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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0:21 PM

陶樂思 -【拒絕再玩之一】偷心硬漢

本帖最後由 opqt57cz 於 2013-12-7 01:39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離婚二字像是炸彈的引信,將官赫天炸得心都碎了!
早在結婚之初他們就溝通過,婚後無論發生任何問題,
誰都不能輕易說出「離婚」二字,可她現在卻……
他們的婚姻,真讓她難以忍受至此?
看著眼前那妍麗嬌美卻又飽含怒意的臉龐,
他從憤怒到失望,最後終於決定,就如她所願吧!
結婚不到兩年,他的熱情與重心全都轉移到工作上,
讓她總是獨守空閨,還為此和他吵了好幾回……
嫁給他,是因為愛,希望能朝夕相處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她決定賭一次,賭他對她的愛勝過他的工作!
她以為,他會趕緊哄她,答應今後都盡量早回家,
沒想到他竟會給她這樣一個絕情的答案?!
這不是她的本意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出版日期】2011年7月19日

【出版社名稱】果樹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 92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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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0:38 PM

楔子

  夜深人靜,牆上的鐘指在凌晨兩點。

     楚騫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枕邊依舊無人,一股郁憤堵上心口,瞬間了無睡意,撈起一旁的絲質睡袍披上,光著腳丫踩上冰涼地板,從臥室走到客廳,將一室寂靜點亮。

     將近四十坪大的房子,只有丈夫跟她兩個人住,非常寬敞舒適,但是當丈夫經常早出晚歸,幾乎把家里當旅館時,她只覺得這房子空曠得讓人心慌。

     結婚不到兩年,降溫的速度好快,他對她的熱情全都轉移到工作上,畫起建築設計圖就沒日沒夜,應酬交際的對象上自業主、廠商,下至工務人員,甚至連事務所同事之間的人際關系也不能忽略,她被晾在一邊,常常獨守空閨。

     除了寂寞,她也擔心他的身體,應酬和熬夜壓縮了他該有的休息,每次一生病就很嚴重,他不珍惜自己,讓她既心疼又焦慮。

     她勸阻他,次數多了變叨念,叨念久了變磨擦,每次有了爭吵,他總會收斂個一陣子,可沒多久就又故態復萌……對於這樣的惡性循環,她實在感到相當疲倦。

     嫁給他,是因為愛,希望能朝夕相處的生活在一起,所以婚後她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生活的重心也是他,可諷刺的是,他並不像她看重他那樣的在乎她!

     如果他愛她,就會在乎她的感受,明白她的憂慮,為她珍惜自己,也會心疼她的寂寞,為她做調整,可他卻聽不進她的勸言。

     他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擺飾品,偶爾看見才想到要拿起來把玩一下,平時就冷落在一旁,任其布上塵埃。

     結婚,是想將愛情長久延續,並不能因為木已成舟而輕忽對方,更不是設下牢籠關住自己,淹沒在埋怨憂鬱里凋零枯萎。

     如果要過的是這樣的生活,那她真的不明白,當初兩人為何要結婚?為何要共組家庭?

     所以,她決定今天一定要強硬的表示抗議,就算得使出殺手鐧她也在所不惜!

     楚騫枯坐沙發,開了電視,卻無心欣賞,眼楮不斷瞟向牆上的鐘。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時間流逝得特別慢,一點一滴的輾過心口,悶得她呼吸不順,心緒更加浮躁混亂。

    終於,大門上的鎖有了動靜,她心跳驟急,攏緊睡袍、端正坐姿、繃起俏臉,像個準備出征的士兵。

     踏入家門,一室明亮,客廳里嬌妻的身影映入官赫天眼簾,他懶懶牽起微笑。「這麼晚了,妳還沒睡?」

     楚騫是個漂亮女人,她皮膚白皙,身材窈窕纖細,秀氣鼻梁下是柔潤粉嫩的紅唇,一雙靈動黝亮的大眼楮瓖在標準鵝蛋臉上,完美的比例使她即便是素顏也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你也知道晚?為什麼又三更半夜才回來?」楚騫火在心中燒,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目光灼銳地望住即使一臉倦容仍無損其英朗樣貌的丈夫。

     唉,又來了……

     闢赫天疲憊的捏捏眉心,頭痛欲裂,酒精的後座力正在體內發酵。

     「對不起。」他嘆息道歉。「今天事務所前輩作東,要我作陪,請業主那邊的人吃飯喝酒。」

    其實在工作了一整天之後還要應酬,他也很疲累,但沒辦法,他待的是聯合建築師事務所,在一堆前輩中,他資歷最淺,為了接到案子,也為了建案能夠順利,面對一些不成文的傳統,知名度尚未打開的他還沒有反對拒絕的本錢,況且前輩願意引薦,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你總有一堆理由。」她沒好氣地應,臉色沒有因為他疲憊的神情而稍緩,反而覺得更慍惱。

     「我的理由都是真的。」他從沒對她說過謊,甚至連不得已去了酒店都還向她報備,以示尊重。

    「為什麼每天一定要這麼晚才能回家?你把我們的家當旅館嗎?只是睡個覺、換衣服的地方?」

     「騫騫,不要在這時候跟我吵好嗎?我已經夠累了。」

     咄咄逼人的口氣令他反感,官赫天舉步,一邊解開襯衫鈕扣,一邊走向臥室,不想陷入無限循環的爭吵中。

     「不在這時候,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見他不想理會,楚騫益發怨怒,上前扯住他的手臂。「等你睡覺的時候?等你生病的時候?還是得打到事務所去?是不是連吵架時間也要先跟你預約?」

     「為什麼一定非要吵不可?到底要怎麼樣妳才能夠了解?」官赫天轉過身來,耐著性子定定搭住她肩膀,期盼她能夠體恤諒解。「想打好人際關系,免不了要應酬交際,我早就說過了,這是在為事業努力打拚,是為了我們倆。妳是我最親密的人,家里是我最能放鬆休息的地方,妳不要讓我連休息充電的時候都感到有壓力好嗎?」

     她讓他有壓力?

     逕自捕捉話中重點,楚騫心頭一窒。

     那她呢?她夜夜獨守空閨的寂寞、擔心他過度工作應酬而傷身的焦慮忐忑……她的感覺誰顧慮?

     她對他的關懷、擔憂和不滿,就是給他壓力?

     難道,她只能勉強自己視而不見的忍下來嗎?

     不,她懷疑自己再繼續這樣悶悶不樂的煩惱下去,恐怕就要得憂鬱症了。

     撥開搭住肩膀的大掌,她決定破釜沈舟豁出去——

     「你覺得有壓力,我也覺得不快樂,那我們分開吧。」她聲調冷凝,望住他的眼里有著幾不可察的試探。

     如果他還愛她,就會緊張,就會努力改變來挽留她!

    聞言,官赫天神色一凜,眼潭瞬間結凍。

     「分開是什麼意思?」他沉著嗓音問。沒想到她非但不能體諒,還以這方式束縛他?!

    從他驟變的臉色,楚騫判斷這殺手鐧已經見效,於是繼續堅持。

     「離婚。如果沒辦法結束這樣的生活模式,那我們就結束這樣的婚姻。」為了要他讓步,她的語氣更加果決。

     「離婚」兩字像是炸彈的引信,在官赫天心海爆發,霎時卷起洶涌波濤。

     從結婚最初他們就溝通過,婚後不論發生什麼問題,誰都不能輕易說出「離婚」兩字,可她現在卻……

    他們的婚姻,真讓她難以忍受至此?

    所謂成家立業,他娶回了心愛的女人,打算無後顧之憂的為兩人的家奮鬥打拚,但顯然他們現階段的目標並不相同,即使溝通過後也無法達成共識,而且不僅不相同,還造成彼此的困擾與痛苦……

     官赫天雙手緊握成拳,看著那妍麗嬌美的臉龐,從憤怒到失望,眼神忽明忽滅,到最後黯寂如死灰。

     楚騫以目光跟他對峙,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她正在賭,賭他對她的愛,可那雙墨如夜色的眼楮像深不見底的漩渦,難以參透。

     過了不知多久,或許有一分鐘,甚至更短,她卻覺得猶如百年時光漫長,終於,他開口說話了——

    「那就如妳所願吧。」

    這下,換楚騫震愕了。

    她以為他會趕緊哄她,答應今後少應酬,盡量早回家,沒想到他竟會給她這樣一個絕情的答案!

    「你……真的答應?!」她不敢置信,得用最大的自制力,才能夠控制自己的唇瓣別發顫。

     「難道妳拿離婚的事開玩笑?」她令他傷心失望,可男人的尊嚴必須守護,他目光深沉,字字如冰,從唇齒間逼落。

     遵守不了的承諾,他不想開口;要他苦苦哀求,他也做不到。既然她覺得痛苦,而他也沒辦法停止發展事業,那麼,她提出離婚的要求,或許也是讓彼此都能夠解脫的方法。

     「我當然不是在開玩笑。」楚騫紅了眼眶,愕然著弄假成真,但仍驕傲的挺直腰桿,冷聲強調。

     是她提出的,沒道理她屈於弱勢,既然他無情,她又有什麼好留戀?

     官赫天眉心幾不可察的一蹙。那是最後的詢問,最後的轉圜,但她仍答得肯定,他也無話好說了。

     「那就這樣吧。」他越過她,再次離家。

     望著砰然作響的家門,楚騫的心也應聲碎裂,不禁頹下肩膀,雙手摀臉,潸然淚下。

     這不是她的本意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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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0:56 PM

第一章

  上海,樸園藝廊。

  華燈初上,藝廊已打烊,四樓會議室里,所有人員正展開例行會議,在會議結束之前,老板高銘宣布了一項重大消息——

     「我打算在台灣蓋一座大型的藝術展館,為台灣的藝術盡一分力。」

     斑銘是個四十多歲的知名富商,總公司在台灣,廠房設在大陸,身價傲人。但他不是那種渾身銅臭味的現實商人,他斯文風雅,懂得樂器也懂得藝術,他不但擁有許多珍貴的收藏,還為此投資了藝廊,希望與藝術同好者一起分享欣賞。

    他甚至不以賺錢為目的,經常策辦許多概念新穎、具有創意的小型展覽,讓風格獨具卻沒沒無聞的藝術家得以露面。

     斑銘請了專業人員打理藝廊,平常時候的管理由館長負責,他自己則不定期來巡視。

     現在,對藝術狂熱不曾稍減的他還投資出興趣,小小藝廊已滿足不了他,所以想擴大成展館,承辦國內外藝文相關的展覽,吸引藝文人士聚集,提供創作、發表的園地。

     「那上海這邊……」藝廊的館長羅致飛升起危機意識,立刻擔心飯碗不保,代替眾人提問。

     「放心,這里還是會繼續經營。」高銘一笑,鬢角的銀髮絲毫無損他的斯文貴氣,沉銳目光隨即調向某一隅。「不過,在籌建展館的階段,我想從這邊帶一個人回台灣協助處理一些雜務。」

     羅致飛循他的視線看去,坐在那位置的是有著一頭飄逸長髮、瑩亮烏瞳的台籍員工——楚騫。

     成為眾人目光焦點,楚騫左看看、右瞧瞧,然後疑惑的反指自己。

     「對,就是妳。」高銘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楚騫心悸瞠目。

    「我不打算回台灣。」她立刻表達意見,莫名抗拒。打從四年前來到上海投靠在台商工廠擔任主管的父親後,她就不曾回過台灣了,甚至連改嫁的母親,她也只有靠電話問候。

     「我本來屬意的人選是致飛,但是這里沒他看著,我還是不放心。」高銘耐著性子說明。

    羅致飛點頭如搗蒜。「而且我老媽身體不好,我不能長時間不在上海。」

     斑銘看了他一眼,看來沒挑致飛是對的。

     「目前藝廊里的員工只有妳是台灣人,我現在要蓋的展館在台灣,妳既對藝廊工作不陌生,又對台灣很熟悉,所以妳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噢!」

     楚騫還有話想說,桌底下的腳卻被旁座的同事踢了一下,果然看見高銘難掩霸氣的蹙起眉心。

    他都已經說這麼多了,她還有可是?高銘的脾氣快要上來了。她是員工,這是工作需要,豈有她說不的道理?

     「楚騫,妳是咱們樸園里最資深的策展專員,我不能去,當然是妳去啊,而且去幫老板籌備展館可以學習很多事,這是很好的機會,妳傻啦?還拒絕?就當回故鄉看看嘛。」羅致飛連忙緩頰,拚命朝楚騫使眼色。

     斑銘平時待人雖然是客客氣氣,對他們這班藝廊員工也特別的好,但大老板終究是大老板,深植在個性之中的強勢與霸氣被掩飾在儒雅斯文的表象下,要是惹他不悅,那些性子難保不會冒出頭來。

     楚騫為難,但看著眼楮快要抽筋的館長、看似按捺著性子的老板,原本的拒絕已遲遲說不出口。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高銘果斷決定,不喜歡拖泥帶水,順便就把事情交代了。「楚騫妳把負責的事移交一下,最遲一個月,要趕到台灣跟我會合,這期間就擔任展館籌備案的特別助理,住宿交通都不用擔心,我會讓秘書先幫妳把一切安排好。」

     「喔,好。」楚騫吶吶接下任務。

     片刻後,會議結束散場,只剩楚騫還在恍神中。

     「楚騫,這算升職吧?」兩、三名同事圍著她攀談。

     「特助耶,老板的本業生意做很大,能夠接觸到他的事業核心,就算是升職了啦。」

     「只是短期特助啊。」楚騫想到的不是升不升職的問題,因為她認為項目的特別助理是有時效性的,就算回台灣應該也不會待太久,但她就是下意識的不想回去。

     「一間大型展館從無到有要多久啊?再快也至少要一年吧?」

     至少一年?!這麼久……楚騫怔愕。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但一想到要再回到台灣,沉寂已久的心不禁莫名騷動。

     是因為他嗎?

     當年在離婚後,她沮喪難過了好一段時間,為了要走出低落心情,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轉換環境,從台灣跑到上海投靠父親,白天在藝廊工作,晚上利用時間重拾畫筆、買書自習,提升自己在藝術方面的專業能力。

     這四年來,麻煩的感情事和官赫天都被她拋到腦後,她充實自己、充實生活,還以為早就擺脫了過去,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對那段夭折的婚姻還沒釋懷,否則她何必抗拒回台?何必感到忐忑?

     「欸,發什麼傻呢?」發現她走神的同事拐了她一記,喚她回神,楚騫這才斂回思緒。

     「我是在想,不管一年還是兩年,反正我是自由的單身女郎,沒有家累,既然選上我了,就全力以赴吧。」這麼回答的同時,她也給自己鼓勵打氣。

     沒錯,她回台灣是要辦正事,又不是要懷舊,想那麼多幹麼呢?

     她應該要想的,只有工作。

     說不定借著這次籌建展館,她能得到老板賞識,在工作上做出更耀眼的成績呢!

     台北是座不夜城,白天的緊繃在夜晚釋放,月色都快比不過霓虹的燦爛。

     「棕櫚夜」,這是一間極有格調的夜店,店外庭園鋪設的木地板上擺了幾張藤桌和造型藤沙發,周遭布置了許多棕櫚樹和蕨類植物,店內神秘的藍光、慵懶的藍調,以及舒適的空間座位,搭配上美味精緻的點心小菜,營造出濃濃的悠閑南洋風,吸引許多講究品味、氣氛的熟齡男女前往。

     在這里,整日工作的壓力與拘謹得以解脫,身心都能感到舒緩與放鬆。

     「先說好哦,里頭要是太吵的話我可受不了。」在外頭就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氛,楚騫擔心即將踏進的是那種充斥搖頭音樂、講話得用吼的PUB,趕緊提出但書。

    她回到台灣已經一周,住處也已經打點好,老板在他的總裁辦公室樓層安排了一間辦公室給她,前兩天就開始上班,著手接觸籌建展館的事務。再過三天,就是競圖簡報會議,搞定這步驟之後,接下來會更加忙碌,所以她趁還算空閑,約了睽違四年沒見的幾個好友見面。

     晚餐之後,因為久別重逢,聊得欲罷不能,好友又拉著續攤,拒絕不了好友的熱情,於是她們來到了這間名叫「棕櫚夜」的夜店。

     「妳放心吧,這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夜店,妳一定會喜歡的。」苗韻珈一身時髦打扮,勾著好友手臂,熱情分享自己喜歡的店家。

     楚騫哂然,看苗韻珈熟門熟路的向入口處服務人員報上人數,還要求哪一區、什麼樣的座位,看起來就是一副常來的模樣。

     她們一行三人,隨著服務人員的帶領步入店內,因為才九點,還不到尖峰時段,所以很幸運的坐到了韻珈中意的桌位,她們點了紅酒和點心,繼續敘舊閑聊,分享這四年來的經歷。

     「這里的確感覺不錯。」楚騫環顧周遭環境,這里氣氛很好,不會太吵,從客人的穿著氣質看來,水平不差……咦?吧台座位的某個背影,怎麼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就說吧。」苗韻珈撥撥那俏麗有型的短髮,自信挑眉勾唇。

     「韻珈現在成了夜店咖,台北市晚上哪兒有得玩,問她準沒錯。」另一名好友黃甄,開了間兒童繪畫才藝班,三人在大學時念的是美術系,從事的也都是跟所學有關聯的行業。

     「聽起來生活多采多姿哦!」楚騫促狹的斜睇好友,語氣俏皮,其實很高興朋友們過得都好。

    二十八、九歲的年紀,是該這樣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獨立自主,美麗自信,多好。

     她自己現在也不錯,甚至要慶幸當初離了婚,否則她無法想象一直在婚姻里忍耐、憂鬱,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呀,都被她廣告公司那些古靈精怪的同事帶壞了。」黃甄調侃,搞創意的人,都怪里怪氣的,思緒跳很快。


    「哪有。別說我了,今天的重點是騫騫好嗎?」苗韻珈橫睇黃甄一眼,趕緊轉移焦點。「老實說,妳這幾年在上海有沒有再遇到不錯的對象呀?」

     「不錯的對象當然有,只不過不來電。」楚騫聳聳肩,感情事總是親友關切的重點。

     爸爸公司里的同事、藝廊的客人、合作的廠商或藝術家……向她追求示好的異性其實不在少數,但是她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沒有戀愛的衝動。

     「欸,妳該不會還想著官赫天吧?」黃甄瞠目。

     她們都知道楚騫有多喜歡官赫天,本來以為他們結婚後應該會白頭偕老,可沒想到婚姻才維持不到兩年就結束。

     或許是太年輕了吧,兩人都是臭脾氣,硬碰硬哪有不受傷的?唉,總之是令人感慨的結果。

     「才沒有咧,鬼才想著他。」楚騫像被針扎到,忙不迭否認,下意識拿起紅酒啜飲,遮掩莫名不自在的表情。

     哼,不稀罕她的人,她幹麼要自作多情的去想他?

     「沒有?真的?」黃甄戲謔揚嗓,還湊過身挑眉看她。

     「真的啦!」答應離婚答應得那麼乾脆的男人,問她恨不恨他還合適些,怎麼可能想著他!

     「那就好,沒緣分的就把他當過眼煙雲。」黃甄像揮蒼蠅似的擺擺手,希望好友往前看。

     「對對對,妳瞧,這里隨便都是帥哥型男,用不著為了一株草,放棄一整片森林。妳看妳看,人家多主動,看到優的就主動出擊了……」苗韻珈一邊說,手一邊指,發現了某個火辣美女正搭訕吧台座位的一位性格型男,連忙叫好友們一起看好戲。

     楚騫愈看愈覺得納悶,那個莫名熟悉的背影,現在因為和旁人說話而側過身來,連那側臉也眼熟得令她心悸。

     會這麼巧嗎?那人好像……

     「騫騫,那好像是官赫天耶!」黃甄的話正好替她心里的問題找到答案,她驚訝的猛拍她大腿。

     太意外,楚騫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跳的速度好快好快,不知在浮躁個什麼勁。

     「厚,泡妞咧,過得可真逍遙。」苗韻珈沒好氣地講,替好友打抱不平。

     楚騫看著那女人大膽又主動的挨近官赫天,而他不但沒有拒絕,還和她曖昧調笑,她忍不住蹙起眉頭,覺得刺眼。

     嘖,真是好極了,睽違四年,第一次看見他,就是看到他在把妹——或者該說他正被妹把!

     「嘖,看起來就是玩咖的樣子。」黃甄從官赫天的態度,猜測他對美女搭訕搞曖昧這套不陌生,也一起同仇敵愾。「騫騫,他以前不是都用工作必須交際應酬來當理由嗎?講得冠冕堂皇,我看八成是唬哢妳的。」

     好友一提醒,記憶的扉頁立刻翻到了數年前那段總是寂寞孤單、焦慮等待、憂鬱慍惱的日子,翻涌的復雜思緒在楚騫心口躁動著。

     當然,不論是誰,離婚之後在許多方面都是重獲自由的,她也不是想見官赫天過得不好或是什麼的,只不過在私生活這方面,看他現在這模樣似乎在男女關係中如魚得水,彷彿她是當年束縛他的枷鎖,她不由得忿忿難平。

     然而這樣小心眼的想法,偏偏又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只能硬是吞進肚子悶著,暗自不爽。

     「反正離了婚就是我走我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人家要怎麼逍遙是他的自由。」佯裝出不受影響的樣子,楚騫替朋友斟酒,講得很灑脫,不再去看那令人火大的畫面。

     苗韻珈和黃甄悄悄互看一眼,同時嗅到不對勁。

     深交多年,對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雖然楚騫沒表現出來,但她們都感覺到她不是無動於衷的……

     「對對對,管他的呢,別為那種已經不重要的人影響我們姊妹相聚的快樂心情。」苗韻珈連忙附和,轉移她們的注意力。

     「沒錯。」楚騫舉杯。

     「妳待在台灣的這段時間,我們要經常一起出來哦。」黃甄珍惜和好友相聚的機會。

     「好。」

     三人輕輕踫杯,友好情誼歷久不衰。

     她們一邊喝一邊聊,楚騫的眼楮總有意無意的瞟向吧台,偷偷覷看官赫天的動靜。

     或許是專注在盛放的桃花中,也或許是夜店內燈光昏暗,總之他始終沒發現正有人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上鼎建築事務所。

     晚上八點,所里加班的人員不在少數,一樓工務組有人剛從工地返回,正向主管報告問題,二樓的繪圖組也有人在埋頭苦幹制圖中,就連坐鎮於三樓、四樓的三位老板也一個都不少。

     上鼎建築事務所共有三名股東,分別為官赫天、萬兆桀、駱振侖,其中以快要三十三歲的官赫天年紀最長,但召集開業的人是萬兆桀,因為身為萬揚集團第二代的他背景與財力最為雄厚,與他同樣三十而立的駱振侖都是官赫天大學時期的學弟。

     他們三人擅長的領域各有不同,萬兆桀擅長大樓別墅住宅,駱振侖專攻景觀和空間設計,官赫天的強項是都市環境。兩年多前,官赫天代表上鼎拿到了某市的美術館案,出色的表現讓上鼎建築師事務所受到矚目,甚至拿到了獎項,知名度更上一層樓,不少案子都自動找上門。

     最近他就接到一件特別的競案邀請,業主已憑個人喜好做過篩選,競逐團隊只有六組,要設計一座大型的藝術中心,內容包含展覽館、表演廳、創作坊、教學教室……十分多元。

     不論是業主的身分、案子的型態,都讓官赫天十分有興趣,這陣子他都在為這件事而忙碌,而今天就是競圖日前的最後一晚了,早已準備就緒的他,仍仔細重復確認。

     「還沒搞定嗎?」辦公室位於四樓的萬兆桀步下三樓,見官赫天和駱振侖的辦公室門大敞著,暫停離去的腳步,循著醇朗的嗓音找到正為明天競案做簡報預習的兩人。

     「早就搞定了,只是希望簡報時能夠更流利些。」官赫天停頓下來,手里卷著打印出來的報告說明,自信勾唇。

    他五官立體,眼眸細長而黝亮,髮長過耳正好柔和那過於剛硬的線條,此刻,他穿著白襯衫與西裝褲,前三顆鈕扣未扣,袖子卷到肘彎處,露出結實的肌肉線條,神情自信、眸光炯睿,看起來既陽剛又有著藝術家落拓不羈的氣質。

     「宏觀集團高總裁耶,預算一定很充足,拿下他的CASE,做起來一定很爽快。」駱振侖也躍躍欲試。

     官赫天的CASE需要搭配景觀設計的比例還不小,所以這次的競案若能成功拿到,也有他可以發揮的部分。

     「他還真有雅興,生意做那麼大,還有心思搞這些。」聽聞過高總裁對藝術的熱衷,萬兆桀佩服的搖搖頭。

     「像他那樣日理萬機,如果不保有自己的興趣,豈不成了賺錢機器?那人生還有什麼意思?」官赫天認為人生是由各種元素組合成而的,均衡一點才是健康的人生。

     「我個人看起來是覺得挺不錯的,高總裁熱衷藝術,應該會比較喜歡設計感強烈的建築。」萬兆桀真心的稱讚。

     這次的設計由官赫天主導,周邊景觀由駱振侖協助建議,他沒有參與,但旁觀者清,以客觀角度,他是十分看好的。

     「我也這麼想。」官赫天胸有成竹,有信心拿下這個CASE,畢竟是宏觀的高總裁指定邀請他參加競案,可見對他以往的作品有一定程度的欣賞,勝算應該很大。

     「安啦,一定成的。」駱振侖好整以暇的蹺著二郎腿,他願意共事的伙伴肯定是最好的。

     「來吧,一起來聽聽我的簡報,看哪里還需要補強。」官赫天招招手,繼續未完結的預演。

     生活就該如此,必須認真努力的時候,就全力以赴;該要享受人生的時候,就盡管放縱,這才對得起自己——這是他現在的人生觀。

     包何況一個男人的成就感來自於他事業的成功,所以即使平時他吊兒郎當,但面對工作,他絕對是抱持力求完美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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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1:14 PM

第二章

     宏觀集團的總裁就是高銘,預備建造的大型展館已經決定沿用上海藝廊的名字,就叫做樸園藝術中心,他親自點名挑選了六位屬意的建築師,要他們各自發揮想法,爭取這個建案。

     終於到了交出作品的日期,官赫天帶著得意之作、懷著滿滿自信,來到宏觀集團進行競圖簡報,並從容的提早十五分鐘抵達,與同行伙伴在會議室里等待。

     在場有幾張熟面孔,這圈子不大,浮得上台面的就那幾個,所以經常會遇到相同的競爭對手。

     「小官啊,原來這次的競案你也有參與呀。」在會議開始前,相熟的同行互相寒喧。

     「前輩,好久不見。」官赫天起身向以前事務所的前輩馬一雄握手打招呼。

     他當初離開原本任職的事務所自行開業,與原東家在許多建案上成了競爭的對手,讓馬一雄十分不快,要是馬一雄贏了便罷,若是輸了,那心結就結得更深,碰了面說話都像是棉里針,冷不防就扎人一下。

     脫離初入行時那種與人虛與委蛇、應酬交際打通關的生活,他現在不喜歡這樣戴著假面具的虛偽,當然,並不是不會,只是不想。

     「我們還是別見得好,一見面就是要搶CASE不是嗎?」馬一雄笑得很爽朗,但說的話可不是那麼回事。

     「這麼說就不對了,選擇權在業主手上,搶也搶不來,而且輸贏不能代表作品好壞,只能說正好符合業主的喜好。」官赫天勾唇響應,自負神態讓對方看了更不順眼。

     「聽你的口氣,對這次很有把握嘍?」馬一雄皮笑肉不笑的打探。

     「信心是必須具備的,你說對吧?」官赫天給了他模稜兩可的答案。「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先失陪了。」進行簡報前,他只想靜靜等待,不想浪費口舌,影響心情。

     官赫天向同行伙伴示意,離開會議室;與其跟馬一雄逞沒有意義的口舌之快,不如去廁所解放一下,落個耳根清靜。

     「喔。」走廊轉角,一顆腦袋咚地撞上他胸膛,發出痛呼,手中卷宗資料掉了一地。

     「小心!」官赫天反射的伸手攬住對方腰際,防止她反彈跌倒。

     兩人對上視線,訝異的同時瞠圓了雙眼--

     「騫騫?」他驚喜望住懷里佳人。

     楚騫聽見他低沉嗓音喚了她的小名,心口怦然一悸,像是有顆石子扔進平靜的心湖,迅速蕩開一圈圈的漣漪。

     她反應極快的拉開距離,防備的看著他。

     「你在這里做什麼?」

     「來參加競圖的,我離開以前那間事務所了,和朋友開了上鼎建築事務所。」

     他咧出笑容,沒多想的向她道出近況。

     楚騫非常驚訝,但不是久違重逢的驚訝,畢竟幾天前已在夜店看過他,她驚訝的是在工作上居然會和他有牽扯,雖然她曉得名單上有上鼎建築事務所,但沒想到會與官赫天有關。

     看來這趟回來台灣根本是個魔咒!在夜店遇到他就算了,現在竟連工作也搭上了邊?

     「那祝你好運了。」她敷衍牽唇,連忙蹲下身撿拾東西。

     面對面碰見,讓她覺得尷尬,而且她想起了他在夜店跟女人調情的畫面,心中莫名不悅,更是端不出好臉色。

     他也蹲下來幫忙撿,欣然接受她的祝福。

     「謝謝。你在宏觀集團工作嗎?」官赫天不只好奇她的近況,目光也下意識打量起她來。

     現在的楚騫多了幾分成熟韻味,眉宇間充滿自信,熠亮的大眼楮為那張秀氣臉龐增添個性。

     她穿著裸色套裝,合身短外套的腰間繫了條皮帶,花苞窄裙包裹著她玲瓏的曲線,恰如其分的露出那勻稱無瑕的長腿……比起從前,更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他驀然意識到,自己心跳的躍動變得強勁而快速,一股莫名喜悅充斥胸臆,在這重逢的當下,他才知道,自己竟是希望能再見到她的!

    雖然和楚騫已經是過去式,但終究是動真心、用真情的愛戀,他可以刻意不去想她,但他的心卻不由自主地惦記著她。

     「算是吧。」楚騫慢應。近期內,她的確會待在集團里。

     將手中撿拾的數據遞給她,官赫天忍不住關心地問︰「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當然很好哇,沒有婚姻束縛,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多自由。」她故意這麼講,其實是揣測了他的想法。

    呃……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哩,雖然是事實,但她的語氣怎麼有點火藥味?

     官赫天聽出她話中有話,決定少說少錯,簡短應和道︰「好就好。」

     「你應該也過得很不錯吧?我有朋友在夜店看見你,人緣很好啊?」楚騫沒說是親眼看見,酸酸的揶揄他。

     夜店?官赫天莫名一陣心虛。

     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不需要向她交代了,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他就是覺得有種罪惡感。

    「哪個朋友啊?」他轉移話題打哈哈。

     「說了你也不知道。」楚騫沒好氣地橫睞他一眼。「走吧,會議要開始了。」

     「你也會參加?」他訝問。

    「我是這個CASE的特別助理。」她一邊回答,一邊踩著利落的步伐往會議室走。

     官赫天眼楮一亮。「那太好了。」

     「好什麼?又還沒有決定誰接下這個CASE。」她刻意冷淡的潑他冷水,對他以前三不五時就交際應酬的壞印象還是沒變。「況且,我們老板不喜歡應酬招待走後門那一套。」

     「放心,以前交際應酬是不得已,現在我做穩了,是有口碑的,不需要那麼頻繁的應酬。」他哂然勾唇,知道她以前最討厭他應酬喝酒。「我只是想,你是這個CASE的助理,那就起碼有個熟人可以幫忙說說話。」他腦中浮起了內舉不避親這句話。

     楚騫頓住腳步看他,知道他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不過他錯了,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跟他接觸頻繁,那會破壞她平靜的心情。

     「你就確定我說的話會是好話?」她涼涼的丟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再瞟他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呃……這是什麼意思?

     闢赫天看著楚騫的背影,一陣愕然。

    如果不是他太敏感的話,那剛剛感受到的應該是敵意沒錯吧?

     偌大的會議室里,唯一的光源來自最前方的投影布幕,會議前已抽簽決定報告順序,各建築師與隨行人員並坐在長排會議桌前,一一上台為自己設計的作品與構想做說明。

     斑銘在百忙中仍出席聆聽競圖簡報,對這件事極為重視。經營集團事務是他的事業,藝廊展館則是他的興趣,在拼命賺錢之餘,興趣是不能拋棄的,否則人生就沒意義了。

     楚騫坐在高銘旁座,適時遞出他所需的數據、代表他發言,並控制會議的進行。

     為了會後可能得面對高銘的討論詢問,她也專心聆聽大家的報告,暗暗評估各個設計。

     現在輪到官赫天上台報告,他是倒數第二位,比照先前四位,他的設計圖一秀出來就令人眼楮一亮,大膽新穎卻運用了東方元素,當他以低醇嗓音流利的做說明時,楚騫不由自主的將注意力凝聚在他身上。

     即使他們曾經是最親密的夫妻,可這個面對工作時顯得自信驕傲的官赫天,是她從來沒有看過的。

    那天在夜店,因為角度問題,她沒將他看得很清楚,今天仔細瞧,感覺他真的變得不太一樣了。

     最明顯的是髮型,以前是利落短髮,現在卻髮長過耳,看來有些隨興瀟灑;他的五官依舊陽剛俊朗,歲月似乎並未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但眼神不一樣了,相較於從前充滿衝勁和企圖心,現在更飽含一種野性的活力和自信的不羈。

     雖然建築師坐辦公室居多,但他仍把體格維持得很好,以前的他給人感覺很剛硬,現在卻多了幾分雅痞味道。

     不可諱言的,他光是那樣自信泰然的站著,就顯得出類拔萃,像座散射百萬瓦電力的發電機,難怪她和好友們會撞見他被辣妹搭訕。

     看來這幾年,他的私生活一定很精彩……

     哼,她當初提出離婚,應該是正中下懷吧?因為他也想要自由自在的放縱享受,才會毫不猶豫就答應她的要求!

  思及此,她原本隱藏眷戀的注視眸光逐漸射出殺氣,手中握住的原子筆筆尖就點在上鼎建築的資料上,烙下深深的一個痕跡。

  側過身想說話的高銘發現她似乎聽得出神,可仔細一瞧,臉色不太對,眼神也很殺,不禁納悶的出聲。

     「楚騫?」

     楚騫忙不迭斂回思緒,窘然揚唇。「呃……老板,有什麼問題嗎?」

     「是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高銘朝講台揚揚下巴,疑惑地問,認為她或許是對這個設計有什麼看法,才會臉色眼神都不對。

    楚騫愣了愣,隨即才恍悟他指的是什麼,又為什麼會這麼問。

     「哦,沒有,對不起,我剛剛不專心。」自首無罪,她坦白道歉。

    斑銘眉心立即蹙起,給了她一記譴責的目光。

     「認真聽,我待會兒會問你。」

     「是。」楚騫趕緊正襟危坐,打起精神聽簡報。

     嘖,跟官赫天重逢果然不是好事,她總會輕易的被他影響,這會兒,他就害她分心被老板警告了!

     看來,和那男人保持距離才是明智之舉啊。

     結束樸園藝術中心的競圖簡報,官赫天一回到辦公室,屁股都還沒坐熱,就被駱振侖和萬兆桀追著問狀況。

     「怎麼樣?」

     「就那樣啊。」他懶洋洋地應。

     駱振侖和萬兆桀互視一眼,覺得納悶。

     平時官赫天要是做完簡報回來,都會高談闊論,分析戰況,為敵手和自己的優缺點做評估,預測出來的結果通常也八九不離十,今天回來卻像個悶葫蘆,擺明不對勁。

     「不順利嗎?有強勁敵手?」萬兆桀拖來椅子,坐在他前方。

     「是哪匹黑馬讓向來自信滿滿的你面有菜色?」駱振侖雙臂環胸靠坐在桌沿,打趣調侃。

     「楚騫。」他嘆息的道出這個名字。

     「新人嗎?沒聽過這名號……」萬兆桀撫著下巴思忖,以為是哪個新入行的建築師。

     「等等……楚騫不是你前妻嗎?」駱振侖很快的反應過來。

     官赫天瞟去一眼。「沒錯。」

     「你不是說她離開台灣了?」萬兆桀訝問。

     「聽說是離開了,但今天遇到,她不但在宏觀工作,還是負責這個建案的特別助理。」他乾脆全部講出來。

     「這麼巧?」萬兆桀更訝異了。

     「那很好哇,有前妻可以在高總裁面前幫忙美言,不是更有勝算了?」駱振侖直覺地想。

     「哈,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結果被狠狠的潑了盆冷水。」官赫天苦笑的斜扯嘴角。

    「為什麼?」駱振侖納悶。

     「她對我好像有敵意。」講到這個,他不禁困惑又無奈。

     「當初不是好聚好散嗎?」連萬兆桀也納悶了。

    「應該是吧?我們沒有撕破臉啊。」官赫天直覺答,但想到楚騫的態度,不禁又不確定了。「至少我個人這麼認為啦。」

    他答應離婚,並不是不愛她了,而是如她所願,放她自由,所以他自認無愧於她;唯一有愧的,反而是自己的心,因為明明愛著她,卻不得不放手,當時曾經很折磨。

     「那她為什麼要對你有敵意?」萬兆桀再問。

    官赫天沒好氣地應︰「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好嗎?」

     「所以你認為她可能會在這件事上乘機報復?」駱振侖也覺得不妙了。

     「我不確定。」官赫天扒梳黑髮,頹然的倚向椅背。

     他現在介懷的不只是拿不拿得到CASE,楚騫的態度也讓他心里很不舒坦,像是壓了顆重石,窒悶鬱結。

     再見到她,他心里是高興的,畢竟幾年沒見了,就算是朋友也難免掛念,更何況曾經是夫妻!可是她卻似乎跟他相反,沒有熱絡,只有不友善。

     他納悶極了!

     當初是楚騫提出離婚的,他同意了,沒為難的讓她如願,這樣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仔細回想,他以前可沒做半點對不起她的事,頂多就是過度專注在打拼事業上,他自認是很有風度的分手,為什麼現在她卻表現得像是他得罪她、辜負她,所以她看他不順眼的樣子?

     如果要計較,難道他就沒有怨嗎?

     他也怨她無法體諒男人在外打拼的辛苦,怨她有始無終的沒有一路相伴,怨她逼得他為了維護男性尊嚴而忽略心傷答應離婚……

     以前他刻意不去想她,但事實證明,不想不代表已經遺忘,現在一釋放刻意隱藏的心情,他才赫然發現自己對楚騫還沒有完全放下,心里仍存在著對她的複雜感覺。

     「算了,咱們不需要靠人關說美言也能成事。」見好友似乎在苦惱著,駱振侖出言打氣。

     「是啊,身為一個大企業家,相信高總裁不是那麼容易被左右的人。」萬兆桀也開口安慰道。

     「沒錯。」官赫天精神一振,朝桌子一拍。「設計好就不怕被忽略。」

     「什麼時候宣布?」駱振侖問。

     「兩天後會主動通知。」官赫天答。

     「反正到時候就知道結果,現在就別煩惱了。」

     聽著好友的勸慰,官赫天扯唇點點頭,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佔據他腦海的並不是競圖結果如何,而是睽違四年,一見面就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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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1:35 PM

本帖最後由 opqt57cz 於 2013-12-6 11:36 PM 編輯

第三章

     簡報會議之後,楚騫隨著高銘到總裁辦公室,他人還沒坐下,就興致勃勃的跟她討論起方才的簡報。

     「楚騫,你覺得哪個設計比較好?」

     他心里已經有底,只不過想聽聽她的想法,他知道她是學美術的,雖然跟建築設計相距甚遠,但一定培養了不錯的審美觀。

     「老板看上的都是風評不錯的建築師,他們的設計都有一定的水平。」楚騫保持中立的說著。

     一來,認為自己的意見不會是老板作決定的依據,二來……要避嫌,畢竟官赫天是她的前夫,就算是過去式,也還是一層關系,她不想落人口實。

     聞言,高銘失笑。

     「不要答非所問,那不是我想聽的答案。」

     沒辦法打馬虎眼,楚騫只好換個方式,一一做出簡評,而不是特別偏向哪一位。

     「一號建築師的設計,比較中規中矩,二號則太過天馬行空,三號的作品……」

     唉,就說再跟官赫天相遇不是好事,這會兒連向老板報告感想也得左彎右拐的,不好坦言。

     斑銘聽著她的分析,因有同感而滿意的點著頭。

     「如果是你個人偏好呢?」因為看法相近,他更是打破砂鍋問到底,要聽她真正中意的設計。

     楚騫暗嘆,轉移焦點失敗,老板果然不是可以隨便敷衍就過關的人物。

     「我喜歡第四位和第五位。」最後還是得坦白了,不過她還是拉出次選來當煙幕彈,不好表示得太明顯。

     之前對官赫天暗示她不會說好話是故意嚇唬他的,但她雖然沒說壞話,也沒說好話,而是說實話。

     第五位建築師正是官赫天,但這跟內舉不避親無關,而是他的設計真的令人眼楮一亮,如果她是一般想看展的民眾,絕對會被那樣有特色的展館吸引且留下難忘的印象。

     看法一致令高銘綻出笑容。

     「我也覺得這兩位最不錯。」

     聽到老板考慮的名單中有官赫天,楚騫的心跳不禁陡地漏了一拍。

     「那你有決定了嗎?」她忍不住想打探結果。

     「就從這兩個當中挑選,不過我還要再仔細想想。」換高銘語帶保留了,他要利用這兩天時間做最後的篩選。

     「也對,還有時間,不急著馬上作決定,考慮清楚比較好。」意識到自己莫名心急,楚騫僵硬扯唇,權充笑容。

     「把資料留下來,你先出去忙吧。」看見桌上的待簽文件,高銘結束對話。

     放下文件,楚騫離開辦公室。

     她有預感,官赫天的勝算大於另一位建築師。

     可她憂喜參半,喜的是官赫天得到高銘青睞,拿下這個大建案;憂的是,她壓根兒不想跟他共事,不想再和他有牽扯啊。

     唉,她好矛盾哦!

     結果揭曉,楚騫的預感沒錯,官赫天雀屏中選,高銘的樸園藝術中心建案決定採用他的設計。

     消息傳回上鼎事務所,據說高銘為了工程的順暢和連貫性,連監造工作也交給他們負責,因此上上下下無不歡欣鼓舞。

     「好樣的,真讓你拿下了。」萬兆桀握拳輕擊官赫天肩窩,贊道。

     「本來擔心你前妻攪局,沒想到結果還是順利啊。」駱振侖從小郭箱里拿出香檳和水晶杯,三兩下就開瓶斟酒。

     「是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官赫天揚起笑,接過他遞來的杯子。

     每次拿下大案子後,他們三人總會在辦公室里開瓶香檳,小酌一杯代表慶祝,這一、兩年來,開香檳的頻率不但愈來愈高,被員工們拱著聚餐的次數也愈來愈頻繁,平均每兩個月就一次,不過他們樂此不疲,這代表生意蒸蒸日上,慰勞員工也是應該的。

     「啊,會不會你感受到的不是敵意?」駱振侖一臉曖昧地問,還朝萬兆桀瞟去一眼。

     「不是敵意是什麼?」官赫天直覺地問。

     接收到駱振侖傳遞來的訊息,萬兆桀很有默契的接著回答︰「愛意嘍!」

     官赫天眼一瞠,岔了氣,險些嗆到。「咳咳……」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曾經有過感情,還殘留愛意是很正常的啊。」駱振侖慢條斯理的啜飲,自己呢是悠悠哉哉,卻丟了顆炸彈讓別人心情大亂。

    「沒錯,愛意的表現有各種方式,針鋒相對、故意作對都是其中之一……」萬兆桀繼續附和。

     官赫天邊聽邊思忖,隨即哂然失笑。

     「收回你們的想象力吧,愛意?當初是她說要離婚的,現在怎麼可能還殘留什麼愛意。」如果有,久違重逢就不是那樣冷淡的表情和反應了。

     「那你呢?」萬兆桀靠過來拐他一記,故意一臉八卦的咄咄逼問︰「婚是她要離的,你是被動的,所以你呢?有沒有難忘舊情、重燃愛火?」

     被問住了,官赫天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沒錯,他是被動的,因為她在婚姻里覺得痛苦、不快樂,所以他放手,是男人的尊嚴,也是對她的讓步。

     愛情在當時無所適從,只能急速凍結,心缺了一角,後來他只能以更賣力的工作來填補空缺,漸漸的,忙碌讓他沒時間回頭看,那段失敗的婚姻以及一心一意愛著的女人被收在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

     然而現在,楚騫的出現、好友們的撩撥,讓他不得不去回想,不得不感到悸動……

     生理的衝動他常有,心的悸動可是很稀有,對象又是已經分道揚鑣的前妻,這可不妙啊!

     「幹麼不說話又一臉便秘的樣子?」駱振侖消遣他。

     「我在想愛情的魔力真強大,瞧兆桀之前硬邦邦的樣子,現在有了曼青,就滿口情啊府的,根本是個妻奴,落差真大。」一直被好友虧過來當過去的,官赫天不禁也出言調侃,為自己扳回一城。

     「別轉移焦點,現在你才是主角。」萬兆桀對他的揶揄根本不痛不癢,就算被說成妻奴又如何?為了心愛的女人,他心甘情願做任何事,總比不知為誰辛苦為誰忙好。

     「對對對,你才是主角。」駱振侖替他們添酒,感情事不是外人能插手的,點到即止就好。「來吧,乾一杯,恭喜你。」

    水晶碰撞的清脆聲響在辦公室響起,玩笑似的感情話題結束,但官赫天內心的一池春水已被攪亂。

     或許,楚騫並不如她外在表現的那樣疏離冷漠,說不定,還真的暗中幫了他一把。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不能失禮,得找機會跟她道謝才行。

     作為和員工們打成一片的老板,永遠擺脫不了的命運,就是被員工們敲竹杠、佔便宜。

     即將與慷慨的業主合作大案子,大伙兒逮著機會就拱老板們聚餐,聚完餐還不過癮,還吆喝著轉移陣地再續攤,值得慶幸的是,扣除累的、困的、有家室的,人數少了大半,只剩少數玩性堅強的在堅持。

     像官赫天就是屬於玩性堅強的一群,反正孤家寡人一個,就和大伙兒一起熱鬧,也可當成是平時忙碌壓力的釋放。

     棕櫚夜酒吧是他常光顧的口袋名單之一,因為剛好離聚餐地點最近,所以選擇到這里續攤,大伙兒來了才知道,今天正好有實力派歌手演唱,但店家沒特別打廣告,算是意外的收獲。

     但對官赫天而言,更意外的收獲,是此刻獨坐在某一隅座位的楚騫。

     太好了!正想要找機會謝她,這會兒又不期而遇了。

     「振侖,遇到楚騫了,我過去打招呼,這里交給你了。」他喜出望外的眼楮一亮,低聲向好友交代。

     駱振侖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雖然上鼎創業是在他們離婚之後,但官赫天是學長,他們結婚時,他有在喜宴上看過楚騫,所以現在還有些許模糊印象。

     駱振侖阿莎力的應允。「放心吧,這里我會處理,你盡管去。」

     「謝啦。」官赫天綻出笑容,召來服務人員點餐,然後起身離座,朝楚騫的座位走去--

  「韻珈,都已經開始演唱了,你怎麼到現在還不來?」楚騫捂著手機,低聲催促好友。

     繼上周來過棕櫚夜之後,韻珈昨天突然打電話給她,說今晚這里會有她們都喜歡的歌手演唱,所以她答應了她的邀約,準時來到這里等韻珈。

     本來兩人打算直接在這里吃晚餐,吃飽了剛好聽演唱,結果她卻說要加班會晚一點到,她只好一個人邊吃邊等,但眼看演唱都要開始了,韻珈依然還沒到,令她不禁有種即將要被放鴿子的感覺。

     「哎唷,騫……對不起啦,剛剛加班結束,我本來要出發了,結果你知道嗎?我暗戀的上司居然說要請吃飯……我知道這樣是見色忘友啦,但請你看在我終身幸福的分上,原諒我這一次好嗎?」苗韻珈在線路彼端歉然的請求諒解。

     「這意思是你確定不來了?」楚騫額頭滑下三條線,忍不住提高分貝。

     她的預感還真是百發百中哩,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嗯,真的對不起,今天你就輕鬆的聽歌小酌,享受一下,下一次我請你去吃好吃的。」苗韻珈心虛的道歉。

     「你喔,下次可不能再放我鴿子嘍。」楚騫嘆應。

     「就知道你最好了,下不為例,那掰掰嘍。」苗韻珈鬆了口氣,收了線,放心追愛去。

     楚騫無奈的扯唇搖頭。

     好友都端出終身幸福來當藉口了,她若耽誤了她,豈不是罪過?人反正是不會過來了,她不答應也沒辦法呀,只不過有點失望倒是真的。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如韻珈說的,輕鬆的聽歌小酌,享受一下……

     「騫騫。」

     突如其來的親昵叫喚令她訝然抬眸,這一瞧,映入眼簾的男人立即擾亂她的心跳,看來,今晚想放輕鬆是不太可能了……

     「這麼巧?」她牽起嘴角,漾開一個既不失禮但也不算親切的笑容,心想怎麼每次來都會遇到他啊?難不成這男人夜夜笙歌,天天留連夜店?

     「是啊,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官赫天咧出一抹電力十足的笑容,問得很紳士,但動作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隨著語落,他根本沒等她回答,就已逕自落坐。

     「你……」眼睜睜看著他自作主張的坐下,楚騫錯愕瞠目。

     怎麼這樣?她都還沒同意耶!

     「朋友不來了不是嗎?」他從她剛剛的對話中判斷,搶白杜絕她的藉口。

     「你偷聽人家講電話?」她防備的瞪看他。

     他無辜的聳肩一笑。「不小心就聽見了。」

     「朋友不來了,不代表我就要跟你一起坐吧?」她橫睨他,沒好氣地說。

     「幹麼一看見我就像刺蝟一樣?」官赫天瞇眼看她,直言表達感受。上次見面就沒有好臉色,這次又一樣,他真的很納悶。

     楚騫抿起唇,將臉別向歌手正在演唱的舞台。

     為什麼一看見他就會像刺蝟?老實說,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如果說還在氣他當年離婚答應得太乾脆,那未免也氣得太久了一點;又或者一想到他重獲自由後過著風流縱情的生活,她就覺得討厭,但那也是他的自由,她有什麼立場討厭?

     反正,他一出現在她面前,她的心情就會受影響,渾身感覺不自在,心口盈滿不知名的複雜情緒,所以只好豎起尖刺冷漠以對。

     兩位服務人員在此時先後送上酒和小菜,正好化解了有些僵凝的氣氛。

     「我沒有點這些東西。」楚騫看著一一上桌的伏特加、萊姆汁、汽水、冰桶和酒杯,以為送錯桌了,抬頭向服務人員說道。

     「是我點的。」官赫天招認,待服務人員上完所有東西,他主動開酒,也繼續說道︰「上次在宏觀遇見,沒機會好好和你聊聊,本來想找時間約你,今天正好,擇日不如撞日。」

    「有什麼好聊的?」她撇撇嘴,逼自己不能軟化。

    他不知道離婚夫妻再見面很尷尬嗎?幹麼表現出一副要跟她相親相愛的態度,好像兩人是多年不見的好朋友似的。

    「就算沒什麼好聊,也得謝謝你幫忙啊。」他用伏特加調了汽水和萊姆汁,做了杯簡單的調酒遞給她,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女性最能接受的口味。

     「謝謝我?我幫了什麼忙?」她一臉納悶。

     「藝術中心的競案。」他雖然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但他也相信楚騫一定或多或少有幫忙說幾句好話。

    楚騫一怔,隨即心虛起來。

     她在老板詢問時的確有提及官赫天,但他怎麼知道?這樣算幫忙嗎?

    不是的,她是實話實說,沒有私心,所以她不能讓他知道這些,免得他誤會她還餘情未了。

     若是讓早將那段婚姻拋到腦後的他誤以為她這個前妻還在留戀過去,那她面子往哪兒擱?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個小小的特助,能幫什麼忙?」為了掩飾不自然的表情,她舉杯啜飲。

    「說幾句好話也算是幫忙啊。」他也為自己調了一杯喝。

    「我怎麼可能幫你說好話?沒說壞話就不錯了。」她一徑的撇清否認。

     「你怎麼可能說我壞話?」他哂然,一心認為兩人即使離婚,還是有一點情分的。

    「怎麼不可能?」她下意識跟他唱反調。他那時可以說斷就斷,她現在也要表現出毫不留戀。「我不想跟你共事,不想再跟你有接觸,當然會想辦法避免。」

     她明顯的排斥,狠狠的潑了他一盆冷水!官赫天內心一陣鬱悶,炯亮的黑眸微瞇,閃起危險的光芒。

     她一直充滿敵意,他卻盡量友善以對,但這樣也沒辦法改變她的態度,不禁令他挫敗懊惱。

     「既然你說了我壞話,那為何結果還是我勝出?」他提出合理懷疑。

     看他變了眼色,彷彿受到了打擊,楚騫有幾秒的遲疑,但好強的性格還是不容許她敗陣下來。

    「那是老板的決定。」這是實話。

     「可見你在你老板面前,說話一點分量都沒有。」他微慍的反唇相稽,嘴角卻勾著嘲諷的弧度。「所以就算說了我壞話,還是改變不了你老板要選擇我的決定。」

     被倒打一槍,楚騫語塞,俏臉更沉了。

     「是啊,你的設計超棒,我說盡壞話,老板還是喜歡你,行了吧?」她撇嘴,說著負氣的話,學他把汽水和萊姆汁加進伏特加里,咕嚕嚕的又是一杯,結果太酸,一張臉皺得像顆包子。

    原本脾氣被挑起的官赫天見她滑稽的表情,覺得莞爾,涌上心頭的氣頓時又消逸無蹤了。

    「這看起來簡單,但也沒那麼簡單,比例要剛好才會好喝。」他『不計前嫌』的拿過她杯子,替她再調一杯調酒。

     呿,她就不信。楚騫悻悻然的接過,啜一口,果然變順口,想要唱反調的話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咽下了。

     「很厲害啊,隨手調都好喝,可見你經常泡在這種地方嘍?」不爭辯好不好喝的話題,她酸溜溜的當他。

     「一個人嘛,回到家也是無聊。」他也不諱言地說。

  她質疑的挑眉睨他。「不是很忙嗎?還有時間泡夜店?」

     「現在事業穩定多了,所以沒以前那麼忙了。」官赫天知道自己帶給她的記憶,就是忙得沒有時間分給她,所以說這話時,神色歉然的黯了黯。

     提及『以前』兩字,就像是個開關,楚騫心口一緊,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要恭喜他事業終於穩定,不用再奔波勞碌?還是該惋惜他現在沒以前忙了,她卻不在了?

     捧起酒杯,她一口接一口的啜飲,冰涼酸甜又帶著淡淡酒味的液體,一路從喉嚨涼進胃里,冰鎮浮躁心情,但後勁的暖熱又從胃里滲出,她心跳更亂,腦袋也更熱脹了。

     官赫天見她沒說話,神情柔和些,似在思忖什麼,於是動之以情--

     「騫騫,我們就算沒在一起了,但還是不能抹煞曾經很親密、很要好的過去,所以我們不應該敵視對方,應該用成熟理智的態度繼續當好朋友才對,你說是嗎?」

    拌手的歌聲、樂隊的演奏充斥在這個空間里,但楚騫望住他,卻感覺整間店像是只有他們倆,能擾亂她的心的不是嘈雜的環境,而是他的話。

     她一直表現得很不友善,他卻很有風度的說要當好朋友,彷彿過去的一切已不再羈絆他,只有她在耿耿於懷……她要是拒絕的話,豈不是更顯得她肚量小、沒風度,走不出過去?

     不行,他忘記,她卻記得,那就輸了!

     他可以用平常心看待兩人的關系,那她為什麼不行?

     她也做得到。

     「是啊,分手了也還可以是朋友。」她表現大方的主動舉杯,和他的杯子碰出清脆聲響。

     官赫天欣然微笑,與她乾杯。

     這是重逢以來第一次的友善,值得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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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6 11:53 PM

第四章

     楚騫作了個夢,一個很痛快的夢。

     她夢見自己指著官赫天的鼻子痛斥,罵他無情冷絕,明明是他做得不好,對她冷落忽略,應該在她生氣抱怨時誘哄安慰,沒想到她負氣求去,他居然也乾脆爽快的答應離婚……

     她撂狠話,既然他半點不留戀,那她也不會後悔!離開他,她只會過得更好,而事實也證明如此。

     夢里,她把這四年來壓抑在心里的話,一股腦兒的發泄出來,像是清空了沉積多年的淤泥垃圾,沉悶抑鬱的胸口霍然開闊明朗,也因此後半段的睡眠舒適安穩,一睡到天明。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室內,躍上楚騫輕合的眼簾,她幽幽轉醒,凝聚焦距,看著天花板,有點恍惚。

     她是醒了,還是在作夢?

     否則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掉進四年前的時空中,睡在她與官赫天的臥室里?

     是夢吧?

     明明已經離婚四年,她怎麼可能還在從前的家里?

     一定是因為昨晚遇到官赫天,多年來第一次與他平和的坐著喝酒談天,始料未及的轉變令她心情震蕩,所以才會夢了又夢。

     她告訴自己該醒了,留戀已經過去的愛戀不是好事,但橫在腰間的重量太真實,提醒她情況有異,下意識側頭看去,不意竟瞧見一張寧睡的性格臉龐--

     「喝……」她像看到外星人似的瞪大雙眼,倒抽口氣,趕緊捂住差點衝出口的驚呼。

     不用懷疑是不是作夢了,因為現在她整個人完完全全被嚇得徹底清醒,但身處的場景依舊沒變,枕邊男人也沒有消失。

     這全是真的!

     為什麼?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為什麼會睡在他身邊?

     難道……她連忙低頭察看自己,赫然發現身上穿著一件不屬於自己的衣服,里頭還空無一物,頓時頭皮一麻。

     她無法再冷靜思考,霍地推開官赫天擱在她腰間的手臂,叫醒他質問︰「官赫天,你快起來!」

     「唔……你醒啦?」官赫天睡眼惺鬆,望向已坐起身的她,心里也涌現一股熟悉的恍惚感。

     她剛睡醒的模樣依舊像以前一樣慵懶而性感,看著這樣的她,他總會想再將她壓回床上親熱纏綿……

     但今非昔比,她已經不是他的妻子,縱使仍有吸引力,他也不能再對她放縱情欲。

     「我們這是怎麼一回事?」沒心思打招呼道早安,她一臉驚詫,心慌意亂的急問。

     「你昨天喝醉了,我要送你回家,可是你卻一直嚷嚷著『我才不要告訴你我住哪里』,問不到地址,所以我只好把你帶回來了。」他坦白的解釋著,想到她昨天喝醉之後,語無倫次又盧小小,他就忍俊不禁。

     楚騫一愣,完全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但對於自己喝醉是有印象的。

     他調的調酒順口好喝,讓她沒戒心的一杯接著一杯……厚厚,這傢伙該不會都是用這招在夜店泡妞的吧?

     「你故意把我灌醉?」她指著他指控。

     「啊,說話要憑良心哦,每一杯酒都是你自己喝下去的。」清白不容被誣蠛,他彈坐起身,反駁澄清。

     薄被滑下,露出他光裸的上半身,寬闊的胸膛和結實的肌理讓楚騫看了心悸語塞。

     要命,他的身材比印象中更結實壯碩,性感得令人臉紅心跳!

     楚騫連忙甩頭,甩掉遐思。真是見鬼了,她居然垂涎前夫的男色?未免也太不爭氣了。

    「那、那衣服總不是我自己換的吧?」她又找了罪證再指控他,不好意思說白襯衫下還空空如也。

     「你吐得一塌糊涂,衣服臭烘烘的,就算你能穿著睡,我也沒辦法忍受,所以我拿了我的襯衫讓你穿,順便幫你擦乾淨身體。」

     官赫天攤攤手,昨天為了收拾她制造的混亂,他可是折騰了好久,況且能夠摒除雜念、不趁人之危把可口又無防備的她拆解入腹,對他來說是多麼壓抑困難的事啊!

     「擦身體?」楚騫驚愕的拔高分貝,揪住自己的襟口,一陣熱氣從腳底涌上腦門,血壓竄升。

     他懶洋洋的笑道︰「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我又不是沒看過。」

     其實這幾年,他從不專注談情說愛,只因需要而貪歡,好友們笑他花心風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楚騫的離開,摧毀他對愛情的信任與希望,所以他關上心門,那些女人上得了他的床,進不了他心房。

     但不知為什麼,一樣是女人的裸體,楚騫卻還是令他有心悸的感覺,不單單是肉體的情欲,還有著其他難以言喻的情潮在涌動……

     或許兆桀和振侖說得沒錯,還有殘餘的愛在作祟……不對,應該說沉睡的愛正在甦醒。

     「你--」楚騫因官赫天的話而氣結,偏偏他說的又是事實,俏臉不爭氣的爆紅,只能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吶吶地問︰「我們應該……沒怎樣吧?」

     見她一副緊張的模樣,官赫天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裝傻的反問︰「怎樣是哪樣?」

     「就是那樣啊……」楚騫說不出口,可看他又一臉聽不懂的表情,心急之下只好脫口再說︰「就是有沒有酒後亂性啦?」

     「如果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官赫天微傾身,唇角淺勾,揚眸望定她,墨深的眼潭里明滅著光。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著,楚騫驀然感到一陣顫慄與心悸,雖然他說得模稜兩可,但她就是有一種已經做了錯事的感覺。

     噢,該死,一定有怎樣了啦!

     慘了,之前明明警告自己最好跟他保持距離,結果居然和他喝到茫,醉得不省人事?還舊地重遊,和他重溫舊夢……
     杏眸遲疑地睇看向噙著慵懶笑容的他,忽然領悟,現在的官赫天跟以前不同了,他根本很了解自己瀟灑倜儻的魅力,也善於展現,這樣的他對如此一夜縱情的男女關係絕對不陌生。

     一股鬱氣堵上胸臆,楚騫告訴自己,同是成熟男女,相較於他的沉著,自己緊張兮兮的模樣顯得太過大驚小怪,事情既已發生,那就只有面對,而面對的方法絕不能弱掉。

     「沒有當然是最好,如果有……」她深吸口氣,挺起腰桿,以壯聲勢。「反正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喝醉了克制不了欲望,男歡女愛,那也沒啥大不了的,對吧?我不會認真,你也別認真,大家就當沒事發生,OK?」

     她口吻瀟灑,彷彿不在乎發生一夜情,令官赫天眸色更黯,微勾的唇角就這麼僵在那里。

     雖然他是故意逗她才那麼說,並不是真的有發生什麼事,但聽她這樣的反應,他忍不住一陣氣結。

     她一開始驚慌失措,現在卻豁達無所謂,態度未免轉變得太快了吧?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她?

     不,他所了解的楚騫,不是這樣的女人……可分離了這些年,他自己都變了,又怎麼能確信楚騫沒變?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寧願相信是前者,而後來的轉變是想粉飾太平,才會刻意表現得像是很上道。

     「OK,我完全同意你說的。」他再牽動嘴角,揚起一抹欣然微笑,彷彿她的上道讓他鬆了一口氣。

  楚騫愣了幾秒。

  奇怪,他的答案如她所願,為什麼她心口會突然掠過一股失落惆悵?

     不對,一定是待在這個地方,讓她產生輪迴到過去的錯覺,才會冒出奇怪的心情!

     「很高興我們有共識,那就跟之前說的一樣,還是朋友。」她繼續保持瀟灑的回答,表現得像是不受這事影響。

     官赫天不置可否的挑眉點頭,算是同意。

     「我去梳洗,該回家換衣服上班了。」楚騫下床,兀自走向浴室,這里的格局,她已經熟到閉著眼楮也知道動線。

    她得趕緊離開這個擁有太多她與官赫天相愛記憶的屋子,否則一個不留神,把心遺留在這兒就麻煩了。

     獨留在大床上的官赫天望著她挺直的背影,黯邃的眸光不禁若有所思……

     官赫天開車送楚騫回她的住處,約她一起吃早餐、送她去上班的提議都被她拒絕,但由於時間還早,於是他來到事務所附近的美式咖啡店吃早餐,如常的利用這時段翻閱報紙。

     咖啡店的氣氛很好,有舒適座位、輕柔音樂,空氣中飄著食物香氣,坐在這里,可以愉快輕鬆的享用一頓早餐。

     但官赫天看著報紙,一張翻過一張,漸漸心不在焉,思緒不由得遠揚到昨晚,繞著楚騫打轉。

     酒後吐真言,這句話還真是有其道理,像他昨天就因為這樣而從楚騫口中聽到了一些她藏在心里的話--

     「……你這個大壞蛋,說離婚就離婚,冷血無情,一定早就巴不得趕快甩掉我這個麻煩對吧?」酒過三巡,楚騫一張臉紅得像關公,怨懟瞇眼,指著對座男人責罵。

     官赫天愕然瞠目,喝醉了就可以顛倒是非黑白哦?

     「說要離婚的人是你耶。」他提醒她。

     「我說離,你就答應嗎?」她霍地雙手拍桌,傾身質問,突然的舉動與惡霸氣勢讓沒有心理準備的官赫天嚇得往後一退。

     「我們說過不輕易提離婚兩字的……」他試圖講理,她卻根本不聽。

     「不管怎樣,你可以不答應的啊。」反正她就是怨他拆了她的梯子,讓她沒有台階可下。

     「我說不答應,你就會聽嗎?」官赫天好笑地問,覺得她是因為喝高了,所以開始有點盧。

     「會啊。」她美眸一瞠,答得毫不猶豫。

     官赫天卻聽得心跳一頓,說不出話來。

     她說當時他若不答應離婚,她會聽?

     在這一刻,他腦中突然有個想法,早知道就別要強,軟下身段誘哄她,那他們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這麼簡單你就聽,那為什麼要提出離婚?」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他是十分認真嚴肅的看待『離婚』這兩個字的,可她提出離婚,背後好像還有其他用意。

    「因為你天天早出晚歸,我跟你吵過、抗議過都沒用,所以才使出殺手啊。」楚騫賞他衛生眼。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殺手不是殺掉他的惡習,而是殺掉他們的愛情,葬送他們的婚姻。

     「殺手?」官赫天怔愣出聲,一時沒辦法把『離婚』和『殺手』這兩個詞劃上等號。

     多年來第一次說出口,楚騫抱怨得正痛快,一點也不想被打斷。

     「是啊,目的是希望你正視我的感受,認真做出一些改變,而不是敷衍的收斂一段時間然後又故態復萌,所以想出這個破釜沉舟的方法,結果……」她搖頭,澀澀苦笑。

     「你不是因為和我生活很痛苦,因為不愛我了才提出離婚?」他望住那張染著櫻紅色澤的臉龐,不禁想起在分開後那一、兩年,盡管白天忙碌,午夜夢回時仍會不由自主的牽掛思念,醒來後卻滿心的惆悵遺憾,總得心情低落好幾天,才漸漸恢復……

     楚騫醉眼迷蒙,仍深深的望定他,然後慵懶的揚唇搖頭。

     「是因為太愛了,才會太在乎得不到你的陪伴和重視啊。」

     官赫天的心,陡地被擊中!

     他們當時根本還愛著彼此,她卻因為試探而提出離婚,他也因為自以為是的包容讓步而答應離婚……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烏龍?

     「那現在呢?你心里還有沒有我?」心中一股衝動,促使他脫口問道。

     楚騫像是被他問住了,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又綻出一抹嫵媚笑容。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送上餐點的侍者將官赫天從昨晚的記憶拉回現實,他端起咖啡淺啜,撲鼻而來的咖啡香氣和入喉的溫熱醇香,沉澱他紛亂的思緒。

     自從楚騫再度出現,他的心就開始鼓噪,那是一種久違卻也熟悉的躁動,但卻被她的淡漠給冷卻,可昨天那番酒後真言,喚醒了在他胸口沉睡的真心。

     當他帶她回家,他覺得枯悶沉寂的屋子彷彿明亮活躍了起來,當她睡在他身旁,他有一種「這樣才對」的感覺……

     她喝醉後吐露的心聲,震撼了他,心情至今仍激蕩不已。

     原來,即使刻意忽略,但他心里是一直有她的。

     可他卻不能確定,她心里還有沒有他,只知道她似乎在逃避。

     她為什麼要逃避?

     倘若他們之間已經過去,又何必要逃避?

     他感到疑惑,但漲得滿滿的心告訴自己,既然工作讓他們重新接軌,那就不要錯過了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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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12:12 AM

第五章

     宏觀集團的高銘跟官赫天的上鼎建築事務所簽約了,之後官赫天又花了一些時間把建築設計圖做最後的細部調整和修改,送到市政府工務局待審。

     等待審核結果下來的空檔,高銘經由官赫天介紹,決定了工程團隊,同時也把監造工作交給上鼎負責。

     不過,由於高銘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有關樸園藝術中心的事務大多透過楚騫發言及處理,需要討論溝通的部分也由她代表跟官赫天洽談。

     這正好如了官赫天的意,但對楚騫來說,面對官赫天,可是比工作還困難的考驗。

     擔任藝術中心建案的特別助理,瑣事一大堆,而且大多和原本的工作領域不相關,有時候老板的一個小指令,她可能就得忙上好半天。

     可是那些都比不上得頻繁的跟官赫天相處。

     和他再有交集,已經夠令她不自在了,本來想保持距離,結果酒醉誤事,反而還拉近距離,這教她更難偽裝對他無動于衷。

     要是那晚意外的擦槍走火,能像計算機的Delete鍵一樣按了就刪除,那就好辦了,可偏偏人腦不是計算機,很多事不是想忘就能忘掉,尤其牽涉到感情,那更是心不由己,無法掌控啊。

     再加上官赫天那傢伙不知怎麼回事,三不五時就往她辦公室跑,理由還很冠冕堂皇,讓她想平息心湖掀起的波瀾也難。

     「嗨,騫騫。」官赫天敲門後走進楚騫辦公室,輕快的揚聲招呼,一派神清氣爽的模樣。

     「你怎麼又來了?」楚騫抬眸瞥去一眼,不意外是他,但心情卻無可避免的浮躁起來。「奇怪,我記得你以前很忙的,怎麼現在感覺你很閑啊?」

     「我目前手邊負責的就樸園這個案子,所以可以很專心的處理。」他不以為忤,還特別解釋。

     「那你今天又有什麼事了?」

     她擱下手中的原子筆,很自動的結束工作,因為有他在,她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好好應付他,以免在工作上出錯。

     「審核結果快下來了,要挑日子安排動土典禮。」他兀自拉了椅子坐下,道出今天的來意。

     她看著他,等待下文,結果兩人大眼瞪小眼,沒有下文,她不禁訝問︰「只有這樣?」

     「嗯哼。」他揚唇點頭。

     「你可以打電話通知就好。」她嘆了口氣。每次都這樣,明明是電話可以交代的事情,他卻非要當面說。

     「當面喬日期比電話一來一往要有效率。」他講得理所當然。

     其實啊,為了跟楚騫見面,他善用各種機會,所以能不講電話就不講電話,大事小事都要親自跑一趟。

     「反正你都有理由啦。」楚騫白他一眼,拿起電話,按下內線。「羅秘書你好,我是楚騫,請問總裁在辦公室嗎?」她雖是項目特助,但要找高銘還是得透過他的專屬秘書過濾。

     經過一番接洽詢問,楚騫掛上話筒,才準備要轉向官赫天開口,就發現他正好整以暇的托著腮,定定地瞅著她瞧。

    嘖,討厭的家伙,幹麼用那種放電的眼神看她,害她的心跳咚咚咚的加快,差點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你看過黃曆了嗎?」對他灼熱的目光視若無睹,楚騫掩下心底那股奇異的騷動,佯裝若無其事的討論公事。

     「有,我連黃曆都帶來了。」官赫天從公文包里拿出記事本和大紅封面的農民曆,攤開在桌上,指示給她看。「我預計下個月初審核結果就會出來,所以月初這兩個日子都不錯。」幸好高銘對風水不是非常迷信,只有基本的要求,否則要注意的眉角會更多。

     楚騫一邊看,一邊核對方才做的筆記。羅秘書在剛剛的電話中替她聯絡了高銘,高銘知道要挑動土日期後,同意羅秘書將行程空檔轉告給她,讓她與官赫天討論決定,並許可她實時與他聯繫。

     「老板這兩天的行程是滿的,還有別的日子嗎?」她咬著筆桿蹙眉。

     「月中這天呢?」他再指了個做過記號的日期。

     「這天……可以耶,我先打電話問過。」她立刻向高銘做確認,然後很快把這件事敲定了。

     「沒問題了吧?」

     「日期暫時是沒問題了,但是動土大典要做什麼準備啊?」她傷腦筋地問。

     斑銘一確定日期,隨口就說動土大典交給她負責安排,所以她這會兒又有了新任務,而且是沒接觸過的事務。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眼前這男人應該對這種事很有經驗,可以省去她四處查問的麻煩。

     闢赫天先是看看手表,眼看她差不多該下班了,於是痞痞的勾起嘴角。「一起吃晚餐我就告訴你。」

     「你請客?」楚騫反應也很快。

     「是你要請教我,為什麼我請客?」他失笑,故意計較。

     「那算囉,我自己查。」她拿翹,不掩飾女性傲嬌的一面。

     和他接觸相處可不是輕鬆的事,她還得費心把持自己不被他影響,所以他不說就拉倒,她自己想辦法。

     「好啦好啦,我請客。」他一副沒轍的口吻,為了制造相處機會、重新擄獲她的心,讓步是應該的。

     楚騫揚唇睞他一眼,低頭收拾桌面。

     就算她再怎麼粗線條,也很難不察覺他這陣子的行徑偏離正常範圍。

     借著洽談公事,早、午、晚三餐都被利用過了,正常人應該不會對前妻這麼殷勤吧?

     是他說要當朋友的,他們也說好那晚是個意外,彼此都不要放心上,但他想拉近距離的意圖太明顯,不斷搖晃她防備的心牆。

     唉,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啊?

     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害她重蹈覆轍嗎?

     再度愛上前夫,似乎是聰明女人應該避免的吧?

     等等,她為什麼有這些想法?會有這個疑問,豈不代表……

     楚騫一驚,頓覺不妙!

     夜市里,人聲鼎沸,各種食物的香氣像在對過往的人們招手,官赫天和楚騫坐在某個攤位里,共食一份蚵仔煎。

     「你很小氣捏,請客還叫人家跟你共享一份。」楚騫撇嘴嫌棄。他們已經吃了兩攤,每攤都只叫一份共食,感覺太親昵,她有點不自在,只好以小氣為藉口來抱怨。

     官赫天笑笑的拿面紙擦拭店家提供的不銹鋼筷。「我們以前都是這樣的啊。」

     「現在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她瞅看他,脫口反駁。

     「你還是楚騫,我也還是官赫天,有什麼不一樣?」他故意裝傻,遞出擦好的筷子。

     她一把奪了過來,沒好氣地說︰「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他們以前是情侶夫妻,但現在不是了,有些舉動還是得設限,否則這些曖昧會撩撥她的心。

    他索性不諱言的坦承。「我啊,還是很懷念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冷不防的坦白,在楚騫胸口造成劇震,心臟咚咚咚的狂跳。

     「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她斂眸,明明被他的話憾動,仍倔強的嘴硬。

    自從跟他重逢,她就開始被自己的矛盾心情拉扯,雖然她一直對自己精神喊話,不準那份情感再甦醒,可胸口清楚的悸動,無疑證明了過去對他的深戀至今還未真的淡去。

     「是啊,過去已經過去,但現在正在開始。」他話中有話,看向她的澄澈目光里蘊藏情感。

     她詫異的緩緩抬眸,感覺血液在體內加速流動。

     這話,聽起來別富深意哩……

     擔心自己妄加揣測會自作多情,所以楚騫沒有探問,而官赫天也故意不解釋,讓她的心吊著,讓她的思緒也像他想著她一樣,為他打轉。

     她的心,是他的,這一次,他要把它偷回來!

     老板將剛做好的蚵仔煎送上桌,頓時香氣四溢。

     「你回台灣之後有來吃過嗎?」官赫天邊加辣醬邊問。他記得楚騫喜歡這攤的蚵仔煎,而且還要加蛋加青菜。

     「沒有,一來沒時間,二來覺得一個人逛夜市怪怪的。」楚騫已經先開動。

     「也對,一個人逛夜市超沒勁的,吃兩樣東西就飽了。」他想起以前和楚騫談戀愛的時候,最愛流連各大夜市,尋找小吃美食,兩人分享一份餐點,滿足的不只是口腹之欲,還有心愛的另一半陪在身邊的幸福感。

     仔細回想,是他不好,婚後一心想衝事業,忽略了她的感受,仗著已經定下來,所以連這種簡單的幸福都忘了維護,難怪她要生氣。

     「對啊,所以我才沒來。」嘗到熟悉的懷念滋味,楚騫不由得滿足地瞇起眼。

     「以後你想逛夜市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不,不只逛夜市,想去哪兒都可以找我。」不論是補償心理還是想再重來,只要她還願意找他,他排除萬難也會盡量陪她。

     楚騫睞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真的變壞了,隨時隨地的搞曖昧,故意說些讓人容易誤會的話,以為他有什麼意思。

     「你話真多,再不吃就要被我吃完了。」她轉移話題,把盤子里的東西撥一半給他。

     他們吃完了蚵仔煎,離開攤子,重新擠進入潮里,因為是用餐的尖峰時段,人超多,楚騫的肩膀連續被人撞了兩下,官赫天牽住她的手,走在她前方開路,避免她再被碰撞。

     「跟著我走。」

     楚騫怔愕的被他拉著走,眼楮下意識看向被他包裹住的手,再移向他寬闊偉岸的肩背,忽然間,耳朵只聽得見自己在胸口狂擂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一聲強過一聲。

     一時之間,她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彷彿回到她大學時期,跟他甜蜜戀愛的那段時光……

     還是只有他,能輕易的影響她的心啊!

     他們從夜市頭逛到夜市尾,陸續又嘗了幾攤,全是過去他們慣吃的東西,也是楚騫懷念的滋味。

     走出擁擠人群,他們從另一條路往回走,官赫天還是牽著她的手,態度自然,像是兩人之間從來沒有分開過。

     月兒高掛夜幕,溫潤光芒從行道樹葉間篩落,映在楚騫妍麗的臉龐,夜風輕拂,吹動她髮梢,官赫天看著,眼色溫柔,一陣恍惚,那揚起的髮梢撩過的,似乎是他的心弦……

     「騫騫。」他啞聲輕喚她的名字,她停步,疑惑的抬眸看他,他定定凝著她好幾秒,對於終止的婚姻及蹉跎的歲月都感到無比的惋惜。「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沒頭沒尾的,她一陣納悶。

     「我讓你失望、讓你傷心,所以對不起。」他真心誠意的道歉。

     楚騫望進他如墨般漆黑的眼瞳,像跌入一張網里,不可自拔。

     離婚時,他沒說過一句歉語,卻在四年後的現在送上遲來的撫慰,而她還是不爭氣的鼻酸眼澀心揪緊了……

     愛情在婚姻終止的當下頓失所依,的確令她很受傷,這些年來為了將那沒了依歸的愛安置在內心最隱密的角落,也令她很辛苦,可他一句道歉,像是破解魔法的咒語,緩解中毒的解藥,瞬間解開束縛她多年的心結。

     「算了,都過去了。」

     她斂眸撇嘴,視線垂向紅磚道,認知到自己是吃軟不吃硬的類型,遇強則強,卻禁不起溫言軟語。

     官赫天既然起了頭,就決定把話說完,尤其想起她酒後吐露的心聲,他愈加心疼歉疚。

     「你說的對,我不該在你氣頭上還隨你起舞,不好好解決問題,還衝動的答應離婚。當時我要是能夠多想一下、多讓一步,或許我們之間就不需要分開這麼多年了。」

     那時候,他們都太年輕,思慮不夠周全,個性都太拗,硬碰硬才會傷了彼此,現在經過歲月的歷練,他們都成熟了也圓融了,他對她的情感卻依舊存在,所以這一次他有把握能做得更好。

     秘密被發現,楚騫不禁愕然瞠目。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當初說要離婚是在氣頭上?」

     「你在棕櫚夜喝醉那天說的。」她果然把喝醉之後說的話、做的事都忘光光了……這樣很危險,以後他得看住她才行。

     原來又是酒精惹的禍。楚騫懊惱的低頭皺臉。

     「反正婚都離了,追究對錯也於事無補,日子還是要過,就往前看吧。」她振作起來,刻意說得豁達。

     「我知道過去是追不回來了,但是騫騫,我們還有現在和以後,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將她的手牽得更緊,忐忑緊張的心情彷彿像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向初戀情人告白的那種程度。

     楚騫心弦牽緊,霍地抬眸。

     此刻,他不是重逢以來那種泰然自若、悠哉自負的樣子,他緊張得有點嚴肅,望著她的眼里凝著不安與期盼,她還感覺到他手心冒著薄汗……

     他是認真的。

     「我……」她心慌意亂的搖了下頭,才開口,官赫天就彷彿洞悉她心意似的搶白。

    「我承認我們後期的相處有問題,但那都是因為工作的關系,才會忽略你,我知道丈夫這個身份我做得不夠好,可是你不能否認我們曾經深愛彼此……」他赫然發現,這幾年就是找不到和她相戀時那種幸福滿足的感覺,才會一直尋尋覓覓,沒能再安定下來。「騫騫,那些快樂甜蜜的日子,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她還在念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他,有好多地方都是他帶她去的,有好多事也都是他陪她初次嘗試。

     他們會在寒流來襲時,飆上山去看雪;會趁她暑假,衝到墾丁、澎湖去玩水;他們曾為了看流星雨,抱著毯子在車里熬夜等待;跨年倒數時激情擁吻,再迎接曙光;他們一起採草莓、摘水蜜桃、拔野菜……

     與官赫天的那份愛戀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象徵她的青春歲月,對他的感情早在心間冒芽抽長成大樹,根深柢固的盤踞心田,深入她的靈魂記憶,怎麼可能忘得了?

     回憶勾起了楚騫的嘴角,眼色迷離而溫柔。

     「沒忘。」她搖搖頭,記憶里的他與眼前的他重迭,心口纏綿著一股淡淡的酸與甜,不禁感慨。「那時候無憂無慮,真的很開心……」

     不須言語,他們就有默契,腦海里的回顧都是共同的甜蜜記憶,此時此刻,時間彷彿倒轉了,交會的眸光中充滿著深刻感情,空氣中彌漫惆悵與一種說不出的曖昧氛圍……

     「你心里還有我的,對嗎?」他抬手撫上她臉頰,啞著嗓問。

     這距離太危險,曖昧溫熱的膚觸令她不由得一陣顫慄,呼吸屏凝,喉頭跟著緊縮。

     她不想承認,即使藏得深,但她心里其實一直都有他,可在他深情的目光下,又說不了謊……

     官赫天將她的猶豫看在眼里,已經不需要聽到回答了。

     這小女人啊,有點倔強、有點任性,還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可他偏偏就是喜歡這樣的她。

     愛情就是這般沒有道理可循啊!

     他將她拉得更近,大掌扣住她的後頸,傾身吻住她的唇。

     楚騫嚇了跳,伸手掄拳抵住他肩窩,手腕卻被他烙鐵般的大掌圈握住,移向他胸膛,貼在最靠近他心臟的位置,明明他沒使勁,她的力量卻莫名消失,沒再想抵抗……

     過去的、現在的情感,將官赫天胸口漲得好滿,他熱情又不失溫柔的吮吻她唇瓣,一股難以抵擋的熱潮自兩人相合的唇瓣涌上,楚騫嘗到他的味道,鼻間盈滿他的氣息,感覺熟悉又陌生……

     她融化了,心牆崩塌,任他登堂入室,找回一席之地。

     大街上,人車熙來攘往,他們在路樹下親吻,聽不到喧囂,只感覺得到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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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12:29 AM

第六章

  在官赫天的指點和協助下,楚騫順利辦妥老板交付的任務,包括找風水師確認吉日、邀請的對象、祭品的準備……各種相關動土大典的大小事宜。

  終於,到了選定的日子。

     這天,艷陽高照,晴朗無雲,不只是吉日,連天氣都好得沒話說,負責典禮的楚騫,一早就帶著幾名工作人員到工地張羅,忙進忙出忙得不得了。

     上午十一點,是預定好的時間,吉日中的吉時,隨著時間接近,該出席的人陸陸續續抵達,其中也包括了官赫天與工程團隊。

     官赫天一到現場就環顧周遭環境,搜尋楚騫身影,看見她正跟著工作人員搬送祭品。

     「這箱這麼重你也搬?」譴責語氣的背後是濃濃的心疼,他一把搬走楚騫手中的負擔。

     「你來啦。」楚騫看著那箱明明很重的飲料,一到他手上彷彿輕得像空箱,索性放心交給他,甩甩手,抹抹汗,落得輕鬆。

    他看向她,窄裙、絲衫、高跟鞋,臉蛋紅撲撲,呼吸有點喘,頭發有些微凌亂,絲薄衣料因汗水而黏在肌膚上,明顯有累到。

     「很累嗎?」他擔心地問。

     「累是還好,只不過太陽好大,天氣好熱。」她用手搧風,感覺有點吃不消。

     「休息一下吧。」他朝遮陽棚努努下巴。

     「大家都在忙,我怎麼好意思休息?」她無奈的搖搖頭,看看手錶。「而且羅秘書說老板已經在路上,就快到了。」

     「還要做什麼?我幫你。」他想減輕她的負擔,就算她臉上還有一些妝遮掩,可他敢打賭,現在的她若是素顏,臉色一定很難看。

     她檢視供桌上的東西,以及幾把象徵開挖動土、塗上金漆的大鏟子,接著看向遮陽棚下坐著等待的賓客和來幫忙招待的公關部人員,揚唇婉拒。「不用啦,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那需要幫忙就說一聲,不用跟我客氣。」

     她看向他,抿起一彎笑,點點頭。

     或許卸下心防了,他們的互動比之前好很多,雖然她沒有明確答應他復合,但也沒有像剛重逢時那樣排斥與他接觸,她不再因為心結而故意對他的好意視而不見,甚至看他樣樣都不順眼。

     但此刻她沒有心思多想,因為太陽把她曬得暈頭轉向,現在只能靠意志力硬撐。

     重要人物時間寶貴,把時間掐得剛剛好,高銘正好在典禮開始前三分鐘抵達,準時主持動土大典。

     多日的準備,就為了這不到一小時的儀式,典禮結束,忙碌的高銘給了楚騫鼓勵與讚賞,隨即又乘車趕赴下個行程。

     出席的人們陸續離去,工作人員繼續留下來收拾善後,當然楚騫也不例外,她是負責人,做事要有始有終。

     官赫天和工程團隊也還待在工地討論動工事宜,日正當中,陽光炙人,忽然,一陣驚呼聲浪傳來,引起所有人注意。

     官赫天看向騷動處,心口莫名一緊,停止談話,迅速邁開步伐,下意識搜尋心愛女人的身影卻沒瞧見她,不禁愈走愈不安。

     「發生什麼事了?」他揚聲問。

     「楚特助昏倒了。」

     「天氣太熱,可能是中暑……」

     圍在一旁的人七嘴八舌的驚嚷,有的說要叫救護車,有的說要用水降溫。

     官赫天聽到楚騫昏倒,呼吸一屏,一顆心躍上喉頭,連忙撥開人群,赫然看見她昏倒在地,有人托住她的頭和上半身,而她的臉漾著不正常的紅暈,像是熟透的西紅柿。

     「讓開,不要圍著,讓空氣流通……」他立刻從別人手中接過她,揮手驅散圍觀的人群,急切憂心的叫喚楚騫。「騫騫!騫騫……」

     「送醫院好了。」有人建議。

     她身上熱燙的溫度令官赫天心驚,他不再遲疑的橫抱起楚騫,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下直奔座車,送她就醫。

     大太陽底下勞動一整個上午,別說是個弱質女子了,連一個大男人都有可能倒下。

     官赫天將楚騫抱進副駕駛座,放躺座椅,將空調開到最大,解開她襟口兩顆鈕扣,然後趕緊開車上路,但還沒抵達醫院,楚騫就醒了過來。

     「赫天……」楚騫恍惚的看向旁座男人,虛弱揚聲。

     「你醒了?」官赫天分神看向她,稍微放慢了車速。「感覺怎麼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頭昏腦脹,有點想吐。」楚騫撫額,秀眉輕顰,雖然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但還是很不舒服。「我怎麼會在你車上?你要載我去哪里?」

     「你剛剛在工地昏倒了,我要送你去醫院掛急診。」路口紅燈亮,他踩下煞車,側身輕撫她額頭,眼底盡是擔憂。

     「醫院掛急診?不用了。」她把椅背調高,連忙拒絕。「我現在已經比剛才好多了。」

     「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放心。」他皺起俊眉,陽剛臉龐布滿關切。

     「我想可能是中暑吧,應該沒有嚴重到需要去醫院……」見他眉頭還是沒鬆開,她只好另外提議︰「不然你送我回家休息,好不好?」

     官赫天猶豫了下,看她唇色已經沒那麼蒼白,也不再堅持了。

     「好吧。」

     斑銘把楚騫帶回台灣,給她的待遇很不錯,交通三餐有津貼,還安排了住宿,格局一房一廳附廚房,出入有大樓保全過濾,很適合單身女子獨居。

     這是官赫天第一次來到楚騫的住處,不禁下意識打量評估,妥當的環境讓他滿意放心,不過,若要更妥當的話,最好就是楚騫搬回他們倆的家。

     回到自己的私人領域,楚騫一整個放鬆許多,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開冷氣,第二件就是褪去束縛的高跟鞋和窄裙,換下濕黏的衣物,舒緩渾身的不適感。

     「我流了滿身汗,先去洗個澡,你在客廳看看電視,碗筷杯盤在廚房。」簡單格局一目了然,跟官赫天也熟得不需客套,楚騫省下招呼。

     「別洗太久,壽司擱久了不好吃。」官赫天揚聲叮嚀,手里提著方才途中買的運動飲料和午餐,因為天氣太熱,楚騫胃口不好,本來她根本不想吃,在他的堅持叨念下才勉強選了清爽的料理。

     「你先吃吧。」楚騫的嗓音透過門板傳來。

     怎麼可能不等她自己先吃?官赫天到開放式的小廚房把運動飲料稀釋,中暑的人需要補充水分和電解質,再拿了小碟子盛醬油和芥末,把味噌湯倒進小碗里,打開壽司外帶盒,把所有東西張羅在客廳的茶幾上,擺得整整齊齊,有夠賢慧。

     楚騫的家在十二樓,整片落地玻璃窗對著外頭,景觀好、采光佳,但缺乏隱密性,所以她將紗簾放下,屋里的光線柔和,看起來很涼爽。

     客廳擺置的東西很簡單,靠牆的系統櫃有台三十二寸的液晶電視,L形沙發和茶幾,沒有多餘東西,客廳與廚房間是一個小型吧台,看似兼具了餐桌功能,流理台、瓦斯爐整齊乾淨,沒有太多使用的痕跡,臥室他還沒機會瞧,但整間屋子已經給了他一種她隨時會走的感覺。

     她還會再回上海嗎?

     台灣已經不再算是她的家了嗎?

     想到她可能會再離開,在另一片土地生活,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緊縮,糾結著濃濃的失落。

     那晚,他們雖然親吻了,但是楚騫並沒給他肯定的答復,他知道她不是無動於衷,卻沒辦法確定能否留下她……

     他不想再讓她走了,他想留下她。

     永遠。

     「啊,你不吃在發什麼呆啊?」楚騫洗了戰鬥澡,頭上包著毛巾,穿著及膝連身的棉質家居服,已經沒有之前那副病怏怏的虛弱樣了。

     「我在思考待會兒要先進攻哪一種。」官赫天反應很快的斂回神思,開玩笑的回應。

     楚騫噗哧笑出來,越過他到沙發落坐。

     「有沒有那麼餓啊?我又不會跟你搶。」她三兩下就挑出他偏好的壽司,夾進他的盤子里。「不過還好你堅持要買午餐,因為我現在還真的有點餓了。」

     闢赫天看著盤子里的壽司口味,嘴角愈來愈上揚,到後來都咧出笑了。

     「幹麼?」已經自行開動的楚騫,鼓著臉頰,奇怪的看向他。

     「你都記得。」他目光灼灼的凝看她,她始終沒有正面響應心里還有沒有他的問題,可她的眼神、她的舉動已經透露了真實的答案。「這些小事你都記得,可見……唔!」

     真是的,吃飯的時候還說這些尷尬的感情話題,會消化不良耶!楚騫冷不防的塞了一粒壽司到他嘴里,惡作劇的笑。

     「快吃吧!我又沒有失憶症,怎麼會忘記?」

     官赫天橫睇向她,嘴巴忙著咀嚼沒空說話,可是喔,他看到楚騫臉紅了,不是剛剛那種異樣的紅潮,而是粉紅色的漂亮紅暈,他忽然有種錯覺,彷彿周圍也染上了朦朧的粉紅色。

     她無恙的坐在他身旁,笑盈盈的和他一起吃著壽司,令他感到滿足。

     嘴里的醋飯沒了酸味,料理師傅肯定有搞錯,否則怎麼連藏在壽司里的哇沙米也變成甜的?

     他愈吃愈甜,連呼吸都是甜的,其實啊,以前他也嘗過這種迷人的甜蜜,只是久違了,直到楚騫回來,這感覺才跟著回來……

     他們解決了午餐,楚騫乖乖喝了官赫天稀釋的運動飲料,等著他開口說要走,可是他不但沒打算要走,還好整以暇的從公文包里拿出筆電。

     「你今天不用工作嗎?」她納悶的開口問。

     他指指筆電。「我這不是要工作了?」

     她一臉疑惑看著他。「你幹麼待在這里工作?」

     「我在這里照顧你啊。」理所當然的語氣,透露了對她的牽掛。

     她擺出一副還是一尾活龍的模樣。「我都已經好了,不需要照顧。」偷得浮生半日閑,請了半天的假,本該好好休息,可是他的存在感這麼強烈,教她怎麼放心休息?

     「不行,誰知道會不會又突然怎樣?你一個人在家,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怎麼辦?」黑眸漾著擔憂,他心有餘悸地說︰「老實說,看你暈倒,我真的是有嚇到,忘了呼吸、腦袋空白、背脊發麻,差點跟著心臟病發作,這些感覺我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聽著他直白的形容,楚騫怔住了。

     他看起來鎮定從容,原來是這麼的擔心她啊?

     陣陣暖流在心間蕩漾,她看著他的眸光也變得溫柔了。

     「我真的沒事了,你不用這麼擔心。」她柔聲安撫,笑得好甜。

     「不管,至少我在這里待到晚上。」他固執堅持。

     開玩笑,她剛才暈倒離現在還沒超過三小時,他覺得還是危險期,親自待在她附近確認她沒事,他才能放心。

     「可是……你在這里,我怎麼休息?」她嗔聲抱怨。

     不能否認,他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的,會影響她的心跳、她的思緒,影響很多……

     官赫天忽然定楮凝看她,烏瞳里閃耀熾烈光芒,看得她臉紅耳熱,坐立難安,然後猛地朝她傾身。

     「怕我在這里會對你怎樣嗎?」

     「我、我幹麼怕?」楚騫反射的縮進沙發里,嘴硬反駁卻緊張得講話跳針。「我才不、不怕咧,你能對我怎樣?」

     他能對她怎樣?

     俊唇勾起邪氣笑容,男人是禁不起挑釁的。

     「你說你已經沒有不舒服了,對嗎?」他向她確認。

     「對啊。」她納悶他怎麼突然問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但還是誠實回答。

     「所以你可以……」走了。她朝大門方向使眼色。

     「那太好了。」他喜孜孜的笑,故意扭曲她的意思,在她覺得奇怪之際,再度拉近距離,熱情吻住她。

     楚騫瞪大眼,看著眼前放大的性格臉龐,赫然發現他也看著她,那雙眼底灼熱的光芒,像有魔法般懾得她心悸,讓她不知不覺的合起眼簾,所有的細胞只感受得到他。

     官赫天捧住她嬌妍的小臉,誘惑地勾勒她的唇線,含吮她的舌,汲取她甜美的滋味,熱燙的大掌輕輕挲撫著曼妙嬌軀,在她性感的肩頸臂膀、縴柔的腰際溫存游移。

     空調放送著,他輕覆在她身上,有力的臂膀、溫暖的胸膛,將她牢牢的包圍,像烙鐵般熨得她渾身熱了起來。

     她的鼻間胸腔盈滿屬於男人的陽剛氣息,他身上的獨特味道令她懷念,明明大白天的沒喝酒,他的一切卻使她感到暈眩,愛戀的感覺陡地燃燒。

     她發出貓咪似的低吟,嬌媚的聲音益發挑惹男人情欲。

     闢赫天離開她的唇,掌心仍眷戀著滑膩膚觸,緊靠她腿側的下半身,昭示著對她的渴望。

     「騫騫……我很想你……」他啞聲低喃,指尖在她花瓣般的紅潤嘴唇上輕輕摩挲。

     她心口震顫,掀起眼簾望住他。

     他想她?真的嗎?

     無暇細思,他的吻再度奪去她的思考能力,像蜻蜓點水般輕柔的落在她的眼睫、她的鼻尖、她的頰畔……其背後的繾綣柔情與愛憐,令她不禁為之迷醉,彷彿被催眠。

     他的吻隨著對她滿溢的愛,一寸寸挪移,從芳馥的頸間滑向細致的鎖骨,大掌撩起她家居服的下擺,貼上勻稱雪白的大腿,滑向衣料底下的細嫩肌膚,掌握那圓挺的雙峰。

     「唔……」酥麻的電流催動楚騫的嬌吟,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迎向他熱情又不失溫柔的愛撫。

     高漲的欲火已經停不下來,為了能更好好愛她,官赫天橫抱起她,移往臥室,然後褪去彼此衣物,裸裎相對。

     現在害羞好像已經有點來不及,但楚騫看著官赫天比記憶中還要結實健壯的體魄,真的有口乾舌燥、血液沸騰的感覺。

     「別遮。」他走近她,拉開她環在胸前的手臂,凝看她的眸光滿是喜愛與欣賞。「你很美,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男人把妹,會評頭論足打分數,但真正愛一個人,她在你眼里的一切就全是美好的,發育不良的矮個子變成嬌小可愛,身材不夠凹凸有致也會覺得縴細窈窕,她對他而言就是那個不需評頭論足的例外。

     他的讚美像是魔咒,賦予她自信,在他引導下,她躺臥下來,看著他懸在她上方,撫摸她身體,在他再次吻住她時閉上眼楮,放心交出自己。

    嘴巴會說謊,身體卻是誠實的,分別多年,他們都想念對方,心里想、腦袋想、身體也想。

    他們用最原始的歡愛彌補分離的想念,在這一刻,沒有口是心非的謊言,沒有猶豫不決的偽裝,只有誠實的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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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12:46 AM

第七章

    翌日,高銘在宏觀集團總裁辦公室召見楚騫,除了聽取藝術中心建案的進度報告,也順便關心她的狀況。

     「聽說昨天你在工地昏倒了?」

    「是,所以請了半天假。」楚騫抱著文件夾站在辦公桌前,如實回答。

     「忙不過來要說,累病了顯得我這個當老板的很苛刻。」高銘似責難似調侃地說道。

     「忙得過來,只是不小心中暑了,對不起。」楚騫歉然解釋。

     「我開玩笑的。」見她侷促,高銘揚起嘴角,擺擺手,看起來心情很好。「在場的工作人員說,是官建築師送你去醫院?」

     「啊……」突來的心虛讓楚騫臉色一僵,選擇誠實告知︰「我半路就醒來了,所以沒去醫院,回家休息。」

     說話的同時,她不禁羞惱地想︰結果她根本沒有休息,反而還累得今天差點下不了床……

     「你看起來還是很虛弱疲累的樣子,最好去給醫生檢查檢查。」

     斑銘雖然有時強勢嚴肅,但也有體恤員工的一面,尤其楚騫是個能做事的下屬,他可不希望看到她把身體累壞了。

     「我知道,謝謝老板。」她牽唇微笑,老板的關心一方面令她感動感謝,但也令她益發心虛。

     中暑癥狀很快就緩解,虛弱疲累的源頭其實是官赫天那孟浪的男人,他像是欲求不滿又累積多時,昨天整個大爆發,愛了她一遍又一遍,累得她連下床洗澡都沒力氣,只能讓他代勞。

     「下周末有個琉璃展的開幕酒會,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多認識一些藝文界的朋友,對以後會有幫助。」高銘遞出一張雅致的邀請函給楚騫過目,內心對她另有期望。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楚騫學習能力很強,接觸新事物皆能很快上手,看在高銘眼里,是個值得培植的人才,想將她留下來繼續負責樸園藝術中心的事務。

     「好的,我會準備。」楚騫點點頭,對此也相當感興趣。在上海,她辦過幾場成功的展覽,所以在藝文界小有知名度,但回來台灣,她在這個圈子是菜鳥,需要重新打基礎,建立關係。

     「那好,你去忙吧。」高銘把目光放回辦公桌的成迭文件上。

     「是。」應聲後,楚騫轉身,但心虛拉住了她的腳步,促使她又旋踵,猶豫不決的開口︰「老板……」

     他抬眸,見她欲言又止,揚聲問︰「還有事?」

    「那個……其實我跟官赫天是舊識。」她不敢一下子全說出來,所以保守的先提,見高銘一臉『那又如何』的表情,又再補充︰「我們在四年多前離婚,是前夫前妻的關系。」

     一開始沒想過會跟官赫天復合,所以原本打算沒必要說就不說,但現在兩人又走在一起了,早晚紙包不住火,還是早點坦白報備比較好。

     本來不以為意的高銘,聽到這里終于還是露出了微訝的表情。

     「那還真巧……不過,我看你們在溝通相處上還不錯。」

     「公是公,私是私嘛。」楚騫靦腆一笑,不好意思說她一開始對他其實是有些不友善的。

     「那就好啊。」他是個開明的老板,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副忐忑的樣子。

     「老板不會覺得不妥嗎?」楚騫疑惑的看向高銘。「例如要避嫌什麼的?」

     「避什麼嫌?」他蹙眉問,末了,意會到她的顧慮,哂然續道︰「做決策的是我,你不用怕人說閑話。」

     簡單一句話就彌平她的疑慮擔憂,楚騫有點反應不過來。

     「還有問題?」他噙笑問。

     「沒有,那我出去了。」楚騫露出放心的微笑,頷首退出辦公室。

     老板坦然接受的態度讓她大大的松了口氣,否則光是日後的隱瞞,會有多麻煩可想而知。

     她現在跟官赫天算是復合了嗎?

     老實說,她並不確定。

     畢竟四年的時間可不算短,他們能不能再一次真正平順的走在一起,還得交給時間去驗證……

     人逢喜事精神爽,官赫天那春風得意的模樣引起了好友的關注,下班後被逮到酒吧嚴刑逼供。

     他們選了一間時尚的LoungeBar,舒適的沙發躺椅、迷幻的幽暗燈光以及慵懶的爵士樂,讓人置身其中能得到完全的放鬆。

     低矮的大方桌上擺了一瓶二十一年威士忌、公杯、冰桶、攪拌棒,還有簡單的爆米花、洋芋片、花生米和一盤花式水果切盤,三邊各擺了酒杯跟點心盤。

     「你成功了是不是?」萬兆桀拿起面前酒杯搖晃,伴隨著冰塊踫撞玻璃的聲響,好奇提問。

     「成功什麼?」官赫天佯裝聽不懂的挑眉,兀自啜飲醇酒。

     「再裝就不像了啦!」駱振侖啐他。「當然是講你跟你前妻有沒有重修舊好?」邊說還邊曖昧的彎彎雙手拇指。

     官赫天眉開眼笑的,一副暗爽在心口難開的樣子。

     「說話啊,幹麼笑得一臉淫蕩?」萬兆桀一屁股坐過來,戲謔揶揄,拐他一記肘子。

     「我哪有?」官赫天愕然的摸摸臉,明明笑得很帥好不好?「她待會兒會來,你們自己看就知道。」

     萬兆桀和駱振侖不約而同的挑眉互視,再看向他。

     嘖嘖,還賣關子咧,一定已經有奸情了!

     「我答應曼青要早點回去,沒辦法待太久哦。」已經不再是單身光棍的萬兆桀擔心等不到女主角,先主動說明,畢竟當初他受好友的牽引幫忙而找到真愛,所以也想要參與好友的戀情。

     「見得到就見,見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以後有得是機會。」官赫天聳聳肩,一口飲下冰涼的琥珀色液體,感受它滑入喉嚨轉化成一股灼熱,讓人打從體內暖了起來。

     這幾年,他一直覺得安定下來是一件麻煩、可怕、枯悶的事,所以流連在每一段關係中,但楚騫一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就顛覆了他的想法。

     擁有她,他就直覺想要安定下來,對那流連飄泊感到厭倦疲累,對那些荒唐放縱感到意興闌珊,一點都不想再玩了。

     「這樣聽起來,似乎是搞定了嘛。」駱振侖撥撥過肩長髮,揚起的笑容有種中性的魅惑。

    官赫天挑眉頷首,不置可否。

     他不會認為上床做愛後就是搞定,但成功率沒有九成也有八成,因為他了解楚騫不是那種會隨便發生關系的女人,會交出身體,那代表他已經將她的心擒到手,接下來就等更確實的認定了。

  正滿是自信之餘,官赫天手機響起,來電者正是楚騫,當他接完電話後,臉上頓時浮現失望神情。

     「怎麼了?」萬兆桀察覺他臉色黯淡下來。

     「她好像走不開,說不一定能過來,要我不用特別等她。」官赫天不論神色與口氣都有點無奈。

     斑銘最近會帶著楚騫應酬,替她引薦一些藝文界人士,下班了也還是在忙,瓜分了他們的約會時間。

     「喔哦,被放鴿子了。」駱振侖幸災樂禍的調侃,惹來官赫天的一記衛生眼。

    「以前是我應酬多,忽略她,現在有點風水輪流轉的感覺……」他忍不住感慨,隱約明白了楚騫當時的感受。

     三個大男人一邊小酌,一邊天南地北的聊,時間過得很快,大概一個小時過去,萬兆桀先行離去,只剩官赫天和駱振侖。

     「嗨?」霍地,一記帶著驚訝的嬌媚女聲傳來。「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好巧哦!」

     「嘿……」官赫天大方跟她打招呼,但一時忘了名字。

     「我是Ivy啦。」女子反應很快的接話,沒讓尷尬發生,還相當主動的走進座位里,在官赫天身旁落坐。「居然把人家忘了,怎麼可以這樣?」

     駱振侖朝官赫天瞟去一眼,笑得很曖昧。

     「老實說,我最近記性不太好。」官赫天臉不紅氣不喘的瞎掰,事實上,他記不得名字但記得人,她是他不知何時曾經一夜情的對象,會記得她純粹是因為她雙眉之間有一顆紅痣,誰看了都會印象深刻。

     「沒關係,我這就來提醒你。」Ivy靠得很近,傲人的胸圍貼在他臂膀,勾引意味明顯。

     官赫天不著痕跡的坐直身子,伸手拿東西,借以避開肢體接觸。

     「我上個洗手間。」駱振侖暫時離座,讓他可以不用因為第三者在場而替那Ivy保留面子,能夠有效率的斬掉桃花。

     Ivy見駱振侖離開,暗暗贊賞他真上道,少了旁人,她的舉止反而更大膽。

     「Henry,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她語氣嬌嗲,塗著蔻丹的柔荑暗示的覆上他大腿。

     之前的經驗美好,但他們沒有互留電話,苦無機會聯絡,所以她積極把握這次的巧遇。

     官赫天按住她的手,側頭凝睇她。

     這Ivy是身經百戰的玩咖,很懂得發展一夜情的步驟,這暗示他也聽得懂,但,他沒興趣,對只有性沒有愛的關系厭倦了。

     「抱歉,我改邪歸正了。」顧及她的顏面,他以幽默的口吻拒絕。

     她卻以為他在跟她抬杠,嬌笑橫睞,一手被他壓住,她還有另一手可以撫上他胸膛,沒有打退堂鼓。

     「那就從明天再開始改邪歸正嘛。」Ivy撒嬌,迷戀他強健的身體。

     「我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官赫天凜容,一把將那得寸進尺的手拉開,既然她聽不懂婉拒,那他就不能再客氣。

     畢竟出來玩也是有潛規則的,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完事就掰掰,日後不糾纏,要是像這樣死纏爛打就難看了!

     「啊……」Ivy失去平衡,索性將重量倚倒向他,還噙著嬌笑。「你幹麼這麼心急啊?」

     她故意柔若無骨,官赫天推不開,一陣手忙腳亂。

     而就在這混亂之際,冷不防襲來一陣濕意--

     「啊……」Ivy驚呼,混亂的糾纏也立刻分開,抬眼看見「肇事者」,她憤然斥罵︰「你神經病喲!幹麼潑人家水?」

     官赫天抹掉水漬,抬頭看見來者,震驚得瞠目結舌。「你聽我解釋……」

     「你一聽我不能來,就另有安排了?」楚騫問得很輕,視線在官赫天與那女子之間來回,緊握的手其實已經氣得發抖。

     「不是這樣,你誤會了。」他急忙站起來,想要伸手拉住她。

     楚騫卻像怕被髒東西碰到似的,陡地退開,憤怒又受傷的瞪看他一眼。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語落,她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騫騫……」官赫天趕緊要追,小腿陘骨卻撞上了矮桌,痛得他抱腿低咒,眼見楚騫已經奪門而出,他硬是忍痛追去,無奈還是慢了一步,只看見揚長而去的出租車車尾。

     「該死!」他懊惱咒罵,摸摸口袋找不到車鑰匙,立刻返回店內。

     小解回到座位的駱振侖看見一桌混亂,那Ivy身上濕答答,桌面沙發布滿水漬,矮桌歪了一邊,神色慌亂的官赫天連頭髮也濕了。

     駱振侖拉住拿了車鑰匙就要走的好友。

     「怎麼了嗎?」

     「騫騫來過了。」官赫天嗓音緊繃,看向還沒離開的Ivy,臉色更沉。

     「你完蛋了。」駱振侖怔然搖頭,一聽就知道情況不妙。

  他剛剛一見到Ivy,就知道她有多騷包,被楚騫當場撞見,不誤會生氣才奇怪,難怪他們倆都成了落湯雞。

     「沒錯,說了兩句話甩頭就走了。」官赫天頹喪撇嘴,擔心好不容易修復的關係又出現更大裂痕。

     唉,這不曉得該不該說是自作孽、不可活?以前風流種下的因,現在就要嘗苦果了!

     「那女的是誰?怎麼那麼……」Ivy不悅的想抱怨。

     官赫天一點都不想聽,銳眸冷冷的射向她。都是這女人,聽不懂拒絕、破壞潛規則,有夠不上道!

    「她是我老婆。」他凜著嗓音堵她。

     在他心里,已經自動恢復楚騫地位,前妻又變回老婆。

     Ivy瞠目結舌,訝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他是已婚人夫哦?那被老婆抓包,肯定很慘吧?還是下台一鞠躬好了,她可不想瞠這種渾水……

     「啊,還蘑菇什麼?快點去追啊!」駱振侖推了官赫天一把,提醒他別浪費時間。

     「那給你買單,下次我請你。」官赫天拍上好友肩膀,刻不容緩的行動。

     駱振侖看著他急切匆忙的背影,實在心生同情。

  身為好朋友,他也只能替他祈禱,祝他好運了。

     現場,就剩下駱振侖和Ivy,兩人的視線不期然對上,Ivy訝異發現他俊美無瑕,帥得可媲美時下流行的花美男,一顆心不禁又小鹿亂撞,連忙神色一整,習慣性的對他放電微笑。

     「你……」

     她一對他開口,駱振侖原本眼尾微揚的鳳眼,立刻變成倒吊死魚眼,反應極快的丟出一句話--

     「我是Gay,離我遠一點。」

     晴天霹靂,Ivy臉色大變。

     真是暴殄天物啊!但這種事勉強不來,Ivy也不想自討沒趣,終究悻悻然的離開,尋找下一個獵物,也等著被獵。

     落得清靜,駱振侖坐了下來,露出了狡詐的得逞笑容。

     像這種麻煩,就是要快狠準的杜絕,否則只會像官赫天一樣,落得滿身腥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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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01:04 AM

第八章

    日升月落,永遠依循它的規律,從不為誰等待停留,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沒有例外。

     早上七點半,楚騫出門上班,看似一切如常,可那雙紅腫雙眼與憔悴神情泄漏了異樣。

    昨晚看到的場景,令她打翻了整個醋桶,也讓她想起剛回台灣時去的棕櫚夜,她看過官赫天接受一名辣妹搭訕,曖昧調情,這一次又讓她看到另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黏著他不放。

     和他分開的那些年,她像愛情絕緣體,無法對誰動心,可他似乎充分利用了重獲自由的生活,過得很精采。

     風流縱情的認知,像只無形的大掌揪握她的心!或許,她根本已經不認識現在的他。

     是啊,官赫天擁有好事業、好條件,挺拔的樣子充滿男人味,受到異性歡迎是理所當然的,但他既然有那麼多選擇和機會,又何必要再一次的招惹她,吃回頭草呢?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敗績,所以想要呼應從哪兒跌倒、就從哪兒爬起來這句話,來證明他對她還是吃得開嗎?

     那一幕意味著可能的欺騙與背叛,負面的想法令她生出心如刀割的感覺,不禁也讓她恍然大悟,重新愛上他的速度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快。

     又或者,她根本沒有停止愛他,所以這次才會像一腳踩進流沙,陷得這樣措手不及。

    撞見他和別人親近,她思緒頓時糾結得像毛線球,六神無主、心情紊亂,所以她像鴕鳥似的躲起來,不想面對他,自己卻難過得不斷掉眼淚,憂鬱難眠。

     昨天晚上她搭車離去,沒多久官赫天就追到她家來,她不讓管理室放行,接過第一通手機表示怒意後,就把手機關機,狠心將他隔絕在外!畢竟在心情受到衝擊的當下,她什麼都聽不進去。

     就讓他急吧,做錯事的人本來就該受到懲罰,就算還沒做錯事,讓女人如此靠近,就是不夠潔身自愛。

     沒錯,他若愛她,就該懂得潔身自愛,這是基本應該要做到的,也是一種尊重,不需要別人提醒。

     踩著仍舊忿忿不平的步伐,楚騫踏出大樓,步上人行道,可一輛眼熟的車款讓她疑惑的放慢腳步……

     這……不是官赫天的車嗎?

     這麼早,怎麼可能?

     她下意識看向車牌,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再往前走幾步看向駕駛座,赫然發現座位上是有人的!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戴著墨鏡的官赫天陡然轉頭看向車窗外,楚騫驚跳了一下,瞠圓了眼,趕緊邁開腳步,而官赫天反應也很快,一瞧見是等了整夜的楚騫,動作快速的立刻下車。

     「騫騫!你不要走!」官赫天顯然腿長,三步並作兩步就迎頭趕上,伸手攫住她臂膀。

     「你放開我啦!」察覺引人側目,楚騫窘迫的低嚷,扭動掙扎。

     「你不跑,我就放開你。」他壓根兒不管旁人的目光,只擔心失去和她溝通的機會。

     楚騫抿唇皺眉,忿然的橫瞪他。

     「我要上班了。」言下之意是沒時間和他耗。

     「我載你去。」車上談話順便送她上班,有效利用時間。

     「我自己去就好。」她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色。

     「騫騫,別這樣,我等了整夜,你聽我解釋好嗎?」他軟聲懇求,擔心好不容易回到身邊的她,就因為這誤會而離他遠去。

     昨晚他追到這里來,楚騫卻不肯見他,交代大樓管理室不準放行,他打手機、傳簡訊都得不到響應,他心急如焚,怎麼走得開?

    後來他想到她不可能足不出戶,一早就會出門上班,守株待兔一定能等到她,於是他徹夜守候直到現在。

     果然,等待是值得的。

     「你從昨天等到現在?」她訝異的提高了分貝,她以為他是一早來等她,沒想到他根本沒回家。

     他如果真的花心劈腿,還需要如此費精神時間的這麼做嗎?楚騫很不爭氣的發現,聽到他這麼說,她竟感到心疼,不禁有點心軟了。

     他點點頭,這時才想到她吃軟不吃硬,興起一絲希望。

    「你不肯見我、不肯給我回應,我只好在這里站崗等你。」官赫天刻意好可憐地說。

     楚騫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往回走。

     知道她軟化了,官赫天連忙加快步伐,紳士的開車門,迎她上車,自己再趕緊回到駕駛座。

     「騫騫,你昨天看到的,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一上車就握住她的手,急忙說明。

     「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樣?」她抽手,還沒原諒他,不給碰。

     她努力的趕去,結果卻是那樣的場面,教她情何以堪?

     「那女的是偶然遇上的,並不是因為聽到你說可能不來,我才另外安排。」他如實說明,見她只是盯著他瞧,連忙再澄清︰「換個角度想,你說過不一定,可能不來,也可能會來,我要是真偷吃,會那麼笨嗎?」

     楚騫沉默斂眸。

     他說的聽似有理,她會不會赴約的機率是各佔一半,他何必要冒險?

    他們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膩在一起,他若是想劈腿,還怕沒機會嗎?用不著非急著在昨晚偷腥不可。

     再說,他倘若真要劈腿找別人,又何須一開始就一直約她過去?這豈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好,我可以相信是偶遇,但你說,你們黏在一起是怎麼回事?」她提出質疑,最令她無法接受的就是他跟別的女人那麼親密。

     「是她……」官赫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講。

     「是她自動送上門?」楚騫犀利接話,但看向他的表情,擺明唾棄他將責任全都推給女方。

     闢赫天百口莫辯,雖然事實的確是如此,可楚騫的表情讓他覺得如果他真這麼說,她絕對會嗤之以鼻。

     「真的就是這樣。」他硬著頭皮嘆應,就算被嗤之以鼻也沒辦法了。

     「你說偶遇,代表你們之前是認識的,一碰面就自動送上門的舉動,應該不是一般朋友會有的吧?」經過一夜沉澱冷靜果然是有用的,楚騫條理分明的推斷,提出質疑。

     被問得招架不住,官赫天俊臉一僵。真厲害,提出的問題直擊重點,也是他最心虛的一點。

     「為什麼不說話?」他的遲疑令她不安,各種揣測在腦中飛竄,不禁提出警告以防他動歪腦筋。「你不要想騙我哦!」

     她的警告對官赫天果然有嚇阻作用,他牙一咬,拳一握,豁出去坦白了--

     「其實那女的不能算是朋友,我們只見過一次面。」

     她不信,認為他在唬弄她,生氣的反駁︰「只見過一次面又不算朋友,會像八爪章魚這樣黏著你?」

     「因為她是一夜情的對象……」虧他官赫天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俗辣的聲如蚊蚋,心虛的覷看楚騫反應。

    「一夜情?」

     楚騫震驚的拔高音量,嚇得官赫天臉色青白交錯,緊張兮兮的趕緊解釋︰「以前,是以前,真的是以前,你回來以後我就完全沒有碰過別人了……」看見她瞪得圓滾滾的眼珠,連忙強調︰「我發誓,如果我騙你的話--」

     他一頓,以為她會像電視電影演的那樣,捂住他的嘴,說相信他,不準詛咒自己,沒想到她不但沒阻止,還搶白。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同時還碰過別人的話,從今天起,你那里會爛掉,一輩子不舉!」她凶巴巴的指著他的『兄弟』說。

     「嗄?」受惡毒詛咒,官赫天連忙捂住垢受威脅的重要部位。「這麼狠?」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果然沒錯,這對男人而言,可是最恐怖的詛咒啊!

     沒想到他的騫騫醋桶這麼大,他以後可得徹底跟那段荒唐的歲月做切割,否則惹她生氣吃醋,苦的可是自己呀。

     「怎麼樣,就是這麼狠!但只要你說的是實話就根本不需要害怕。」楚騫挑釁地講。

     他說是以前,照理說她不能介意,畢竟單身男人也有生理需求,身邊沒對象能怎麼辦?

     但聽到是一夜情,她心里不禁覺得怪怪的,可若比起聽到他說曾有固定交往的女友,一夜情的感情牽扯比固定交往要少得多,對她反而是比較好的……是這樣吧?

     唉,這都是因為佔有欲在作祟啊!

     「說的也是。」官赫天釋懷了些。「反正我跟你在一起之後,真的就沒再亂來了。」

     她抿起唇橫睇他,神情緩和了,勉強接受。

    官赫天試探的伸手去牽她,雖然她僵硬著,但至少沒躲開他或甩開他,他這才放了心,勾起嘴角對她微笑。

     楚騫也回應他的笑,只不過,皮笑肉不笑,令他有種強颱過境後又宣告回轉的感覺。

     「一夜情啊?真是跟得上流行的腳步耶!」她話中有話的揶揄,輕柔含笑的語調卻逼出官赫天一身冷汗。

     「我已經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他趕緊正襟危坐,以示剛直。

     「最好是。」她對他保持微笑,語調也依舊輕柔,這話卻明顯意味著會對他繼續觀察。

     她語氣輕,他仍覺得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趕忙應和︰「一定是。」

     「現在可以讓我去上班了嗎?」解決盤旋腦海一夜的困擾,楚騫的心情終於好轉。

    「當然。」討好咧嘴,官赫天立刻驅車上路。

     一次就嚇到,下次不敢了,還是乖乖的,確保平安,確保幸福。

     時間不斷的向前走,不知不覺,秋天悄然流逝,時序已是隆冬。

     樸園藝術中心的工程仍在順利的進行中,官赫天與楚騫的戀情也持續穩定的在加溫。

    周一至周五的平常日,他們至少會見面兩天,假日更是理所當然的膩在一起,有時候官赫天會留宿在楚騫住處,有時候則是楚騫去官赫天家過夜,彼此都擁有對方住處的鑰匙。

     現在的官赫天不像以前為了套交情、打關係而老是交際應酬,除了工作需要偶爾加班或出公差,他有不少時間可以自由運用。

     照理說,當初造成離婚的最大問題已經消失,他們應該相處得更和諧融洽,可萬萬沒有料想到,風水輪流轉,受到高銘重用的楚騫,反而成了要忙著交際應酬的那個人了。

     這下子,官赫天變成深閨怨夫,經常獨自品嘗等待的滋味。

     周末晚上九點多,官赫天沒有安排任何節目,和楚騫約好在她家等她餐會結束,兩人一起去看看電影、吃吃點心,或是上山泡泡溫泉,共享兩人世界,結果他等到睡著,醒來還是不見楚騫出現。

     斑銘喜歡藝術,喜歡結交藝文界的朋友,因此才有樸園藝廊和藝術中心,楚騫從上海到台灣,在他手下工作了好幾年,近來備受重視,所以在高銘引薦下,認識了許多藝文界的人,相對的,交際應酬也變多了。

     而他被晃點、放鴿子的次數也變多了,連帶的心里也生出了怨言……

     驀地,大門門鎖轉動,心里的怨言和不滿頓時凝聚,末了,楚騫推門而入。

     「說好最晚八點,結果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本來不想的,但官赫天還是忍不住恭怨,只做得到克制臉上面無表情,而不是擺太嚴肅的臭臉。

     「對不起啦,他們一直留一直留,說還有誰誰誰會晚點到……」楚騫在門口一邊脫下高跟鞋一邊解釋,軟聲道歉。「我已經盡量趕回來了。」

     「騫騫,我們約好見面的日子,你可不可以把其他事情排開?」雖是商量的口吻,但蘊含明顯不悅,因為感覺自己在她心里不是那麼重要,所以令他很挫折。

     僵凝的氛圍瓦解了楚騫掛在臉上的歉然笑意。

     「餐會日期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次臨時受邀是突發狀況……總之,讓你枯等,我很抱歉。」她了解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不論如何都需要道歉的。

     她不在出席餐會的原始名單中,只是出席者當中有人認識她,好意臨時邀她過去,為她介紹更多朋友。要建立人脈就是得靠人引薦,她以為以官赫天的豐富經驗,應該能體諒明白的,沒想到他似乎不太能諒解……

     官赫天見她垮下俏臉,心里百味雜陳。

     會計較,是因為在乎她,珍惜兩人能夠相處的機會;可他明明知道她是因為工作而身不由己,卻還是不能控制高漲的不悅,想要發脾氣……這種時候,她不開心,他也沒辦法平心靜氣的哄她。

     他不想吵架,為了避免僵局演變成爭吵,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待在這里。

     「算了,我們今天還是別出門了,你休息吧。」他取消外出決定,起身準備離開。

     「你要走了?」楚騫怔愣的看著他的舉動。

     「對。」他答得果決,甚至帶了點賭氣,但瞧見她一臉錯愕,心中又閃過一絲不忍,於是緩和說道︰「你工作一整天,下班沒休息又耗到現在應該很累了,我現在精神也不太好,所以我們別出門了,我回家,你也好好休息。」

     說完,官赫天努力牽起嘴角,走近她,親昵輕拍她臉頰,然後走向大門,穿鞋離開。

     楚騫錯愕的看著他走掉,小套房里變得一片寂靜,陡然揪起的心令她緩緩回神。

     什麼嘛,她努力趕回來,結果他卻走了?

     她都已經好言道歉,他就不能別計較嗎?還耍脾氣走人咧!

     哼,反正她也的確累了,不出去就不出去,拉倒!

     拉倒?

     楚騫真能這麼無所謂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三更半夜,輾轉反側,心口鬱悶,難以入眠?

     道歉無法了事,官赫天失望離去的背影、帶著責難的話語,以及明顯壓抑情緒的表情,縈繞在腦海,令歉疚像根針扎在她心里。

     忽然間,一個想法閃進她思緒,她愕然意識到,現在的官赫天和過去的她重迭了。

     他現在的等待,就是她從前的等待;而她現在的忙碌,就跟他從前的狀況差不多……

     之後,他就會跟她一樣,日積月累的堆砌不滿與怨懟,然後某天就會像火山一樣,爆發後就難以收拾。

     想當初,她是多麼介意他的忽略與不重視,兩人之間的磨擦爭吵愈來愈多,好好的愛就這麼被磨損,彼此都忘了一開始互許終生的初衷,變成兩條交叉線,離對方而去。

     他們現在角色互調,做的都是對方以前做的事……楚騫悚然一驚,昏沉沉的腦袋整個清醒過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明知被忽略與苦苦等待的滋味很糟糕,怎麼還可以這樣對待他?

     如果情況持續,那麼他們勢必走上以前的路呀!

     已經犯過的錯,怎麼可以重蹈覆轍?

     命運安排他們再次相逢,是給他們重新來過的機會,倘若沒有記取教訓,再次錯過,那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當年硬邦邦的官赫天不懂得退讓調整,和倔強的她硬踫硬,但現在的她懂呀,更明白硬碰硬沒有好結局。

     畢竟在愛情面前,是不需要逞強好勝的。

     她在乎他,珍惜再次相愛的機會,她願意修正自己,維護他們的愛情,不再讓那些錯誤來搞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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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01:23 AM

第九章

     一般公司行號都是周休二日,上鼎建築事務所通常也是依國定假日休息的,不過趕圖時例外、急件待辦時例外、特殊狀況例外,心情不好時也可以例外。

    今天是周六,官赫天出現在事務所,就是屬於最後一種例外。

    如果昨晚沒有跟楚騫不歡而散,照理說,他應該現在還在楚騫的床上,兩人一起賴床,賴到肚子餓才出門覓食。

     但很可惜,他昨夜孤枕難眠,心情很盪,一個人沒有賴床的興致,早早就起床出門,先去了趟藝術中心工地關切察看,然後就繞來事務所了。

     事務所一樓的工務組有人來上班,二樓的繪圖組也有人在趕圖,官赫天一個人待在三樓辦公室,沒有要緊的事務非處理不可,索性拿出某個還沒定案的CASE,重新再設計個備案--可見他有多無聊。

     然而即便他想做點有建設性的事情,仍受到心緒不寧影響,枯坐計算機前,繪圖筆沒畫出建築線條,反倒歪歪斜斜的寫出好幾個『騫』字。

     怎麼會這麼鬱卒?

     覺得自己看似有理,又好像無理,有點反應過度,不該跟楚騫發脾氣。

     明明她參加的只是餐會,大多都是喝喝咖啡、泡泡茶、吃吃飯,比起他以前酒池肉林的那種應酬,她的交際根本只是小兒科,單純得很,可他卻這麼沒肚量的生氣計較。

     想到這里,他忽然發現,他現在都這麼不舒服了,可當時的她卻忍受了那麼久;況且他的狀況還比她嚴重好幾倍,她除了不滿他的忽略冷落,還得擔心他的身體健康……

     他從前怪她幹麼老是要跟他吵,現在他完全明白了。

     這種負面情緒要是忍受久了,怕是會得憂鬱症吧?

     他現在真懊悔,當初怎麼能讓她那麼難過?這下可好,風水輪流轉,現世報來了。

     手機鈴聲將他思緒拉回,定楮一看,不意竟是他正在想念的心愛女人。

     「喂?赫天,是我。」楚騫劈頭就喚。

     「我知道。」他悶悶地應。

    「你不在家嗎?」她打過家用電話,沒想到他放假卻不在家。

     「我在事務所。」他下意識就報告行蹤。

     「你會在那里待多久?」她聽得出他氣還沒消,問得有些忐忑。

     「不一定。」

     「喔……那沒事了,掰掰。」很冷,冷得她不知該再說什麼,索性收線。

     官赫天莫名其妙的瞪著結束通話的手機。

     就這樣掛掉了?

     她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點重點都沒有。

     他重重吐氣,重拾繪圖筆,赫然發現自己根本是在鬼畫符,立刻刪除,新開檔案重畫。

     就這樣,半個小時之後,官赫天終於明白楚騫剛剛打來那通電話,目的是什麼--

     「你怎麼會突然跑來?」他納悶的看著她一身棗紅色的風衣式連身毛料洋裝,足下蹬的是黑色漆面高跟鞋,她抵達的時間跟來電時間相差半小時,可見是早就打扮好準備出門來找他的。

     「我是來找你約會的。」她巧笑倩兮的道出來意,見他挑眉,她再一派無辜地問︰「你沒有空嗎?還是……你還在生我的氣?不要再生氣了嘛,人家已經道過歉了。」

     楚騫向來不走柔弱溫婉的路線,所以此刻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楚騫,讓官赫天既疑惑又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其實你也不需要道歉,你沒有什麼不對,我明白工作應酬有時是身不由己。」他是真心這麼想,可話從嘴巴說出來,聽起來就像是還在拗。

     楚騫搖搖頭,朝他走近,拉拉他衣袖,難得的顯露撒嬌意味。

     「我昨天想了好久,忽然想到,咦?這不就是我們當初離婚時的狀況嗎?差別只在於你跟我的角色對調了。」她現在已經明白,坦然溝通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我那時候埋怨你因為交際應酬忽略我,現在更不應該因為同樣的事忽略你。」

    聽著她的剖白,官赫天感動她有如此的心思,剛硬的表情軟化下來,眸光滲進了溫柔。

     相較於她的體貼,他顯得太過自私了!

     「我剛剛也有相同的想法。」他反手握住她柔荑。「我這樣就不高興,難怪你當年會那麼不諒解我。」

     楚騫訝然的看向他,心里淌過一陣暖流。雖然事隔多年,但他能體會她的感受,仍令她感到欣慰。

     「我覺得很多事情只要能設身處地的想過,就能避免許多衝突和問題發生。」

    她微笑,和他十指相扣。「像我現在也能明白你當年既要應付工作,又要面對我給你的壓力有多無奈了。」

     他揚起這兩天來的第一記笑容,親吻她細緻的柔荑。「所以你的意思是目前覺得很無奈嘍?」

     「之前有一點,但現在不了。」她瞅著他,哂然搖頭。

     「喔?怎麼說?」官赫天愈來愈好奇她那顆漂亮的腦袋有什麼出乎他意料的想法。

     「我們可以訂好規則,一起遵守。」她看見他以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例如一周有三天是自由日,下班後的時間可以自己安排;或是我們可以以周末婚的形態在一起……」

     「周末婚?」他忍不住提高分貝。

     「對啊,就周末才在一起,但得說好那兩天不再被其他事影響。」以為他不明白,她還認真解釋。

     「那怎麼行!」他激動抗議,健臂一伸,一把將她拉坐進懷里。「在其他五天里想你怎麼辦?」

     「啊,你幹麼啦,這是辦公室耶!」她趕緊要起身,他的手臂卻牢牢箍在她腰間,根本動彈不得。

     「你放心,不會有人不請自入。」他拿出一個小遙控器,按下後,房門已自動上鎖。

     楚騫訝異看向他手中遙控器,沒想到連辦公室的門都做得這麼先進,這下子沒有理由改變這曖昧的狀態了。

     「你該不會都利用這裝置在做壞事吧?」她瞇起眼質疑他。

     「哪有!這主要是防盜用的。」他瞠目澄清。「再說,我現在要對你做的事是好事,可不是壞事。」

     「哪里好了?」她橫睞他嗔問,已經察覺自己身下坐到的硬物,更明白那代表了什麼。

     「哪里好你明明很清楚……」隨著語落,他捏住她下巴,霸道強勢的吻住她,舌尖撬開貝齒,挑逗追逐她的舌。

     楚騫仰靠在他有力的臂彎里,雙唇為他輕啟,迎接他的熱烈糾纏,任那陽剛熾熱的氣息霸佔她的呼吸。

     這樣的姿勢完全方便官赫天愛撫她的身體,他拉開她腰間的蝴蝶結,扯開暗扣。

*****

     時光的流逝很神奇,有時候覺得光陰似箭,有時候覺得度日如年,端看感受者心情好壞與否。

     當初高銘要將楚騫從上海帶回台灣時,楚騫還心不甘情不願,和同事們估測至少要待上一年,心里抗拒的認為一年實在是太久了,可沒想到不知不覺,她回到台灣已經快要兩年。

     日子過得愉快,官赫天是最大主因,女人在愛情的滋潤下,美麗而耀眼,工作上的成就感更是閃亮的點綴……

     總之,這趟回台,楚騫收獲良多。

     她不禁在心里感謝起高銘,多虧他賞識信任,多虧他強勢命令,她才重新踏上這片故土,和官赫天再續前緣,而且歷經歲月的磨練,彼此都成長成熟,讓纏在心頭多年的結得以解開。

     樸園藝術中心經過將近一年九個月的建造,終於里里外外都大功告成,可以進入驗收階段,隨時掌握消息的楚騫,興奮的去向高銘報告。

    「老板,藝術中心那邊回報說再五天至一周的時間收尾就可以完工了。」楚騫眉開眼笑,看著藝術中心從無到有,像是看一個孩子長大,而能夠參與其中,讓她很有成就感。

     「那太好了,搭配本土新銳藝術家聯展,舉辦落成典禮,造勢效果應該不錯。」高銘還沒完工就有想法了。

     「是,那在日期上還要再好好安排研究一下,我覺得聯展名稱改為嘉年華,聽起來是不是會更有吸引力?」

     楚騫也在高銘的提議下,與不少擁有個人特色,卻一直默默耕耘、沒什麼知名度的優秀藝術創作者接洽,在藝術中心施工期間,她交際應酬多,有部分為的也是這個。

     「嘉年華這個主題可以考慮。」高銘揚笑,中意她的提議,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欣賞。

     楚騫欣喜,這份工作愈做愈得心應手,尤其能得到老板的認同與支持,令她充滿衝勁。

     斑銘見她這次負責的項目做得相當不錯,於是想起了最初曾經答應她的事,身為老板,他認為應該一諾千金、言而有信。

     「辦完落成典禮和第一次展覽之後,你就可以回上海了。」

    聞言,楚騫陡然一震,突覺一陣茫然若失。

     回上海?是啊,她差點忘了這件事了。

     斑銘以為當他那麼說,會看到楚騫如釋重負、感謝他終於放她回家的表情,不料她卻像是一副遭受打擊的模樣,寬厚的再補充︰「你放心,如果回上海,我會幫你升職加薪。」

     楚騫這兩年來的表現值得贊許,他不吝於給予鼓勵。

     「……謝謝老板。」楚騫牽起唇瓣權充笑容。

     當初是她自己要求任務完成後就要回上海的,現在若說要留下來,會不會讓老板覺得她反反復覆、優柔寡斷啊?

     斑銘覺得納悶,明明他是抱持尊重她意願並且珍惜人才的想法,才如她所願,怎麼她卻道謝道得露出苦笑,彷彿他做出了要將她打入大牢或流放邊疆的命令似的?

     「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來跟我商量。」睿智的高銘已看出異樣,因此留下一條退路給她。

     「好,謝謝老板。」楚騫這才稍微正常的揚唇微笑,盡管內心已萌生出想法,但她還是沒有衝動的馬上作決定。

    走或留,她得認真想想才行。

     這陣子,楚騫不太對勁,老是心不在焉,悶悶不樂,官赫天察覺到了,他想要逗她開心,卻好像都沒辦法真正抹去蒙在她眼中的那層憂慮,讓他也跟著快樂不起來。

     於是他打算把先前已經悄悄在進行的計劃火速趕工,提前完成,用大大的驚喜轟炸她,好令她敞開胸懷,開心起來。

     這個周休假日,官赫天興致勃勃的拉著楚騫出游,到山上避暑、放鬆心情。

     他們從市區開車出發,經過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抵達目的地。

     「到了。」官赫天揚聲預告。

     楚騫看他將車子彎進一條無法會車的小徑,路旁有兩排盎然綠樹,還立著別致的歐式路燈,只不過現在是下午,所以路燈沒亮。

     「這路好小哦,會不會有車正好要出來啊?」她擔心地問。

     「放心,不會。」他笑看她一眼,沒多解釋,路底只有一棟房子,不是有車往來的路徑。

     不一會兒,楚騫視野豁然開朗,成片的綠地、匠心獨具的花圃與涼亭,以及那棟兩層樓高,像童話故事般可愛又浪漫的歐式小木屋,讓她驚艷得眼楮一亮,發出驚呼。

     「哇……這里好漂亮哦!」本來長途坐車而懶洋洋的精神頓時一振,她傾身貼近車窗,一雙晶亮大眼貪婪的想將此處美麗的一切納進眼簾。

     她直接的反應令官赫天打心底驕傲又得意,嘴角不住的上揚。

    「你喜歡這里嗎?」他把車停在木屋旁一處鋪了石材的空地,轉頭看著她燦亮的小臉。

     「當然啊,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吧?」她已經迫不及待的開門下車了。

     官赫天寵溺的笑望她輕盈的身影,繞到後車廂去提行李,然後才跟上她的腳步。

     「我本來還擔心你會不喜歡,這下子我就放心了。」這可是重大決定,不曉得白了他幾根頭髮。

     她笑睞他一眼,覺得他想太多,不過,她的心卻因為他重視她的態度而感到暖洋洋。

     「這間民宿叫什麼名字啊?」她好奇地問,直覺認為這是一般的山間民宿,但建築設計得更為精美。

     「它沒有名字,也不是民宿哦。」官赫天哂然,拿出一把嶄新的鑰匙遞給她,上頭還吊了個有雷射刻字的水晶鑰匙圈。「你開門。」

     楚騫疑惑的接過手。

     這房子不是民宿,還可以自己用鑰匙開門?這是什麼情形?

     「你跟朋友借地方?」她邊開門,邊猜測。

     「叮,猜錯。」他滑稽的裝怪聲,惹來她一記白眼。

     「幹麼賣關子啦!」

     開了門,她故意撞他一下,走進屋子里,映入眼簾的裝潢擺設,也溫馨舒適得讓人看一眼就喜歡。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圓木桌上鋪了刺繡桌巾,上頭擺了個銀制冰桶,桶里放了一支冰鎮的香檳,桌上還有一盤堆成金字塔的巧克力和一小籃水果,看起來就是不久前才有人來準備的樣子。

     官赫天洞悉她的疑惑,隨手將行李擱在沙發,主動解答︰「這些東西是我交代當地的朋友事先幫我準備的。」

     楚騫抿笑睇看他,這男人,還真懂得製造浪漫情趣哦!

     「你到底葫蘆里在賣什麼藥啊?」她咕噥的走近圓桌,主動拿起一顆金字塔端的巧克力打開外包裝,沒想到包裝里竟是一只閃亮精致的鑽戒,她愣住了,怔看向他。

     闢赫天噙著微笑,從她身側圈抱她的腰。

     「我一直留著你還給我的婚戒,捨不得轉手賣出,現在它果然還是可以回到主人手中了。這戒指是用那只婚戒的主石重新訂制的,是我親自設計的哦。」象徵他們之間愛情的本質不變,卻有了全新的生命得以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

     「你真厲害,這樣一改,變得更漂亮了。」她喜愛的欣賞著,明明很感動,鼻子卻酸酸的,有點想哭呢。

     「還有,你看看剛剛那支鑰匙。」他努努下巴,提醒她拿起剛剛擱在桌上的鑰匙。

     楚騫拿起來瞧著,這才發現水晶上刻了一個草書字體--騫。

     「這木屋……」內心浮出的答案,讓她震驚的側望向他,講話像唱片跳針那樣結巴。「該、該不會是你的吧?」

     「不是我的,是送給你的。」他莞爾啄吻她圓張的小嘴,公布解答。

     「你瘋了!」她不敢置信的低呼,非常意外他竟送她這麼大的禮物。「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還記得我們以前說過的夢想嗎?」他拉她到米色沙發落坐,緊緊的牽住她的手。「那時我們說以後有錢,要在山上或海邊蓋一間小木屋,放假的時候可以來度假,也可以帶朋友來玩;等我們老了,就退休隱居,然後在木屋附近加建菜圃、花園,養小狗……每天愜意悠哉的在鳥叫蟲鳴里生活,你記得嗎?」

     隨著他低沉敘述的嗓音,楚騫回想過去,嘴角不禁因溫暖而上揚。

     「記得。」她點點頭。

     那時候,他們都很年輕,天真的說著夢一般的理想,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們中間還歷經分手,他卻記得那麼清楚,這令她感動得熱了眼眶。

     「我本來以為這個夢想不可能會實現了,但你回來了,我們重新在一起,所以我不想再錯過這個機會,更不想再錯過你。」他霍地攫住她臂膀,力道堅定,目光深情而灼熱。「騫騫,再嫁給我好嗎?」

     楚騫望著他,心悸怔忡。

     有人說,結婚通常是失去理智的衝動決定,可他們對象沒變,但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卻仍是認定對方,這就不是失去理智的衝動了吧?

     可以重新選擇,他卻仍然想跟她一輩子作伴?

     這小木屋,是多久之前就開始籌建的?從買地、整地、設計、建造……這一切花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他為她如此費心,她怎麼可能不感動?

     可是……她退卻猶豫了起來。

     以前他們在戀愛時也是這樣甜蜜相愛,覺得未來幸福可期,但結了婚以後,就因為工作事業而漸漸走味,最後還走上離婚一途……

     他現在事業是穩定了,可她卻是正在往前衝,即便他們似乎找到了平衡的相處方式,但誰能保證這次不會跟上次一樣?

     「騫騫?」沒得到響應,官赫天一顆心吊得老高,忐忑追問。

     楚騫恍然回神,凝睇他,內心其實六神無主,拿不定主意。她拉下他手臂,堅定握住他的手,盡可能不讓他覺得受傷。

     「赫天,雖然是再婚,但還是得慎重考慮,你別催我,給我一點時間想一想好不好?」她語調輕緩,恬柔淺笑。

     出師不利,沒有順利求婚成功,官赫天受到打擊,腦袋空白。

     但看著楚騫眼楮,他讀出她是真的因為事出突然而心慌意亂,應該不會是最壞的答案。

     「好,我給你時間考慮,我會等你。」

     愛到了,哪怕是等一輩子,也得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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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7 01:38 AM

第十章

  趁著藝術中心剛完工的空檔,體恤員工的高銘給了楚騫十天的假期,慰勞她為這項目忙碌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因此楚騫約了有陣子沒時間踫面的苗韻珈和黃甄,三個好朋友窩在咖啡廳里喝咖啡、聊近況。

     「哇--好漂亮啊!」黃甄看著楚騫帶來的小木屋照片,忍不住驚嘆。

     「嘖嘖,這官赫天還真不是蓋的,難怪事業愈做愈大,真的有才華。」連愛挑剔的苗韻珈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專業。

     聽好友們讚美心愛男人,楚騫不禁也與有榮焉的漾著微笑。

     她超愛官赫天為她打造的作品,每個小細節、小角落都是美麗的景,所以她欲罷不能的拍了一堆照片回來,正好跟好友們分享。

     「你說他用這小木屋跟你求婚哦?」黃甄還小姑獨處,聽了滿心羨慕。「厚,好浪漫哦!如果有人這樣跟我求婚,我一定也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也是?楚騫一愣,實話實說。「我還沒答應耶。」

     「嗄?」苗韻珈和黃甄不約而同的訝異驚呼。

     「為什麼啊?你不是說你們現在比以前還要好嗎?」苗韻珈納悶地問。

     「對啊,為什麼?」黃甄點頭如搗蒜的附和,身為姐妹淘,她們都有在關注楚騫和官赫天的進度。

     「我怕……」楚騫逃避好友不認同的目光,斂眸含住吸管啜飲香醇拿鐵。

     「怕什麼啊?」苗韻珈不解的怪叫。

     「我怕會像以前那樣,結婚後又開始變得不一樣,磨擦到最後又離婚。」楚騫坦言內心顧慮。雖然稱不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但她是真的很擔心會重蹈覆轍。

     「不會啦,有過以前的經驗,你們一定可以相處得更好的。」黃甄柔聲安慰。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算起來都六年了,你們又不是只長年紀不長心智,思考想法都已經變得更成熟了,處理事情的方式也會更圓融,拜託你,不要作繭自縛OK?」苗韻珈慷慨激昂的勸解著。

     她這是作繭自縛嗎?楚騫疑惑怔忡。

     「騫騫,你離婚後離開台灣到上海,但兜來兜去又兜回官赫天身邊,然後再次相愛,你不覺得很奇妙嗎?」黃甄眨眨眼楮問道。

     「是很奇妙。」想到這點,楚騫赧然的笑。她好像只被官赫天這個男人吸引啦!

     「奇妙的緣分就要珍惜啊,除非你不是那麼愛他了。」苗韻珈故意這麼說。

     楚騫肯定的回應︰「我愛他。」不只愛他,她現在甚至比以前還要更愛他!

     「既然如此,那還猶豫什麼呢?」黃甄再問。

     苗韻珈不客氣的戳戳她心窩。「小姐,不要用腦袋想,問你的心吧。」

     如果要問心,那就根本不必問了,她的心,根本全部都被官赫天那男人佔得滿滿的,不嫁給他,能嫁給誰啊?

     再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夠這樣深刻佔據她內心,盤踞她生命,令她哭、令她笑、令她傷心、也令她快樂了呀!

     「我知道了!」楚騫雙手冷不防的往桌上重重一放,擲地有聲的開口,嚇得兩名好友往後一縮,以為將她逼得太緊。

     「知道了也用不著這樣嚇人吧?」黃甄撫著胸口,怨道。

     「我這就回上海一趟。」她心里已有安排。

     「啊,叫你答應官赫天的求婚,可不是叫你回上海耶。」苗韻珈擔心她又一去不回,那她上哪兒賠官赫天一個老婆啊!

     「我就是要回上海做個了結,把放在那里的物品都打包帶回來,順便告知我父親一聲啊。」作了決定,楚騫心情輕鬆了,笑容閃亮。

     「那就好。」苗韻珈鬆了口氣,這楚騫還真會嚇人。

     「你要快去快回哦,人家這樣等著你回答,很可憐捏。」黃甄善良的提醒楚騫。

     「我知道。」

     說走就走,豁然開朗的心情讓楚騫行動力十足。

     她向高銘表達想要留下來的意願,得到他正面的響應與支持,並拜托高銘幫忙,透過關係順利買到了最近一班直飛上海的班機機票,預計用兩、三天的時間,快快打包,快快回台。

     當初她回台灣時,本來是沒打算長久待下來的,所以東西幾乎都留在上海,現在她決定不走了,自然得回上海把所有物品收拾帶走。

     這個決定很突然,但當她作出決定的同時,內心也鬆了一口氣,畢竟違逆真心躊躇猶豫不是件輕鬆的事。

     她相信自己,這一次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官赫天是值得她攜手共度一生的男人。

     回想在山中木屋那天她沒答應他時,他那明顯失落的神情,她忍不住一陣心疼。

     唉,他一定很忐忑吧?

     不要緊,她也來製造一份驚喜給他,平衡一下。

     她故意沒把此行告訴他,只想快快處理好之後,帶著包袱行囊搬進他家,不曉得到時候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楚騫望著機窗外的藍天白雲,想著心愛男人的模樣,嘴角噙起好幸福的笑。

     當楚騫帶著幸福的心情準備給官赫天來個驚喜的同時,官赫天先得到的是整顆心被刨空的驚嚇。

     楚騫明明放假,他到楚騫家卻找不到人,手機居然也關機,他憂心如焚,後來想到打電話到宏觀集團去,代接分機電話的是羅秘書,向她詢問楚騫的下落,想不到卻是晴天霹靂的答案--

     「楚特助回上海了。」羅秘書因為在高銘的授意下替楚騫請了張機票,所以正好知道她的行蹤。

     「她回上海做什麼?」官赫天錯愕得連臉色都白了。

     「回家啊,她家本來就在上海呀。」羅秘書沒多想的回答,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話在官赫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回家?

     她回家?

     他才是她的家!

     她叫他給她時間考慮結婚的事,他同意,寢食難安的等她答案,結果等到的消息竟是她落跑到上海去?

     官赫天氣急敗壞,又急切焦慮,而且還覺得有點受傷……

     他滿腔愛意,她卻落跑!不想結婚就算了,有必要落跑嗎?最可惡的是還把他蒙在鼓里!

     她不知道這樣忽然不見了,有多嚇人嗎?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放棄,就算被判死刑也要有罪狀吧?這樣不明不白的就出局,他不甘心。

     他一次一次的愛她,她怎麼能一次一次的傷他?

     他不準楚騫再一次離開他了!

     上海,他立刻去。

     天涯海角也要把楚騫給追回來。

  喔,是水土不服嗎?

     楚騫眼皮跳、耳朵癢,還噴嚏連連,種種惡運征兆很有默契的一起出現。

     鈴……

     陡然響起的電話聲,嚇得她手中茶杯掉落,還好是不銹鋼保溫杯,沒破。

     「請問楚騫在家嗎?」是樸園藝廊館長羅致飛的嗓音。

     「館長嗎?有什麼事?」楚騫認得他聲音。她昨天有利用時間去藝廊跟老同事們辭別,跟大家說以後要留在台灣不回來了。

     「楚騫啦,你在台灣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啊?」羅致飛捂著話筒低問。

     「沒有啊,你怎麼突然這麼問?」楚騫覺得納悶。

     「真的嗎?有困難要說耶,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不如,找公安吧?」羅致飛說著場面話,其實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什麼呀?幹麼要找公安?」楚騫更加一頭霧水了。

     「咱們藝廊里來了一位凶神惡煞,指名說要找你,我說你離職了,他卻硬要問你的地址電話,不告訴他還生氣咆哮,我真怕他抓狂打我……」羅致飛聲音愈來愈抖,覺得很倒霉,員工隱私不能說,但他沒有革命烈士的傲骨,就怕支持不了多久。嗚……

     楚騫感到疑惑,她都回台灣兩年了,怎麼上海這里會有人指名要找她?她可沒惹什麼是非啊!

     「他有說他是誰嗎?」她直覺地問。

     說到這個,羅致飛更激動了。「我懷疑他根本是神經病,他居然自稱是你丈夫?你說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楚騫心里打了個突。

     可能嗎?但這是上海呀。

     「他是不是很高大?有一米八四那麼高?」她提問。

     「對,應該有。」羅致飛躲在辦公室里打電話,拉長脖子朝外頭偷看。

     「他的頭發是不是長到耳下?」她再確認。

     「對對對。」羅致飛迭聲應。

     楚騫深呼吸,狂喜的心情促使心跳瞬間破表。

     是官赫天!

     一定是他!

     他怎麼會跑到上海來?

     「你問他是不是叫官赫天,如果是,請你讓他聽電話。」楚騫抑住驚喜心情,鎮定交代。

     「喔,好。」羅致飛心里雖然納悶,但還是答應,走到外頭一問,果然沒錯,連忙請他進入辦公室。

     官赫天瞥他一眼,繃著臉接起電話,一肚子鳥氣。「喂?」

     「赫天,是你嗎?」楚騫在電話這頭好驚喜。

     「你為什麼要落跑回上海?」官赫天在電話彼端好生氣。

     「我沒有落跑啊。」她否認他的質問。

     「那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就走?」他感染不到她的喜悅,有好多為什麼壓在他胸口。而且他剛剛被當成來砸店搗亂的混混,又被當成胡言亂語的神經病,對方甚至說要叫公安來抓他……

     可是沒辦法,他衝動跑來上海,根本不知道楚騫住哪兒,只知道她原本在哪里工作,所以這藝廊是唯一線索,死賴也要賴到那館長替他聯繫。

     「我是想……」本來想解釋,楚騫頓下,意識到電話里說不清。「你待在藝廊等我,我馬上過去找你。」

     和煦日光下,微風飄揚,官赫天望見楚騫奔跑過來,身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馬尾在腦後甩蕩,在他眼底亮成一幅圖畫。

     他還在生氣,想要擺臭臉,可瞧見她因運動而紅撲撲的俏臉,連眼楮都在笑,他心情很矛盾,想要繼續硬撐,又忍不住想隨她笑,搞得他一臉不自在,做什麼表情都不對。

     最後他決定要嚴肅一下表示不悅,但是當心愛的楚騫飛奔而來,熱情熊抱之際,所有決定都宣告無效。

     「真的是你!我好驚喜哦!」

     她將手臂掛在他的脖子上,雙腿夾住他的腰,官赫天自然就托住她身子,以防她跌落。

     「真的驚喜嗎?你不是躲我?」他口氣悶悶的,可是抱著她,心里面就踏實多了。

     「我幹麼躲你?」她拉開一點距離,好近的和他相看。

     呵呵,官赫天的臉色還不是普通難看,肯定誤會什麼了。

     「那你說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回上海?」瞧她眉開眼笑的,是真的那麼高興看到他嗎?

     她放下雙腿站好,藕臂還是捨不得離開他。

     「我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收拾什麼東西?」

     「我決定要在台灣定居,所以先回來收拾打包。」她笑瞇瞇的解釋,看到他為了她風塵僕僕的跑來,那麼擔心的樣子,她整顆心都融化了,不管他的臉多臭、語氣多冷,她都覺得很可愛。

     「在台灣定居」這五個字,令他臉上僵凝的表情鬆動了幾分。

    「如果是這樣,你大可跟我說一聲,找不到你我很擔心,你知道嗎?」他忍不住語帶責難。

     「對不起嘛,本來是今天晚上的班機就回去了,哪知道你動作這麼快……」她噘起嘴,無辜的瞅著他。

     「拜托,你人都不見了,我動作還能不快嗎?」他瞠大眼,拔高分貝,覺得她想得太天真。

     他誇張的口吻和表情,讓她忍不住噗哧的笑出來。

     雖然啊,她要給他的驚喜計劃失敗了,他卻給了她一個難忘的、甜蜜的記憶--怕她跑掉而追到上海來。

     「其實,我原本是想要給你一個驚喜的。」她側著螓首瞅看他。

     是為了要給他驚喜?聞言,官赫天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什麼驚喜?」

     「趁你不在的時候,把我所有的家當搬進你家,告訴你,我願意再當一次官太太。」楚騫撒嬌的在他耳邊低語,然後再用那雙慧黠眼楮睇看他的表情。

     官赫天頓住,腦中消化著她話里的意思,漸漸的,他臉上的陰霾散去,取而代之是喜悅的光采。

     「你是說……你答應再嫁給我了?」他驚喜的定住她臉蛋,俊眸瞠得像銅鈴那麼大。

     楚騫抿著一彎絕美笑靨,對他點點頭。

     官赫天忍不住咧開嘴,再咧開嘴,樂得擁緊她轉圈,然後再捧著她腦袋,把她整張臉吻了又吻。

     如果先苦後甘是這般的甜美喜悅,那麼,先前的考驗磨練、驚嚇擔憂都不算什麼了。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牽手到老。」他宣誓般允諾,以一記深情熱吻封緘誓言。

     人生永遠在學習,愛情是、婚姻也是,不要怕失敗,跌倒過再爬起來,記取教訓,一定可以走得更穩健更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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