定?你懷疑你是我的女兒?」

「我不確定,但就是有這種感覺。楊叔難道都沒有懷疑過嗎?」

坦白說……還真沒有。

沒有人告訴過婭婭她的身世,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龔雲顰生的,母親與他過從甚密,小孩難免會有這樣的聯想。

既然孩子有疑慮,那就驗吧,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免得這事長久擱在心上困擾著她。

隔天下午,檢驗報告出來,婭婭很心急地催他去取件。

醫院漠視小孩人權,什麼都不跟她講,讓小人兒扁嘴在一旁嘔氣,看得楊仲齊一臉好笑。

「你是在急什麼啊?」

取完件回來,看到報告的結果,反而是他被雷打到,久久說不出話來。

「有這麼意外嗎?」得到答案後,反而是婭婭有心情笑弄他了。要是沒幾分把握,她才不會跟楊叔瞎鬧。

「你……怎麼會知道?」看她的樣子,像是已經有七成把握,這張檢驗單,只是證實而已,不會太訝異。

而他這個當爹的……居然不知道自己女兒已經這麼大了,還日日在他眼前晃……

如果他會有孩子,那孩子的媽絕對只有一個人選。

襲小容!

他咬牙,看著坐在病床上啃蘋果,一臉好悠閒的事主。

明明是兩造共犯,怎麼她可以好純真、沒事人一樣地在一旁看戲,而他卻要被雷劈成焦屍,還連罵都罵不得?

「楊叔……不太開心嗎?」婭婭嘴角笑意斂了斂,不安地看他。

楊仲齊回視她。「你呢?有很開心嗎?」

「嗯。」她重重點頭。不是爹地不好,而是楊叔在她心裡,一直有不同的地位與份量,爹地去世的時候,都是楊叔陪著她,她記得的。

明明不方便,可是還是到哪裡都帶著她,她記得他一邊開會、一邊抱著她睡;記得他看文件,她爬到他腿上纏賴;記得他陪她玩遊戲,再忙都會每天跟她談談心;記得他餵她吃的每一口飯、送她的每個寵愛小禮物、哄她睡覺的每一則床邊故事。

在她的心裡,楊叔的位置跟爸爸沒兩樣,現在知道他們真的有很親密的關係,她得到的疼寵是名正言順的,感覺,很開心。

對上女兒忐忑不安、等待他反應的面容,他緩緩露出微笑,朝她張開臂膀,看著女兒毫不遲疑地飛撲而來,緊緊抱住。

她從小被楊叔抱到大,但這個擁抱,感覺卻很不一樣。

是父親的擁抱。

「爸……」她要告訴爹地,她很聰明,不用十五歲就找到她的禮物了。

這個禮物……真的很棒。

楊仲齊吸了吸氣平復情緒,低頭親親女兒額心。「小甜馨,你是媽咪送給我最棒的驚喜。」

他的女兒比他還聰明,他都沒發現的事,還得她來告訴他。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婭婭喬了一下方位,舒舒服服枕靠在他肩窩。「大家都以為小孩子不懂,其實我三歲的事情都還有片段記憶,媽咪從來不跟爹地一起睡,但是跟你卻可以那麼親密,要說我是誰的小孩,你的話說服力比較大。」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跟你媽咪……很親密?」他自認不曾在孩子面前,有過度逾矩的行止。

「喔,就有一次,看見媽咪買男生穿的內褲,然後我在你衣櫃有看見……」

「好,停!這個議題跳過。」耳根窘熱。他一點都不想跟女兒討論內褲的事。

「還有這個。」她抽出藏在衣服底下的銀鏈。「媽咪說它很重要,叫我要收好,不可以搞丟,那是爸爸要給我的。我後來在你的書房看見你跟祖爺爺的合照,照片裡的人跟這個很像,今天要看報告,我就想戴來問你。」

他輕輕撫過銀鏈,握住底下的墜飾。「對,這個懷表是我送你媽咪的,照片裡是年輕時候的祖爺爺和祖奶奶。」

沒想到龔雲顰還記得他說過的話,很慎重地交給女兒了。

「所以你說,媽咪怨恨你,但我覺得,好像沒有很恨。」因為媽咪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還是很有愛的感覺。

是啊,如今再去回想她那些行為,他原先以為是折磨、利用的總總行徑--

她藉口要出國旅遊,讓他陪女兒過兩歲生日。

她藉口工作忙,拿他當假日托嬰中心。

她將女兒的教育大任推給他。

她動不動就撩撥他,絆著不讓他走……

但,她這些行為,讓女兒的童年裡,有滿滿的他,如今回想起來,竟一點遺憾也沒有。

他參與了女兒每個時期的成長,與她那麼親密,感情那麼好。替女兒泡過牛奶、換過尿布,牽著她的手走第一步路,教牙牙學語的她說人生第一句話,分享她的喜怒哀樂、教育她的品德與知識……除了不曉得兩人的關係,其餘一切,他與一名父親又有何差別?

她只是沒有明說,其實一直在給他機會陪伴女兒,他管教女兒時,她從不干預,給他十足的權限與信任,不曾剝奪他身為父親該有的權利。她連這些都為他設想到了,怕他心裡有一絲遺憾,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是恨他的?

她說……從頭到尾,我只有你一個男人。

他以為,那是為了留住他的謊言,但是連婭婭都說,她跟顧政勳不曾同房,她自始至終,真的沒有叛離他們的愛情。

她跟顧政勳結婚的時候,都已經有了婭婭,顧政勳明明什麼都知道,還放任她帶著婭婭來撩撥他。再者,婭婭若真是顧家的骨血,顧家那頭怎麼可能不吭聲,把孩子留給後母,這並不合常理。

細細一想,便覺那段婚姻背後必然另有文章,且顧家人多半知情,所以婭婭跟顧家人不親,反倒跟楊家人親多了。

他起身走向病床,來到那個啃著蘋果觀賞父女相認年度大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觀眾面前。

龔雲顰見他一逕望著她,也不說話,伸手將啃了一半的蘋果遞去。「要吃嗎?」要吃就說,幹嘛一直看?

他沒往遞來的蘋果咬上一口,而是彎身抱住她。「謝謝你,小容。」

那一年,她慟失唯一的親人,又懷著身孕,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陌生異地流浪……如果不是遇上顧政勳,會發生什麼事他想都不敢想。

光是假設,就已心臟抽緊,疼得不堪負荷,難怪她不要顧政勳說。不想讓他難受,更不願意用他的愧疚感來綁住他。

她讓他,欠她好多。

龔雲顰有些彆扭地掙扎,她不習慣跟男生靠太近,求助的眼神望向婭婭。

「媽咪,這是你等很久的。」等爸爸一記疼惜的擁抱,她知道的。

「你記不記得,之前總是一個人,半夜睡不著,泡一杯茶,坐在陽台發呆,有時候會很輕很輕地哼歌,看起來好惆悵。」

「什麼歌?」她不記得了。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你還告訴我,以後要多愛自己一點,千萬不要愛一個男生比自己多,更不要去愛一個有太多包袱,多到放不下你的人,很苦的。」楊仲齊閉了下眼,掩去眸心的淚光。「對不起……」

他以為,放手是兩人的重生,卻不曉得,放開她,她不能獨活。

她為他做了這麼多,用盡全部的生命在愛他,而他,又能為她做些什麼?

「爸,你的包袱,我能替你扛嗎?」

他鬆了鬆手,意外地望向女兒。「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知道。」整個楊家。

她在楊家混了這麼久,又不是混假的。她知道她的爸爸很了不起,承擔一間公司數萬人的生計,還有楊家的榮辱興衰。

大家都說,他是楊家的驕傲,她也覺得,這樣的爸爸是她的驕傲。

以前她不能說什麼,現在她也是楊家的子孫,那應該有資格幫他扛吧?她也想成為爸爸心中,最驕傲的女兒。

「那很累。我十歲就承擔那樣的使命。」一路走來,比誰都知道個中辛酸。

「你跟媽咪不是都說我很聰明嗎?那爸爸十歲可以,我九歲也可以。」

「你確定?」他當年……好像也跟爺爺說過類似的話,婭婭不愧是他的女兒。她想了一下。「這樣,媽咪是不是就會快樂?」不用再一個人落寞地哼歌,爸爸也不用為難,覺得虧欠媽咪太多,兩個人都可以很開心,對吧?

他點頭。「我會盡我全力。」

她也點頭。「好,那我也會盡力。」

他張手,心疼地摟了摟女兒。

才剛成為楊家人,得到的不是無盡的嬌寵,而是沉重的責任,或許,當原來的顧馨婭,會比楊馨婭輕鬆許多。

他現在,有些懂爺爺當年那個擁抱的心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4-2-3 08:27 PM 編輯

第二十二場 心的記憶不會喪失

媽咪身上的外傷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至於其他部分,那是家屬該去努力的,醫生也愛莫能助。

出院以後,父親把她和媽咪接到家裡來照顧。

長期觀察下來,實在不是她要說,她覺得媽咪好像比她還難教。

「人家不要這個名字。它好難寫!」媽咪有時使性子,氣到摔筆。

爸爸歎了口氣,說:「這是你自己改的。」

「不要嘛!我要婆婆給我取的名字,我要叫小容!」不記得的人,什麼都可以耍賴。

「好,我明天找時間陪你去改回來。」然後爸爸隔天真的抽空帶她和媽咪去戶政事務所,幫媽咪把身份證上的名字改回來,也順便辦認領手續,讓她入楊家的戶藉。

她現在,叫楊馨婭了。

喔,對了,爸爸把她們接回來的那天,有召集所有的楊家親友,給她和媽咪正名,好像除了四堂叔,大家都在撿下巴。

「我就說!一男一女關在廁所撿什麼袖扣,撿肥皂還差不多!」

這句她有點聽不懂,撿袖扣和撿肥皂的差別在哪裡?

「有未成年在這裡,說話節制點。」五堂叔被爸爸瞪了,但她還是想知道什麼叫「撿肥皂」啊,不要漠視小孩「知的權利」嘛!

「二堂哥欺騙我的感情,虧我還心疼你孤家寡人,長夜寂寞,原來都是白心疼了,還我眼淚來!」

「眨個眼而已,居然就有妻也有兒了,還硬是比我家小皮蛋大上一歲,有夠趕進度的,搭高鐵都沒那麼快……」

大家鬧了一個晚上才散去,媽咪已經累到眼皮打架,早早就在一旁夢周公,最後是爸爸把她抱回房間去睡。

媽咪現在,很多事情都要從頭學起,爸爸替她找了家教,但是很多事情,媽咪還是會跑去問他。

爸爸對媽咪很有耐心,包容完全無上限。剛開始媽咪本來還有點跟他保持距離,現在整個超黏他,晚上沒有他都睡不著。

她都不知道,爸爸也有那麼像老媽子的一面,叮嚀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做,什麼事情都要留意,畢竟媽咪現在的狀況,一切都得由爸爸來擔待,他承擔了父與母的雙倍責任。

一個心智年齡只有十來歲的小孩,懷孕簡直是一場災難,她沒有足夠成熟的心智去擔待身體的變化與不適,每天都在鬧脾氣,挺著肚子更讓爸爸無時無刻提心吊膽。

她其實覺得爸爸有點可憐,更多時候媽咪比她更稚氣、更像小孩,要說家庭幸福都是騙人的,實際上他跟照顧兩個女兒有什麼差別?

有一次半夜起來喝水,看到爸爸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著他以前和媽咪的合照,臉上的表情還有眼神,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她想,平常時候的爸爸,也不可能讓別人看到他那麼無助脆弱的樣子吧!

然後媽咪醒來沒看到他,找到客廳來。

他仰眸看過來時,媽咪扯扯他的袖,問:「心情不好?」

「沒有。」

「你騙人,眼睛濕濕的。」

於是爸爸張手,用力抱住媽咪。「沒關係。只要你好好的,陪在我身邊,我什麼都沒關係。」

媽咪一臉茫然,她知道媽咪聽不懂,但是她聽得懂。

她嚥下滿腹的心酸,悄悄回房。

轉身時,聽見媽咪小小聲地說:「好啦,我不挑食了,你不要生氣……」

後來,弟弟出生,他變成要照顧三個小孩。

但是,不管多忙,她每天都會看見爸爸撥空陪媽咪說說話,把她抱在懷裡聽聽她的心事,從來沒有因為忙碌而忽略媽咪的感受。

他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而且很努力在這麼做,讓自己成為媽咪掌心那張緊緊握住、最溫馨的便利貼。

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也是最好的丈夫。她覺得很幸福,她想,媽咪應該也是這樣覺得吧。

楊叔魏送文件來楊家大宅,順道討論完一些工作上的事,楊仲齊低頭要審閱公文,見對方步伐遲遲沒移動,一副要說不說的樣子。

「還有事?」

「呃……一點私事。」想了想,補充:「算是我的個人疑惑。」

楊仲齊點頭,目光沒離開手中的卷宗,一心二用。「說吧。」

楊叔魏看了看窩在旁邊背單字、喝ㄋㄟㄋㄟ,乖巧又安靜的「二嫂」。

目前懷孕進入第四個月,被規定每晚要喝一杯鮮奶。每次看他們的相處,都有種……不太像丈夫,反倒更像奶爸的感覺。

「她現在這個樣子,你……『下得了手』嗎?」

「下什麼--」抬眸,意會到堂弟指什麼,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

「就……有點擔心你的性生活而已。」面對一個男女情事懵懂無知的「女孩」,真下手好像有點「辣手摧花」,仲齊哥應該是做不來。

「與其關心我的性生活,不如多花點心思,打算一下自己的未來。」

「我要打算什麼?」他很好啊,曉寒寶貝貼心又解風情,性生活超美滿。

楊仲齊打開抽屜,撈起一隻戒盒扔向他。

「幹嘛?」楊叔魏打開戒盒。「哇,好閃,眼睛睜不開。」

耍什麼寶。這德行到底怎麼當人丈夫?

楊仲齊沒好氣道:「能幹嘛?去向曉寒求婚!」

這本來就是替阿魏買的,當人哥哥的,不替他盤算盤算,還不曉得他要拖到哪年哪月。只是之後發生小容車禍的事,便一直擱在這兒沒機會拿給他。

「我、可是……」

「可是什麼?成天跟人家混在一起,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你的人,你不娶她她還能嫁誰?」

也不是不想娶啦,他超想的好不好!問題是……

「我怕她拒絕啊!她心裡不知道還有沒有你……」

楊仲齊幾乎想歎氣了,乾脆一次跟他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為什麼一直要堅持她暗戀我?」怎麼說都說不通!

「就、有一次、跟她『那個』……」

「等等,哪個?」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那個』啊!」瞪他一眼。「好死相。這種事還要我明說。」

他面無表情。「好,繼續。」十六歲就擺脫處男行列的人,居然有本事擺這副黃花小處男的含羞答答樣,要不要臉?

「然後,她就不小心喊了你。」

楊仲齊蹙眉。「她喊我的名字?你確定你沒聽錯?」

「也……沒有很明確啦,她只喊了姓,就吞回去了。」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是他的限度到了。

楊仲齊一怒拍桌。「全世界姓楊的只剩我一個嗎?」就為了這麼鳥的理由,冤他這麼多年!想死就再說一次看看!

「因為你最有嫌疑啊!」楊叔魏也很委屈。「第一次的時候,我和她根本還不認識。」他又怎麼會自戀地以為,那是在喊他?

曉寒跟了二堂哥很多年,又有那樣的恩義在,除了二堂哥,他想不出還有誰,有那樣的條件讓曉寒癡心戀慕。

「你還跟人家搞一夜情?」楊仲齊摸摸額上青筋。真是家門不幸,怎麼會出這

種沒人格沒節操--還連腦袋都沒有的子孫。

三叔,我對不起你,沒有調教好……

他認了,真的江郎才盡,決定丟給別人去管教。

坐回椅中,無力地道:「去,跟曉寒開口,她要是拒絕你,我就跟你姓。」

「那還不是姓楊……」唬他啊!

「既然知道你也姓楊,還來跟我囉嗦什麼?!」氣得把人轟出去,以免短少十年壽命。

一杯茶遞到他眼前來。

「喝茶嗎?」

他看著眼前的杯盞,再抬頭看看不知何時靜立在眼前,一臉純真的龔悅容--不知怎地,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他突然笑出聲,張開臂膀,她好乖巧地窩進來,自動自發抱住他的腰。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很習慣他的親近,而且……很喜歡。

她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想牢牢跟著他,太久沒看見就會心慌。

他摟抱著她,輕輕搖晃。

像這一刻,甜甜依偎的感覺,她也很喜歡。

「你心情很好?」他嘴角有笑。

「嗯,是啊。看見你,心情就好了。」

雖然,所有愛過他的記憶,都已蕩然無存,但是心的記憶不會喪失,潛意識裡,她還是知道,他是那個她最在乎的男人,所以依然比誰都在意他的情緒,總是問他「不開心嗎?」、「生氣嗎?」、「心情很好?」……

他不可惜,真的不覺可惜,那些會讓她流淚的記憶,忘了就忘了,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從頭累積相愛的記憶,這一次,他會給她最美好的一切,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愛著,讓她,一如這一刻,坦然而真誠地說--「好啊,那我一直、一直讓你看。」

忙到快中午時,虞曉寒送資料進來,楊仲齊隨意一瞥,看見指間劃過的輝芒,抬眼朝她瞧去。

「那傢伙終於開口了?」

虞曉寒抬起右手,晃晃指間鑽戒。「這個,謝謝。」

他挑挑眉。「怎麼知道是我?」

「他為了向我保證不會再亂來,全數家當都交給我保管了。」每月開銷多少、花在哪裡,全都一目瞭然,如果有這麼大筆支出,她不會不知道。

隨便想想,這背後支援的金主,不是他就是楊叔趙。

「這笨蛋。」楊仲齊笑斥。連身家都交出去了,還不快把人娶回家,要不是遇到太有良心的曉寒,人財兩失都不曉得。

話又說回來,這兩個人也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了。一個腦袋明明很精,但遇到曉寒就變笨蛋一個;另一個是八風吹不動、公司裡還有人在背後喊她面癱冰山女,只有他們家的搞笑咖,能讓她表情豐富起來。

「我說你!到底暗戀我家那個笨蛋多久了?」

第一次見面,就對她手來腳來,還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而且一吃再吃,吃不完還可以打包帶走,以為這是誰都能有的福利嗎?笨蛋楊叔魏。

她扯扯唇角。「秘密。」

他笑了笑,也不深究。總之這兩人的事塵埃落定,他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對了,下午曉陽是不是會來公司報到?」

「嗯,直接帶他來我這裡,我想讓他待總經理室。」

虞曉寒微訝。「您要親自帶他?」

「有什麼好訝異的?曉陽資質很好,用心栽培的話,將來會是婭婭最有力的後援。」從現在,就得開始為女兒鋪路了,這一切,將來都得留給她。

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說要幫他扛,就真的是以行動向他證明決心,看她每天做完功課,很認真地看他吩咐她閱讀的商業書刊,怎麼抽考都活用自如,看得出是下了苦功的。

他這女兒,真的很聰明,反應快、學習力強,但是有的時候,看到別人家同齡的孩子正忙著玩耍、無憂無慮成長,她卻是在被他特訓,心裡總有幾分心疼。

他對女兒的虧欠,只能用在盡全力為她鋪好未來的路,讓她走起來平順些,至少別像他那樣,一路披荊斬棘,困難重重。

這是他身為一名父親,唯一能為女兒做的了,因為他已經承諾另一個人,最多再等他十年,之後,他給她一個完完整整的楊仲齊。

沒有責任、沒有包袱,能夠全心全意愛著她、陪伴她,只屬於她的楊仲齊。

終場回到初相遇,這一次,只為你而活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卸下肩上的擔子,再也沒有任何考量或顧忌的時候,

就回到這裡,跟你守著築緣居,平凡夫妻共度晨昏。

許久以前,他許諾過她,而這個承諾,在漫長的二十餘年後,終於兌現。這條路,他們都走得很辛苦,但慶幸的是,他們還牽著彼此的手,終究沒負她這一片癡心。

他們去掃了婆婆的墓,在心底承諾那個二十年前來不及給的保證,要婆婆安心,他會用一生,陪伴小容走下去。

再來,將築緣居大舉翻修,重新營業。

「堂堂豐禾總經理,來經營這小小民宿,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點?」龔悅容笑弄他。

「沒辦法,這裡有個風情萬種的老闆娘,迷得我不想走。」他現在,也學會跟

她打情罵悄,逗逗老婆,看她紅著臉笑捶他一記,罵他「貧嘴」,也挺有樂趣的。

築緣居請了員工,內外場都有人照應,管理百貨公司的人才來管一家小小築緣居,費不了他多少腦容量,大多時候,他們夫妻還是保有泰半的私人空間,享受悠閒的「退休」生活。

午後,他在後院,躺在懶骨頭上曬曬日光浴,便接到女兒的來電,抗議他在宜蘭度假,她在這裡賣小命,不公平!

女兒,你二十歲,成年了。老子養你到這,也算仁至義盡,有種,你告我遺棄--

叩!

他其實也知道,女兒只是想念,打電話來跟他鬥鬥嘴,聯絡感情,不是真心要抱怨什麼。

他現在算是處於半退休狀態,只擔個顧問虛銜,公司交給婭婭,有叔魏、叔趙幫襯著,還有一干為她培養的得力助手,他很放心,大多時間都待在築緣居,偶爾回去走走,照看照看。

「你也不要太欺負曉陽。」人是他培養來幫她,不是給她玩的。

「我哪有?人家我對他超好,還親自給他準備午餐。」

「你?」女兒廚藝是跟他一起比爛的好不好!忙著學習企業經營的知識兼啃報表,哪有時間學廚藝?女兒很悲劇地沒有遺傳到媽媽的廚藝天分,幫曉陽做午餐,那是謀殺吧……

他一面覺得有趣,狀似無意地道:「我先把我的立場表明清楚,曉陽這孩子我不反對,追得到手就是你的。」

「什、什、什麼啦,我聽不懂--」

口齒伶俐,五歲就讓他陷入無言窘境的女兒,居然結巴了。

他最後笑笑地說!「我過幾天回去,叫曉陽撐著點。」

掛上電話後沒多久,妻子端著熱茶過來,他探手將人摟抱入懷,冬日午後,寧馨依偎。

「過兩天回台北一趟,女兒在想我們了。」

龔悅容想了想,抬頭望他。「這樣真的好嗎?」

剛剛,她都聽到了。對於他將楊家事業完全放下,帶著兒子陪她一起回築緣居的決定,到現在她還是很訝異,不敢完全相信。

「你不信任自己的女兒?」怕女兒搞垮楊家基業啊?

「不是……」就覺得,他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怎麼可能真的說放下就放下?「婭婭有點可憐,還有……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待在這裡,對他來說真的是大材小用,委屈了。

「不會,我很忙,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做。」

「什麼事?」她看他明明就很閒。

「忙著瞭解我妻子的喜好、她皺眉是什麼意思、她今天的心情、她希望我送她什麼結婚週年禮物……好多好多,很忙的。」他現在,只想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她身上,為別人忙了前半生,後半生,只想為她一個人忙。

全部……都是跟她有關的。

她羞了羞,既是感動,也滿心喜悅。他真的,事事都以她為重心,用全部的心力在疼寵她,她感受得到。

「你猜,我剛剛整理房間,找到了什麼?」

「什麼?」

「這個!」她將剛剛隨手擱在旁邊的英文會話書拿給他看。

車禍前學過的東西都忘光光了,這些年全部都得重新學起,是他很有耐心地教著她。她曾經問過,她以前的英文也是他教的嗎?

他說不是。

「你還說不是!裡面明明就是你的筆跡,我認得出來。」臭老公,幹嘛不承認?是在害羞什麼啊?

他看了一眼,想起那一年,回來找她,人去樓空的惆悵。

「真的不是,是一個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教的,我很感謝他。」

「誰?」

「過兩天回台北,我再帶你去看他。」

「喔。反正不管是誰,我記得的是你。」

是啊,命運讓他有這個機會,將給她的承諾都一一兌現。

這些年,一點一滴看著她的成長與蛻變,開始有少女的嬌羞、看著他會臉紅、第一次在他耳邊訴情……很多時候,都像看著二十歲初相遇時的龔悅容。

還有這雙……凝視他時,全心全意的愛戀眼眸。

他俯首吻了吻她額心。「有時候看著你,會覺得自己好像老了。」

她讓他覺得--太少女,有時會有這樣的錯覺。

「幹嘛這樣講!」她抗議地瞋他。「你就算到七十歲,還是很帥。」

才四十七,很有熟男魅力,就算要偷吃也很有本錢,每次看到有女客向他示好,都讓她一肚子不爽。

「我老婆嘴真甜。」他低笑,嚐了嚐軟甜的小嘴。「不考慮我,你自己呢?喜不喜歡這裡?」

「嗯。」她頭點得毫不猶豫。這裡讓她有說不出的親切感,十歲以前的記憶也都在這裡,感覺上,好像這裡才是她的家。

他笑了笑。「所以呀--」

「什麼?」

你還是當龔悅容的時候,最快樂。那才是真正的你。

而他現在,只想以她的快樂為快樂。她好,他便好。

這一次,再也不會令她流淚。

--END--

編註:楊家相關作品,已HappyEnding的故事如下--

楊伯韓、董允樂,請看橘子說935《秘密》。

楊季楚、冉盈袖,請看橘子說972《寧願相思》秘戀小套書

楊幼秦、余觀止,請看橘子說1077《愛情時差之分岔路》。

楊季燕、徐孟磊,請看橘子說1088《愛情,上映中》。

楊叔趙、譚嘉珉,請看橘子說1098《愛情,預告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4-2-3 02:04 PM

後記 樓雨晴

寫完了。

這本書寫好久,像寫了我一生一世……

(基本上,這樣的篇幅,也差不多要寫完男主角的一生一世了。)

再來,讓我來聊聊本書二三事。

開稿之初,原是想探「雙生雙旦」的寫法,楊仲齊為主線,楊叔魏為副線,說這樣故事性會比較豐滿,結果……一切都是浮雲!別忘了晴某人貼在工作台上的名言: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我其實沒有料到,楊仲齊的「人格意識」會這麼強,完全沒讓人有涉足他故事的空間,我發誓我真的有很努力想讓楊叔魏上場,但,你們也知道,如果硬是要寫,一定會被楊二爺強大的氣場壓過去,毫無存在戚,還不如插個花比較有喜感。(可憐的楊五爺)

啊現在咧?東插一下花,西抹一下邊,好像也差不多把楊五爺的故事帶完了,這樣我還要寫嗎?(仰頭看看天空,嗯,今天天氣真好,出去踏踏青吧……)

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一度讓我想到《姍姍來遲》,兩位男主角在某部分的人格特質上有其相似度,都是家庭責任鹹很重的人,因而身為他們的伴侶,難免要忍受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辛酸,連楊仲齊自己也說,扣除掉外在條件的優越,他其實並不是很理想的配偶人選。

只不過,楊仲齊的優勢在於,《姍姍來遲》著重女主角的心理描寫,大家會對岳姍姍的苦戀比較有同理心,而《愛情,獨角戲》全程幾乎著重在男主角層面,大家應該會跟著他的心理活動而偏心於他,其實中肯來講,這本書女主角沒有慘輸岳姍姍。

前三年是女主角的愛情獨角戲,虐的是女主角。

後十年是男主角的愛情獨角戲,虐的好像是男主角。

但事實上,男主角被虐,深愛著的女主角也沒有豁免權啊,整個十三年根本是隱性地在虐女主角……

套一句書中男主角的內心獨白--他以為,放手是兩人的重生,卻不曉得,放開她,她不能獨活。

一語中的。光看就知道誰比較慘。

只是我私心偏愛楊家的游雅貴公子,寫到十八、九場,男主角的人格特色完全定型,身上貼了十層假面具,怎麼虐都虐不掉他優雅自持的表相,不然我也好期待他馬景濤上身……

寫到最後一段,兩人之間所糾結的點時,我不知道有些人會不會覺得女主角根本是自找的,但我試著在揣摹女主角心境時,想到一件事……去年那場將我撞進加護病房、大半年不良於行的車禍過後,一直到現在,我完全不敢經過那條路。

明知道不會再讓自已受傷,但我就是沒理性地怕,不敢靠近那條街。

大抵就是心理恐懼這回事吧,它很微妙,難以用理性去分析它。

曾經被拋下的人、曾經撕心裂肺的痛過,要說心中沒有任何陰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我寫女主角心無芥蒂地接受男主角,不會惴惴不安、擔心自己哪天又被他捨去,我覺得很難辦到。

明知道男主角也很為難,但--理性跟情緒,完全是兩回事。理性層面能夠理解,但戚情層面,不可能不痛不怨,這就是人性啊。

記憶有時候,是種沉重的負擔。真的,我萬分認同。

所以這樣的結果,我想對他們才是最幸福的吧!

不過另一位的結局,就真的讓我很糾結了,(相信我,我真的有惆悵很久)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在掙扎小顧這個便當要不要真的給他發下去……

忘記在哪裡看到(好像是部落格吧),有讀者超敏銳的,問我要不要把人渣顧和腦殘國配一對?反正BL都撩下去了。

我當時看到,心裡有小小到一下。(啊你怎麼會看到我腦袋裡的O.S.?)

之前在《心不設防》時,沒有點得很明,因為不確定讀者到底能不能接受有BL配對,不過我心裡是默默把這兩隻配成對的。

我知道大家會把我罵到臭頭,真的,我很有自知之明。(阿國你撐著點,我再幫你問一下小顧的檔期,看他有沒有空回來跟你團圓……)

談完內文的部分,再來討論一下主角形象部分。

會不會有人疑惑,女主角同樣是那張臉,為什麼數年前只讓人覺得清秀甜美,數年後會讓人覺得眼睛為之一亮的美麗?

是這樣的,我在寫這部分時,心中其實有特定人選當藍本,腦袋裡一直把女主角的形象用這個人套上去。

最早接觸到林依晨這個演員時,是在「我的秘密花園」這部偶像劇,那時,覺得她臉圓圓,還有點小小的嬰兒肥,像鄰家女孩一樣清秀,我會說她可愛,但不會把美麗這個詞套在她身上。(應該多數人都不會吧?……)

然後到「我可能不會愛你」時的程又青,那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氣質,有女人的風情與魅力,同樣是那張臉,但不同的氣韻,我卻覺得她嫵媚漂亮。

女主角的蛻變,我想大抵就是這種戚覺吧,這樣,你們有沒有比較好想像?

至於書中提到的婚姻制度問題,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腦中一直記得很多年以前〈不要懷疑,真的很小時候〕看過類似法律園地的一個公共節目,用一個小劇場帶出一些法律問題,然後再由那個家的律師爸爸來解答疑惑。其中有一集,就是講到一對男女朋友,心血來潮說要結婚,直接拿出一張紙書寫婚約,簽下兩人大名,請朋友當證人,然後女方一直收著這張紙,也當兩人是夫妻了,相信男的有一天真的會娶她。

但是很不幸的,男的在數年後移情別戀,不認帳。問這個律師爸爸,他告訴女兒:「只要有公開的儀式、兩個證人、書面約定,你朋友這便是有效婚姻。」

那時晴姑娘多震搣哪!原來要成為已婚人士這麼容易,在餐廳跟朋友聚餐,突然說要結婚,拉他們來簽名就行了!

不過這個儀式婚姻的制度,早早便走入歷史了,我記得約莫是在我寫《征服》那段時間,有接觸到這個新聞。

《姍姍來遲》便是在改為登記制之後寫的,公開舉行婚禮、宴了客,但隔天新郎出車禍,很抱歉,沒有登記,兩人還是沒有關係的陌生人。

差別就是這麼大!

接下來,注記一下每場的場記小語,有幾句非晴姑娘原創,在此說明。

第1場--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原文來自於鄭愁予的〈錯誤〉,在寫的時候,腦海本能就浮現這句話。

第3場--今宵為向郎邊去,手提金縷鞋。

李後主背著老婆跟小姨子偷情,偷到寫詞當證據,是有沒有這麼高調?(笑)

第11場--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這句應該大家都知道吧?司馬光的〈西江月〉。

第19場--女人的愛情,是她的靈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

取自陳淑樺的一首歌〈問〉……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她可以奉獻為她所愛的人。

再順便分享一下書中提到的貓咪肉球棉花糖,它長這樣--

我第一眼看到,就整個被萌到。

而書中提到的那個愛因斯坦的邏輯解謎,是晴姑娘二十來歲時看到的,但我解不出來,(泣)我是凡夫俗子它的原文是這樣……

1,有五間房子排成一列。

2.所有房屋的外表顏色都不

3.所有屋主都來自不同國家

4.所有屋主都養不同的寵物

5.所有屋主都喝不同的飲料

6.所有屋主都抽不同的煙。

問題……,誰養魚?

提示:

圖(不顯示)

我大學的時候,曾經很認真地拿去跟我的邏輯老師討論,結果最後我們兩個都戰敗了。(囧RZ)

各位有興趣的話,不妨也來試試看,您是楊仲齊掛的,還是龔悅容那一掛……

答案我就不在這裡公開了,以免破壞大家的解謎樂趣。它在網路上google得到,懶得找的人就到睛姑娘粉絲團看答案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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