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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34 PM

蘇打 -【本命之一】萌獸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8-1 09:06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明明是個女兒身,她卻得女扮男裝偽充「世子」
因為她的雙生弟弟自小體弱,大半時間都臥病在床
日日在世子學苑裡聆聽她早背熟了的各式兵法典籍
她唯一的樂趣,就是好奇的悄悄觀察著這個巨獸族男子
默默的與他建立起似有若無的「同窗情誼」
可她卻出賣了他,害他的族人被趕離,流離失所……
再次相見,原以為他是為了報仇而來
因為他每次總說要將她「凌辱到極致」方肯罷休
但他卻放任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甚至是帶兵佈陣
她決定用「學人妻以像人妻」的戰略以求與他般配些
不過她這個主母似乎還是太不稱職了
那紙「休書」徹底宣告她將永遠不能伴在他身旁……

【出版日期】 2013-07-05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07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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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49 PM

第一章

春末午後,暖風徐徐吹拂著湖岸垂柳,更薰得人昏昏欲睡。

一間位於大鄒帝國宛縣湖心島上僻靜且偌大的書屋內,此刻坐有一群衣冠楚楚、氣質非凡的束髮少年,湖旁則站有許多精壯武裝侍衛,個個屏氣凝神,專注戒備。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屋內夫子講得是口沫橫飛,但或許春風著實太醉人,這群少年有許多人坐姿雖依舊端秀,但眼皮卻早已不由自主緩緩闔上。

姜穹音沒有睡著,她的目光如同往常般,悄悄落在書屋一隅,那名獨坐東北角,頭上滿是密密麻麻髮辮,連劉海都不例外,且右耳還閃爍著三道凜凜寒光的壯碩男子──蒙赫圖身上。

不可諱言,跟書屋中其他少年相較,蒙赫圖的存在,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眼窩太深,鼻樑太挺,綠眸太深邃,他的目光過分凌厲,皮膚過分黝黑,身形更是過分高大,此外,他的年紀較其他人也略嫌年長,坐姿略嫌率性,裝扮更是太過狂野,更別提趴在他腳旁那頭鼻息聲聲聲駭人的迅猛黑豹。

哎呀,眉心又皺了,想必夫子又說到他不中意聽的話了。

喲,他發現她在瞧著他看了,然後一如她所料般瞇眼冷冷瞪了她一眼後,便萬分不耐地狠狠別過臉去。

咦?又起身了,肯定是要回他的「後宮」,跟那些姐姐們樂活樂活了。

噢,果然,天生神力的他又把窗欞撞毀了一大角……

「快看,那縱慾又粗俗的野人又獸性大發了。」

「野獸不愧是野獸,連上個兵法課,滿腦子充斥的還是只有獸慾。」

望著在眾人低聲議論,以及夫子無奈歎息聲中旁若無人,大剌剌逕自飛身離去的高大背影,姜穹音也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唉,又無事可做了。

要知道在這訓練諸侯王接班人的世子學苑裡,日日聆聽那些她打會走路起,就背熟了的各式兵法、典籍,又看煩其他世子彼此勾心鬥角的她,如今唯一的樂趣,就只剩下觀察蒙赫圖──

一名與當今天子無任何血脈關係,完全靠戰功而得以被封為諸侯王世子的巨獸族男子。

不過儘管由十三歲起便與他同窗近三年,可其實姜穹音根本從未與他說過一句話,但這無礙她的觀察興致。

他很少開口,畢竟身為外族,他的中土話本就說得不利索,語言不通,再加上民情不同,大夥兒自然不會有什麼交情,遑論在這群眼高於頂,個個鼻孔朝天的世子心目中,他根本是個未開化的野人,絲毫不配與他們這些血統高貴之人同席而坐。

更何況,不知是因巨獸族人本就獸性兇猛,抑或是崇尚感官享樂,在其餘世子所帶隨從皆是文員武員的情況下,他帶的卻是一幫世子口中「隨時可以供他洩慾」的姐姐們。

姜穹音不太明白男子究竟有何欲可縱、要洩,更不像其他世子會去偷窺,然後還邊偷窺邊咒罵著「傷風敗德」,但由他們又羨又妒的目光看來,若有機會,他們肯定也很想痛快的「傷風敗德」一番……

雖不曾與蒙赫圖對過話,不過姜穹音卻聽過他與那群姐姐用族語交談,縱使完全聽不懂他說些什麼,可他那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總會讓她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然後在他霸氣綠眸的遠遠且凶狠瞇視下,淡靜離去。

「嗯?」

這個午後,正當姜穹音天馬行空任思緒紛飛時,突然心際微微一顫。

咦?鷹弟今天精神不錯呢!這些天他肯定悶壞了,是該出來透透氣了……

「莞世子,能否請您發表一下您的見解?」

望著滿屋子只顧睡覺、閒聊,根本無心聆聽的世子們,夫子在心底歎了口氣,定睛望向整個學苑裡最賞心悅目且碩果僅存的好門生──姜穹音。

「是的,鄭師傅。」

雖同樣完全心不在焉,但總有辦法一心二用且完全讓人看不出破綻的姜穹音聽到自己被點名後,鎮定自若地緩緩起身。

而由她口中吐出的字句,不僅無半處停頓,還有理有據,再搭配著她那清淡、乾淨、溫潤的嗓音,教一直唱獨腳戲的夫子都幾乎熱淚盈眶了。

當姜穹音煞有其事的侃侃論述時,原本瞌睡、閒聊著的世子們,也開始用各種複雜目光盯視著這名俊美、聰穎得驚人,卻又淡定、低調得驚人,且至今無人知曉其身後秘密的男裝少女。

明明是個女兒身,卻女扮男裝偽充「世子」,理由很簡單,因為真正的莞世子──她的雙生弟弟──自小體弱,大半時間都臥病在床。

而她這個本該在出生時便依莞國風俗「婦產陰陽雙胎,夫運大凶,唯溺陰胎,方可逢凶化吉」遭溺斃,卻在娘親苦苦哀求與運作下,打小被送到一處隱密寺院養大的女娃,在五歲那年,有一回弟弟病危,但天子又一時興起,非要召見「莞世子」,讓他與其他世子切磋切磋文采那日,理所當然地頂替弟弟成為了莞世子,只為不要掃那喜怒無常天子的興,更不要讓莞國因後繼無人,而被其他覬覦莞國富饒的野心諸侯國吞併。

自那天起,姜穹音便代替弟弟承擔起世子的一切工作──

比如成為每季舉行一回,為期一個半月的世子學苑門生。

老實說,自小聰穎且見識過各種大場面的姜穹音,政、商場上的應對進退對她來說並非難事,她唯一感覺困擾的,是他們姐姐著實長得太俊美,俊美到讓他倆走到哪裡都成注目焦點,更有事沒事就受到他人騷擾,就算在這學苑中也一樣……

當姜穹音因雙生子天生的心靈感應,明瞭弟弟今日精神極佳,而心底雀躍不已時,蒙赫圖早已大步回到他那明顯老舊,還特別遠離其他精緻別苑的「琅世子別苑」中。

「蒙哥兒又不舒服了?」

一見到蒙赫圖,原本在屋內織布閒聊的幾名年約三十歲,且身體各有不同殘疾的女子,立即起身笑臉盈盈迎向他,俐落地開始為他寬衣解帶。

「嗯。」大剌剌斜坐至豹皮椅上,蒙赫圖無動於衷地任幾隻手在自己身上來回穿梭,任一雙柔荑套弄自己緊繃的男性,然後用右手支撐著下頦,眼望遠方淡淡應道。

「我說蒙哥兒,您又皺眉了!雖說您沒有惡意,但您只要一不注意,就會不自覺用那雙像碧玉石般的眼眸瞪人,瞪完後又狠狠別過臉去,要知道,那些不明就裡的外族人,會將您這行為視為挑釁的。」一名替蒙赫圖梳理髮辮的女子,望著他那雙根本誰也不望的深邃雙眸及年輕的剛俊臉龐,驀地噗哧一笑。

「他們想什麼,與我何干?」蒙赫圖低沉著嗓音冷冷回道,而神情更顯傲慢與不耐。

看著蒙赫圖桀驁不馴,可左臉頰卻微微抽動的模樣,早習慣他怪拗性子的女子們紛紛笑出聲來。

「好、好、好,與您無關,反正您的天生霸氣,本就藏也藏不住。」

「跟學苑那群毛都沒長齊的毛娃子比,蒙哥兒自然是天生霸氣的主。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中土的娃子是怎麼長的,一個個都長得細皮嫩肉,跟個姑娘家似的……」

「什麼姑娘家?人家那叫文質彬彬,叫德慧兼修的君子,要不怎麼會管我們叫野人呢。」

「君子個屁!天天滿口仁義道德,可見著我們時,那一雙雙小賊眼還不都直了?」

「就是,想看咱沐浴就大大方方的來,幹嘛老偷偷躲著瞧?偷偷躲著瞧便罷,可被捉著了,居然還惡人先告狀的先數落咱的不是。」

「沒辦法啊,誰讓這是他們的地盤哪……」

在眾女子邊笑邊聊之際,赤裸著黝黑、肌理分明精壯身軀的蒙赫圖緩緩站起身。

見此狀,一名女子立即跪地,將一個羊腸薄膜套至他的下身,然後他手一抬,掀開一旁布簾走入其中,因為裡頭早有一名在他回帳後便開始準備,此刻已全然就緒的女子在等待著他。

自發育期起就早習慣這一切的蒙赫圖,自若地對帳內女子頷了頷首,待她爬坐至自己的身上,便百無聊賴地將手枕在頭後,若有所思地聽著由帳外傳來的對話。

「蒙哥兒,那群外族人雖早將咱們當成徒有獸性無有人性的野人看待,但您真的不解釋解釋?」

「對啊,蒙哥兒,那群外族人不明白,我們可全明白得很,身為巨獸族蒙氏血脈的嫡系長子,您雖繼承了祖宗一脈的一身神力,卻也同樣自成長期起,體內便會自發毒素,若不循用這法子將您體內毒素逼出來,到時天毒攻心,那萬蟻蝕身般的痛楚,尋常人根本無法理解與想像哪。」

「不必解釋。」儘管坐於自己身上的女子已悄悄加快速度,但蒙赫圖依然面無表情地冷冷回道。

是啊,解釋什麼?對一群根本未及深交,甚至不曾接觸,便將他與族人都視為低等、未開化野人的無知人士,有什麼好解釋的?

更何況他早明白,在他人眼中,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與他真正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想成為什麼樣的人,絲毫無涉。

「至少對莞世子解釋解釋吧?畢竟他真是個好人,這三年多來,每當我們到外頭去,整個學苑裡就他一個人會跟我們打招呼,其他人瞧見我們,明明一副色眼色心,可那表情卻好像我們是洪水猛獸一樣!」

「他怎麼想更與我無關。」聽到「莞世子」三字,蒙赫圖的嗓音更冷了。

「無關?若無關,為何回回天子為世子們舉辦畋獵賽時,您總要把自己的獵物扔一半給他?」

「我獵太多。」

「那您為何獨獨給他,不給別人?」

「他恰好在。」

「那他被其他世子騷擾時,為何您總去替他解圍?」

「我意外路過。」

「好吧,不說您,那咱說說莞世子。」

聽著帳內蒙赫圖用低沉、磁性嗓音,吐出那完全口不對心的字字句句,帳外準備沐浴用水的女子們全笑開了。

「若您與他當真無交情,為何每回您缺席最感興趣的兵法課時,他私底下都遣下人送來當堂筆記?又每回您忘了備給夫子的束修時,他都恰好多備了一份?還有、還有,每回眾世子出門踏青時,他為啥總會剛好都掉隊,然後一路還都剛好掉在您身旁不遠處?」

「他多事、無聊、走路慢。」

「蒙哥兒,您再這麼口是心非下去,姐姐們可要到處去說你壞話了喲!」望著掀開布簾走出的蒙赫圖,女子們走上前去,邊為他善後邊故意嬌嗔道。

「他會跟你們打招呼。」當困擾與折磨自己的不適伴隨著釋放終於退去後,躺入滿是熱水的浴盆中,蒙赫圖闔上眼眸,淡淡丟下這句話。

他當然明白為何這群自少年起就服侍著自己的姐姐們對莞世子的印象會如此之好,更明白自己為何獨獨對莞世子另眼看待的原由──

儘管他同樣知曉,從不出一兵一卒,絲毫沒有立過任何戰功,卻以強大財力作為大鄒帝國奧援而受封為王,號稱「天下財庫」的未來莞王姜穹鷹,商人本色的他,所作所為絕不會像姐姐們想的那樣單純……

但只要這群命運乖舛,卻樂天知命的姐姐們那麼認為,他就會讓她們那麼認為,畢竟由他九歲起,這幾位因各有殘疾而無法婚嫁,甚至沒有歸所的姐姐,就一直這樣陪伴著他,日日忍受外族人的所有異樣目光,無怨無悔、不分晝夜地為他紓解不適……

「蒙哥兒,姐姐們其實只是開玩笑,我們根本不在乎他人同不同我們打招呼,只要您能成長為一個獨當一面的主公,帶領我們族人走出自己的路,姐姐們──」

聽到蒙赫圖的話後,怎麼也沒預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言語來的女子們,眼眶一個個緩緩輕紅了。

「我在乎。」一把打斷女子們的話,蒙赫圖由浴桶中走出,手一揮,謝絕了她們的服侍後,靜靜走至內室更衣。

他當然在乎,否則他也不會以二十歲的弱冠之姿,與這群毛都還沒長齊的十五、六歲少年,一起待在這令他渾身不自在的世子學苑裡。

巨獸族人,一直都是單純而又樂天知命的草原民族。

他們悲傷時就痛快的哭,快樂時便暢快的笑,一個個全是直腸子,想到什麼說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他們射得下飛得最高的鷹,騎得了最烈的馬,馴得服最兇惡的猛獸,甚至跟所有獸類做朋友。

但三十多年前,在大鄒帝國崛起,並欲將版圖拓展到那片翠綠草原上後,他們的族人卻困惑了,困惑人與人之間為何有那樣大的不同,更困惑那些身穿精緻衣衫、炫目戰甲,看著白白淨淨的人們,為何手中的武器竟不是指向威脅人們生存的猛獸,而是對著他們。

巨大的文化衝擊,讓巨獸族人一時間遺忘了自己的信仰與生活方式,他們開始穿上柔軟的衣服,小口吃肉,小口喝酒,他們不再在遼闊的天地間逐水草而居,而是被群集在一個美其名為保護區的小小城池中,並且手中的武器不再對著猛獸。

幾十年過去,當天變得好遠,草的香味變得那樣陌生時,巨獸族人終於發現,他們還是喜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喜歡勁風狂沙拍打在臉上的暢快,更喜歡他們那個以藍天為穹頂,以綠茵為床榻的「家」。

但他們卻再回不了家,因為巨獸族人成了被大鄒帝國豢養的看門犬,而他們的草原,成了大鄒帝國與西山列國的峰火戰場……

蒙赫圖的姆爹,從不曾入過城。

在其餘族人紛紛想成為一個城裡人時,他讓他們成為城裡人,自己則與一小群熱愛自由之人繼續在草原上漫奔,在城裡的族人因備受真正的城裡人歧視而不平時,他毫不遲疑地披上鎧甲,掄起長槍,以血汗為他的族人換取榮光。

在他的族人終於認清哪裡才是自己真正的家,日日想念家鄉而哭泣時,他雖一語不發地繼續背負著「琅王」之名,為大鄒帝國四處征戰,卻也同時開始一步步暗地計劃著如何帶領族人重回草原。

自小在草原生長的蒙赫圖,在姆爹的身教言傳之下,是一頭最剽悍,且最熱愛自由的草原之狼,然而為了姆爹的計劃,為了巨獸族的未來,他不得不背負著琅世子之名,來到這個普遍存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保守學苑中,領略著何謂歧視、何謂排斥、何謂次等民族的真諦。

對他而言,「琅世子」三字只是一種恥辱,但他深深明白,在他們族人有能力回家之前,他必須默不作聲地與這恥辱共生,直到機會到來的那一刻──

巨獸族人真正回家的那一天。

「鷹弟,這張面具我以前沒瞧見過呢!」

坐在門前高掛著「莞世子別苑」牌匾的高雅、舒適院落內室裡,把玩著手中那張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姜穹音笑望著坐在自己身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弟弟──姜穹鷹。

「以前的面具老弄得我們臉上發疹子,所以這回我特地請人做了這個。」望著姐姐發亮的雙眸,姜穹鷹笑得溫柔。

「嗯,真的呢,舒服多了。」將人皮面具戴至臉上,姜穹音瞬間便成一個八字眉、鷹勾鼻的精瘦男子,可她澄靜的雙眸看著弟弟時,依然明亮如星。

正當姐弟倆邊喝茶邊聊天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輕鼓聲,但由於兩人聊得正歡,壓根兒就未曾注意。

「世子,午課開始了。」

此時,一名年約二十四、五歲,一直安靜站在兩人身旁的男子開口了。

「嗯。」聽到這話後,姜穹鷹又輕啜了一口茶,才徐徐起身輕笑道:「那我出門囉,小音。」

「鷹弟,若身子感覺不適,千萬不要硬撐。」

將弟弟送至門外等候的轎前,戴著易容面具的姜穹音還是不忘低聲叮囑著,就算轎子起程後,依然沒有移開目光。

今日,前去聆聽午課的人是姜穹鷹,雖然他長時間臥病在床,然而只要可以走動,他總會想法子出門透透氣,而每當這個時候,姜穹音便理所當然地將身份還給弟弟,待他回來後,兩人開心的同床而眠,聊著各種有趣的事。

「符哥,麻煩你了。」

許久許久後,待轎子都看不見時,姜穹音才終於回身。

她說話的對象,是那名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陽剛、內斂男子──符君國,因為他是除自己雙親外,唯一知曉她姊弟秘密,且自九歲起,就一直守在他們身旁的忠心貼身侍衛,是他們最信賴的兄長,更是他們唯一的摯友。

「應該的,音世子。」符君國望著姜穹音,靜靜答道,眼底滿是忠誠與守護,「請您放心,世子只要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信鳥便會立即回傳。」

眾所周知,有莞世子在的地方便有符君國,根本無人發現他所守護的主子其實有兩人。

為區分姐弟的不同,他稱呼真正的莞世子薑穹鷹為「世子」,而稱姜穹音為「音世子」。儘管如此,在他心中,他們兩人都是「莞世子」,都是他必須用生命去守護的主子!

「我們去比畫比畫吧,太久沒活動筋骨,我覺得骨頭都快生銹了。」優雅地伸個懶腰,姜穹音淡淡一笑,然後一個飛身,往前一躍,一下就不見蹤影。

「是。」望著那個迅捷的身影,符君國也笑了,但笑容中卻有些淡淡的心疼。

從沒有人知道看似文弱的姜穹音,其實擁有一身絕佳的武學功底,不僅馬術騎射樣樣精通,對兵法、陣法的領悟力更是令人稱奇,只是這些精通與悟性,全是她自小以血、以汗換來的,而他從未曾聽過她喚一聲苦。

她日夜勤奮,十多年來不敢懈怠,自是為了彌補善於出謀劃策,卻體弱的弟弟之不足,因為在可預期的將來,只一味向外擴張,卻完全忽視內部爭鬥氣氛日漸高漲的大鄒帝國,勢不可免地定會陷入群侯爭霸中,到那時,向來重商輕武的莞國,決計會成為眾侯國眼中的美味佳餚……

儘管符君國相當明瞭等到那一日,必將戰火燎原,生靈塗炭,但他卻又矛盾地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那一日,因為至少到那一日,在一切結束後,他的「音世子」終於可以不再是「世子」,而是她自己……

帶著心底的矛盾與心疼,追隨姜穹音而去的符君國與她對練了一個下午之後,終於聽到了學苑下學的鼓聲。

「走,接鷹弟去。」

同樣聽到鼓聲的姜穹音,立即策馬至可以望見世子們停轎之處,在遠望著那群準備起轎回別苑的世子半晌後,她突然喃喃自語著,「咦?今天琅世子又缺課了……」

然而,正當姜穹音自語喃喃時,符君國有些緊繃的低喚聲也同時響起。

「音世子,信鳥有動靜!」

「走!」

一聽此話,姜穹音的視線迅速朝上空射去,在望清信鳥盤旋的位置後,快馬衝向弟弟的所在位置。

但在快抵達事發現場時,她卻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並望見林間有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念頭一動,她火速飛身下馬,決定先至一旁觀察情況,畢竟那幾名世子目前都是天子跟前的紅人,她若草率行事,一個弄不好,挑起莞國與這幾個諸侯國間的爭端,那就太不智了。

可當將身形隱在灌木叢後的姜穹音望清弟弟的現況時,她只覺得一陣怒火直上雲霄,因為此刻姜穹鷹全身衣衫盡濕,彷彿剛被水中撈出一般,並且上半身的衣衫還整個被扯破!

又來了!這幫無恥的偽君子,平常對她言語調戲就算了,今日竟想藉酒裝瘋對弟弟霸王硬上弓?!

她莞國雖不若他們的侯國強大,但也不容他們如此無禮霸凌!

正當姜穹音再忍不住的想飛身出去,隨後趕到的符君國也因望見相同情景而整個人暴怒至極的向前衝去時,她突然定住身形,並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且慢。」

符君國雖不知要「且慢」什麼,但還是勉力止住身勢,然後聽到遠方突然響起那幾名世子的哀號聲。

「哎喲,你竟敢讓這畜牲打我們?!」

「你這狗娘養的!我們一定會上報天子,我大鄒帝國的國土上絕容不下你這種禽獸在此放肆!」

哀號聲後,那幾名調戲姜穹鷹的世子不知為何一個個跌倒在地,而他們的不遠處,則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蒙赫圖。

儘管那幾名世子罵得是那樣難聽,但他卻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似的,只是輕嘯一聲,待那頭向來與他形影不離的黑豹由那幾人身旁離開後,繼續抬臂遛鷹。

原來他今日缺課是為了來遛鷹呢!

不過還好他剛好到這兒來遛鷹,要不然鷹弟就真要被人欺負了……

「你、你等著,待我們回京師後,定會在天子面前告你個意圖反叛!」

「沒錯,連我們你都敢打,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大鄒帝國啊!」

在那頭黑豹虎視耽耽的瞪視下,那幾名世子狼狽的撂下狠話後,轉身就走,只剩下依然坐在地上的姜穹鷹,一旁遛鷹的蒙赫圖,以及隱藏於灌木叢後的姜穹音與符君國。

「謝謝。」待那幾名世子離去後,姜穹鷹對著蒙赫圖高大的背影淡淡笑言道,眼底卻是若有所思。

「嗯。」蒙赫圖粗聲應道,然後一回身,將自己的皮背心丟至姜穹鷹身上,但在不經意瞥及他胸前的一片平坦與雪白時,他突然別過眼,逕自向前邁開大步,可半晌後卻又停下。

「你的腳好了?」

喲,他居然開口跟「他」說話了,還知道「他」的腳踝傷了呢!

她明明隱藏得滿好的,還以為除了鷹弟跟符哥外,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呢……

「承蒙關照。」

明白蒙赫圖口中的「你」指的是雙生姐姐姜穹音,因此姜穹鷹對他的背影又一笑,可這回的笑容中,有些淡淡的無奈。

「能走?」再向前邁了兩步,蒙赫圖又停下腳步。

「能。」

得到答案後的蒙赫圖,這次再不回頭的走了。

姜穹音直到蒙赫圖的背影消失在眼簾後,才急忙飛奔至弟弟身旁,「沒事吧?」

「有他在,你自然不會有事。」被符君國扶站起的姜穹鷹輕輕一歎。

「是你不會有事吧?」聽到弟弟的話,姜穹音眨了眨眼笑了,然後朝自己的馬匹走去,「你該餓了吧?走,咱們回別苑去。」

「小音,抱歉。」

「嗯?好端端的跟我抱什麼歉?」

然而,就在姜穹音飛身上馬時,突然聽到身後的姜穹鷹如此說道,她納悶地回頭望向與符君國同騎的弟弟,但只一眼,她就明白為什麼。

「他是個好人。」抬眸望向蒙赫圖消失的方向,姜穹鷹的眼眸是那樣溫柔,但溫柔中,卻帶著一抹淡淡的遺憾與傷懷。

「嗯。」姜穹音輕應一聲後,緩緩策馬向前走去。

「可在這烏煙障氣的亂世中,好人卻不一定都有好報償。」

「嗯……」

夕照,染紅了半邊的天,姜穹音接近耳語的輕喃,隨著馬蹄聲漸漸消逝在暖風中。

因為她明白,今日,將是蒙赫圖在世子學苑中第一回,卻也是最後一回與「他」對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0 PM

第二章

三年後

月明星稀,一汪位於隱林中的水塘,在銀色月光映照下,散發著一種如同鏡面般的閃亮光澤。

原本平靜的水塘,在中夜之時,一個黑影邁入後,整個漾了開來。

水聲輕輕響起,半晌後,寂靜林間傳來一個沉穩的嗓音──

「好了嗎?」

「別催,我才剛走進水池,衣裳都還沒脫完呢。」

站在水塘中,十九歲的姜穹音邊笑邊解開胸前長裹巾,當一對雪白而誘人的飽滿雙乳緩緩出現在月色下後,她隨手一拋,將長裹巾拋至岸上,一頭渾身雪白、慵懶伏地的雪豹身旁。

「最近瘦了。」凝神觀察著四周動靜,但符君國在望見水池中姜穹音的細腰時,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沒注意。」用雙手輕掬著清涼池水潑至自己赤裸的身軀上,姜穹音仰起小臉,任水由凝脂般的白皙頸間滑下,順著她豐盈的酥胸、纖細的腰肢、平坦的小腹、修長的雙腿,再度滴淌回水池中,「但若再找不著救兵,我莞國的百姓恐怕會比我更瘦。」

無怪她這樣說,因為就如同他們料想般,大鄒帝國瘋狂向外擴張領土,又四處分封諸侯所造成的隱憂,在前任天子因病駕崩的半年後,徹底引爆了。

由於新任天子年幼,根本無力控制各諸侯國,各擁強兵的野心諸侯王們當然不會放棄一統天下的大夢,這世道,自然整個亂了。

過往只出錢不出兵的莞國,一開始靠著僱請傭兵尚能自保,只可惜姜氏姊弟的爹爹積勞成疾過世後,這對繼位「莞王」的姐弟才發現,這多年來莞國早已入不敷出,只是他們的爹爹從未開口說過,總一人咬牙硬撐……

儘管沉重軍費壓得姐弟倆有些透不過氣來,但靠著姜穹音天生的商感,再加上姜穹鷹睿智的頭腦,這錢坑總算愈來愈小。

只不過那些看準莞國少了他們根本無力自保的傭兵集團,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的機會,為此,姜家姊弟只得壯士斷腕,另謀他法,一方面號召莞國百姓衛國從軍,一方面另尋價錢公道的外地傭兵。

但早習慣養尊處優的莞國百姓,縱使明白了莞國憂患,依然寧可出錢也不肯出人,任本就兵援不足的莞國更顯窘迫,更讓姜穹音不得不離開莞國、離開弟弟,四處尋找援兵。

「為何不找他?」將眼眸緩緩定向那頭雪豹,他沉默許久後,啞聲說道。

「你明知為什麼,何必還多此一問?」同樣將眼眸投向雪豹許久許久後,姜穹音緩緩抬眼望月,清澈的眼底,漾過一抹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淡淡感傷。

這頭雪豹是蒙赫圖給「他」的,在他救了弟弟的隔夜,因收到琅王病重消息而連夜快馬離去前留下的。

她猶然記得那日清晨,沉睡中的她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驚呼,當她走出房門,便見著了這頭當年還是幼豹,卻渾身雪白得炫目的它伏在她門前,並對所有接近的人齜牙咧嘴!

但在她出現後,小豹卻恍若早認定她是主人般的在她腳旁撒嬌磨蹭。

望著這頭小雪豹,姜穹音輕輕笑了,因為她明白,它一定是蒙赫圖訓練好後特意留給莞世子,用以保護「他」不受其他世子騷擾,可她在輕笑同時,眼底卻有些微微的酸澀,因為她勢必要辜負他的這份同窗之誼了!

因為在他離去半個月後的一天,當天子傳喚莞世子上殿,詢問她琅世子是否無端攻擊了當初霸凌莞世子的那幾名世子,以致造成其中一名世子傷重致死,且言談舉止間更強烈表現出對大鄒天子的不屑時,早由弟弟當初那一聲「抱歉」中明白會有這一天的她,為了莞國,只能選擇沉默。

她雖什麼也沒多說,但已足夠令琅王被削位,琅世子被放逐,巨獸族人被徹底趕離……

這樣的她,這樣的莞國,縱使知曉現今的他領著一幫驍勇善戰的巨獸族人幹起傭兵的營生,又有何顏面去尋求他的幫助?

「若向他解釋清楚……」自然明白姜穹音為何沉默不語,但符君國卻繼續說道,因為在他離開莞國前,姜穹鷹曾私下囑咐過他,若他們當真尋不著救兵,就去找蒙赫圖。

符君國一直不太明白,這話姜穹鷹為何不對姊姊說,也同樣不太明白他們如何還有顏面去面對蒙赫圖,但由於相信姜穹鷹,所以在望見姜穹音為國事幾乎半個月未曾合眼,甚至身形整個消瘦後,他也只能咬牙向她說出這番話。

「當連我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背叛時,如何解釋?」聽到符君國的話後,姜穹音低下頭笑了笑。

「不是你的問題。」望著那張笑得清淡,卻只讓人感覺到一種早已看透宿命的精緻小臉,向來口拙的符君國也無語了。

「但琅王被削位、他永世被放逐是事實,巨獸族人被趕離,四處流離失所更是事實。」

「累嗎?」聞此言,符君國也只能歎了口氣後另外想轍。

「當然。」稍稍淨過身後,將頂冠拆下開始濯發的姜穹音望著水面淡淡一笑,「但人生在世,誰不累呢?」

雖然符君國本就不期待由她口中聽到訴苦之語,可聽她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他心底還是一陣慨然。

一直知道姜穹音是冰雪聰明、堅忍卓絕的,但才十九歲的年紀,就得肩負對一名尋常成年男子而言也絕不輕鬆,對她更顯沉重的重擔,可她卻可以如此淡然的看待一切。

在莞國人心中,他們的「莞王」是個冷靜、冷淡,甚至有些冷然的主子,但一路看著她長大的他卻明白,她的聰慧是真,而冷靜、冷淡與冷然,則全因從小被當男孩養大,過著幾乎與外界隔絕的生活,並日日被耳提面命自己身體與常人有異,絕不能被他人發現的扭曲環境造就出來的。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回意識到她真正是個女孩時所受到的震撼與心疼。

那年的她,十一歲,娘親已逝,而她,初潮到來。

完全不曾受過女性相關教育的她,雖心底那樣慌亂,但仍平靜地告訴他,她或許生了重病,活不久了,她覺得好抱歉,而她希望他暫時先別告訴弟弟這個消息,並且在她走後能好好的照顧、輔助弟弟,看好莞國。

那時的他,在明白發生什麼事後,連忙將自己所知的相關知識教導給她,然後看著她在知曉自己並非病重之時,在絕美的笑容中,在他眼前,落下至今唯一的一串淚珠。

可他終究是名男子,對女子的心理與生理完全無法感同身受,因此在她身旁完全沒有人能教她、影響她的情況下,她在個人情感與生理方面,完全不具備男子的思維與衝動,卻同樣也不具備女子的敏感與纖細。

她可以喝最烈的酒、騎最烈的馬,卻完全不懂何謂多愁善感、女兒心思,她懂得體貼,待人溫和,卻不懂女人為何會尖叫流淚。

她至今的存在,所做的一切,都只為莞國,但這個極其重男輕女,風俗民情保守、僵化,且絲毫不顧改變的莞國,在知曉她女兒身的那天,還給她的,卻只會是鋪天蓋地的謾罵與嫌惡……

正當符君國心底為姜穹音的過去與未來感慨萬千時,突然看到原本一直趴在池岸的雪豹警覺地跳起。

「誰?」一見雪豹有動靜,符君國身形立即迅速向姜穹音身旁移動,袖中劍更是早已出鞘。

果不其然,他的話聲才剛響起,一個黑影便倏地由東邊暗林快速掠向水塘,速度之快,連他都不及反應。

「閃電,快!」

當發現黑影掠過,水塘中已無姜穹音的身影,符君國心中一凜,連忙急喚那頭向來與她形影不離的雪豹,可怪的是,「閃電」雖在他出聲前就追了去,卻在追了半里路後,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是他……」

當追上前去的符君國發現「閃電」的不尋常反應後,幾乎立即便猜出了擄走姜穹音的人是誰,而這個事實,令他的臉龐瞬間僵硬了。

因為能讓素來只聽姜穹音指示,連姜穹音說話都愛理不理的「閃電」乖乖聽令,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蒙赫圖。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姜穹音不知曉。

事發之時,她只覺得似是有人靠近,但未待她將衣衫穿上,但整個人被裹入了一件黑色披風中。

而此刻,身下駿馬狂奔,耳畔狂風呼嘯,渾身赤裸,並被一雙強健手臂按壓在懷的姜穹音卻不害怕,因為在「閃電」停止追趕之時,她同樣明白擄走自己的人是誰。

也罷,時也,運也,命也,該還的,總是要還的,儘管她完全不明瞭能如何還……

就那樣靜靜聽著馬蹄聲由疾到緩,靜靜被扛在肩上移動,當眼前黑暗不在,而自己被扔在一張冷硬的床榻上,臉龐、柔嫩雙乳、柳腰都被人用大掌狠狠摩擦過時,姜穹音終於緩緩抬起頭,望著眼前三年不見的蒙赫圖。

他頭上依然綁著那標誌性的細髮辮,可如今,他將已長至背脊的髮辮用一條黑色布帶全紮在身後,露出整個臉龐,使得他本就如刀刻般的俊挺五官更顯陽剛、野性。

他的眼眸依然碧綠,但望著她時,卻那樣深邃,深邃中還帶著冰冷的無情。他比過去瘦了些,卻更精壯、黝黑了,讓在人群中其實已算高挑的她,在他面前顯得那樣渺小、瘦弱……

「這是誅九族的欺君之罪。」

在確認過身前女子並無易容後,蒙赫圖扣住她的小臉,用標準的中土話一字字說道,噪音冰冷得不能再冰冷,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環視她週身的碧綠色眼眸在望及她因寒意而緩緩挺立的粉櫻色誘人乳尖時,更是徹底地深不見底。

「你……」不太明白蒙赫圖的右掌為何緊握住自己的右乳,但聽著他一語道破她的身份,不想再欺騙他的她,只能選擇沉默以對。

其實自成為莞世子那日起,姜穹音便知曉會有這麼一天--有人會發現這個驚天秘密,所以她早有對策,等到這一日,只要她劃花了自己的臉,讓這張與弟弟相同的臉龐消失,這世間,就沒有人能用這個秘密去威脅弟弟,威脅莞國!

「那頭雪豹,只會跟著我要他跟的人。」未待姜穹音有所行動,蒙赫圖就立即將她的雙手綁起高吊,唇旁綻出一抹冷笑,「所以你們是雙生子,而他,體弱。」

蒙赫圖能如此快洞悉真相,自是因他雖曾親眼見過裸著上身的「莞世子」,但他訓練雪豹時,卻是以經常與他一同上課的「莞世子」體味為引,所以今夜看到這張臉孔時,儘管相當詫異她的女兒身,可當見到靜靜伏在一旁的那頭雪豹後,他就全明白了。

「他」是名女子,竟真是名女子……

「我……」當蒙赫圖將自己的雙手綁起,大掌再度襲向她的雙乳,並且手勁不自覺愈來愈大後,她從未被人碰觸過的柔嫩椒乳傳來一陣痛意,令她忍不住低喃出聲,「有我的……難處。」

「你的難處與我何干?」

聽到「難處」二字,蒙赫圖話聲更冷冽了,然後瞇眼仔細打量著她的臉,打量著從不曾在人前以女子身份出現過的她。

他記憶中的姜穹音,清淡、優雅、低調而且文弱,身上有著一股若隱若現的淡淡溫香,並且與他第一回見面,便被他弄折了手臂,卻如同今夜般連哼都沒哼一聲。

原以為當日便會被世子學苑除名的他,行李卸都沒卸就等著打道回府,卻發現那件事,她誰也沒提,就算那群世子笑話她的手傷,她依舊淡定自若。

慢慢他發現,雖貴為「天子財庫」,但由於大鄒帝國向來重武輕商因此她的地位並不若其餘世子,再加上長相太過俊美,所以經常受到欺侮。

每當遇事的時侯,她雖一如既往的一笑而過,但反倒是他經常看不下去,看不下這唯一真心對他的姐姐們微笑,在他眼中如同幼獸般需要保護的人受到欺凌。

曾經,在整個世子學苑中,她是唯一一個令他心生「或許可與之為友」的人,但最終,她卻出賣了他……

「你辱我、帶走我,全是為了報三年前之仇?」望著蒙赫圖眼底那簇愈燃愈旺的盛怒之火,姜穹音知曉如今多說無用,因此只能在心底輕輕歎息。

「我並非尋你,我尋的是燒我糧草、毀我兵械,令我巨獸族戰士迎敵時無械可用,更令我巨獸族婦孺必須忍饑挨餓之人。」

聽到蒙赫圖的話後,姜穹音微微一愣,再也忍不住地緩緩合上雙眸。

原來三日之前她為了擺脫流匪,故意造出混亂一邊脫身時,不得不燒燬、破壞的那個無名兵團的糧草與兵械,是他的!

她竟在無意間,又傷害了他一回。

如此的新仇加舊恨,也難怪他一見到她就怒火萬丈……

「抱歉,儘管我明白這個抱歉完全於事無補,不過我一定會想辦法賠……呃啊!」

明白彼此間的仇恨是無解了,但姜穹音仍試圖讓蒙赫圖的怒火至少不要波及到莞國,可她的話未說完,便感覺頸間一痛,因為他竟然在她的雪頸上狠狠咬了一口,雙掌還用力搓弄、擠壓著她的柔嫩雙乳。

「來不及了,因為我已經決定掠奪你,掠奪莞國,讓你們嘗一嘗我們族人曾嘗過的滋味!」

聽著姜穹音口中發出的那聲嬌柔痛呼,望著她豐盈椒乳上的那兩顆誘人且輕輕顫動著的粉紅蓓蕾,蒙赫圖自第一眼見到她便瞬間緊繃的分身,此刻更是腫脹得幾乎疼痛了。

「唔……就算你不去掠奪……我莞國也……」一想及至今依舊等待不到兵援的莞國,姜穹音的眼眸徹底黯然了。

她不在乎他如何待她,但能否留下她一條命,讓她最後再為莞國出上一份力。

「我盯上的獵物,只容我一個人獨享!」瞇眼望著姜穹音眼底的悲哀,其實心裡相當明白莞國近況的蒙赫圖狠狠撂下這句話後,突然將原本並腿坐在花榻上的她雪白修長雙腳整個分開曲起,然後望著她身下那朵雖完全沒有潤澤,卻粉嫩、嬌小得讓人想知道當她上頭沾滿露珠時,會是如何的嬌美與誘人的花瓣……

「他是你的誰?」但一想到先前她竟然那樣大方的在符君國眼前沐浴,而符君國也毫不避嫌的望著她赤裸的玲瓏身軀,蒙赫圖心底驀地燃起一股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熊熊怒火。

「哪個他?」不太明白蒙赫圖為何要將自己擺放成如此奇怪的姿勢,姜穹音有些不自在的別過眼,並想合起自己的雙腳。

「符君國!」蒙赫圖卻並不讓她有這個機會,在她別開眼不望向他之時,眼一瞇,強硬的再度分開她的雙腳,手往前一伸。

「他是我的護衛……啊啊……」明白蒙赫圖問的人是誰後,姜穹音照實回答著,可采剛回答完,她便感覺身下傳來一陣刺痛。

「謊言!」

發現自己手指進入的那道花穴竟然那樣窄小、緊致,並幾乎連他的手指都容不下是,他眉頭微微一蹙,然後在指尖碰到那層象徵她青澀的薄膜時,靜默了半晌,突然迅速縮回手。

「呃啊……不是謊言……不是……」

蒙赫圖的手指雖然離開了,姜穹音卻早痛的額旁都是汗珠,這時她才恍恍明白,原來他已開始他的復仇了。

不過讓她狐疑的是,出了將她的雙手綁起外,她並沒有看到他拿出其他刑具,反倒是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你喚什麼名?自小都是男子裝扮?獨自一人時也是?」

「穹音……音樂的音,而我一直……都是這麼穿的。」不知能不能將腳並起,所以姜穹音只能傻傻抬眼望向蒙赫圖,卻不知曉自己此刻的模樣與神情有多麼可人。

小小的汗珠,輕沾在她的頰旁,令她的小臉顯得那樣無助,異常嬌柔,一頭烏黑的長髮,半垂胸前,讓她的豐盈雙乳若隱若現,另一半則由她身後一直垂至榻上,襯得她的一身柔肌更是白皙賽雪,而她的雙腳雖並未併攏,但膝蓋卻輕靠著,反而讓她身下的私密花園更顯誘惑。

「你母娘呢?」

望著姜穹音似是完全不懂他口中的「掠奪」真意的純真眼眸,以及那根本無心,更無意賣弄,卻比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可人的嬌傻柔憨,蒙赫圖靜靜凝視著她身下完全乾涸的花瓣半晌後,突然粗手粗腳地將她的腳並好,大掌才又覆至那對誘人至極的渾圓雪白椒乳上。

「我七歲時,她就離開人世了……」當蒙赫圖的大掌不若先前般充滿怒氣,反倒又慢、又柔,且有些笨拙地輕輕揉弄、擠壓著自己的雙邊豐盈時,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古怪酥麻緩緩由姜穹音胸前開始漫開,而她的雙邊乳尖,也不自覺地悄悄凝成兩顆嬌嫩粉玉。

「平常你不是莞國世子時,誰照顧你?」再度咬住了姜穹音的雪頸,但這回蒙赫圖並沒有留下自己佔有慾十足的齒痕,而是來回輕啃、輕舔著她散發著淡淡溫香的頸部柔肌,直至耳畔的吸氣聲開始急促,才伸出手輕拈住她的雙邊紅櫻桃來回擰轉,然後在她嚶嚀出聲時,唇瓣悄悄吸吮住她小巧的耳垂。

「呃啊……沒有,但符哥哥會給我送飯……」老實說,姜穹音完全不明白蒙赫圖為何突然不再弄疼她,又將如何處置她?

但很怪很怪,聽著他不再撂狠話,而是用著過往她只能遠遠聆聽的迷人低沉嗓音跟她對話,還那樣怪怪的懲罰著她時,她的身子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並悄悄熱燙著,被他把玩著的雙乳變得有些脹、有些麻、有些酥,最怪的是,她的身下竟隨著她身子的熱度,緩緩泌出一股陌生的淡淡濕意……

「你不能自己出門?」

「可以……但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我很少……嗯啊……」當蒙赫圖的唇由自己耳垂開始慢慢一路而下,經雪頸、細肩、豐乳上緣直至乳尖,還一口含住她的右半邊粉色櫻桃來回舔弄、吐哺時,一股如同電流竄過班的酥麻戰慄感令她忍不住弓身嚶嚀出聲,「這……」

聽著屋內響起的那聲嚶嚀,姜穹音覺得好陌生、好陌生,因為那嗓音與自己原本的完全不同,竟有點甜甜的、膩膩的、嬌嬌的。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刑罰?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全身力氣都像被抽空般的虛軟無力,身下還愈來愈熱、愈來愈濕……

巨獸族人,都是這麼懲罰人的嗎?

是否因為她的身子真像爹爹所說的異於常人,所以她並不覺得痛苦?

但若讓他知道她其實並不痛苦,是不是會反倒讓他心底更不好受,怒氣更難平復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1 PM

第三章

「這是獨屬於我巨獸族人的懲罰方式,而這,還只是開始!」

當然也發現姜穹音柔美身子的變化與心中困惑,蒙赫圖右掌握著她幾乎不禁盈握的纖纖柳腰,口不對心地狠狠說著,吃吮她誘人乳尖的口唇則更放肆了,不僅一邊輕啃、輕噬著她的右半邊乳尖,左手更是不斷將她緊繃成粉玉的嫩乳向外扯住、擰轉。

「唔……抱歉,我……弄濕你的床了……」本就青澀,完全不懂男女情事的姜穹音,根本就受不住蒙赫圖如此放肆的愛撫,當雙乳脹痛得那樣無助,當身下私密之處不斷泌出她徹底陌生的濕熱蜜流,並還整個漫到軟墊上時,完全抗拒不住的她只能不停的嬌喘、吟哦,纖腰也控制不住的輕輕弓起款擺。

「罪加一等!」望著姜穹音迷濛的雙眸、嫣紅的雙頰、吐氣如蘭的水潤櫻唇,絕美小臉上那完全屬於女人的嬌憨之態,再聽著她口中發出的毫不造作的天然嚶嚀,及那句會讓人瘋狂的天真嬌語,徹底撫遍她全身雪白無暇滑膩柔肌的蒙赫圖,當觸及她身下盈沛的蜜汁後,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拉坐起,然後輕輕分開她的腿。

果然,如同他想像的一樣美,甚至更美。

粉粉嫩嫩的花朵中露珠點點,小小的花瓣不斷輕輕抖顫,花瓣中的花珠小巧而誘人,花道端口更不停微微的一縮又一縮……

他要她,要她成為他一個人的,現在,立刻!

「這是……」當發現自己的雙腿再度被人分開,身下私密處還被一個鋼鐵般的火熱碩大抵住時,姜穹音傻傻的輕垂下眼,在望見蒙赫圖的分身時,驀地愣住了。

「這就是即將掠奪你的我。」將疼痛得不能再疼痛的分身沾滿姜穹音身下的蜜汁後,蒙赫圖一手握住她的柳腰,一手緩緩捧起她挺俏迷人的雪臀。

「原來我……真的不是男子……」完全沒意識到,更不明瞭蒙赫圖意欲何為的姜穹音,望著獨屬於男子的剛硬與碩大,像是終於確定什麼事的輕聲喃喃,而嗓音竟那樣憂傷。

「你本來就不是。」聽到姜穹音的輕喃聲,蒙赫圖的心驀地一緊,但早控制不住自己的他只是粗聲說到,然後將自己的火熱碩大緊抵在她的花徑端口處。

「可我……也不是女人……」

「你現在當然不是。」低啞的話語聲中,蒙赫圖用力一挺腰,將自己的鋼鐵碩大整個刺入姜穹音的稚嫩花徑中,不僅徹底穿透她的處子薄膜,更一舉直達最深處,「如今,你是了。」

「啊啊……」當身下傳來一陣撕裂般的驚天劇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姜穹音痛得幾乎昏厥了,而原本柔軟的身子,徹底僵硬。

這個刑罰,真的好痛、好痛啊,而這,就是他所說的掠奪?

又為什麼方纔他說她不是女人,可現在,他又說她是了?

若這才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的,她真的禁受得住嗎?

「因為被我掠奪了處子身的你,此刻已成為我的女人了。」

望著痛得冷汗直流,柔軟嬌軀整個僵硬,只能趴在自己懷中不斷顫抖的姜穹音,第一回沒有帶上羊腸薄膜便與女子結合的蒙赫圖也被震撼住了。

因為他從不知,女子的花徑竟是如此的溫潤、絲滑與緊窒,而姜穹音整個緊緊將他包裹住的窄小花道,更是誘人得讓他幾乎瘋狂。

「呃啊……什麼是……處子……」感覺著自己的花徑不斷被那如同火柱般的鋼鐵碩大擠壓,並還持續向外撐去時,痛得倚在蒙赫圖懷中的姜穹音破碎著嗓音問道。

「未曾與男子歡愛過的少女。」當發現姜穹音竟連何謂處子都不明瞭,蒙赫圖突然將她綁住的雙手環至自己頸項間,在褪去全部衣衫後,抱起她,將她輕輕放躺至床榻上。

他雖沒有撤出埋在她體內的緊繃火熱分身,但他卻開始柔柔愛撫她的週身,輕吻她的耳垂、耳孔、雪頰、雪頸,然後一隻手輕揉著她的豐盈椒乳,另一隻手則來至她身下的花瓣處,輕輕撥開後,用手指描繪著她稚嫩花瓣中的每一個細處,並在來到她的花珠時,輕點、輕拈、輕擦、輕撫著……

「嗯啊……我們……這是在行……周公之禮嗎?」當身下痛意緩緩消逝,當隨著蒙赫圖對自己全身上下的撫弄,她的身子逐漸柔軟,當那股酥麻與戰慄重新在她體內流竄,而她身下花蜜再度將自己雪臀沾濕,更沾濕他精壯的腿際時,她無意識的弓身輕吟著。

因為她雖什麼也不懂,但她曾由書上看過這個形容男女兩人獨處時的詞語。

「我們不是夫妻。」心猛地一撞,正來回吸吮、吐哺著姜穹音誘人乳尖的蒙赫圖粗聲說道。

「那這是苟合了……」知曉自己弄錯的姜穹音喃喃說道,因為這是她唯一知道的另一個形容男女相處的詞彙。

「聽清楚了,是我這頭粗野、低俗的外族野獸,在凌辱你這名冰清玉潔的音郡主!」

一聽到「苟合」二字,蒙赫圖莫名暴躁了起來,然後在姜穹音因自己說錯話而抬起小臉怯怯凝望著他時,狠狠吻住她的櫻唇。

他吻得那樣深、那樣重、那樣霸道又那樣邪肆,令完全不曾與人接過吻的姜穹音徹底迷亂了,只能任他輕咬著她的紅唇,放肆吸吮著她口中的所有芳香蜜液,強迫她的丁香舌尖與他的靈舌來回交纏,直至兩人的津液在彼此口中牽扯成絲,直至她連氣都喘不過來,他都不放過她。

「我……你……」當蒙赫圖的唇終於離開自己被吻腫的紅唇後,姜穹音只能不斷在他懷中嬌喘著,連話都說不出了。

但不知為何,他口中那句「冰清玉潔的音郡主」卻一直縈繞在她腦際,因為當他用他那磁性又低沉的嗓音如此形容她時,她平生第一回感覺到自己真的是名女子,一名不折不扣的女子。

「你……不是野獸……」輕倚在那個鋼鐵般的火熱胸膛上,當自己的渾圓雙乳整個緊貼在他的堅實胸肌上時姜穹音有一會感覺到身為女子的自己,與身為男子的他是那樣的不同,「我也不是音郡主。」

「我說你是你就是!並且你一會兒就會徹底明白我是如何凌辱你這名音郡主的!」

再度吻住姜穹音的小巧紅唇後,埋在她體內的蒙赫圖動了,他任自己緊繃得不能再緊繃,疼痛得不能再疼痛的火熱碩大,緩緩在已適應他的存在且完全濕潤的小小花徑中輕輕挪動,在發現她的眼底並沒有疼痛之色時,才悄悄加快了律動的速度。

「啊呀……蒙……蒙……」當花徑中的疼痛再不是疼痛,反而轉化成一股古怪的刺激與戰慄時,姜穹音緊摟住蒙赫圖的頸項,揚起小臉不斷吟哦著。

因為她覺得自己變得好怪好怪,面對著他口中的「凌辱」,竟一點也不感覺疼痛,反倒覺得全身想要被他的體熱燒灼成灰一般。

「雙腿攀住我的腰,喚我赫圖,否則我明日就讓人踏平你的莞國!」望著不由自主隨著自己的律動輕款柳腰的姜穹音,望著她迷離的雙眸與徹底嫣紅的春色絕美小臉,蒙赫圖狠狠啞聲威脅著什麼都不懂的她,但捧住她滿是蜜液雪臀的大掌,卻只更輕柔。

「赫圖……啊啊……那是……」此情此景,姜穹音只能依言輕輕張開修長雙腿夾住蒙赫圖壯實的腰,然後在他突然跪在床榻上,將他的分身徹底進入自己花徑又徹底退出,而自己花徑中的某一點就那樣不斷被他的鋼鐵火柱刺激、摩擦著,以致下腹不斷升起一股詭異與壓力,並還來回在那兒盤旋之時,完全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姜穹音害怕又無助的仰頭嬌啼著。

「讓你再無自己,並深刻體會到自己再不存在於人世間的最極致凌辱。」

明白姜穹音的所有無知與青澀,感覺著她花徑中緊縮的頻率愈來愈高、愈來愈高,聽著那聲聽著那聲讓人幾乎失控的甜膩「赫圖」,蒙赫圖像瘋了似的在她的花徑中猛力穿刺著,然後在她眼眸突然渙散,身子驀地一僵時,更是激狂地不斷貫穿著她的花徑,並次次直達花心。

「我……啊啊……赫圖……」當姜穹音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恍若爆炸般整個炸開,一股驚天巨大快感歡愉在四肢百骸中流竄,而她真如蒙赫圖所言沒了自己,更感覺自己已然脫離人世間時,忘了一切的她只能不斷在他懷中嬌啼、吟哦著,然後任連她自己都不知曉的淚珠一滴滴滾落臉龐……

「來了嗎?」望著雪白椒乳晃得那樣誘人。纖纖柳腰款擺得那樣銷魂,小櫻口喚得那樣甜膩,絲絨花徑更是不斷瘋狂痙攀著的姜穹音,徹底情狂的蒙赫圖什麼都忘了,只想給她更多、更多,「說!被我凌辱到極致了嗎?」

「什麼……赫圖……啊呀……」被那一陣又一陣的快感狂潮震懾得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的姜穹音,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幾乎都離體了,可蒙赫圖就是不放過她。

他不斷用各種方式,在屋裡的各個角落讓她失去自己、遺忘自己,直至她的嗓音徹底沙啞,直至她以為自己再不會有任何感覺時,突然,一股極強烈的熱流直射至她花心最深處,而她整個身子因那股無與倫比的驚天快感徹底崩裂,並到達那最「極致」的「極致」後,徹底昏厥在蒙赫圖懷中。

經過夜以繼日的尋找,憂急如焚符君國終於在姜穹音被擄後的第二天傍晚,靠著「閃電」的幫助,在一個險峻的山崖旁找到了蒙赫圖的據地。

原以為自己必須一路過關斬將,才能見到蒙赫圖的他,卻在闖入第一道關卡時,便被巨獸族守衛直接領至主帳中,在等候了約一炷香時間後,聽到一個低沉又霸氣的嗓音。

「擅闖我營地所為何來?」

「蒙王,三年不見,別來無恙?」自然明白這嗓音屬於誰,可當望見蒙赫圖裸著上身,而下半身僅用一塊獸皮圍住,由內帳走出時,符君國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滯了,但他還是努力克制住所有情緒,平靜地說道。

「我不是蒙王。」望也沒望符君國一眼,蒙赫圖逕自落坐後,便再不言語。

「蒙將軍,昨夜我家主子一時興起,前來與您敘舊,打擾你一宿,在下感到萬分--」知曉自己此刻的言論對姜穹音與莞國來說,是多麼關鍵,因此符君國悄悄深吸一口氣後,盡可能有禮有節的說道,可他話未說完,便被蒙赫圖不耐煩地一把打斷。

「我沒瞧見你家主子。」而打斷符君國話語的蒙赫圖,說話之時,突然由座椅上站起,一把掀開內帳簾幕,「若你說的是她,那麼你莞國這欺君之罪,與我巨獸族當初所犯的錯誤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完全沒想到蒙赫圖會如此野蠻,符君國雖立刻便移開了眼,但他還是看見了,然後在望見之時,眼眸忍不住緩緩閉上,緊握的拳頭,只見整個陷入掌心間。

因為如今躺在床榻上,衣不蔽體,小臉上淚痕斑斑,並且雪白腿際還隱約留著貞血痕跡的赤裸女子,便是他一直敬之為主,護之為妹的姜穹音!

雖早明瞭昨夜的她會發生什麼事,但一想及他所受到的凌辱,一想及從小到大,幾乎不曾哭泣過的她臉上的淚痕,他的心就像被硬生生撕開一般。

「蒙將軍,音郡主或許因好奇與無知,而犯下些許錯誤,可她怎麼說都是當今天子的遠方堂姐,縱使無意間欺瞞了聖顏,也罪不至死,今日您兩人未經媒妁之言便私自成婚,我朝天子若得知此事,想必心裡會更不痛快。」

但半晌後,當符君國再度睜開眼眸時,他的語聲已全然平靜,可言語背後的那股威脅意味卻不言而喻。

姜穹音或許欺君,但她體內流的終究是大鄒皇族的血液,若他大鄒帝國的皇族郡主公然被外族擄掠並凌辱的消息傳了出去,好面子的大鄒帝國決計丟不起這個臉,到那時,等待他巨獸族的,只會是滅族之禍!

不過符君國在說這話的同時,卻也沒將話說死,而這,全出自姜穹鷹的錦囊授意--

與其玉石俱焚,不如各謀其利!

畢竟姜穹音已然受辱,無論他們如何心痛,但事情既已發生,他們也只能含淚接受,然而接受,並不代表他們會讓她白白犧牲。

由於明白今日的莞國迫切需要兵援,而巨獸族則迫切需要金援,因此姜穹鷹技巧性地將姊姊受辱之事轉化為「未經媒妁之言便私自成婚」,如此一來,不僅能保全她的名節,更便於接下來談判時還有轉圜餘地。

「我巨獸族從來不怕事,更不在乎再被背叛一回。」自然聽出符君國的背後話意,蒙赫圖瞇起眼望著他冷冷一笑。

「您或許不在乎,但您那群等待您贖回的族人們也不在乎嗎?」蒙赫圖那一笑,確實霸氣、冷酷得讓人膽寒,符君國卻緊盯著他深綠的雙眸緩緩說道。

符君國此話落下後,帳內出現一陣詭異的靜謐,因為蒙赫圖確實沒有料到他竟能得知這件機密之事。

他雖不怕事,也不在乎背叛,然而他卻不能背棄自己那群為了快速前來與他們會合而貪走小徑,卻意外被西山列國俘虜的年輕巨獸族戰士們。

「您與音郡主既兩情相悅,我朝天子勢必也有成人之美的雅量,待您領您族人解我莞國危難後,再上奏我朝天子,補行婚典,必能成就一段佳話。」由蒙赫圖的眼眸中,符君國明白姜穹鷹的攻心法已然奏效,因此他又一次重複自己先前說過的話,儘管他打由心底痛恨自己的無能,更痛恨自己對姜穹音的保護不周。

「八千萬兩。」望著符君國眼底那抹濃得化不開的痛,與他緊握拳頭中緩緩沁出的血滴,蒙赫圖的神情是那樣的陰晴不定,許久許久後,才冷然說道。

「音郡主的嫁妝,我莞國自會盡快依禮俗奉上。」明白談判已大勢底定,符君國對蒙赫圖微微一抱拳後,咬牙脫下自己的披風大步向內室走去,儘管每走一步,他的內心就淌一回血。

當符君國向內帳走去時,蒙赫圖並沒有阻止,但就在符君國即將把披風覆至姜穹音身上時,蒙赫圖冷冷開口了。

「你若帶她走,在你莞國危難解決前,夜夜都必須睡在我身旁的,就只會是真正的莞王。」

「你?!」聽到蒙赫圖的話後,符君國倏地一轉身,不僅臉頰劇烈抖動,雙臂更是徹底青筋暴現,只為他話後那令人難以置信的粗鄙、邪佞與恫嚇。

但值此時刻,他又有何選擇?

「你既擁有了她,今後便只能獨寵她一人!」所以最後,符君國只能咬牙轉身向帳外走去,在走至帳門前時,停下腳步,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我巨獸族族語裡沒有獨寵二字。」望著那個僵硬的背影冷笑一聲,蒙赫圖逕自轉身向內帳走去,然後一把捉起符君國的披風向外一扔,「你走吧,我還沒有痛快夠呢。」

自己應該……是個人質。

睡了兩天兩夜,終於醒來的姜穹音,在第三天一早,渾身疼痛的穿上榻旁不知誰留下的男裝,戴上那個怎麼看怎麼平凡的面具緩緩出帳後,望著蒙赫圖命令著他的巨獸族神兵拔營,並準備往莞國方向前進時,隱隱體悟到了這個事實,因為她看見了同樣易容過的符君國也在人群中。

既然符君國在這裡,就表示弟弟理當知曉了一切,並與蒙赫圖達成了協議。

雖不清楚協議內容是什麼,但明白莞國已獲得兵援,姜穹音心底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成為人質的日子對姜穹音來說並不難熬,因為除了每個夜裡得裸身穿件及地軍衣,將頂冠下的頭發放下,綁成垂至臀下的長長馬尾,並被蒙赫圖徹夜擁抱,用各種姿勢達到那「極致的凌辱」後昏厥外,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自由的。

她可以四處走動,跟巨獸族士兵隨意比手畫腳的交談,或一起切磋武藝,她可以領著巨獸族男女新兵、少年兵武練,並排著那些自己過去從未有機會演練的兵法陣法,甚至在蒙赫圖與其將領開作戰會議時,坐在一旁半猜半聆聽。

對於她的所作所為,蒙赫圖完全視而不見,只在第一回看著她高速策馬、百步穿楊之時,瞇起眼狠狠瞪視了她半晌,便別過臉去做自己的事,然後在那晚,狠狠、狠狠凌辱她到極致。

隨著部隊愈來愈接近莞國,姜穹音發現大鄒帝國已幾乎成了無主之國,滿山遍野的饑民流匪,望不盡的烽煙戰火,城不成城,人不成人。

「少主,目前前路受阻,東北側陳國軍隊正在集結,而我後方糧草部隊現被愈、諸、平三諸侯國部隊伏擊。」一夜,當原本欲定行軍道路不知被哪國炸崩,而後方又出現伏擊之時,斥候急急來報。

「陳國這幫孫子,我們不打他,他倒胡亂開打,那老子們還客氣什麼?打陳國!」

「狗蛋陳國有什好打的?現在在各諸侯國軍隊紛紛缺糧的情況下,這仗打的就是糧草啊,糧草給人搶了,我們還有什麼搞頭?少主,先護糧!」

「他娘的,你們以為打仗是放屁啊?說打就打,說放就放?俺們現在人手不夠啊!你們都忘了前幾日有大半兄弟給落剔族借了走,現在正趕回來,若俺們不快跟他們會合,讓他們落了單,被哪群狗蛋抄了咋辦?」

一聽到消息,急忙趕來開會的將領們紛紛扯開了嗓子粗聲開罵,罵得蒙赫圖帳中是粗話四起。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睡在內帳中的姜穹音,被那震耳欲聾的粗話聲吵起,在明白發生什麼事後,隨即換上男裝走出內帳,由那吵成一團的將領們身旁走過,定定望著掛在蒙赫圖身後那張地圖若有所思。

「靜。」在眾人嚷得不可開交之時,蒙赫圖冷冷站起身,「兵分兩路,輕騎隨我前去營救糧草,披甲。」

「少主,那另一路是哪啊?」聽到蒙赫圖的話後,將領們紛紛開始披甲、下令,但還是不忘回頭問道。

「『少纓』槍。」低沉著嗓音喚了一聲,當身旁人遞上一支通體散發著凜冽寒光的銀槍時,蒙赫圖接過後往旁一扔,「跟她走,她怎麼說,你們怎麼做。」

「他?」

披完甲的將領們聞言後,納悶地左顧右盼著,但當望見那把「少纓」槍穩穩被姜穹音握在手中後,一幫將領們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喔,是你呀。」

「副將,怎麼稱呼啊?」

「少纓。」望著那幫幾乎都跟自己交過手,並且瞧見自己由內帳走出,一點都沒有特殊反應的將領們,握著手中那把恰合自己高度及重量的神兵長槍,雖有些訝異蒙赫圖的決定,但姜穹音卻握緊了手中長槍,然後以槍名為名。

「纓副將,那俺們就跟你走了,不過你得跟俺們說說要走哪兒去,讓俺們先有個心理準備。」待蒙赫圖頭也不回的領著輕騎飛奔而去後,帳內剩餘的將領望著姜穹音問道。

「這兒有條小徑,可以避開陳國軍隊,我們由這兒走,約莫日出之時便可與先前前去營救落剔族的弟兄們會合。」指著地圖上並未標示出的一條路線,姜穹音沉穩地對帳內將領們說道。

「既然如此,那纓副將下個令,俺們即刻聽令。」

「立即整隊,一刻鐘後啟程。」

「是。」

「派一斥候通知蒙將軍我們的去向,並告知我們將於江鎮等至午時,若他午時未至,就兩日後於樊鎮碰頭。」

「是。」

眾將領聽令後,立即出賬各自下令,而心跳微微有些不知名加速的姜穹音則在穿上一名小兵送上的盔甲後,緩緩步出帳外。

「音主!」這時,雖被蒙赫圖留在營中,卻怎麼也不讓他有機會靠近姜穹音的符君國,趁著無人注意時,策馬狂奔至她身旁急喊道。

「符哥。」

「他怎麼可以……」飛身下馬的符君國先是憂急如焚的低喊著,但在看到姜穹音的眼眸後,驀地停下了口中所有話語。

「這槍,真美……」從未曾擁有過自己兵器的姜穹音,靜靜望著手中銀槍喃喃說著,半晌後才傾過頭看著符君國,「符哥,那條路不太好走,跟緊著我。」

「是的,音主。」望著那雙從未如此清澈且自信的眼眸,符君國輕輕拔出袖中劍,堅毅盎然地說道:「我一定一路守護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1 PM

第四章

姜穹音領著眾人所走的路確實不好走,卻是可以避開所有敵人耳目的最佳道路。

率眾前行的姜穹音,比預定時間更早抵達江鎮,但候至午時,依然未等到蒙赫圖的身影後,她當機立斷率領眾人一路打至樊鎮,然後再樊鎮外設帳紮營,繼續靜靜等候。

當將企圖奪糧的三國聯軍打得七零八落,並順帶把樊鎮四方敵人都清空,把威脅普通百姓的流寇也打退後的蒙赫圖趕到時,已是第三日午夜。

「少主,您回來啦!」當望見蒙赫圖策馬入營,身後糧草車隊還比先前多了一倍,那群坐在火堆旁守夜的將士個個眉開眼笑,「收穫不錯啊!」

「兄弟們都好?」飛身下馬的蒙赫圖瞄了一眼獨自坐在遠處的符君國後,便大步向自己營帳走去。

「有跟羅盤似的纓副將領著,自然一個也沒少。」

「嗯。」蒙赫圖應了一聲,掀簾進入營帳。

果然,他沒料錯,姜穹音做得到,她在排兵佈陣以及規划行軍路線安排上,確實存在天賦。

過往在世子學苑時,缺課的他讀著她遣人送來的兵法課當堂筆記,就詫異著她雖不同尋常,卻相當有意思的想法,讓他實在很想看看,當她手中有兵、四方有敵時,能有什麼樣的表現。

但其實更讓他驚異的是,在世人眼中似是完全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竟還擁有一身那樣高妙的武藝,揮舞長槍之時,靈動中帶著纖巧,剛毅中帶著細膩。

可她,終歸是名女子,力量與男子有別,所以天天看著她藉著別人的武器,舞著那些怎麼看都不合手的長槍,著實礙眼至極……

這夜,由入營、進帳至卸完甲,蒙赫圖都沒有看到姜穹音的身影,但由於「閃電」一直守在帳內,所以他知道她一定在。

而當他更完衣,踏入內帳時,便望見一身單衣,綁著長馬尾的她,靜靜靠坐在帳壁旁沉沉睡著,身旁有一堆兵書,小手撫在那把被擦得晶亮的「少纓」上,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

望著她微微蒼白,卻安穩的睡顏,以及唇旁那抹淡笑,蒙赫圖的綠眸緩緩深邃,下腹逐漸緊繃。

許久許久後,當望見她的眼下黑暈時,他上前一跨步,一把將她抱起放至床榻上,然後由她滑落的長衫下擺,發現她的小腿處竟有一個胡亂包紮,此刻還沁著血的傷口!

「嗯……你回來了?」當感覺到自己小腿處有些微微刺痛時,睡得迷迷糊糊的姜穹音微微睜開雙眸。

「怎麼傷的?」皺著眉將姜穹音的傷口料理好後,蒙赫圖褪下自己的所有衣衫躺至她的身旁,由身後一把攬住她的柳腰,將她的背緊貼在他胸膛上,粗聲問道。

「不小心被流箭給射中了……」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昏沉的姜穹音喃喃說著。

「誰幫你扎的?」感覺著那小小身軀微微的冰涼,蒙赫圖眉心更皺了,猛地又爬起身,在房內點上了幾個火盆,又由小木盒取來一顆丹丸才再度躺下。

「我自己扎的。」當身子再度被摟進那個溫熱的懷抱中時,姜穹音輕喃了一聲,便合上眼,倚在那個堅壯又寬闊的胸膛裡。

「為什麼自己扎?」聽及此,蒙赫圖的嗓音更暴躁了。

「因為符哥會擔……」可這回,未等話說完,姜穹音便發現自己的櫻唇被人狠狠封住,然後一顆丹丸被蒙赫圖用舌硬塞入她的口唇間,就著津液在她的口中緩緩化開。

但那個霸道的溫暖唇瓣並沒有離去,仍狠狠吻著她,強迫著她的舌尖與他交纏,並不斷吸吮,舔弄著她口中所有細嫩部位。

而他那雙鋼鐵般的大手,則不停揉弄著她赤裸、渾圓的豐盈雙乳,放肆挑逗著她全身所有的敏感部位,讓她的身子不斷輕顫、發熱,身下最私密之處,也緩緩濕潤開了……

「你可以凌辱我……」當感覺抵在自己雪臀間的鋼鐵碩大是那樣的火熱、堅硬時,眼眸都快睜不開的姜穹音努力轉過身,喃喃說道。

「我正在凌辱你。」

當耳畔傳來那熟悉的低沉嗓音時,姜穹音發現自己被擺放成側躺之姿,受傷的右腳被輕輕舉起,並放至一條強健的腿上,因他而濕潤的小小柔嫩花徑,緩緩被他的火熱堅挺一吋吋撐開又撐開,充滿又充滿……

「今天不用極致?」但當那火熱的碩大埋進自己花徑中便再無動作後,姜穹音迷迷濛濛問道。

「睡。」

在一聲低沉得不能再低沉的嗓音後,姜穹音發現帳內燈火被人揮滅,而身後人的右臂輕輕環著她的腰,她的小臉枕在他左臂上。

「嗯……」雖不明白為何今夜蒙赫圖竟沒有貫徹他的「凌辱」之舉,不過早困得不行的姜穹音也懶得多想,直接合上眼眸。

但半晌後,一片漆黑中,又傳來一聲輕喃--「『少纓』……是給我的嗎?」

「誰撿到是誰的。」

「謝謝……」

「少廢話,快睡!」

「嗯……晚安。」

就這樣,蒙赫圖一路打一路收編,姜穹音一路採買糧草一路演練兵法的一個半月後,巨獸族傭兵集團抵達了莞國。

可當蒙赫圖領著他的巨獸族神兵出現在莞城時,幾乎嚇壞了所有當地百姓。

「這是引狼入室吧?」

「莞王這回怎麼犯渾了,竟招這群野獸來替我們守城,這簡直就是飲鴆止渴啊!」

「渾不渾還真不好說呢……」

「張老闆,您這話意思是?」

「咱們莞國是以商立國,別忘了商場之上,最重要的就是洞燭機先,未雨綢繆。大鄒帝國會有今天,咱莞國隨便一個三歲小兒都料想得到,向來聰穎過人的莞王會看不出?」

「這麼說來,當初莞世子與琅世子根本就沒有鬧翻,那個轟動整個大鄒帝國的『逆反、指控』、『削位、驅逐』,是他們兩人私底下商量好合演給大夥兒看的一場戲?」

「那可不?若他倆當真鬧翻了,巨獸族沒把我們滅了就不錯了,怎還會這麼心平氣和的來替我們守城?」

「張老闆說的一點也沒錯!你們再想想,當初巨獸族人被驅離後,雖看似流離失所,但這幾年下來,不僅未見他們在草原上消失,人還愈來愈多,所以搞不好他們早想離開了,只是苦無契機,那回的事件倒是給了他們個好機會。」

「沒錯,我還聽說,他們前陣子在東大草原上買了塊地,想自己築城,因此這回大概是來順便賺點石材費的。」

「若真是這樣,那麼這局也布得夠久的,當初那場戰也演得夠真的啊!」

「不這樣,能騙過所有人嗎?唉,咱莞王不愧是莞王,這算盤果真打得夠精的哪……」

穿著一身戎裝,易容成一名普通副將的姜穹音一路走,一路聽著身旁那群身上雖同樣穿著戎裝,卻依然一副商人、老闆樣的人們閒聊,心底實在佩服莞國百姓半句話不離商的本性,以及弟弟以不變應萬變的從容。

其實弟弟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又在佈局些什麼,雖向來與他有著絕佳的心靈感應,但對政治爭鬥與佈局悟性不夠的她,著實弄不清。

可因為相信弟弟,所以她也就一邊繼續當著她的人質,一邊當著所有兵士口中的「纓副將」,然後理直氣壯地出現在每一回作戰會議上,理直氣壯地帶兵出征,甚至手舉各色陣旗,站在小山丘上,理直氣壯地指揮蒙赫圖這名統帥該向哪裡沖。

這樣的日子,很奇特的平凡、自在,並且充實,因為在大營裡,她可以愛怎麼晃就怎麼晃,壓根兒不會受到任何騷擾,也不怕被人揭穿身份,更不必時時豎起耳朵,深怕漏聽了哪位重要人士口中的哪句話,回家轉述給弟弟聽時,影響他對大局與情勢的判斷。

此外,她還可以盡情發揮所長,任意排兵佈陣,將自小只能出現在書紙上的想法,統統化為現實,並且還有個雖老一臉冰冷、不耐煩,但其實知無不言且經驗老到的沙場老將蒙赫圖在一旁隨時供她商量、提問,然後更讓她由世子學苑便培養出的觀察嗜好得以延續。

相較於過去的遠觀,這多個月來日日與蒙赫圖朝夕相處的姜穹音更肯定了自己過去的想法--

外表霸氣十足,老愛用那張冷臉嚇人,用那雙冷眸瞪人,用那明明低沉磁性,卻故意用粗暴的嗓音吼人的蒙赫圖,絕不是人們口中一身蠻力的野人。

他見多識廣,除人之外的生物,他全知之甚詳,但你不問,他不說。他心思細密,事事全看在眼裡,但你不說,他不問。

他雖一身神力,動不動就碰壞東西,可面對有生命的人、禽、獸、鳥,他總是格外留心。他不善表達情感,話也不多,對沒興趣的事更完全懶得理會。還經常心口不一,但對他族人的包容力與放任能力絕屬一流。

他癡迷各式各樣的兵器,熟讀各式各樣的兵器譜,還能自己打造神兵、鐵甲。他的頭髮每日有專人梳綁,偏好深色衣衫,無法忍受太熱的食物。他愛酒,但不嗜酒。不怎麼具備金錢概念,遇到討論軍費的會議,更常藉故遁走。他……

過往人們對他那麼多的描述中,唯一能讓姜穹音點頭同意的,就是他大概真的有些縱慾,每每夜裡不抱著她極致凌辱一番,絕不輕易睡去……

「回去!」當一路晃向先鋒部隊的姜穹音聽到耳畔傳來的低沉號角聲,明白敵人來襲而著手開始披甲時,向來任她自由來去的蒙赫圖這回卻策馬至她身旁,粗聲斥喝著。

「馬上要闖陣了不是嗎?」姜穹音仰起小臉,望著騎在馬上如同天神般的蒙赫圖問道。

「回去!今日若你敢擅自出營,別怪我軍法處置!」丟下這句話後,蒙赫圖便冷冷縱馬轉身,率兵出城。

「他今天脾氣怎麼那麼大?敵人沒那麼強啊……」望著蒙赫圖的背影,姜穹音喃喃自語著。

「音主,是我無能,才會讓您受這麼多苦。」而這時,跟在姜穹音身後,這些日子以來,每回有機會跟在她身旁,都只一心一意忙著護衛,根本沒空說上幾句話的符君國,聽到蒙赫圖對她的厲聲斥責,望著蒙赫圖那張怎麼看怎麼強勢、霸道、無禮的臉,再想及這些日子以來,蒙赫圖如同禽獸般的無恥行徑,符君國忍不住低聲歎息了。

知曉蒙赫圖粗野,但符君國真的沒有想到蒙赫圖竟會粗野、無恥到有時凌辱過姜穹音,她身上雪白裸軀、修長腿際還殘留著蒙赫圖留下的凌亂時,莫名喚他進內帳,然後大剌剌地裸著全身,毫不在意讓他望見自己那依然碩大的慾望堅挺,在帳內或坐、或站、或看書,然後口中說著一些言不及意的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莞國的郡主、他最疼愛的妹妹,竟必須被一頭野獸如此蹂躪,而那頭野獸,還屢屢以此來羞辱他們……

「苦?」

轉進至城樓高塔上,遠望著衝入戰線中如天降神兵般的蒙赫圖,姜穹音眨了眨眼,納悶地說道,「累是累了點,但我不苦啊。」

累,但不苦?

聽到姜穹音的話後,符君國驀地愣住了,然後緩緩轉眸望向她,望著她平靜的側顏,望著她依然清澈,且絲毫不帶有遮掩、善意欺騙之意的雙眸。

駐足思量許久後,符君國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盲點所在。

就正常人來看,蒙赫圖對姜穹音所做的一切,絕對足以稱之為「凌辱」,一般當事者本身也必然會感到受辱,可他卻忘了,姜穹音並不是正常人。

她自小就沒有什麼性別意識,更完全不懂男女情事,世人所謂的貞操觀念,甚至莞國幾近於吃人、對女性守貞的嚴苛要求,以及對失貞者的極端敵視與扭曲心態,在她腦中根本不曾存在過,這樣的她,自然不會明白他口中所說的「苦」,也就感覺不到苦。

而且,如今看來,那如野獸般的蒙赫圖在擁抱她時,不僅沒有使用暴力、強迫等手段去逼她就犯,還超乎所有人想像的……溫柔。

可能嗎?那看來滿腦子只有獸慾的蒙赫圖?

為何不可能?別忘了「閃電」……

當腦中浮現出當初「閃電」出現在姜穹音身旁的前因後果,符君國這些日子以來對蒙赫圖的濃濃敵意稍有和緩,而在他明瞭自己的盲點,並又一次重新思考後,過往那些雖存在,卻有些模糊的想法,如今徹底在他心底清晰浮現了。

或許,她不懂也是好事,不知道也是好事,這樣一來,她才不會發現,一直為莞國而存在、而努力的她,有朝一日真相曝光時,她根本不可能被莞國接受,更無法留在莞國,無論那時的莞國成了什麼模樣。

但沒事的,因為到那一天,他一定會盡其所能帶她到一個能接受她、肯定她,讓她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的地方,讓她這般美好的女子,得到她最該得到的幸福!

「穹音。」當心底依然清明,並堅定以心立誓後,符君國輕喚著姜穹音,用兄長對妹妹的慈愛口吻。

「怎麼了?」聽到符君國喚自己的名,姜穹音回身笑望著他,用一種妹妹望著兄長的孺慕目光。

「你的……月事……還正常嗎?」儘管這些話由他一個大男人來說,著實有些困難,但他知曉自己一定要說。

「正常,昨天才來。」姜穹音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你有做任何……避免受孕的舉措嗎?」輕咳了咳後,符君國又問。

「避免受孕?舉措?」聽到這話後的姜穹音有些微愣。

「那個……嗯,你與他已行……嗯……周公之……」望著姜穹音完全狀況外的表情,想及一會兒後的自己,符君國苦笑了。

「他說那不是周公之禮,可好像也不太高興我稱之為苟合。」當符君國口中出現「周公之禮」四字時,姜穹音反射性地說道,但在他的神情變得更窘迫時,她連忙眨了眨眼,「噢,那不是重點是吧?抱歉,你要告訴我的是,那樣的行為會孕育出小生命,是嗎?」

「是的,但你絕不能受孕,所以……」

「我明白,那你就教教我吧。」

就這樣,在這個環繞著肅肅殺伐聲的高塔上,符君國努力地將自己所知的貧乏知識全教給姜穹音,然後在心底想著該找誰惡補更多知識,但突然,他又想起方纔她曾說過的話。

在月事期間總會有些昏沉、乏力的姜穹音,昨日來潮了?

難道……蒙赫圖是因為這個原由,才不讓她上前線作戰,才會一副心不甘、情不願,凶神惡煞般地將他喚來她身旁看著她?

雖很難說服自己相信看來粗野、冷漠、霸道的蒙赫圖會有這樣細膩的心思、這般體貼的舉措,但想及過往一見自己就瞪,一見自己靠近姜穹音五十尺就趕,可是只要她一上戰場,蒙赫圖就假裝沒瞧見自己出現在她身旁的事實,再想及這回蒙赫圖真的一名「姐姐」都沒帶,還有蒙赫圖為她製作的那把專屬神兵、那套合身盔甲,更放任她在營裡自由走動……等等林林總總的事,符君國真的愣住了。

這頭野獸,難不成……

這事兒,怎麼弄啊?

姜穹音本就是個絕美又奇特的姑娘,男子對她動心自是理所當然,所以就算蒙赫圖看上了她,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問題是,誰也料不準那頭野獸對姜穹音的「念」能維持多久?若蒙赫圖只是一時新鮮,待新鮮感過後又故態復萌,蒙赫圖決計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善待」姜穹音的。

更何況,就算蒙赫圖是發自真心,也真的持續了下去,但完全不懂男女情愛的姜穹音,能明白嗎?

而與姜穹音幾乎身處兩個完全不同文化氛圍,生長環境又有那樣巨大差異的蒙赫圖,又是能給她幸福,並讓她感覺幸福的人嗎?

莞國百姓對蒙赫圖到來的竊竊私語與擔憂,在七個月後,他與他的巨獸神兵屢戰屢勝,令其他諸侯國再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的情況下,雖緩緩有些平息,但在得知他不曉得用什麼方式,竟迫使莞王同意莞國成年男子皆需接受軍事訓練的消息後,城裡又一次鬧翻了天。

「看樣子真是世道不行了啊,否則我們怎會淪落到要聽群野人的命令,去幹那種粗人幹的活兒……」

「就算世道真不行了,這事兒也太不像話了!我們明明錢給都給了,他們拿了錢就好好賣命,非要我們這些出錢的主兒也跟著鬧騰做什麼?實在太不懂商場規矩了!」

「就是,我們可是商人啊,過往一炷香時間裡,總是幾千、幾萬金在那兒跳的商人哪,哪有閒工夫跟他們在這兒瞎折騰!」

就見一群平常穿著綾羅綢緞的老闆,如今雖身穿戎裝準備報到,可不僅隊伍亂七八糟,口中還那樣忿忿不平、抱怨連連,更不斷刁難著兵籍處的小吏們。

就在這時,一個冷冷的嗓音在人群後響起。

「原來莞國不僅產金山,銀山,還家家戶戶都藏有聚寶盆,如此看來,我這回軍費確實要少了。」

「蒙將軍您說笑呢,這世上哪來的金山,銀山?又哪來的聚寶盆?更何況在這民生凋敝的亂世裡,生意早沒過去好做了。」

聽到這個冷酷的嗓音,再看到蒙赫圖那一臉的霸傲之氣,這群原本還喧鬧的人們立即靜了下來,只剩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勉強陪著笑臉說道。

「亂世?原來你們也明白深交亂世?既然如此,我勸你們還是別在這兒浪費時間,趕緊回去賺過去那一炷香時間裡幾千、幾萬黃金在跳的銀兩,省得下回敵軍來襲時,望著那連塞牙縫都不夠的軍費,我連門都懶得出,直接把你們丟出去當炮灰。」環視眾人一眼,蒙赫圖冷笑一聲,直接由眾人群中穿越,「這世間可不是只有莞國人才懂什麼叫坐地起價。」

「你居然幾句話,就把我們苦口婆心,講了多少年他們也聽不進的道理,烙他們腦子裡去了。」當蒙赫圖走至自己身旁時,看著廣場上那些老闆們像終於明白什麼似的,並再不敢多語的一個個乖乖去排隊,這幾天耳膜都快被這群百姓念出繭來的姜穹音忍不住轉頭仰望著他,「你果真很厲害呢。」

「一群刁民!」當姜穹音睜著那雙清澈的雙眸,說著那明顯稱讚自己的話時,蒙赫圖忽然別過臉去,粗聲說道:「當寶寵只會寵壞他們。」

「但你的族人不也是被你當寶在寵?」姜穹音眨了眨眼回道,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繞到他跟前,「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無怪姜穹音納悶了,因為這段無仗可打的日子,蒙赫圖要不是待在大營裡練兵,便是跟他的弟兄們一起去打獵,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兵籍處了?

「路過。」聽到姜穹音這麼問,蒙赫圖依然看也沒看她一眼,嗓音也更低沉了。

路過?

蒙赫圖的回答讓姜穹音又眨了眨眼。

因為平常極少出現在莞城居民區裡的他,是想上哪兒去才會路過這裡啊?

不過不管他上哪去,萬一他迷路又不好意思說,那她可得幫他指指路才行。

左顧右盼了半天,姜穹音總算望見遠遠、遠遠的地方,站著一群穿著尋常服飾,背著巨大行李的巨獸族老兵,看他們個個眉開眼笑的摸樣,她霎時想起,由於最近戰事平靜,大局也較為平穩,所以前幾日莞國已經將最後尾款交付給了蒙赫圖。

原來這群老兵是要返鄉的第一批軍士,而他是來送他們的。

不過回草原不是走這條道呢,看樣子他們真迷路了,她可得告訴他們才行。

「我隨你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對蒙赫圖說完這句話後,姜穹音又轉身對一旁的符君國說道:「符哥,我去去一會兒就回來。」

「嗯,小心些。」符君國對姜穹音點點頭。

「自己地盤有什麼好小心的!」聽到姜穹音與符君國的對話,蒙赫圖不耐煩的粗聲丟下一句話,逕自冷冷向族人方向走去。

「符哥的意思是……」跟在蒙赫圖身旁的姜穹音試圖解釋著。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意思。」

冷哼一聲,蒙赫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然而,就在他即將走至族人車隊前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姜穹音的清清嗓音。

「赫圖,別走那麼快。」

赫圖?

當聽到「赫圖」兩個字時,蒙赫圖的身子突然動也不動地定在原地。

因為除了夜裡,除了在他懷抱中,他從不曾聽過她在人前這麼喚過他,從不曾!

「東西掉了。」當蒙赫圖終於停下腳步時,姜穹音追上他,將方纔由他身上掉落的錢袋舉起,但半天不見他拿取後,她納悶地仰起小臉望著他,「怎麼了?」

蒙赫圖沒有做聲,可右臉頰卻微微抽動著。

「不舒服嗎?」望著一語不發,動也不動,但臉部表情卻益發寒峻的蒙赫圖,姜穹音突然踮起腳,用手輕碰了碰他的額,再碰了碰自己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是有點燙呢……」

而這一幕,全被不遠處那群巨獸族老兵看在眼底,然後在蒙赫圖依然動也不動,姜穹音益發焦急時,一個個笑開了花。

「嘿,快瞧,蒙哥兒石化了。」

「哈哈,是呢,好久不見他這摸樣了,我記得他打小一害羞、不自在就瞪人,再害羞、不自在些就別眼、口是心非,更害羞、不自在時,話也不說轉身就走,最害羞可又最開心時,就是現在這樣的石化狀態,不知情的人總以為他在發火呢!」

「咱族裡多少姑娘家想看看他這摸樣,只可惜沒一個看得著,咱們倒有眼福了。」

「不過這話可不能在他跟前說,他真要發火的,因為他自小就最討厭人們說他萌、說他可愛。」

「還不都是被主母給整的,天天被那任性的主母在那麼多人眼前強親強抱,還邊親邊抱邊喊萌寶寶,要我也受不了了。」

「好險纓副將沒這嗜好,才能讓咱們多年後還有機會重溫蒙哥兒這摸樣。」

「我說怎麼走這條道呢,原來蒙哥兒是想來瞧瞧纓副將啊!」

「那可不?對了,這纓副將到底是女娃還是男娃啊?」

「你管她女娃男娃,只要蒙哥兒喜歡,就是我們巨獸族的寶貝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2 PM

第五章

送那批看似要返家,但實是暗攜巨獸族重建巨資老兵們離去的蒙赫圖,本該當日便可回營,可由於途中遇到暴雨,河水暴漲,所有人一時到不了對岸,未免產生差池,因此他果斷地在岸邊高處紮營,待三日後河水徹底退去,才放心讓他們上路。

就在那群老兵準備渡河之時,突然岸旁樹林裡傳來一陣幾近瘋狂的叫罵聲,見此狀,蒙赫圖手一揮,讓大夥兒先隱身暗處按兵不動。

由林子裡走出的,是一幫尋常的莞國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視與嫌惡,嘴裡更是罵個不停,並且沿路不管看到什麼,就立即撿起,向一個被四名大漢用一根長木扛著的豬籠丟去。

可那豬籠裡裝的並不是豬,而是一名年約三十歲的女子。

她披頭散髮的跪在豬籠裡,雙手還被反綁在身後,從頭到尾低著頭動也不動。

聽著那些完全不堪入耳的唾罵,望著那群村民像瘋了似的往女子身上猛丟狂砸,甚至都將她砸出血來都不罷休,蒙赫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但愈往下看,卻只愈觸目驚心,因為他發現那群村民竟將裝著女子的豬籠往河裡推去,並且一邊推還一邊有人將手伸進豬籠裡扯住女子的頭髮,直至她的頭整個仰起後,拿著一個發紅的烙鐵,準備向她的臉頰烙去!

「住手!」

再無法忍受自己看到的畫面,蒙赫圖一個飛身落至河中,單手將那個豬籠拉回岸上後,冷冷環視著那群被他力量牽引,以致跌得跌,倒得倒的村民怒喝著,「你們這是做什麼?!」

聽到那聲雷霆般的怒吼,再望見蒙赫圖竟只用一手便舉起豬籠,那群人嚇得紛紛跪地求饒。

「大王饒命、饒命啊!」

「大王,您別發怒啊!您有所不知,不是我們想對她做什麼,實在是這不要臉的賤人自己先做出了那見不得人的醜事,我們只是想讓她明白她究竟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罷了。」

「她犯了什麼罪?你們何以逕自動用私刑?」望著掉落在地的烙鐵上刻著的「蕩婦」二字,再聽到這群人到此時還一口一個賤人,一口一個醜事,蒙赫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及耳朵。

因為無論這名女子犯了什麼罪,只要未經官府判定,這群人就不可私自受刑!

「這個淫婦竟與人苟合受孕!」

「苟合?受孕?」然而,當聽到村民們對女子罪行的控訴時,蒙赫圖臂膀驀地一僵。

因為「苟合」這詞,他並不是第一回聽見,而最近的一回,是出自姜穹音口中……

「是啊,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明明沒許人家,竟然就有孕了,若讓人知道了,我們村子還有什麼臉面啊!」

「她有孕,與你們的臉面何干?」盡可能讓內心那突起的波濤平靜下來,蒙赫圖冷冷問道。

因為他確實弄不明白,這名女子就算未曾婚配,但懷上孩子到底有何過錯?為何這群人要像對待殺父、殺母仇人一樣的喊打、喊殺?

「大王有所不知,我國女子貞潔第一啊!無論是婚前失去貞操、婚後與人通姦,甚或寡婦再嫁,都是無恥至極之事!」

「沒錯,大王,我國民情就是如此,在我國就算貴為公主、郡主,若犯下這樣的錯誤,也決計沒有顏面,更沒有資格繼續苟活在這人世間!」

「讓那樣的賤人活著,根本是污了我們的地方!」

望著蒙赫圖那一看就是外族人的特殊身形與長相,村民們連忙七嘴八舌地辯白著。

這是什麼鬼民情?!

聽到村民們的解釋後,蒙赫圖受到的震撼更大了,因為自小生長在個性奔放的自由草原上,並從小接受那些「姐姐」幫助,而得以免受苦痛成長的他,從未想過原本單純的性事在這裡竟成了不可說的禁忌,更不知曉中土女子竟活在如此恐怖的桎梏與氛圍中。

但最讓他心底發寒的是,姜穹音,就是生在這個國度裡的女子,而他,凌辱了她……

上蒼,他的逞一時之快,竟讓一心一意只為莞國,並貴為郡主的她,成了她領地子民眼中「沒有資格苟活於世」的罪人?

「若她……是遭人凌辱呢?」不斷深吸著氣,蒙赫圖鐵青著臉沉默許久後,才僵硬地轉眸望向豬籠內動也不動的女子。

他眼底望的雖是那名女子,心底想的卻是姜穹音,被他凌辱了半年多的姜穹音……

「那她早該在事發之時就咬舌自盡,哪還有臉活到現在啊?她如今還活著,不僅丟盡她家族的顏面,更丟盡我們村的顏……」

「你說什麼?」那名說話的男子,再沒機會將話說完了,因為當蒙赫圖聽到他們對受辱女子的指責後,徹底暴狂地一把扣住他的下頜,「你咬舌試試,咬啊!怎麼不咬?」

「大……」當一個字也說不出,當整個身子都無法動彈說話男子的胯下,瞬間濕成一片。

「你一個大男人都掙脫不開,她一介弱女子如何掙脫得開?」緊緊扣住男子下頜,蒙赫圖不斷狂吼著,「遇上歹人對她已是劫難,你們不僅不心疼她、呵護她,還如此殘忍的傷害她?」

「大王,我莞國民情便是如此啊。」

「是啊,我們只是守著固有禮法……」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得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蒙赫圖忍不住緩緩閉上眼眸,然後感覺有一隻大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低喊一聲「少主」,便將他扣在男子下頜的手拿開。

「滾,全給我滾!」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蒙赫圖轉過身去咬牙說道。

聽到蒙赫圖的話,那群村民自然跑的跑,逃的逃,一下子全不見了人影。

在其餘巨獸族人將那名女子由豬籠中解救出來時,蒙赫圖則獨自坐至一旁大石上,低頭冥思許久許久後,才緩緩走至女子身旁蹲下。

「你沒事吧?肚子裡的娃子沒事吧?」

「沒事,謝謝。」肩上已披上巨獸族軍士大披風的女子輕輕對蒙赫圖點了點頭,語氣雖聽著有些冷淡,但眼底卻全是霧光。

「在莞國……失貞女子會被人看不起?」將目光遠遠望向姜穹音所在的方向,儘管明知這樣問會引起女子的傷痛,可蒙赫圖卻必須問。

「是。」

「無論被動還是主動?無論是郡主還是平民?」

「是。」

「如何挽救?」沉默了許久許久後,蒙赫圖啞著嗓音問道。

「無可挽救,除了一死,便只能遠走他鄉,永不歸回。」

轉眸望向蒙赫圖望著的方向,女子的語聲依舊淡然,但眼底卻有著一抹濃濃的蒼涼與痛意。

「你想留住娃子?」又沉默了許久後,蒙赫圖像決定了什麼事似的緩緩轉頭望著女子的眼眸。

「是。」女子的回答依舊簡潔,可眼底卻是那樣堅定。

「拿著這個,跟著他們向北走。」起身取下身上的印信,蒙赫圖將它牢牢放在女子掌心中,「那裡或許沒有莞國富饒,生活也有些艱苦,但我保證你一定可以在那裡安身立命,絕不會有人看輕你,以及你未來所有的孩兒。」

「你……謝謝……」看著那個一望便知必然屬於身份特殊者的印信,女子一直忍著沒有流出的淚,再也克制不住地由眼眶滑落了。

因為他的話不只保障了她與肚子裡未出世孩子的安定與溫飽,還明白告知了她一個她以為自己早已失去的權利--

無論過去曾經如何,她,依然有資格去擁有自己的愛,也被人所愛……

就這樣,在巨獸族老兵的保護與陪伴下,女子帶著笑與淚,跟著車隊一起緩緩北行了。

獨自站在岸邊的蒙赫圖,直至車隊再也看不見了,依然沒有收回視線。

因為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瞭當初符君國那句「獨寵她一人」所謂何來。

他,真的犯錯了,錯得那樣荒唐、那樣可鄙,竟為了逞一時之快,徹底毀掉姜穹音的人生。

他並不是一個縱慾之人,除去為他解天毒之苦的那幾名姐姐外,他其實從未與其他女子有過肌膚之親,而與那些姐姐之間的一切,他沒有一次是從慾望出發,並且每回都有保護措施。

他真真切切毫無障蔽與之結合的女子,只有姜穹音,因為那時的他真的克制不住,在看到她女兒身的那一瞬間,他徹底明白了何謂慾望……

也罷,大錯既已鑄成,後悔也無濟於事了,但值得慶幸的是還有補救的機會,只要他如同當初與付君國說好的,與她補行婚典即可。

到那時,他相信這世上,一定再沒有人會因不屬於她的錯誤輕看她、辱罵她,而無論她是用什麼樣的身份嫁給他,他都毫不在乎,也絕不會洩漏她半點秘密。

正當蒙赫圖暗下決心之時,突然一名斥候快馬向他狂奔而來。

「少主,我軍情資遭洩,纓副將與我輕騎兵於通天嶺演練陣型時,被誤認是護送巨資回東大草原的運資隊,遭大量流匪襲擊,現正陷入苦戰中,兄弟們已動身前去營救了,您也快些!」

「我立刻過去。」一聽到這消息,蒙赫圖二話不說即策馬向通天嶺狂奔,眼神雖有些憂急,但神情卻是那樣堅定。

相信他,他一定會保護住她,保護住她最摯愛的莞國,然後用剩餘的所有時間,彌補他的錯!

緩緩由昏迷中醒來,蒙赫圖感覺肩背傳來一陣火辣劇痛,但他無顧所有疼痛,倏地坐起身四方張望,可屋內空無一人。

坐在這間陌生的臥房裡,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昏沉的蒙赫圖其實連自己昏迷了幾天都不知曉,因為那日接到急報後,他急忙便趕去通天嶺,待他到時,只見漫天沙塵,殺聲震天,但人群中,他還是一眼便望見了她,同時也望見東邊山頭那閃著寒光的箭雨正向她的所在位置急射而去!

絲毫沒有考慮地便撲向她的方向,他以巨大的身軀成為她的護盾,然後在背後插滿飛箭時,依然咬牙指揮作戰,直至那群流匪終於不敵而四處逃竄,才安心合上眼眸。

她呢?有沒有受傷?現在又在哪裡?

一心掛念姜穹音安危的蒙赫圖,憂急如焚的打算立即起身去尋她,但在此時,他聽到屋外窗簷下傳來兩個壓低嗓音的對話聲--

「老實說,要不是為了等少主把傷養好,我一刻鐘都不願多待在這壓根兒瞧不起咱的鬼地方!」

「誰不是啊?不過反正他們大鄒帝國都擁出新天子了,以後也沒我們的事了,一等少主傷癒,我們便可以回草原去,跟兄弟們一起扛石搬瓦,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園了。」

是嗎?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大鄒帝國擁出新天子了?

這是否表示他的任務結束了?而或許,姜穹音的任務也可以結束了?

但無論她的任務結束沒有,他都要立即找到她,告訴她他的決定!

勉力撐起其實還相當虛弱的龐大身軀,穿上衣衫後的蒙赫圖為了怕門外守護他的兄弟們擔心,因此並沒有由正門走,而是從偏門悄悄離去。

可這個不知位於何處的內院,他並不熟悉,再加上夜已深、雲遮月,以及他尚不明白的原由,轉來拐去,他始終沒碰見半個人。

正當他考慮是否該先回房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喁喁低語聲,其中一個屬於符君國,而另一個,則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清嗓音。

「在一切真正結束前,你不該來的,太危險了。」

他聽到符君國如此說,緊繃的話語聲中滿是濃烈的關懷。

「我知道,但我就是來了。你要趕我走嗎?」

他聽到姜穹音如此說,含笑的嗓音中帶著些調皮。

「你明知……」

他聽到符君國如此說,聽似無奈的歎息聲中全是愛憐。

「我明知你捨不得趕我走,對吧?放心,我只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聽到姜穹音如此說,略略有些任性的話聲背後佈滿深情。

聽著那兩個熟悉的嗓音,用著不若平常的語調說著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戀語,蒙赫圖的心猛然一緊、一抽,一股劇痛,由背後的傷口處直戳心際,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悄悄向發聲處走去,想知道這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臆想。

因為他雖知道姜穹音與符君國關係匪淺,卻從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竟已到了這樣濃得化不開的地步……

「就快結束了……」

「是啊,就快結束了,結束這種我日日望得見你,卻碰不到你的苦日子。」

「別說傻話。」

「怎麼,嫌棄我了?」

「不許胡說!無論別人怎麼說,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這輩子,我認定的人,除去你,再無其他!」

「跟你開玩笑,你也當……唔……」

當人聲徹底靜默,當天上烏雲緩緩散去,望著在花牆陰影下相擁而吻的一對儷人,望著輕倚在符君國懷裡,姜穹音那張沒有易容的絕美容顏,蒙赫圖忍不住緩緩合上眼眸了。

原來……如此。

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補救的機會了,因為她的心底早住有一個人,那人忠誠、有禮、沉穩、堅忍,絕不是他這般粗野、低俗,又不懂控制力量的野獸……

微微踉蹌一步後,蒙赫圖低下頭靠著牆笑了,可笑容卻是那樣苦澀。

人們總喚他獸主,而今他才知,他根本禽獸不如,因為他強佔姜穹音的理由其實全是借口!

當初被大鄒帝國驅逐的他,其實狠狠利用了那個機會凝聚起巨獸族人的力量,讓他們帶著破釜沉舟之心,隨著他回歸草原重建家園,而那些被她燒去的糧草與兵械,對他來說更毫無所謂。

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歸根究底的主因就是--

他想要她,更想要她是他一個人的!

可以這麼說,姜穹音腦中被他深植著的「背叛」觀念,在熱愛自由的巨獸族人心目中從不曾存在過,除了他。

他器量狹小的不平著她怎可如此待他,器量狹小的不平著她怎可踐踏他雖不曾表達過,卻覺得她理當知曉的那份善意。

他器量狹小的不平著她事後竟對他不聞不問,因各式各樣的小事不平著,卻故意不去思考,其實當時自身難保的她,處在那樣的政門黑暗漩渦中,如此脫身本就是理所當然……

如今,想及這個器量狹小的自己是如何對她強取豪奪,又是如何在她真正的摯愛眼前那樣幼稚又殘酷的耀武揚威,他真恨不得自己從不曾出現在那個深秋的午後,從不曾有過那次月夜的凝眸……

一切,都開始於那場深秋的午後細雨,十三歲的她在其他世子們為了誰最先該躲屋簷下而鬧嚷時,獨自一人舉荷當傘、踩雨觀虹,那時的她,小臉上露出一抹令人移不開目光的傻氣,自在輕笑--儘管一日前,她的右臂剛被他折斷。

他其實並非有意折斷她的手臂,他只是一時情急,為了保護當時不知為何一個人出現在林中,並與他同樣發現那頭奄奄一息幼豹的她遭到重傷後一直埋伏在旁的母豹攻擊,才會一把將她扯至身後,卻忘了自己的力大無窮。

但從她絕口不提她右臂因何而傷的那日起,他便悄悄注意著她,注意著這個與其他世子都不同,有著一雙清澈眸子,會用那清清嗓音笑著與他的姊姊們打招呼,處在那其實比草原還弱肉強食的世子學苑中,如同幼獸般柔弱,需要保護的她。

所以他知道,隨著歲月增長益發纖巧的她,其實老受到其他世子騷擾,也知道她對兵法課特別有興趣,更知道她課堂上其實經常心不在焉,但夫子說錯時,她右眉卻總會不自覺輕輕一挑。

慢慢的,他也知道她怕熱更怕冷,嗜辣不嗜甜,討厭喧鬧,喜歡聽雨,他也知道她對蕁麻極為敏感,一碰就起疹,更知道她在政、商場合外的應對進退經常少根筋,他還知道……

不過他雖知道她不少事,但始終弄不清楚她的性別,畢竟她的長相實在太過俊美,身材又太過纖細,並且那時的他根本不知曉大鄒帝國的世子只會是男子,直至那一日看著坦著胸膛的「他」,他才終於確定,「他」真真切切的是名男子……

因知道他真實性別而生出的那股騷動與不知名的壓抑,隨著她之後的背叛,被深深埋至他的心底,直到三年後的那個月夜,徹底爆發。

那夜,他原只是追逐燒糧者的線索而至,想給那人一點教訓,卻怎麼也料不到自己見到的會是那張一直反覆在他夢中出現的容顏。

望著水池中那名沐浴在銀色月光下,被晶瑩水珠包裹住,如精靈般的女子時,他瞬間恍惚了。

但她身旁的那頭雪豹,以及在學苑裡便一直隨侍在旁的符君國,讓他明白自己絕不可能錯認。

可「他」,為何竟變成了「她」?

他曾不明白當自己望見「他」平坦赤裸的前胸時,心底那股濃濃的失落與悵然因何而起,直到那一刻,他徹底明瞭了。

原來在他心底,他一直希望「他」是名女子,希望她是他的,所以那夜美夢成真的他,才會那樣不顧一切地將她擄掠而來,強佔她的青澀,擁抱她的所有……

但錯了,晚了,幻滅了。

因為一切的一切,在他最初動念的那一刻,便早已注定了--

她,永遠不會是他的,永遠不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3 PM

第六章

九個月後

由四周的蟲鳴鳥叫中緩緩甦醒,睜開眼的姜穹音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但乾淨的臥房裡。

房內無人,卻點了多個火盆子,透過屋子背風的窗欞,她看到天上飄下的細雪,也看到了遠處沐在細雪中的熟悉身影。

他看似在砍柴,可砍著砍著,卻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仰頭望天,任細雪落在他的髮梢、眉眼之間。

九個月前,大鄒帝國有了新主,那位喜怒不形於色、內斂深沉的新主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上任後立即取消了分封制度,主動挑起戰事的諸侯王不僅立即問斬,其他被動守護領地的諸侯王們也一一被由舊有領地移至京師。

沒了領地、沒了軍隊,更沒了子民,有些諸侯王們哀聲四起,但姜穹鷹與姜穹音卻反倒鬆了口氣,因為對於莞國、對於爹娘的責任,他們已問心無愧的盡過力,從未當過一天自己的姜穹音,也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可世事難料,原以為等待新天子頒布的三年留京令過後,便可以大江南北四處走走看看的姜穹鷹,卻在一個月前被拔擢為征西大將軍,皇旨中更明言若他敢托病不往,莞國賦稅加成十倍,甚至百倍。

看到皇旨徹底傻眼的姜氏姐弟,相視苦笑後,自然只能乖乖前往紫荊關,這對發現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個過往從來無人見過的雙環陣,若此陣不破,防線守不住,大鄒帝國西北領地將全面拱手讓人。

研究許久之後,他們發現要破此陣,大鄒帝國軍隊必須一分為二,東、西雙方部隊同時開打,而且破陣的時間前後絕不能超過一盞茶,若兩方破陣時間相隔太久,那陣便永遠破不了,而他們,也活不了。

為了尋找一個與姜穹音勢均力敵,並且默契絕佳的軍事將領,他們花費無數心思,但最後一無所獲。

所以,在姜穹鷹「若我的身子能行……」的歎息聲中,姜穹音來了,來至這無人山巔上,來尋蒙赫圖了,縱使她早明白,九個月前沒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並且完全不再跟人接觸的他,隨她下山的機會微乎其微。

姜穹音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在那個絕沒有外人進得來,她從小長大的無人院落裡,不眠不休照顧了他近二十天,但為了取藥而不得不離開片刻,回來後卻只見一榻空被與血跡時,腦際瞬間凝滯的自己。

那時,她等了許久,卻怎麼也沒有等到他回來,這才想起得告訴屋外那兩名巨獸族這件事,但他們狂奔著四處找尋時,她則繼續端著那碗已涼的湯藥回房傻傻坐下。

藥涼了,她又站起,換一碗來,又涼了,又站起,再換一碗來,涼了、站起,涼了、站起……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夜的他負傷找到一個巨獸族人,交代完一些事後,便獨自養傷了。

知道他安然無事,她總算不會再每晚由夢中驚醒,儘管她想了又想,仍不知他因何不告而別。

她主的院落太亂、太嘈雜了嗎?還是不會照顧人的她,照顧他的方法錯了?

她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想出一個最可能的原因--

他不想見到她,因為當初若不是她的大意與失誤,他也不會損失了好幾個手下弟兄,更不會受那樣重的傷……

雪,愈飄愈大了。

姜穹音細細凝望著站在雪中的蒙赫圖,他高大的身形依舊,但頭上卻不再有細髮辮,一頭飄逸的髮絲只隨意攏在腦後,偶爾山風吹起,頰旁髮絲便凌空飛舞。

傷癒後的他,因何獨自一人待在此無人山巔上?

又為何原本漆黑色的髮絲,竟全白了?

是的,蒙赫圖的頭髮全白了,白得與雪片無異!

望著他那頭銀白色,與他那雖依舊高大,卻清瘦許多的身影,不知為何,姜穹音的眼眸突然有些看不太清了。

但她還是靜靜望著他,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她,怎麼來了?

是單純路過?抑或是她最愛的莞國又出現烽煙戰火了,所以她只得又辛苦的四處求救兵了?

符君國為何沒有跟著她?

「閃電」呢?「閃電」為何也不在……

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停止砍柴,傻傻望著天上落下的細雪發呆時,蒙赫圖苦笑了。

一直以為經過九個月的修心,自己的心已足夠平靜了,但此刻他終於發現,也許只有等到他的心再也無法跳動時,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當初之所以離開,只因他相信,只要自己徹底消失,並一輩子守口如瓶,縱使她所受過的傷害依然存在,可至少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有機會拿那荒謬的「失貞」之由來對她進行二度傷害。

離開後的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錯誤根源,因此總是遭受二十二歲後,一個月只會發作一次的天毒來襲,也再不碰任何女人,任那天毒將他的黑色髮絲徹底侵蝕……

但他真的沒有想過,竟會有這麼一天,她會再次見到她,見到這名早已心有所屬,就算自己用一輩子去懺悔、去反省,都彌補不了曾經對她造成巨大傷害的女子。

若不是兩日前,他恰好有事下山,在山間索道發現昏倒在地的她,趕緊將她帶回,現在的她早已埋在雪堆裡了……

可他,又能如何呢?面對她,又能說什麼呢?

「阿圖!」

正當蒙赫圖心亂如麻時,突然一道閃光劃過天際,然後一名御劍之人沉穩地降落在他眼前。

「姆娘,您怎麼又來了?」望著眼前這名鶴髮童顏的女子,他只想苦笑。

「誰讓你不把你姆爹還給我?他一天不回來,我就天天來煩你!」白髮女子--蒙赫圖的娘親--雲湘,面有慍色的瞪著兒子冷哼一聲。

「我當不了巨獸族族長。」轉過身去,蒙赫圖繼續砍柴,並淡淡說道。

「都那麼大人了,還耍什麼性子啊?要知道你一天不回去接任族長,你姆爹就一天脫不開身!」雲湘繞至兒子身前繼續瞪著他。

「我接不了。」

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儘管蒙赫圖明白這回確實是自己任性了,但如今已擁有自己的城池,並且一切都步上軌道的巨獸族裡,還有比他更優秀的人才,並非一定要他當族長才行的,不是嗎?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跟我頂嘴了?明明小時候那麼可愛、那麼萌,怎麼長大後成這樣了?」聽到兒子的話後,雲湘更不滿了,「要知道,當初你受傷到這兒來找我們時,要不是你姆爹一方面捨不得你,想讓你好好養傷,一方面捨不下族裡人,怕他們沒了人定奪,重建工作一片混亂,急忙趕了回去,他現在還跟我在這兒逍遙呢!」

「姆娘,姆爹本來就是族長,一直都是,您非拉著姆爹雲遊四海那幾年,我只是代替他的工作,從來不是真正的族長。」面對這個在巨獸族中以任性聞名的娘親,蒙赫圖心底雖那樣無奈,但還是淡然說著話,完全不想有太多反應,以免這任性起來天塌了都不管的娘親更有機會無法無天。

「我不管,你快回去當族長,把你姆爹還給我!」

「我沒有成親,依族規本就當不了族長。」縱使努力讓自己平靜,可說出這句話的蒙赫圖,眼眸還是忍不住別了開去,嗓音也有些微啞。

因為熱愛自由的巨獸族人,認為長期將重責壓在一個人身上是不公平的,因此巨獸族族規闡明,只要下任族長人選一成親,現任族長便可以直接退休。

蒙赫圖當然知曉這個族規,但他更知曉的是,自己永遠不可能成親,而不成親的自己,又怎能接得了族長一職……

「那就快去成親,把你姆爹還給我啊!」

「我不成親,永遠不成親……」雖早知道會聽到這個答案,但當「成親」二字傳入耳中時,蒙赫圖心還是一痛,而話聲徹底瘖啞。

「那丫頭是誰?」望著兒子的神情,聽著他話聲中的壓抑與痛意,雲湘眼眸一瞇,指著遠處小屋問道。

「不認識。」心猛地一跳,蒙赫圖淡淡答道,然後緩緩向前走去,只為讓自己可以離小屋更遠。

「不認識,你會情緒波動成這樣?」瞄著蒙赫圖長褲外側腿際處泌出的血滴,雲湘雖輕哼了一聲,但眼底卻全是心疼,「算你眼光好,那丫頭確實不錯,人長得俊,性子又好,這一路上,我化身成三個人向她要水喝,她每個都幫著找不說,還都一個個送回家,就算累了,也吭都沒吭一聲。」

「姆娘,您……」當明白姜穹音之所以累倒雪堆中,居然是自己的姆娘一手造成的,蒙赫圖再也無法平靜地猛一轉身,但半晌後,他還是咬牙克制住自己,緩緩說道:「她……不是,並且永遠不會是。」

「你當我看不出你腿裡插了蒙針?」芸湘歎了口氣,「拔了它吧,我的小乖乖,她顯而易見是為你來的!」

果然,她沒有料錯,讓她這個傻兒子沒事就面壁思過,並還傻到用這種天底下最傻的方式,在腿際處插上一根一動念便猶如百針齊刺般劇痛的蒙針以克制慾念的正主,就是那名這兩天來一直在山下徘徊,卻又不停仰望山巔的男裝麗人。

「她只是……恰好路過。」當自己的秘密徹底被娘親洞悉後,蒙赫圖粗聲說道。

「路過?」望望這四面懸空的孤峰斷崖,再看看兒子此刻的神情,芸湘轉身就走,「我不管,反正這媳婦我要定了!」

「姆娘,您不許任性。」知曉娘親心裡一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的蒙赫圖見狀,連忙拉住她的手。

「我就是任性怎麼了?反正我就是再任性,你也得喊我一聲姆娘。」輕呿一聲後,原本還一臉任性的芸湘突然像感知到什麼似的,臉龐變的那樣溫柔,

「啊,你姆爹醒了,我得趕緊回去給他弄吃的了,來,小乖乖,給姆娘一個愛的抱抱。」

「姆娘,您一路小心。」

望著娘親臉上那抹只為自己姆爹綻放的柔情,蒙赫圖心微微的痛著、羨慕著,因為他多希望有一天,日日縈繞在他腦海中的那張小臉也能如此望著他,多希望……

「抱,你不抱,我不走!」

雪,一直沒停,姜穹音的視線也一直沒有移開。

所以蒙赫圖與芸湘對話時,她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她卻全望見了,而由他們的肢體互動中,她看得出來他們不僅是熟識,並且關係還相當親密。

當看見蒙赫圖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輕擁住那名如同仙人般御劍而來,又御劍而去的白髮童顏女子時,雖然看不清此刻他臉上的神情,可她的心卻募的有些緊。

噢,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這麼看來,那頭白髮,他的獨居,以及這尋常人根本無法抵達的山巔,應該都與那名女子有關吧?

既然如此,她也不該打擾他平靜的生活了,自己的問題,終究還是得自己解決的……

在心底古怪的緊縮中,她緩緩由榻上起身,然後輕輕推開門向屋外走去。

那個由屋內走出的小小身影,蒙赫圖自然望見了,但他依然繼續砍著柴,因為既然她什麼話都沒說便要離去,那他能做的,自然就是讓她離去。

雪,輕輕由天際飄落,姜穹音直直走向下山的垂直索道,而蒙赫圖也靜靜劈著柴,恍若誰也沒有瞧見誰,恍若這山峰上只有自己一個人。

可姜穹音走著、走著,手才剛放上索道,卻突然停住腳步望向自己的右手,然後身形晃了晃。

目光其實一直默默隨著她身影而動的蒙赫圖,一見此景,立即向箭一樣的躥至她身旁抱住她,在望見她右手食指上的一個黑點時,他臉色一沉,急忙用隨身的小刀割開那個點,用唇將裡面的黑血吸出、吐地,再吸、再吐……

「這是……」人莫名有些發暈的姜穹音直到蒙赫圖開始為自己包紮傷口時,才輕輕啟齒問道。

「玉蜂毒。」

蒙赫圖雖只回答了三個字,但心地卻早已罵了三百字,因為這玉蜂是他姆娘所養,平常根本不會無故出現且叮人,可如今卻叮了姜穹音,分明是他姆娘使亂故意放下的!

要知道,這玉蜂毒就算解了毒,身子也得乏力三天!

「謝謝……抱歉……」儘管想站起,但姜穹音發現自己的身子怎麼也用不上力,只能軟綿綿的倚在蒙赫圖懷中。

「嗯。」蒙赫圖粗聲應著,然後別過眼,看也不敢看姜穹音一眼,可縱使體內那千針萬刺的痛意瘋狂襲向他的四肢百骸,他也沒有放開他的手。

「今兒個初幾了?」

「初十。」

「糟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再不回去,那雙環陣--」

「八百萬兩。」

未待懷中的姜穹音將話說完,蒙赫圖便打斷了她,只因為她說出「雙環陣」三字,他就明白她為何而來,並且立即開出了價碼。

按理說他根本不該開價的,畢竟他所做過的錯事,就算用生命去彌補也彌補不了,但他之所以報價,只是希望這樣做能讓原本憂心如焚、千里迢迢而來,可最終卻怎麼也不想面對他,寧可咬牙轉身而走的她,將他當成一個徹底地陌生人看待……

「嗯?」聽到蒙赫圖的話後,姜穹音的小臉微微一黯,因為移至京師後的姜家,家產早已全充公了,「我們……付不出那麼多錢了。」

「五百萬兩。」不斷在心底暗罵自己的愚昧,蒙赫圖立即坐地降價。

「我們大概只出得起……三百五十萬兩。」在心底估算了一下自己手邊的錢,姜穹音抬眼望向蒙赫圖,但在看到那頭與那名女子相同的銀白髮後,下意識別開了眼。

「兩百萬兩加十個女人。」姜穹音那一別眼,令蒙赫圖的心重重一沉,在將她放至屋內床榻上後,就轉身走至門外。

「那就麻煩你了,蒙將軍。」聽到蒙赫圖口中的「十個女人」,姜穹音先是一愣,然後眼眸悄悄黯了。

聽到「蒙將軍」三個字,蒙赫圖的綠眸,也黯了。

戴著一個誰人也認不出的銀製面具,蒙赫圖又一次踏上大鄒帝國的土地。

有蒙赫圖的奧援,以及他深怕姜穹音手下將領經驗不足而帶來的幾個結義兄弟,還有與她之間不知為何就莫名存在的一份默契,那原本看來困難重重的雙環陣,打來絲毫不費功夫,不到十天,即大功告成。

打完了雙環陣,姜穹音原以為蒙赫圖拿了錢便會扭頭就走,但他卻粗聲扔下一句「來都來了,其他順便一起打」,然後又停留了兩個月,把附近能打的全打了個遍。

果真一點金錢概念都沒有,就算再缺錢,也不能做這種虧本生意啊……

「還短少十萬兩……」雖然蒙赫圖沒什麼金錢概念,但姜穹音總覺得不能虧待了他,讓他自己掏腰包付那幾位結義兄弟的費用,所以她今日才會坐在帳裡東拼拼、西湊湊,看能不能再擠出點錢來。

畢竟她著實不知道他何時會開口離開,也許就是今日,也許在明日,但無論是哪一天,她可不能在他離開時,還付不出這錢來。

正當姜穹音為這最後十萬兩傷透腦筋時,突然聽到一個溫柔嗓音由身前傳來。

「小音。」

「鷹弟,你來啦?坐。對了,你有錢嗎?」抬眼望著帶著人皮面具,以軍師身份呆在營中的弟弟走了進來,姜穹音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問道。

「有,要多少?」姜穹鷹二話不說便應下了。

「十萬兩。」

「我明日便讓人拿來。」姜穹鷹點點頭,在輕啜了一口茶水後,動手玩起案桌上的算盤,「對了,小音,那群人哪來的?」

「他帶來的兄弟啊。」姜穹音邊記賬邊答道。

「我說的是那群『姐姐』們。」姜穹鷹坐正後,直視著姜穹音的眼眸輕輕說道。

「喔,當初說好的。」知道這事是瞞不過去了,姜穹音只得抬起臉,尷尬的笑了笑,「兩百萬兩外帶十個姑娘……」

之所以尷尬,是因為姜穹音從沒有跟弟弟提起過錢的事,是因為她知道弟弟跟符君國一直有個夢想,希望有一天能在一個風景秀麗的湖畔開間書畫茶舍,三人永遠相伴一生,再不問世事。

他們的夢想中有她,她已經足夠滿足了,所以她自然不想動用到他們手邊的錢,便沒告訴他們這事。

「你挑的?」但姜穹鷹的重點卻不是錢,而是住在與姜穹音營帳整個呈對角直線的最遠處營帳,那群如今熱情迎接打獵歸來的蒙赫圖及其兄弟的女子們。

「嗯。」明白弟弟問的是什麼後,姜穹音笑了笑,然後垂下眼眸,繼續在賬簿上塗塗寫寫。雖然這十個姐姐都是她挑的,但自她們入營後,她便沒有關注過她們。

其實,她也關注不著她們,畢竟她們住的地方離她很遠,就跟蒙赫圖的營帳一樣遠。

而這回下山後的蒙赫圖,除了作戰會議之外,幾乎不曾與她打過照面,甚至連話都不曾與她說過,就日日與他的兄弟們在一起,日日在他的營帳附近活動,就算不小心碰見了她,也只是視而不見地與她冷冷擦身而過……

「小音。」望著低垂著眼看似在記賬,但笑容卻那樣勉強,卻完全不自知的姜穹音,姜穹鷹又喚道。

「嗯?」姜穹音應了一聲,可沒有抬頭。

「你知不知道那些『姐姐』是來做什麼的?」

「知道,就是來與他……與他……」點了點頭後,姜穹音抬起小臉回答著弟弟的問題,但怪的是,無論她如何努力,「行周公之禮」五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並不是這五個字有什麼不對,而是她想及這五個字背後的含義與畫面時,她的嗓子就像被鎖住似的,完全發不出聲。

「據我所知,他一個也沒碰過。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凝望著姜穹音此刻小臉上的所有神情,姜穹鷹淡淡說完這句話後,不知為何,竟別開眼去,「對了,小音,五日後,你將嫁給蝠王,以我失散已久的遠房堂姐身份。」

「什麼?!」聽到弟弟要結束話題,姜穹音本是鬆了一口氣,心底更因那句「他一個也沒碰過」的話語而莫名喜悅,但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後,她整個人呆若木雞。

「新天子登基後,沒人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更沒人知道我這個征西大將軍究竟還得做多久才脫得了身。小音,如今的我們,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擁有多餘的金錢僱請傭兵,替我們打每場仗,守每座城。」

明知姜穹音已整個人僵住了,但姜穹鷹還是繼續輕輕說道:「我們雖沒有任何野心,但也不能坐以待斃,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永久後援,而蝠王不僅是一個軍事奇才,族人更是個個能打善戰,不但現階段能助我攻防,長遠更是能提供我們未來棲身之所,就算哪一天,我……先走了,你也--」

「我明白。」啞聲打斷弟弟的話,因為姜穹音真的明白,明白弟弟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

因為他考量的一點也沒錯,他們這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弟,歷經這二十二年來的面具生活,其實真的都累了。

弟弟的身子向來不好,但嚴峻的現實卻始終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更逼得他們像過河卒子般拚命咬牙前行,而在他們所有後援都幾乎彈盡援絕的今天,她真的該慶幸,已快二十三歲了,早過了世俗人眼中婚嫁年齡的自己,還能找到這樣的好人家……

「抱歉,小音……」

「不,不用抱歉,鷹弟,我是姐姐,這本就是我該做的。」輕輕的笑著,姜穹音笑得那樣堅定,笑得那樣執著,因為只要能讓弟弟休息,能夠實現他自小想踏踏青、游遊湖,看看天、看看地的夢想,她這個當姐姐的,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都願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4 PM

第七章

距離紫荊閣有一段距離的小小山丘上,此刻小風微涼,一個高大的男子躺在草地上,仰頭望星。

他的眼中雖映滿滿天星斗,但他碧綠色的眸裡卻空無一物。

夜風悄悄轉寒,一個纖巧的身影緩緩接近男子,熟悉的腳步聲讓他早知來者是誰,可他依舊動也沒動一下。

「蒙將軍。」靜靜坐在蒙赫圖身旁,姜穹音也仰頭望星,許久後才啟齒輕喚。

「嗯。」

「你……喜歡那些『姊姊』嗎?」

「嗯。」

「那就好。」得到蒙赫圖的回應後,姜穹音淡淡笑了,然後收回眼眸,緩緩由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這是三十萬兩,不多,給你的兄弟們買點酒喝。」

「不必。」

聽到「三十萬兩」幾個字,蒙赫圖驀地臉一沉,然後一個飛躍,起身扭頭就走。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她想趕他走了,既然她不想再看到他,那麼他走便是。

望著那個走得那樣堅決的高大背影,姜穹音苦笑了一下,但還是決定追上前去,因為她沒有太多時間了,若再不把這錢給他,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可追上前去的姜穹音卻發現,他的腳比過往跛得更厲害了!

其實她早就發現他的腿有問題,但由於知道他再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所以她也只能每回在作戰會議時,暗地關心他的腿傷有否更嚴重,可今夜,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假裝不知情了。

「你的腿是什麼時候傷的?是不是在青山戰的時候?」當發現蒙赫圖的右腿長褲外側都染上血色時,姜穹音連忙撕開自己的下擺想為他按住傷口處。

「別碰我!」一把揮開姜穹音的手,蒙赫圖暴躁地說道,但在發現她竟被他揮倒在地時,整個人僵在當場。

該死,他又做了什麼?

他明知自己的力量有多大的……

「那我……讓醫官來給你瞧瞧?」由地上爬起,姜穹音望著終於停住腳步的蒙赫圖的背影,吶吶說道。

「我說不必了。」聽著身後那個有些不知所措的嗓音,蒙赫圖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粗暴與魯莽。

但他怎能讓她知道,他的腿之所以出血,並非因為戰事,而是每回因想起她,或靠她太近,就控制不住的那醜惡慾念所引發的……

「一會兒有個作戰會議……」望著那個僵硬的背影許久許久後,姜穹音緩緩轉過身,向紫荊閣方向走去。

也罷,就這樣了吧。

反正她已記住了,記住了他的背影,記住這個除去弟弟與符君國外,她唯一會記掛的人,儘管九年前,他倆初次見面,他就折了她的手,但他卻是為了救愚昧的她不被那頭受傷母豹襲擊,才會忘了自己的力量,急著將她拉至他身後,她知道,一直知道的……

她,真的記住了。

「我會準時到。」

聽到身後腳步聲開始向自己遠離,蒙赫圖終於緩緩回頭,望著那個纖巧的背影挺直了腰桿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然後再他的眼前忽地一跌!

「小心!」心驀地一驚,蒙赫圖立即飛身上前包住那個柔軟的身軀,嗓聲徹底緊繃僵硬,「傷哪兒了?是不是我方才弄傷你?」

該死的,他到底要傷她到什麼樣的地步才肯罷休啊……

「你沒……可……我……」想告訴蒙赫圖,他沒有傷了她,絕沒有,但她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覺得眼前一片赤紅,而身子不知為何,不斷的發熱,特別是他大掌碰觸的地方,簡直如同火灼。

快速檢查姜穹音週身一遍過後,蒙赫圖發現她確實沒有受傷,也沒有中毒跡象,可當看到她眉間緩緩出現的一個梅花印,望著她紅撲撲的小臉,感覺著她渾身不正常的熱燙,他心底一股怒氣直衝雲霄,再也忍不住地朝四方怒吼。

「姆娘,出來!」

「出來就出來,吼什麼吼啊?」一道銀光閃過,雲湘穩穩降落在蒙赫圖身前,用手指塞住雙耳,不高興地說道。

「解藥呢?拿來!」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對娘親說話,但蒙赫圖就是忍不住,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姆娘竟會將梅花引下在姜穹音身上,要知道,那是效力極強的媚藥啊!

「凶啥?我是你姆娘耶!」不斷瞪著蒙赫圖,雲湘的語氣益發不滿意了,但在發現兒子臉上的神情憂狂得簡直讓人不忍卒睹時,她倒先有些氣短的回過身去,「呿,凶吧,愛怎麼凶怎麼凶,反正你再凶,為娘我也絕不會有解藥的。」

「姆娘!」

發現娘親竟想偷偷御劍遁逃,蒙赫圖連忙將右手往前一伸,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望著她連人帶劍的衝向天際,留下一串給他的抱怨嘟囔。

「你愛救不救,愛成親不成親,為娘的也懶得管你了,反正憑這丫頭的條件,這世上搶著要她、娶她的男人何其多,你不想碰、不想娶,別的男人還搶著碰、搶著娶她呢……」

無論如何修心,他終究還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禽獸!

坐在黑暗中,遠望著那間獨屬於姜穹音的小小營帳,蒙赫圖真的對自己徹底絕望了。

前夜,望著懷中中了梅花引的姜穹音小臉愈來愈紅,呼吸愈來愈急促,束手無策的他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悄悄將她抱至自己的單人營帳,然後動也不敢動的坐在榻旁。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憑她的條件,這世上搶著要她、娶她的男人何其多,可他,早已是被摒除在外的那一個……

但看著她不斷輾轉翻著身,口中囈語陣陣,一身香汗更完全濕透她的衣衫時,他真的不忍她受這樣的苦,抱起她想立刻將她帶至符君國身旁。

可一想及之後會發生的事,他的腳步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那一刻他才明瞭,他根本遠遠不及符君國堅韌,更不及符君國因深深愛戀著她才能擁有的大度與寬容。

聽著她不斷痛苦輕喃著「好熱……碰碰我」,望著她緊皺著的眉心,在強烈的心疼與不捨中,知曉她中了梅花引後,明日其實什麼也記不得,他一咬牙,用布蒙住她的雙眸,然後才用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大掌愛撫過她全身,用舌輕輕穿刺著她小巧而濕潤的迷人花徑,忍住體內千針齊刺的痛,讓她一回又一回的歡愉,盡全力為她紓解一切的不適。

「不夠……不夠……不是這樣……」

但當她瘋狂流著淚,雙手緊緊環住他的頸項不放時,聞著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感覺著她緊貼著自己胸膛的渾圓雙乳,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強烈想望,拔去腿上的蒙針後,真真切切的擁抱住她,然後在她「給我……我要……」的嬌美吟哦聲中,一回又一回貫穿她小小的絲絨花徑,直至她哭著昏厥在他懷中。

為什麼他總是讓她哭?

為什麼他總是要傷害她?

為什麼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他不能更早的就遇見她,然後讓住在她心底的那個人,成為他……

「抱歉……音兒……抱歉……」

儘管明白姜穹音根本聽不到,儘管事後將她全身凌亂處理完,將沉沉睡去的她穿戴完好悄悄送回她營帳後的這兩天,他根本連她的臉都沒見著,但利用這兩天將所有事全處理完的他,今夜,又將一次不告而別。

其實他早該離去了,可他總是不捨。

但如今,他再也沒有臉留在這裡,再也沒有臉面對世人,這個無恥、卑劣的他,根本不該與她存在於同一個時代與空間,呼吸同一種空氣……

牙一咬,蒙赫圖再不留戀的轉身就走,可就在他剛走兩步,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蒙將軍,你想走,我們也留不住,更可以想走多遠便走多遠,但好歹過了明日午時再走。」

猛地一愣,蒙赫圖驀地轉身望向那個由暗處走出,話中有話的符君國。

根本無顏面對他的蒙赫圖,痛苦的緩緩閉上了眼,半晌後才睜開眼,咬牙問道:「為何是明日午時?」

但符君國卻沒有答話,只是逕自走入蒙赫圖的營帳。

「為何是明日午時?」急忙追進帳內的蒙赫圖又問。

「音姊要成婚了,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喝杯喜酒?」回答蒙赫圖的卻不是符君國,而是另一個熟悉,卻略顯慵懶的嗓音。

聽到這個嗓音後,蒙赫圖先是一愣,但當看到由帳外走入的那名與姜穹音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在走過符君國身旁時,竟出人意表地吻了一下符君國的唇,而符君國雖身子也僵了,耳根也紅了,眼眸卻在笑。

一想及他方才說的「音姊」,「成婚」二詞,蒙赫圖徹底眼冒金星了,「是你?!」

上蒼,與符君國戀戀情深的人並不是姜穹音,而是她的雙生弟弟!

「姜穹鷹,飛鷹的鷹。」姜穹鷹似笑非笑的望著一臉恍然大悟且氣急敗壞的蒙赫圖。

「她要嫁給誰?」蒙赫圖當然知道他是誰,但此時此刻,他最急迫要知道的卻是姜穹音到底要嫁給誰。

「蝠王。」

「為何是他?」一聽到「蝠王」兩個字,蒙赫圖的臉色整個鐵青了,額上青筋更是不斷劇烈跳動。

因為蝠王可是整個東大草原最好色、最喜新厭舊、最虛張聲勢,且最勢利小人的無用主啊!

「自是因為我與音姊再不像過往,能有多餘的錢僱請傭兵,為了一勞永逸,更為我倆找一個堅實的後盾,找個有辦法的人當姊夫,當然是最省事也最省錢的一條路。」坐至一旁座椅上,姜穹鷹振振有詞地說道。

「為何就這麼不珍惜她?只因她是名女子?」根本懶得費口舌告訴姜穹鷹,他這回是如何失策,他只是難以置信的望著姜穹鷹,望著這個連自己姊姊的幸福都敢拿來當籌碼的翩翩男子。

他們莞國人的腦中,女子究竟是什麼?

難道他們全忘了,他們也是女子生養出來的嗎?

「你就珍惜她了嗎?」但此時,符君國卻冷冷說道。

「你?!」聽到符君國的話後,蒙赫圖徹底語塞了。

因為符君國一點也沒說錯,這世間最不珍惜姜穹音的人就是他。傷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她人呢?」

「誰?」

「音兒。」

「喔,瞧這天色,約莫走至玉峽關了吧?」望著蒙赫圖徹底慌亂鐵青的臉龐,聽著他那聲那樣自然便脫口而出的暱稱,姜穹鷹懶洋洋起身,「君國哥,我們也該準備起程了,要不連喜酒都喝……」

姜穹鷹的話未說完,蒙赫圖的身影已徹底無蹤了,由於他走得實在太急太快,以致他壓根兒沒發現,帳內屏風後其實坐著一名鶴髮童顏的女子,現正一臉壞笑的對姜穹鷹及符君國兩人得意的豎著大拇指。

姜穹音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當花轎抵達要迎娶她的蝠王營地時,卻無人接迎,因為整個營地的人全早被打趴在地,而打趴他們的人,是蒙赫圖以及他的那幫兄弟們。

「你怎麼來了?」那時的她望見他時,微微有些愣,更在走出轎後望清那昏倒了一地的人後,徹底傻眼,「這……」

「我負責,負全責。」那時的他這麼說著,然後利落地由腰間拔出一把刀,往指尖一割,任他鮮紅色的血,滴到他兄弟遞上的酒杯中。

「我能帶兵破陣,也有能打善戰的弟兄及族人,我娶你。」他將酒杯遞給她,粗聲說道。

一開始,她還不太懂他說什麼,但當他用更粗啞的嗓音再重複一次時,望著他的眼眸,她點了點頭,輕輕說了聲「好」。

說好之後,她也學著他的模樣,舉起自己的手,任他在她指尖割下一道痕,任他倆的血融於那杯酒中,然後在一起合飲之時,在身旁「參見主公、主母」的呼聲中,成了蒙赫圖的妻,也成了巨獸族的主母。

老實說,姜穹音不太明白妻子要如何當,主母又要如何當,再加上娘親早逝,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夫妻之間究竟是如何相處,但後來她發現,她好像也不用特別學,因為蒙赫圖從不要求她什麼,聖獸城裡的族人們也不要求她什麼,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為了不暴露性別,自小就獨自住在最深的內院,從沒人在旁服侍過生活起居的她,現在雖然還是一個人住,但不再遠離人群。

她有一間單獨的寢宮,有一個同為莞國人的女總管「巧姊」,還有一群伶俐又懂事的女侍,每天研究著依然習慣穿著男裝的她,該搭什麼飾品,梳什麼髮型才能更瀟灑俊美,並且教著她月事來時吃什麼、用什麼,怎麼躺可以舒適些。

自小不必是姜穹鷹時,總必須戴著人皮面具,與其他人應對更時刻小心翼翼的她,現在一張人皮面具都不需要,說什麼話、做什麼事也再不用老提著顆心,深怕漏聽了什麼、弄錯了什麼。

最讓姜穹音感到放心的是,現在蒙赫圖會與她說話了。

自他遣人來詢問她是否願意到「豹廳」用膳,她前去後發現他也在,並且他連續遣人來請她三回,她都出現的那日後,他們幾乎日日一道用晚膳,然後吃完了飯一起到書房去。

他的書房很大,藏書很多,特別是兵書,她第一次發現時,簡直如入寶庫,坐在地上看了一整夜都捨不得離去,累了就隨便靠著睡,醒了再看。

待她第二回再到書房去時,原本冷硬的地上全鋪了厚厚的獸皮氈,還出現了一個可以躺在上頭小憩的舒適躺椅,就那麼又看了一夜的她,第二日一早,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躺椅上,身上覆著一床暖被,並且他竟也在時,她傻傻說了聲「早」,而他也回了聲「早」後,兩人繼續看書。

那日後,他們經常在書房相遇,他開始會與她閒聊書上的問題,有時更會邀她一塊下軍棋,然後兩個人在厚毛氈上或坐、或臥、或趴,專注領著手中棋子衝鋒陷陣。

更有好幾次,當書房地上莫名掉落名貴兵器譜,她收拾好後卻又總掉落,而讓她忍不住多研究兩眼時,她發現自己哪張圖譜看得最久,那個兵器不久後就會出現在書房裡,就像她晚餐哪道菜吃得最多,那道菜就會經常出現一般。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輕鬆,很自在,不過婚後半年,姜穹音卻發現自己不知為何變得有些不對勁,會開始傻望一些她原本不在意的人、事、物。

她會瞧著路上夫妻一起出遊,並同騎一馬,被抱坐在丈夫腿上的妻子回身在丈夫頰上印個吻時,那男子開心大笑的臉龐,她會瞧著飯館裡的妻子夾菜至丈夫嘴旁時,丈夫邊吃邊含笑的眼眸,更會瞧著路旁為歸家丈夫拍去身上塵土的女子,以及兩人手牽著手一起進家門的背影。

但她瞧得最多的還是蒙赫圖,她會瞧著他的頭髮、他的綠眸、他的嘴角、他的身影,甚至連他不在她眼前時,也想瞧……

此外,她還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老愛偷聽人說話,特別是話中帶有「主公」或「蒙哥兒」幾個字的對話,就像現在,她明明該好好專注編寫新入訓練營的男女兵們的訓練時程,可她就是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窗外遠處忽遠忽近的人聲。

「蒙哥兒總算成為主公了,當真是我族之幸啊。」

「那可不?知道他成婚那刻,俺眼淚都出來了呢,因為俺們終於不用再忍受前主母天天像鬼魅一樣出現,要咱們立刻放了前主公的魔音穿腦了!」

「這新任主母就是懂事啊,完全不給咱們添加壓力……不過話說回來,主母到底長啥樣?居然能讓原本一直被前主母逼婚都抵死不從的蒙哥兒定了決心,我還真想瞧瞧看呢。」

「你天天瞧著她,怎麼會不知道她長啥模樣?」

「我天天瞧?你開什麼玩笑!」

「哪,那間屋裡頭坐著的就是啊。」

「那人是音將軍啊,音將軍就是主母?」

「要不你以為主公沒事三天兩頭就來咱這訓練營裡走走看看,是閒著沒事來喝茶啊?」

「這、這,我一直以為音將軍是、是主公的摯友……」

「他們曾在世子學苑同窗三年,是摯友沒錯啊。」

「我的意思是……俊美、帥氣、英姿煥發,統兵佈陣能力更是一流的音將軍……是個女娃子?」

「應該是吧?不過反正蒙哥兒娶都娶了,你管她是女娃還是男娃……」

話聲,漸漸遠了,聽不見了,而姜穹音的心情有些悶悶的。

有一個問題,由成婚之初便一直困擾著她,並至今一直沒有解決,因為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解決。

他主公明明當得很好,對族人更是照顧有加,他們為什麼不把話題停留在稱讚他就行了,反倒老因她而失焦?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所有人注意的都是他而不是她呢?

「赫圖。」

這夜,當姜穹音按慣例到豹廳用膳,用餐過程中還不斷思考著的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路上那些讓她一望便知是夫妻的人會做的舉動,然後緩緩舉起了右手。

「嗯?」

同樣在用餐,卻因姜穹音心不在焉而一起跟著心不在焉的蒙赫圖聽到喚聲後,轉眸望向她,但心卻猛地一跳,因為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唇旁出現了一筷子的樹掛菜,而舉筷的人,是姜穹音。

「這個……」望著抬起頭後,人整個僵住,右頰微微抽動,且半天也沒像路上的人夫一樣開心地將菜吃入口中的蒙赫圖,不知自己哪裡做錯的姜穹音只能傻傻舉著手,半天都不知道該不該收回。

許久後,當姜穹音手都酸了時,終於,蒙赫圖將樹掛菜吃入了口中。

「好吃嗎?」姜穹音微微傾著頭緊盯著蒙赫圖的眼眸,忐忑地問著,因為他並沒有像別人一樣開心地笑著,令她相當擔心自己是否有某個環節出了錯。

「好吃。」微微別過眼,蒙赫圖粗聲答道。

「嗯。」

雖然蒙赫圖沒有像其他人夫一樣開心地暢笑,但至少他已將她夾的菜吃下腹,並還說好吃,她總算鬆了口氣。可在她伸回自己筷子時,卻發現自己唇旁也出現一筷子的樹掛菜,而這,是依然別過眼沒有看她的蒙赫圖夾的。

眨了眨因為姜穹音好像沒看到別的人夫這麼做,但也許只是剛好沒看到罷了,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將菜吃入口中,然後聽到蒙赫圖益發粗啞的嗓音問著。

「好吃嗎?」

「嗯,很好吃。」

豹廳裡的兩人依然繼續吃著飯,可他們不知道,飯廳外早在姜穹音伸出第一筷子時,就已鬧騰成一團了。

「嘿,快來,蒙哥兒石化了呢,我們真是好眼福,竟能瞧到這副好光景,要知道自他八歲起,我就不曾看過他這模樣了呢,我這輩子,真值了啊……」

「哎呀,石化的蒙哥兒又進化了呢,進化成會動的石化人了呢,瞧,他夾菜給主母的僵硬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簡直萌死人了啊,喲,快看,這回他連耳根都紅了哪……」

「主母不愧是主母,什麼都不夾,專夾蒙哥兒自小唯一大夥兒勸了多少遍,可他連碰都不願碰的樹掛菜,夾得實在是太完美了,這樣一來,蒙哥兒這輩子再沒理由不把菜吃下肚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5 PM

第八章

「夾菜」作戰策略的圓滿達成,讓姜穹音體悟到「學人妻以像人妻」的戰略部署是有其存在意義的,因此從那天起,她更努力的觀察著別的人妻,然後她們怎麼做,她就學著怎麼做。

別的人妻與丈夫十指緊扣,她也有樣學樣將手伸向他,雖他沒有張開手指與她相扣,卻將她的手腕緊緊握在掌心中。

別的人妻替丈夫按摩,她也去替他按摩,雖他的背總是愈按愈僵硬,臉色也愈按愈嚴峻,卻從沒有開口要她停下過。

別的人妻……

儘管蒙赫圖的反應與其他人夫都不太一樣,但他從沒有拒絕過她任何一項嘗試,有時還會做出她從不曾看過其他人夫做過的事,比如說幫她打造一把又一把的絕世神兵,擦亮她的每一套鎧甲,亦或是在校場中用他高大的身軀替她擋去艷陽,遮去風雨。

日子一久,慢慢發現,她漸漸減少了看其他人的時間,將大部分的時間都拿來凝望蒙赫圖,而不知為何,就只是看著他,她便能感到一種過往從沒有過的自在與安心,就只是靠著他,她便能感覺到與他相觸的肌膚微微發著燙,甚至她還經常在夢中被他擁抱,然後醒來時,莫名臉紅心跳得不能自已……

「音將軍,過兩日將是東大草原十年一度的祭天大典,由於今回是由我巨獸族主辦,屆時各族族長都會到來,因此主公特地讓我來知會您一聲。」

這日,正當姜穹音由紫荊關探望弟弟回來,臉上易容都還沒卸下,蒙赫圖便讓他身旁熟知她易容後摸樣的專屬貼身衛士來告知她這個消息,然後將她請至一間華貴茶館的包間中,請專人將東大草原各民族的特性對她講述了一遍。

「我明白了。」

專心聆聽完幾名老者的話後,姜穹音點了點頭,然後在宴請完這些老者,正打算起身回府時,聞到一陣濃濃的香風。

好奇一抬眼,她由半掩的門外望見了一群衣著華麗、裝扮盛艷的女子來至她隔壁的包廂中,原本她只是看著的,但當她認出其中幾名,再聽到他們口中屢屢出現「蒙哥兒」三字後,她忍不住豎起耳朵。

因為那幾名眼熟的艷裝女子,是巨獸族的貴客,她離開前便住進了蒙府中,日日圍繞在蒙赫圖身旁。

她們的舞跳得很好,每到夜晚府裡宴客廳傳來樂聲時,她遠遠就可以看到她們輪流翩翩起舞,而不跳舞的女子,就擠坐在蒙赫圖身邊,有的笑逐顏開地餵著他吃水果,有的開心暢快地與他聊著天……

「我實在不明白我們有哪點比不上那個從頭到尾怎麼看都像個男人的傢伙!」

從頭到尾都像個男人的傢伙?

「有什麼辦法?任我們再像女人,站在蒙哥兒身旁與他有多般配,而不是像哥兒們似的同儕,但只要那傢伙頂著主母頭銜,我們就拿她沒轍啊。」

哦,原來她們說的是她……

原來她努力了那樣久,在人們的眼裡,依然不是個能站在他身旁時,看著與他般配的妻,而是像他的同儕。

是這身衣裳的問題嗎?

低頭望了望自己那身白色男裝,姜穹音承認,與她們的色彩斑斕相較,自己身上的色彩真的單調許多,並且怎麼看也不若她們那樣曲線玲瓏……

「那可不是?更何況就算她真是個男人,終歸佔了主母二字的天時地利人和,所以無論我們對她再如何不滿,也得記住絕對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她開口一個『滾』字,我們全得走人。」

為什麼她們覺得她會開口要她們滾呢?

她們不是巨獸族的客人嗎?她雖不太會當主母,但也明白來者是客的道理啊。

「老實說,我實在是心疼蒙哥兒啊,為了讓他姆爹喘口氣,不得不趕緊找個女人成婚,好接下巨獸族族長之職,可他娶誰不行,非娶個不男不女,讓人打由心底不想碰的無趣傢伙……對了,我聽說他們到現在都還沒圓過房呢!夫妻不交歡,這還叫夫妻嗎?」

聽及此,姜穹音驀地愣住了,也恍恍有些明瞭為什麼在人們眼中,自己怎麼看都不像蒙赫圖的妻,因為自他們成婚後,就從未行過半次周公之禮!

她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之前他們已先行過此禮,所以再不必了,卻怎麼也沒想到,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他之所以再不碰她,是否真如她們所言的因為她實在太過無趣?畢竟她雖曾被他擁抱,卻每回都哭著昏厥在他懷中……

「就是!要知道,巨獸族男子向來性慾極強,蒙哥兒自然也不會例外,可巨獸族主公婚後,除了主母外,根本不能與他名女子歡愛,這樣下去,蒙哥兒的身體如何受得住?更別提他可是有著天毒血脈的男人啊!」

原來,男子是有性慾的,而性慾若不紓解,身子是會受不住的……

當腦中浮現當初蒙赫圖在世子學苑時,總是無故離席的畫面,如今已然知曉男女歡愛為何物的姜穹音,呼吸突然變得有些困難。

而更原來,身為巨獸族主公的他,除了身為主母的她外,再不能擁抱其他女子,可不知為何,明瞭他寧可誰也不碰,也不想碰她的這個事實後,她竟比明瞭自己的失職更讓她感覺心痛!

但她們口中的「天毒」,是什麼?

「唉,身為巨獸族家長子,蒙哥兒就如同他祖輩一樣,自成長起,體內便會自發毒素,若不借由與女子歡愛的方式,將毒由體內逼出來,一待天毒攻心,就得承受那萬蟻蝕身般的痛楚。可我現在也不明瞭,蒙哥兒為什麼二十二歲生辰那日,就將那些替他解毒的姐姐們安排好人家,一個個全送走,半個也不留?」

當終於明白何謂「天毒」後,莫名心痛欲裂的姜穹音,再也忍不住闔上眼眸了,因為她從不知道他竟自小就身受此苦,而他更不曾告訴過她。

如此看來,根本就非縱慾之徒的他,先前之所以擁抱她,必是因為苦痛難耐,不得不為的下下策,可她卻是那樣的無趣,以致他寧可獨自忍受痛苦,也不肯再碰她一下……

「就是啊,我也不明白蒙哥兒幹嘛送走她們?可他打小就死心眼,決定的事就從不後悔,但望著他日日這麼禁慾,任天毒攻心以致頭髮都白了,那人卻還一點都不在意,我真是替他不值!」

「反正值不值不是我們說了算,但別忘了明夜起,有接連三天的宴會,各大部族的族長都會到來,等到他們見識到了那傢伙的德行,以及蒙哥兒的模樣,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努力說服他納妾,到時任他耳根子再硬,也一定受不了那樣的群攻濫炸,而我們只要順籐摸瓜,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腳步,是何時移動的,連姜穹音自己都不知曉,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聽下去了,也不忍再聽下去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要學會了人妻的舉動,就可以像他的妻,可如今她才明瞭,就算她學會所有人妻會做的事,她也無法成為他真正的妻……

「一群庸俗、無聊又滿是心計的女人,要我是主公,也看不上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正當姜穹音什麼都不想再聽地默默走出茶館時,卻聽到站在窗外的茶博士們一言一語地議論著。

「不過想想,她們說的也有點道理。」

「有道理個屁!」

「你聽我說完啊,雖說主母英姿煥發,颯爽軒昂,可我打由心底還真是希望,我當家主母能在這重要場合驚艷四座、冠壓群芳,畢竟如此一來,不僅能長我族威風,更能堵住那些人的嘴,讓我主公主母自此後,能繼續按他們自己想生活的方式,開開心心的過著他們想過的日子。」

原來,他們是這麼想的呢!

原來,縱使自己一點也不像個主母,可他們卻因愛屋及烏而如此寵著她,任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任她犯她能犯的任何傻,只因她是巨獸族的主母,蒙赫圖名義上的妻……

她可以嗎?做得到嗎?真能在明晚為這群一直寵著她的族人們長威風、爭榮光嗎?

但無論行不行,她都得試,不僅為了這群打由她第一天踏入聖獸城,便給了她所有自由、所有的包容的人們,更為了那同樣給了她自由與包容,卻從來也不說的蒙赫圖……

「主母,您今日要提早沐浴?」

「嗯。」

第二日傍晚,在自己寢宮足足坐了一下午的姜穹音深吸了一口氣後,挺直了腰桿吩咐了巧姊一聲,便走至浴宮,走進那座天然溫泉池,讓女侍們為自己褪下那一身男裝及裹胸布,解開頭冠,任一頭青絲垂至她光裸的腰背間。

雖已看過千百遍,但週遭女侍沒有一天不為姜穹音這身雪白無暇、吹彈可破的柔肌細膚驚歎,但在驚歎之餘,也不免扼腕,扼腕她的美只有她們少數人能知曉……

「巧姊。」

然而,就在眾女侍在心底的歎息聲中來回忙碌著,巧姊為自己濯發之際,原本輕合著眼的姜穹音鼓起勇氣出聲喚道。

「是的,主母。」

聽到喚聲,這名兩年多前被蒙赫圖於莞國所救,並就此在巨獸族安身立命,且在姜穹音到來後被委以照顧重任的巧姊淡淡答道。

「我過往從未做過女子裝扮,你可有法子讓我今夜站在他身旁時看著般配些,也同時符合大家心目中主母的模樣?」

是的,這就是姜穹音的決定與決心。

她或許不懂,也或許做不到,但巧姊跟這群一直教導著她許多事的女侍一定可以!

今夜的她,一定要讓那些等著看巨獸族、看蒙赫圖笑話的人全閉上嘴。

更何況,她還有個很任性的私心,她不想他納妾,因為一想及他納妾後,便將與其他女子歡愛,當腦中浮現出他懷中有他名女子的影像後,她的心不知為何那樣緊,緊得都疼痛了……

姜穹音的話聲並不大,還有些輕啞,但一聽到她這番話,浴宮中的女侍們雖看似依然本分地做著自己手邊事,可內心幾乎都要喜極而泣了。

般配些?符合大家心目中主母的模樣?

上蒼,她們的主母總算開竅了,想做女子裝扮了,並且居然還說出了要與主公站在一起時看來般配些的話。

但這是什麼傻話啊?天底下還有誰比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更般配的哪?他們最近在街上走動時,彼此那努力互動著的青澀模樣,說有多萌就有多萌哪。

更何況,依她們主母的上等姿容與姣好身段,若再加上她們的巧手裝扮,這走出去簡直就要逆天了啊。

「好的,主母。」

聽到姜穹音的話後,巧姊還是淡淡答道,卻立即轉頭對四周女侍微微瞇了瞇眼,而女侍們一接到指示後,便迅速散開。

該在水池裡撒花瓣的用力撒著花瓣,該去取衣衫的馬上小跑步去取衣衫,該準備胭脂花粉的忙著搜羅最頂級的胭脂花粉,每個人的動作都宛若練過絕頂輕功般的迅捷。

待姜穹音沐浴完回至寢宮後,看到的便是一字排開,口裡沒說半句話,但手中卻全高舉著一套精緻華服的女侍們。

「敢問主母您喜歡哪一件?」巧姊問道。

望著那一件件布料柔軟、做工精細的高雅女子服飾,滿身淡香的姜穹音難得地靜默了半晌,最後才吶吶說道:「我……一點也不懂,你們看著辦吧。」

姜穹音確實不懂,不懂自己穿哪件衣裳會好看,更不懂什麼樣的自己才能像個主母,並且與霸氣、威猛、精壯又俊挺的蒙赫圖站在一起時,能像他的妻……

「是的,主母。」

聽到姜穹音輕幽的話聲,巧姊二話不說便遣人喚來了蒙赫圖的貼身侍衛,問清蒙赫圖今夜要穿的衣衫後,立即下達指令給女侍們,讓她們給姜穹音梳妝、更衣。

「原來他……要納妾了……」但當侍女們迅速確實地為姜穹音穿上她這輩子從未穿過的抹胸、短褻褲,在她臉上塗抹她這輩子從未塗抹過的胭脂花粉時,望著幾名女侍將沒有選上的大堆明顯沒人穿過的新衣衫收至檜木盒中時,她喃喃說道。

「這徽印在巨獸族裡只有主公與主母兩人方可穿戴。」雖姜穹音的喃聲很小很小,但耳聰目明的巧姊早全聽在心底,然後指著她衣衫臂上的一個特殊花繡淡言道。

「嗯?」聽到巧姊的話,再望著那群原本要將衣衫放入盒中的女侍一個個快速將每件的花繡轉正讓自己望清,姜穹音愣住了,「這是……他為我做的?」

「是。」

「他怎麼知道我的尺寸?」看著那數都數不清的檜木盒,姜穹音又一次喃喃出聲,「還有,我平常根本不穿,他為什麼還做這麼多?」

聽到姜穹音的自語喃喃,四周的女侍雖都頂著那張不動聲色的臉,一個個卻在心底歎息,而彼此眼神交會間,滿是愛憐與無奈。

哎,都當夫妻多久了,主公他能不知道主母您的尺寸嗎?

而主公之所以做這麼多,當然是希望主母您哪天想起來、開竅了,會穿給他看啊!

真是的,她們那傻主公,就不能把話說明白點嗎?非得用這麼隱諱的方法來暗示她們這天生少根筋的主母……

「自主母您到來後,主公每月都會吩咐裁縫給您做幾件新衣,只是主公看您似是沒興趣,就一直沒提。」

自姜穹音來後什麼事都看在眼底的巧姊,毫不客氣地利用著這個機會,巧妙地將一些秘密全洩漏給她。

「那我以後有空得多穿穿,要不浪費了……」

而當聽到姜穹音又一回的自語喃喃,滿屋子的女侍幾乎都熱淚盈眶了。

幹得好啊!巧姊。

主母總算明白主公的心意啦!小主子的出現指日而待啦。

「主母,請您看看這樣您是否習慣。」

在一陣極有效率的梳妝過後,望著姜穹音的模樣,巧姊滿意地點點頭,吩咐女侍推過一面銅鏡至她眼前。

老實說,站在銅鏡前的姜穹音著實有些緊張,因為她真的不知曉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但當望清鏡中人時,她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因為鏡中的她,真的像個女人了!

一條橫編的辮子,像花冠似的橫在她的頭頂上,前側的劉海柔順中帶點凌亂的分開並垂至兩頰旁,原本及腰的長髮如今鬆鬆的向內圓綰在頸後,令她原本俊秀的臉龐變得那樣小巧柔媚。

她的上半身,穿著一件包裹不住她她豐盈雙乳上緣,更露出她纖纖柳腰的淡紅色弧型繡花抹胸,外頭則輕罩一襲高領,但前襟只微開至她的鎖骨,卻整個襯出她完美飽滿胸型的及腰短襦。

她的下半身,則是一襲同樣以金紅兩色絲線繡邊的雪白長裙,長裙裙擺前後高高低低的分為六片,讓她穿著長靴,卻依然露出的腿際白皙肌膚在裙下若隱若現,而紅底黑花繡成的寬腰帶,更讓她原就纖細的柳腰更不禁一握。

她沒有戴任何多餘的首飾,除了當初蒙赫圖成婚那日給她的一條鑲著小黑墜的銀鏈,便只有左耳上垂著的三條流蘇狀耳墜,而臉上,胭脂更只是淡淡輕點,僅在她的朱唇上上了點淡蜜……

「主母,這妝發有問題嗎?」早明白姜穹音會因自己如今的模樣發傻,但當望見她眉間不自覺出現的淺摺時,巧姊思索了一會兒後問道。

「衣裳沒問題,妝……似是淡了些,跟她們的不一樣。」望著鏡中人,姜穹音喃喃說道。

「敢問主母口中的『她們』是指?」

聽到「她們」二字,巧姊目光一閃,而一旁的女侍們則一邊在心底為巧姊喝彩,一遍張大了耳朵想明白姜穹音口中的「她們」是誰。

「這些日子在府裡進出的姑娘家們……」

原來是那群打小就對蒙赫圖有意,肖想成為巨獸族主母的夢碎後,改以「妾」為目標的他族公主們。

一聽到姜穹音的回答,四周女侍心底全樂開了花,搞了半天,她們英姿煥發卻少根筋的主母還是知曉的,也介意著的啊!

會介意,就表示雖然她自己都沒發現,但其實她心底一直在意著主公的哪!

但從未踏入宴會廳一步的主母一定不知曉,主公看似夜夜笙歌,可那些姑娘家們在表演、大獻慇勤時,主公從頭到尾就心不在焉,而眼神,卻永遠只朝向著她的寢宮哪!

「自是不同的。」巧姊雖還是淡淡答道,但眼底已出現一抹憐愛目光了。

「再濃些吧,這樣他會認出我來的……」

濃,濃什麼濃啊?

憑她們主母的天姿國色,就算只是淡掃蛾眉便已足夠艷驚四座,那些庸脂俗粉畫得再濃,也比不上她一根眉毛啊!

「主母不想讓主公認出您?」

巧姊不愧是巧姊哪,問得好,快繼續往下問哪。

「我以前並不知曉他與我成婚後,便再不能擁抱他人,但他覺得我有些……無趣,又不能擁抱他人,長久禁慾下去,身子終歸會受不了的,不是嗎?」姜穹音有些惆悵又有些納悶地望向巧姊,不太明白向來伶俐聰慧的巧姊為何會不知曉這個道理。

「您……無趣?」

聽及姜穹音這麼說,一旁原本看似正經工作著的女侍們再也忍不住放下手邊事,緩緩聚攏到她身旁,畢竟現在不是裝鎮靜的時候了啊,她們的主母竟懂得談這事兒了啊,若她們不在這時用力推一把,她們的主公何時才能得到幸福哪……

「我除了他外,從不曾與其他男子行過……周公之禮,所以對他來說,自會無趣些,更何況……」

聽到姜穹音有些輕啞、惆悵的話聲,一旁的女侍一半笑開了花,一半則徹底傻了眼。

原來她們的主公也不是真禁慾得那樣徹底,況且她們的主母早與主公圓過房了呢!

但令她們傻眼的是,只有主公一個男人的主母,竟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們的主公每回趁她不注意盯著她瞧時,那副極力隱忍著想直接將她生吞活剝而做出的克制與努力……

「更何況?」

「更何況我老哭著在他懷裡昏厥……」

聽到這裡,不僅女侍們傻了,連巧姐都傻了,因為她們完全不敢相信,這個有些傳奇般事跡,比男子們都堅忍卓絕的姜穹音竟會哭泣!

她們那傻主公到底在搞什麼哪!

當初圓房時,他是怎麼粗魯的對待她,以致讓她至今心底依然帶著有陰影啊……

「主母您……哭了?」

「雖非我所願,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聽到巧姊一向淡然的嗓音竟出現了變化,姜穹音別過臉去輕歎了一口氣,眼底的輕愁更甚了,但不知為何,一想及曾被蒙赫圖擁抱著的自己,想及他如何讓她徹底沒有了自己,她的身子忍不住輕輕發熱,雙頰更不由自主染上一抹淡淡的紅。

「您……除夜之外的其他夜……也哭了?」望著姜穹音臉上那抹隨著話題出現,且動人至極的嫣紅,巧姊突然意識到她「哭」的原因,似乎與她們所認知的有些不同,因此連忙追根究底的問下去。

「嗯。」輕輕點了點頭,姜穹音的神情有些懊惱,但雙頰的嫣紅卻更迷人了,「在那種時候,我連自己是誰都弄不清,整個思緒都不知飄哪兒去了,哪還有空理會自己哭沒哭。」

「咳……敢問主母,您說的『那種時候』,是哪種時候?」

「就整個身子瞬間炸開,腦子一片空白,一股驚天的愉悅瘋狂在四肢百骸流竄,連話都說不出,可他口裡還非來來回回問『被我凌辱到極致了沒』的時候。」

聽到「凌辱到極致」五字時,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但回想姜穹音描述「那種時候」的內容,分明是女子被寵溺到極致才會存在的高潮狀態啊!

她們的主公會不會太彆扭了點啊?明明就把這什麼都不懂得主母寵上天了,幹嘛非說凌辱啊?

不過,她們的主公竟會在乎主母高潮了沒呢,還回回問呢,簡直太鐵漢柔情了啊。

一想及自己的主公竟這樣懂事,侍女們都想要轉圈撒花了。

「您,嗯……『極致』了嗎?」

「要不我哭什麼呢?」

上蒼,她們的主母原來是個高潮時會控制不住哭泣的惹人憐愛女子,難怪她們的主公有機會疼愛她時,會徹底收不住手啊……

咦,等等,她們這群旁觀者乍聽主母哭時都嚇呆了,那她們那身為當事者的傻主公,豈不是整個崩潰了?

啊,知道了,她們那傻上天的主公一定以為主母哭時因為痛苦,一心認定是自己傷害了她,所以才會寧可日日去寒冰湖裡泡水,也再不敢碰她一下。

「主公,咳……每回最後都放肆在您體內了嗎?連初夜也是?」當一切真相都明朗後,巧姊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因為據她所知,身為族長候選人,經驗也足夠豐富的蒙赫圖,若不是潛意識認定了懷中女子就是主母候選人,是絕不可能不做任何防護措施而隨意放肆的。

「要不我昏什麼呢?」

望著姜穹音益發懊惱小臉上出現的點點羞澀,那完全只屬於女子因談起自己鍾情的男子而散發的動人神情,巧姐的目光緩緩朦朧了。

這對小兒女,根本由一開始就是兩情相悅嘛,害她操了那麼久的心……

雖蒙赫圖沒有多說,但在姜穹音到來那日,望著他凝視著她的眼神,巧姊便隱隱明白,這名成為巨獸族主母的特殊女子,不僅是她莞國的郡主,更是當初他在莞國搭救自己時,那令他聽及「郡主」、「凌辱」二詞便暴怒,並讓他用那般蒼涼語氣說出「如何挽救」那句話的正主!

身為莞國人,巧姊自然知曉巨獸族與莞國間曾經的糾葛,更知道她的主公確實如同他自己所言,盛怒下「凌辱」了姜穹音,所以望著他那頭贖罪白髮,望著他鋪天蓋地卻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寵溺,她也只能在歎息聲中心疼著他,更心疼著她那為莞國付出一切,卻從未當過一天自己的郡主。

但與姜穹音相處過後,巧姊慢慢知曉他們曾同窗三年,而那三年裡,向來不喜中土人的蒙赫圖,其實一直默默關照著姜穹音,她也知道了「閃電」的來由,並在聆聽的同時,還對他知之甚深,只是由於姜穹音向來不懂情、不懂愛,對心底緩緩滋生的情愫根本毫無察覺。

而今,在瞭解一切後,她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對情感表達完全缺乏天賦的蒙赫圖,與對情之所向徹底渾然不覺的姜穹音,在那樣的情境下相遇後,雖看似一個是凌辱者,一個是被凌辱者,但他們的擁抱根本毫無凌辱之實,反倒是兩顆早已默默吸引著的心靈,對對方心與身的雙重渴求……

「巧姊,我的怎麼做,他才會願意抱我?」在將困擾自己已久的心情都吐實後,姜穹音抬起眼眸輕望著巧姊。

「主母,您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在主公耳畔輕喚三聲他的名便行了。」

「這樣就行了?」姜穹音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次。

「若是您,這樣就行了。」

在巧姐帶著笑意的淡淡話語聲中,寢室外不遠處的花園也傳來了一聲呼喝。

「主公到。」

「主母請稍後,榮我等前去迎接主公。」

對姜穹音欠了欠身,巧姐帶了幾名女侍迎了出去,當發現蒙赫圖望向姜穹音平素停放坐騎,如今卻空無一物而目光微微一黯時,知曉他又胡思亂想,誤會姜穹音不想與他同行的巧姐不動聲色地說道:「主公,主母今日的服裝不適合騎馬。」

「嗯。」聽到這話後,蒙赫圖立即回身喚道:「把那輛馬車開過來。」

「是。」

「主公,主母在屋裡等您了。」

「嗯。」又聽了一聲,蒙赫圖大步進入姜穹音屋內,然後在望見她第一眼後,便再也動彈不得。

「參見主公、主母。」

身旁的下人們一見兩人都到了,立即恭敬問安,可蒙赫圖跟姜穹音都沒有回答,因為他們都忘了回答。

蒙赫圖一直知道姜穹音美,但他卻從不知她能美得如此嬌柔,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她美得他什麼都忘了,只能癡傻的望著她輕扇著的長睫毛,望著她眼波輕輕流轉時的柔媚雙眸,望著她水潤飽滿的紅唇,望著她那一身只會出現在他夢中的婀娜、豐盈與纖細……

姜穹音從不覺得蒙赫圖難看,從來都不曾,但她缺從不知穿上巨獸族傳統服飾的他,竟是如此挺拔豪邁,如此陽剛俊美。

他的衣衫,與她的恰恰相對,黑中帶著紅,寬邊開襟長衫,半露出他結實且肌理分明的壯碩胸膛,那樣狂野而且性感,他僅用一根紅繫帶繫在腦後的銀白髮,及飄散在他耳畔的飛揚髮絲,讓他本就剛俊的臉龐五官更顯俊挺,綠眸更顯深邃。

斜扣的黑長披風,黑色的硬皮長靴,讓他的身形看來是那樣高挺,雙腳是那樣修長,而他右耳上的三個銀環,與她左耳上的三柳銀墜,在燈火映照下出現的銀光,更是不斷彼此閃爍交錯。

在明明站著許多人卻只剩呼吸聲的屋裡,他們就那樣傻傻的望著對方,忘了時間,忘了地點,除了彼此,什麼都忘了……

此情此景,蕙質蘭心的巧姐自然不忘來個最致命的一擊,「主公,方才由於小的們粗心,將水灑在了地上,以致地上有些濕滑,為怕弄髒主母衣裳,能否請您抱著主母上車?」

「嗯。」終於由夢中醒來的蒙赫圖聞言,粗應一聲後,緩緩朝姜穹音走去,輕輕攔腰一抱,將她抱坐在自己的左手臂上,眼眸由頭至尾沒離開過她的眼眸。

「原來你把它藏在這兒……」而這時,看著自己原本垂在胸口的銀鏈,然後發現,他的銀鏈上同樣墜著一顆黑墜,如今,兩顆帶著磁性的黑墜,就在他們胸口間輕輕吸合在一起。

「嗯。」望著姜穹音輕輕伸出小手,將那吸合在一起的兩顆黑墜輕輕捧在手心中時,蒙赫圖的嗓音是那樣低沉。

「我不想它們分開。」抬起眼眸,姜穹音望著那雙醉人的綠眸,輕輕呢喃著。

「嗯……」

在徹底瘖啞的嗓音中,蒙赫圖就那樣抱著姜穹音向馬車走去,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待馬蹄聲慢慢遠去後,原本靜無人聲的屋子裡整個炸開了。

「上蒼,我們居然還沒被他倆眼中的戀火燒成灰燼,真是奇蹟啊……」

「見過曖昧的,還真沒見過曖昧得連我們都跟著臉紅心跳的哪!」

而就在所有人紅著臉,不斷興奮地發表心得時,巧姐突然瞇起眼。

「聊什麼呢?還不快把主母房裡的火盆子都燒上!」

「巧姐,這宴不是得連開三天?」聽巧姐這麼說,女侍們有些納悶的問著。

「瞧主公那擺明了獸性全開的野樣,沒當場吞了主母已是他能力所及的最極限了,你還想他撐上三天?」一轉身,巧姐丟下話便向屋內走去,而眼底全是笑意。

「哎呀,巧姐真不愧是巧姐哪,心眼就是跟銀盤兒一樣亮,話不多,但字字句句都狠踩在點子上啊……走,姐妹們,燒火盆子去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8:57 PM

第九章

因姜穹音的一句「我不想它們分開」,抱著她上了馬車後的蒙赫圖,在將她放坐至他腿際上後,手便沒有由她纖腰離開過,儘管他的下腹,在見到她第一眼時,便倏地緊繃、脹痛……

他想要她,真的好想、好想。

但不可以,絕不可以,因為他,只會傷害她……

所以不想再傷害她的他,雖努力忍住一切想望,可縱使如此,他卻依然忍不住自己那悄悄注視那張讓他癡迷絕美小臉的眼眸,忍不住自己輕輕摩挲著她髮梢的臉龐,以及那讓她身上比過往跟迷人的女子馨香將他徹底圍繞的輕抱。

坐在蒙赫圖精壯腿際上的姜穹音,雙手雖依然捧著那對磁石,但自被他抱起後便微微熱燙的身子,就是想更靠近他的胸膛。

當她真的靠著他時,她感覺到他扣在她腰際的手臂有些緊繃,可半響後,一股溫熱的男子氣息便開始在她的頰旁及頸後徘徊,並且一會兒近一會兒遠,一會兒又近,一會兒又遠……

他那模樣,似是想靠近她,可不知為何又躊躇著退後,但後退後又依然想靠近她,卻又一次躊躇。

他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他其實並不想這麼抱著她?

輕輕抬起小臉,姜穹音鼓起勇氣想問他,但她這個動作,卻意外讓自己的朱唇輕擦過他的臉頰,並觸及他的唇角。

他,徹底不動了,卻也沒有移開他的臉,完全不知該怎麼辦的姜穹音,索性緩緩閉上雙眸,然後像他曾經做過的一般,將朱唇印上他的,因為雖她怎麼也說不出口,但若她想要他擁抱她,或許她可以先由主動親近他開始……

從沒想過姜穹音會這樣吻著自己,蒙赫圖簡直欣喜若狂,可由於不知這個吻究竟是不是個意外,所以完全不敢放肆的他,也只能裝傻,讓兩人的唇瓣微微相觸,然後在她依然沒有移開櫻唇時,試著輕啄了一下她的唇瓣。

「唔……」當蒙赫圖終於有了回應後,姜穹音輕喃了一聲,也試著輕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後在彼此來回輕啄許久、許久後,才緩緩將唇移開,怯生生睜開雙眸。

望著姜穹音微微嫣紅的雙頰,以及眼底的那股嬌怯,蒙赫圖真的醉了,醉得他不由自主的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小臉,又一回將自己的唇印上她的。

他們的吻,由最初的相印、輕啄,緩緩轉為深刻、濃烈,他們忘了一切地一回又一回吻著對方,用舌尖描繪對方的唇瓣,輕輕探索對方口中所有細處,並在兩人舌尖於彼此口中相遇、交纏後,徹底忘情地吸吮著對方口中所有蜜津,任其牽扯成絲的互相纏綿又纏綿……

姜穹音的手,是何時環至蒙赫圖頸間的,她完全不知曉,蒙赫圖的大掌,是何時移動到她雙乳下緣的,他也完全沒意識到,他們只知道這輛行進的馬車裡,充滿著他們濃重、急促的呼吸聲,而儘管兩人渾身都已灼熱,卻怎麼也捨不下那恍若到天荒地老都會依然持續纏著的情吻。

「音兒,到了。」當第三回聽到車外傳來「巨獸族主公主母到」的喚聲後,蒙赫圖在心底歎了口氣,戀戀不捨地將唇移開那個他永遠不想離開的嫩唇,啞聲說道。

「什麼到了……」聽著那聲性感的「音兒」,姜穹音迷濛著雙眸呢喃著。

「宴會場。」望著姜穹音如夢似幻的神情,蒙赫圖的嗓音更啞了。

「噢,到了。」

終於由夢中回到現實的姜穹音,這才想起今夜出行的目的,連忙羞紅著臉放開一直緊摟著蒙赫圖頸項不放的小手,站起身讓他先行,但就在此時,他卻又拉住她的手,將她拉至懷中狠狠吻住,直至她連氣都喘不過來時,才放開她,領著她走下車。

當宴會場響起第四次「巨獸族主公主母到」,而眾人總算望見遲遲沒下馬車的蒙赫圖與姜穹音一起從馬車中走出後,很多人都傻住了,因為他們都聽說巨獸族主母是個不男不女的傢伙,但此刻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個宛若天仙般的絕世美女!

站在本就英猛、俊挺的蒙赫圖身旁的姜穹音,氣質是那樣的優雅,身姿是那樣的高貴,儘管她的穿著完全不若其他女子般的裸露,但那若隱若現的豐盈與纖細、雪白與修長,依然讓人驚歎。

此外,她那張在人們傳說屬於「中性偏文弱」的臉型,根本嬌柔味十足,不僅那樣小、那樣白皙柔嫩,五官更是精美細緻,而她那明顯被吻腫的櫻唇,以及那嫣紅的雙頰與迷濛雙眸,更讓她恍若籠罩在一陣光圈中般的夢幻。

終於明白為何這兩人遲遲不下馬車,但現場沒有一名族長口中有任何抱怨,他們只是在驚歎的目光中望著這一對天生麗人雙雙步入會場,然後在竊笑聲中開始下注他們何時會離開會場。

進入會場後的姜穹音,用著各族語音與禮儀向各族族長問安後,便與蒙赫圖一起坐著欣賞節目,一起望著所有人的開懷笑容,一起聽著草原民族各族長對她最豪邁又最直爽的讚美。

知曉今日的自己終於不辱使命為族人爭光的姜穹音,雖心底開心不已,但時值中夜時,微醺的她卻再也忍不住地望向蒙赫圖。

「赫圖。」

「嗯?」一晚上眼眸其實一直悄悄在姜穹音身上打轉的蒙赫圖立即應道。

「我比較喜歡坐在你腿上。」凝望著蒙赫圖的綠眸,姜穹音輕輕說道。

因為他們雖整晚都坐在一起,卻分別坐在兩張精緻柔軟的座椅上,可她真的比較喜歡像方才一樣坐在他腿上,儘管她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他們是不可能這樣坐的,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想告訴他,現在告訴他。

令姜穹音沒想到的是,這回蒙赫圖連「嗯」都不說了,直接酒杯一扔,一個起身便將她抱起,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逕自抱著她向馬車走去。

望著這情景,宴客廳內的各族族長全大笑出聲了,然後收錢的收錢,給錢的給錢。

「那美得像湖神,英氣得像樹神,可又嬌媚得像花神的女娃兒,便是你們口裡說的那不男不女的傢伙?」

「應該是她,但又不像她……」

「你們到底長眼睛了沒啊?全死心吧,要我是蒙哥兒,我也不納妾!有這樣一個天仙般的娘子,誰還要別的女人哪!」

「可她不讓蒙哥兒碰啊!」

「不讓?你胡說什麼啊?她這不就乖乖讓蒙哥兒抱走了?你以為蒙哥兒抱走她是去趕馬賊嗎?更何況,你瞧瞧自她下了馬車,一直到方才離去,她眼裡除了蒙哥兒,還有什麼?根本沒有嘛!」

「就你們也想跟她爭?下輩子吧!來,敬蒙哥兒跟他的天仙娃早生貴子……」

在宴會場更歡快的碰杯聲中,被抱回馬車並坐在蒙赫圖腿上的姜穹音,紅唇又一回被狠狠吻住,而且他這次的吻簡直放肆、激狂得讓她連吸氣的時間都沒有了!

「赫圖……赫圖……」

當終於得以呼吸,但全身卻灼熱得幾乎燃燒的姜穹音靠在蒙赫圖胸膛不斷嬌喘、呢喃、嚶嚀之時,她發現,她只不過喚了兩聲,她便又再度被吻住,並且這回,他的大掌還撫上了她的胸口,隔著衣衫不停揉弄著她挺翹的豐盈雙乳,在感覺她的乳尖悄悄挺立後,一把拉開她的衣襟,扯低她的抹胸,讓她因他而敏感、堅挺的雙邊分紅乳尖整個暴露在空氣間,而他就那樣俯下頭,用口含住右半邊,用手拈住左半邊。

「啊啊……」

根本守不住他這般霸道又激狂愛撫的姜穹音,在身子一陣高過一陣的酥麻戰慄中,柳腰不僅無助的整個弓起,小手更是不由自主的緊捉住座椅扶手,然後發現,原本馬車中的裝飾帷幕不知為何一起掉落,而她望見了自己,也望見了他……

「這……」望著四面帷幕掉落後出現的四面晶亮鏡面,望著鏡中自己嬌喘吁吁、衣衫凌亂、滿臉眼紅,且胸前豐盈渾圓雙乳徹底被蒙赫圖吃吮、拈弄的各角度畫面,姜穹音的小臉整個燒灼了起來。

原本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蒙赫圖,在發現姜穹音突然動也不動時,也抬起了頭,在望見馬車內的裝飾後,臂膀整個僵硬。

他那該死的姆娘,做的什麼好事啊?竟送他這樣一輛馬車當新婚賀禮。

由於過往男裝的姜穹音總是騎馬,所以這兩馬車從沒派上過用場,以致他根本沒發現他姆娘的惡趣味,直至今日……

該死的,她好不容易才願意讓他碰的,好不容易!

「赫圖……我想看看在你懷中的我……是什麼模樣……可以嗎?」

但就在蒙赫圖再也不敢造次時,他卻聽到身前傳來姜穹音嬌嬌怯怯的低喃聲。

因為在蒙赫圖完全停下動作時,姜穹音的心也懸在半空,畢竟他好不容易才願意碰她的,好不容易,所以無論往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她都想將這一刻的他與她,永遠留在腦海中。

「當然……可以。」

聽到姜穹音的呢喃後,蒙赫圖簡直大喜過望,在這四面都是鏡面的馬車中,他又一次輕吻住她的唇,並伸出他的手,可這回,他所有的動作都不再狂肆,而是那樣的緩慢與溫柔。

他柔柔地吻著她,柔柔地用大掌捧住她豐盈挺俏得讓他發狂的誘人雙乳,他柔柔地搓揉著她,柔柔地用指尖一回又一回輕掃她迷人的蜜色乳尖,然後低下頭輕啄著她的雪頸,聽著她甜膩的嬌喘及嚶嚀聲在他耳畔來回迴盪。

「嗯啊……赫圖……赫圖……」

而此刻,望著鏡中蒙赫圖對自己的安撫,感覺著體內那股四處流竄的劇烈電流,整個人被撩撥得香汗淋漓的姜穹音終於明白自己方才說出口的話是如何的不解世事。

因為過往她從不知曉在蒙赫圖懷中的自己,是這般嬌小青澀,而身子是被他這般羞人的逗弄著的。

鏡中側坐在他懷中的她,微仰著小臉,雙頰眼紅,眼神迷離,小嘴更不斷輕呵著氣,而他大大的手掌一直輕輕玩弄著她的雙乳,輕扯她的乳尖,讓她的身子因他而整個虛軟、酥麻。

當他移開一隻手,輕撩起她的裙擺,露出他小小的褻褲,而大掌還不斷在她的腿部柔肌來回摩挲時,當腿部傳來那陣灼熱得同時,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腿完全不受控地在她眼前輕顫。

她看著他俯下了頭,吮住了她的乳尖,還伸出舌頭輕點、輕舔著她早敏感得不能再敏感得乳尖,讓她的雙乳因他而又脹又痛,身下那其實先前被他吻時已不知不覺有些微濕的花口處,更不斷輕輕淌出羞人蜜汁,將她的褻褲整個沾濕。

凝望著鏡中的自己,姜穹音也不忘凝望著他,她看著他額上的輕汗,讓他本就男子味十足的陽剛臉龐變得那樣狂野,她看著他半裸的壯碩胸膛上那迷人的肌理線條,更看著鏡中自己明明被他愛撫得半裸,半凌亂,可他卻依然那樣一身俊挺,俊挺得令她根本移不開實現。

原來,他是這樣擁抱著她的,既羞人,卻又那樣迷人……

「赫圖……我……我……」當發現自己身下的濕意都要透到他的褲腿上時,姜穹音再也忍不住緊合住雙腿,輕垂下頭,羞澀的嚶嚀著。

自然明白姜穹音羞什麼,但望著羞起來的她竟是這般可愛與誘人的蒙赫圖,卻故意抬起她的小臉,讓她親眼望見她那已徹底濕透的褻褲是如何被他褪下的,更讓她看見他的大掌是如何輕撫著她的挺俏雪臀。

「你曾為別的男子如此濕過嗎?」

「唔……沒有……不過……」望著鏡中蒙赫圖邪魅的眼神,以及他如何褪下她褻褲,愛撫她雪臀的全部過程,再聽著他用那般迷人,低沉的嗓音問著她那樣難以回答的問題,她羞得連肩頸都紅了。

「不過什麼?」聽到那聲「不過」,蒙赫圖眼一瞇,一口輕輕咬住她的肩頸,一手更邪肆的伸向她緊夾著的雙腿,然後一把擰住其中那顆最敏感的濕潤花珠,「說!」

「啊啊……」當身下傳來一陣驚天刺激時,姜穹音弓起身,無助的嚶嚀著,「我夢見你時……有時醒來……」

「你夢見過我?」聽到姜穹音的話後,蒙赫圖緩緩望向她的小臉,在她羞紅著小臉,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後,有些緊張的粗聲問道:「那時我在做什麼?」

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會夢見他,竟會!

「就……就……」根本不知道怎麼把那羞人的夢境說出口,姜穹音輕輕囁嚅著,全身更染上了一層誘人至極的紅雲。

望著姜穹音的反應,蒙赫圖整顆心都笑開了,然後突然一個起身,將原本坐在自己懷中的姜穹音放在座椅上,擺放成背對自己的跪姿,並把她的一雙柔夷按在椅背上。

「那時的我,是不是如同現在這般『凌辱』著你?」悄悄釋放出自己早已緊繃、疼痛不已的火熱碩大堅挺後,蒙赫圖將唇俯至姜穹音耳畔,然後雙手握住她的椒乳,將自己的分身整個抵在她濕淋淋的花口處。

「這……」

當發現自己被擺成如此羞人的姿態,當感覺自己的花徑口被一個鋼鐵碩大抵住,當望見鏡中的他那性感的眼眸,以及那抹邪邪壞壞的笑,姜穹音的身子徹底酥軟了,然後在酥軟中,看著一道羞煞人的銀絲,緩緩由她私處泌出,並順著她的雪白腿際蜿蜒而下。

「你不是想看嗎?」將自己的碩大分身沾滿姜穹音身下的蜜汁後,蒙赫圖極緩極緩地將自己一寸寸沒入她小小的花徑中,讓她徹徹底底地望清她是如何被他擁有的。

「啊啊……赫圖……」當真正親眼目睹自己被佔有的過程,當感受到自己許久未曾與他歡愛過的小小花徑被他的火熱鋼鐵碩大一寸又一寸貫穿、推擠,直至完全沒入,可他卻又突然整個抽出,並猛力撞入兩回後,那股微微帶些疼,卻又羞、又酥麻的刺激與充實感,令姜穹音忍不住嬌啼出聲。

「痛嗎?音兒,我弄痛你了是嗎?」感覺著包裹住自己堅挺的小小花徑是那樣窄小、緊窒,就如同她初夜一般,再望著如今整個小臉都趴在椅背上的姜穹音,蒙赫圖心一慌,連忙撤出自己後,將她抱起坐回椅上。

「不是……」當花徑失去了他的碩大與灼熱後,姜穹音悵然若失地搖了搖頭。

是否她的身子真像人們說的那樣無趣?否則他為何這就離開了……

「真的不痛?」實在害怕自己又弄傷她的蒙赫圖再問一次。

「一點都不痛……我只是從不知我們是如此……結合的,而你又……又是用這樣的方式弄得我……弄得我……極致……」姜穹音原始低著頭喃喃說著這話的,而且還話聲愈來愈小,但就在她說完話時,卻發現蒙赫圖突然將她的身子轉成背對他,並將她的雙腿分開掛在扶手上,舉起她的腰,將他的火熱碩大再一次緩緩坐入她空虛的花徑中時,她忍不住仰起頭輕輕嬌吟著,「嗯啊……」

「太深了嗎?」聽著那聲又甜又膩的嬌啼,蒙赫圖不斷輕吻著她的粉頰。

「不深……」姜穹音迷濛著眼吟哦著,「只是你好熱、好壯碩……」

「是你太小,瞧,這樣小,小得幾乎容不下我。」

望著那雙動情的醉人眼眸,聽著那天真卻幾乎讓人發狂的呢喃,蒙赫圖的嗓音是那樣低沉,然後在低沉中,緩緩將姜穹音的裙擺拉至她的腰上,讓她整個望清自己身下被他徹底穿透著的誘人花瓣,並還故意用手指沾染她身下的蜜汁,抹至她的唇上後,又將手指含至他的口,將唇俯至她的耳畔。

「小得讓我想用嘴直接將你含入口中,盡情品嚐你的滋味。」

「你……」

怎麼也沒想到蒙赫圖竟會用他那樣迷人的嗓音對自己說出這般邪肆的話,再望及自己身下那根本合不攏的花瓣裡因他的話語與動作而滴落的蜜液,姜穹音羞透的別過臉,再不敢看,但渾身卻早已因他而酥麻、戰慄、發熱、燃燒,而花徑也不由自主的一緊又一緊……

「你身下這朵小花兒將我裹得愈來愈緊了,音兒……」

但當蒙赫圖用他那益發磁性的嗓音邊說著壞壞的放肆話,邊將手指伸向她的花瓣中心,並來回輕揉著她那濕潤、敏感又腫大的花珠,而她的花徑真如他所言,將他包裹得愈來愈緊、愈來愈緊時,她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赫圖……不要……不要……」

是的,她不要,她還不想要極致,因為她不想哭,也不想昏去。

她還想再他的懷抱中,感受他的熱度、體會他的溫柔,讓許久未曾被他擁抱的她,這一刻的感覺延續得更久、更久一些……

蒙赫圖的手,確實不動了,儘管他不明白姜穹音為何在此刻拒絕了自己,但怎麼也不捨離開她的他,正左右矛盾該如何做才好時,卻發現她柔柔順順的靠在自己胸膛上,雙手輕輕按在他大掌上,並還側過臉,輕輕親吻著他的頰。

「我可以就這樣抱著你回你的寢宮嗎?」其實,馬車早停下了,只是沉浸在狂喜中的蒙赫圖一直不想離去,所以他就當沒發現。

但此刻畢竟是秋季,向來怕冷的她,若在這個沒有火盆子的馬車中待太久,身子必然會受不住的。

更何況,她願意讓他這樣抱著她,他已然滿足了,真的滿足了……

「嗯。」

同樣不想離開他的姜穹音輕喃一聲後,在他將她轉成正面時,又聽到他啞聲說道:「腿分開,夾著我的腰。」

「嗯。」

又輕吟一聲,姜穹音緩緩張開修長的雙腿,輕扣住他的腰際,然後將熱燙得不能再熱燙的小臉埋在他的胸前,細細感覺著在自己花徑中的他,異樣的火熱與顫動,感覺著他下腹的毛髮,輕輕摩擦著她那為他盛開且再無法合攏的纖嫩花瓣時,那曖昧的刺激。

用披風將姜瓊音整個人覆住後,蒙赫圖牙一咬,下了馬車,大步向她的寢宮走去。

「啊呀……赫圖……」但當蒙赫圖開始走動之時,姜瓊音卻發現,他埋在她花徑最深處的火熱碩大堅挺竟一回又一回地撞向她的花心,令被撞得渾身酥麻的她忍不住輕輕嚶嚀。

「抱歉,音兒。」

聽著那醉人的嚶嚀聲,望著懷中那張滿是春意的撩人嫣紅小臉,感覺著包裹住自己火熱碩大的緊致花徑不斷的緊縮又緊縮,蒙赫圖盡可能地克制住自己,加快腳步向屋內走去。

可蒙赫圖走得愈快愈大步,他便刺得愈快愈深入,深得花徑本就被他撩撥得敏感至極的姜瓊音,在那根本控制不住的刺激與摩挲之中,在他才一走入她的房內便高潮了。

「赫圖……赫圖……啊啊……」

當那股違背意志的驚天刺激瘋狂地在自己體內流竄時,姜瓊音忍不住放聲嬌啼。

而聽到那聲聲嬌啼,感覺到她花徑中誘人痙攣的蒙赫圖也徹底克制不住了。

他快速凝望著她的小臉,發現這回她的臉上只有春意而無淚滴時,忍不住將她在床上擺放成跪姿,然後由她身後不斷挺腰,一次次將他的鋼鐵碩大刺入她誘人的密道間,讓她畫境中的痙攣根本沒有止歇之時。

「赫圖……呀啊……」

被那樣強烈、持久又刺激的巨大快感狂潮席捲著的姜瓊音,就算如何控制自己,依然還是不由自主的哭喊出聲,但由於她是背對著蒙赫圖,所以他根本沒有發現,直至她終於在一回巨大高潮中短暫昏厥後,他才發現她的小臉上又滿是淚痕。

「音兒……抱歉……」

當發現姜瓊音又再度昏倒在自己懷中時,蒙赫圖全身的慾念瞬間消解,只能用顫抖得不能再顫抖的大掌輕輕將她抱起,放躺至床榻上,然後又悔又憐地輕撫著她滿是淚滴的頰。

他為什麼就一定要讓她哭泣成這樣?

她好不容易才願意讓他碰觸她的,好不容易……

「別走!赫圖。」而當短暫昏迷後醒來的姜瓊音發現原本撫著她小臉的蒙赫圖在意識到她醒來後,竟轉身就走,她急忙喚道:「別走……」

聽到這喚聲後,蒙赫圖停下了腳步。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下回一定不哭……一定不哭……」不斷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滴,但望著那個怎麼都不肯轉身的背影,姜瓊音臉上的淚只是更多。

「別哭,求你……別哭。」儘管身後那小笑泣聲聽得蒙赫圖是心痛欲裂,但他依然不敢轉身,「我不是有意傷害你的……音兒,真的不是有意……?」

他,傷害他?

淚眼中,姜瓊音緩緩抬起雙眸,望著他僵硬的背影,望著那雙在戰場上永遠堅硬如鋼,但此刻欲微微顫抖著的大掌,然後才恍然明白,原來一直以來,他以為她之所以哭泣,全因他傷害了她、弄痛了她!

「赫圖,其實我哭是因為……被你弄得……弄得……」當知曉原來蒙赫圖不是嫌棄自己愛哭才要離去,姜瓊音連忙想解釋,卻又不知怎麼說才能讓他明白,「女侍們說……我是那種……一被你弄到極致……就會不自覺哭泣的人……」

「嗯?」聽到姜瓊音的話後,蒙赫圖微微一愣,猛地回身,「不是因為我太粗暴弄痛了你?」

「從來不是……」望著蒙赫圖半忐忑半期待的迷人綠眸,姜瓊音紅著臉別開眼,輕輕搖了搖頭,「除了第一回……女侍們說每名女子都會存在的破身之痛外,你從沒……弄痛過我……而我之所以昏厥,女侍們說,是因為你給我的……實在……太極致了……」

當明白糾纏自己那般久的夢魘竟根本從不曾存在過,蒙赫圖在暗罵自己的無知與愚昧同時,俊顏整個笑開了。

帶著那抹令都忘了姜穹音眨眼的炫目笑意,蒙赫圖緩緩坐至她身邊,輕輕牽起她的手,「你的意思是,以後就算你哭了,我依然可以繼續『凌辱』你?」

「不……我……嗯啊……赫圖……」

這個夜,在滿是火盆子與所有人都自動帶著竊笑的遠離的寢宮中,姜穹音徹夜被蒙赫圖用各種姿勢瘋狂擁抱著、吟哦著、泣啼著,然後如同過往的每一回一樣,哭著在他懷中昏厥,但他們都明白,這回,她決不會再是一個人獨自醒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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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主公,我不管你腦子有多熱,現在立刻給我跳寒冰湖去,也不想想自己前幾夜放肆成什麼樣,主母禁得起你這麼折騰嗎?」

因為巧姊的一句大力訓斥,讓像猛虎出柙的蒙赫圖再不敢上姜穹音的寢宮去。但怪不了巧姊這麼說,因為那夜後,姜穹音整整在床上躺睡了三天起不了身,週身上下,全是吻痕與齒印。

蒙赫圖雖再不敢上姜穹音的寢宮去,不過姜穹音只要身子一恢復,便會被推至他的眼前,並且渾身上下,全經過巧姊及女侍們的精心妝點。

比新婚夫婦還新婚夫婦。

在眾人評選出的最貼切點評中,日子就那樣平靜過了下去,這期間,姜穹鷹終於一嘗宿願地卸下征西大將軍之職,與符君國一起相伴天涯,而蒙赫圖也成為東大草原上默認的共主,草原各族間若出現爭端,便請他擔任調停人。

一日傍晚,當外出調停,且預計三日後才會歸來的蒙赫圖出現在府門前時,總管驚喜之餘,立即迎了上前去。

「主公,您提早回來了?我現在馬上通知主母去。」

「不必。」將馬韁交給下人,蒙赫圖大步向府內走去,「許書海來了?」

「是,前天到的,現正在花廳裡跟主母聊天。」

「嗯,你下去吧。」對總管揮了揮手,蒙赫圖獨自向花廳方向走去,在拐了兩個彎,走進那道可以遠遠望見廳內動靜的長廊後,停下了腳步。

花廳裡,此刻坐有一名溫文爾雅的男子靜靜在那裡喝茶,蒙赫圖不認得他,卻認識他的表兄,因為他的表兄曾與自己及姜穹音在同一個世子學苑裡待過,在大鄒帝國新主上任後,全家被流放至北方。

突然,屋內原本輕啜著茶的許書海,放下了手中茶盞,露出一抹笑,然後原本不在廳內的姜穹音出現在蒙赫圖的眼簾裡,穿著一襲完全襯托出她高雅氣質,卻非他所贈的華貴服飾。

屋中的許書海似是說了些什麼,說得姜穹音先是一愣,然後輕輕笑開了,並且笑得雙頰都嫣紅了……

望著那抹含甜中微帶著澀羞,卻絕美至極的笑容許久許久,蒙赫圖一個轉身,默默大步離開,回到了自己的書房,躺坐至躺椅上,將雙手背在腦後,緩緩合上眼,而腦中來回縈繞著的,都是那個如花的笑顏。

他認識她將近十一年的時間,才等到他對著她笑,可許書海只不過短短三天,就得到了,並且那抹笑,比他曾見過的都燦爛……

雖然這半年多來,姜穹音已真真切切成了他的妻,他們之間的相處,也如同放眼所及的夫妻一般,但他卻明白,稱職當著巨獸族主母,稱職當著他的妻的她,其實心底依然不明瞭何謂愛意。

她嫁給他是為了她的弟弟。他的兵援,她主動來到他懷中則是為了她主母的職責。她雖夜夜在他懷中嚶嚀,也會對著他輕笑,但那是因為他的「身份」是她的夫,而不是他這個名為蒙赫圖的人,是讓她不由自主想這麼做的人。

除了曾經的那一句「我比較喜歡坐在你腿上」,她的口中從不曾出現過「我想」、「我要」、「我希望」,她不對他任性,不對他撒嬌,更不會對他生氣,因愛戀而產生出的嫉妒之心、獨佔之欲、癡傻之想,她全沒有。

他真的知道自己太貪心,貪心的在得到她的人後,還想得到她的心,但在他已為她癡狂,徹底不能自已的今天,他真的好希望有一天,她也同樣會因愛而癡狂,只是他又深深恐懼當那天到來時,那名讓她癡狂的男子,不是他……

在這個她已不再需要他的兵援,更不會有人拿她的「失貞」輕看她的今日,他究竟該如何做,才能讓她那樣的可人兒,擁有她最該擁有,且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到的幸福?

他的草原冬天太冷,夏天太熱,更沒有她大鄒帝國來得富饒,壯碩、野性的他,站在纖巧、優雅的她身旁,每每總引起他人議論與側目,更別提他那怎麼改也改不了,一見她就什麼體貼、開心話語都說不出口,更連半點情衷都不敢表達的彆扭膽小……

「赫圖,你回來了?」

正當蒙赫圖望著黑暗若有所思之時,一個清清的嗓音由書房門口傳來。

「嗯,我回來了。」坐起身,蒙赫圖等著依舊穿著那件華美衣裳的姜穹音將燈點燃,向他走來後,輕輕將她攬坐至自己腿上,因為這是她唯一說過「喜歡」的事。

「許書海來了,他是世子學苑裡姜書山的表弟。」因蒙赫圖提早歸來而雀躍不已的姜穹音開心地說道。

「我知道。」凝望著姜穹音柔美的側顏,蒙赫圖啞聲回道,而其實他不僅知道他是誰,更知道他為何而來。

「他邀我過兩天到怋西做客,我……可以去嗎?」但開心歸開心,說這句話時,姜穹音不知為何低下頭去,小手更不自覺地藏至了身後。

「可以。」輕嗅著姜穹音的髮香,蒙赫圖的聲音更啞了。

得到蒙赫圖的同意後,姜穹音終於抬起小臉望向他,開心地講述著自己與弟弟小時候與許書海相處時的趣事,但在發現他的眼下黑暈竟那樣濃重是,直覺地伸出小手輕撫著他的眼下。

「這次的工作很辛苦?」

「有些。」

「那你先休息,我不打擾你了。」聽到這個回答後,姜穹音連忙收回小手,由他腿上站起,向書房外退去,並在心底不斷懊惱自己的不懂事,因為他明明才剛回來,又那樣疲累,她竟還那樣說個沒完。

但就在她即將走出書房時,卻又聽到蒙赫圖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音兒。」

「嗯?」

聽到這聲呼喚,她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想知道他喚的原由,但他卻半響沒開口,許久許久後,才完全沒別開眼地直視著她雙眸,啞著嗓音輕輕說道。

「你今天這模樣真好看。」

完全沒想到蒙赫圖會這麼說,並且臉上竟還帶著笑,姜穹音一下子懵了,懵得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她,傻傻拔腿便往自己寢宮跑去,而一路不僅心狂跳得不能自已,臉更是徹底紅透。

因為先前許書海轉交弟弟托他帶來的這套莞國衣裳,並請她先換上,好讓他畫張畫像帶給弟弟時,還開玩笑說,若蒙赫圖看到她這模樣,定會因她而自豪,並不斷稱讚她與蒙赫圖是如何般配。

那時的她好開心,開心她終於聽到了「般配」二字,但讓她更開心的是,向來寡言的蒙赫圖在看到她的新衣裳時,竟破天荒的開口稱讚了!

可在開心之餘,一臉紅撲撲坐在自己床榻上的姜穹音卻又有些心虛,心虛自己說了謊,心虛自己騙了蒙赫圖--

其實許書海此次前來,並不是邀她前去怋西作客,而是代如今入贅花山族的表兄姜書山來求援的。

只是當年在世子學院時,姜書山便經常嘲弄蒙赫圖,而花山族多年前與巨獸族因故交惡後,兩方至今老死不相往來,正因如此,如今因地緣位置受西山列國肆虐而苦不堪言的花山族,在四處求救無門後,只能硬著頭皮請自小與「莞世子」交情還不錯的許書海來當說客。

得知實情後的姜穹音,知曉弟弟會告知許書海自己的身份,必是因為信任他,所以自不可能回絕此事,可她卻不能不考慮蒙赫圖的立場。

左思右想後,不忍讓他為難的她,原決定自己花錢請傭兵,自己前去領導作戰,但此刻她卻覺得這樣的做法不妥當,因為說謊從不是件正確的事,更何況他從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心地更是比她所見過的任何人都柔軟。

所以明日,明日一早,待他休息過後,她一定會將實情告訴他的,一定!

然而,這夜下定決心且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睡去得姜穹音,第二天卻沒有找到蒙赫圖。一整個早上及下午,她找遍、問遍了過往所有他會出現的地方,卻完全不見他的蹤影,心底隱隱有些慌亂的她急忙回府拉著他的貼身僕役詢問,才得知他昨夜徹夜待在他的個人書房中。

來到他個人書房的姜穹音雖然依然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卻在案桌上發現了一組未干的筆墨,以及一張壓在書本下,只透出一角的精美名貴紙筏。

緩緩移開書本,姜穹音想明白他有可能的去向,但當她望清紙筏上所寫的字後,不僅腦子瞬間空白,更幾乎連呼吸都停了。

因為這張明顯出自蒙赫圖手筆的紙上,用著她最熟悉的文字,寫著「休書」兩個大字,以及「蒙赫圖」、「姜穹音」兩個名字……

「主母,我進來了。」

在眾女侍的眼淚之中,說完話後一把推開姜穹音房門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回莞國省親,回來後連家都還沒回,便得知府裡出了大事而匆匆趕來的巧姊。

「別點燈。」黑暗中,傳來了一天一夜都沒出過房門的姜穹音輕啞的嗓音。

靜靜走至姜穹音身旁坐下,巧姊緊緊握住她的手,然後在發現上頭竟全是淚滴時,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

對於姜穹音,她一直是喜愛的,她感佩姜穹音對莞國無怨無悔的犧牲與付出,喜愛姜穹音那天天然然,不被世俗凡情污染的水晶之心,更喜歡這個完全不懂情、不懂愛,卻與一個外形粗狂、內心無比溫柔的男子互相深深愛戀,而渾然不覺的可愛女子。

兩人就那樣一語不發的坐著,許久許久後,姜穹音沙啞的嗓音才又再度響起。

「巧姊,他……為何要休了我……是因為我騙了他,主母做得太不稱職,更至今無法為他生育子嗣……還是他找到了……找到了……」

由姜穹音斷斷續續的描述中,巧姊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雖同樣震驚那封休書的存在,但她堅信將姜穹音寵到天上去的蒙赫圖,寫下那封休書的原因,絕不是這其中的任何一個。

她那傻主公,肯定是又犯傻了,但她那傻主公,終究等到這天了啊!

「郡主,你一點也不想離開主公,對吧?」起身將燈火點亮,巧姊問道。

「嗯。」雙眼紅腫的姜穹音對著巧姊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

「您當初是為了郡王、為了玩莞國而嫁給他的,如今,郡王已是自由身,再不需要犧牲您來換取兵援,您為何還不想走呢?」

「我做的,都是我該做的,從不是犧牲!更何況其實是我們一直在佔他便宜……」聽到巧姊的話後,姜穹音不斷搖著頭。

「若當初娶您的不是他呢?您還覺得是『該』嗎?還覺得不是犧牲嗎?」凝視著姜穹音的雙眸,巧姐一針見血地問道。

「我……我……」巧姊的這個問題,讓她不禁一時語塞,小臉更是驀地慘白了,因為若非巧姊提起,她真的都忘了,忘了當初要娶她的人其實是蝠王!

在想起此事的同時,她也想起了那日,坐在花轎中的她一路胃酸翻騰、雙眸濕黯,連心跳都趨於靜止,腦中來回浮現的只有一個面容,而當轎簾被掀開,發現那個臉龐竟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只覺得在做夢……

如今一想及若當初自己真的嫁給蝠王,擁抱她的人便不再是蒙赫圖,而是另一個男人,一股濃濃的作惡感猛地由她胃中躥升,全身更是劇烈的不停顫抖。

「您之所以不想走,是因為您覺得您一直在佔他便宜,所以想彌補他嗎?」巧姊又問。

「不,不是!」姜穹音急急喊道:「我不想走,是因為我想留在他身旁!」

「您為什麼想留在他身旁呢?他一開始,就是以傷害您為目的,然後又強娶了您,不是嗎?」

「不,他不是,他沒有,他從沒傷害過我,更沒有強娶我,是我自己同意的!」聽向來一直將蒙赫圖視為恩公的巧姊這麼說,姜穹音更急了。

「您為什麼同意呢?」

「因為、因為是他啊!」情急之下,姜穹音脫口而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在說出這句話時,感覺有好多好多回憶由心底升起,好多好多畫面由眼前浮現。

是的,因為是他,是第一眼見到,就讓她移不開眼眸的他。

永遠忘不了初次見他的那個初秋午後,她本只是在學苑附近閒逛,卻一時走遠了,找不著回去的路,正當她打算趁無人發現時直接縱身飛躍樹林,卻意外發現林中不只她一人。

那時的他,似是在林中尋找些什麼,焦急尋了半刻後,他突然停下腳步,綠眸望著草叢間,然後笑了,笑得那樣稚氣又那樣溫柔。

那抹笑,讓他原本過於冷漠、剛硬的臉部線條整個柔和,但帶著那抹笑的他卻突然離去了,而在他離去後,十三歲的她好奇地走向他先前站的位置,想明白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能讓他露出那樣的笑容。

是頭小豹,一頭剛出生,連眼都還沒睜開的受傷小豹。

當她蹲下身想看看小豹的傷時,他突然鬼魅般的出現了,並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後一扯。

當空氣間想起一聲骨頭斷裂聲時,被扯至他身後的她,看到他的背脊整個僵硬。

他並沒有轉身,只是輕嘯了一聲,讓他身旁的黑豹邊像箭一般的竄入一旁灌木叢,半響後,才轉身走至她身前,一語不發且居高臨下地狠狠瞪視著因脫臼、骨斷,而痛得滿額汗珠的她。

許久許久後,他突然一把拉起她,粗手粗腳地替她接上脫臼的手臂,又扛著她走出樹林,將她丟在有人會經過的地方後,旋即消失,但那晚,莞世子別苑門口,出現了一匣傷癒不留痕的接骨聖藥--「雨過天青」。

留下東西的人並未署名,但除了那名人前看著冷霸,人後卻笑得稚氣、溫柔的高大男子,姜穹音知道,這整個世子學苑裡,不會有人這樣做。

從那天起,她就好奇著他,沒事就悄悄觀察他,想知道他到底有多高,那頭髮辮究竟是如何編成的,也想知道她是不是真能與動物對話,而那身神力又曾撞毀多少東西。

整整三年的觀察讓她知道他很多事,原本枯燥且勾心鬥角得讓人生厭的學苑生活,因他的存在而變得有趣,直到他們最初也是最後一次的對話那日……

再一次相見後,表面上的他霸氣、冷酷又放肆,雖口中從「凌辱」來「凌辱」去個沒完,但他碰觸她的大掌,一回比一回輕柔,讓在他懷中忘情嚶嚀的她,徹底忘了自己,忘了所有。

此外,他放任她的尺度更是前所未有,在他身旁的她,可以不再是莞世子,也不必是任何人,而是她自己。她可以布下她想布的陣,帶著大堆人馬走任何她想走的路,然後再每回衝鋒陷陣時,感覺著身後恍若有堵大山,讓她完全無後顧之憂……

「您喜歡他些什麼呢?」望著姜穹音因回憶往事而恍惚、嬌柔的絕美小臉,巧姐不動聲色的引導著她。

「我喜歡……他瞪人後又別開眼去的模樣,喜歡他對那些無端腹誹他之人的無禮行徑平靜以對,我喜歡坐在他的腿上靠著他的胸膛看書,喜歡跟他一起趴在地上下棋,更喜歡他對族人的責任與包容,我喜歡他用低沉的嗓音喚我『音兒』,也喜歡他抱我時說的那些壞壞的話……」順著巧姐的話,姜穹音輕啟紅唇開始訴說著,一開始還有些斷斷續續,但後來,幾乎不必思考,字字句句便由她口中自然流瀉而出。

「還有嗎?」聽著姜穹音口中洋洋灑灑、數都數不完的喜歡,感受著她對蒙赫圖那份弄弄愛戀,巧姐笑了,笑得眼底都朦朧了。

「還有好多、好多,我還喜歡--」依然順著巧姐的問題回答著,但突然,姜穹音的語聲整個斷在半空中。

因為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不想離開他了,原來,她喜歡著他,一直、一直喜歡著他,只是從不明瞭男女情愛的她意識不到,發現不了。

在他身旁的時刻裡,她從混混沌沌、傻傻地因他而開心、安心,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不在她身旁,所以當知曉他要休了她,而她再也無法在他身旁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才會那樣痛,痛得整個人像要死去一般……

但這其實,已不只是喜歡了,對吧?

巧姐之所以會扮黑臉對她說出這番話,其實是想讓她明白,她對蒙赫圖那種比喜歡任何人都喜歡,更想永遠永遠與他在一起,永遠永遠不分開的喜歡,就是人們所謂的愛戀,對吧……

「原來我……愛戀著他呢……」當緩緩說出這句話時,姜穹音笑了,笑得那樣羞澀,又那樣絕美。

「這些話您告訴過他嗎?」當姜穹音已徹底領悟並明瞭自己的心之所向,情之所繫後,巧姐與她一起淚眼朦朧的笑開了。

「沒有。」

「那就去找他,揪住他的領子狠狠揍他一頓後告訴他,告訴他你想留在他身旁,想一生一世都留在他身旁。」

「這樣……就可以留在他身旁了嗎?」

「若是你,這樣就行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8-1 09:01 PM

尾聲

烏雲蔽日的漆黑草原上,渾身浴血的蒙赫圖一人獨自站在陣線最前方,頰上留下的,早已不知是血是汗。當又一支不知由何處射來的暗箭射中他的右臂時,一名將領再也忍不住策馬向他奔來。

「蒙哥兒!」

「保持陣型,我沒事!」大吼一聲後,早已傷痕纍纍的蒙赫圖手用力一揮,將同袍兄弟斥了回。

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場原本僅屬中級的戰役如今會變得如此艱難,畢竟在八天前,由蒙赫圖率領的花山族一方,將敵方打得是潰不成軍。

然而,當幾名愚蠢的花山族將領輕信了細作口中「與花山族勢不兩立的巨獸族人絕不可能毫無目的兵援花山族」的謠言,並受不住敵軍巨額賄賂,而在最後戰役時陣前倒戈,才導致今日的蒙赫圖陷入這樣的苦戰。

本就不是花山族人的蒙赫圖當然可以一走了之,但他沒有這樣做,一來,他絕不可能對仍依靠著他的花山族士兵與百姓視而不見,二來,若他陣前脫逃,他以後還有什麼顏面面對姜穹音?

當初他之所以誰也沒說,獨自帶著幾個好弟兄前來,便是捨不得因善解人意而不得不說出那善意謊言的她長途奔波,所以才在她行動前連夜趕來,然後囑咐府中總管,三日後才許告訴她自己的行蹤,畢竟那是,他應該早已解決完這裡的事。

但終究人算不如天算啊……不過無論如何,還好來的人是他,好險是他!

再一天,只要再一天,離這裡最近的援兵便會到來,儘管他無法確信來者能否領略他布下這個陣法的奧妙,又能否與他配合得上,可若他現在倒下了,不僅這幫弟兄、這些仍願信賴他的花山族人都命在旦夕,他,更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

又一支飛箭逃過防線射入他的右臂,他不動,又一支飛箭射入他的左肩,他依然不動,因為他站於此處的目的就是誘敵,就是要讓軍師看清所有隱藏在暗處的敵軍位置,判斷敵軍人數。

但就在即將揭曉之時,蒙赫圖身後原本一直咬牙噤聲的軍士們卻開始騷動了,因為一陣低沉的鐵蹄聲由遠方響起,並似是朝他們方向直衝而來。

「保持陣型!」儘管明知來者絕不可能是自己的援兵,但他還是怒吼一聲,然後在一支飛箭射入他的左腿時,一時無法支撐地以長槍支身,單膝跪地。

就在他欲咬牙爬起時,漫天沙塵中,遠遠的,他望見了一匹紅馬,馬上人紅衣銀甲,像團火似的由天邊衝破沙界,縱使身後滿是追兵,仍不顧一切朝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來人一首擎著長槍,另一手沉穩地不斷對著身後遠方己軍下達陣型指示,然後在看見,並終於接近蒙赫圖時,直接由馬上飛身而下,撲入他的懷中。

這一幕,所有的人都望見了。

「是主母!主母帶著弟兄們來了!」

「當真?巨獸族的天仙主母真的來了?」

「你們看看,主母排出的這陣形,難不成是……」

在身後眾軍士高昂的歡呼,以及前方那群一起向他衝來的巨獸神兵的「主母」聲中,在飛沙走石之下,緊摟著姜穹音的蒙赫圖怒吼一聲--

「聖獸陣--開陣!」

「是!」

天,亮了。

或許是心情太過激動,或許是連日披星戴月太過疲累,由撲入蒙赫圖懷中那刻便昏過去的姜穹音,一直到他小心翼翼將她帶回聖獸城,都遲遲沒有醒來,不過縱使一直在昏睡中,但只要一離開蒙赫圖,她便開始掉淚。

一望見她的眼淚,傷處遍遍的蒙赫圖根本不敢,也不捨離開,更連治都不想去治,整個人像釘在床榻上,動也不動的坐躺著,將右臂上有箭傷的她整個抱在懷中。

但為了便於治傷,蒙赫圖總得忍痛暫時將她一人獨放床榻,可他一離開,她便又開始掉淚。

望著她雪白小臉的淚滴,所有人都心疼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旁女人們更是跟著一起掉淚。

「主公,主母的胞弟趕過來了。」

一日傍晚,總管走近蒙赫圖身旁,輕聲報告著。

「讓他進來吧。」望著至今未醒的姜穹音,蒙赫圖長歎了一口氣,可他話音甫落,便看到鐵青著臉的姜穹鷹與符君國已步入房中。

「蒙赫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寫休書?竟敢!」一把將休書甩到蒙赫圖身旁榻上,姜穹鷹冷之又冷地咬牙輕聲說道。

「我……」望著那張與姜穹音一模一樣,但此刻卻那樣冰冷盛怒的臉龐,恍若被姜穹音責罵般的蒙赫圖,心痛欲裂的半句話都說不出。

「我大莞姜家是沒落了,沒人了,可你別忘了,只要我姜穹鷹還在,他符國君還在,這世間,就沒有人可以欺她一分一毫!」望著一句話也不說的蒙赫圖,姜穹鷹冷哼一聲後回身就走,「君國哥,帶小音走!」

「不行!你們不能帶她走,她會哭,她一離開我就會哭!」

聽到姜穹鷹的話,再望著符君國竟真的走向床榻旁,動也不敢動的蒙赫圖整個人瀕臨瘋狂,身上的傷口更是整個迸裂,血一滴滴由傷口泌出。

「你連休書都敢寫了,還會怕她哭?」姜穹鷹冷笑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那休書不是休妻書,是休夫書!」此情此景,就算蒙赫圖再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明說,也不能不開口了。

「休夫書?」聽到「休夫書」三字,姜穹鷹跟符君國先是一愣,然後聽到半空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子嗓音。

「是啊,是休夫書,這玩意兒啊,可是想來大咧咧的巨獸族男子最可愛又最浪漫的示愛手法喲!」御劍而來的雲湘一落地,便向姜穹鷹與符君國走去。

「意思就是,他以心立誓,會用一生的時間去呵護、寵溺他最最摯愛的女子,待他將此書交至她手中後,這輩子,他任憑她擺佈……瞧,我也有一份呢!」說完話後,雲湘由懷中掏出一個小小錦囊,然後寶貝似的由其中取出一張名貴紙箋。

「我們也有。」

此時,一旁的已婚女侍們,也紛紛由自己珍愛的貼身物中拿出一張張類似的紙箋。

「這……抱歉,我們並不知曉……」望著那一張張的「休夫書」,再望著僵硬地別過眼,但後頸已紅成一片的蒙赫圖,恍然大悟的姜穹鷹歉疚地說道,畢竟在莞國生活的他們,從不知這世上還有休夫書這種東西。

「不用抱歉,不知曉的好,並且我們還得萬分感謝這個不知曉,因為要不是我們的寶貝兒媳婦領著大隊人馬去興師問罪,我的笨蛋兒子跟我未出世的小可愛孫子,搞不好就這麼回姥姥家了呢。」雲湘萬分憐愛的拍拍姜穹鷹俊俏的臉龐。

「未出世的……孫子?!」聽到這裡,姜穹鷹更愣住了,然後眼眸倏地望向蒙赫圖。

「兩個半月了。」

當得到蒙赫圖親口證實後,姜穹鷹總算徹底明白,為何他會寫下這封休夫書,當初又為何要神秘兮兮,什麼都不說的自己悄悄前去花山族,因為他根本捨不得讓已有身孕的姐姐去冒險。若他大咧咧的出發,只要姐姐一開口說想要同去,這愛妻成癡的二愣子姐夫根本擠不出半個「不」字……

「鷹弟,我知道一開始便欺負音兒,然後又強娶她的我,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你的姐夫,稱你一聲『鷹弟』,更明白我這兒沒有你們莞國好,冬天太冷,夏天太熱,再加上我這種人們口中的獸主站在音兒旁邊,只會讓人笑話她。」望著再不開口,但臉色終於不再那樣冷冽的姜穹鷹,蒙赫圖的嗓音雖沙啞,但神情卻是那樣堅決,「可縱使如此,我仍會盡我所能,用她可以接受的方式保護著她、守護著她、呵護著她,直至我合上眼眸的那一天。」

是的,這就是蒙赫圖的決定。

不管對姜穹音來說,待在他身旁是一種習慣還是一種責任,無論將來的她能否明瞭愛戀的真諦,他都會一直、一直的陪在她身旁,努力地讓自己成為那個男人,就算到時,那個男人不是他,他依然會暗自努力的守護、呵護著她,讓她一輩子都擁有她最該擁有的幸福。

聽著蒙赫圖這番發自肺腑的心語,凝望著他堅定的綠眸,沉默許久的姜穹鷹終於再度冷冷地開口。

「蒙赫圖,你可知你這兒既沒有我莞國好,你還是人們口中根本就配不上音姐的獸主,可為什麼偏偏向來獨立、堅強的音姐卻離開你便會哭?」

「這……她……」聽到姜穹鷹的話後,這陣子根本沒空想這個問題的蒙赫圖又愣住了。

「再有下次,我一定立刻帶小音走!」口中話語說得狠絕,但回過身向外走去的姜穹鷹卻笑了,笑得雙目都朦朧了。

「你幹嘛嚇他?雖我們沒搞清楚那休書的本義,但可從沒懷疑過他對穹音的感情,再瞧瞧他為她受的那身傷……」此時,追上來與姜穹鷹並肩走的符君國低聲說道。

「他活該!誰教他竟敢讓我這世間最愛的女子哭泣,虧他還是我千挑萬選才選定的……」

「千挑萬選?」

「我打小就明白,莞國雖是我們的家,卻沒有我音姐的歸處。她是這人世間最美好的可人兒,我生命中最愛的女子,理當得到這世間最頂天立地、最陽剛堅毅,卻也最懂包容、最癡、最傻,並一旦認定一人後,就永遠不會改變的男子來呵護她,而我這一生何其有幸,發現了兩人,一個是你,一個是他。」

「你……」

「但由於你已是我的了,所以這剩下的一個,我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由我手心逃出。」

「可萬一穹音她……」

「我是這世間最懂小音的人,她的每一次心跳、心悸,我能不知曉?更何況,這麼多年來,除了你我,有誰的名字可以從她的口中出現超過三次?」

「但你怎麼知道他認定了穹音?」

「你若知道他每回狠狠瞪小音是因為害羞,若有看到當初他望見我半裸的上半身,發現『莞世子』真是男兒身時,眼底那抹濃到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失落與惋惜時,你就絕不會問這種傻問題。」

「原來如此。」

「那一刻我就知道,若有一天,他看見了女兒身的音姐,他這輩子就絕對沒救了。」

「你那麼早就開始佈局了?」

「當然!有捕獲你的經驗後,我現在對你們這類純情野獸可是手到擒來。」

幽幽由睡夢中醒來,聞著身前熟悉的男子氣息,緩緩睜開依然帶著淚珠的睫毛,姜穹音望見了小睡中的蒙赫圖。

但儘管在睡間,他的雙臂依然如同要保護她般,小心翼翼擺放於她身子兩側,像是很久都沒有移動過的身軀,更滿是傷痕。

望著他身上的傷,她的眼淚又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音兒?」當一顆水煮滴落至自己胸膛上時,他立即警醒地張開眼眸。

「為什麼不要我?」輕輕坐起身,根本捨不得依巧姐之言揍他一頓的姜穹音只能不斷垂淚。

「我沒有!不可能!絕不會!」望著那像是珍珠斷了線似的淚珠,腦子一片空白蒙赫圖倉皇失措的伸起大掌想為她抹淚,但又驚覺自己手太大而改用手指,可他手指上又有傷疤,怕傷疤弄痛她的臉,他又改捉一旁的被角替她拭淚,「別哭,音兒,求你別哭……」

「赫圖……赫圖……」看著想來沉穩,但如今卻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更急得連話都說不清的蒙赫圖,同樣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的姜穹音索性點住他的穴道,輕輕將唇覆上他的後,緩緩將自己的衣衫脫下,將豐盈的渾圓雙乳輕貼在他壯闊的胸膛上。

完全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的蒙赫圖,就那樣傻望著姜穹音的一舉一動,感覺著她的柔軟,克制著自己的緊繃。

但無論兩人胸膛密合得多緊,她發現,缺少他溫柔大掌的熱度,她根本無法動情,所以她緩緩舉起他的雙手捧住她的渾圓,用他的掌心在自己的乳尖處來回摩挲,釋放出他微微緊繃的分身,然後將自己的花口處,抵住他的分身上。

可無論如何努力,她就是無法與他順利結合在一起,這個事實,讓她絕望地解開了他的穴道後,無助又傷懷的哭倒在他懷裡。

「赫圖,我想要有你的孩兒……我想永遠留在你身旁……我像一輩子都被我愛戀著的你擁在懷中……但為什麼我不行……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到……」

當聽到過往腦中幾乎不曾存在過「我想」、「我要」、「我希望」這類想法的姜穹音竟說出這般令人狂喜的話語,明白她為何而哭的蒙赫圖虎目也朦朧了,因為,他終於等到了,等到了她明白愛戀為何物的這一天,而讓她明白的男子,竟然是他……

「傻音兒……」在低啞得不能再低啞的嗓音中,蒙赫圖小心翼翼地溫柔撫遍,吻遍她的週身,在她的身子徹底為他綻放後,才將她輕輕抱起,讓她的花徑與他如今緊繃得不能再緊繃的火熱碩大堅挺相合,然後極緩慢地將她往下放坐,讓他的鋼鐵碩大,一寸又一寸沒入她窄小、緊窒的花徑中。

「啊啊……赫圖……」當濕熱花徑終於被蒙赫圖整個充滿,並達至最深處後,那股被當成珍寶般寵溺的幸福與充實感令姜穹音不斷嚶嚀著。

「兩個半月了。」將大掌一指她的小腹,他將唇附在她的耳畔輕輕說道。

「嗯?」一時間沒有會意過來的姜穹音傻傻的望著蒙赫圖。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不去弄傷你們母子的。」一手握住那柳枝兒般的細腰,一首捧住她迷人的雪臀,蒙赫圖輕輕一舉起,再輕輕一放下。

「我們母子?我……呃啊……赫圖……」當終於明白自己已擁有蒙赫圖的孩兒後,姜穹音難以置信的呢喃著,然後在他突然一壓,自己渾身徹底因他的存在而酥麻時,放聲嬌啼。

這一夜,蒙赫圖的溫柔簡直讓姜穹音癡狂,他雖沒有像過往那樣帶給她最猛烈的高潮,卻在儘管那樣生澀,卻連綿不絕的愛語聲中,給了她最綿長、最幸福又最溫馨的愛潮……

「疼嗎?」

「不疼……」

「難受嗎?」

「不難受……」

「喜歡嗎?」

「喜歡……」

「那我就這麼一生一世,擁著你一人,僅你一人。」

當蒙赫圖與姜穹音終於確定了對彼此唯一且深深的愛戀而幸福睡去時,在城內看著聖獸族人們因主母有孕消息傳出而慶祝了一整天的姜穹鷹,在符君國偷親了一下他的頰又裝作沒事般時,睨了符君國一眼後,輕輕笑了。

「巨獸族的族語中,還真沒有獨寵二字呢,不過他們身體力行的完成度,跟你一樣,可是比說出口的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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