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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4 PM

任倩筠 -【星座情史之天秤情人】胡塗的風流帳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3-3 08:39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對他而言,『艷遇』始於鐘錶展上見到她那一刻起
對她來說,『厭遇』從無法拒絕採訪他開始

利夏爾,擁有法國貴族血統的花花公子
一生下來就列入世界富豪名冊、熱中收藏美女
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當然也包括她——
一名來自神秘東方的女子……

那嵐清,時尚節目的採訪記者
努力在競爭激烈的新聞界中爭得一席之地
優柔寡斷的她被上司為了利益而出賣
縱使如此——
她仍努力地反抗他,不讓自己淪為他的『收藏品』
不讓他的『風流帳』再添一筆輝煌記錄……

【出版日期】 2003年10月07日

【出版社名稱】 飛象文化

【書系及編號】 非限定情話F122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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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6 PM


第一章

  那嵐清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的情景,那是在一場受到世界矚目的國際鐘錶展上,地點是在瑞士的日內瓦。

  每年在這裡舉行的國際鐘錶大展,總是吸引頂級名牌鐘錶商競相參展,同樣也吸引世界各地愛好鐘錶的人士前往;在這裡,名牌鐘錶商推出的錶款不斷創新每年的高價,這種相當於普通人一輩子收入的頂級名錶吸引富豪名流爭相購買。

  利夏爾.德.卡斯特羅以讓人咋舌的闊綽出手引起在場人士的矚目──一口氣買下包括Roger Dubuis等超級名牌在內,每只定價超過二十萬美元的女用鑽錶,而他本人則訂了一款Roger Dubuis特地為他量身訂作,價值超過五十萬美元的三問錶。

  即使出手不這樣驚人,他那群以各國絕色美女組成的參觀團也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然而這一切還是比不上他本身散發出來的光芒。

  第一次見到他的人,很難不被他那如希臘雕像般的俊美震攝住,那嵐清也不例外。

  比起雜誌上刊登的照片,利夏爾.德.卡斯特羅本人顯得華麗耀眼。一頭全世界女人夢魅以求的黃金長髮有著迷人的波浪捲,法蘭西皇室貴族的血統使他的舉止有著難以形容的優雅,即使是模特兒也忍不住羨慕的修長身高比例,漾著一抹不羈笑容的嘴唇,還有那璀璨如頂級藍寶石般澄淨無瑕的雙眼……

  身為時尚節目的採訪記者,那嵐清首度體會到筆墨無法形容的美貌竟是來自一名男子身上,這使得她不禁要懷疑起上帝是否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把女人終其一生追求的極致美貌誤給了一名男子。

  她這麼想並不代表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的美帶有任何女性的脂粉味,事實上,他是那嵐清所見過最英姿颯爽、最富有男人味的男人。

  基於記者的本能,那嵐清開始回想起關於這個光彩奪目男人的一點資料,而她發現她所知的實在不多,並非她的資訊吸收能力太差,而是這位名叫利夏爾的男人所留給媒體的資訊不多,而且大部分是旁敲側擊得來的。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一家媒體或報章雜誌成功的取得他的專訪,所刊登的照片也都是遠距離拍攝的,這些好不容易取得利夏爾鏡頭的記者,大多是冒著被他的保鏢痛毆一頓的風險,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獵取的珍貴鏡頭。

  除了知道卡斯特羅家族最遠可追溯到十四世紀的國王路易十世,是一支古老悠遠,具有尊貴皇室血統的家族,家業龐大難以計數外,媒體對這位俊美神祕的男子可說是一無所知。

  那嵐清被這支以利夏爾為主的華麗隊伍吸引住,曾經有一陣子緊盯著散發出奪魂攝魄光芒的湛藍眼珠,但是很快的,她便記起自己的責任,上司要她遠從美國飛到瑞士並不是讓她來欣賞美男子的,她必須儘可能地多採訪到幾位頂級名牌錶商的總裁或副總裁,盡量誘使他們吐露出更多關於新款錶的祕密和他們成功致勝的秘訣。

  當然,如果能進一步採訪這些名牌中的大牌錶商在瑞士設立的總部的話,對於她在競爭激烈的時尚新聞記者中脫穎而出,將會有不小的幫助。

  那嵐清將視線從那一支引起騷動的隊伍上拉回來,開始專注地尋找在各個造價不菲的展示空間裡不定期出沒的錶商總裁們。

  那嵐清並沒有注意到,當她專注地找尋目標的同時,自己也成了別人獵取的目標。

  假如她當時肯分心,或者她停留在利夏爾身上的目光能多停留一會兒,她便能注意到那穿越人群而來,緊緊注視著她的銳利視線。

  然而當時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想完成上司賦予的任務,根本沒有想到利夏爾的注視竟會是她一連串災難的開端。

  ※※※※

  「多麼迷人的黑眼睛啊!」利夏爾.德.卡斯特羅坐在Roger Dubuis的貴賓室內,用他迷人而感性的聲音發出如此讚美的低語。

  在讓每位女友任選一只價值超過二十萬美元的鑽錶之後,她們總算暫時安靜下來,並且好心地各自分散去參觀其他的新款錶。

  利夏爾坐在Roger Dubuis巧妙地利用單一展示櫃的阻擋所構成的貴賓室裡,因為無趣而顯得黯淡的湛藍色眼睛像發現新大陸般地忽然明亮起來。

  就在他的視線前方,穿過型式精巧的玻璃展示櫃,越過鑽動的人群,在Cartier的展示空間前,一個擁有東方臉孔的女子正在進行這裡隨處可見的訪問。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僅僅只是一個來自神祕東方的女子是引不起他的興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準備把視線投向別處而不經意略過她的眼睛時,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悸動忽然沒來由的湧現,他在不規律的心跳聲中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順利把視線從那名東方女子身上移開。

  他迷惑而不解地瞇起眼,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擺放在唇角邊,他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但他好像就是突然對那雙彷若晴朗夜空般幽黑的眸子產生興趣了。

  興趣這兩個字眼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意味著狂熱與執著的追求,但是對利夏爾.德.卡斯特羅這個擁有數不清的財產,而且在資產管理公司的妥善經營下,每年呈可怕數字成長的他來說,興趣往往代表著曇花一現的好奇心與維持不久的一時興起。

  的確,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金錢買的起的東西,只要是利夏爾想要的,都唾手可得;正因為如此,他享受到的樂趣往往也就比普通人短暫。

  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在獲得的那一剎那,所產生的成就感與樂趣往往是跟他在這段期間努力的過程與時間成正比,而一出生便被列入世界富豪名冊的利夏爾不需要經過這種過程,所以相對的,他享受這種樂趣的時光也比一般人要短暫。

  這是尊貴優雅的利夏爾心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小遺憾,就像現下,即使戴著價格昂貴的訂作名錶,他也覺得沒有什麼,他身邊擁有太多一般人終其一生努力賺錢也買不起的東西,但是從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裡,他所獲得的快樂卻是少得可憐。

  正當他以為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引起他興趣的同時,眼前這個東方女子卻奇妙地挑動他麻木的神經,他感到有某種東西闖入他的心裡,於是他優雅而迷惘地側了側臉,投向那名東方女子的眼神變得比較專注。

  意料之外的興趣總是特別令人期待,抱著一絲好奇,利夏爾認真的打量起引發他探索慾望的東方女子。

  她有一頭閃亮的黑絲,又直又長,柔軟的服貼在她的身後,宛如高級名錶底色般的漆黑,富有典雅神祕的韻味;她還有一張精致小巧的臉蛋,在燈光強烈的照射下反映出珍珠般純白的色彩。

  最動人也最吸引他的是那雙眼睛,利夏爾幾乎是迷戀地注視著她深邃的黑眼睛,它像晴朗的夜空,又像高級的黑絲絨,澄澈的錶面反射出耀眼的光彩,透亮而熠熠生輝,就好像有數顆明亮的星星在她的眼中閃爍一樣。

  這使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上面的那句話。

  「什麼?」利夏爾身邊最美麗的女人,與卡斯特羅家族淵源極深,同樣有著法蘭西皇室血統的艾芙麗爾高貴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艾芙麗爾自認為與其他的女人不同,身上流著與利夏爾同樣尊貴的血液,事實上,她是屬於卡斯特羅家族的旁支,高貴的血統使她從來不屑與其他女人為伍。

  另外一方面,卡斯特羅家長久以來都只從家族內部挑選新娘人選,而她是這一代可與利夏爾婚配的女子中最出色,也是繼利夏爾的母親之後擁有最驚人美貌的女子,深信無論在家世與長相方面都無懈可擊的她,對於圍繞在利夏爾身邊的女性更是抱持著一種極度輕蔑的態度。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黑眼睛!」利夏爾低沉的讚美聲宛如詩歌般動人。

  艾芙麗爾在下半身完全不動的情況下,以極其優雅的動作微微傾過身,她一點也不需要費力搜尋,因為在這個滿是西方人的鐘錶展上,東方人就像型式特殊的錶款一樣,格外引人注目。

  「你是指那個東方記者嗎?」艾芙麗爾完美的法蘭西腔中有一絲明顯的輕蔑,她就是受不了東方人那頭毫無美感可言的髮色和一點也不突出的五官,她的心態還停留在帝國時代,對於東方殖民地的人特別有一種優越感,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利夏爾彷彿完全沒有聽見艾芙麗爾的聲音,優美修長的手指落下來微屈著放在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心臟像是受到鼓動般地強力跳動著,血液在血管裡亂竄,希臘雕像般俊美的臉龐染上興奮的色彩。

  多麼奇妙的感覺!

  她如星星般閃耀的黑眼睛彷彿穿透了籠罩在他心頭的灰色雲層,他感覺到心中一亮。

  利夏爾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開口道︰「我要把她帶回去,收藏在我的山莊裡。」

  利夏爾在法蘭西有一座媲美凡爾賽宮的山莊,在那座巨大得宛如迷宮般的山莊裡,住著利夏爾和他數不清的僕人以及從世界各地搜羅而來的美女。

  他喜歡收集,並不是出於需要,而是一種莫名空虛的心理使然。

  利夏爾的父母很早就離開他了,當扶養他長大的爺爺在他十二歲那年離他遠去時,留給他的是龐大難以計數的遺產和迷宮般的山莊,以及無止境的空虛與寂寞。

  為了讓空蕩蕩的山莊看起來熱鬧些,他開始熱中於收集美女,儘可能讓一百五十幾間房間住滿人,但是即使這麼做了,他仍然時常感到空虛。

  「你在開玩笑嗎?利夏爾。」艾芙麗爾皺著眉問。

  她搞不懂利夏爾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嗜好,他把那些女人安置在他美輪美奐的山莊裡,每年付給她們可觀的金錢,滿足她們每一個人貪婪的需求,而他所要求她們回饋的卻不盡然全是性,這正是她百思不解的地方,利夏爾好像只是喜歡他的山莊裡充滿了人聲,喜歡看她們在山莊各處走來走去、彼此嬉戲的模樣。

  「東方人跟我們的習性全然不同,她們大多粗俗而沒有教養。」她露出嫌惡的表情。

  利夏爾很少仔細去聆聽這個跟他有親戚關係,卻整天高抬下巴活像自己是哪一國女王似的艾芙麗爾的言語,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利夏爾輕輕的揮了揮手,他貼身而忠實的保鏢塞克斯立刻安靜地來到他身側。

  「少爺。」

  「我想把那個東方女子帶回我的山莊,你去想點辦法好嗎?塞克斯。」

  雖然他漾出一抹迷人的笑,聲音也是斯文有禮,但塞克斯卻明白這其實是一道刻不容緩的命令。

  塞克斯點了點頭,像一隻行動敏捷而安靜的豹子般,沉穩地離去。

  「等一等,利夏爾,你不要再考慮一下嗎?把一個東方人帶回山莊,我擔心會有很多人因此而過敏,你知道的,我們歐洲人一向不習慣東方人身上那股特有的騷味。」

  艾芙麗爾近乎失禮的抱怨終於引起利夏爾的注意,這次利夏爾總算把頭轉過來,優雅的淺笑仍然噙在他的唇角,但是他的眼神卻逐漸銳利而冷酷了起來。

  艾芙麗爾一向害怕他這種英俊又冷酷的模樣,她微微瑟縮了下,戰戰兢兢地看著利夏爾閃現出不同於平時柔和光芒的眼。

  「那好辦!」他笑了下,但是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那就把那些會過敏的人遷到另一處好了,艾芙麗爾,也許妳可以幫我個忙,把那些宣稱會過敏的人找出來,我會很體貼的把她們送到別的地方隔離開來的。」

  聽到這一番帶有警告意味的話語,自命不凡的艾芙麗爾臉上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陰暗的恨意,但她也只能忍氣吞聲的咬了切牙,在成為卡斯特羅家女主人之前,她不能做出惹惱利夏爾以至於被趕出去的事。

  可恨的是,儘管她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是卡斯特羅山莊裡最尊貴的女人,但是她卻經常得不到利夏爾特別的尊重。

  像這種毫不留情的言語倒是經常發生在她身上。

  利夏爾完全不在乎艾芙麗爾的心情,他風度翩翩地起身,舉步走出貴賓室。

  他向來是興之所致、隨心所欲的人,現下他好不容易在悶死人的鐘錶展上找到一絲堪稱愉快的樂趣,他當然不會只是坐在那兒靜靜的觀賞等候。

  ※※※※

  那嵐清剛剛結束對Cartier副總裁的專訪,這是她今天採訪到的第三位知名人物。

  還差兩個,她在心裡盤算著,這些總裁們雖然樂於接受訪問,但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卻經常圍繞在他們身邊,上司所希望的是單獨而非與別家媒體共同進行的訪問,在無法事先預約的情況下,她只能以打游擊的模式採訪,捉到一個是一個,有時找不到總裁,只好退而求其次訪問負責展示的人員。

  當她把麥克風交給攝影組的從業人員時,不知道怎麼搞的,渾身突然起了一陣戰慄,這種突如其來的感受使她在瞬間遲疑了下,一度陷入思索中。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一種被人當作目標凝視的感覺……

  那嵐清抬起黑夜般閃亮的眼,在喧嘩的人群中、在許多高碩的西方人穿梭而過的會場裡,基於一種敏銳而奇怪的直覺,她正確的捕捉到來自對面Roger Dubuis四方型式展示櫃邊的一道眸光,鐘錶展的風雲人物利夏爾.德.卡斯特羅正噙著一抹淡笑凝視著她。

  用不著費心猜測,那嵐清就是知道那抹彷彿蕩漾著蔚藍水波的目光是沖著她而來的,她就是知道利夏爾.德.卡斯特羅那個舉世知名的富豪、世界聞名的花花公子,那抹淡笑是朝她而發的。

  他就像是一幅中世紀的貴族人物畫像,由技巧登峰造極的藝術家精心繪製,正用他富有生命力的眼透過明亮的畫框緊盯著她。

  但是她卻沒有辦法產生觸電的感覺,儘管他的笑容足以顛倒眾生,但她就是沒有辦法產生共鳴,如果她曾經懷抱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夢想,她一定會對這樣特別的注目感到榮幸、受寵若驚,甚至不用等他邁著優雅的步伐前來,她自己就會迫不及待地上前自我推銷。

  但她對富豪之家的生活沒有任何幻想,她也不想跟任何名人扯上關係,儘管以她專跑時尚新聞,有比別人更多的機會成為某位名人的其中一位女友,或者藉著一夜情拉抬自己的身價,但她就是不願意這麼做。

  她的企圖心只在於自己的事業上──成為一名優秀的採訪記者,除此之外,就是在美國這個天堂好好的賺一筆錢,然後回台灣養老。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對利夏爾目光的眷顧顯得那樣不在意,甚至在攝影師沒有發覺的情況下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令人生厭的凝視……

  他一定深以自己的凝視具有放電功能為傲吧!可惜她是個絕緣體,對充滿暗示的目光敬謝不敏,所以她甚至連一個禮貌的微笑都沒有給,就視若無睹地低下頭,默默地走向別處。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聰明、理智、自信卻又挑剔,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太容易下決定,不愛作決定卻經常擺出正在作決定的樣子,其實心裡對需要決定的事非常猶豫不決,甚至經常有逃避的傾向。

  雖然她對風流的男性沒有嫉惡如仇的心態,但是空有美貌卻沒有一點內涵的男性是很難引起她注意的。

  只是看來有些冷傲自信的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她轉身去尋覓另一個採訪對象時,自己也被獵人鎖定,成為勢在必得的目標,她完全都不曉得,自己在被利夏爾盯住的同時,也開始一步步陷入他特地為她而張起的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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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6 PM


第二章

  利夏爾.德.卡斯特羅像往常一樣隨性而不失優雅的坐在如同寶座般的椅子上,他那些比起明星或模特兒來毫不遜色的女友們正纏綿綿地圍繞著他,或坐在造價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或像隻慵懶的貓咪柔順地枕在他的大腿上,或趴在高背椅後用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他宛如古希臘諸神般迷人的長卷髮。

  而他,則像一位身份尊貴而無所事事的王子般,輕輕地托著絕美的下巴,準備在這間要價驚人的總統套房裡度過冗長而無聊的一天。

  他喜歡像現在這樣,讓這些沒有大腦的尤物環繞著他,造成一種熱鬧非凡的假象,儘管心裡的空虛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多少,但起碼聽著她們的笑聲或彼此交談的低語,能讓他暫時忘記空虛這個惡魔的存在。

  還沒有消息嗎?他納悶地想著。

  塞克斯這次的動作也未免太慢了些,這一點不符合他平日的水準。

  還是說,這次的對象特別難搞定呢?

  利夏爾並沒有發覺到自己顯得迫不及待,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現象;他甚至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正陷入一種期待的情緒中,這種情緒使得他反常地不斷去看自己的手錶,並且在心底喃喃地抱怨怎麼時間好像停頓了一樣。

  他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雖然隱藏在看似漫不經心的舉止上,但是艾芙麗爾仍然從他反覆看手錶的舉動嗅出一些端倪,這便得她向來就高傲得不可侵犯的臉上顯得更加冷若冰霜。

  艾芙麗爾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加入圍繞利夏爾行列中的女人,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她不屑與那些拚命獻慇勤、假裝乖巧的女人為伍,那會讓她蒙羞,使她覺得自己像個妓女。

  她不明白利夏爾究竟在焦急些什麼,不過是一個比起以前的黑奴來稍微高一等的黃種人而已,她相信很快的,利夏爾就會發現她一點也沒有探索的必要,那個亞洲來的黃種人甚至比服侍她的女僕還要沒有姿色,利夏爾一定是窮極無聊才會想要換換口味。

  這就像法國菜吃膩了想換道中國菜一樣,不久之後他就會發現中國菜其實沒有傳說中那樣可口,很快的他就會因為適應不良而倒盡胃口。

  艾芙麗爾沉醉在自己洋洋得意的想像之中,她甚至可以預見那個亞洲女人不久之後被逐出山莊的黯然身影,這使得她傲慢地露出一抹充滿種族優越感的笑意,直到利夏爾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將她拉回現實。

  一聽鈴聲就知道是塞克斯那個傢伙打來的,他擁有一組她們這些人都沒有的號碼,方便他隨時與他效忠的對象聯絡。

  想到這點,艾芙麗爾充滿怨恨的看向那支世界最新款的手機,痛恨利夏爾重視那個僕人的程度竟然遠遠超過她。

  「談妥了是嗎?」利夏爾沉靜地對著手機說。

  艾美麗爾卻從他不斷敲擊椅子扶手的修長手指察覺出他的興奮。

  「謝謝你,塞克斯,你從不會讓我失望……不,我不想等到明天,可以請她現在就過來嗎?」

  儘管利夏爾的聲音顯得那樣溫柔客氣,但是卡斯特羅山莊裡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利夏爾的命令是絕對不容許違抗的,艾芙麗爾只見過一次他發怒的樣子,那就好像烏雲瞬間遮住燦爛的陽光,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抹去他所有的表情一樣,從湛藍的眼眸中透出的不再是和煦的光芒,而是像一把穿透人心的利箭般,冷然而陰森,至今回想起來,艾美麗爾還會因此而發抖。

  電話那頭的回答似乎很令利夏爾滿意,只見他的唇角漾起一抹微笑,心情愉快的抓起攀附在他肩膀上的一隻手,湊到唇邊啄吻著。

  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惹得那名身材健美、來自西班牙的女郎一陣驚喜的嬌笑。

  利夏爾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東方女子產生莫大的興趣,難道是因為她那雙幽黑晶亮的眼中藏著引人入勝的神秘嗎?他並不清楚,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興起把她網羅到卡斯特羅山莊裡的念頭。

  ※※※※

  那嵐清不得不把自己送上門去。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昏了頭還是怎麼搞的,她幹嘛非得答應跟這次計劃完全無關,帶著強迫和威脅意味的採訪呢?

  主管——喔不,這次是電視台的總經理親自打越洋電話來,軟硬兼施的要她立刻來採訪這位花名遠播的世界級富豪。他是怎麼說來著?說什麼這位世界級富豪非常誠懇的贊助公司十個節目的播出,還願意撥出一筆為數不小的金額給公司為弱勢團體成立的愛心專戶,只是他個人有個小小的請求,他希望假如電視台有興趣採訪他的話,務必請她出任專訪他的記者。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她搞不懂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突然大發慈悲的當起散財童子,而她則因為進入公司時先預支了一筆薪水償還助學貸款,而成為條件交換的對象。

  她原本可以義正辭嚴拒絕的,大不了先去銀行貸款還清公司的欠款,然後瀟灑的失去工作,就是這樣而已。現在想起來很簡單,但是當素未謀面的總經理親自打電話來對她曉以大義、軟硬兼施時,她忽然變得無法拒絕。

  這完全是她個性中優柔寡斷、搖擺不定的那一面在作祟,儘管她外表看起來如此自信,但是由於難以在瞬間下決定,所以很容易在反覆斟酌時被人攻破心防。

  現在,她不得不帶著沮喪的心情來到利夏爾.德.卡斯特羅下榻的旅館,進行一場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幫助的採訪。

  她真的想不透,採訪一位知名的風流富豪跟時尚節目究竟有什麼關係?難道是要她在節目中告訴全美的觀眾用錢來收集美女是目前最流行的事嗎?還是說他那頭如宗教畫像裡諸神般的長卷髮將在未來引爆流行呢?這倒比較說得通。

  在夾雜氣憤的胡思亂想中,那嵐清按下總統套房的門鈴,在那兩扇典雅的大門敞開前,她已經順利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與整個套房的富貴華麗相得益彰的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端坐在紅色為底、金色為輔的寶座裡,像個王子般的等待召見她。

  「歡迎!那嵐清小姐請坐。」利夏爾目光中閃爍著迷人的笑意。

  他舉止優雅地揮了揮手,圍繞在他身邊的尤物表情失望地自動退離。

  雖然他的聲音具有吸引人的魅力,他本人更像是一幅令人心神俱醉的中古世紀人物畫像,但這對那嵐清低迷的心情沒有絲毫幫助;相反的,不知為何她突然在此時清晰的憶起總經理那帶點曖昧和猜測的話語——

  妳究竟是如何辦到的?那嵐清小姐,居然能讓卡斯特羅先生這麼大費周章……

  一股連她天生的均衡脾性無法調和過來的怒火突然湧起,總經理噯昧的語調分明是在暗示她曾經對這個聲名狼藉的人做了什麼曲意承歡的事,露骨一點說,總經理大概認為卡斯特羅先生之所以願意砸下大筆銀子,應該與她使出渾身解數去媚惑他有關。

  這種不著痕跡的嘲諷讓她覺得羞辱,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卡斯特羅先生,或許你會覺得我莽撞無禮,但是我還是要問,你花了那麼多錢要我來採訪你,好像不太合邏輯吧?」

  邏輯,對天秤座的人來說這是多麼重要的一種存在。

  那嵐清黑眸中所散發出的怒火便利夏爾愣了一下,他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這個……」他看著她,輕聲細語的聲音顯得很茫然:「妳這樣問,我自己也不知道耶,我就是那麼突然的對妳的黑眼睛產生興趣了……」

  那嵐清皺起眉,這算是什麼回答?

  這種看似不著邊際又充滿無辜的回答加深了那嵐清的怒火,要是她是一個男人,肯定毫不客氣地上前揪起他的衣領,不由分說地給他一拳,但很可惜,她是個女人,又是個被天生的優雅與平衡支配著的女人,所以她也只能怒磴著一雙眼,表示對他這番話的無法理解。

  「就因為一時興起?」

  她的話裡一定無可避免的有著咄咄逼人的味道,只見他輕輕地蹙起眉,迷惑的表情無辜到了極點。

  她幹嘛那麼憤怒?他做錯什麼了嗎?

  利夏爾這輩子從來被沒有被女人用這麼尖銳的言語問過,錯愕之餘他覺得很有意思。原來女人生起氣來也能這麼可愛啊!像是發現一種新遊戲的玩法般,他湛藍色的眼充滿興味地看著因慍怒而熠熠發亮的黑眸。

  「的確是一時興起啊。」他坦白承認地點點頭,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但是……採訪我有那麼令妳生氣嗎?」

  利夏爾困惑迷惘的表情具有讓人棄械投降的本領,那嵐清原本在舌尖上打轉的激烈言詞突然變成了很沒個性的一句:「是沒有啦……」

  他聞言鬆了一口氣,像個大孩子一樣地笑開了。

  「那就好,別繃著一張臉了。」在那嵐清還沒有回過神時,他飛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喜歡看到女人笑,我還沒見過妳的笑容,我想那一定非常甜美。」

  那是自然而然的一吻,讓人很舒服,幾乎使得她和利夏爾這位風流富豪的關係在頃刻間變得無拘無束起來,要不是他後來又隨性地加了一句,那嵐清也許會在他迷人嗓音的勸哄下露出他所希望的微笑。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那麼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他轉身朝聚集在其中一個房間裡玩樂的女孩們彈了一下手指,讓那頭如黃金瀑布般垂落在背上的長髮映入那嵐清眼中。

  「動身?上哪兒去?」她在被那迷人的黃金波浪奪去心神好一會兒之後,才恍然意識到他說了些什麼。

  利夏爾側過臉微笑,就好像她問了一個愚不可及的問題一樣。

  「回卡斯特羅山莊啊。」他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期待,「妳將在那兒進行對我的訪問。」

  那嵐清靈光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對不起,卡斯特羅先生,但是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並沒有人告訴我採訪是在你的山莊裡進行。」

  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她怎麼可能在世界鐘錶展的採訪尚未告一段落,也沒有任何明確指示的情況下,突然飛到法國去進行根本不關她的事的採訪呢?

  「沒有告訴妳嗎?」利夏爾的聲音裡有著一絲疑惑,但是很快的他就露出那根本一點也不重要的愉快笑容,「大概是傳達此事的人忘記了,反正妳現在知道了,我們很快就會回到卡斯特羅山莊。」

  那嵐清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為什麼顯得那樣信心十足,當總統套房裡的幾個房間分別傳出聲響時,他卻只是優閒地觀賞擺設在客廳裡的其中一件藝術品,身上燙得很平整的黑色西裝使他看起來格外高雅尊貴。

  眼前的利夏爾甚至比藝術品更引人入勝,然而現在盤踞在那嵐清腦海中的卻不是他光彩尊目的美貌,而是他信心十足的話。

  思考了幾秒鐘之後,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在她腦中成形。

  她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總經理當然不是忘記告訴她,他根本就是故意不告訴她,因為他怕事實會引起她激烈的反抗,要是她一口回絕,並且表現出一副在所不惜的模樣,他就沒有辦法向這位天上掉下來的財神爺交差,那麼這位自動送上門的財神爺也將自動消失。

  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她發現脾氣向來平和穩定的自己,正被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失俊美的男子搞得怒氣沖沖!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在會場上利夏爾會用那神秘的目光看著她了,原來那是一種充滿預謀的凝視,她這時才忽然想起,在不經意地與那道目光相遇時,曾見他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

  太過分了!他究竟把她當作什麼了?

  那嵐清咬著牙,氣憤難消之,忽然一眼瞥見幾個嫵媚絕倫的佳麗正嘻笑著從其中一個房間魚貫走出,然後姿態萬千地消失在另一個房間,剎那間,她明白自己被當作什麼了。

  二話不說,她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妳要去哪裡?」利夏爾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拉住她的手臂。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而且還一聲不吭的準備離去?

  這還用問嗎?她丟給他一個明知故問的不屑表情,想要往大門接近,卻發現在他的拉扯下,移動腳步變成一件困難的事。

  「放手好嗎?卡斯特羅先生,這裡頭一定出了什麼差錯,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到你的山莊去。」

  她斷然的語氣裡有著堅定的決心,利夏爾英俊的臉上頓時出現茫然又不解的表情。

  「為什麼?為什麼妳不肯跟我回卡斯特羅山莊?跟我回去有什麼不好?」

  那種困惑的語氣讓那嵐清的怒火高張,這位生來就列入富豪名冊,大概從出生到現在都隨心所欲,從沒有人敢拂逆他意思的男子一定是沒有搞清楚這一點——她並沒有義務要跟他去那個什麼見鬼的卡斯特羅山莊。

  利夏爾難以理解那嵐清的反應,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剛到手的新玩具忽然被人一手槍走一樣,顯得迷惘而無措,而這些表情絲毫無損他的俊美。

  那嵐清並不想跟他解釋關於每個人都有行動和意志的自由這檔事,她連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這種人一定被其驚人的財富培養出一種與眾不同的性格,這些性格大致脫不了任性、恣意妄為、認為自己的希望理所當然要被實現,以至於他們在忽然發覺也有花再多的錢也辦不到的事後,千篇一律的出現這種無法接受的表情。

  「我很遺憾,卡斯特羅先生。」她試著撥開他的手,但他卻像是怕她平空消失似的抓得死緊,「但我必須告訴你,關於到你的山莊採訪你的這件事,恕我無法接受。」

  她在說完這些話之後猛然發覺自己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她倒抽了一口氣,訝異地看見那雙如海水般湛藍的眼正在逐漸變得陰暗,就像照射水面的陽光突然被烏雲遮住一樣,海水的顏色因此而轉深、轉晴。

  「妳是說妳不想跟我回去,妳是這個意思對嗎?」

  利夏爾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冷峻,他以深邃陰鬱而游移不定的目光詢問地望著只到他肩膀的那嵐清,四周的氣氛隨著他的驟變而跌入一片冰冷中。

  好冷的語氣,那嵐清覺得自己好像跌入一口冰窖中,利夏爾剛才那種愉悅的表情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瞬間抹掉一樣,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無法判斷他到底有多生氣。

  那嵐清無法言語,她感到很荒唐,無論是利夏爾冰冷而憤怒的語氣,還是他那受到傷害的冷凝目光,都在指控著自己像一個不肯跟丈夫或情人乖乖回去的女人,而自己明明只在世界鐘錶展上匆匆地與他的視線對上,甚至連點頭之交都談不上,想不通他怎麼會把事情扭曲成這樣?

  看來過多的財富的確讓他的性格變得很畸型,但是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麼理由,要去滿足一個性格畸型的人強人所難的要求。

  她扭動手臂,厭惡跟這種自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應該聽命於他的男人呼吸同樣的空氣。

  這個舉動完全把利夏爾激怒了,他諱莫如深地看著她徒勞無功的掙扎,感覺到自己怒火高漲,他生平第一次嘗到被拒絕的滋味,而這滋味竟是如此教人難以忍受。

  利夏爾噙著一抹冷笑,看著她在費盡力氣還是無法掙脫之後,氣喘吁吁地瞪著他的樣子,心底升起一絲短暫的快意。

  這幾年來,他所看中意的女人都是歡天喜地,帶著不勝感激的心情住人卡斯特羅山莊,對她們來說,受到他的青睞簡直就像中了頭彩一樣,他怎麼也無法想像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女人對他名聞遐邇的山莊、對他這個世界級的富豪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這簡直是一種侮辱!他利夏爾.德.卡斯特羅可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羞辱。

  一個不聽話女人……哼!

  他舉起手指清脆地彈了一聲,從其中的一個房間走出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他們朝利夏爾行了一個恭敬的彎腰禮,然後就像部機器一樣地佇立在原地,靜靜地等候主人的命令。

  「把這個女人押上飛機,我要帶她回卡斯特羅山莊。」

  那嵐清感到一股寒氣直透心底,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

  那嵐清簡直不敢相信,就在前一天,她還在為了世界鐘錶展的訪問而傷腦筋,對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的印象還停留在記不起內容的雜誌報導上,這一天,她就戲劇性的成了他的犯人,被他的兩名保鏢強押著上了他的私人噴射機,飛往她想都沒有想過要去一探究竟的卡斯特羅山莊。

  在這裡,她看見與她一起採訪世界鐘錶展的那名攝影師,他似乎對自己能搭乘這架豪華的噴射機感到非常高興,在她一腳踩進機艙時,看見他正抓緊機會拍攝機艙內部的裝潢,見到她時他露出心虛的淺笑。

  這麼說來,連他也知道要去卡斯特羅山莊採訪的事情囉,他還真是守口如瓶啊。

  不久之後,利夏爾和他那群讓人眼花撩亂的美女陸續登機。他戴著比他的瞳孔顏色還要再深一點的藍色墨鏡,一雙美麗的眼在不是很透明的鏡片後若隱若現,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更顯神秘。

  她站在走道上,不發一語地看著他優雅地走向自己的專屬座位,在他那張寬大舒適的座位旁還有另外一個位子,她看見坐在他身後的幾個美女紛紛對這個位子露出渴望的眼神。

  「過來。」利夏爾對她伸出手,簡短地命令。

  那嵐清對這道命令恍若未聞,她甚至輕蔑地側過臉去。

  拜託!他又不是她的主人,而她也不是他那群盼望他垂青的佳麗。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這次他的口氣溫和許多,「來,我要妳坐在我身邊。」

  她是抵死也不願跟他坐在一起的,但是她卻發現除了她之外,每個人已坐上自己的位子,包括剛才守在她身邊的兩名保鏢和攝影師,而她舉目望去,機艙裡已經座無虛席,只剩下利夏爾身邊的座位。

  意識到自己不能一直站著,這樣一來,飛機起飛時她肯定會支撐不住,若是因此而在他面前摔跤的話,那可就免費為他們這段旅程提供一個笑點了。她才不要這樣!

  硬著頭皮,那嵐清舉步走向他,在他的身邊坐下,目光始終不與他接觸。

  她聽見身後傳來佳麗們不滿與失望的抱怨聲,她實在很想站起來告訴她們,要是她們之中哪一個願意的話,她非常樂意與她們交換座位。

  儘管打定主意不看他一眼,但是他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她不得不大驚失色地轉過頭。

  「你、你幹什麼?」他的手竟敢公然地往她腰部摸索。

  但是接下來,當她聽見安全帶啪的一聲扣緊的聲響之後,她立刻發覺到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大小怪的丟臉事。

  利夏爾只不過是幫忙她把安全帶扣緊而已。

  看著他嘴角邊嘲弄的笑容,那嵐清恨不得能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

  真是太丟臉了!她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臉上燒燙的熱度。

  利夏爾對她的反應感到很有趣,她似乎很努力在提防自己,對他來說,這也是第一次有這種經驗,好像還沒有哪個女人坐上這個位子後還拚命跟他劃清線的,她們大多迫不及待地使出渾身解數來博取他的好感。

  他伸出一隻手,輕觸著她泛紅的臉頰,那嵐清因他忽然傾身靠向自己而再度嚇了一跳。

  「妳臉紅的樣子……還滿好看的。」他輕聲細語地說。

  她嫌惡地揮開在她臉頰上輕彈的手,就好像他的手指沾某種致命毒素一樣。

  「拜託你放尊重一點行不行?卡斯特羅先生,我是採訪你的記者,假如你很有興致彈某個女人臉頰的話,我想後面有很多人願意為你獻上這項服務。」

  她故意提高音量,並且往後斜視了一眼。

  果然,一聽這話,後面的美女們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儘管她的話既警告又含有濃厚的諷刺意味,按理說,高傲的利夏爾是絕對不會允許哪個女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的,但不知為何,當他聽完之後,卻只是聳了聳肩,口氣淡漠地說:「換成別的女人,也許我就不想這樣做了。」

  他還不是很清楚,像幫女人扣安全帶、彈女人臉頰這種舉動他還是第一次做,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個十分標緻的東方女人,他就是會一時興起做些有的沒的。

  那嵐清一點也不想感謝他的另眼相看,拜他剛剛的行為所賜,現在她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她討厭這種狀況,喜歡和平自然的與人相處,像這種近在咫尺的威脅最是令她無法忍受。

  「請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好嗎?那會令我很不自在,卡斯特羅先生。」

  她擔心要是不提醒他,這個面容姣好的男人可能就這樣托著下巴一直注視著她,直到噴射機抵達他的山莊。

  「利夏爾。」

  「咦?」突然迸出的一句話讓那嵐清摸不著頭緒。

  「我要妳叫我利夏爾。」他柔聲吩咐。

  他還真的把她當成身後那群任他擺佈的女人啊,那嵐清慍怒地想著,然而她的表情卻是近乎生疏的優雅,她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直截了當地回答:「對不起,我認為我還是稱你為卡斯特羅先生比較好,畢竟我們是採訪者與被採訪者的關係。」

  顯然那嵐清對利夏爾.德.卡斯特羅的個性還不是很瞭解,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想與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規範能束縛得了他利夏爾。

  他側身面對她,將充滿危險與警告的氣息吹送到她臉上。

  「我要妳現在就叫。」

  什麼?她側過臉來,對這種明顯的威脅感到不滿,但是當她接觸到鏡片後的眼神時,心跳不由自主的被他閃著寒芒的目光給打亂節奏。

  「現在。」他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即使隔著一層半透明鏡片,那嵐清仍然可以清楚的看見閃現在他眼中那抹驚人的執拗,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假如不順他的心意,這個男人那為達目的勢必在所不惜的可怕決心。

  她討厭受到強迫,真的非常討厭……

  「利……利夏爾。」好吧!暫時妥協,她並不想讓機艙內的氣氛變得沉重,她是個喜愛和平的人。

  利夏爾點了點頭,對她最終的屈服表示滿意。

  「記住,這是妳對我唯一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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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7 PM


第三章

  噴射機在夕陽即將西下時飛近卡斯待羅山莊。

  就在飛越一大片森林時,它美麗的身影忽然映入那嵐清眼中,在她還來不及準備時,她已經被眼下的美景愣住了。

  它安靜地佇立在濃密的森林中,傲然地反映著夕陽的光線,使它看起來宛如一座黃金色的宮殿。

  環繞著這座黃金宮殿的護城河波光粼粼,宛如一條柔軟的帶子。隨著噴射機高度的逐漸下降,已能清楚看見卡斯特羅山莊四周的平坦草地、幾座噴泉,以及立在平坦草地上的藝術雕像。

  從空中俯瞰,卡斯特羅山莊呈現凸字型,凸字型的兩邊結構均衡而對稱,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座山莊都是那樣的美輪美奐,比起她在明信片或雜誌上看過的任何一座山莊都要美。

  她握緊自己的雙手,感覺興奮的血液就要衝破指尖。

  她忘了自己現在是越過利夏爾的臉,透過噴射機厚實的玻璃,在她眼中已看不見這些,在她眼中只有卡斯特羅山莊那黃金色的影像。

  然而她的感動是很內斂的,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那雙如星鑽般閃亮的眼中。

  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利夏爾,正不動聲色的欣賞她的表情。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卡斯特羅山莊沒有什麼,儘管外界總是對它飾以華麗動人的辭彙,甚至將它放在明信片上,當成國寶級的產物,他還是覺得沒有什麼。

  這正是他有時會覺得無趣的地方。

  一生下來就在天堂的人是不會覺得天堂有多美好的,只有那些從凡間來到天堂的人,才會對天堂發出感動的讚美。這就像把魚子醬當飯吃一樣,只會把它當成正常的餐點,根本不會覺得魚子醬有什麼特別的。

  但是現在,透過她目不轉睛的眼,他首度感覺身為卡斯特羅山莊的主人是一件驕傲的事。

  這真的很奇妙,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東、西方人表達情感的方式不同,以往他帶回來的女人總是在飛機上又叫又跳,極盡誇張的用言語表達她們對這座山莊的感動,讓他覺得很煩。

  而那嵐清的表現,該怎麼說呢?他覺得她正在用標準很高的審美觀嚴格地欣賞他的山莊,她正在仔細地挑選辭彙來表達心中的感動,這便得他迫不及待想驗證自己的想法。

  「怎麼樣,我這幢屋子還可以吧?」他淡淡地問。

  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利夏爾已經摘掉墨鏡,他黃金色的長髮和窗外的夕陽幾乎融為一色。

  她並不想把心裡頭受到的撼動訴諸言語,也不想用讚美去膨脹這傢伙已經夠自大的心。

  「還不錯。」她的口氣甚至比利夏爾更冷淡,就好像對這種美景已經司空見慣一樣。

  這與利夏爾心中的預期有很大的落差,他微瞇起眼注視著她。

  是嗎?

  真的是這樣嗎?

  儘管他並不特別以卡斯特羅山莊為傲,但是頭一次聽不到關於卡斯特羅山莊的讚美卻使他在意,非常的在意。

  利夏爾用修長的手指敲擊著另一隻手手背,一瞬間在他的腦中湧現過很多想法。

  「扣緊妳的安全帶,我們要著陸了。」最後他這麼說。

  ※※※※

  噴射機在距離卡斯待羅山莊不遠的私人機場停妥之後,已經有好幾部加長型黑色轎車等在那兒了,其豪華的陣仗完全可以媲美一國元首出巡。

  那嵐清跟在利夏爾身後下飛機,看得出這個私人機場是從森林的內部開發出來的,四周因為天色漸暗而透出一股陰森的氣息,卡斯特羅山莊似乎是在森林的更深處。

  可想而知,這整片一望無際的森林必定是卡斯特羅家的私人物產,而卡斯特羅山莊是深藏在森林裡的一顆明珠。

  她看著攝影師出現在機艙門口,扛著他那台重量不輕的攝影器材,從他的眼神她得知他們兩人已經有了共同的想法——他們最好從現在就開始工作。

  那嵐清走向前,她相信攝影師一定已經準備好了麥克風,但是當她一腳踩向前準備去與攝影師會合時,身後一股力道卻拉住了她。

  「怎麼了?」她不解地看著臉色詭異難測的利夏爾,他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是這副表情。

  「妳要去哪裡?」

  「去跟我的工作夥伴會合啊。」那嵐清對他露齒一笑,「假如你允許的話,卡斯——我是說利夏爾先生,我想從這裡開始拍攝。」

  他怎麼又用那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奇怪目光看著她,彷彿企圖在她臉上搜尋些什麼。

  他冷冷的開口:「除了我身邊,妳哪兒也不許去。」

  很奇怪的情緒,但他就是不希望她跟除了他之外的男子接觸。

  什麼啊?還搞不懂他幹嘛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時,她就已經被推入利夏爾專屬的座車內。

  車內的寬敞與舒適自是不在話下,讓那嵐清覺得非常不自在的是座位的安排,她坐在利夏爾的對面,被迫接受他目不轉睛的凝視。

  他到底是在看什麼呢?那對吸引人的湛藍色眸子一下子變得困惑而沉思,一下子又變得陰沉而憤怒,從他始終不開口說一句話的態度,那嵐清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反覆敲打著自己的手背,有幾次那嵐清覺得他似乎想要開口,但是當她露出準備聆聽的表情時,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卻又立刻像被狂風吹散的迷霧般,瞬間消失無蹤。

  真是令人難捱的時刻,為什麼不把她安排在其他的座車裡呢?他難道看不出他的那些佳麗們有多渴望跟他坐在一起嗎?他難道不清楚他這種奇怪的作法正在使她變成佳麗們的情敵嗎?

  就在她以為這種難捱的時刻永遠也不會結束時,卡斯特羅山莊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現在,它彷彿變成了一顆夜明珠,每一個房間都燈火通明,每一個噴泉都映著投射燈的光彩激噴而上,卡斯特羅山莊穿上最華麗的禮服迎接他的主人。

  車子緩緩駛入一條筆直通往卡斯特羅山莊大門的車道,而讓人驚奇的還在後頭。

  穿過左右有兩個對稱的平坦草地的大道後,車子停在一個石階前。從這個石階開始,左右兩邊站滿了迎接主人歸來的僕人,他們彎下腰,姿態恭謹,聲音一致。

  「歡迎少爺回來。」

  利夏爾走下車,神態傲慢地穿越這排人牆,而他不知為什麼固執地非要牽著她的手,讓那嵐清覺得很尷尬。

  看到這種氣勢,那嵐清不得不修正自己剛才的想法,利夏爾不是一國元首,他簡直是一國的國王!

  石階的盡頭是三座氣派宏偉的拱門,從拱門裡頭飄出的氣味像是把各種的名牌香水通通倒在一個瓶子裡一樣,濃艷得讓人受不了,而這種混合氣味的製造者,正是他留在山莊裡的各國佳麗。

  就像是選美大賽的最後決選晚會一樣,這些來自各國的佳麗為了能夠脫穎而出在服裝上絞盡腦汁,各式各樣華麗的晚禮服及裝飾讓人目不暇給,而她們的各具姿色更是讓人眼花撩亂。

  那嵐清抽空偷偷往後瞥了一眼,她發現攝影師跟她一樣,正為了不能拍攝這種難得一見的畫面而暗自惋惜著。

  彷彿受過訓練似的,她們撩起長裙,朝迎面走來的利夏爾.德.卡斯特羅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

  那嵐清看到她們注視她的眼神,知道她們此刻一定很想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個東方面孔的女子到底是誰,可惜她們沒有人敢這樣做。

  像卡斯特羅山莊這樣的地方,自然有一套屬於它的規矩。

  利夏爾走到大廳的中央站定,一點兒也沒有放開她的打算;那嵐清跟著他一起接受眾人的注目禮,覺得相當困窘。

  「賈爾斯。」

  利夏爾呼喚著剛才替他開車門之後便一直跟在身邊的僕役總管,他是個神情嚴肅,看起來就是個鉅細靡遺地恪守著古老傳統,不論是禮貌或行為舉止都非常有分寸,完全恰到好處的人。

  「是的,少爺。」

  「幫這位先生安排房間住,他會在山莊裡待上一段時間,至於這位小姐……」他側過臉,沉吟地看著那嵐清,目光仍舊深沉難測,最後他下了決定,「我要她住在西廂。」

  這個決定顯然很讓賈爾斯震驚,而震驚的不只他一人,在場的所有佳麗反應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她們亟欲想竊竊私語的心情完全反映在她們閃爍不定的眼神中,那嵐清更是清楚的聽到來自艾芙麗爾一聲聽不出是憤怒還是幸災樂禍的冷哼。

  那嵐清心想,西廂如果不是很下等就是很上等,不然怎麼會引來眾人這麼大的反應呢?

  「您是說……西廂嗎?少爺。」賈爾斯鼓起勇氣地問。

  利夏爾神色一斂,冷冷地看向他的僕役總管。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是,我知道了。」

  他點點頭,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在用晚餐之前,我想先來杯白蘭地,送到辦公廳去。

  望著利夏爾甩著黃金波浪的背影,那嵐清為自己的手終於獲得自由而鬆了一口氣,一轉過頭,她陡然發現自己成了眾矢之的。

  她並不害怕受到妒忌眼光的包圍,只是感到自己非常冤枉,利夏爾那傢伙幹嘛沒事要捉著她的手?讓她成為她們的敵人難道是一件能夠為他帶來開心的事嗎?

  這之中,艾芙麗爾投向她的目光又是她們之中最強烈的,她的瞳孔顏色比利夏爾還要深,是屬於最常見的深藍色,而她的美貌與高貴即使是在眾多佳麗的環繞下仍顯得十分突出,那嵐清完全可以想像她的出身和教養應該是跟利夏爾差不了多少,只是她那種充滿鄙夷與蔑視的目光實在教人無法忍受。

  她本想開口解釋,但她又覺得這個想法很無聊,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法,她們愛怎麼猜測隨她們去好了,反正從明天開始,她們就會知道她到卡斯待羅山莊來是做什麼的。

  「那麼,小姐,請讓我為您帶路。」賈爾斯盡本分地道。

  ※※※※

  在賈爾斯的親自帶領下,那嵐清走進大廳深處,步上一個半圓形、鋪著紅色地毯的階梯,離開終於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的人群,進入一條向西邊延伸的長廊,微弱的月光透過長廊的窗戶灑落在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嵐清忙著欣賞安靜地佇立在廊柱下的白色雕像,一邊想著這些雕像是否是卡斯特羅家的歷代祖先,一邊還得分神去注意偶爾會出現在牆壁上的美麗浮雕。

  賈爾斯帶領著她繼續往前走,在又步上另兩道階梯,轉了一個彎之後,似乎是終於到了她所要住的房間。

  這個房間位於卡斯特羅山莊的主要建築,也就是屬於凸字型的前半部。

  賈爾斯用雙手推開兩扇厚重典雅的大門,一個金碧輝煌的客廳時伸展在那嵐清清的眼前,她的目光為之一眩,立刻就為廳上巨幅的名畫和光彩奪目的擺設以及天花板上的油畫所著迷。

  但是沒有時間讓她慢慢欣賞,在通往房間的門口已經有一位女僕恭敬的在等著她了。

  「這位是克麗絲,她是這個廳的女僕。」賈爾斯神色莊重的說。

  那嵐清依依不捨的看了眼頭頂上的千片水晶吊燈,忍不住讚嘆道:「真沒想到卡斯特羅山莊的客房居然如此華麗……」

  由於仰著頭,因此她沒有注意到克麗絲聽到這句話時眼中閃過震驚之色,而賈爾斯則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

  「那麼,我先告退了。七點半準時用餐,到時克麗絲會提醒您的。」

  「好的,非常謝謝您,賈爾斯先生。」她露出進入卡斯特羅山莊以來的第一個真心微笑。

  假如一個供給客人住的房間已經這樣奢華氣派,那麼她真的無法想像利夏爾本人住的房間該會是何等模樣。

  她迫不及待地走進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足以讓三個高大的西方男子躺著翻來覆去也不會跌下來的大床,大床以及帳頂上的飾物都非常精緻,看起來就是一張珍貴無比的大床。

  顧不得女僕在旁,那嵐清走向前去,一頭栽進大床內,大床所反應在背部的舒適與柔軟立刻讓她發出滿足的呻吟。

  可是……那嵐清疑惑地皺起眉,鼻子在精緻的床單上用力嗅了一下,怪了,為什麼這個床上居然有利夏爾的味道呢?

  這個疑惑很快被她拋在腦後,跟他在飛機上待了幾個小時,身體上自然會殘留他的氣息,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克麗絲從剛才到現在,始終用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盯著她看,見到她肆無忌憚地在床上打滾,她先是大吃一驚,接著眼神又變得大惑不解。

  真是奇怪,她皺眉思索著,利夏爾少爺從不讓任何一個女人靠近他寢室所在的廳,更別提進入寢室碰他的床了,賈爾斯總管確定沒有把這位女客人帶錯地方嗎?

  而且看她的長相,也不是利夏爾少爺以往所帶回來的典型,更何況……一個東方女性,在這個保有古老法國最純正傳統的房間裡,顯得那樣突兀與不協調……

  克麗絲看著她出神,直到她回過神來時,這才發現女客人正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著她。

  「我的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她摸摸自己的臉,擔心自己的臉上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不,沒有……」克麗絲窘迫地低下頭,「請原諒我的失禮,小姐……」

  卡斯特羅山莊的規矩是很嚴格的,要是讓總管知道她這麼不禮貌地盯著客人看的話,一定會被訓斥一頓。

  「真的沒有嗎?」為什麼她有一種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感覺呢?克麗絲的眼神正在告訴她這點。

  當她想進一步追問的時候,克麗絲已經完全恢復一個莊重的女僕該有的表情。

  「小姐,請問您是要先梳洗還是要休息一下?離飯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克麗絲這麼一說,那嵐清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押上噴射機,甚至連一件內衣都沒有帶。

  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側著頭想了一下,決定求助於這位叫克麗絲的女僕。

  「嗯……是這樣的。」她覺得很難啟齒,也不想讓克麗絲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之下上了她主人的噴射機,因此她只好避重就輕地道:「因為到卡斯特羅山莊來是臨時決定的,所以我並沒有帶行李來……」

  還沒等她說完,克麗絲便微笑地點了點頭,那嵐清覺得很奇怪,她好像對這種事情完全理解,並且司空見慣似的。

  「沒問題的,小姐,待會兒我會替您拿幾本服裝目錄來,您只要選擇您喜歡的樣式,丹尼太太會過來幫您量尺寸,並且幫您打電話到巴黎訂購,住在這兒的小姐們都是這樣做的。」

  儘管她笑容可掬,最後那幾個字還是讓那嵐清聽了很不是滋味。

  重點就在這裡,她並不希望克麗絲以為她跟這兒所有的女人一樣,是為了卡斯特羅山莊的財富或者是那個俊美的主人而來。

  她是為了自己本身的任務而來的。

  那嵐清嘆了口氣,為自己接連遭受到的誤解開始第一次的解釋:「克麗絲,也許賈爾斯總管忘了告訴妳,我是個記者,是來專訪卡斯特羅山莊和他的主人的,採訪完我就會離開,所以基本上,我跟這裡的其他女人……是不太一樣的。」

  她盡量說得婉轉,不讓自己的語氣有絲毫貶抑城堡裡其他女人的意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她尊重這些方式。

  這次克麗絲不再費心地收斂自己的臉部表情,她震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位女客人,之後喘著氣,語無倫次地說:「可是……如果妳只是記者……那賈爾斯總管怎麼會……喔不,他不可能做得了主,除非經過少爺同意,可是少爺他怎麼會……」

  克麗絲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她想不通,即使是尊貴的艾芙麗爾小姐也不能隨便靠近這兒,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曾經靠近過這兒,她們連三樓的樓梯都不許靠近,少爺對自己所在的這個樓層下了極嚴格的禁止令,違背的下場只有一條——逐出卡斯特羅山莊。

  克麗絲重新打量站在眼前的女客人,一張迥異於西方人的輪廓、雪白的肌膚、烏雲般的頭髮,還有自然而優雅的氣息,儘管她看起來的確是與眾不同,但她還是不懂,為什麼少爺會把一個只是要採訪他的記者安排住進自己的房間?

  「妳到底想說什麼啊?」雖然明知她的目光沒有惡意,但是被當作不速之客的感覺卻令她不好受,尤其是她的眼神,一直傳達著一個令她困惑的訊息——她不該出現在這個房間。

  到底哪裡出了錯?她正想開口問,克麗絲就像從夢中驚醒似的,猛然察覺自己的失態後,一逕地彎腰鞠躬,表達自己逾越本分的歉意。

  「對不起小姐,我真是太失禮了……請妳原諒……」

  那嵐清輕輕地皺起眉,覺得她好像除了「太失禮了」、「請妳原諒」這兩句話之外,什麼也不會講了。

  那嵐清揮了揮手,忽然失去盤問她的興趣,因為她知道問也問不出什麼。

  「算了,我不會介意的。妳剛剛不是問我是要梳洗還是要休息一下嗎?我想兩者都不用了,反正只剩下半個小時,我想參觀一下這裡。」

  她想參觀一下這個房間和那個廳的擺設,看看另外那幾道門分別通往哪兒,這總該沒有問題了吧!誰知道克麗絲的表情比剛才更震驚,她露出一股顯而易見的恐慌,就好像她提出一個嚴重觸犯卡斯特羅山莊法令的問題一樣。

  「我、我不知道……」她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完全沒有辦法應付這突如其來的要求,「這兒的規矩很嚴的,我不知道少爺他是否……我覺得您最好還是去問問賈爾斯總管……喔不,您最好是去問少爺他本人,賈爾斯總管一定也做不了主……」

  那嵐清一臉不可思議之色,她不懂幹嘛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要去請教利夏爾本人,既然安排她住在這裡,只要不是蓄意破壞,她對這個房間就應該有完全的使用權利不是嗎?

  克麗絲那一臉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讓她非常困惑,但她隨即想到,既然卡斯特羅山莊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老山莊,裡頭的擺設就她目前所見又都那樣價值不菲,顯而易見是路易時代的產品,那麼克麗絲的謹慎也是無可厚非的。

  她點點頭,露出一個瞭解的淺笑。

  「我明白了,我想我是提出了一個讓妳為難的要求,對這一點我感到很抱歉。那麼,我就站在陽台欣賞外面的風景好了,另外我想問一下,假如我現在想洗把臉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自由的使用這裡的浴室呢?」

  克麗絲的神情如釋重負,同時不好意思地笑了。

  「當然,請跟我來,小姐,浴室就在這扇門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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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7 PM


第四章

  到底……是在搞什麼鬼呢?

  偌大的辦公廳裡,利夏爾佇立在敞開的窗前,手裡拿著白蘭地杯,任晚風輕拂起他的金色長髮,在身後飄揚出柔美的髮浪,他不在意地用手將微亂的髮絲拂到身後,無與倫比的俊臉有著一絲茫然。

  按照慣例,當他從國外回來時,他便會這個辦公廳處理出國期間未處理的公事,雖然大部分的財產都交給財產管理公司有效地經營著,但仍有許多文件在每個月固定的時間需要他的親筆簽名。

  今天他完全沒有心情去看任何一份文件。

  因為有一個人的影像,像是一張模糊的網罩在他的心頭,使他既迷惘又困惑。

  到底是怎麼了?他又一次無聲地問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個性中或許有任性難解的部分,但他從沒像今天這樣,任性到近乎執著的地步,一心只想把那個東方女人帶往卡斯特羅山莊。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好像就是從他看見那雙黑眼睛開始,一種奇怪的情感就洶湧、勢不可擋的在他心中翻騰,他對她瞬間燃燒起的興趣超越以往,甚至連他自己都深感訝異。

  然而她卻一點也不想來卡斯特羅山莊,不知為何這讓他深感憤怒,他覺得自尊有一部分遭受到打擊了,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

  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看中意的女人,只需要稍微對塞克斯暗示一下,不久之後,這些女人就會迫不及待的來到他身邊,心甘情願的從任何一個地方跟著他回卡斯特羅山莊,過程順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那嵐清,這個富有東方韻味,引起他莫大興趣的女子,她對卡斯特羅山莊、對他,都是那樣毫不在意,這使得他既困惑又憤怒,他聽到一股來自心底深處的聲音——把她帶回來,把她帶回卡斯特羅山莊,不管她願不願意。

  於是,依循著自己心裡的聲音,沒有多想,他就命隨行保鏢宛如綁架一般把她架上飛機。

  晚風輕拂過他俊美的五官,他迷惑的皺起眉,對自己異常的行為感到不解。

  怎麼回事?他到底在執著些什麼?或許她幽黑的眼,的確令自己著迷,但引發他異常行為的又好像不僅僅只是因為這樣……

  他不知道,他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麼,他也不想去深思,先把她留在卡斯特羅山莊是他目前唯一確定的事。

  身後傳來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不用多說,膽敢在這個時候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來打攪他的人,整個卡斯特羅山莊裡就只有那個跟他一樣流著貴族血液,自以為立於一般人之上,認為地位跟他一樣崇高的艾芙麗爾。

  盯著他的背影,艾芙麗爾的心情一陣緊張,她知道自己正在破壞利夏爾的規矩,但是她無法對利夏爾反常的安排不聞不問。

  那個女人被安排到他的房間一事讓她深感羞辱,同為卡斯特羅家族的一員,她認為自己有冒著捋虎鬚的必要來提醒利夏爾這整件事的不恰當。

  「我記得我並沒有叫妳進來,艾芙麗爾。」他皺起眉,已經猜到艾芙麗爾要說的是什麼事。

  儘管他並沒有回過頭來,但是從他的聲音裡艾芙麗爾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怒氣,如同被冰霜包裹那樣的寒冷,她忍不住戰慄了下。

  可是高貴的血液所賦予她的驕傲又使她沒有辦法忍氣吞聲,一個東方來的女子,一個比任何一個住在卡斯特羅山莊的人都要下等的女人,居然住進她夢寐以求的西廂,這教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

  艾芙麗爾還在醞釀著比較不會惹毛利夏爾的話。

  始終以背影對著她的利夏爾已然用更冷的語調說:「我知道妳想說什麼,艾芙麗爾,但是我不想聽,妳可以出去了!」他舉起修長的手往後揮了揮,現在他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任何人關於這件事的意見,因為連他自己也都還處在混亂、矛盾不堪的情緒裡。

  「利夏爾!」艾芙麗爾不肯死心,「我認為你應該再重新考慮一下,這麼做並不恰當,她只是一名——」

  她的話消失在利夏爾忽然側過臉射向她的冷凝目光中,原本湛藍的眼現在跳躍著一絲火焰,她忍不住哆嗦了下,心裡知道她已經完全挑起利夏爾的怒火。

  「我並沒有賦予妳糾正我的權利,艾芙麗爾。」他銳利地直視她,「我想妳應該還記得誰是卡斯特羅山莊的主人吧?」

  不需要太多嚴厲的言語,利夏爾一句話就能讓她清楚誰是這兒的主宰。

  艾芙麗爾高傲的臉上一陣蒼白,雖然同是卡斯待羅家族的一員,但是她卻沒有因此而受到應有的特殊待遇,相反的,利夏爾對她有著一份連她自己也難以理解的厭惡。

  「我再跟妳說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要是妳下次再沒有經過允許,擅闖我的任何一處地方,妳知道我會怎麼做。」利夏爾緩慢而無情地看著她道。

  艾芙麗爾揚起下巴,高傲地咬著牙,惱恨著利夏爾的威脅。

  利夏爾不明白艾芙麗爾為什麼老是這麼不識相,自以為跟他是同一家族的人就認為自己有權利干涉他。

  愚蠢的女人!難道她還看不出自己之所以這麼忍氣吞聲,完全是因為顧念那麼一點親戚關係嗎?要是她還執迷不悟的以為,這一點親戚關係使得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與眾不同的話,那麼他倒是應該找個機會讓她徹底明白自己的地位。

  「是……我知道了,請原諒我的失禮。」艾芙麗爾忍氣吞聲地說,隨即無聲地退出他的視線。

  目送著艾芙麗爾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利夏爾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堅定的想法,他打定主意要讓那嵐清愛上這個山莊,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幹嘛要那麼執著。

  ※※※※

  七點半,那嵐清被領進金碧輝煌的餐廳,剛剛那群衣著光鮮華麗的女人已經開始用餐,餐點是自助式的,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名菜,看來利夏爾對他的女人很體貼,至少懂得在胃口上滿足她們。

  跟她們的盛裝打扮比起來,合身長褲配上西裝外套的她就像個來此洽談公務的某家銀行經理一樣,不過她一點也不在乎,她跟那些精心打扮的女人目的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但是她們射向自己的目光卻毫不避諱地充滿敵意,一下子受到那麼多人的敵視,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大約估算了一下,大概將近三十名,想像著利夏爾像古代的皇帝一樣,用翻牌來決定當跟哪一個女人共度的畫面,厭惡感就忽然湧了上來。

  她一定要想辦法盡早結束採訪,離開這個跟她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以為這個領台的男僕會帶她到另一張餐桌,遞給她一杯水和所需要的餐具,然後禮貌的輕聲說可以開始用餐了。接著她便可以乘機找到攝影師,一邊吃飯一邊跟他談明天即將開始的工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領台的男僕卻帶著她穿越自助餐用餐區,進入餐廳的最深處,那兒巧妙的利用圓柱大理石和拱型牆壁構成一個獨立的用餐室。

  「請進,少爺已經在等著妳了。」

  什麼?剛踩上階梯的腳停頓下來,她往內望去,果然看見一身優雅裝扮,法國味十足的利夏爾已經端坐在長型餐桌的另一頭,在他的右手邊,神態高貴的艾芙麗爾正飲著餐前酒。

  她一點也不想進去跟利夏爾一起用餐,她寧可去自助餐那裡讓將近三十名陌生的女子對她虎視眈眈,也不要接受利夏爾莫測高深的凝視。

  但這畢竟是一項邀請,是主人對來訪記者一種盛情的表示,看在這點的份上,她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艾芙麗爾大概完全沒有想到要與她一起進餐,看見她走進去,她露出受到冒犯,震驚又憤怒的眼神,那種樣子就好像她突然被通知,她的僕人要跟她一起用餐一樣。

  這個看起來應該是目前最得寵於利夏爾的女人,那種輕蔑的眼神讓那嵐清感到非常不舒服,她覺得艾芙麗爾完全搞錯對象了,她可不是要來跟她爭寵、自不量力的女人。

  「歡迎,請坐。」利夏爾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她映著燈光的閃亮眼神,一瞬間他又感到迷惘了。

  除了這雙眼,另外吸引他一定要強迫她來到卡斯特羅山莊的究竟是什麼?

  又來了,又是那種討人厭的凝視,看得那嵐清渾身不自在,她雖然很想坐在他的對面,讓那一大束插在銀盆裡的花擋在她和利夏爾之間,但是隨侍在旁的侍者已經替她拉開左手邊的椅子,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地坐下。

  利夏爾比了個手勢,侍者開始無聲的從專門送菜的門把高級料理送上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個侍者端著一盤魚子醬來到她身邊,輕聲地問她想要怎樣吃魚子醬。

  這下子可把她給難倒了,拜她有限的經濟能力所賜,她還沒有機會上高級餐廳去學習怎樣吃法國料理,而在卡斯特羅家,這個擁有最純正法國皇室血統的家族,吃的自然是最正統、最高級的法國料理。

  看著發出銀光的餐具,像是在嘲諷她的困窘,那嵐清甚至不確定餐具是不是由擺在最外面的開始使用。

  她瞥見對面的艾芙麗爾又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輕蔑目光在等著看她的好戲,一股無名的怒火就這樣被撩起。

  她輕聲回絕侍者,侍者禮貌地退下,她隨即抬眼正視著利夏爾。

  「怎麼了?菜不合妳的胃口嗎?我可以叫廚房另外——」

  「不用了!」她忍著怒氣說,「我想我必須承認我對法國料理一竅不通,非常感謝你的招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利夏爾先生,我覺得我還是去用自助餐好了。」

  艾芙麗爾眼中的嘲諷加深,惡意十足地看著她的落荒而逃。

  利夏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但不是阻止她離去,而是打算跟她一起去用餐,反正他對這套動作繁複的法國料理也早就厭倦了。

  「咦?」不清楚這樣的舉動是不是惹惱他了,從他澄澈湛藍的眼中,那嵐清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把一條餐巾丟在桌上。

  「走吧!反正我也不想吃這些料理,我陪妳去吃自助餐。」

  啊?她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時發現利夏爾已經帶著她往外走。

  「利夏爾?」艾芙麗爾不可思議地低聲叫著,但就像往常一樣,利夏爾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那嵐清的腦中一片混亂,利夏爾正一意孤行的帶著她穿越剛剛領台的男僕帶她走過的路,一路上正在取用餐點的美女們對他們投以驚奇的目光,她在混亂中模糊地想著,高貴的像個王子似的利夏爾大概從沒走出他豪華的用餐室吧!

  那他為什麼不繼續待在他豪華的用餐室裡呢?對他來說,偶爾出來跟大家同處一室可能是一時興起,但他卻不知道他這種舉動再度令她成為眾矢之的,美女們含著妒忌的目光正恨不得殺死她般紛紛朝她身上射來。

  利夏爾帶著她往前走,一直來到距離用餐室最遠的一個餐桌,他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坐下,對自己這個突如其來的主意感到非常愉快。

  「我正好厭倦了法國料理,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廚師們準備了些什麼。」

  那嵐清困惑地被他拉著走,覺得他好像走入民間的王子,正在進行充滿刺激的探索。

  不知是怎麼回事,那嵐清忽然想起今天傍晚他穿越眾人時的背影,那個背影與現在穿梭在食物間的背影重疊,一個荒謬的念頭忽然跑進她的腦海,她不知是怎麼搞的,忽然覺得利夏爾的背影看起來是那樣寂寞。

  利夏爾把每一種食物都挑了點放在自己的銀盤上,他還惡作劇地把自己看上眼的食物放進那嵐清的銀盤裡,當她因此而皺起眉抗議時,他則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

  完全被他的性格弄混思路,那嵐清搞不懂利夏爾究竟是一個深沉冷峻的人,還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哪一種面貌的他,都是魅力十足、俊美非凡的。他就像希臘史詩中的王子,華貴、優雅、讓一般人自形慚穢。

  那一頭有著波浪捲度的金髮在任何一種光線下都顯得那樣耀眼奪目,她忍不住出神地想,碰觸它的感覺一定很好,就像柔滑上等的絲緞一樣……

  那嵐清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欣賞起他的美貌,在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坐在對面的利夏爾,正用那種涵義未明的目光盯著她看。

  「在想什麼?」並不瞭解那嵐清心中所想,利夏爾覺得很不高興,她在跟他用餐時居然還心有旁騖,他再一次感受到不重視的怒火緩緩的在心中升起。

  「不,沒什麼……」她心虛地低下頭,不應該的遐想使她心跳加速、臉色發燙。

  「是嗎?」他銳利地看著她,因為不能看穿她的心思而惱火。「跟我在一起時,不准妳想些有的沒的。」

  利夏爾不知不覺對她專制起來,而他並沒有去細想為什麼會忍不住開始想掌控她。

  那嵐清雖然因為覺得丟臉而把視線膠著在堆滿食物的銀盤上,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耳朵也暫時跟著失靈,利夏爾的語氣讓她不禁輕輕的皺起眉。

  她想她最好趁現在跟他講清楚,他好像也犯了跟他的女人一樣的錯誤,正在把她當成那群佳麗的一份子。

  她清了清喉嚨,禮貌地開口:「利夏爾先生……」

  「利夏爾!」他沉聲道,執拗而含怒地糾正她。

  那嵐清被他的語氣和目光嚇了一跳,直覺告訴她,她最好從善如流,這個男人有一股讓人不得不服從的氣勢。

  「好吧!利夏爾,我希望能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正式採訪你。」

  迫於他的氣勢,那嵐清原本醞釀的話在出口時幡然改變。

  「妳幹嘛那麼急著開始工作?」他沒好氣地回答,正準備把叉子上的食物送進嘴裡時,一個足以讓他大發雷霆的想法忽然飛入他腦中,他放下叉子,陰沉地注視著她。

  那嵐清心神一凜,不明白他又怎麼了,那種教人猜不出想法的凝視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對原本吸引他的食物失去興致,利夏爾湛藍色的眼中充滿被她挑起的怒火。

  「我不准妳離開卡斯特羅!」緊盯著她的臉,他固執地說。

  那嵐清困惑不已地看著他因發怒而顯得冰冷的臉,無法明白剛剛的話是怎麼跟他的怒氣扯上關係的?

  原本充斥四周的悄聲交談因為他的怒氣而鴉雀無聲,儘管她們很想朝這兒看上一眼,但她們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做,對她們來說,利夏爾是卡斯特羅山莊至高無上的神,是尊貴而不可冒犯的國王,他掌控一切,包括她們的思想。

  但是,在這個聲音暫時消失的空間裡,那嵐清忽然想起,她有什麼理由要承受他的喜怒哀樂?在她的心目中,他既不是神也不是國王,他們的關係甚至還沒有建立起來,他有什麼理由對她發號令?他又不是她的誰!

  「我想你搞錯了,利夏爾先生。」一點也不在意他眼中升得更高的火焰,那嵐清清冷淡而平靜地開口,雖然憤怒,但她卻不會有失態的舉動出現,她是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一慣優雅的天秤座女子,「你並沒有權力把我留在卡斯特羅山莊,我很抱歉的提醒你,我只是個應公司要求來採訪你的記者,要是訪談結束,我當然可以隨時離開。」

  她的話引來利夏爾挑戰性的挑眉,他不認為有誰可以在沒有經過他允許的情況下擅離卡斯特羅山莊。

  「喔,妳這麼認為?」

  「不然呢?」

  「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好了。塞克斯!」

  原本不見人影的塞克斯忽然像個鬼魅一般不知從那兒冒出來,迅速來到他的主人面前,那嵐清這才瞭解,他的保鏢並沒有因為回到卡斯特羅山莊而鬆懈了對他的保護。

  「是的,少爺。」

  「把她送回我的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出房門一步!」

  ※※※※

  這簡直就是公然綁架!在房間來回踱步的那嵐清惱火地想著。

  利夏爾.德.卡斯特羅一定是瘋了,他怎敢擅自限制她的自由,難道他忘了她還是知名電視台的特派記者嗎?

  她應該立刻打電話回公司,向主管報告她的情況,這個想法幾乎是在剛燃起的瞬間就熄滅了。

  沒有用……她垂頭喪氣地盯著繡工精緻的大床,忽然清晰地記起總經理另一段曖昧的話——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妳,這個專訪沒有時間限制,主要是看卡斯特羅先生的意思……

  她覺得公司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出賣了,真是可惡,她當初怎麼會傻到沒有當場拒絕呢?

  嘆了一口氣,她無計可施地倒在床上,柔軟的床墊完全符合人體工學的承受著脊椎的重量,她這才發現自己其實疲倦得要命,這張床一定有引人入睡的功能,儘管還在思索著如何離開山莊,一股沉重的力量卻持續將她拉入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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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8 PM


第五章

  利夏爾毫不費力地穿越黑暗,來到他的大床前,不需要點亮燈火,這兒的一切他早巳熟悉。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紗射在他俊美的側臉上,湛藍色的眼在黑暗中綻放出寶石般的光芒,近乎執著地凝視著床上呼吸均勻的女子。

  他不懂,所有的人都願意留在他身邊陪伴他,為何獨獨那嵐清不肯,一心只想離開呢?

  他沒遇過這麼堅持的人,這讓他覺得棘手,從來也沒有這種情況出現過,卡斯特羅山莊裡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心甘情願的留下來,享受他所給予的一切呢?他願意給她更多,但她好像自始自終都顯得無動於衷。

  到底哪裡弄錯了呢?

  他要怎樣才能讓她願意留下來?

  他不想失去這雙黑眼睛,他喜歡它看著自己時閃爍的樣子,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樣誘人。

  即使睡著了,他仍能感覺到她散發出的吸引力,可他也說不出到底她是哪一點吸引自己,他想,如果他說的出的話,也許他就能從他的女人裡尋找出類似的特質,或許他就不會對她如此執著。

  她看起來如此冰清玉潔,彷彿來自一個不受污染的聖地,他伸出手,將她側向一邊的臉轉正,專注地欣賞她的完美無瑕。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此刻看她安穩地睡在自己床上的模樣,他感到無比的安心。

  剛剛他試圖在一個最近得寵的北歐美女黛麗身上尋求慰藉,卻發現當黛麗使盡渾身解數企圖用粉紅色的舌頭博取他的歡心時,他的腦子卻被那嵐清的影像佔滿,即使閉上眼也無法揮去。

  他焦躁地擺了擺手,在一臉無辜的黛麗額上印下紳士般的輕吻,本想出去走走,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回自己的房間。

  可惡!她是第一個讓他覺得無法隨心所欲的女人,這個讓他倍受困擾的女人,現在卻像個沒事人般睡得那樣香甜,這讓他十分不滿,非得給她一些懲罰不可。

  該給她什麼樣的懲罰呢?

  他的視線落在她形狀美好的唇上,那兩片柔軟看起來如此羞澀純潔,飽含著動人的誘惑,吸引著他去品嚐。

  他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女人的紅唇對他的誘惑力向來極低,雖然身上流著最純正的法國血液,但是他對唇舌間的熱吻卻有一種近乎潔癖的排斥,他可以讓他的女人吻遍他身上任何一處,就是不准她們碰他的嘴唇。

  他思索地看著她的唇,用手去撫摸它,一種強烈的感覺忽然襲上心頭,他困惑地皺起眉,為什麼會這樣?他模糊地想著,不自覺地傾下身去,緩慢地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

  一股香甜沁入他的唇內,陌生的柔情像流水一樣湧入心裡,他反覆舔著安靜的柔軟,有時試探性的輕吮,這些舉動所帶來的刺激超出他的想像。

  他停下動作,稍微挺起身,看著她唇上反映著濕潤的光芒,這光芒使她的嘴唇更顯誘人,他忍不住又把嘴唇貼上去,這次的力道稍微重了一些,他覺得自己好像停不下來了。

  無法理解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對女人向來沒什麼特別的慾望,他之所以把那麼多女人擺在山莊的各個房間裡,為的只是填滿自己內心的空虛,山莊裡的一百多個房間讓他感覺到的不是富有,而是深深的孤獨。

  他想要的是,他走到任何一處都能聽到人聲,他喜歡看她們在山莊各處玩耍的身影,但在此同時,他又為自己保留了主建築三樓整個樓層的私人空間,他不許她們靠近,那會破壞他享受孤獨的感覺。

  他承認自己很矛盾,並不是個容易取悅的人,他收集各地美女,卻不沉迷於性事,實際上,他對她們的渴望淡得出乎自己預料。

  然而此刻,懲罰變成欲罷不能,強烈的渴望催促著他繼續,他在竭盡心力地思索這股強烈的渴望是怎麼一回事時,這個吻也跟著加深。

  「唔……」

  她發出睡意濃厚的呻吟,卻沒有做出抗拒的動作,充其量只是睡得正沉的人感受到睡眠被打擾而發出的聲響,她一點也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利夏爾繼續用濕柔的唇熨貼她的,時吸時吮,那兩片柔軟雖然無法回應他,卻帶給他莫大的滿足。

  從來不知道……滋味如此美好……

  他忘情地吻著,貪婪地嗅入她肌膚表面的淡淡香味,體內的血液因此而騷動不已,他覺得很驚奇,無法自拔地想要更多。

  他開始整個人趴到床上去,用一隻手擁抱著她,近乎著迷地親吻著她的嘴唇,甚至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她的柔軟香甜。

  越來越濃重的親吻擾亂了那嵐清的呼吸,阻擋她的睡眠,她迷迷糊糊地舉起手,發出模糊的呻吟,想要撥開在唇上游移的東西,伸出去的手卻被又另一個不明物體控制住,呻吟轉為不耐,她將醒未醒地掙扎著。

  這無意識的反應有效地刺激利夏爾的神經,使他領略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他伸出舌頭,撬開她的嘴唇,深入陌生潮濕的地帶。

  那嵐清不安地扭動脖子,她感到有股壓力侵入嘴唇內,宛如惡夢追逐地糾纏著她,她下意識地想要甩開,惡夢卻如影隨形。

  「嗯……」

  說是夢,卻又如此真實,溫熱柔軟,富有異性的氣息,她甚至能感覺到類似舌尖的東西正一遍遍刷過她的舌頭邊緣,有時又鑽入敏感的舌根挑弄,帶來異樣的麻癢,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她是否正在做著跟人接吻的夢,意識卻隨著持續的侵擾逐漸變得清醒。

  那嵐清緩緩地睜開眼,一時之間不太明白呈現在模糊視線裡的究竟是什麼。

  她看見一頭漂亮的金髮,從自己眼前一直延伸到胸前,金髮有著迷人的卷度,在穿透窗紗的月光下呈現出不可思議的光澤。

  金髮主人此時正閉著眼,一臉陶醉地沉浸在單方面的親吻中,而他所親吻的對象竟是自己。

  她眨了眨眼,等到她確認不斷摩挲著她的嘴唇的竟然是利夏爾的唇時,她嚇得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唔……」她掙扎著,想要制止他,卻發現能出聲的唇牢牢地被他堵住。

  她想到要用手,卻意外地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手已經被他控制住,而另外能活動的那隻手,則剛好被他的身體壓住,唯一能動的似乎就只剩下肩膀,然而效果實在不彰。

  輕微的掙扎打斷了他美好的探索,利夏爾不悅地擰起眉命令,「別動,讓我吻妳,我想吻妳……」

  她的嘴唇已在他身體深處掀起狂瀾,他執拗地想從這裡獲得更多樂趣。

  這個傢伙,他是什麼時候闖進來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該死!她閃躲著,卻始終甩不開他緊纏不放的唇。

  她的掙扎升高他內心的火焰,他聽見來自心底深處的聲音,想要她……想要進入她……

  ※※※※

  那嵐清甜美的舌頭挑起利夏爾心中的慾火,讓他在一瞬間產生法國人最容易產生的浪漫幻覺,使他熱情洋溢,他既想要細細品嚐,又想要狼吞虎嚥,兩種感覺分化了他的理智,使他的動作在瞬間變得粗魯。

  他睜開眼,用毫不掩飾慾望的湛藍色目光注視著一臉驚駭的她。

  「我想要妳。」

  狂熱的注視加深那嵐清的恐慌,她開始另一波更劇烈的掙扎。

  「你……開什麼玩笑……」才剛獲得空隙的嘴唇被一股宛如暴風般的狂吻襲擊,這一吻幾乎使她窒息。

  趁她吸取氧氣的空檔,利夏爾將身體稍微抬起,他如寶石般發亮的眼注入除了原始情慾以外的東西。

  「不許妳對我說不,沒人能對我說不。」他強硬地道。

  他討厭任何形式的反抗,養尊處優的環境以及高貴的血統讓他只知道享受別人的服從,這種理所當然的觀念一再被那嵐清的視若無睹打破,儘管別人都對他小心翼翼、巴結奉承,她卻依然故我,即使來到卡斯特羅山莊也不改其態度。

  她讓他首度嘗到挫敗的滋味,他不曉得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讓她成為你的女人,不管她願不願意……在兩人彼此摩挲所製造出來的氣味中,他再度聽見自己心靈深處的聲音,而他決定依從這道聲音的指示——佔有她!

  可怕的意念焚燒著他的理智,他進一步把她的兩隻手都控制在頭頂上方,一手開始撕扯她的襯衫鈕扣。

  他不再只是執著於她的唇,他開始往下,沿著頸窩、鎖骨,順著他撕扯後露出的肌膚,用鼻子和嘴唇摩挲,到處都留下溼潤的痕跡。他迷亂地想著她的味道真好,她讓自己處於真正的興奮之下。

  那嵐清急著擺脫他,但是她的掙扎一一被他的力量化解,他高大修長的身材使他控制起她來幾乎毫不費力,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襯衫鈕扣被他的力道扯落,掀開至手臂邊,而他對那套鑲著蕾絲花邊的內衣同樣毫不留情,他沒有耐性找到暗釦,粗魯地將手指伸進前面的連接處,向上一提,細緻的連接應聲折斷,從未在異性面前拋頭露臉的雪白猝不及防地展現在他的視線之內。

  利夏爾訝異地注視著,跟以往所見的豐滿或沉甸甸不同,眼前的嬌小渾圓,看起來很有彈性,被他拉高的手臂牽引著雙峰,使這渾圓又呈現出不可思議的高聳,鑲嵌在高聳的兩粒圓點尚未綻放,看起來如此聖潔又孤苦無依。

  「真是奇怪……」他在那嵐清羞憤欲死的時候喃喃自語著,「妳的乳舴看起來很小,但卻是我見過最具吸引力的。」

  「住口……」

  不管他是褒是貶,那嵐清只覺得自己快被羞恥給淹沒了。

  「還有這裡……」他用手指撫過她因側臉而拉長的頸線,「這裡的線條看來如此優美……」

  「你快放開我……」受不了他的研究,那嵐清的語氣轉為哀求。

  「不!」他一口拒絕,迷亂地低語:「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

  他從沒感覺到如此旺盛又如此強烈的慾望,在月光下,她的皮膚發出柔和的象牙白光澤,看起來如此透明又如此柔軟,此刻則反映著主人的心情,肌膚微微地顫動著,這種細微的顫動透過他的指尖觸動他的神經,他再度感受到身體深處的需求,慾望如同乾柴燃燒,劈哩啪啦地作響著。

  他決定從那條誘人的脖頸開始,用他火熱的舌頭去令它燃燒,他從沒有這樣做過,在性愛的過程中他老是扮演被服侍與享受的角色,他從來沒有採取主動過,這是他首度的嘗試,利夏爾覺得這一點也不困難,他熟練的讓溼潤的舌尖在那條線上來回滑動,並且出於某種直覺,他還讓舌頭繞到她的耳背後,有時輕輕地汲吮她如貝殼般的耳朵。

  就像一根電線被通了電流,電流傳遍全身,那嵐清不知道該怎麼消除渾身觸電的感覺,她的小腹控制不住的收縮,身體輕輕顫抖,她不想呻吟,喉嚨卻不斷發出奇怪的聲音。

  可惡……她充滿恥辱地咒罵利夏爾,他怎能像對待他的女人那樣對待自己?

  利夏爾微閉著雙眼,迷醉地嗅著自己的嘴唇與她的肌膚摩挲所產生的氣味,儘管她的反應不像其他女人那樣熱烈,但她卻真實的使自己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

  他迫切地將吻下移,以同樣的手法對付她的高聳,讓那兩粒小巧在他的逗弄之下甦醒綻放,她既痛苦又沉淪的表情引起他的同情,他認為她應該像那些女人那樣放縱自己的呻吟,東方女人在性事方面的害羞讓他感到新鮮又好奇。

  「放輕鬆一點,妳應該跟我一樣享受……」

  法國人浪漫與熱情的一面從他的身體裡甦醒,他不再只是冷淡地看待這個過程,而是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熱烈,他希望那嵐清也能跟他一樣享受。

  「唔……嗯……」她想叫他閉嘴,控制不由自主的呻吟已經讓她筋疲力盡,他不應該再無恥地用鼓勵性的言語要求更多。

  她知道自己不是完全對他的撫弄無動於衷,這正是讓她既害怕又生氣的一點,她的身體正對他的唇舌報以真誠的反應,她的掙扎並不純粹是出於抗拒,她厭惡自己像蛇一樣的扭動,但不這麼扭動又好像無法消除因他而起的燥熱,她真的覺得自己可恥極了。

  利夏爾放棄控制她的雙手,因為他需要另一隻手來協助他對付難纏的褲子,它很合身的貼在她的腰部和臀部。

  他從沒脫過女孩子的褲子,他的女人不穿這種費事的長褲,有需要時她們總是脫光光,不然就是穿著輕薄的紗衣或性感的內衣,做這種工作讓他覺得很費力。

  「下次不要穿這種長褲,它很難脫……以後只准妳穿裙子,當然不穿更好,不過只能在我面前,除了臉以外,我絕對不准妳的任何一寸肌膚被別的男人瞧見……」他喃喃地吩咐著,語氣充滿佔有慾。

  雖然被他弄得魂不守舍,但是聽覺的功能還沒有完全喪失,那嵐清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的反應是用力地蹙起眉,直想著這個男人的唯我獨尊和任性真是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難道他還以為自己能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嗎?

  應該趁他褲子弄得心煩意亂時起身奪門而出,那嵐清迷濛地想著,但是身體卻不知怎麼搞的使不出一點力氣,他剛才的吮吻成功的使她筋鬆骨軟、神志恍惚,更何況,即使逃出這個房間,她也逃不出卡斯特羅山莊,這兒的警戒簡直比總統府還要嚴密,而且四周的森林也是一大阻礙……

  腦子胡亂地運轉著,她訝異自己最後的決定居然是聽天由命。這真是個性上的一大缺陷,她在面臨決定時經常猶豫不決,最終的結果常常是趨近於妥協。

  她之所以會身陷卡斯特羅山莊也是拜這種難以下決定的個性所賜,現在後悔當初不斷然回絕已經是太晚了,如果她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天秤女子,那麼今天也不會變成這樣。

  那嵐清正在後悔不已時,大腿傳來一陣冰涼,利夏爾已經成功的脫掉她的長褲,此刻正將灼熱的氣息往她兩腿內側噴灑,重新挑起她已經平息的騷動,並且讓它變得更加狂亂。

  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雙手緊張地鎖在腰部兩側,感覺到利夏爾的長髮摩擦著大腿內側的肌膚,他正熱情地用舌尖嘗試探索最神秘敏感的溫暖之地。

  她不斷吸入氧氣,腦子卻變得更加混亂,利夏爾拉下她的蕾絲花邊內褲,盡情品嘗,她閉上眼,腦子一片空白。

  利夏爾用最虔誠的吻去碰觸她的處女之地,對他來說,這也是一次全新的嘗試,它跟她的任何一個地方一樣,顯得那麼純潔,他不斷親吻,並不會覺得噁心。

  「多麼奇妙……」他再度自言自語,「妳的每一處都令我驚奇……」

  「住嘴……唔……」

  忍住呻吟變成一件極度痛苦的事,她不得不咬住手臂,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在他的對待下成為淫蕩的妓女。

  但是……身體好熱,甜蜜像浪潮一樣不斷地席捲她。

  利夏爾抬起眼,發現她和自己一樣都被慾火折磨,他微笑著,挺身回到她的胸前,湛藍的目光中有著理解和同情。

  「妳需要我,就如同我需要妳一樣。」

  她想反駁,但是急劇的喘息卻使她無法開口。

  利夏爾把她的雙臂舉到她的頭頂上方交叉,欣賞這如同花開一般的姿勢。

  他遏止慾望的能力已達極限,小腹的騷動提醒他是該宣泄了,在進入她之前,他溫柔的對她低語:「我必須讓妳知道,妳是第一個讓我想主動進入的女人……」

  這一下來得極快、極深,那嵐清在還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被刺穿中心部位,撐裂的痛楚使她爆出痛苦的呻吟。

  「很痛嗎?對不起……」他的語氣極其溫柔,但是他的動作卻無法像他的語氣一樣,對於控制自己的力道,他是完全生疏且笨拙的。

  他以深入的角度不斷刺入,一邊說著抱歉的話一邊加快動作,希望能讓她和自己儘快達到高潮。

  「可以嗎?這樣舒服嗎?」

  利夏爾以法國人的直爽和純真對她低語,卻不知道這些能讓性愛過程加溫的言語,聽在那嵐清這個羞澀的東方人耳中是多麼令人尷尬。

  利夏爾用湛藍色的眼睛捕捉她的每一個表情,他從來都不知道女人在做愛時也可以是這麼純潔、這麼嬌羞的,他原以為世界上的女人都跟他收集來卡斯特羅山莊的一樣,表情熱烈、聲音誇張。

  他注意到她的呻吟已經產生微妙的變化,就如同她的表情一樣,他知道她的高潮很快就會來臨,他的衝刺更加猛烈。

  「清清……清清……」他呼喚她的中文名字來刺激他已經很敏銳的神經,在一個更深入的衝刺之後,隨著一聲嘶喊他在她的體內釋放自己。

  在經過幾秒鐘的沉澱之後,他抬手撥去她臉上的頭髮,帶著柔情的笑意欣賞她高潮之後的表情。

  那嵐清喘著氣,身體內部在持續痙攣,靈魂的一部分則在不斷攀升。

  利夏爾俯下身,深情地親吻她,他在她的身體裡尋找到最純淨的幸福,他第一次在性的過程中感受到對一個女人的愛意,徹底的釋放讓他覺得有點虛弱,但他卻覺得非常充實也非常快樂。

  他閉上眼,枕在她的胸前,聽著她的心跳,然後在一種幸福又溫暖的感覺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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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49 PM


第六章

  利夏爾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正枕在一個柔軟無比的腹部上,一時之間,他還有些迷惘,從小到大,這張床都是他一個人在使用,即使是現在,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的身體曾經接觸過這張床。

  不過,那嵐清的呼吸讓他記起一切,中間的環節甚至令他回味無窮,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她的身體裡得到了沉澱,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從性愛的過程中,是可以得到真正的溫暖和真實的幸福的。

  很難說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覺得昨天晚上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靈魂,那種長久以來的孤獨在瞬間消失了,他從她的身體裡找到自己一直需要的一種感覺,他無法具體描述,但他就是知道他找到了。

  一直以來,他對愛情始終缺乏一份強烈的感受,儘管他擁有眾多惹人遐思的美女,但他卻從來沒有對她們產生任何感覺,他覺得跟她們做愛就跟在辦公一樣,只是出於一種責任,有時甚至是因為無聊。

  做愛完的疲倦通常讓他覺得自己更空虛,他以為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真正存在著可以讓他產生愛意的女人,即使如此,他並不特別在意,看著那些花樣翻新的女人在他面前賣弄風情、搔首弄姿,他還挺享受的。

  但是就在這不經意間,那嵐清出現了,一個來自遙遠神秘東方國度的女人。她的眼睛純潔而深邃,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她有一股怡然優雅的氣質,富有神秘國度的原始魅力。

  在鐘錶展覽會場上,他被她閃閃發亮的眼神吸引,瞬間產生的衝動使他忍不住想要永遠留住這雙彷彿嵌入黑水晶的閃耀眼睛。

  利夏爾自己一直百思不解,那股衝動來得太突然,後來甚至演變成不可自拔的佔有慾,對此他也曾一度困擾,現在那個困擾他的念頭在昨天晚上有了初步的答案,這個答案簡單得令他忍不住莞爾一笑。

  愛情來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現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去愛。

  將長髮從白皙的額前掠去,從她腹部傳來的淡淡體香讓他眷戀得不想起床,但是清醒的腦袋又顯示他的睡眠已經足夠,由於並沒有賴床的習慣,所以他只好有點不甘心地坐起來。

  陽光透過薄薄的白紗亮眼地朝他招手,他的心情也跟戶外的陽光一樣燦爛。

  今天是個騎馬的好天氣,待會兒他可以帶著她在森林裡散步。

  利夏爾垂下眼,用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順那嵐清的秀髮。她趴睡著,臉的一部分埋入柔軟的枕頭裡,一頭烏雲般的長髮如流水似的披在肩後,雪白光裸的肩膀隨她的呼吸輕微地起伏著,他傾下身,在她的額上印下輕柔的一吻。

  他溫柔的看著她,有時用手摸摸她的長髮,有時碰碰她的臉頰,表情像個極度寵溺小孩的父親一樣。

  等她醒來,他還想跟她做愛一次,他非常懷念她昨晚的律動,她的曲線像一個受過訓練的舞蹈家一樣緊實窈窕,富有彈性;他想念她小聲的呻吟,以及她高潮後迷茫的表情。

  真是糟糕……他低頭看著未著寸縷的自己,對她的遐想使他的堅挺變得熱情洋溢,因為獲得充分的休息,現在它正蓄勢待發。

  可是這樣好嗎?他捨不得打擾她的睡眠耶,她睡著時像個孩子一樣甜美靜謐,他想,如果他在她睡著時進入她,她一定會因此而更加生氣。

  但此刻他的堅挺正像個處於青春期的少年一般,因為發掘了性的美好而顯得躍躍欲試。

  他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光滑白皙的背像一望無際的平原,平原的盡頭是宛如秀美起伏山巒般的俏臀,與俏臀神秘連接的,是一雙筆直修長的大腿,在大腿兩側深處藏著最引人遐思的溫暖地帶……

  利夏爾渴望地看著她,堅挺勃發得令他難受,小腹裡似乎藏著一座火山,威脅著要爆發。他的手指在她平滑細膩的肌膚上來回移動,相當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吵醒她,讓他在這個早晨有個美好的發洩。

  最後,慾望戰勝了理智,他輕輕地將她翻轉過來,幫她把頭髮撥到臉頰兩邊,調整姿勢覆在她的身體上,將累積了太多渴望的唇湊進她微微張開的口。

  她的唇飽滿豐潤,有肌膚最原始的味道,他貪婪地吸吮,就像在吸食一顆鮮嫩多汁的鮮蛤。

  他從不跟女人接吻,除了嘴唇之外,他允許女人碰他身體的任何一個地方,現在這種古怪的禁忌,被他自己打破,他近乎癡迷地吻著她,沉醉於她的柔嫩所帶來的輕微刺激中。

  「嗯……」那嵐清發出涵義未明的咕噥,微微地蹙了蹙眉,嘴唇下意識地蠕動,可並不是迎合,而是感到被打擾所做出的無意識動作。

  知道她將要被吵醒了,利夏爾的動作更加火熱,他將自己埋入她的雙腿間,急不可耐的堅挺試探性地在羞澀乾燥的地帶摩擦。

  多麼幸福,在早晨醒來時能跟喜歡的女人享受性愛的樂趣,讓彼此的身心被這個過程浸透。

  法國人的浪漫和多情已經在昨晚被喚醒,利夏爾用世人所熟知的法式熱吻和熱情叫醒這個優雅害羞的女人。

  唔……到底是什麼東西壓在她的身體上?那嵐清將醒未醒地想著,既柔軟又沉重,既溫暖又潮濕,這個不知名的東西遊走在她身體各處,有時在嘴唇、有時在頸窩處,好像也曾經來到胸前,甚至還滑落到兩腿之間……

  就像所有夢中人一樣,夢裡的感覺很清晰,她能感到自己因為這種撫弄而輕輕顫抖,甚至開始發出細微的呻吟,但是當她想進一步確認這種感覺時,意識卻又模糊了起來,身體沉沉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好舒服……她在夢中閉上了眼,認真地領略這種美好的滋味。

  可是……真的是夢嗎?她好像真的聽見自己呻吟的聲音,而且還有一道灼熱的氣息隨著那股濕熱噴吐在肌膚上,帶來一陣觸電般的輕顫……

  感覺就好像是……

  朦朧間,她忽然就記起了一切,身體也像所有夢中人一樣突地生出力量,她就這麼醒過來。

  什麼?

  那嵐清撫著額頭,茫然地想著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她就突然發現一頭金色的長髮正在她的腹部以下蠕動,長髮的主人微閉著眼,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這情形跟昨天晚上一樣,只不過這次侵犯的部位換了地方。

  待眼前的一切完全清晰起來,那嵐清忍不住失聲尖叫。

  「早。」利夏爾抬起眼,微笑著讓自己回到上面,他傾下身,在她的額頭印上深情的一吻。

  他湛藍色的眼彷彿受到朝陽照射的海水般溫暖閃亮,一黑一藍,在彼此的對視中互相凝視,只不過,比起他的愉快,黑色的眼睛顯得那樣憤怒。

  「你!利夏爾!」

  也不知道是故意忽略還是聽不出她口氣中的指責之意,利夏爾掛在唇邊的笑容一點兒也沒有改變,他讓自己的身體貼緊她,像抱著心愛的玩偶那樣地擁抱她。

  「嗯,我喜歡妳叫我的名字,聽起來特別心動……」

  他沒有一點空隙的擁抱讓那嵐清覺得窒息,她想是不是因為他的身材太修長,而自己在對比之下顯得太嬌小,所以連這樣的擁抱她都無法承受。

  「放……開我……」她使力地揮動手臂,卻發現在他的緊緊擁抱之下,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這次利夏爾很聽話,他抬起頭,稍微放鬆力道,深情款款又若有所求地凝視著她,她的甦醒更加刺激他的慾望,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嵐清還在想著他似乎已經學會尊重,怎知他卻出其不意的深入使她無法言語,儘管已經夠溼潤,但這畢竟才是她的第二次,應該有的疼痛幾乎奪去她的呼吸。

  「你……」

  「我要妳……」他哀求的眼神中充滿歉意,以儘可能的深入進入她的身體。

  作夢也想不到一醒來就得面對這些,那嵐清的臉上找不到性愛過程中該有的興奮。

  「利夏爾……」她咬牙切齒地推著他。

  把她的言語當成甜蜜的呼喚,利夏爾沉醉地感受她緊密的包圍,喉嚨裡發出心滿意足的低哼。

  「妳可以試著自己動一動,這樣我們的交流將會更完美。」他用目光誘惑她,身體輕輕擺動引誘著她。

  「拜託你住口……」

  這些話令她面紅耳赤,她不懂利夏爾怎能如此自作多情,難道他忘了這是他一廂情願的強迫嗎?難道他看不出自己一點也不甘願嗎?

  利夏爾一點也不介意她的脾氣,他把她的牢騷當成一種害羞的表示,他輕笑著抵住她的額頭,與她的呼吸交融。

  「不好意思是嗎?妳的羞怯真令我著迷,清清……」

  她躲開他降下的唇,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地乾脆舔起她的臉頰,欣賞她嬌羞的表情,同時注意到她的眉毛因自己的律動而皺起。

  「還是很痛嗎?」他把黏在她臉頰上的髮絲撥開,對她的痛苦抱以無限同情,「一定是因為妳是處女的關係,以後我們應該經常做,這樣妳就會習慣了。」

  他的言語充滿憐惜,但是他的力道卻一點兒也沒有減輕,幾乎是放縱自己的情慾在衝刺。

  他不加修飾的言語惹惱那嵐清,那種裝作不知情的口吻更是加深她的怒火,她抬起手臂欲搥打他肩膀痛罵他的無恥,這個舉動卻因他一個極深入的衝刺而變成抓住他的肩膀,手指因為疼痛而深入他的肌肉中,脖頸因而拉長,小腹不由自主的弓起,變得好像在迎合他。

  利夏爾湛藍色的眼綻放出驚喜的光芒,他對這個意外的恩寵報以更激烈的衝刺,同時抱緊她的身體,與她一起喘息。

  「唔……嗯……」那嵐清咬著牙,卻無法抑制因他而起的顫動。

  感覺變成集中在兩人交合的那一處上,莫名的狂熱與興奮開始在身體各處傳遞,小腹深處有一抺失去控制的快感漸漸蔓延開來。

  「不……」她失聲叫著,恥於在這種情況下達到高潮。

  然而高潮還是來臨了,而且是配合著他的。

  她的深處不由自主的抽動,身體在顫抖,腦子裡有許多漩渦在打轉,使她感到暈眩,她陷入一種狂亂的模糊中,迷茫的視線無神地投向雪白的窗紗,陽光穿過窗紗的縫隙,在室內灑下點點金光。

  利夏爾伏在她的胸前大口的喘氣,身體雖然有些疲倦,但腦子卻變得更加清醒。他又一次感受到溫暖的包圍,忍不住不斷去啄吻給他這種感覺的那嵐清。

  「我喜歡妳。」他輕聲說。

  那嵐清蹙了蹙眉,想要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而深沉的疲勞卻使她的意識變來越模糊,在閉上眼之前,她看到白花花的陽光在腦海裡旋轉。

  ※※※※

  蓮蓬頭的水帶著一定的涼意灑下,澆淋在一個乍看之下顯得有些纖瘦,其實近看肌肉結實,顯示出經常游泳之人的好身材。

  一頭蓬鬆的金髮在水流之下變得潮濕,看起來雖然顯得比較稀少,卻仍然可以看出擁有迷人的波浪捲度。

  利夏爾.德.卡斯特羅仰起那張清麗絕倫的臉,讓清涼的水帶走流了一身的汗珠,他摸索著找到裝洗髮精的盒子,感應式的裝置流出適量的洗髮精,他伸手往髮上隨便塗抹,心情好到甚至輕輕哼起歌來。

  他的愉快不是來自於晨泳之後的舒暢,而是來自一個剛認識不久,卻在性方面給他突破性快感的女人。

  隨便搓揉幾下之後,他讓頭重新沐浴在水流之下,這些在平常單調乏味的動作,因為心裡充滿了快樂的因子使得他做起來特別起勁。

  泡沫被沖刷乾淨之後,他隨手拿起僕人每天幫他更換的浴巾,胡亂地往身上擦了幾下,頭髮則用浴巾包裹,絞了幾下之後便放任它垂在背後滴水。

  他走到跟牆一樣高的鏡子前,仔細地凝視鏡中的自己,對鏡子裡反射出的俊美優雅毫無所覺,卻對那一雙散發著藍寶石光芒的雙眼起了興趣。

  他記得這雙眼以前總是帶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憂鬱,一點點對於目前所處狀況的茫然,它總是顯得興趣缺缺,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有,卻又好像缺點什麼,以前當他這樣凝視自己時,偶爾會產生不知該何去何從的錯覺。

  現在這雙眼有了明顯的改變,它變得比較專注,散發出的光芒甚至比以前更明亮,那種光芒顯示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顯得自信滿滿。

  一場意外的眼神接觸為他帶來驚人的改變,這在昨天以前,他是怎麼也料想不到的。他感激自己的任性,它為他帶來美好的愛情。

  在走出浴室前,他把浴巾裹在腰上,順便對鏡子扯出一抹堪稱滿足的笑容。

  他以為那嵐清應該還在沉睡,沒想到她已經起來坐在床上,雙手交叉在胸前,正用一種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盯著他。

  他對她綻出情人般的微笑,走向前輕輕接住她的肩膀,像個溺愛妻子的丈夫似的在她唇上飛快一吻。

  「怎麼了,還在生我的氣啊?」他以為她是在介意自己的不夠溫柔,所以臉上的歉意看起來誠意十足。

  「你竟敢那樣對我!」她咬著牙慍怒地道。

  實際上,她的怒氣本來不止於此,她在被他嘩啦啦的水聲吵醒時,憤怒也跟著升起,她準備了很多記者該有的犀利言語要來對付他,可是當她看見他頂著一頭濕淋淋的長髮走出浴室時,她以為自己看見美神維納斯自大海中走出,那抹比窗外的陽光更強烈的光芒瞬間迷惑了她的心,使她醞釀於胸的怒火莫名地消了大半。

  有時候,她會有利夏爾是個女人的錯覺,她相信這種錯覺不是只有她才有,除了那張清麗的臉蛋之外,那一頭炫麗的長髮和他略顯纖瘦的身材也會造成別人誤判,乍看之下,他就像個國際知名的頂尖模特兒一樣。

  但是在親眼見到他結實的身材,在親自領略他堅挺碩大的男性象徵之後,她告訴自己這完全是個錯覺,他的行為比她所認識、所知道的任何一個男子要瘋狂,毫無道理可循。

  利夏爾捧起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插入她的髮中,他看得出她深受折磨,他感到非常難過。

  「我知道我還需要改進,妳得給我時間,畢竟我以前都是習慣由女人自己主動。」

  那嵐清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她發現利夏爾的思考方式迥異於常人,他的邏輯和對話的方式往往讓她搞不懂,得花一番腦筋思索。

  等到她醒悟過來時,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尷尬和無地自容的熱潮瞬間湧上她的臉,她氣得聲音都變了。

  「你……利夏爾!」

  「我相信只要我們經常練習,這種狀況一定會獲得很好的改善的。」他笑容可掬,對這點顯得很有把握。

  她的臉簡直要燒起來了,利夏爾如同閒話家常的說著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態度落落大方,更重要的是,他的優雅依然無懈可擊,感覺不到絲毫淫蕩或狎褻的氣息,那嵐清覺得她跟這個人完全沒有辦法溝通,儘管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她卻完全摸不準利夏爾的思考邏輯。

  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搞瘋。

  避開那充滿煽情的凝視,她下定決心地道:「我要馬上離開這裡。」

  利夏爾眼睛裡的光芒稍微暗了些,彷彿寶石被人從陽光下移進室內一般。

  他表情執拗地看了她一會兒,接著就突然張開雙臂,再度像抱玩偶一樣地抱緊她,這次的口氣不若以往強硬不講理,而是溫柔、帶有撒嬌的意味。

  「我不准。」

  她的離去已不會再在他心裡引起不知名的恐慌或憤怒,因為他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他有一個方法,能讓她永遠不離開他。

  「你憑什麼不准?」她的口氣很兇惡。

  「因為妳就要跟我結婚了,婚禮之前有很多東西要準備,我們得一起商量,妳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呢?」他稍微放鬆,看著她溫柔地笑著說。

  那嵐清再度被他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搞亂思緒,好一會兒才弄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什麼?結婚?我……什麼時候……我哪有說過要跟你結婚?」她努力回想跟他在一起的細節,確定他們之間除了性的過程之外,沒有發生過別的。

  「妳是沒有說過,可是我要娶妳,我要跟妳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他的真誠與略帶撒嬌的口吻足以令任何一個女孩子神魂顛倒,那嵐清在缺氧的狀態下努力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

  「你……放鬆一點……我喘不過氣……」她拍打著他的雙臂。

  「哦,真對不起,親愛的……」他抬起她的臉,在她的唇上印下充滿歉意的吻。

  看來需要控制力道的不只是做愛技巧,擁抱方面也還得再改進,他有十足的熱情和信心能將這兩件事做好。

  那嵐清才剛想深吸幾口氣,利夏爾接下來的吻再度弄得她喘不過氣。

  本來只是想輕輕一吻,但是一接觸到那兩片嘴唇,利夏爾忍不住就把舌頭伸進她香甜的口內,宛如在沙漠中發掘到甘泉一般,無法自制地汲取。

  我對她的慾望還真是出乎意料地旺盛啊……他自我嘲笑地想著,一隻手又忍不住探向令人懷念的溫暖之地。

  大概是因為終於睡飽了吧!那嵐清在他的意圖尚未得逞之前往旁挪了一步,同時強迫自己離開那帶有魔力的吸吮,兩手牢固地抵在他的肩膀兩邊,以防止他情不自禁的侵犯。

  那嵐清喘著氣,面對利夏爾失望中帶著抱怨的目光,她要自己在瞬間冷靜下來。

  事情已經完全超乎她的想像了,這個個性怪異的美男子在對她做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後,現在又對她提出不可思議的要求。

  結婚?如果這中間沒有一點遊戲或開玩笑的意味的話,那麼她只能說法國人在瞬間爆發的浪漫與愛意真是教人大開眼界。

  但她寧可相信這只是有錢人窮極無聊喜歡玩的一種遊戲罷了,結婚的意義對他來說,大概也就跟把其他的女人擺在卡斯特羅山莊一樣,只不過換個方式,本質卻並無不同。

  或許這也是一種愚弄,他正在等著她喜極而泣地點頭應允,然後他才可以開始捧腹大笑,為自己在山莊的生活添點樂趣。

  她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性遠大於其他。

  「這一點也不好玩,卡斯特羅先生。」她希望正式的稱呼能使他稍微清醒一點,「請你不要把愚弄別人當成日常生活的娛樂。」

  「愚弄?」他挑起秀麗的眉毛,困惑的目光顯示他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提到這個字眼。

  「我記得我自己的身份和來此地目的。」她發覺手指下的肌肉已沒有那麼緊繃,這顯示他正認真的在聽自己的話,她又道:「你幹嘛不去找其他女人呢?她們一定很高興你這樣玩。」

  困惑的目光從利夏爾湛藍色的眼底消逝,現在他的眼神又恢復成那嵐清熟悉的詭異難測。

  他撥開那嵐清阻擋他進一步親近的手,一聲不吭地站了起來。

  不知道他又在醞釀什麼樣瘋狂的想法,那嵐清提心吊膽地看著他白皙光滑的背影,不同於西裝筆挺時的纖弱印象,現在他的背影顯示出一種意志堅定、不容違抗的剛強。

  利夏爾凝視著外面的陽光,愉悅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灰暗,難以釋懷自己的認真被理解成只是心血來潮的遊戲,他發現並不熟悉的刺痛正在轉化成憤怒的火焰,然而他側過臉去的神態是冷冰冰的。

  「玩?」他的低語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俊美的側臉閃著教人不寒而慄的光芒,「妳這樣看待我的求婚?」

  彷彿有一大塊冰忽然滑進胃裡,那嵐清忍不住一陣顫動,利夏爾的情緒波動之大簡直比美國股市還要瞬息萬變。

  她沉默不語,因為利夏爾此時看起來活像是一頭隨時會被激怒的豹子。

  幾秒鐘之後,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那嵐清不由得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撥了撥額前的長髮,對自己的辭不達意感到煩躁,「也許我欠缺的是誠意吧!我還得再想想……」

  他轉過身,紿了那嵐清一個非常動人的微笑。

  「反正來日方長,不如我們先吃早餐吧,我肚子好餓……」

  那嵐清被弄得一塌糊塗,她不清楚究竟話題是怎麼一下子轉到吃飯方面來的,儘管她是個思路清晰、頭腦清楚的記者,可面對利夏爾毫無章法可言的對話方式,她經常處於暈頭轉向、力不從心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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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50 PM


第七章

  女僕克麗絲和另一個男僕從僕人專用的房門推著餐車走進來時,利夏爾已經幫那嵐清換上他的襯衫,並且讓她穿回沒有遭到破壞的褲子,他的態度又變得熱情、溫柔似水,完全看不出上一刻曾經瀕臨火山爆發的邊緣。

  要摸透利夏爾的性格大概比弄清太空之外是否有外星人存在還要困難吧!那嵐清在替自己扣上最後一顆鈕扣時無奈地想。

  雖然說事態的發展已經近於畸形,盡速離開可說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但是從她的外表卻看不出心底的焦躁,不管情勢如何惡劣,她始終是那副斯文優雅的模樣,以平穩的個性使週遭維持著一種接近和諧的狀態。

  男僕打開落地窗,先替陽台外的桌子換上另一張雪白的桌布,然後再把早餐一樣一樣地擺到桌上;克麗絲則負責整理凌亂的床鋪,兩個人像沉默的機器人一樣的工作著。

  「克麗絲,去把衣櫥整理出一個空間,待會兒叫丹尼太太打電話到聖羅蘭請他們派一個人過來,清清需要衣服。還有,讓人在房間和浴室裡擺幾盆花。」

  「是的,少爺。」

  這只是幾句帶著派頭的吩咐,本來也沒有什麼,起初那嵐清也只是趁著早餐還沒擺好的空檔,倚著落地窗,隨便將目光放在遠處墨綠色的森林上,但是突然間,就像電流忽然接通一樣,思路突地清楚起來,她轉過臉來有點突兀地問:

  「這是你的房間?」

  「是啊,怎麼了?」原以為她要問些什麼,然而她只是再度把臉轉向陽台,利夏爾對她的舉動感到疑惑。

  雖然有被愚弄的感覺,但那嵐清奇怪自己並不感到憤怒,反正經過昨天晚上之後,無論得知他做了什麼,她覺得自己大概都不會太驚奇了。

  早餐在明媚的陽光和森林浴般的清爽空氣下進行,利夏爾像個體貼的情人,慇勤的幫她在剛烤好的鬆餅上塗上少許果醬和鮮奶油,然後再像個孩子般固執地堅持要幫她拿著鬆餅,她只需要動動她的小嘴,再花一點力氣去咀嚼就行。

  真是固執,那嵐清頭痛地想著,雖然覺得這樣很不好,但是她同時也知道利夏爾的固執是無法對抗的,只好順從地張開嘴,咬下鬆餅的一角,新鮮香甜的奶油隨著鬆餅的淡鹹和果醬的濃郁一起融化在嘴裡。

  絕妙的滋味,她深邃晶亮的眼中發出滿意的光芒。

  利夏爾陶醉在這種氣氛下,親自把食物送進她嘴中紿他帶來無可名狀的幸福和親切感,溫暖像海水一樣包圍他的心。

  要怎麼樣才能讓利夏爾答應讓她走呢?那嵐清的腦子一直在運轉著。

  從陽台下俯瞰下去可以看到一座造型精緻的噴泉游泳池,穿著各式泳裝的美女就像正在進行泳裝選美比賽一樣,用各種性感撩人的姿態朝利夏爾揮手,她們用甜得膩人的嗓音呼喚他。

  「利夏爾!下來嘛,下來跟我們一起玩。」

  「利夏爾,你好久沒有跟我們一起游泳了……」

  「是啊,趕快下來嘛!」

  「這些女人還真吵耶。」利夏爾不耐地皺起眉,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逕自喝著自己的黑咖啡。

  「你平常都會陪她們玩嗎?」

  「偶爾。」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他又拿起一塊鬆餅開始塗抹,然後笑容滿面地遞到她嘴邊,「再吃一塊。」

  吃下那塊鬆餅,嚼了幾下之後,衡量著他的心情還不錯,那嵐清決定挑明了說。

  「吃完早餐後我會跟我的攝影師商量看看,我想要是你方便的話,我們等一下就開始工作好嗎?」

  「好啊,要是他還有體力的話。」他狡黠地笑了下,示意她看向噴泉游泳池的另一邊。

  順著他的視線,那嵐清見到令自己怒火高漲的事。

  攝影師穿著一條游泳褲,舒服的躺在躺椅上,有四個炸彈級美女分上下左右在為他按摩,另一個在餵他吃水果還有負責逗他笑,這種國王般的享受足以讓他徹底忘記自己是誰。

  利夏爾把目光收回來,面容輕鬆而高雅地說:「我讓她們服侍他,我希望他能感到賓至如歸,要是他覺得無聊想出去逛逛的話,車庫裡也有幾十輛跑車隨時供他取用,等一下妳見到他時,別忘了替我問問他對這一切是否感到滿意。」

  「承蒙你熱情的款待,我想他應該是忙得連見我的時間都沒有吧!」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反射出一種冷冷的怒意和輕蔑。

  利夏爾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非常難得的開懷大笑。

  「我可以把這當成是一種感激嗎?」

  他的笑聲裡有一份屬於孩子的天真,雖然這使得他擁有一種更驚人的魅力,那嵐清卻不會被他無邪的一面所蒙蔽。

  她嘆了一口氣,希望能瞭解這個擁有出塵美貌的男人心裡真正的想法。

  「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妳覺得聖羅蘭還是香奈兒好?」彷彿沒聽到那嵐清的話,利夏爾沒頭沒腦地迸出這麼一句。

  「什麼?」她蹙起眉。

  利夏爾把食指彎曲湊到嘴唇前思考,側著臉沉思的模樣簡直像是一尊最完美的人像雕刻。

  「兩家都很有特色……不過主要還是看妳喜歡哪一家,也許我可以請他們先把設計圖帶過來。」

  那嵐清發現要搞清楚他的重點實在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尤其陽光使他的美貌有一種被神化了的錯覺,格外使她心神不寧。

  「能不能請你說明白一點?」

  她的話把利夏爾從思索的深淵拉回,他對她綻開一抹感人的淺笑,語氣裡充滿憧憬。

  「婚紗啊,妳偏好哪一種款式,是古典浪漫還是新潮流行?或許我們可以各做一套,就讓這兩家各做一套好了,對,就這麼辦。來,再吃一口麵包,我喜歡看妳吃掉我手中食物的樣子。」他托著腮,優雅地笑著說。

  ※※※※

  「可以跟我們談談你的家世嗎?」

  那嵐清手捧著迷你型DV,從液晶螢幕裡可以看到利夏爾尊貴絕倫的面孔,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金髮發出閃耀的光,如波浪般一層一層地垂落在兩側肩膀,湛藍色的眼睛在光線下的顏色淡了一些,但依舊如寶石般令人心動。

  他坐在椅子裡,姿態看起來很悠閒,一舉一動帶著難以形容的優雅。他的背後是如夢似幻的卡斯特羅山莊,美得教人屏息的山莊,這樣的情景容易讓人產生錯覺,以為自己來到了諸神的宮殿,而現在正在接受採訪的是住在這裡的其中一位神祇。

  雖然說那嵐清事前一直強調希望他能專注的看著DV的紅燈,但是他卻無法將心思集中在那一個小點上。

  「妳的眼睛真美,反映著樹梢流瀉的光線……」奇妙的熱度在他的小腹間騷動,利夏爾一點也不想去抑制它。

  低低的語調、親暱的嗓音,不知為何這會突然讓那嵐清想到在房間裡他緊緊抱住的情景,剎那間血液往臉上衝,她趕緊吸了一口氣,讓頭腦維持清醒。

  這只是一種錯覺,那嵐清告訴自己,努力從他迷惑人的視線中掙脫出來。

  「跟我們講講卡斯特羅山莊的歷史好嗎?」她努力讓聲音維持輕鬆。

  利戛爾體內的熱度很快竄升成烈焰,也許是陽光太過燦爛的緣故,他覺得體內體外都受著高溫的折磨。

  這麼快又想要了嗎?他對自己幾乎無窮盡的慾望感到驚訝,他們好像才剛剛離開房間不久。

  湛色的瞳孔顏色轉深,他傾身向前,右手虛握拳頭托著下巴,滿懷期待地露出笑容,眼中有著渴望。

  「我在想,在這個地方做的感覺一定很不一樣,清清……」

  什麼?

  「在陽光下進入妳的身體,那種滋味……」

  「停?」

  液晶螢幕的臉孔忽然放大,那嵐清在他靠近之前及時按下開關。

  這一次又泡湯了?

  她嘆了口氣,無奈地將手指插入髮中,沒有一點進展的進度令她焦急,但對象是利夏爾的話,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不容易從攝影師那裡拿到他隨身攜帶的迷你型DV,以為總算可以靠自己獨立完成採訪工作,可是沒有想到穿插在訪問中的卻經常是利夏爾充滿煽情的言語,她不得不中斷錄影。

  她發覺利夏爾也不是故意找碴,或東拉西扯,他只是習慣以自我為中心,總是不自覺地把談話重點轉到自己的思考上面,而他的思考要命的經常懸在令她臉紅心跳的事情上面。

  他們所想和所要做的事情南轅北轍,所以在採訪中經常有風馬牛不相及的對白出現。

  而這些煽情無比的詞句出自利夏爾這個宛若神祇般俊美的男人嘴裡,卻奇特得不會讓人感到下流,他那種宮廷般的優雅腔調使得這些話奇妙地具有特殊的浪漫和美感。

  一種足以喚醒人類最深層慾望的優雅腔調,那嵐清得非常集中精神想著正事才不至於被這種腔調引誘。

  「我拜託你正經一點好不好?你這樣我們根本沒有辦法繼續工作……」她發牢騷地抬起眼,發現對面的利夏爾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背後一股濕熱的氣息拂來,帶點挑逗性的熱氣,她渾身一顫,在毛骨悚然的同時又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愉悅從心底冉冉上升。

  又來了,這傢伙難道就不能安分守己一會兒嗎?

  利夏爾像貓一樣地繞到她的背後,低下頭,她盤起的秀髮使他毫不費力地將唇降落到她潔白的後頸,輕輕摩挲,眼神迷醉地瞇起。

  「那正好,我們來做點別的事……」他輕聲說。

  那嵐清本來不及逃避,在他的緊貼下,她感到握著DV的手逐漸虛弱無力,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癱軟想開口制止,但他適時在頸線滑動的舌尖卻將她的言語化成一道帶著輕顫的呻吟。

  「清清,妳的聲音令我著迷。」他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同時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嘴唇、耳後、手指,她的身上到處隱藏著迷人的芳香。

  那嵐清發現他的手指開始不規矩地尋找合身洋裝背後的拉煉,意圖明顯的舉動使得她立刻緊張起來……

  ※※※※

  「利夏爾,不……」

  那嵐清這種言語上的抗拒向來對利夏爾產生不了作用,她早已從多次的教訓中得知,當他想時,他是完全不顧時間、地點和場所的,而他的隨時興起往往讓人防不勝防。

  巨大的柱子邊、雕像後、噴泉池旁,乃至於森林裡,她永遠說不准利夏爾的慾望何時會起,也絕對別想逃避他帶著祈求和略顯蠻橫的要求,她只能祈禱當他們在進行這種事時,不要有人剛好撞見。

  那嵐清以為他對自己的興趣應該會隨著這種事的發生日趨淡薄,畢竟成天出現在他跟前的儘是一些臉蛋媲美的影星名模、身材惹火動人的超級美女,他在沒道理苦苦糾纏自己;然而事實卻剛好跟她想的相反,他不僅在這方面的需求令她大呼吃不消,對她的緊迫盯人更是讓她受不了,幾乎分分秒秒都要跟她膩在一起。

  就拿這個DV來說,她是利用他午睡時用很快的速度找到正在跟一群美女打情罵俏的攝影師,用火大的語氣要他立刻把隨身攜帶的迷你型DV拿出來,總得有人想辦法開始工作,她估計這個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

  然而在這十分鐘裡,原本熟睡的利夏爾不知怎麼搞的忽然醒過來,一發現她不在身邊立刻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他動員所有卡斯特羅山莊的警衛,甚至放出訓練有素的獵犬,連直升機都已經盤旋升空,準備對這片廣大的私人土地進行一場陸空大搜查,就在他指揮若定地命令集合在大廳的所有人員準備出發時,她帶著驚訝與茫然的表情出現了。

  她記得利夏爾當時的表情,絕美的五官呈現出一種駭人的森冷,原本熱情教人心醉的湛藍色眼眸燃燒著驚人的火炬,大廳的採光十分良好,但四周的氣氛卻陷入一種讓人打從心底發顫的冰涼中。她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了,但是卻沒來由的感到全身發抖。

  像是被鞭子抽打著,那嵐清覺得他的凝視裡閃爍著撕碎她的意圖。

  他舉起手,沉默地揮了揮,大廳裡的人員從各個大門安靜的消失,這中間只有獵犬像是不滿地叫了幾聲。

  她想問到出了什麼事,喉嚨在他的注視下奇怪的發乾,無法出聲。

  「過來。」不同於以往,利夏爾這次的聲音更深沉,具有某種讓人不得不遵從的魄力。

  在他的注視下,她走向他。

  利夏爾等不及她走近,伸手一拉,不發一語地將她擁入懷中。

  唔……

  那嵐清眉頭緊皺,胸腔裡的空氣因為他這個舉動而悉數被壓出去,窒息的痛楚瞬間籠罩住她。

  他向來不太會控制自己的力量,這一次則似乎是帶著企圖的,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融入他強健的體魄內,而他的心跳聲則不知為何聽來那樣雜亂無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利夏爾的身體在控制不住的輕抖。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暈頭轉向的思索著,感覺到腦袋內的氧氣越來越少。

  「利夏……」

  「不許妳離開我……」他疲勞又憤怒地低語,隨即抬起她的下巴,用狂烈的吻來宣洩內心的情緒。

  後來她才從克麗絲的口中得知,她消失的十分鐘內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她說她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少爺,在他絕美的臉上一直都只有目空一切,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而那次,驚恐與憤怒同時在他臉上交錯著,儘管他當時力持鎮定的指揮全局,但她的確從他湛藍的眼中看到害怕的光芒,這種光芒使他在一瞬間變得脆弱。

  「我想,少爺可能真的滿在乎妳的吧!」最後克麗絲這麼說。

  坦白講,她至今還是沒有辦法把利夏爾的行為理解成在乎,因為她實在無法把徹底失去個人自由,想成是因為某個人可能還滿在乎她的結果,在她的認知裡,這種行為比較接近暴徒式的佔有。

  就像現在,不顧她的抗議,不顧可能潛伏在四周的眾目睽睽,他還不是想做什麼就率性的做了,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利夏爾,別在這裡,到房間去……」她在他製造的一連串顫抖裡找了個空隙說。

  利夏爾溫熱的唇從頸線繞上來,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輕舔,他將視線往四周掃了一下。房間太遠了,他可不想浪費這寶貴的慾念。

  「嗯……妳比較喜歡在房間嗎?」他含笑地親吻她,她害羞逃避的眼神是那麼惹人憐愛。天啊!她在這個時候的每一個表情都令自己陷入瘋狂。「可是我覺得這裡很好,一定會有不同的感受……」

  他撬開她的嘴唇,含住她如葉片般抖動的舌尖,輕輕吸吮,陶醉在她香甜的蜜津中。

  她哪裡也不喜歡,她根本就不想要跟他發生這種事,只是如果逃避不了的話,她寧可選擇一個比較隱蔽的場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剌剌地在陽光底下,活像歐美性愛錄影帶裡的一幕。

  她想建議他至少移到不遠處的宙斯雕像後面以掩人耳目,但是他緊貼著自己的唇讓她沒有言語的空間,她焦急地以目光搜索,希望這時不要有任何人靠近。

  順著拉鍊的縫隙,利夏爾的手滑入她的背裡,在背肌上以指尖輕滑,細緻地感受指尖傳回的熱度與膚觸,那令他的神經處於奔馳的狀態。

  另一手則順勢插入她泛著馨香的髮中,帶點力道的揉搓,很快的,她盤起的頭髮像瀑布一樣垂落在背後。他低下頭,一邊撥開她耳後的頭髮,一邊試探性地咬住頸線上的一小片肌膚。

  她的肩膀縮了一下,感覺到脖子間傳來輕微的刺痛,它不像平常他在製造烙印時那樣的疼痛,那是另外一種震驚的感覺,像是觸動了身體的各種感官,使她跌入另一種更美妙的戰慄中。

  「唔……」這種出乎意料之外的衝擊使她忍不住輕聲呻吟。

  她的反應誠實地傳給利夏爾,他感到驚異,決定如法炮製,沿著頸線繞到背後,伴隨著輕咬的吮吻在她背後留下一大片迷人的痕跡。

  在他的動作下,那嵐清的上半身被迫向前趴在鋪上桌巾的桌子上,她想叫他停止這個讓她疼痛的舉動,卻又忍不住沉淪在微刺之後像是補償性的熾熱又溫柔至極的吮吻中。

  與雪白的桌巾幾乎融為一色的貼身洋裝不知何時被擺放在桌子上,此時那嵐清才恍惚地意識到身上最大片的遮蔽物已被他除去,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沉迷於他製造出來的特有快樂中。

  真是太糟糕了,她模糊地想著,身體卻一點力量也沒有。

  不遠處的噴泉正向上噴灑著,陽光照射在水花上,帶出一道不成形的彩虹,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思考,但那道彩虹意外地眩惑她的雙眼。

  身體好燙,好像也有一座噴泉在她體內噴灑著,但噴灑出來的不是能降溫的冰涼,而是增溫的岩漿。

  利夏爾從背後擁吻著她,整個心思都被她光潔的背肌吸引,眷戀與佔有性的吻不斷落在於光線下幾乎變成透明的肌膚上,雙手則在前面狂熱的搜索,意識被她的柔嫩與光滑弄得神魂顛倒。

  利戛爾有點害怕這樣的自己,被近乎猛獸般的原始慾望掌控住,越是碰觸她越是覺得不夠,心底好像有一個大洞需要填補,而這個大洞又似乎是深不可測的。

  幾乎可以聽見血液通過血管時燃燒的劈哩啪拉的聲響,這個時候他就會有一股衝動,想將她與自己徹底燒燬。

  我一定是愛得太深了,他模模糊糊地想著。

  積存著濃烈渴望的溼熱舌頭沿著骨節突出的背脊一路往上,回到她比自己溫度略高的臉龐,舌尖輕輕探入她因呻吟而微張的唇內,靈巧地翻轉她顫抖的唇,因為受不了她老是被動地任他親吻,他乾脆將她的臉轉向自己,迫使她做出回應。

  燦爛的陽光現在出現在她的眼睛上方,眼睛因為受不了太過刺眼的光線而閉起,不意在閉起的同時沉入奇怪的黑暗中,好像有個漩渦把她的身體整個都吸進去一樣,她不由自主地抓住利夏爾的肩膀,無意識地去吸吮稱得上是浮木的舌尖。

  「嗯……」利夏爾陶醉在她的主動中,一面繼續與她親吻,一面托住她柔軟的腰肢,引導她慢慢挪到翠綠的草皮上。

  柔軟的綠草首先接觸到她的臀部,她敏感地震了一下,模糊的意識在瞬間清醒不少,她張大眼,迷惑而無助地看著利夏爾。

  「別緊張,它們很柔軟,不會傷害妳。」

  利夏爾溫柔的低哄具有神奇的安撫效果,當那嵐清整個背部接觸到草皮時,她發現自己的肌膚不再如先前般緊繃。

  噴泉還在不遠處噴灑,在卡斯特羅山莊這片美麗的花園裡,總共有五座不同造型的噴泉,它們日夜不停的運作,為處於濃密森林裡的山莊帶來一絲活潑的生氣。

  在略顯吵嘈的聲響下,那嵐清疑惑自己為何還能清楚地聽見他脫去絲質襯衫的細微聲響,甚至連他解開緊身褲暗扣的聲響也清晰可聞,她的視線好像被鎖定在他的身體上,一刻也無法移開。

  他寬衣解帶的動作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俊美迷人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當他除去身體上的最後一絲束縛時,一陣羞怯湧上那嵐清的皮膚,她將視線移開,富麗堂皇的卡斯特羅山莊以另一種角度映入她的眼中,在日光下它像神殿一樣閃閃發光。

  利夏爾以一種昂然的姿態跨跪在她的腰部兩側,他伸手輕裹著她的臉,讓她正視自己,一陣又一陣的柔情像海浪一樣拍打著他的胸口。

  「只有在這個時候,只有跟妳,我才覺得這件事是美好的……」他輕柔地低語,臉上的表情是滿足而欣喜的。

  那嵐清完全被他宛如念詩般的腔調給迷住了,強烈的光線照在他如波浪般起伏的金髮上,他高貴的面容神聖而莊重,強化了他與人神祇般的錯覺。

  也許這裡真的是諸神的天堂……

  帶著那抹誘人的笑,利夏爾輕柔地切入她的兩腿間,火熱的慾望尋找著可能的入口。

  一樣堅硬的物體抵住自己,那嵐清知道那是什麼,她忍不住一陣輕顫。意想不到的熾熱彷彿有加溫的作用,她覺得身體裡的血液在瞬間沸騰起來,帶著連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渴望,她微微扭動身體,試圖與他配合。

  「別亂動,妳會把我搞瘋的……」利夏爾沙啞地呻吟一聲,發現這一次要溫柔又是不可能了,臉上的微笑歛起轉為抱歉之色,清澈的湛藍鎖定深邃的幽黑,他抬起她的大腿,奮力往前衝刺。

  熟悉的痛苦再度造訪身體,她反射性地抓住他的肩膀,指甲深深的陷入彷彿是為了報復他的不夠溫柔。

  他撥開她額前的頭髮,像個做錯事小孩般凝望著她眉頭緊蹙的表情,一如往常地說著道歉的言語。

  「對不起……」

  儘管內心充滿歉意,他卻只能像野獸般的不斷往前衝刺,直到不可思議的快感再度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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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51 PM


第八章

  這天,那嵐清趁著利夏爾正在聽取每個月一次的投資報告,從辦公廳裡悄悄地溜出來,她估計這種報告至少得持續半個小時以上,她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去找那個整天醉生夢死、不務正業到完全忘了自己是誰,以及自己到底為什麼來到卡斯特羅山莊的攝影師。

  那嵐清雖然每天被利夏爾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想要做愛的慾望搞得疲倦不已,但是她始終沒有放棄過思索脫困的方法,聽克麗絲說這幾天攝影師大概已經厭倦了卡斯特羅的山光水色,他開始大方的使用起利夏爾的跑車,每天載不同的美女到巴黎市區間晃,盡情地揮霍利夏爾提供的金錢。

  這個可惡的中年人!她控制不住地怒火高漲,感覺到憤怒的血液迅速通過血管。他大概把自己想像成一夕致富的暴發戶了吧?在他左擁右抱、揮金如土的同時,一定沒有想到她正處於水深火熱的邊緣吧?

  想到就令她火冒三丈,在這樁充滿陰謀的交易裡,相關的人似乎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穫,他們的快樂凸顯出她的痛苦,每天待在不情願的地方做著不情願的事,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出賣肉體為別人求榮的白癡。

  一點公平性都沒有,要不是因為天秤座容易為他人立場著想的古怪個性作祟,她早就爆發了,難道他們在享受她帶來的成果時不會感到一絲愧疚嗎?

  顯然是沒有,要有的話她也不會出現在卡斯特羅山莊了。

  那嵐清雖然對袖手旁觀的攝影師鄙視不已,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行為為自己的自由帶來一線曙光,如果他可以不受限制的進出卡斯特羅山莊的話,那麼她應該可以威脅他偷偷把自己帶出去。

  她一定要說服他這麼做,這些日子的享樂夠他回味一輩子了,他沒有理由拒絕回到現實。

  這個想法振奮了她的心,她要趕快找到攝影師告訴他這個計劃,想到自己也許能成功,利夏爾找不到她的震怒似乎也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那嵐清穿越長廊的腳步變得急促,她大概知道攝影師現在在哪個地方,白天的這個時間,他通常都和那些身材惹火的女郎泡在噴泉游泳池裡享受生命。

  在這方面,利夏爾倒是表現得出奇的大方,他一點兒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女人提供給攝影師,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根據克麗絲的說法,利夏爾收集這些美女的用途居然有絕大部分是出於觀賞性。

  他並不如外界想的那樣沉迷於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聲色世界,相反的,他不太喜歡女人靠近他,但是卻喜歡看見有很多女人圍繞在身邊。他像個孤獨的國王,儘管後宮佳麗三千,他不知為何只喜歡沉浸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裡而不去享受她們,對於性這方面的要求,他更是淡泊到讓那些女人發出冷宮怨婦般的哀嘆。

  真是見鬼!假如事實真如克麗絲所描述的那樣,那麼他對自己幾乎無窮盡的慾望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也正是她百思不解的一點,照道理說,他那堪稱驚人的慾望應該已經在那些女人身上得到很好的紓發才是,但是跟她在一起時,他表現出令人意外的熱中和貪婪,就好像窮人碰上魚子醬一樣,無時無刻都在想念那種味道。

  她不想去驗證,也不想去理解這件事情的真假,對她來說,這就跟這次採訪一樣,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

  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她已經把這次採訪的內容錄得差不多了,雖然裡面有不少跟主題完全無關的對白和動作出現,但這些只要靠剪接技巧就可以解決掉,既然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攝影師當然沒有理由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裡。

  突地,一道人影像貓一樣從走廊的其中一扇門竄了出來,說竄其實也不太合理,雖然有點鬼祟,但這個人影的動作出乎意料的華貴優雅。

  那嵐清的心臟差點蹦出來,這種源自法國皇室的血統和古老貴族的氣息所融合成的華貴優雅,幾乎使她跌入絕望的深淵,待看清來人是誰時,她才思不住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艾芙麗爾神態高貴地擋在她面前,冰冷的表情裡帶著令人火大的輕蔑。

  艾芙麗爾無論在五官和氣質上都和利夏爾有某種程度的相似,但是不同於利夏爾經常掛著朦朧微笑的表情,艾芙麗爾那永遠高高在上的姿態和在舉止間表露無遺,對他人的輕視,實在是很不討人喜歡,無怪乎她是除了自己之外,卡斯特羅山莊第二號沒人緣的女性。

  但她自己似乎對此毫無所覺,甚至相當樂意跟別人保持距離,以免她口中的這些平民玷污了她尊貴的身份。

  「請讓一讓好嗎?我有急事要辦。」一點也不想知道她攔下自己的目的,那嵐清心中只掛念著將要進行的事。

  艾芙麗爾不發一語地凝視她,眼中的輕蔑在視線移到她的五官時轉成憎恨,如同公主般高貴的臉上出現一種極為可怕的神情,那是一種矛盾的表情,既恨不得將她撕裂又好像覺得撕裂她只是有辱自己的身份。

  自從知道利夏爾想跟她結婚的消息傳出之後,艾芙麗爾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有了明顯的變化,除了昭然若揭的輕蔑和敵意之外,又多了一種想毀壞她的慾望。

  無論她走到哪裡,都幾乎可以感覺到這種利刃般的目光正透過某一個不易被察覺的角落毀滅性地射向她。

  剛開始那嵐清還有些震驚,畢竟這種目光除了讓人感覺到不舒服之外,還會引起一陣毛骨悚然,後來大概是習慣成自然,現在面對她,那嵐清只會覺得她的舉動實在是很無聊。

  艾芙麗爾用她那雙比湛藍色還深一點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認真的衡量著到底要不要紆尊降貴的開口跟她說話。

  那嵐清看她都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心想也許她是厭倦了只在暗處發出敵意,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她想徹底宣洩自己的不滿,站在那看能不能把她給瞪到地獄裡去吧!

  不想跟她的敵意對抗,那嵐清移動腳步想從她的側邊走過,不料,艾芙麗爾毅然伸出手阻擋住她的去路。

  「咦?」那嵐清略顯訝異地蹙起眉,看來她的確是有話要說,但她沒時間,也不想聽。

  那嵐清無所顧忌地看了艾芙麗爾一眼,她推開她的手,繼續前進。

  什麼?

  艾芙麗爾氣得臉都綠了,恥辱爬上她漂亮的五官,咬了咬牙,她用慢條斯理卻惡意十足的語調開口:「猴子穿上人的衣服也不會變成人,這個道理妳應該懂吧?」

  那種隱約含著笑意的嘲諷成功地觸動那嵐清的神經,儘管她一向以讓四周維持和諧的關係為自己的最高行事原則,但這並不代表當她面對衝著她而來的惡意時會無動於衷。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將艾芙麗爾衣著考究,努力在服裝品味上展現貴族風範的打扮映入眼簾,儘管她怒火高漲,行為舉止依然極為克制,有一份自發性的優雅在控制她的行為,無論她多麼生氣,潑婦罵街的舉動在她身上是絕對看不見的。

  對她來說,對這個人不理不睬就是她表現怒氣的方式。

  「妳很無聊。」

  她鎮定自若的回應讓艾芙麗爾錯愕不已,她快步向前,這次是伸開雙臂徹底地擋住她的去路。

  「不許走!」

  艾芙麗爾固執的表情跟利夏爾出奇雷同,那嵐清光火地想著,淵源相同的血液成分賦予他們個性上的共同特點應該就是喜歡勉強別人,以及受不了別人不以他們為中心。

  「妳到底要幹嘛?」那嵐清心急如焚,口氣也不耐煩了起來。

  艾芙麗爾其實也沒有很具體的想要幹什麼,最初的想法只是想用自己的高貴讓那嵐清自慚形穢,讓她自己知難而退,明白像她這樣粗俗的動物是絕對不可能成為卡斯特羅山莊的女主人的,她跟這兒的華麗根本無法相稱,跟利夏爾站在一起更是一顆毫無光芒的小行星。

  她原本可以直截了當的對她說出這些話的,但是礙於身份,她只好用行動表示。

  艾芙麗爾就像古代的貴族那樣,十分重視自己的身份,因為自恃高貴,所以覺得向一個地位低下的人表達憤怒有辱自己的出身。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她眼中不配跟她交談的人居然連理都不理她,而且還把她的行為斥為無聊的舉動,那種完全沒有被人放在眼裡的恥辱衝擊著她,沒有多想,她便向前擋住她的去路。

  「不會太久的……」艾芙麗爾動了動嘴唇,一陣掙扎之後終於鄙視地。

  「什麼?」

  忽然冒出的一句話讓那嵐清毫無頭緒,這個艾芙麗爾說話的方式跟利夏爾還真是如出一轍,都是那樣沒頭沒腦,教人一頭霧水。

  看得出艾芙麗爾一點也不屑跟她說話,是妒忌與懊惱支撐著她,使她降低身份的站在這裡。

  「只是一時興起,記住妳自己的身份!」她在說這幾字時,眼中的鄙視又增添一分,斟酌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再說下去,動了動嘴唇,像是在嚼什麼東西似的,最後從她高貴的嘴裡又多吐出幾句帶有嘲弄意味的話。「他不可能是認真的。」

  那嵐清原本緊皺的眉頭放鬆,表情是既無奈又覺得很好笑,總算搞懂她的意思了,說實在的,這得歸功於跟利夏爾的相處,她對於這種毫無脈絡可尋的對話方式才有了一定的理解能力。

  如果她不是對卡斯特羅家的這兩個人有一些瞭解,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他們一個是太以自我為中心,而一個則是太自以為貴的話,她幾乎要認為語言障礙是卡斯特羅家長期近親結婚之下的產物了。

  那嵐清把垂落額前的長髮撥回原處,用這種方式來稍微宣洩心中的不滿。

  她吸了一口氣,想要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發現她頂多也只能微扯唇角,露出一個比較接近受夠了的淺笑。

  那嵐清本是想跟她說非常謝謝她的提醒,她一直記得自己原來是誰,而且也很希望能恢復那個身份,只是話到嘴邊時,一個模糊的想法忽然閃過腦中,她瞇起眼,捕捉住這個瞬間的想法,並且迅速地將它回想了一遍。

  是啊,她眼神一亮,帶著衡量的微笑看向驕傲的艾美麗爾,有何不可呢?她應該比貪戀歡樂的攝影師更有用。

  「妳很希望我消失吧?艾芙麗爾小姐。」

  自己日思夜想的事情單刀直入的被說穿,艾芙麗爾的神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希望對吧?」她進一步追問,心情已經不再像剛剛那樣焦躁不已,她找到另一個可以幫助她逃出山莊的人了。

  說來很諷刺,不過她的確必須利用艾芙麗爾痛恨自己的心理來達到目的。

  艾芙麗爾注視著她的臉,想到對她始終不屑一顧的利夏爾居然用自己高貴的身體去擁抱這麼個低下的女人,怎麼也想不透……她的神情瞬間激動起來。

  「對,我希望妳能消失,徹底的消失,不只是妳,那些女人也是一樣。妳們的存在只是污蔑了這個山莊的美麗,利夏爾跟妳們在一起只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妳們為什麼不低頭看看自己呢?妳們連舔利夏爾腳指頭的資格都沒有……」

  她握緊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頭一次有機會暢快的一吐為快。

  恨得這麼徹底啊……

  被人這麼莫名的痛罵著,那嵐清奇怪自己一點也不感到生氣,相反的,她覺得很高興。

  「那麼,妳何不幫助我消失呢?」

  「什麼?」艾芙麗爾她的話嚇了一跳,「妳說什麼?」

  「我是說,幫助我消失。」

  艾芙麗爾看著她認真的眼神,臉色驚疑不定。

  注視著預期中的臉色,那嵐清像是給她確認地點了點頭。

  驚喜在艾芙麗爾顏色較深的藍眼中掠過,但是不如為何,瞬間又蒙上一層陰影,像是在推敲她的用意,她謹慎地觀察她的表情,隨後像是得到一個答案,她不懷好意的笑聲在走廊裡響起。

  「妳想陷害我,我可沒那麼傻。」

  那嵐清但願她是有那麼一點聰明,可惜,她失望了。嘆了一口氣,她不得不全盤托出自己的心情。

  「我根本就不想待在這兒。不管妳信不信,我對卡斯特羅山莊、利夏爾,甚至是當利夏爾的新娘都沒有妳想像中的那麼深具企圖,我想要回美國,想要回去繼續我的工作,要不是利夏爾控制住我的行動,我老早就離開了。怎麼樣,妳幫不幫我?」

  一口氣說完這些,那嵐清忽然對外面的世界有一股強烈的渴望,她從沒有失去自由這麼久過,大學時她曾經參加為期四個星期的戰鬥訓練營,那種形同禁錮的集中營生活已經差點要了她的命,從此以後她宣佈自己跟那種訓練營絕緣。

  利夏爾比起那個訓練營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訓練營不用提供隨時隨地的性服務,而且有可期待的結業日期,在卡斯特羅山莊,結業日似乎遙遙無期。

  而且,這也不是她自願參加的,這根本就是一種變相的綁架!

  那嵐清一刻也無法再忍耐,幾乎聽到卡斯特羅山莊以外的事物在呼喚她的靈魂。

  「怎麼樣?幫助我逃走也就是幫助妳自己。」她慫恿艾芙麗爾,給予她致命的一擊,「妳也不希望看到我成為利夏爾的新娘吧?妳希望嗎?」

  艾芙麗爾被她充滿誘哄的語氣說動了,自從知道利夏爾讓她住在自己的房間,自從有一回親眼目睹利夏爾熱切地擁吻她之後,將她逐出卡斯特羅山莊的念頭就始終盤踞在她的腦海,她無時無刻不在想方法,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

  艾芙麗爾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那嵐清正等著她的回答。

  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不關她的事。

  「好,那妳打算怎麼做?」

  「很簡單,坐妳的車。」

  艾芙麗爾點了點頭,這個主意可行,反正她經常跟女僕外出購物,只要把她打扮成女僕的樣子,警衛那邊應該不會有任何疑問。

  「可以,那妳打算什麼時候走?」

  「現在。」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現在?」艾芙麗爾顯然吃了一驚。

  那嵐清自己也沒有預料到計劃會急轉直下,而且即將付諸實行,她的心情再度陷入焦躁中,同時又隱隱感到不安。

  「當然,他現在在辦公廳開會,可能還沒有發現我溜走了,我們只有幾分鐘時間,妳到底幫不幫我?」

  她非常害怕艾芙麗爾臨陣退縮,甚至更怕她去告密。

  她把這次機會賭在艾芙麗爾怨恨自己,並且想成為卡斯特羅山莊女主人的心理上。

  艾芙麗爾美麗的五官上出現了掙扎之色,這種巨大的冒險她從來沒有嘗試過,不過冒險之後的果實太甜美,她決定一試。

  「好,我立刻去叫人準備車子。」艾芙麗爾豁出去地道,同時轉身往回走。

  興奮的血液緩慢地在血管裡流動,那嵐清撫著胸口,心情正經歷前所未有的起伏,就快要成功了。

  「我在這裡等妳。」她連DV也不要了,甚至連工作也可以放棄,只求能馬上離開這個山莊。

  那嵐清的視線不經意地往前方睇去,卡斯特羅山莊的主建築在陽光下宛如神殿一般地矗立著,設計精巧的噴水池、拱形畫有圖案的天花板、古典的水晶燈,還有這幽靜的長廊,剛剛還厭煩它似乎延伸到無盡頭的長廊,現在不知怎麼搞的,突然變得那樣順眼。

  以前視而平常的美麗,現在忽然具有深刻的意義。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就在她突然迷惑地這麼想時,一道低沉而震撼人心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響起。

  ※※※※

  「這麼想離開嗎?」

  低低的聲音彷彿耳語,卻又如此直透人心。

  一陣寒意從那嵐清的腳底直竄上頭頂,她咬緊牙根,強迫自己往回看,視線立刻被定在身後不遠處的大理石柱邊。

  怎麼可能……

  艾芙麗爾顯然是被利夏爾的目光給擋下來的,從後面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瑟瑟抖動的肩膀,她往後退了幾步,退到離她最近的一面飾有浮雕的牆壁上,虛弱無力地靠了上去。

  利夏爾站在白色的大理石柱邊,目光冰冷,胸膛緩慢地一起一伏。

  光線將他的臉切割成兩個部分,一部分隱在大理石柱的陰影裡,另一部分則顯露在斜射進長廊的陽光下;受到陽光照射的那一部分,本該是溫暖而明亮的,現在反射出冰冷的閃光。

  四周被他的冰冷捲入死一般的寂靜裡,陽光明明那樣燦爛,在這面牆上畫有美麗圖像,每隔一定的距離還放有精緻雕像的美麗走廊裡,卻散發著宛如地獄一般的森冷氣息。

  那嵐清的思緒亂成一團,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那麼背,計劃才剛成形即將付諸執行就逮個正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失望、是憤怒還是怎麼地,總之她就是覺得不公平,如果在逃離卡斯特羅山莊的途中捉回來,那她還會覺得比較甘心,但是現在卻……

  她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向前,但是雙腳不知為何無法動彈,視線也只能停留在他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冷靜與深思的臉上。

  即使他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感情,但他呈現在光線下的那一面還是絕美得要命,也許她可以把他推薦給她認識的一家經紀公司,以利夏爾的美貌和氣質,一定能迅速征服全世界影迷的心。

  說起來還真是好笑,已經面臨絕境了她居然還能想到這些,但是現在的情況真是詭異得很,她無法開口,腦子裡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度緊張的緣故,淨冒出些有的沒的。

  原本被嚇癱在牆壁上的艾芙麗爾突然像夢醒般的恢復過來,只見她走向前,用平常的腔調鎮定自若地道:「利夏爾,你聽見了,她想逃走,她根本不想待在卡斯特羅,你不會容許她這麼侮辱你吧?你是絕對不會容許的,對吧?」

  什麼?這個女人……

  那嵐清吃驚地瞪著她衣著講究的背影,原本她急於為自己脫罪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她會進一步煽動利夏爾的怒火,簡直就是落井下石!

  然而利夏爾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甚至當艾芙麗爾試著走向他,以同仇敵愾的表情理解地看向他時,他的目光依然死盯著前方。

  「我問妳,妳那麼想離開嗎?」

  他空洞無比的嗓音,完全不同於那嵐清平時理解的憤怒或森冷,甚至也不是滿不講理的那一種。

  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所發出的聲音。

  雖然被他的眼神看得很心虛,但是另外一方面她又忿忿不平地想,她有什麼好心虛的?

  她只不過是個應公司要求來採訪他的記者,本來就有權利離開,他沒有理由阻止,自己也不用覺得做錯事。

  但是這些話只是在腦子裡想想,儘管想開口申辯,但是嘴巴卻被不知名的力量封住,她只能睜著一雙大眼,直直地注視著利夏爾。

  「她根本就是瞧不起你,利夏爾,卡斯特羅山莊的主人不應該受到這樣的羞辱,你應該……」

  艾芙麗爾用十分優雅的腔調加油添醋,但是她的話卻在說到一半時忽然打住,從背後,那嵐清可以看見她的肩膀又開始抖動起來,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就好像突然間面臨什麼重大的威脅卻毫無招架之力一樣。

  這時那嵐清才發現,原本只與自己對峙的目光不知何時起斜射到艾芙麗爾臉上。

  「去找賈爾斯!」他的聲音裡透著令人膽寒的無情與冷漠,用吩咐傭人的語氣對艾芙麗爾說話,「妳知道妳自己該怎麼做。」

  艾芙麗爾再度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她像個酒醉的人一樣搖搖擺擺地靠到牆壁上,呼吸變得困難。

  一會兒她抬起眼,語氣已經無法維持優雅,而是一種介於哀求與絕望之間的語氣。

  「你不能那樣對我……利夏爾,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你想破壞千年來的傳統嗎?放眼整個家族就只有我……」

  利夏爾無情地打斷她,「去吧!艾芙麗爾,不要讓我親自動口。」

  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似的,艾芙麗爾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她原來無聲無息出現的那扇門走去,臨走前,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惡狠狠地瞳向站在原地不動的那嵐清。

  「妳不要太得意了!妳記住我的話,利夏爾對妳的興趣不會持續太久的……」

  她哪裡得意了?被這麼灰頭土臉地罵著,那嵐清真的覺得很不公平,也很冤枉,她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就是那麼死腦筋,看不懂被迫與炫耀之間的差別。

  住在卡斯特羅山莊的女人就屬她最身不由己,日以繼夜的希望能離開利夏爾,然而她遭受的誤解也最深,雖然不想去在意,但是偶爾想起還是會覺得很生氣。

  雖然她的處境滿值得同情的,但……她對自己的敵意還真的是很無聊耶!

  那嵐清不滿地看著艾芙麗爾的背影,幾乎忘了自己身處險境,直到那道宛若來自黑暗的地獄,帶著使人發寒的冰冷嗓音再度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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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51 PM


第九章

  「妳還沒回答我。」

  「啊?」

  「妳……這麼想離開嗎?」

  此時的利夏爾已經從背光的大理石柱走出,完整的暴露在光線下,金色的髮浪有一部分垂落在肩膀兩側,更多的部分垂落在背後,在傳統的黑色西裝以及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華麗耀眼,然而他神祇般的面孔呈現出雕像一般的森冷,毫無生氣。

  那嵐清想要躲開他的質問,然而他的眼神緊盯住她不放,而且這次的質問有了些許變化,似乎在空洞冷漠之外又隱含著一點絕望,那嵐清迷惑地想從他的眼神確認,然而她看到的卻是冰涼無比的視線和充滿距離的疏遠。

  那嵐清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什麼,她清了清喉嚨,理直氣壯地開口:「我是個記者,採訪你是我的工作,工作完成,我當然得——」

  未完的話悉數卡在喉嚨裡,她驚恐不已地看著忽然封住自己咽喉的手,以及突然迫近自己的輪廓,湛藍色的眼散發出駭人的光芒,她怎麼也無法預料他會突然做出這種失控的舉動。

  「唔……」

  那嵐清痛苦地瞇起眼,利夏爾存心想讓她無法呼吸似的加強手上的勁道。

  沒有辦法順利把氧氣輸送到腦部,她的眼前開始陷入黑暗,並且覺得暈眩。

  他瘋了嗎?這樣會殺死她的!

  那嵐清舉起雙手想拉下他,然而他的單手卻以穩定而驚人的力量不動如山,讓她怎麼拉也拉不下來,逐漸模糊的視線裡,利夏爾湛藍色的眼顯得那樣從容而冷漠。

  到底要怎麼做……利夏爾在盛怒的狂亂中模糊地想著,從來沒有被人忽視的這麼徹底過,他可以暫時忍受她無法接受他的愛,卻無法忍受她一點也不在意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使她像自己在意她一樣地在意自己?

  結束她的生命會不會比較好一些呢?

  她帶給他的感受與震撼超越以往的認知,相對的,給予他的憤怒與折磨也是自己從未經歷的。

  握住她細頸的手指不自覺地又用了些力道,溫熱細微的脈動透過他的指尖傳遞過來,因窒息的痛苦而微張的嘴唇雖然逐漸失去血色,但不知為何,它看起來仍是那樣具有吸引力。

  湛藍色的眼困惑地微瞇,利夏爾無法明白自己,她顯然已經觸動自己最狂怒的那根神經,但他為何依然想擁抱她,想碰觸她柔軟富有彈性的嘴唇,想撫摸她如上等黑緞般的秀髮?

  他為何還只想到她帶給自己的快樂?

  無法明白……

  痛苦和狂怒幾乎將他的心臟撕裂成兩個部分,帶著自己也理不清的疑惑,他鬆開指尖,原本致命的力道現在變成不自覺的輕撫。

  摩擦著她細緻的頸項,感覺到溫熱的脈動一下一下的傳來,細微地觸動心底深處的某個部分,利夏爾空洞的視線集中在那張失去血色的唇,對它的渴望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利夏爾對她的愛與恨深到令自己害怕,他嘲弄地自唇角扯出一絲不具溫情的笑,低下頭,狂熱而緩慢地佔據她的唇。

  那嵐清雖然恢復呼吸的能力,思緒還在暈眩中浮沉,原本已經黯淡的視線逐漸轉亮,恍惚中,只看見利夏爾如刀刻般的輪廓在她微弱的鼻息下來來回回移動,將溫暖的重量壓在自己的嘴唇上。

  還沒死,好像又活過來了……

  雖然她已經可以感覺到血液重新充滿臉部,氧氣也毫無阻礙地到達腦部,但是她不敢掉以輕心,誰也說不准性格難測的利夏爾會不會又在下一秒改變心意,重新決定掐死她。

  然而就算他真的那樣做了,她也無能為力。一開始還沒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她是從屬於他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她無法阻止他,而且一次又一次的讓他達到目的。

  奇怪的是,這在以前會引起她抗拒憤怒的念頭,現在好像不會引起同樣的情緒。

  她想進一步思考原因,然而利夏爾濃重而熾熱的吻把她剛剛恢復的思緒打亂,她的頭腦再次變得暈眩、沉重起來。

  想要擁有她,又想摧毀她,矛盾的情緒困擾著利夏爾,使他的吮吻由緩慢濃重變得狂暴猛烈,似乎是意識到他的變化,那嵐清原本被動的舌尖本能地想退縮,他毫不留情地猛力一吸,清楚地看見她因劇痛而皺起的眉頭,心中升起復仇的快意。

  平常他就不太會去在意她的感受,只是逕自奪取他所需要的,這一次更是變本加厲,以刻意要讓她疼痛的方式反覆折磨她的唇。

  好痛……

  舌尖因強烈的吸吮而麻痺刺痛,那嵐清反射性的想推開他,卻發現他的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她的背後,正以強健的力道控制她,便她動彈不得。

  口裡的肆虐越來越有失去理性的傾向,她惶恐著,卻又莫名的從這種肆虐中領略到不同於以往的快感。

  「唔……」她聽見自己隱隱約約的呻吟,雙手也不自覺的環抱住利夏爾的頸子。

  就在她逐漸陷入著迷的情境時,微瞇的雙眼不經意地看向利夏爾的眼,意外的發現他赫然是以一種置身事外的冰冷在進行這個吻。

  儘管他狂熱的唇舌逐漸將她的知覺燒燬,但是那嵐清從他的眼中卻看不到相對應的眸光,原本充滿生命力與洞穿力的湛藍色眼睛現在像個無底深淵一樣空洞,就好像他所有的感覺都在瞬間被掏空了。

  他冰冷而無情地專注在自己的目的上,然而他的靈魂又好像跳脫這一切,在一旁冷眼旁觀。

  竄過背脊的寒冷使她打了個冷顫,她一直不覺得利夏爾可怕,只覺得他是個被驚人的財富和崇高的血統慣壞的男人,他對自己的興趣來自於目前沒有更令他賞心悅目的東西,只有從強取豪奪裡才能得到一點快感,她相信一旦得到,他又會立刻對這個東西失去興致,索然無味地尋找下一個目標。

  說起來,他會看上自己其實是因為身邊太多美不勝收的東西令他的感覺盲目,而過多的金錢又促使他不斷的尋求新的刺激。

  那嵐清一直是這麼看待他的。

  但是現在,她不那麼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眼前利夏爾的表情雖然讓人打從心底發顫,宛如戴上面具一樣,儘管冷酷空洞,又有著人類極度失意時的空虛。

  她無法說清楚,這種空虛好像不是源自於單純的憤怒,而是情感上受到極大打擊所致。

  是這樣嗎?難道他之前宣稱要她成為他的新娘的話,並非只是要為失去刺激的生活增添新的樂趣?

  ※※※※

  那嵐清還來不及理出頭緒,一個新的刺痛隨即襲來,這次不是舌尖,而是在下唇的某個部位,帶著血液的腥甜,混合著彼此的唾沫,在他的反覆吮吻下,不斷在唇內擴散。

  她困惑地將目光對上利夏爾的眼,想要知道他對她做了什麼,然而得到的只是一絲沒有感情的笑意,她睜大眼,心慌意亂地看著他稍微離開自己,然後帶著那抹笑意含住她出血的下唇,閉眼專注地吸吮著。

  那嵐清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恐的聲音,以為他要像吸血鬼一樣地吸乾自己的血液,然而若說是吸吮,下唇的感覺又未免太過輕柔,不但沒有吸吮的痛感,反而有種熨貼的舒服感。

  她心驚肉跳地看著他,無法猜透他行為背後的涵義。

  但是當利夏爾重新睜開眼注視她時,原來的空洞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就像陽光重新在湛藍色的眼中跳躍一樣,散發出的光芒更燦爛、更迷人,也多了一份以前不曾看過的熱度與情感。

  利夏爾嘴角還留著那絲微笑,但傳達出的已不再是冰冷,而是帶有溫暖的明朗與真誠。

  他突如其來的改變讓那嵐清心裡的警戒反而更加升高,她說不准此刻盤旋在利夏爾腦海中的究竟是什麼,雖然現在他的眼神看起來無限深情,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心底是否如同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是啊,她的計劃逃走的確在一瞬間使他的怒火瘋狂燃燒,他也的確在瞬間產生黑暗的念頭,想著得不到乾脆一舉將她摧毀,然而在對她的唇舌施予蹂躪的同時,他又發覺自己是如此深愛她。

  剎那間他瞭解到,以前覺得喜歡她只是出於一種模糊的需要,一種從沒有在別人身上體驗過的快感而產生的需要,一種想要探索新的樂趣而產生的需要,現在則不然,在摧毀的意念產生的同時他意識到這是一種真正的愛,一種他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卻突然間有了領悟的愛。

  利夏爾清楚的認識到這點,快樂就像潮水一樣地在他身體蔓延,掀起一陣又一陣清涼的感受,瞬間驅走他的怒意和冰冷。

  無法從他的臉上讀出他的心情變化,那嵐清只覺得他稍微鬆開自己,然後額頭就莫名地受了他虔誠而真摯的一吻。

  「我愛妳。」他深情款款地說。

  「啊?」怎麼又會突然間冒出這一句話?

  「我真的好愛妳……」他呢喃地低語,心滿意足地將她擁入懷中。

  窒息感重新降臨,然而這次她沒有無法呼吸的危險,她覺得利夏爾好像是有意要她貼緊他的胸膛,聽他因她而跳的心跳聲。

  不曉得哪一種奇怪的想法又在他的腦中形成,那嵐清被迫用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吸入他的氣息,聽他鼓動的心跳,雖然這一切是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進行著,但是她卻又忍不住竭力想聽清這個性情極端詭異、面容卻極端絕美的男子的心跳聲。

  雖然原因不明,但她覺得利夏爾的怒氣完全平息了,他把頭低下來貼在她的脖頸間,像一個需要安慰的大男孩一樣磨蹭著她的頸子,金黃色的長髮有一部分垂落到她的背後,帶來一陣異樣的溫熱。

  「抱著我好嗎?」他悶悶地要求,她從不抱他,也從不主動親近他。

  雖然滿腹疑問,但她還是從善如流地舉起雙手繞到他的背後抱住他,因為他這次的要求不再充滿命令或脅迫,而是帶著渴求。

  「你不生氣了嗎?」那嵐清懷疑地問。

  一個人的情緒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大的轉折,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抱緊一點。」他不回答,反而孩子氣的催促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抱緊一點嘛!」

  他輕聲而固執的催促,在她的背上施壓,那嵐清感覺到他的太陽穴貼著自己的,臉頰則柔緩地與她的摩擦。

  她蹙起眉,利夏爾整整高她一個半頭,身材看起來雖然纖瘦,仍有西方人寬大的骨架,她無法像他抱自己那樣輕鬆地裹緊,但仍是盡量伸長雙臂,在手臂上用力,讓他有被抱的感覺。

  無法揣測他心裡的想法,那嵐清反而覺得忐忑不安,像這樣不曉得他下一步究竟要做些什麼,讓她覺得心神不寧,她寧可他像剛剛那樣,冷若冰霜、無動於衷,起碼這種情緒是一目瞭然的。

  好溫暖的感覺……利夏爾滿足地微揚起唇角。

  跟狂烈的性愛不同,這種將自己固定在某一範圍內的力量,雖然緊卻又不至於讓人感到束縛,不同於自己體溫的溫度透過她的手臂源源不斷的傳進身體,帶來一種平實溫馨,使人心情平靜的感覺,此刻能感受到的幸福不同於高潮時的,但卻同樣教人迷戀。

  利夏爾覺得那個高傲尊貴,經常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的他好像在一瞬間消失了,現在在她臉頰邊發出滿足嘆息的是一個尋求慰借、渴望愛情的普通男子。

  「抱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他在那嵐清的頰邊輕聲嘆息,「我一直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我一直在尋找這樣的感覺……」

  難道從來沒有女人抱過他嗎?那嵐清不解地想著,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聽他說下去。

  他的語氣如夢似幻,宛如傾吐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語。

  「我不斷的尋找、收集,慾望好像沒有辦法滿足,又好像我本來就沒有什麼慾望,可我還是不斷的尋找、收集……我也不知道我要尋找的究竟是什麼……」

  果然是一種屬於有錢人的、無藥可醫的病啊。

  「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妳的眼睛很迷人,像最深沉的黑夜閃爍著最明亮的星星,那很吸引我,但也只是吸引而已。」

  臉頰上的摩挲不見了,當那嵐清發現時,利夏爾不知道已經低著頭凝望她多久了,她這時才發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被他的聲音吸引,並且很認真的在聽著。

  「喔……」

  很多人都曾經讚美過她的眼睛,她也一直以自己有雙晶亮的黑眼睛而自豪,然而從利夏爾這位貌美絕倫的美男子口中說出來,而且是以這麼近的距離,以輕柔呢喃的低語,她的心就像天平一樣地擺盪不已。

  但是她可沒有忽略最後那一句,他到底想說什麼?

  利夏爾扣緊她的雙臂,這次的力道顯然經過節制,她沒有感到不適;他柔情似水地看著她的眼,一時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鐘錶展覽場,那種撼動的感覺至今依然清晰。

  「真的……很吸引人,但就像我說的,也只是吸引而已。」

  他盯著那嵐清看,似乎仍然在苦苦尋找真正使自己無法自拔的理由。

  「其實說起來,除了眼睛很動人,氣質也比較神秘之外,妳跟我其他的女人比起來,無論是在身材還是長相方面都……」

  「都怎樣?」她不滿地看著他的眼,怒氣忽然沒來由的上升。

  他幹嘛突然拿她跟他那些尤物比?本來東方人無論在身材和臉蛋就都無法跟西方人的豐滿和深刻比,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他一開始就看得出來的不是嗎?

  沒有注意到她的怒氣,利夏爾專注在自己想要說的話裡。

  「都比不上,差滿多的。」他老實地承認。

  這傢伙……

  「好啦,你總算也看得出差很多啦!」她咬牙譏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那麼生氣,「那就可以讓我離開了吧?」

  利夏爾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一臉鐵青,雙手也在試圖掙脫。

  「妳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我還沒講完耶。」

  「講啊,我有在聽。」

  他擔憂地看著她的臉色,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激怒她,但他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如說出。

  「雖然妳比不上,但我就是喜歡妳啊!」他無奈地笑了下,對自己的無端沉淪也感到很不解,迷惘與深情同時交錯在他湛藍色的眼睛裡,他那種迷糊的神態看起來更是別具魅力,「妳越是想離開,我就越喜歡妳,一直到剛剛我才恍然發現,我不是喜歡妳而已,我好像根本就是愛妳愛到不可自拔了,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什麼?那嵐清皺起眉,無法把剛剛的劍拔弩張和現在愛的告白銜接在一起,前一刻明明還狂風暴雨,怎麼這會兒又……

  那嵐清思緒雖然再度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舉止和說話方式搞得一團亂,但她卻注意到自己心中的天平,它似乎擺盪得更厲害了。

  這算是一種感動的情緒嗎?她不確定,畢竟現在說著類似告白話語的男人前一刻還差點要了她的命,而且說實在的,在這之前,他也曾經說過喜歡她,要她做他的新娘什麼的,但是他那種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說話方式,讓人除了覺得沒有受到尊重和感到脅迫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別的,所以儘管有那麼一點點受到感動,那嵐清還是決定持觀望的態度。

  把她的情緒全看盡眼底,利夏爾知道她不相信,存有很深的疑惑,但這次他不生氣,從不斷被挑戰、惹怒、不在意的過程中,他漸漸學會觀察女人的內心,雖然還不知道正確的方法,但是他覺得似乎掌握到一點眉目了。

  「妳不相信也沒關係,反正在我們結婚之前,我一定會努力讓妳愛上我的。」他露出信心十足的微笑。

  那嵐清剛產生的一點感動立刻消失不見,她還以為利夏爾有點改變了呢,沒想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以自我為本位的說話方式既是先天造成也是後天培養,她想他是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她剛想對他的結婚提出反駁,利夏爾隨即搶先一步開口。

  「妳真的想離開對嗎?」

  那嵐清沒有立刻回答,她謹慎的觀察他的情緒,發現這次他的語氣變得很奇怪,不再具有強勢或威脅的意味,也不是帶有怒意的那種,它聽起來就像個再正常不過的詢問,而且是帶著關心的那種詢問。

  想了想,她點點頭,隨即又補充說明,「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得回去交差。」

  這種聽起來像是不得已才必須離開的說法讓利飯爾覺得很開心,他把手改而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用一種充滿保證又彬彬有禮的聲音:「我陪妳回去,等一下就走。」

  這麼容易?他真的肯讓她離開了嗎?她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神裡得到進一步的保證。

  利夏爾用自己柔軟的手掌裹住她的臉頰,眼睛裡的柔情讓人抵擋不住。

  「反正以後我不會再限制妳的自由了,我會一直陪著妳。」

  聽起來好像她是自由了,但又好像只是從現在的不自由換成另一種他許可下的自由,那嵐清正想進一步弄清楚情況,就聽見利夏爾又自顧自地言語。

  「可是,妳也不要把自己搞得太忙,畢竟籌備婚禮是很耗時的,得花很多時間來準備。」

  想到他即將結婚,有個自己深愛的新娘,將來還會生幾個小孩,構築著這些美夢使利夏爾的神情如夢似幻。

  「等一等,利夏爾!」那嵐清的聲音不禁尖銳起來,搞了半天她還是不自由嘛!她的重點又不是要離開卡斯特羅山莊,她是要離開利夏爾這個人耶!「我想我們兩個對離開的定義可能有些出入,我的意思是……」

  她還沒說完的話因為被騰空抱起而中斷,接下來又因為利夏爾一邊走一邊快樂的旋轉而無法繼續,她心急不已地看著他泛著愉快笑意的側臉,一面還得勾好他的頸子免得自己在旋轉中跌落。

  ※※※※

  噴射機從位於卡斯特羅山莊附近的私人機場起飛,很快的,神殿般的卡斯特羅山莊變成一個模糊的圖形,只隱約能辨清建築的基本顏色,那嵐清的心情一度一陣輕鬆,但是當她想起她好不容易要回的自由,其實是一種變相的不自由時,那陣輕鬆立刻就像風一樣地消失無蹤。

  一切的決定是那麼匆促又如此符合利夏爾出人意表的行為,瞪著他正在翻閱某本關於普羅旺斯別墅出售雜誌的身影,那嵐清惱怒著究竟該如何開口跟他據理力爭。

  離開卡斯特羅山莊前,他倒是對他那些深宮怨婦做了很好的安排,他給她們一筆不算小的金額,讓她們離開他之後依然能享有富裕的生活,然後匆匆對塞克斯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興沖沖拉著她上飛機了。

  她還沒想到該怎麼開口,利夏爾就忽然頭也沒抬的冒出一句:「普羅旺斯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對他這種讓人一頭霧水的說話方式,已經逐漸習以為常的那嵐清沒什麼興致地反問。

  似乎也沒有真的要從她這兒獲得答案,利夏爾看著雜誌自言自語起來。

  「我偶爾會到那兒度假,景色如畫、色彩分明、陽光又充沛,就這個地方好了。」

  在那兒買一幢小別墅,只有清清和他兩個人,也許再加兩個僕人,卡斯特羅山莊對他來說是太大了,他考慮將它開放,每年在固定的時間讓遊客進入參觀。

  「什麼啊?」

  他轉過頭來,對她深情一笑。

  「我們不要討論這個了,還是來想想婚禮的細節吧!」

  到底誰在跟他討論啊?根本就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然後又逕自下決定。

  她決定趁現在跟他說清楚,她本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嫁給他,請他不要擅自把她內定為新娘人選。

  「利夏爾,我跟你說……你幹嘛?」她身體一僵,低頭看著利夏爾宛如波浪般一層一層披向背後的金髮。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因為他正死皮賴臉地賴在自己的頸子間。

  「嗯,在飛機上的感覺應該很不錯。」

  儘管這也是毫無頭緒的一句,那嵐清不由自主地全身警戒起來,如果說她對這句話的意思還不甚瞭解的話,那麼此刻利夏爾在她頸間製造的一連串濕熱,應該可以幫助她釐清他的意圖。

  「喂,你……拜託……這是在飛機上……」

  她滿臉通紅地掙扎著,但效果不彰。真的搞不懂他在想什麼耶,他那幾個形影不離的保鏢就在另一扇門的後面,還有那個宿醉未醒,被人抬上飛機的攝影師也在,他怎麼能說著說著慾望就來了呢?

  「所以我才說感覺應該會很不錯嘛……」

  他邊說邊整個人趴到她身上,無處可躲的那嵐清拚命想推開他,卻又不由自主地沉迷在他火熱的攻勢下。

  「清清……」利夏爾溫柔的呼喚帶有深深的渴望,他一手摸到椅子的開關,用力一按,總統級座椅立刻變成現成的床鋪。

  那嵐清想對他說不要,但是她根本還來不及開口,意識就已經迷亂了,面對這種需要瞬間作決定的事,她還真是非常的不在行啊!

  在被捲入浪濤起伏的激流漩渦前,她氣惱地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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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1-29 03:55 PM


尾聲

  一個月後,普羅旺斯。

  置身於肅穆莊嚴的大教堂內,那嵐清身穿YSL為她特別設計的婚妙,雖然已經交換完彼此的戒指,那嵐清卻還是有著嚴重的不真實感。

  她到如今還是想不透自己幹嘛要答應這樁婚事,說實在的,她大可嚴厲地拒絕,可是壞就壞在每次只要看到利夏爾那雙深情款款的眼,見到他那副幸福洋溢的表情,她就沒有辦法說出狠一點的話。

  更糟糕的是,只要他熱情如火的唇一貼上自己的,她甚至連保持思考的能力都做不到。

  更離譜的是,每次在渾然忘我的時候,利夏爾就特別喜歡要求她說些讓她在事後回想起來,既丟臉又很想乾脆殺了自己的話,什麼「我愛你」啦、「我要你」啦,諸如此類在平時她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的話,都在利夏爾纏綿悱側的攻擊下成功說出口。

  這種話說多了以後,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是不是一如當初,對他一點愛意都沒有了。

  本來想說回到美國之後要好好專注於工作並且乘機甩掉他的,誰知道他就像隻無處可去的黏巴蟲一樣,整日跟前跟後,慇勤地幫她弄這個弄那個,不但搞得她沒有辦法專心工作,他心血來潮的熱吻還經常弄得她在同事面前,尷尬得簡直恨不得地上有洞能馬上鑽進去。

  後來為了不影響別人的工作情緒,她只好狠下心來把工作辭去,為此利夏爾還著實開心了好一陣子,他一廂情願的認為她會辭去工作完全是為了能好好陪他,對於這種誤解,那嵐清也懶得解釋,反正她相信解釋了也沒用,利夏爾向來都很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裡面。

  就在她還在煩惱接下來該怎麼辦時,利夏爾自己定下的婚期就這麼到來了。

  望著他身著量身設計的結婚禮服,那副此景只應天上有的絕美模樣,想要拒絕的話又再一次莫名地卡在喉嚨。

  她出神地望著他,連自己什麼時候坐上飛往普羅旺斯的噴射機都一無所知,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穿著新娘禮服,站在這座古老的大教堂,聆聽神父用優美的法語為他們證婚的時候了。

  「現在,你可以親吻新娘了。」

  利夏爾像是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似的,迫不及待地掀起她透明的頭紗,低下頭,張嘴含住她的唇。

  當他掀開自己的頭紗時,她看到那雙湛藍色眼睛一點也不穩重肅穆,反而閃動著急切的光彩,那嵐清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應該淺嘗即止的吻隨著他伸出的舌頭變成法國式濃烈、欲罷不能的深吻。

  「好了……可以了……」

  按理說新娘應該是要歡天喜地接受這個吻才對,但是眼見他大有不想停止的意思,她只好很丟臉地伸出手輕推他的手臂,並且技巧性地迴避他的吻,然後小聲地在他耳邊提醒他。

  真是受不了,連自己的結婚典禮都不曉得要克制一下心中想做的事情,利夏爾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利夏爾依依不捨地離開她的唇,投給她一記不滿足的抱怨眼神。

  那嵐清以為在她的提醒下,他已經認清這是什麼地方,同時不甘願的準備安分一點,誰知道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就讓她恨不得能立刻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我們現在馬上回別墅,我等不及了……我準備三天三夜都不下床,就只跟妳……」

  那嵐清及時摀住他的嘴,同時在心裡用力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要改變利夏爾是萬萬不可能了,而既然已經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妻子,那麼她也只好說服自己,其實這樣熱情如火,不管時間地點,單純又率真的表達自己想法的利夏爾,其實也還滿可愛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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