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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28 PM

月嵐 -【蒼龍堡之五】鐵扇護紅顏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從小,她就聽聞自己未來的相公許多趣事
所以儘管從沒有見過他的模樣
她仍是打定主意要依照婚約嫁給他
可是當雙親得知他是江湖人稱的「玉面鐵扇」
居然不惜謊報她已「自盡」,也非要退了這門親事!
為了不讓父母的偏見影響她下半輩子的幸福
於是她偷偷離家出走,不怕危險獨自去找他──
他相貌端正、氣質斯文,令她對他好感倍生
更加堅定了她履行婚約、與他圓房的強烈念頭
她覺得兩人應該可以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甜蜜生活
他卻殘忍的告訴她,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娶她!
如此殘酷的事實已夠將她擊倒
沒想到接下來竟還有殺身之禍等著她……

【出版日期】 2011年07月15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79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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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29 PM


轉捩點 月嵐

  五月,那該是春末轉夏的季節。

  可這一年的五月,我站在人生的叉路上,身與心都搖擺不定。

  多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逼得自己五月幾乎無法定心工作,拖延再三的病況、連日的惡夢,讓人精神不濟。

  感覺,就像是站在階梯的末端,想往上爬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居然使不上半點力。

  階梯的頂端,那個追尋多時的夢想低頭凝望著我,彷彿是在問我,妳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醒悟?才會上來找我?

  我哭得很凶,像是人生就此絕望,走到了盡頭。

  一個自己擁有了一輩子的技能,在年復一年的消耗中,瀕臨失去的邊緣,曾以為自己可以用寫作支持自己一生,卻沒想到望著電腦,卻再也寫不出半個字。

  徹底地失去信心,讓這樣的情況惡性循環,敲打的動作少了感情與熱情,只剩下機械化的動作。

  一邊打,一邊哭泣,捫心自問我失去了什麼,卻又遍尋不著,只能呆呆地站在海岸的末端,等著浪花將自己淹沒。

  然後,浪打了上來,淹過自己、吞沒自己,在回憶般的走馬燈中,我看見了逝去的熱情與感情。

  想要伸手,卻讓海浪施壓得只能痛苦呻吟,就像過去數不清的夜裡,在惡夢裡掙扎著醒來。

  想來,會哭、會掙扎,那是代表自己還在求助,還想拾回往昔的感覺。

  我總在想,人魚公主每走一步就宛如刀割般的痛楚,是不是就像這樣?

  可她依舊動了雙腿,走得笑容燦爛。

  所以,我在痛哭之後,丟下了舊有的軀殼,將病與痛,一切拋棄。

  爬出泥沼的瞬間,足以讓人痛苦至死,但在解脫的那一刻,卻令人恍若重生。

  現在,能笑能說話,能寫能創作,這才是真正的我;一個我想要的我。

  曾經的靈感枯竭,如今一點一滴地累積聚流,重新灌滿,貪婪地吸聚著一切養分。

  那一日重生之後的我,與朋友笑談過去,回首著已經路過的轉捩點,這才看清了指示牌上寫明的是什麼——

  一書空虛度日,二寫燃燒熱情。

  而我,已經走在第二個抉擇的道路上。

  現在,這個飛快敲打著鍵盤的我,笑著重拾曾有的靈感泉源,我能再度說出那句「寫作不需思考」。

  我能打從心底明白,「天下萬物皆是美,天下萬物皆文章」。

  而若要問我,靈魂深處體悟到的是什麼——

  我說:戲子不演戲,戲子不唱戲,戲子,就是戲。

  而今,感謝各位的支持。

  好戲,再度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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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0 PM


第一章

  蒼龍堡裡,什麼天大地大的事都發生過,前陣子還連辦數次喜宴,替堡內的兄弟多添了嬌妻,所以大夥兒也日漸習慣兄弟們身邊會跟著女眷的情況。

  只不過,看著兄弟們將心上人迎娶進蒼龍堡是一回事,但是聽見兄弟早被訂下親事,還是指腹為婚的,這就驚人了……

  「什麼?你要去迎親?」

  「你什麼時候被人指腹為婚了?」

  「怎麼都沒聽你說過?」

  「喂!玉,你說句話呀!別讓兄弟們想得悶死行不行?」

  七嘴八舌的爭論聲與質問,宛如潮水般往一臉平淡的西門玉身上湧去,把他的院落鬧得沸沸騰騰的。

  「奏禮、奏恒,你們倆能不能安靜點?」

  鐵扇一刷,橫在兩張相似的臉龐前,替西門玉擋去了些許噪音。

  「我們關心你啊!」

  「對呀!我們擔心你被人拐啊!」

  幾乎是同時吐出的相仿聲音,將院落掀起另一波吵鬧聲調。

  「只要有你們在,就好像有十個人在場似的。」西門玉沒轍地自鐵扇後露出半張臉,往兩人睨了眼,白淨的臉龐上雖無不悅神情,卻明顯地在暗示他們最好閉嘴,不然就要開打了。

  「這樣很好啊!走到哪熱鬧到哪不是嗎?」藍奏禮用力地點頭。

  「對呀!你要感謝我們替你這座安靜的院落帶來歡笑。」藍奏恒揚起得意的笑臉,看似人畜無害,卻讓人感到無力。

  「可以的話,我寧願不要。」西門玉無奈地拿扇子朝兩人揮了揮,示意他們後退點,別圍在他身邊吵,讓他覺得耳朵好像要聾掉了。

  「拒絕別人的關心很沒禮貌耶!」藍奏禮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口地喝起西門玉親手泡的香茗。

  「嗯啊!我們聽見你要被騙去成親,特地趕來關心你喔!」藍奏恒抓起一把瓜子開始啃,雖然話說得少了點,但咬瓜子殼的聲音卻一樣吵。

  「我不是被騙,也不是被拐。」雖不敢自誇是蒼龍堡裡最聰明、最才智過人的狠角色,可西門玉不覺得自己有笨到會讓人騙了婚事。

  不過,這對姓藍的雙胞兄弟很顯然地不這麼想。

  「那你幹嘛成親?」

  「對,還指腹為婚!」

  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同時往西門玉盯去,語氣顯得十分懷疑。

  「以我的年紀,成親很正常。」西門玉淺嘗了口熱茶,續道:「而且那是我爹娘在我兒時訂下的婚約,沒什麼不應該吧?

  「這一點都不正常。」

  「對啊!你不是在蒼龍堡出生長大的嗎?哪來的指腹為婚?」

  藍家兄弟連珠炮似的迸出反駁聲。

  「慢點,誰告訴你們玉是在蒼龍堡出生長大的?」

  這回出聲打岔的,是副堡主黎子敘,打從剛才到現在,他想開口,卻一直沒機會,要說的話,全給藍家兄弟搶先了。

  「他說的。」藍奏禮與藍奏恒互相往對方臉上指去。

  西門玉與黎子敘無言地嘆息,深深覺得跟這對兄弟說話實在不必太認真,不然只會累死自己。

  「你們倆別瞎猜了,玉有老家的,這回是西門家捎了信來,要他去迎娶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所以事情跟你們想的完全不同。」為了不讓兩人越猜越離譜,黎子敘索性大略解釋。

  「這樣啊!」藍奏禮露出失落的表情。

  「好無聊。」藍奏恒不怕死地搭腔。

  「成親原本就不是什麼太有趣的事,很抱歉讓你們倆失望了。」西門玉替兩人斟上茶水,就盼他們能多喝茶,少開口。

  「聽你說的,好似對這個未婚妻根本沒興趣?」黎子敘打量著這個向來斯文的兄弟,對西門玉的平淡以對興起了些許好奇。

  堡內兄弟都是因結識、相愛,所以才成親的,像西門玉這般因履行婚約而成親的例子倒真沒有發生過,也難怪引起眾多兄弟關切,一天到晚都有人找盡藉口來西門玉的院落探訪。

  當然了,他也是其中一個。

  「倒不是沒興趣,而是……」西門玉依然是那張八風吹不動的淡然表情,「就只是個承諾等我去實行罷了,我不懂為何兄弟們那麼驚訝?」

  「什麼承諾?那是要娶娘子耶!」藍奏禮嘖嘖有聲地搖晃著手指。

  「對啊!以後晚上你睡覺時,天天有個女人陪在你身邊哪!」藍奏恒露出誇張的表情說道。

  「男人若是天天上花樓尋歡,不也是天天夜夜身邊有女人陪嗎?」西門玉對藍家兄弟倆一搭一唱的反應感到沒轍,「說白了,你們就是不相信我會輕易訂下終身大事。」

  「對!」藍家兄弟有志一同地使勁點了頭。

  西門玉差點翻白眼,下意識的保持禮貌讓他沒能風度盡失,但面對這兩個雙胞兄弟,能跟他們聊上半天還不翻臉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其實奏禮、奏恒擔心的也不無道理。」黎子敘跳出來說了句公道話,「你對這件事什麼也不說,只是直接向堡主告假,說要遠行去迎親,任誰聽了都會多慮的。」

  其實西門玉要娶誰,他倒不介意,反正人娶回來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但偏偏堡主對此好奇得不得了,可西門玉的口風又相當緊,任憑堡主死纏爛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派他出馬探聽實情。

  所以他今天不問到結果,回頭一定讓堡主煩到沒地方躲。

  因此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很希望西門玉透露點什麼消息給他。

  正巧今天藍家兄弟也在場,有他們兩個吵死人的傢伙在,他偶爾的旁敲側擊,也就不怎麼引人注意了。

  「不是我不說,而是我除了知道要去哪迎娶未婚妻之外,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許是將黎子敘的話聽入耳了,西門玉嘆了一聲,吐出了輕音。

  「那不是你指腹為婚的對象嗎?」照理來說,會認同指腹為婚這樣的婚事,兩家人該是私交相當深吧?

  「對啊!至少知道對方姑娘幾歲了、長什麼樣子、姓啥名啥吧?」藍奏禮堅持地追問。

  「是啊!沒憑沒據的,你上哪兒迎親嘛!」藍奏恒跟著出聲,「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行了。」

  「如果我說了,你們就不會再吵人?」西門玉有些頭疼了。

  「絕不再煩你!」藍奏禮喜出望外地允諾。

  「而且還替你向兄弟們解釋!」藍奏恒自動自發地舉手發誓。

  「我作證,要是他們兄弟倆敢反悔,我就請堡主沒收他們倆的火雲槍與烈焰槍。」為了乘勝追擊,黎子敘立刻跟著接話。

  「好,我說。」西門玉見他們三人如此堅持,再加上近幾日確實給兄弟們輪番上陣的追問追到煩了,索性舉手投降。

  此話一出,頓時,藍家兄弟爆出歡呼聲,而黎子敘也終於放下心頭重擔。

  看來他不必再被堡主問個沒完了。

  在安心的同時,黎子敘也忍不住在心中迸出了無聲的嘆息——

  唉!西門玉呀西門玉,我的好兄弟啊!你這門親事,真的是勞師又動眾哪!

  ※※※※

  西門家的花轎,敲鑼打鼓地上門迎親了。

  熱鬧的行列中,西門玉穿著一襲喜氣洋洋的新郎服,聽著前後的鞭炮聲,以及鑼鼓喧天的嘈雜音調,只是益發地懷念起蒼龍堡。

  雖然兄弟們很吵,但大家都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不該吵人的時候,絕不吵他。

  像這樣的默契,如今……

  他得跟另一個女人重新培養起嗎?

  驀地,藍家兄弟的話突地竄入了西門玉的腦海裡。

  是啊!或許要日夜與同一個女人共枕眠,其實不是什麼太享受的事,而是種折磨也說不定。

  畢竟,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他素未謀面的女子,脾性究竟與他合不合適?

  只不過,他自小就不管家裡事,在年紀稍長時,就已四處雲遊長見識,最後才選了蒼龍堡定居,所以如今面對爹娘要他成家的指示,他實在是無法不聽從。

  畢竟,爹娘都給了他這麼多自由……

  抬起頭,西門玉揮開過多的繁雜思緒,望向前方的戚家大門。

  聽說與他指腹為婚的姑娘,是與爹親在生意上有諸多往來的茶行獨生女,當初他們剛搬到梧城時,受到爹親許多照顧,熟識後便為他訂下了親事。

  就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公子!二公子!」

  突如其來的吵鬧聲打斷了西門玉的思緒,只見迎親的隊伍剛停在戚家門前,但前頭卻騷動不已。

  家僕匆匆朝西門玉跑來,口中還大聲嚷嚷起來,「不得了啊!二公子,出人命了!」

  西門玉眉心一蹙,他翻身下馬,一把揪住報訊的家僕問道:「怎麼回事?戚家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說……咳、咳……聽說戚姑娘上吊了!」家僕又驚又慌地指著前面的戚家大門應道:「剛才我們停轎子時,戚家老爺跟夫人哭哭啼啼地出了門,說是戚姑娘上吊死了!」

  「什麼?」要嫁給他的姑娘居然自殺了?

  意料之外的情況令西門玉也感到錯愕,他飛身往前,排開吵鬧人群,停在戚家大門前。

  門口亂成一團,讓西門玉分不清誰是誰,無奈之下,他只得出聲探問,「請問哪位是戚家老爺?」

  「我是,敢問……這位可是西門二公子?」一名看來正值壯年的中年漢子,一邊輕拍身旁哭泣的婦人,一邊抬頭回應,見到一身新郎服的西門玉,忍不住又是淚流滿面。

  「在下西門玉。請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西門玉拱手一敬,踏近幾步,悄聲問道。

  「這……實不相瞞,西門公子,其實小女采藍一直不肯嫁,是我們好說歹說勸動了她,但沒想到……」戚父帶著西門玉到一旁,低聲解釋著原由,只是話裡聽來卻有著諸多後悔之意。

  「原來戚姑娘不肯嫁予在下?」西門玉頗感意外。

  因為蒼龍堡的名聲相當良好,除了些不明事理的人誤將他們視為江湖惡匪之外,多數百姓都覺得他們蒼龍堡俠客是懲奸除惡的義士。

  也因此,想嫁入蒼龍堡的姑娘可說是不計其數,所以他壓根兒沒想過,居然有寧死不嫁的姑娘。

  「說來真是羞人……因為我家采藍,似乎早有心儀的對象了。」戚母在一旁哭哭啼啼地應聲。

  「這……如此大事,怎不早些言明?」真是枉送一條性命啊!

  「我們想說,婚姻大事,怎好放任她作主?而且我們兩家有約在先,蒼龍堡俠士又向來值得依靠,所以也沒多想,便勸了她,要她乖乖嫁入西門家,沒想到……」戚父哭喪著一張臉應道。

  「只能說是在下沒福分,無緣迎娶戚姑娘了。」雖說西門玉其實對於這個叫戚采藍的姑娘,什麼情分也沒有,但這個姑娘為了拒絕他而自絕性命,也算得上是貞烈女子,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誰要他們蒼龍堡,向來奉行自由,對於堅持自己夢想的人特別愛伸手幫忙,所以面對這樁意外的慘劇,除了惋惜之外,自然也興起些許不捨的心情。

  「不不不,是采藍與西門公子無緣,是她福薄,還望西門公子不介意這事,畢竟,好好一件喜事卻成了喪事,說來是給西門公子添了亂啊!」戚父抹了抹眼淚,不斷地向西門玉道歉。

  「伯父別這麼說,兩位突喪愛女,想必心情十分不捨、難受,所以關於我爹娘那邊,由我來說明就好,就請兩位先處理戚姑娘的後事,在下改日再來為戚姑娘上炷清香,如此可好?」

  說實在話,西門玉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但瞧戚家二老哭得花了眼,也不好多問什麼細節,索性擔下了向自家爹娘說明的責任,省得讓戚家人多勞心、多難過。

  「好,那就有勞西門公子了。」戚父邊哭,邊拱手朝西門玉行了禮。

  「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兩位保重身子,節哀順變。」西門玉知道,在這種時候,他也幫不上什麼忙,倒不如先將花轎跟迎親隊伍帶回西門家,否則只是令戚家人越看越傷心。

  同戚家父母告別後,西門玉拆下新郎冠,重新跨上馬匹,招來家僕告訴他們事情原委,並令樂師停止奏樂,這才將迎親人馬帶離戚家。

  ※※※※

  「什麼?采藍自殺?」

  西門家大廳裡,正打算熱鬧地迎接兒媳婦的西門家二老,聽完事情經過後,忍不住露出詫異又難以置信的表情。

  「很抱歉讓爹娘失望了。」西門玉淡聲應道。

  「怎麼會這樣……有情人的話,說一聲便是了……」西門老爹重重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心疼少了個兒媳婦,還是捨不得斷送一條年輕性命。

  「你還好意思說!」西門夫人在為戚采藍掬一把同情之淚的同時,忍不住對西門老爹發起火來。

  「我怎麼了?我也同情她,為什麼說不得?」西門老爹一臉莫名其妙地瞧向妻子大人。

  「當初戚家不是暗示過,說如果要退親也是可以的,畢竟玉他長年在外,說不定都有了要好的姑娘在身邊,結果咧?你記不記得你說了些什麼?」西門夫人氣呼呼地把矛頭轉向西門老爹,捨不得的心情讓她眼角還掛著淚珠。

  「這……」西門老爹搔了搔頭,沉思道:「那麼久的事,我哪記得?再說,戚家如果僅是暗示,我哪聽得出來?」

  「娘,爹究竟說了什麼?」西門玉知道爹親向來是有些粗心的,成親的細節想必都是娘親在打理,索性轉向娘親問個清楚。

  「還說哪!你爹堅持,說一諾千金,約定就是約定,還一副豪氣萬千的態度,說什麼采藍這樣的好姑娘上哪去找?不管你在蒼龍堡有俠女相陪還是有紅粉知已,都比不上采藍,所以說什麼也不肯反悔退親。」不提這事還好,一說,西門夫人又激動起來了。

  「呃……我說過這些嗎?」不出西門玉所料,西門老爹壓根兒不記得這些事了。

  「當時我也粗心,沒能把事情問得再詳細點。早知道會害死采藍,我才捨不得讓你爹作主親事,一定會為你退親的!」西門夫人說著,又朝丈夫瞪了一眼。

  「妳瞪我做什麼?天曉得會發生這種事?我也是為了守信用啊!妳要知道,信用在做生意的時候可是很重要的……」西門老爹被說得無地自容,索性板起面孔抗爭。

  「誰管你生意?總之,采藍會死,有一半是你的硬脾氣害的!」西門夫人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妳說這是什麼話?我怎麼捨得害死她?這事不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誰呀?」

  西門家二老爭執不下,沒個定論,倒教一旁的西門玉感到無奈了。

  唉!現在是吵誰害死戚采藍這問題的時候嗎?

  也不想想戚家痛失愛女,此刻身為互有往來,還差點變成親家的友人,不是應該想想安慰戚家人的方法,或討論該不該上門致意嗎?

  畢竟,再怎麼吵,人都死了,誰害死她的已不重要,該考慮的是活著的人要怎麼辦吧?

  雖然他不是很想教訓爹娘,但偶爾他真的會覺得,自己在面對事情時的沉穩態度,比爹娘更像個獨當一面的大人。

  虧爹還是連開了數家布莊的生意人,怎麼在處理事情時,老是這樣毛躁又不懂得理智點……

  西門玉在心裡嘆了口氣,聽著爹娘在耳邊吵個沒完,他突然覺得,相較之下,藍奏禮與藍奏恒這對兄弟,其實也沒多吵,因為家裡的爹娘比藍家兄弟還要煩人。

  一拍扶手,西門玉逕自起身,朝爹娘拱手示意道:「爹、娘,你們慢慢聊吧!沒事我先回房休息了,過兩天我給戚姑娘上炷香後,就回蒼龍堡。」

  也許他在面對這個差點成為自己妻子的姑娘死去時的態度,是顯得冷淡了點,不過老實說,他們原就是沒什麼關係的外人,這回若不是爹娘替他訂了親事,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世上有戚采藍這位姑娘。

  所以即使他也替她選擇走上絕路而感到惋惜,但他尊重她的決定。

  在道義上露個臉,上香致意,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其餘的,除非她死而復生,否則這輩子,他倆將再也毫無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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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0 PM


第二章

  原本兄弟們滿心期待西門玉帶著新娘子回蒼龍堡,沒想到喜事變喪事,讓大夥兒都錯愕不已。

  不知道西門玉的心情究竟如何,堡內兄弟也識趣地沒多打擾,讓西門玉過了陣清幽日子,直到黎子敘代表關心他的兄弟們,前來探訪……

  「原來發生了這樣的事……」聽了西門玉約略的解釋後,黎子敘沉下了臉,彷彿在思索什麼。

  「放心吧!我沒事。」西門玉只當兄弟們是擔心他過度自責或難過,所以對於黎子敘的異樣反應,也沒多想。

  「那麼,後來你爹娘怎麼處理此事?」黎子敘認真地問道。

  「雙方多年交情了,他們覺得多少要負點責任,因此將戚姑娘的牌位接過門,辦了冥婚。」西門玉作夢也沒想到,他迎回來的,居然是個不存在的幽魂妻子。

  不過也因此,他用不著再擔心婚事了。

  「這麼說起來雖然有點奇怪,但我現在等於是個有家世的人,所以爹娘應該暫時不會為我找對象,可以清靜許多年了。」淡淡的苦笑隨著西門玉平穩的聲調吐出。

  「這樣嗎?」黎子敘依然是那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他抬眼往西門玉瞧了下,輕聲問道:「如果真是如此,當然沒什麼關係,不過……」

  「怎麼?有什麼問題?」難得聽見黎子敘猶豫的聲調,讓西門玉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玉,你確定戚姑娘真的身亡了?」黎子敘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吐出問句。

  「當然了,我都去上過香了。如果不是身亡,誰會拿自家女兒開這種玩笑?」喪事可不是能隨便辦的啊!

  「但是,即使有靈堂、白幔與棺材,不見得棺材裡真的裝了戚姑娘的屍首吧?」黎子敘吐出幽聲。

  「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西門玉疑惑地打量起黎子敘,「我還當你是來慰問,可你這話卻像是在暗示我,說戚姑娘並未身故?」

  「你很聰明。」黎子敘微一點頭,續道:「其實,我來找你,是因為有人自稱是戚采藍姑娘找上門來,兄弟們覺得可疑,便把她擋下了。」

  「什麼?」西門玉訝道:「對方可有證據?」

  「有。」黎子敘肯定地點頭,「就因為這樣,所以兄弟們沒有立刻趕人,而是先將她安置在前廳。」

  「是什麼樣的證據讓你們覺得她真是戚姑娘?」西門玉納悶地問道。

  「這個嘛……」黎子敘聽著,忍不住一改方才的沉默表情,露出了帶點詭異的笑容,「都是些很私密的事,不好公開詢問,所以才想私下問你。」

  「有多私密?」看見黎子敘的表情,西門玉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發毛。

  「都是些跟你小時候有關的事……」黎子敘微笑地壓低了聲調,「像是你同西門大哥玩水時跌傷,在大腿內側留下了疤痕,或是胸口上有兩個小紅痣,再不然就是幼時惹惱了路邊大狗,被追咬屁股之類的……」

  黎子敘每說一件事,西門玉的臉色就越變越鐵青,鮮少表露情緒的他表情一僵,制止道:「夠了,我知道有多私人了!」

  怎麼淨是些他小時候的糗事?

  那個自稱戚姑娘的,究竟打哪兒聽來這些事?

  「這麼說起來,她說的都是真的?」黎子敘看著西門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少見難堪反應,不由得迸出笑音,「沒想到咱們蒼龍堡裡一直都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你,居然……」

  要不是西門玉親口承認,還真是讓人無法把這些趣事跟西門玉聯想在一起啊!

  「這些事還有誰聽見了?」西門玉沒搭理黎子敘的嘲弄,僅是繃緊眉心探問。

  「奏禮、奏恒。」黎子敘無奈地苦笑一聲,「不過因為說的都是你的私事,所以我已經囑咐戚姑娘別再多言,也叫他們倆別多問。」

  「他們不會聽吧?」西門玉不用想也知道,那興好湊熱鬧的兩兄弟,可不是會乖乖放著笑話不聽的人!

  「嗯!直到我來找你之前,他們都還在纏著戚姑娘問你的糗事。」黎子敘聳聳肩,表示自己仁至義盡了。

  「我自己去確定吧!」西門玉微瞇眸子,話音一落,便起身往外步去。

  一來是此事與他關係重大,非弄清楚情況不可,二來他可不想放任藍家兄弟聽光他的私事,將來日夜不停地用來嘲弄他!

  ※※※※

  前廳裡,藍奏禮與藍奏恒殷勤地圍在據說是戚姑娘的身邊,又是奉茶水又是拿點心的,只差沒把滿漢全席擺上桌,央求她多說幾件西門玉的糗事來聽聽。

  不過小姑娘倒也執拗,茶照喝,點心照吃,就是沒吐露半個字,直到西門玉與黎子敘踏進了廳裡。

  「好了,奏禮、奏恒,你們先離開吧!這事讓他們夫妻說去。」黎子敘用著不容反駁的副堡主威儀,把藍家兩兄弟先後趕離前廳。

  所以原本吵吵鬧鬧的廳中,一下子少了許多噪音,就只剩下西門玉這個當事人,還有據說是西門家二少奶奶的戚采藍,以及黎子敘這位副堡主。

  因為就算西門玉點頭承認這小姑娘就是他的未過門妻子,要迎她入堡,也得由黎子敘點頭同意,所以黎子敘就在藍家兄弟的哀怨眼光下,順理成章地留在廳中。

  「戚姑娘,這位就是西門玉。」看著眼前靜默的尷尬氣氛,黎子敘清清嗓音起了個頭。

  他的介紹,讓黑眸一直滴溜溜地在西門玉身上打轉的戚采藍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你就是我的相公嗎?」戚采藍眼睛一亮,「我總算找到你了!」

  過度親密的呼喚令西門玉有著一時的不適,他微微一愕,瞧著這個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相公的小姑娘,只見她模樣俏麗,有著一頭綁成三根細麻花的髮辮,和白淨可人的臉蛋,鳥溜溜的黑瞳閃著燦爛星光,眨呀眨的引人注意。

  「妳真是……戚姑娘?」西門玉總算從喉嚨裡找回自己的聲音。

  「當然啦!」戚采藍看看一旁的黎子敘,笑道:「真有趣耶!打從我進門開始,就不斷地有人上前問我這個問題,偏偏我都說了一大堆證據,卻還是有人懷疑我。」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西門玉力持平靜地問道:「關於在下的私事,不知戚姑娘是打從何處聽來的?」

  像那些過度私密的往事,照理說除了他之外,應該只有家中那三個人知曉……

  「那些?就西門伯父跟伯母,還有秀大哥說給我聽的啊!」戚采藍說著,又眨了下黑瞳。

  「果然是他們。」西門玉忍不住在心裡苦笑。

  看來,他年少離家後,兩家人的往來應該相當頻繁,所以戚采藍與家人早就混熟了,甚至讓爹娘還有大哥將這些他不想告訴外人的私事,都說給這未過門的媳婦聽。

  只是,雖說這些事只有爹娘與大哥知曉,但似乎也不能當成證據,因為家裡的下人也有可能從旁聽了之後,再悄悄流傳出去。

  西門玉正猶豫著該不該相信這小姑娘的話,沒想到戚采藍又開口了。

  「如果你還是信不過我,那這樣吧!我給你個更有力的證據。」戚采藍說著,便開始翻尋著自己隨身帶上的包袱。

  「有力的證據?」西門玉正納悶她還能拿出什麼來當證明,沒想到她已經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有些破舊的布娃娃來。

  「喏!你看看,這個是你的沒錯吧?」戚采藍得意洋洋地搖晃著手中的馬娃娃,笑問道。

  她手裡拿著的是個顏色已褪去幾分,表面還縫補過的馬娃娃,看來年代頗為久遠。

  「這不是……」西門玉頓時露出困窘至極的訝異表情。

  「是啊!你娘說,這是你小時候吵著要騎馬,卻又因為年歲太小不能騎,所以她就親手縫了這個給你當安慰的布娃娃。」戚采藍將娃娃放在桌上,對西門玉說道:「西門伯母說,這個娃娃在我跟你成親前,就暫且放在我身邊,我可以把它當成你,讓它陪著我。」

  霎時,西門玉不由得露出了尷尬神情。

  這馬娃娃是他出門遠行前,留下給娘親的,用意是讓娘覺得有伴,不必擔心他四處雲遊,所以這一定是娘給的沒錯。

  看著這個不容懷疑的證據,西門玉瞬間只能苦笑。

  倘若這廳裡就只有他與戚采藍,那也就罷了,偏偏現在還有一個黎子敘副堡主在場啊!

  「還真是溫馨啊!」黎子敘挑了挑眉,沒多說什麼,臉上倒是充滿意味不明的笑容。

  外人只知蒼龍堡的玉面鐵扇外貌斯文俊雅,倒不知曉西門玉幼少時期,竟也有如此天真的一面。

  看來這姑娘果真是戚采藍沒錯了。

  「原來爹娘與妳如此相熟……」西門玉這下終於明白,為何爹娘會對戚采藍那麼不捨,甚至要他與戚采藍舉行冥婚。

  都熟成這樣了,自然會想著肥水不落外人田,把認識的好姑娘娶進門。

  「對啊!這樣你相信我了吧?我確實是你妻子喔!」戚采藍笑咪咪地指指自己。

  「我相信妳是戚姑娘沒錯,但為什麼妳還活著?妳爹娘明明說妳自盡身亡……」這般前後不符的說詞,還有戚采藍活生生站在眼前的景象,著實令西門玉有著許多疑惑。

  「喔!這個說來話長,你先坐下,我慢慢解釋給你聽。」戚采藍反客為主地比比空椅子,示意西門玉入座。

  西門玉與黎子敘互看一眼,沒多說什麼,便先後在空位上坐下,因為他們也想知道,這般的荒唐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來來來,一人一杯茶。」戚采藍倒上三杯茶,重新坐回位子後,這才開口道:「我大概說明一下好了,首先呢!我絕對沒有意中人,因為我打小就認定,長大了就是要嫁給你的。」

  面對西門家給予的溫情和歡笑,老實說,戚采藍實在很難去排斥要嫁人這件事,因為除了西門玉這個夫婿之外,她跟西門家的每個人都熟。

  「然後呢!非常不幸的,我的爹娘對蒼龍堡有很嚴重的偏見,他們認定你們都是些土匪跟賊人,或是粗鄙莽夫,又說當初指腹為婚時,根本不曉得你居然會加入蒼龍堡,後來婚期近了,知道你是蒼龍堡俠客時,才想盡辦法要取消這門婚事。」戚采藍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家中的私事,而且還毫不遮掩。

  「所以……戚家伯父與伯母,才謊稱妳為情人自盡身亡,為的是退了這門親事?」聽到這裡,西門玉大概也懂了戚家人的考慮。

  沒想到僅是因為對於蒼龍堡的誤會,就鬧出這麼大亂子來。

  只是,像這樣的想法,他也不是不能夠理解,畢竟蒼龍堡雖非江湖草莽的聚集處,但戚家人應該是指望女兒能嫁個普通生意人,日後過著吃穿不愁的少奶奶生活。

  可偏偏他是江湖中人,即使蒼龍堡威名遠播,可是免不了多添江湖恩怨在身,倘若要一輩子平安凡順,他確實不算個好對象,也難怪他們想盡辦法要為女兒退婚。

  「對呀!而且因為我反對,他們就把我關在後院,不許我出來胡鬧,想說辦了冥婚之後,就跟你沒瓜葛了。」戚采藍點頭應道。

  「既是如此,妳又為何遠赴蒼龍堡?」這點著實教西門玉感到不解。

  既然她爹娘都把蒼龍堡形容成這樣了,為何她卻肯冒險,隻身來到蒼龍堡尋他?

  而且就算她想解開這誤會,不願令他的爹娘白白難過,感到自責,只消暗中捎信給他的爹娘,或是溜到他家報訊就成,怎麼樣都不必多跑這一趟吧?

  「因為我們還是成親了啊!」戚采藍認真地應道:「如果爹娘最後替我退了婚,那我也沒轍,但偏偏他們還是辦了冥婚,所以我們等於是正式拜堂的夫妻嘛!」

  西門玉聽著,不由得困窘了起來,「戚姑娘,妳這意思,莫非妳來蒼龍堡,是因為……」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所以我是來履行婚約的。」戚采藍笑嘻嘻地迸聲,「我想,等到我們圓房,有了孩子之後,爹娘就不可能再提退親的事了。」

  私密的閨房之事被戚采藍說得像是晚飯要下麵煮湯那般簡單,令西門玉頓時一愣。

  「所以妳是為了履行婚約而來?」就算是再怎麼順從的性子,也該有個底線吧?西門忍不住在心裡搖頭,這戚采藍的堅持,跟他那頑固的爹還真是像了個八分樣。

  「當然不只是這樣啦!」戚采藍說著,替自己倒了杯熱茶,咕嚕嚕地灌了半杯潤喉,才又續道:「其實我在來時的路上打聽過你的為人,發現蒼龍堡其實是很正派的地方,你又是個俠義之士,所以我覺得你是個沒啥可挑剔的好對象,既然如此,嫁你也沒什麼不好啊!因此我就上門找人了。」

  「戚姑娘真是深明大義的人。」黎子敘理解地點了點頭。

  一般而言,只知溫馴聽從的姑娘,通常不會如此有主見,但戚采藍顯然並不只是個柔順聽話的性子。

  她除了信守承諾,還懂得靈活思考,說起來……倒真是個好姑娘,值得個好男人把她留在身邊珍惜。

  黎子敘順勢將眼光往西門玉打量而去,心中暗忖,就不知他的好兄弟是否有留下戚采藍的打算?還是決定尊重戚家爹娘的意思,順了他們二老的心意將這門親事退掉?

  「副堡主……」西門玉往黎子敘瞄了眼,語氣頗有「麻煩你不要學藍家兄弟湊熱鬧」的意味存在。

  雖然他也覺得信守承諾是好事,不過在這種他以為自己可以清靜多年,結果未婚妻卻死而復生,甚至已經以他妻子身份自居的情況下,要他立刻就接納,實在是太突然了點。

  也許,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的迎親只是去履行承諾,也不介意身旁多個女人陪伴,但事實上卻沒能如此平心靜氣地看待這件事吧?

  「怎麼?你不覺得她與你很適合嗎?」黎子敘見西門玉一臉左右為難的表情,忍不住在心裡悶笑了幾聲,「況且,若要我說句公道話,其實與她當夫妻,對你也好。」

  「什麼?」西門玉沒想到他們倆才剛聊過,黎子敘便一面倒地幫著戚采藍說話,讓他愕然。

  「副堡主真是明理,西門伯父跟伯母,還有秀大哥,也說我一定很適合他耶!」戚采藍一聽見黎子敘開口為自己說話,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打小與西門家的人相處慣了,總想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夫婿究竟生得什麼模樣,而由西門家的人口中說出來的,又淨是些趣事,所以她心裡早對西門玉有了不少的妄想。

  因此,在聽見爹娘說西門玉是個江湖莽夫時,她立刻心生抗拒,她認為像西門家那麼和善的伯父、伯母,還有西門秀這個親切的大哥,既然都把西門玉說得那麼好,那麼西門玉絕不可能像爹娘說的那樣。

  所以,她來了。

  不惜逃家、不惜冒險,她想親眼證實一下,看看她這個夫婿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否則她無法死心。

  而現在……她很慶幸她來了。

  西門玉與爹娘對江湖人的偏見完全不同,他相貌端正,氣質斯文,在坊間還有不少功績,讓百姓們津津樂道,也令她對他好感倍生。

  呵……她盼了許久的夫君呢!她終於能夠跟他在一起了。

  「反正你們確實是夫妻了,那妳就留下吧!玉的院落絕對有足夠的空位讓妳住。」身為蒼龍堡的副堡主,黎子敘輕鬆地下了指示。

  「副堡主……」西門玉再次無言。

  因為黎子敘這番話,意思就是說,他不會另外安排客房給她住了。

  「謝謝你,副堡主,日後請叫我采藍就好,不必那麼見外的叫我戚姑娘了,反正玉的兄弟就是我的家人嘛!」戚采藍喜孜孜地應聲。

  沒想到這個副堡主如此好相處,看來她真是挑對上門拜訪的時間了。

  外人都說,要入蒼龍堡難如登天,可她倒是挺幸運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地喚妳一聲采藍了,日後在堡內有什麼需要,找玉或是找我們兄弟們都可以。」黎子敘極為爽快地應聲,隨後便起身轉向西門玉叮囑道:「玉,你可要好好照顧妻子啊!」

  「副堡主,我應該跟你無冤無仇。」西門玉再也聽不下去了。

  他不開口,黎子敘就要把戚采藍塞進他住的院落裡去了。

  「我這是關心你,好兄弟。」黎子敘啜了口茶,然後走到西門玉身旁,往他肩上輕拍,「你這人的個性啊!說好聽是穩重有氣質,說難聽點,就是清心寡慾過了頭,年紀輕輕的就想青燈古佛,所以多個性情活潑的采藍陪伴你,日子反倒會多些趣味,其實挺好的。」

  這不是惡整,也不是欺負人,而是黎子敘在評估過兩人的個性後,所做出的考慮。

  在他看來,西門玉雖然行事沉穩,但生活卻也顯得太過枯燥無趣,照這樣下去,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

  所以,既然緣分主動找上門了,他就試著為這兩人推一把吧!

  「就算青燈古佛,那也是因為我喜歡安靜獨處,別要求我像奏禮、奏恒那樣。」西門玉不以為然地搖頭。

  「原來你喜歡安靜獨處啊?」一旁的戚采藍聽了,立刻出聲插話,「那很簡單嘛!反正我剛來,這幾天我會四處探探,熟悉一下蒼龍堡,絕對不會吵到你的啦!」

  「戚姑娘,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夫妻相處是一輩子的事,可不是一兩天的問題。

  「叫我采藍或藍兒就好,我們是夫妻嘛!」戚采藍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放心,你是擔心我習慣這兒後,又回頭吵你對吧?別擔心,你許多習慣,我都從西門伯父跟伯母那邊聽清楚、記明白了,絕不會讓你覺得我吵人的!」

  「就算這樣,那些也是我少時的習慣。」西門玉有些無奈,他發現自己的靈活腦袋在應付戚采藍時,似乎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那也沒關係,既然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夫妻,慢慢調適就好嘛!」戚采藍露出自信十足的表情笑道。

  西門玉微微一愣,看著她信心滿點的模樣,他一時竟困窘得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這還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看來除非戚采藍自己覺得他們兩人真的個性不合適,不然的話,即使旁人或他這個夫婿說了再多勸告,她都不會接受取消親事的決定,還會找出上百個好理由駁回來。

  而且他們倆在名義上又確實已經拜堂成親,他更該履行指腹為婚的承諾。

  所以,也就是說,他根本沒資格,也沒理由推卻。

  況且,男大當婚,這是他在前去戚家迎親時,就有的覺悟,雖然中間發生不少意外風波,但說起來,也不過就是把他履行婚約的時間往後挪了些罷了。

  因此,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個有些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都確確實實是他的妻子了。

  「我知道了。」西門玉緩緩地吐出了回應,「我們就當夫妻,慢慢調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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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1 PM


第三章

  聽說當初興建蒼龍堡時,堡主很堅持每個小院落都得能容納兩人以上共同居住,要建得寬寬廣廣,住起來舒舒服服。

  後來兄弟們一個個成親了,大夥兒這才發現,堡主似乎早就料到,再怎麼熱愛自由的江湖俠客,還是會有遇上心儀姑娘的一天。

  所以寬闊的居所一間間地變成了舒適的新房,為蒼龍堡內多添了靈秀的俏嫩身影,而今,終於也輪到人稱玉面鐵扇的西門玉,帶著嬌妻共枕眠。

  因為喜好寧靜,加上兩人早已舉行過冥婚,因此,西門玉便藉機婉拒了兄弟們說要鬧洞房、備喜筵的好意,直接拎著小妻子進房。

  「玉,這裡就是你睡覺的地方啊?」一踏入房裡,戚采藍便興致勃勃地四處打轉起來。

  果然,就像黎子敘說的,西門玉還真是年紀輕輕就想青燈古佛,偌大的空房裡擺設得有夠簡單,除了每個人都會用到的衣櫃、床、小桌與兩把椅子,臨窗的茶几上甚至連擺盆花當裝飾都沒有。

  普通人至少會有個字畫或花啦!收集的寶劍或一些書冊,但是,不是她要說,西門玉的房裡……真是空蕩到只能用枯燥乏味跟什麼都沒有來形容。

  「妳若需要其他東西,明天我再跟堡內負責的兄弟說一聲。」西門玉看看她手邊只拎了個小包袱,心想她應該是臨時逃家,沒帶什麼貼身用品出門,改明兒個得請人替她打理了。

  「嗯!謝謝你。」戚采藍把包袱擱在桌上,伸了伸懶腰,然後走向床邊,彎身拍了拍床鋪。

  挺舒服的,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西門玉見她在床邊落坐,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對感情一事向來抱持著淡薄的態度,由於太過隨緣,還鮮少表露出對任何女子的好感,因此兄弟們才老說他的情緣比和尚還薄。

  但是,用這樣的態度看待女人,不代表他就是個清心寡慾的和尚。

  瞧著戚采藍那副曲線玲瓏的身形,再加上她確實成了自己的妻,要他完全毫無所覺是很難的。

  「妳累了就先睡吧!有事的話,我在隔壁書房。」西門玉甩開煩雜不定的心緒,決定到隔壁房間休息去。

  雖說要試著當夫妻,可是如此突然的情況,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反正她人都住進屋子裡了,哪天培養出感情再與她圓房生娃娃也不遲。

  目前……就先分房而居吧!

  打定了主意,西門玉轉身就想走,不料戚采藍卻跳下床跟上前。

  「等等,你不會是想把這兒讓給我,自己睡書房吧?」

  她這個夫婿難不成真是個和尚嗎?生活簡單樸素也就罷了,連慾望都沒半點?

  看著她一個活跳跳又水靈靈的小妻子待在床邊,不會想撲上來跟她生娃娃嗎?

  「難不成妳想今天就圓房?」面對戚采藍似乎永遠不懂什麼叫害臊的反應,西門玉反倒愣住了。

  「夫妻圓房是天經地義的事吧?」戚采藍擋在西門玉面前,理直氣壯地應道:「除非……一、你有隱疾,二、你其實是女人假扮男裝,所以不可能跟我圓房,兩個理由你選一個。」

  「都不是。」西門玉越聽越是困窘,他搖搖頭,不懂向來算是相當恪守禮教與規範的他,怎會如此湊巧,遇上個絲毫不懂害羞的小妻子?像這些夫妻間的私密話,她每一句都說得如此大方。

  「既然這樣,你就該跟我圓房啊!不然我們要怎麼生孩子?」戚采藍指著西門玉,懷疑地問道:「還是說,你表面上敷衍我,說要跟我當夫妻,但事實上是想暗中找爹娘來,把我帶回去,並退了這門親事?」

  「沒這回事。」西門玉真覺得哭笑不得了。

  哪有丈夫在新婚之夜被妻子逼著圓房的?

  這事若讓兄弟們知道了,肯定笑掉他們的大牙。

  搖搖頭,西門玉試著以和緩的語調對戚采藍解釋,「雖然很多妻子都是在圓房時才與丈夫相識,但妳不覺得先認識再圓房比較好?」

  「這有差嗎?」戚采藍搖搖頭,「晚飯上桌之後,不管是先吃飯再喝湯,還是先喝湯再吃飯,最後湯跟飯還不都到肚子裡去了?哪個先,哪個後,結果都一樣嘛!」

  「這……」她直線條的回答,倒令西門玉錯愕了。

  「我的意思是,有情意為基礎,比純粹的身體交歡來得好多了。」面對這個直率得過頭的小妻子,西門玉縱有萬般無奈,也只能細細解釋自己的真正意思。

  不過對於他的好意,戚采藍卻是直勾勾地打量了他好半晌,而沒有立刻點頭同意。

  嗯……這個理由其實聽起來真的很冠冕堂皇沒錯,也適時地表現出這個夫婿的體貼,聽起來像是認真地想跟她相處一輩子,所以得好好培養感情,但問題是……

  「雖然你說的沒錯,不過,你就暫時當成是上花街吧!」雖然她也同意丈夫的說法,但現實不等人的。

  「什麼?」西門玉微愕。

  哪有妻子叫丈夫把家裡當花街的!

  「反正你上花街時,跟那些女人也沒啥感情吧?」戚采藍微噘起雙唇,有些怨懟地續道:「我知道你很體貼啦!可是我們沒這麼多時間空耗,如果不快點生米煮成熟飯,等我家裡找人找到蒼龍堡來,我就會被抓回去了。」

  想想,她都離家好一陣子了,家裡的人不可能不找她的,因此,她非得在被爹娘帶回去前,跟西門玉圓房不可。

  「妳根本不用擔心這件事的。」蒼龍堡又不是誰都進得來的地方,倘若戚家人真的找上門,他也會先出面商談此事該如何處理,而不是將小妻子交還了事。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戚采藍駁道:「聽你說得這麼輕鬆……莫非你跟花街的紅粉知己已經鶼鰈情深了,所以嫌我礙事,才不想跟我圓房?」

  她是有做好心理準備,知道這個俠客丈夫說不準在外頭真有不少紅粉知己,所以早有身為明媒正娶的大房,必須要有宏大氣度的打算。

  不過,如果是完全不受丈夫喜歡,丈夫完全不想要她,只想跟紅粉知己雙宿雙飛的情況,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妳想太多了,我沒有妳口中所謂的紅粉知己。」西門玉真不知道戚采藍的小腦袋瓜怎能聯想這許多事?

  「你沒有?」這下反倒是戚采藍愣住了,她眨眨眼,看了看西門玉溫文俊雅的外貌,然後突然用有些顫抖的語調指著他問道:「那……那麼說,難道你對女人沒興趣,只想一輩子跟你的好兄弟相處,甚至是……你對男人……」

  這種離經叛道的事,她可不是沒聽說過,但萬萬沒想到,她竟也有可能遇上。

  「妳……」西門玉瞪著眼,覺得自己的優雅修養似乎在這一瞬間崩裂了。

  他大口吸著氣,然後伸出雙臂搭在戚采藍肩上,重重地壓住她,傾身逼近,「戚采藍,妳能不能暫時停下妳的過度聯想,不要再把一些不知道從哪裡聽回來的古怪東西連在我身上?」

  再不制止她,難保她不會以為自己跟黎子敘是一對!

  「咦?所以事情不是這樣嗎?」戚采藍頭一次跟西門玉貼得這麼近,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這個夫婿真不是只有長得俊逸而已,那看來總是透出一股淡漠眼神的眸子,還存有幾分星火般的微光。

  「不是。」西門玉沒轍地嘆了口氣,「總之……」

  他將視線投向一旁的床鋪,再把目光拉回戚采藍身上,「只要圓房了,妳就不會再胡思亂想,知道我本來就有打算迎娶妳了吧?」

  「你答應跟我圓房了嗎?」燦光自黑瞳中迸開,戚采藍欣喜地將剛才的煩惱統統拋到腦後去。

  看著她那期待的眼神,再加上方才她老是弄錯方向的可笑聯想,西門玉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來。

  唉!罷了,該來的遲早會來啊!

  像寵溺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般,他將壓在戚采藍肩上的手臂抽回,然後以右手輕輕地往她頰上拍了拍。

  「對,我們今晚就圓房。」

  ※※※※

  這真是很微妙的關係,而且還有些彆扭。

  雖然就像戚采藍說的,他大可以暫且當她是花街姑娘,盡情與她交歡燕好,等生米煮成熟飯,讓戚家爹娘無法悔婚之後,再來慢慢培養感情,不過,畢竟兩人已是夫妻,所以這樣的想像反倒令人尷尬。

  雖然他並不是真的沒碰過女人,但……

  「玉?你怎麼啦?」

  嬌音迸發,拉回了西門玉的神智。

  轉頭一看,只見方才說要去更衣的戚采藍,已經窩在床上等著他了。

  還真是主動啊……

  西門玉在內心苦笑了聲,雖然這也算是飛來豔福的一種,不過其實他現在沒什麼心情享受啊!

  但,成親不就是這麼回事?

  日後,他最好早些習慣身邊多了個妻子的事實……

  斂起過度複雜的思緒,西門玉轉身走近床邊,然後動手解開身上的衣服。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衣衫也跟著一件件落下,露出了他乍看之下不像個武人,事實上卻精瘦結實的身軀。

  看著西門玉褪去衣物,把自己蒙在被裡的戚采藍也不由得瞪大了眼。

  嘩!先前老聽著旁人說,她這夫婿是擅使鐵扇的高手,她都沒什麼深刻的感覺,現在她卻不得不說一聲,那就是西門玉果然是個俠客。

  雖然比起一些身形原就魁梧過人的漢子,西門玉簡直像個文弱書生,可掩在袍子底下的好身材,卻讓她忍不住想多打量幾眼。

  許是戚采藍毫不掩飾的眸光,引起了西門玉的注意,他將手邊的衣衫掛到一旁,只穿著長褲,彎身坐上了床。

  「妳都不會害喜的嗎?采藍。」雖然不介意她打量,但這種有點本末倒置的相處狀況,卻讓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害喜又生不出娃娃。」戚采藍應得很直接,「而且我跟你是夫妻吧?又不是紅杏出牆,有什麼好害臊?」

  她跟西門玉親熱叫天經地義,為何要感到不好意思?

  西門玉瞪著眼,沒轍了。

  看來小妻子的思考,原本就與常人有著很大的差異。

  只是……不可否認的,這也是她奇特的地方,而且偶爾還挺引人深思的。

  確實就像她說的,既然不是在做些見不得人的醜事,那就該活得坦蕩蕩、理直氣壯,而不是受眾多規範教條所影響,成天只想著旁人會怎麼說自己。

  「這句話說得倒好。」西門玉不自覺地勾起了笑容,「或許,妳也有蒼龍堡人的素質……」

  「咦?」戚采藍微微一愕。

  她從來沒聽過西門玉誇過她,自跟他見面到現在,他總是一直採取半回避的方式對待她,臉色雖沒特別差,倒也沒到和顏悅色、好聲好氣的地步。

  可是現在,他不但誇她說得好,還……

  她沒看錯吧?他笑了耶!

  戚采藍瞪大了黑眸,看著西門玉微勾的唇角,襯著他的俊朗面孔,瞬間她竟覺得心跳似乎漏了幾拍。

  雖然一剛開始見到西門玉時,她就覺得他生得俊秀,但像現在這樣心怦怦跳,卻是頭一次。

  霎時,她突然感到周身有些發熱了。

  「怎麼了?」瞧原本聒噪的她忽然靜默下來,西門玉反倒有些不習慣。

  他還以為她會追問他,剛才到底誇了她什麼,哪知道她卻是呆愣愣地傻在床上不動,視線還定在他臉上,動也不動。

  「沒有,沒什麼。」戚采藍把頭搖得像博浪鼓,「我只是覺得……嗯……你真的……長得很好看。」

  她不懂什麼叫藏心事,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回答西門玉的問題,所以就很直接地把心裡話說出口了。

  西門玉打量著她似乎有些泛紅起來的雙頰,心裡忍不住興起了另一個臆測——

  他這個小妻子,該不會直到現在,才算是真正的情竇初開吧?

  她話說得大方,是因為沒什麼男女分別的意識,只想要履行婚約的承諾,但此時此刻,卻開始對他動了心……

  這倒是有趣了。

  不同的心思讓西門玉興起了探究之意,他往前傾身,挨近戚采藍,輕聲道:「多謝娘子誇讚。」

  俊容在近距離貼近,讓剛開始意識到男女之情的戚采藍一下子反應不及,臉頰幾乎燒紅起來。

  見她臉紅,西門玉更加確定了自己猜測無誤,忍不住生出了玩心。

  白日裡光聽著她回堵他的問話,還讓黎子敘笑他,現在小小地欺負一下自己的妻子,應該不為過吧?

  「采藍,既是更衣要圓房了,怎麼妳卻忘了要把髮辮解開?」西門玉眼神一溜,轉到了她腦後的髮辮,下一刻便伸手往她的長髮上撫去。

  「我……我忘了。」沒想到方才還離自己遠遠的西門玉會突然對自己親近起來,讓還分不清自己心情轉變的戚采藍頓時嚇了一大跳。

  手一鬆,她緊抓著的薄被也跟著滑落,露出了一片白皙美肩。

  西門玉的視線不由得跟著移轉,見到戚采藍暴露在眼前的香肩,他先是一頓,然後才迸出輕笑聲。

  「采藍,妳該不是為了讓我省事,所以底下……什麼也沒穿吧?」方才西門玉就覺得怪,怎麼她更衣後,就整個人縮進被窩裡?原來……

  「對……對啊!我想說省事嘛!」戚采藍吞吞吐吐地應聲,卻沒把心裡的另一個想法說出口。

  原本她盤算的,是想著可以主動誘惑西門玉,否則這男人一副跟出家和尚沒兩樣的態度,說不準等會兒真要圓房時,他又喊著不想了。

  但她沒想到西門玉居然會突然變得如此主動,害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妳倒是有心……既然妳這麼主動,我不好好疼愛妳,就對不起妳的心意了。」西門玉笑著將她髮絲上的花結解開,令她那一頭髮辮鬆散開來,霎時,微髦的黑髮落得滿肩,映襯著她的白嫩肌色,看來更形誘惑。

  傾身向前,西門玉往渾身僵硬的戚采藍頰上輕吻,唇瓣間吐出了熱氣——

  「我們來圓房吧!娘子。」

  ※※※※

  燭光映在床帳上,將交疊的身影視照得朦朦朧朧。

  微濕的水澤沾染著粉嫩的蓓蕾,那是西門玉的舌尖剛刷掃過的成果,而今……

  「啊!你、你在……舔什麼地方啊?」羞窘的驚叫聲迸出,戚采藍一邊喘息,一邊以錯愕的眸光瞪著伏在她身下的西門玉。

  他吻她,她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也感到甜蜜蜜的,還有些微喘。

  他撫過、舔過她的雙峰,她只覺得舒服又羞人。

  但現在……

  西門玉居然伏在她的雙腿之間,大方地舔弄起她的私處!

  而且每當他的舌尖刷過她的嫩蕊,她就覺得渾身又酥又麻,顫抖不已。

  雖然這樣是很舒服沒錯,可是……

  這會不會太羞人了啊?

  雖然她看不見他是如何逗弄她的,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指尖的碰觸,以及溫熱舌尖的舔舐。

  他灼熱的吐息不斷地吹拂在她的私處,令她全身上下越來越熱,彷彿就要燒起來了一般。

  每當他的舌尖與手指一同竄入甬道之中,那前所未有的刺激,總是震得她想曲膝併攏自己的雙腿,逃避這過於羞人的情況。

  只是西門玉的力氣大她許多,在感覺到她的掙扎時,他立刻按住她的雙腿,甚至迫使它們分得更開,並微微高舉,擺出了羞人的姿勢。

  「呀、啊啊……你、你一定要……舔那裡嗎?」戚采藍紅著臉扭動起腰身,覺得全身像有火在燒。

  戚采藍並不清楚夫妻交歡的實際情況,她只知道男女分別之處,而男人會將身上熱呼呼又硬挺的巨物放入女人的私處,並將會生孩子的熱水射進女人身子裡,然後女人便會有孕。

  所以,對於西門玉這樣羞人的舉動,她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啊?

  可惜西門玉正沉溺在挑逗戚采藍的情緒裡,完全沒能分神回答她的問題,他只是將指節探得更深,並藉著她逐漸滲出的愛液,開始在穴口滑動抽送著手指。

  「啊……玉、呀啊……你、嗯啊……」戚采藍覺得這樣的反覆摩擦,似乎更加刺激著她的甬道,蜜穴也跟著湧出了更多的愛液。

  西門玉知道她的情慾被挑起了,遂將自己的手指抽出,他抬起臉,舔了舔唇邊染上的蜜液,輕聲道:「聽娘子這聲音,是很滿意我了?」

  戚采藍正覺得身子舒服得像要升了天,沒想到西門玉卻突然停手,讓她錯愕萬分。

  「我……我不知道。」戚采藍微鼓著腮幫子,雙頰紅透地迸出虛弱的反駁聲,「這種事,我怎麼可能……比男人清楚啊!」

  她明顯的抗辯語氣,令西門玉忍不住想笑。

  先前瞧她說起私密事時,一點也不害臊,還當她是這樣的情事聽多了,所以覺得沒什麼了不起,可在漸漸摸透她的個性後,他發現小姑娘看似獨斷的態度,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她只是對男女之情什麼都不懂,才會顯得大方。

  說起來還真是……有趣極了!

  「既然妳不清楚,又怎麼知道男女圓房會生娃娃?」而且她的語氣還相當自信。

  「我都是大人了,還是有婚約的姑娘,這方面的事,多少會從家裡娘親或下人、婢女或奶娘那邊聽到啊!」戚采藍誠實地應道。

  「可娘子對於夫妻間的調情,似乎什麼也不懂……」西門玉細細地打量著她,只見她身材勻稱,豐圓玉乳雖不是傲人的尺寸,倒也圓潤可愛,皮膚摸起來更是軟綿綿的,很能吸引男人。

  「調情?原來你剛才就是在跟我調情啊!」戚采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西門玉微挑眉梢,納悶地問道:「如果不是為了與娘子調情,讓妳在圓房時能夠放鬆些,我又何必這麼做?」

  「我不知道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問你嗎?」戚采藍略帶委屈地迸聲,「我都問過你,為何要舔我……呃!可是你沒回我話……」

  原來剛才的舉動,就是男女之間的調情啊!

  她只聽過情人或夫妻間會調情,但事實上對於這個字眼,她半點概念都沒有。

  「這麼說來,妳只知道如何生孩子,卻不懂其他的夫妻相處之道?」西門玉聽著、聽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因而瞪大了眼。

  這還真是鮮了!

  一般姑娘家,總是先明白夫妻如何相處,卻不懂真正的男女交歡,但他這位娘子,卻是完全相反。

  「相處之道?」戚采藍先是愣了下,然後才眨眨眼,點頭應道:「嗯!我不知道還有這個,我只知道我打小就跟你訂親,將來一定要遵守承諾嫁給你,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生孩子。」

  她過度單純的回答,令西門玉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

  原來如此啊……

  她一味地想遵守承諾,是因為只明白什麼叫信用,卻不懂情愫,所以,她並不會堅持想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或是其他喜歡的男人,他們雙方也才會一直雞同鴨講,無法溝通。

  可現在……

  她對他似乎是動了情,而且他也確實碰了她身子,決心與她當夫妻,既然如此……

  「娘子,對於夫妻間的事情,妳知道得實在太少了,今晚,我就把我知道的,都教給妳吧!」

  西門玉勾起唇,露出了魅惑的笑容,引得她只能傻愣愣地點頭。

  卻不知道,這一夜,將會是她人生裡,轉變得最多,也最長的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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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2 PM


第四章

  事實證明,西門玉的斯文外貌只是「看起來」溫文儒雅,卻不見得真的是個書生。

  至少,此刻他的舉動,可是一點都沒有書卷味……

  「玉……啊、呀啊……玉,別……」戚采藍讓西門玉壓在身下,赤裸交纏的身軀迸發出高溫,熱燙得猶如火焰。

  她從不知道夫妻間的情事竟是如此炙人,西門玉在她身上來回磨蹭的感覺,彷彿是要引燃她渾身的火種,燒燬她僅剩的理智。

  大掌覆著她的雙乳,不時伴隨著舌尖的逗弄,身下那堅挺的熱物,則與她被挑逗得發紅發燙的嫩蕊不斷地互相摩擦。

  津液溢出了穴口之外,濡濕著甬道,沾染著兩人的腿根,帶來了令人瘋狂的新鮮體驗。

  「玉……這、這到底是……為什麼……」戚采藍不懂,明明西門玉身上確實有她聽說的男性慾望,卻怎麼也不肯送入她體內,好讓她生娃娃。

  不僅如此,西門玉還故意就著她的私處不斷摩擦,害她全身上下熱燙得像著了火,既難受,又有一股莫名的快感。

  黏稠的水澤不停地自體內流洩而出,她不懂那到底是什麼,但她知道,每當她被西門玉逗弄得快瘋掉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甚至溢出源源不絕的濕黏熱水來。

  這男人到底是真心想跟她圓房,還是刻意在整她啊?

  虧他剛才還一副認真樣,甚至露出那種勾人心魂的笑容,說什麼要教導她夫妻間的情趣,結果卻是不斷地對她做出一些怪怪的舉動──

  一下子舔她的乳尖,一會兒又舔她的脖子,再不然就是摸她的雙乳,甚至撫過她的大腿……

  這些真的跟夫妻間的相處有關係嗎?

  「我這是為了讓妳能夠舒舒服服地跟我生娃娃。」面對眼前活色生香的情景,卻得忍著不進入她嬌嫩的軀體,與她好好歡愛一番,這可是相當痛苦的事。

  偏偏西門玉忍得這麼辛苦,戚采藍卻半點都不懂他體貼的心意。

  「可是……啊啊……我已經……夠了……啊呀……夠舒服了……」戚采藍弓緊身子,忍不住想挺腰相迎。

  那硬挺熱物在穴口徘徊磨蹭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刺激了,甚至讓她有種希望他律動得更快的錯覺。

  「真的夠了?」其實,西門玉何嘗不希望早些攻入她的桃源鄉,好好品嚐她的花穴帶來的甘甜滋味,而且自她身上透露出來的情慾熱意,他也早就有所感覺,只是,就這樣佔有她的話,難保未經人事的她不會因為接下來的疼痛,而對他有所怨言。

  「這樣……還不夠的話……那要怎麼樣……才夠嘛……」戚采藍吐出斷斷續續的嬌喘。

  「這倒是。」西門玉失笑一聲,然後探出手指,往戚采藍早被愛液濕濕的穴口撫摸而去。

  他將黑林撥開,尋到不斷溢出熱泉的水穴口,接著以手指將嫩蕊分開,露出濕熱的甬道。

  雙指併攏,西門玉將指節插入戚采藍的蜜穴之中,試著輕輕地撥弄了幾下。

  「啊……嗚啊……玉……啊、哈啊……」早已被刺激得處處敏感的身軀,哪裡禁得起西門玉的這番侵襲,因此西門玉一進攻,戚采藍立刻仰起臉,吐出了連聲嬌喘。

  「這樣舒服嗎?」西門玉挪動身子,伏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耳畔吐出柔音。

  「舒……舒服……啊啊……好舒服……」戚采藍不懂,就只是他將指頭放進自己的私處罷了,為何與剛才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夫妻間的交歡……還真是奇妙的事情,而且這種事情也很難形容呢!怪不得沒人能告訴她更進一步的細節。

  「想不想我再進去點?」西門玉循序漸進地引誘著。

  「要……我想要……玉……再多進來一點……」戚采藍被他勾引得有些神智不清,只能老實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這樣嗎?」西門玉試著將手指往內深入了些。

  「呀啊……啊啊……玉……好舒服……再進來……」雖然這是種讓異物侵入的陌生感,但戚采藍卻覺得意外的舒暢,彷彿堆積在她體內的熱意,正經由西門玉的手指而流出。

  她禁不住扭動起腰身,希冀著西門玉的手能更加深入。

  濕熱溫暖的嫩肉包裹住西門玉的手指,還染滿了愛液,不停地推擠著他的手指。

  光是這樣的觸感,就足夠讓西門玉猜想到,等會進入她身軀裡,將會是如何驚人的快感了……

  一思及此,他胯間的硬挺忍不住又熱脹了幾分。

  聽著戚采藍的呻吟,以及她渴求的吶喊,西門玉突然有種錯覺──

  再忍下去,就不是體貼的男人,而是聖人了。

  於是,他抽出自己濕透的手指,然後分開了她的雙腿,在她來得及吐出抱怨前,將硬挺抵上了她柔嫩的穴口。

  「呀……啊啊……玉……」戚采藍被他逗弄得有些神智不清,雖然對他無端抽走手指的舉動有所怨懟,但下一刻抵住她水穴入口的硬挺,卻又令她忍不住迸發出期待感。

  她微微扭動著身軀,希望能夠將西門玉的慾望吞納,因為這代表著西門玉願意跟她生孩子了,好機會怎能不把握!

  對於戚采藍的主動相迎,西門玉也沒讓她失望,就著那濕滑的愛液,他輕易地令自己的慾望分開嬌紅的嫩蕊,貫入了期盼已久的泉源水穴之中。

  「啊啊……玉……你、你太……啊……太大了啦……這怎麼……可能……嗚啊……」戚采藍原本被逗弄得暈陶陶的理智,因為巨物的挺入而清醒過來。

  剛才因為西門玉只放了兩根手指進入她體內的甬道,因此她只覺得舒服,但她沒想到,西門玉的硬挺竟然比手指粗上許多倍,讓她一時之間難以適應,忍不住哀叫出聲。

  原本攀扶住西門玉肩頭的手臂,開始有了反抗的意味,戚采藍微微推拒著西門玉,想令他將那熱燙的硬物退出她身軀之外。

  「采藍……妳不是……想教我在這種時候停下來吧?」西門玉感覺到些許緊繃與阻礙,耳邊甚至傳來一聲聲的哀叫,使在他肩頭的力道也不再是渴求,而是拒絕,令他感到困窘極了。

  難得他的興致都被挑起,情慾如此高漲,她卻因為初次交歡的不適想要他停手?

  「嗚……我總覺得……你那麼粗……進去會痛啊!」戚采藍咬咬下唇,淚眼汪汪地露出乞求的表情。

  「所以我剛才不是說過,為了能夠讓妳舒服地跟我生娃娃,有很多前戲是必須的。」西門玉著實拿這個任性小娘子沒轍了。

  虧他費盡心思挑逗她的慾望,她卻在燃起火苗後喊著要他快點交歡,等到他準備好了想進去,她卻又喊著這樣不舒服。

  小姑娘真是把他當成可以為所欲為的好好先生了。

  「我又不知道……嗚……你別一直進來啊!太緊了……進不來的啦!」戚采藍正在跟西門玉討價還價,哪曉得身下的穴口又被撐開了幾分,教她不由得吐露抗議的聲調。

  「現在教我怎麼停得下來?」西門玉說著,又往前推進了點。

  「總之,先停下來啦!」戚采藍萬萬沒想到,生娃娃居然得經過這一關,這下她可真是後悔了。

  早知道應該向奶娘問清楚點才對。

  「男人在這種時候停不下來的!」西門玉迸出了低沉的啞音,「除非妳想教我現在去找別的姑娘。」

  雖然他不會真的這麼做,況且就算他想這麼做,天涯鎮上也沒花街可以讓他找姑娘求歡,不過,面對這個任性過了頭的小姑娘,偶爾嚇唬一下她也不錯,說不定可以讓她學乖點,別總是以為事情都她說了算數!

  不知道是不是西門玉的堅持奏效,又或者是戚采藍一時被嚇傻了,怕他真的跑出門找姑娘去,所以哀叫聲突然停了下來。

  推拒的力道減輕許多,戚采藍一反剛才的堅持,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問道:「玉……你真的要去外頭找姑娘?」

  聽說如果妻子沒能讓男人在床事上得到滿足,丈夫就極有可能上花街尋歡,然後一去不回頭了。

  尤其像他們這種俠客,性好自由,不愛受到拘束,跟她成親說不定他還覺得委屈了呀!

  所以,若是她老這麼跟西門玉拉鋸,不肯讓他求歡,他會不會真的像坊間說的那樣,只拿她當個掛名妻子,私下卻去花街找個紅粉知己啊?

  「我沒有流連花街的興趣,除非有必要。」西門玉嘆了口氣,覺得一下子「性」致全消,索性退出了她的身子。

  戚采藍覺得甬道內的壓力頓時減輕許多,但體內卻有股空虛感,佔據著她的下腹。

  明明就是讓她叫苦連天的事情,怎麼現在不做了,又會覺得不舒暢呢?

  夫妻交歡是如此矛盾的事情嗎?

  「那個……如果我不叫痛了,你還會……跟我圓房嗎?」雖然感覺有點恐怖,但是總比看著西門玉拋下她好。

  他們都是夫妻了,西門玉又是個看起來才氣、個性都為上等之選的好男人,沒理由放手教他去找別的女人或納個小妾回來嘛!

  反正這點痛……說不定忍忍就過去了,聽說痛都是痛第一次而已,與其惹得西門玉不高興,倒不如咬牙忍住。

  「妳我初次交歡,不可能不叫痛的,所以我才盡可能做足前戲,為的就是不要妳對此退卻。」望著她一副被驚嚇到的臉孔,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惡徒,正在欺負良家婦女。

  可事實上,此刻忍得辛苦至極的人,可是他呀!

  「我知道會痛……可聽說……就只是痛那麼一下下不是?」戚采藍覺得西門玉好像生氣了,忍不住把聲音越縮越小。

  「如果妳別把心思放在痛楚上,確實就只有痛那麼一下。」西門玉瞟了她一眼,對於她漠視自己努力的反應頗有微詞。

  「那……再試一次好不好?」戚采藍陪著笑臉,往西門玉的手臂輕輕拉了下。

  「興致這種事,一旦淡下來,就很難再挑起了。」西門玉不是不明白她急欲造就夫妻之實的原因,但他也沒有刻意為難她,這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啊!

  他平時對於情愛一事就已經看得淡泊,對於情慾更是鮮少有太大興趣,在這種好不容易漸入佳境的情況下,卻又被迫中止,教他怎麼再提起興致與她交歡呢?

  西門玉作勢起身,本想就此作罷,直接穿衣沐浴,然後到隔壁的書房休憩一晚,沒料到身旁的戚采藍卻突然翻身上前,一把抱上他。

  軟玉溫香貼上身,很難讓人無所覺,尤其西門玉的身軀還殘留著方才的熱意,所以當她的一雙渾圓玉乳緊貼在他的身上,硬挺如豆的乳尖也跟著觸上皮膚,他的身子忍不住又熱了起來。

  「妳在幹什麼?」西門玉在心裡嘆了聲,正想推開她,要她別白費工夫誘惑他,沒料到他才剛回頭,兩瓣熱唇已迎了上前。

  「唔……」西門玉壓根兒沒想到戚采藍會主動親吻他,一下子反應不及,就這麼任由她以生澀的技巧蹂躪起他的唇瓣。

  戚采藍見西門玉沒推開她,認為兩人應該還有希望圓房,於是她伸手捧住西門玉的臉龐,在親吻之後,進一步地舔吻起他的唇瓣。

  她模仿著剛才西門玉對她又舔又吻的動作,試圖引誘西門玉,只是她動作不熟練,終於沒能在親吻唇瓣的舉動上讓西門玉覺得滿足,或是暈陶陶地想與她歡愛。

  但是……她的努力倒也沒有全部白費。

  一雙豐盈玉乳隨著她的親吻動作而在西門玉的身上顫動著,乳尖不時地碰觸著西門玉的皮膚,這般若有似無的接觸,反倒比她大方的親吻示愛,還要刺激西門玉。

  在意識到戚采藍的用心後,西門玉重拾心神,捧住她的後腦與他貼近,在順勢索求更加熱烈的擁吻之際,也將手臂探向她的腰身。

  「嗯、唔……」在誘得西門玉主動相迎的同時,戚采藍也感受到環在腰間的力道,這回她不敢再逃躲,而是乖乖地把身軀往西門玉身上貼得更緊。

  開什麼玩笑?剛才他氣得想走,如果這次沒把他留下來圓房,說不定再也沒機會了!

  為了能夠成為西門玉名副其實的妻子,替他生個孩子,好作為兩人確實是夫妻的證明,戚采藍使出了渾身解數,雙手十指不斷地在他的身上來回游移著,卻壓根兒忘了自己早被他看個精光,就只差那麼臨門一腳,便要成就夫妻之實,所以,就算現在沒圓房,她也只能嫁給他,根本用不著擔心被爹娘帶回去。

  而西門王也不負她所望,在她雖然有些笨拙,但不失真誠的引誘下,西門玉確實地二度燃起熱火,在連番的索吻之後,便直接將她撲倒在床上。

  「妳這回最好別再教我失望。」西門玉吐出低沉的警告聲,接著便將手掌探向她下腹的私處。

  戚采藍沒吭聲,她怕自己一開口又叫痛,索性抱緊西門玉,在他的肩頭啃咬起來。

  他讓她吃疼,那她就咬他幾下洩恨,這樣應該很公平吧?

  雖然她是這麼打算的,但她咬的這兩下,非但沒為西門玉帶來多少疼痛,反倒更像是夫妻間的互相挑逗,將西門玉的慾火燃得更盛。

  「妳這次倒學聰明了。」西門玉感覺下腹的慾望重燃,而且還有更加旺盛的感覺。

  他分開戚采藍的雙腿,擠身她的腿間,令自己勃發的慾望二度抵住她的蜜穴口。

  「啊……」戚采藍終於還是沒辦法完全漠視身下帶來的感覺,她迸出了小小的驚呼聲,隨即攀緊了西門玉。

  不行、絕對不能再哀叫了!

  「放心,妳這兒早濕透了,不會太痛的。」西門玉知道,要對付這小妻子,與其體貼地為她考慮,倒不如快狠準地一次解決。

  說罷,他捧起她的俏臀,令她還濕潤著的桃源穴口迎上自己的慾望,隨即將硬挺的熱物一口氣插入甬道之中。

  「啊、呀啊啊……」粗長的熱物一下子就穿破了她的處子薄膜,衝入甬道之內,她忍不住迸出了尖叫聲。

  但西門玉沒給她緩和心情的時間,他僅是專心一意地令自己的慾望排開互相推擠的嫩肉,不斷地往內深入。

  「啊……」在疼痛感傳來的同時,她緊緊攀住西門玉肩頭的手指,也跟著使勁抓緊,幾乎要陷入他的皮膚之中。

  嗚……果然真的會痛啊……

  戚采藍痛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在同時,她也明白這下子,她是真的成為西門玉的妻子了。

  「過會就不疼了。」西門玉吻上她的頰,舔去她剛落出眼眶的淚珠,以溫和的嗓音安撫著這個令他又好氣又好笑的小娘子。

  「這麼痛……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疼……」戚采藍低聲泣道。

  「當然有可能。」西門玉說罷,開始緩緩地挺腰抽送起來。

  甬道內的蜜液濕熱黏稠,為他的慾望帶來了許多刺激,而他每回的碰撞,則令根部與戚采藍大敞的嫩蕊不停摩擦,為她多添情慾。

  「呀、啊啊……你、你怎麼……動來動去的……」戚采藍只知道男人會將熱水射入體內,卻不知道那必須是在男人的情慾到達顛峰時才會射出,所以,對於西門玉的抽送,她著實感到納悶極了。

  只是……每當他這麼律動著的時候,她總覺得身子的疼痛似乎也在減輕。

  莫非他是在替她療傷嗎?不然怎麼會如此神奇?

  「這樣不是讓妳很舒服嗎?」西門玉可沒忘了剛才他以手指逗弄戚采藍時,她發出了多麼銷魂的嬌喘聲。

  此刻他正享受著奔馳於她體內的快感,自然會希望耳邊多添些美妙的喘息聲。

  「是……是很舒服……啊啊……越來、越舒服……了……啊啊……」疼痛漸漸地被撫平,取而代之的是無以言喻的愉悅感,引得戚采藍忍不住再度嚶嚀出聲。

  「這麼動,舒服吧?」西門玉沉溺於律動的快意之中,他抱緊著她的豐臀,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曼妙的胴體。

  深入的慾望得到完全的滿足,緊緊地抵上了花穴的中心,使得西門玉的每一回衝刺,都為戚采藍的身子帶來無比的衝擊。

  「啊呀、啊啊……好棒……玉……好厲害……一點也……不痛了……現在好舒服……啊啊……再進來點……我想要玉……再多給我一點……」戚采藍很快地陷入了情慾的漩渦之中,面對西門玉給予的激烈交歡,她只能不斷地吐露著那宛如要飛揚起來、飄飄欲仙的感覺。

  「妳這個磨人精……今晚我是不會放過妳了!」二度挑戰,總算是成功達成了夫妻之實的西門玉,在戚采藍這回的高度配合之下,徹底地享受到美妙的交歡滋味,所以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戚采藍。

  他一次次將慾望推向花心,每一回都勾得戚采藍迸出高聲尖呻,甚至是弓緊腰身,不斷挺腰相迎。

  微張的紅唇吐露著熱氣,擺盪著的玉乳在半空中使勁地劃著圓弧,隨著兩人的互相衝擊而蕩漾出惑人的情慾曲線。

  「啊啊……玉……」戚采藍緊緊地攀住西門玉,在連續的強烈顫抖之後,她感覺到西門玉的慾望確實在她的體內射出了大量的熱泉,引得她亦洩出了愛液。

  這樣……她就會生娃娃了嗎?

  戚采藍還無暇多想,西門玉的親吻已將她迷得昏頭轉向,再也無力思索這個問題。

  此時此刻,她只知道,她想好好地與這個丈夫徹底享受得來不易的初夜,並讓西門玉帶給她更多、更多刺激的歡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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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2 PM


第五章

  老實說,戚采藍並不是很清楚蒼龍堡究竟是在幹什麼的,她只知道,這群住在裡頭的俠客幹了不少驚天動地的大事,連天皇老子都要敬重他們三分,附近幾個縣城的官差也經常央請蒼龍堡的俠客出面幫忙,不管是抓賊或治退盜匪,蒼龍堡總有英勇至極的表現。

  不過,光憑這些功績,這整座蒼龍堡的人就活得下去嗎?

  一大家子吃吃喝喝要用的銀兩,想必花費驚人才對,怎麼可能就靠這些來源不定的收入過活?

  戚采藍終究是出身商家的姑娘,忍不住就對這些瑣碎問題囉唆了起來。

  「如果妳是擔心我的收入能不能養活妳,這點妳用不著煩惱。」西門玉苦笑著朝戚采藍瞄了眼。

  畢竟兩人已有夫妻之實,他也決心要與她共度一生,所以也不打算再隱瞞此事,而是打算修書一封,通知爹娘真相。

  當然,他也沒忘了要戚采藍修封家書,把她身處蒼龍堡的現況告訴戚家爹娘,免得他們四處找人,操心個半死。

  「就算你教我不用擔心,但我又不知道你們這群俠客到底靠什麼維生,在家書裡也無法好好說明,這樣不是惹得我爹娘更煩惱?」因為爹娘就是認定這群俠客都靠劫掠過活的,沒好好說明的話,難保他們不會上門吵,到時候豈不是給蒼龍堡帶來麻煩?

  一張圓桌旁,兩個人面對面地共用同個硯台,一邊是振筆疾書,一邊則是搖晃著筆桿,半個字都寫不出來。

  「如果妳這麼擔心,那就這樣告訴妳爹娘……」西門玉抬眼瞧向戚采藍,「蒼龍堡也是有在經營正當生意的,而且上門拜託蒼龍堡賣命的人,付出的酬金都相當的可觀,因此,兄弟們分到的報酬非常驚人,就算想奢華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咦?真的嗎?」戚采藍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說法,她瞪著眼訝道:「怎麼這事居然沒外傳?我一路上打聽了半天,都沒聽說這件事。」

  記得她打聽了半天,大家都只知道蒼龍堡的神秘堡主相當有來頭,而且財力驚人,所以才能買下天涯鎮的大片土地建起蒼龍堡。

  「這事當然不會外傳。」西門玉搖搖頭,「所謂錢財不露白,蒼龍堡的仇家已經夠多了,難道還要多放幾個消息出去,教人家看準這兒有錢有財,早些上門搶嗎?」

  「呃……也是啦!那你現在告訴我……」戚采藍瞅了西門玉俊朗認真的臉龐一眼,吞吞吐吐地問道:「你這是信任我了?」

  她才剛進蒼龍堡而已,雖說兩人確實是夫妻了,但難保她不會大嘴巴,把秘密說出去啊!

  「夫妻就該互相信賴,否則寧可別當夫妻。」西門玉將名字簽上,將毛筆擱下,抬頭瞧向戚采藍,唇角揚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再說,即使妳真的不小心說溜嘴,就憑蒼龍堡的威名,也不會有人敢闖進來。」

  「你說得倒真有信心。」戚采藍讓他瞧得心兒怦怦跳,忍不住又想起昨夜裡的熱情,「我是不知道蒼龍堡的實力啦!但我知道,你真的很會欺負人。」

  昨兒個夜裡,西門玉幾乎把她整了個死去活來,數度昏厥在他的臂彎裡,兩人是幾近清晨才入睡的。

  「是妳嚷著想要生娃娃,我才如此努力的。」西門玉面不改色地伸手敲了敲她空白的家書,「還不快寫一寫?」

  「我不知道要寫什麼啦!」一提起生小孩的事,戚采藍又漲紅臉了。

  因為西門玉真的不只一次射出熱燙的愛液在她體內,多到她覺得自己可能會一口氣生出三個娃兒了。

  「不知道要寫什麼的話,就寫妳平安到達蒼龍堡,已與我圓房成親,等生孩子請滿月酒時,再請他們上門看看孫子。」西門玉簡略地敘述了一遍,示意她照抄。

  「這麼寫,他們會不會以為蒼龍堡劫走我這個良家婦女,逼迫成親啊?」戚采藍忍不住深思起來。

  「良家婦女?逼迫成親?」西門玉微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誰被誰逼迫成親?」

  昨兒個夜裡,他原本不想與她圓房的,若非她一再地要求,甚至主動獻吻,說不定現在他們還是陌生人。

  經過昨夜的相處,他雖不知道戚采藍的想法如何,但他的心情確實是有些改變了。

  對於戚采藍,這個因為承諾而來的妻子,他多少開始覺得她帶幾分可愛,只是,她的脾氣還真是任性得可以……

  「你說得好像昨天的事都該由我負責似的!」戚采藍當然聽得出他的話中之意,臉一紅,她微噘起紅唇,嘟囔了起來,「你自己還不是很享受……」

  「既然如此,就當我們扯平了。」西門玉指著空白家書,二度催促道:「至於家書,妳若想不出來,就照我的說法寫,不然趕不上今天那批送信了。」

  「好啦!寫就寫嘛!」戚采藍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說詞,只得照本宣科,把西門玉的話照抄一遍。

  西門玉將她的家書看了一回,同樣擱在一旁晾乾,然後備上兩個信封,一個寫上呈交梧城西門家,一個寫了送交梧城戚家,把信裝進去,封了口。

  「這樣就可以了嗎?那我能出去逛逛了吧?」戚采藍累得趴在桌上,明明只是封簡短的家書,寫起來卻像是要她的老命。

  「妳想逛什麼?」西門玉微愕,接著才想起來,她什麼也沒準備就上蒼龍堡找他了,「如果是缺的東西就說一聲,我讓人替妳準備齊全。」

  他還當戚采藍是想出門買東西,可戚采藍卻是搖頭以對。

  「我不是想添購東西啦!我只是想在堡裡四處逛逛。」戚采藍指指窗外,續道:「我瞧你們這裡的院子啦、花草什麼的都好漂亮,房子也跟外頭街道的長得不同,所以我想到處看看。」

  況且,她日後就是西門玉的妻子,要長住在這裡了,至少得去跟他的左鄰右舍打聲招呼吧?

  「你是想逛堡裡?」西門玉頓時露出困窘的表情,「如果你只是想到幾個漂亮的花園裡走走看看,倒是還好,但……」

  其實,他原本就鮮少與兄弟們分享什麼心事,大半時候,都是兄弟們主動上門探他,其餘的時候,他幾乎都窩在自己的院落裡做自己的事。

  長年下來,他慣了,也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因為他並不喜歡四處探人隱私或成天到處閒逛。

  所以,他與旁人的互動,就是偶爾會有幾個性好熱鬧的兄弟成天往他這裡跑,嚷著要他泡壺好茶來喝。

  原本這應該是他的慣常生活,但現在……他不再是一個人。

  既然身邊多了戚采藍這個小妻子,他的生活就不得不改變。

  即使他可以不在意她離開這院落,與兄弟們或他們的女眷湊在一塊談心、聊天,但若是大家因為與她熟識起來,開始大方地在他的院落裡來來去去,那可就……

  「你不喜歡我跟別人說話嗎?」戚采藍瞧他突地沒了下文,忍不住猜測起來。

  「倒不是。」西門玉搖搖頭,續道:「堡主讓我們住在這裡,就是想讓我們像一家人一樣過日子。分別蓋院落給我們住,為的則是保有個人的興趣或隱私。她從來不限制我們任何事,算是給我們挺多自由的,但——」

  「你不喜歡這樣?」戚采藍聽出他的猶豫,於是截住他的話往下續問:「我聽說蒼龍堡內的俠客們,都像一家人一樣,總是熱熱鬧鬧的,難道你不喜歡跟大家在一起嗎?」

  戚采藍並無惡意,只是性好熱鬧慣了,所以對於西門玉這樣喜好閒靜休憩的興趣,感到不是很能理解,但她這番話聽在西門玉耳裡,卻是直覺地想起了幾位喜歡四處吵人的兄弟,連帶使得他的表情沉了下來。

  一想到藍家兄弟等人,他就頭大。

  他不是討厭他們,只是個性真的合不來……

  「你好像真的很困擾的樣子。」瞧西門玉一臉看起來跟不高興差不了多少的表情,戚采藍忍不住朝他湊近了些,「你跟他們感情不好啊?」

  她還以為西門玉成天住在蒼龍堡不回家,是因為跟這群兄弟感情太好了,捨不得分開,可現在看來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不是不好,而是……」西門玉想了想,找了個中肯點的形容應道:「我好靜,所以兄弟們來串門子、泡茶喝,我無所謂,但如果像昨天妳見過的藍家兄弟他們那樣,成天找我胡鬧,對我而言就是騷擾了。」

  「喔!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四處打轉,惹人注意,然後勾引一票兄弟找你聊天,成天問東問西的,是吧?」戚采藍聽了半天,總算是懂了西門玉的考慮。

  「差不多就是這樣。」西門玉沒想到戚采藍能聽懂自己的意思,在訝異之餘,也安心許多。

  看來這小娘子不難溝通啊!

  「既然這樣,那我在院子裡四處轉轉就好,不出去閒晃了。」反正她早有覺悟,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因此西門玉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見她並未堅持,西門玉真是鬆了口氣。

  看來即使他娶妻,也不會為自己的往昔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這樣最好。

  ※※※※

  確實,雖然身邊多了個妻子,但西門玉的生活還是一如以往。

  戚采藍當真沒四處在堡內閒逛,而是跟他一塊窩在他的居處,就這麼安安分分地待下來。

  需要什麼東西,她總是直接開口告訴西門玉,再請人送過來。

  西門玉的院落佈置得極為舒適,清幽素雅,泛著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氣,就像他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平淡而樸實。

  偶爾她上門那天見過的藍家兄弟,會過來找西門玉討茶喝,總是喝不到一壺,就讓西門玉請出門,說是他們太吵人。

  起初,戚采藍還想著,像西門玉這樣幾乎不出門的傢伙,平時豈不是很無聊嗎?

  可在她連住了一段日子後,她才發現,西門玉還真像黎子敘說的,是個和尚個性,因為他幾乎沒有什麼需要外出與人交流的興趣。

  彈彈琴、寫寫書法練個字,或是活絡筋骨練功夫,時而品味一下茶香,這些幾乎就是西門玉的全部生活。

  戚采藍還真不懂,一個人怎能靜成這樣啊?

  明明西門伯父跟伯母,就是個熱心外向的個性,西門玉卻好像半點都沒沾到他們的血脈似的。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待她還真是挺好的。

  不論是彈琴、寫書法,或是練他的鐵扇,他做任何事,都會帶著她一塊做。

  所以,其實日子也不算太無聊,畢竟她還是有西門玉這個談話對象。

  只是很多事,她平時根本不碰,所以就算西門玉好心解釋給她聽,她還是不懂。

  因此,每回西門玉彈琴的時候,她要不是在旁喝茶吃點心,聽他彈完,然後拍拍手以示讚美,就是直接睡著。

  西門玉對於她這種不給面子的行為,似乎不怎麼介意,每回見她睡著,他不會直接吵醒她,而是抱她進房休息,說起來真是體貼到極點了。

  至於他寫書法的時候,她雖然會跟著磨墨,整理紙張,但其實她沒什麼興趣練字,反正寫來寫去就那個樣子,只要字寫起來能見人,可以讓人看懂,她就懶得多練習了。

  不過西門玉倒真是厲害,除了練字寫書法,偶爾還會自己吟些聽起來好像很有情趣,但她其實完全聽不懂意思的詩詞。

  也就是說,這個丈夫算是很有文采吧?

  比起只會動武的江湖俠客,西門玉還真是個特例了。

  也不是說西門玉的武功就比人差,她見過他練功夫,手裡那柄幾乎不離身的鐵扇,讓他使得出神入化,速度快到她的雙眼都跟不上,看起來真的挺有魅力的。

  只是……不好意思,她不懂武功,所以儘管西門玉平日挺勤奮練習的,可她依然是有看沒有懂,只知道夫君的扇子很重,她拿不太動,但他卻能刷刷刷地揮來揮去,功夫應該真的不錯。

  至於她,西門玉雖問過她想不想學點自保的功夫,可她不覺得自己有這個需要,反正她成天跟在西門玉身邊,有什麼麻煩,西門玉也會先替她擋下,所以,與其學成一隻三腳貓,倒不如在旁邊餵魚就好。

  兩人平安無事地相處了好一陣子,日子幾乎沒什麼變化,平平淡淡地一天天流逝而過,直到某天黎子敘來訪……

  「啊!副堡主。」戚采藍正忙著收拾茶具,見黎子敘的身影轉進門,連忙出聲招呼。

  「幾天沒見了,妳過得可習慣?」黎子敘朝四下打量了會,瞧這院落一點都沒改變,讓他忍不住揚高了眉。

  嘖嘖!西門玉真是娶妻了嗎?

  明明身邊多了個女人,他的日子卻一如往常,半點改變都沒有。

  要不是戚采藍是他引著入堡的,否則他真會懷疑,其實西門玉根本就沒娶妻。

  因為一般人總會在娶妻後,多少配合著妻子的興趣,改換一下院落的佈置,但西門玉這裡卻一點都沒變……

  「蒼龍堡住起來很舒服啊!」戚采藍眨了眨眼,不懂何謂習慣?

  反正她就是陪著西門玉做事罷了,大部分時間都不需要她費任何心思,在這種情況下,哪來的習不習慣?

  「有沒有什麼需要的?」黎子敘打量著表情沒什麼改變的戚采藍,又進一步問道。

  「沒有呢!因為只要說一聲,玉就會請人送來啊!」戚采藍笑道:「你們這裡很方便倒是真的。」

  「多謝誇獎。」黎子敘沉思了會,又問道:「我很少在堡裡瞧見妳跟大夥兒湊在一塊,是怕生,還是不知道怎麼跟大家相處?」

  西門玉好靜,這事他知,所以,他不會要求西門玉跟大家一起熱鬧,但戚采藍這個姑娘家,個性應該不像西門玉那麼文靜才對,可自她入堡後,他幾乎沒在堡內見過她,這就鮮了。

  因為對於戚采藍來說,蒼龍堡應該算是個新鮮地方,是人都會有好奇心,想到處逛逛才對。

  但戚采藍卻像是被西門玉附身了似的,成天就只是跟在西門玉身邊,鮮少離開這座院落。

  「不會啊!大家都很熱心,常常送東西給我。」戚采藍笑道:「副堡主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溫馴到連說話都像蚊子在叫的千金大小姐啦!所以我一點也不怕生,跟大家相處得也不錯。」

  黎子敘僅是在心裡喔了一聲。

  幾乎沒相處跟相處得不錯,那可是兩碼子事。

  只是從戚采藍這邊,似乎問不出什麼真正的情況來,看來他還是直接找正主兒談比較快。

  「那我就安心了。玉在嗎?我有事找他商量。」黎子敘略過戚采藍話裡的語病,直接挑明了來意。

  「在,他應該是在練字,我帶你過去。」戚采藍比比書房的方向應道。

  「不用了,妳忙吧!我熟這兒,自己過去找他就成。」黎子敘揮揮手,示意戚采藍繼續整理茶具,然後便轉身往屋內走去。

  ※※※※

  「看戲?」

  聽著黎子敘的話,練字練到一半的西門玉有些愣住了。

  「對,堡主在湖天樓訂了位子,原本是要去看戲的,但臨時有事去不了,覺得茶錢都付了,不用也是浪費,所以讓你帶采藍去。」黎子敘把話帶到後,便繞過書案,步向窗邊,一把將半掩的窗戶往外推開,讓涼風透入。

  「堡主訂的位,去不了,退了便是。」西門玉將毛筆擱下,抬頭道:「說什麼不用是浪費,應該只是個藉口吧?」

  「湖天樓的戲,一位難求,只賣不退,你又不是不知道。」黎子敘面不改色地續道:「若要拿蒼龍堡的名義去退訂位子,豈不是讓人質疑咱們拿名號去壓人?」

  「一場戲兩個位子而已,堡主不至於捨不得這點小錢吧?」西門玉嘆了口氣,「你就直說吧!是不是想叫我帶采藍出門,才送來這口訊?」

  這群兄弟間的心思,總是示好得太過明顯,讓人很難不察覺。

  尤其堡主又性好湊熱鬧,他這回的迎親沒能讓大夥兒鬧到洞房,堡主心裡肯定有無數的抱怨想說,所以才使出這招吧?

  明知道他不愛出門四處逛的……

  「好吧!你希望我直說,我就坦白說。」黎子敘聳聳肩,不怎麼介意這點小事,「我跟堡主談過,我們都希望你能跟采藍多親近點、感情再濃點,別老是生疏得像兩個陌生人,畢竟你們都成親當夫妻了。」

  「你還真坦白。」西門玉忍不住朝黎子敘瞪了眼。

  「是你要我直說。」黎子敘輕鬆地撇開責任,「所以你就帶采藍出門透個氣吧!」

  「我們天天相處,我做什麼事,都有她陪著,這已經夠了吧?」西門玉搖搖頭,「再說,采藍也沒要求什麼,因此,我覺得沒有必要。」

  「那只是你看起來沒必要。」黎子敘不以為然地駁道:「一天天過日子的相處,只能養成你們倆的習慣,這跟增添夫妻情趣或感情,可是完全不同的。」

  「你是覺得我忽略了她?」西門玉露出質疑的表情。

  「你這個人,說好聽是體貼,走到哪就把采藍帶到哪,而且也放任她在你身邊來來去去的幫著打點,但說難聽點就是有照顧沒疼愛,根本沒注意到她真正的需要。」黎子敘嘆了口氣,又道:「玉,疼妻子與照顧人是兩回事。」

  「每個人的個性都不同。」西門玉可不覺得自己非得像其他娶妻的兄弟那樣,動不動就與妻子同游,才算得上是愛妻的表現。

  「我不是要你改個性,只是希望你的日子多點變化、多些樂趣。」黎子敘挪動腳步,走到西門玉身邊,將他往書房外推去,「所以,不管你樂不樂意收下我跟堡主的心意,就算你要當成命令也都無妨,把衣服換了,跟采藍出門看戲去吧!」

  雖是輕鬆的口吻,但黎子敘的聲調卻含著不容拒絕的語氣,西門玉只能無奈地瞧著黎子敘的堅決眼神,暗自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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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3 PM


第六章

  清爽宜人的輕風掠過頰側,將窒悶的氣息完全吹散。

  來了天涯鎮這麼久,這算是戚采藍頭一回踏上大街,她的心情真是興奮無比。

  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各式攤子,讓悶在蒼龍堡裡好一段時日的戚采藍不管看見什麼,都欣喜無比,甚至在每個攤子逗留許久,開心地問東問西,彷彿害怕錯漏任何一樣新鮮事。

  「玉,這個是什麼啊?好好吃喔!」戚采藍捧著她剛才垂涎了很久,最後終於排隊買到的點心,剛咬下一口,就覺得甜味在嘴裡四散,讓她感動得想尖叫。

  「聽說這是天涯鎮的特產,叫雪糖。」西門玉沒想到,不過是個小點心罷了,就可以讓她開心成這樣。

  回想起來,她待在他身邊好一段時間了,雖然她從未對他的舉動表示過任何反對的意見,但是……他似乎也從沒見過她這麼欣喜的模樣。

  難道過去相處時,她一直在配合他嗎?

  只因為他表示過,不怎麼希望太多人因為熟識而前來串門子,所以她就連他的院落都鮮少踏出去,成天只是陪在他身邊。

  可會不會……她其實是渴望能出門走走的?

  「那麼,前邊那個掛著很多紅色小球的是什麼啊?很高的那個……」戚采藍一邊吃點心,一邊指著大街前方高高豎起的木竿問道。

  「那是攬客用的……應該是在賣姑娘家的東西,像是花結、小荷包……」西門玉話還沒說完,就見戚采藍的雙眼裡漾著期盼的光芒,讓他到口的話打住,改問道:「妳想看嗎?反正時間還早。」

  「要!我想看!」戚采藍迫不及待地點頭應道。

  「那就走吧!」西門玉剛應聲,就覺得手臂上多了個軟嫩的觸感。

  戚采藍一把勾住他的臂膀,半催半拉地嚷道:「如果有我喜歡的,你會買給我嗎?」

  聽著她透著微微甜膩感的問話,西門玉先是一愕,然後才點頭迸聲,「妳喜歡什麼就買吧!」

  不知為何,瞧她笑得越開心,他越有罪惡感。

  好像過去是他將她關了起來,彷彿在養一隻金絲雀般,供吃供住的,卻沒分半點注意力給她。

  莫非……這就是黎子敘想告訴他的事嗎?

  他可以過他的日子,但不能連戚采藍都限制住,他應該多注意這個妻子一點……

  「玉?你怎麼發呆啦?」戚采藍挽著西門玉的手臂,輕輕扯了幾下,「是因為我太吵了嗎?還是你不喜歡太甜的味道在你身邊飄來飄去?你娘說你從小就怕吵,也總不愛靠近甜食。」

  「妳倒記得真清楚。」西門玉知道戚采藍從他爹娘那邊得知不少關於他的事情,但問題是,他從未深入去思索,這些事情帶給戚采藍多大的影響。

  可他記得,戚采藍說過,打小她就認定她要嫁給他了。

  所以,至今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即使她對於他的興趣,似乎沒半點參與的意願,但她依然陪伴著他,卻從來不提任何有關她自己的話題……

  是因為他也從沒問她吧!

  她認定他不愛旁人吵,所以,也就不多說什麼,但是,他也不應該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吃定她啊!

  「我從小時候就開始聽你的事了嘛!當然記得很清楚了。」戚采藍心滿意足地吞下第五顆雪糖,然後拉著西門玉來到高豎起的木竿旁,只見上頭一圈圈地繫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結,還有許多繡著不同花樣的小荷包,看得她都眼花撩亂了。

  「那妳喜歡些什麼?」衝動地問出了口之後,西門玉才發現,這句話對他來說,真是陌生到極點了。

  彷彿……他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戚采藍似的。

  「我?」戚采藍向來就沒什麼心機,聽見西門玉開口問她,她僅是露出欣喜的表情,笑瞇了眼應道:「我喜歡看山景,還有釣魚。」

  戚采藍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喜好,令西門玉有著些微的錯愕。

  如此好動的她,卻乖乖地陪著他在院落裡悶了許久?

  「妳喜歡出門吧?先前怎麼不說呢?」西門玉聽著,已經不只是罪惡感萌生,甚至開始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我嫁給你,不就應該要好好伺候你嗎?」戚采藍聳聳肩,露出無辜的眼神,「我以為這就是夫妻間的相處嘛!」

  「不是這樣的。」西門玉這才想起來,小姑娘對床笫之事,根本是一知半解,對於夫妻要怎麼當,自然更加陌生了。

  「不是?那我應該做什麼?」戚采藍已經慣了什麼事都向西門玉問答案,這回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以往總會告訴她答案,或是直接「身體力行」教她如何生娃娃的西門玉,這回卻是難得地發愣了。

  「總之……就算要伺候我,也用不著把妳自己悶在家裡。」思索半晌,西門玉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既然她不是如他這般的好靜脾性,讓她關在那小小的院落裡,一定會令她悶出病來的。

  所以,儘管他還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夠跟她好好相處,保持兩人的和諧關係,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也不希望她為了配合他,而感到疲累,或是讓日子變得了無生趣。

  「可你不是擔心我到處跑,惹人注意,引來一堆兄弟吵你?」說到底,戚采藍還是很習慣以西門玉的喜好為第一優先做考慮。

  「那是我的習慣,但不是妳的。」西門玉搖頭,「我不希望妳為了我,而犧牲自己。」

  「咦?犧牲?我有嗎?」正專注地在挑飾品的戚采藍不由得一愣,她抬眼看向西門玉,納悶地問道:「我哪裡有自我犧牲了啊?」

  她只是聽西門玉的話,乖乖待在他的院落裡陪他,這就叫犧牲嗎?

  「妳明明就喜歡四處遊玩,賞山釣魚,卻成天跟我一起悶在家裡,這不是犧牲嗎?」西門玉露出不怎麼贊同的眼神反駁道。

  「喔!你說那個啊!」戚采藍恍然大悟,她先是一愣,然後才迸出了笑音,「可是,我也很喜歡跟你在一起啊!所以,這頂多只是沒辦法做自己喜歡的事,卻不能算是犧牲喔!」

  對她來說,悶在院落裡雖然是無趣了些,但西門玉確實待她很好,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個性又溫柔體貼,兩人只不過是興趣合不來罷了,像這種事,可以慢慢調適的嘛!

  比起外頭那些動不動就打妻小、賣子求榮的爛男人,西門玉可不知道要好上幾千倍了。

  「妳……」這回西門玉真是啞口無言了。

  這個小娘子,當真是樂天又開朗到無人可及的地步。

  為什麼不論發生什麼事,她總能這樣笑看一切?

  以往他只覺得她太過任性,才會只顧承諾而不近人情,甚至事情總愛她說了算數,可實際上,她根本就是太過直率,所以什麼謊言也不藏,就只是說她想說、做她想做,用她的方法,來喜歡他、包容他,還有體貼他……

  這些他以往未曾正視過的優點,是否正是爹娘喜歡她,想要他將她娶過門的原因?

  因為有了她在身邊,不管將來面對多少的苦難,只要有她這張輕鬆的笑臉相伴,所有的難事,就彷彿真能迎刃而解,令人此生再無煩憂……

  ※※※※

  結果,戚采藍挑了兩個繡著小花的荷包,一對同心花結,還有一個小白鳥紋樣的玉佩。

  夫妻倆沿街買了些甜食,在人潮之中往湖天樓走去。

  西門玉難得主動地伸手牽住了戚采藍,對於這個一路上聒噪不已的妻子,他突然再也不覺得她煩人了。

  他開始細細地將她的話一字一句聽入耳,就像過去這段時日,她也總是盡心地聽著他講述關於自己的一切那樣,認真地與她交流。

  不知是否因為心情已變,她那摻入興奮的言語,聽來竟也如同雲端的鳥兒在歌唱一般,顯得相當悅耳。

  「然後啊!那次我情急之下,把手這麼一撈,居然就把想逃走的那尾魚撈上岸了……」戚采藍比手畫腳地敘說著昔日出遊的經歷,笑得眼兒半瞇,彷彿她正置身其中。

  西門玉聽著她說得開懷,不由得想起從前曾同兄弟們遠行野宿的情景來。

  當時是誰去獵野味、釣魚的,他已記不得了,因為他滿腦子只惦著要早些把事情辦妥,一路上什麼好吃、好玩的,兄弟們也許都看入眼底,他卻沒有心思去享受,因為他即使見著了,也是記下來當成知識充實自己。

  他自認不是太嚴肅的人,不過……也許真的太過正經了吧!所以生活中才會永遠只有寧靜,直到戚采藍不顧一切地闖了進來……

  「既然妳那麼喜歡,改天我帶妳出門釣魚吧!」之前,他從來沒為她做過什麼,都是她默默地為他著想,但現在,他卻有了想疼愛她的心情。

  想想,堡主與黎子敘還真是眼光神準啊!居然只是趕他帶戚采藍出門,就點醒他該多疼惜一下自己的枕邊人。

  「真的?!」聽見西門玉要帶自己去釣魚,戚采藍頓時眼睛一亮。

  「真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問問堡內喜歡出遊的兄弟,看哪邊有好地方,可以順道賞景。」她的笑容令西門玉忍不住也被感染了笑意。

  這就是他覺得與她相處時很輕鬆的地方。

  她不會因為他改變了對她的態度,開始想疼她,說要帶她出門,就擔心害怕,怕他是委屈自己為了配合她。

  她就只是盡情、開心地接受他的好意而已。

  像這樣的戚采藍,相處起來真是太舒服了……

  「嘩!你今天心情真的很好耶!」瞧見西門玉笑開的唇,戚采藍忍不住一怔,然後亮開笑容應道:「平時你真的不太笑,可是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如果你常笑就好了。」

  「我不常笑?」西門玉帶著她踏進湖天樓,來到預先訂好的位子,等小二送上茶水與茶點後,這才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習慣。

  確實,因為他慣了沉靜地面對每件事,日常裡倒真的鮮少有笑容,不像奏禮、奏恒那兩兄弟,好像一天不笑,就會要他們的命似的。

  「嗯!因為我好喜歡看你笑的樣子,所以記得很清楚。」一提起自己喜歡的人事物,戚采藍立刻又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我們圓房那天,就是因為你對我笑,所以才害得我的心一直跳喔!」

  西門玉黑瞳微瞪,沒有馬上回答,卻是憶起了兩人的春宵。

  就是那一晚,他發現這個小娘子對他情竇初開,卻不知道,原來是他難得露出的笑容,替兩人牽起了不可磨滅的緣分……

  「原來妳這麼早就愛上我了。」西門玉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咦?」戚采藍瞬間漲紅了臉,她表情一僵,吶吶地吐出虛弱的駁斥,「那、那有什麼關係啊!我只是說我喜歡的……」

  在看見西門玉的笑容之際,那怦然心動的微妙感……就是愛意進駐她心頭的感覺嗎?

  「妳喜歡我,也愛上我了,不是嗎?」西門玉復又勾起淺笑,微彎的唇角再次勾走了戚采藍的心神。

  「我……」滿面通紅,又像被貓咬了舌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的戚采藍,最後只能捧著燒紅的臉頰,微微點了下腦袋。

  旁人常說,愛上一個人是充滿甜膩與心跳的滋味,想來那一天的她,就是愛上了西門玉吧!

  所以,才會光看著他笑,她就感到心動不已、欣喜不已……

  「那麼,你也愛我嗎?」夫妻之間,不相愛的人太多了,這種事戚采藍可不是沒聽聞過。

  因此,在意識到愛意的瞬間,她也不由得掛心起西門玉的情意去向。

  像這樣的她,他可喜歡?

  只是因為必須成為夫妻,才不得不接納她?又或者是,他真的對她懷有一定的情意?

  「我喜歡妳這脾性。」西門玉伸手撫過她的嫩頰,然後輕輕地以指尖劃了幾下,「要不是妳,我想,我這輩子或許真的就要青燈古佛了。」

  「那怎麼可以!」戚采藍揪住西門玉的手腕,低聲嚷道:「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也圓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你了,所以你也得愛上我才行啦!」

  她理直氣壯的宣言,令正想以富有情趣的說法來示愛的西門玉微頓,繼而埋首臂彎之中,開始悶笑起來。

  老天哪!他都說得如此明白了,怎麼戚采藍居然沒聽懂,其實他也愛著她?

  看來平時他念了些什麼詩詞,她一定半句都沒聽懂,怪不得老是打瞌睡。

  日後向她示愛說好話時,他還是別跟她打啞謎、繞著話講,而是直說比較好,因為這個小娘子,根本就不懂什麼叫婉轉、什麼叫暗喻!

  「喂!你笑什麼笑啦!我這麼認真的在問你話耶!」戚采藍鼓起腮幫子,感到相當的不滿。

  「我也很認真的。」西門玉想想,是該跟小娘子說清楚了,於是,他手一翻,將戚采藍的手按住,露出了帶點歉意的表情,「過去這些時日,真的很對不起妳,日後我會好好補償妳,再也不讓妳有半點委屈。」

  「對不起我?你有哪裡對不起我啊?」眨眨眼,戚采藍覺得有些聽不懂。

  怎麼話題一下子從兩人相不相愛,跳到誰對不起誰的問題上了?

  她疑惑地瞧著西門玉,納悶地道:「這些天來,你都跟我一起待在堡內,哪也沒去嘛!所以,你也不可能去花街找女人,更何況我聽說天涯鎮沒花街……」

  聽著她兀自推測,西門玉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是指什麼?」在戚采藍看來,丈夫之所以會對不起妻子,通常是在外頭金屋藏嬌,可西門玉的舉動又絲毫不像在外頭養了其他女人的樣子。

  「其實,早先對於娶妳過門這件事,我為的僅是遵守指腹為婚的承諾,所以,乍聽妳自盡的假消息時,坦白說,我是鬆了口氣。」西門玉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咦?所以你根本不想娶我?」戚采藍瞪大了眼,因為這可是她頭一次從西門玉口中聽到他提起成親前的事。

  「一開始確實是如此。」西門玉點頭應道:「因此,妳上門找我時,我相當錯愕,本想說,既然妳爹娘不希望把妳嫁給我,那就乾脆退親,哪曉得妳卻執意守信,加上我也沒有理由好反駁這樁婚事,就順水推舟地與妳當了夫妻。」

  原本這些事,西門玉是不打算說出口的,偏偏這事情的來由,若是不好好對戚采藍吐實,又很難向她說清楚自己道歉的原因,基於夫妻該坦白相處的想法,西門玉還是如實說了。

  「你說什麼……」戚采藍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亂成了一片。

  怎麼會這樣?

  就在她正覺得自己與丈夫可以更進一步的甜蜜度日時,這個她認定是好丈夫的西門玉,卻明白地告訴她,說他一點都不想娶她?

  這會不會太殘忍了?

  「雖然與妳圓房,有了夫妻之實,但我照舊過我的日子,對待妳時,從沒好好考慮過妳的心情,只是一味的把妳關在自已的院落裡,彷彿只要我能養活妳,就算是盡了丈夫的責任,對於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西門玉原本是想從頭到尾跟戚采藍解釋清楚,再說明他此刻深愛她的心意,哪曉得……

  「夠了!」戚采藍瞪著黑瞳,戲也不看了,僅是又氣又難受地瞧著西門玉的溫和臉龐,用帶點顫抖的音調制止道:「弄了半天,原來你根本沒把我當妻子看待?」

  她為了好好照顧西門玉,全心全意伺候這個丈夫,所以什麼地方也不去,就只是陪著他,結果換來的居然是這種回答?

  老天!如果今天西門玉是想跟她說,其實他曾去過花街,但現在後悔了,那她還會覺得好過點!

  「所以,我才想向妳道歉……」西門玉歉疚地點頭,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往下說明,戚采藍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采藍?妳想去哪?戲還在演……」西門玉連忙伸手拉住她。

  「別拉著我!你不是根本不要我嗎?」戚采藍氣得將西門玉的手甩開,然後也沒等西門玉說話,便直接推開小廂房的門跑了出去。

  「采藍,等等……妳別衝動啊!」西門玉沒想到戚采藍居然會直接跑掉,只得跟著追出去。

  唉!他早該想到的,這小娘子肯為了承諾,隻身從梧城跑到天涯鎮來找他,就表示她性情剛烈啊!

  西門玉匆匆跟著戚采藍下樓,本以為自己的腳程快過她,應該能追得上,沒想到湖天樓裡人來人往的,反倒絆住他了。

  看著戚采藍鑽出看戲的熱鬧人群,直接出了湖天樓,西門玉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他繞過幾個擋在一樓視窗的茶客,然後一個翻身,便從窗口跳了出去,飛奔追上戚采藍。

  「你擋著我幹什麼?」戚采藍氣得根本不想聽他說話,見他竟然使輕功飛身繞至她面前,過去她大概會為此拍手叫好,但現在她只恨他是個江湖俠客。

  「采藍,我說過那是一開始的事情……」西門玉好聲好氣地安撫著小娘子,希望她能靜下心來聽他說明,可他卻低估了她的硬脾氣。

  「對,那是一開始,但是你也說了,你根本沒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只是養著我,像在養狗一樣,卻從來沒在意我,不是嗎?」戚采藍的眼神裡帶著怒氣,還混合著不甘心的情緒。

  真沒想到給爹娘說中了!

  原本她還想著,一路上打聽到的消息,都說玉面鐵扇是個好人,是個了不起的俠客,說什麼他暗中出力,為大家除去不少賊寇,是個腦筋聰明的江湖俠士。

  結果咧?

  根本是個狼心狗肺的差勁男人!

  果然江湖謠言不可盡信,原來西門玉並不如外表這般儒雅溫和,而是個狡猾的傢伙!

  虧他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喜歡她的脾性……在她看來,八成是覺得她呆呆傻傻很好騙吧?

  因為她真的就這樣任憑他騙走了她的身子與她的心!

  「你這個沒用的男人,那麼不想成親,為什麼一開始不老實承認?那樣的話,我也用不著堅持嫁給你,還落得心碎的下場。」為什麼?為什麼不乾脆騙她一輩子就好啊?

  這個混蛋!

  一想到自己被騙得這麼徹底,戚采藍也顧不了旁人指指點點的眼光了,她迸出了略帶哭音的尖叫聲,然後轉身就跑。

  「采藍,妳聽我說啊!」

  西門玉連忙使了輕功追上,沒料到戚采藍竟一頭鑽入小巷中,而街道上又正值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的擋著他的去路,所以僅是一晃眼,戚采藍的身影已自他的視線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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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3 PM


第七章

  戚采藍不知道自己鑽過哪些巷子、哪些小路,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見到西門玉。

  她路也不認,就只是一個勁兒地跑,直到她結實地跌了一跤,這才停了下來。

  「好痛……」戚采藍忍著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沾了泥沙的手掌磨破了皮,還滲出了些許血絲。

  膝蓋又刺又痛,想來她這一下真的摔得不輕,不知道要痛上幾天了。

  看著自己的傷口,戚采藍往巷旁的木桶上一坐,眼睛一酸,淚珠毫無預警地滾了下來,卻不知道為的是手腳的痛,還是心口的疼……

  「混蛋……西門玉,你這個混蛋!」紛亂的心緒此刻終於傾吐而出,戚采藍氣憤地跺了跺腳,踢得附近泥沙小石亂飛,哽咽地吐出了怨懟的聲音。

  小巷裡靜悄悄地,就只有戚采藍的抱怨哭音在回蕩。

  「可惡……裝什麼好人……又帶我看戲,又買東西送我……結果居然是想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戚采藍將西門玉送給她的小荷包拿了出來,原本她收到時,開心得不得了,畢竟這是西門玉頭一回送給她禮物,但是現在……

  賭氣地舉起手,她本想把西門玉送的東西一個個都扔出去,可是她的五指怎麼也不爭氣,就是不肯放開。

  如果今天是在她發現自己愛上西門玉之前,西門玉就老實招認,說他一點都不喜歡她,或許她還不會這麼氣,但是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心情的她,根本就是進退兩難,想丟棄這份夫妻之情,卻又捨不得……

  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戚采藍把想丟卻又捨不得丟的荷包收起來,拿出手帕把身上的泥沙拍了拍,然後站了起來。

  「哼!我這就回堡去收拾行李……然後回鄉告狀。」

  她嫁都嫁了,如果不跟著丈夫,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娘家了。

  可偏偏爹娘並不是很高興她嫁給西門玉,所以與其回自個兒家,不如直接去西門家,找疼愛她的西門伯父與伯母,還有西門玉的大哥西門秀告狀,讓他們好好整治一下西門玉,還比較可行。

  下定決心後,戚采藍開始打量起四周,想找出回蒼龍堡的路,不料身後卻傳來了低沉得嚇人的聲調——

  「站住,妳是戚采藍嗎?」

  沉聲震停了戚采藍的腳步,她納悶地回過頭,瞧見三個一臉凶相的男人站在她身後,眼光直打量著她。

  霎時,戚采藍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是她想從外表評論人,而是這三位仁兄一個獨眼、一個臉上帶刀疤,另一個人腰間插著兩把大刀,再加上那兇惡的語氣,讓她怎麼樣都無法把他們當好人看待。

  雖然不知道這三人為何知道她就是戚采藍,但她再傻也知道,在這種時候,最好不要隨便承認自己的身份。

  「我不是,你們弄錯人了。」思索了一下之後,戚采藍擺出防備的架式,佯裝鎮定地應道。

  人哪!出門在外,凡事小心為妙,她能隻身從梧城一路平安抵達蒼龍堡,靠的就是這個原則。

  「是不是都好,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刀疤男人似乎是領頭的,他擰起眉心,將腰間長劍抽出,亮晃晃地在戚采藍眼前閃過。

  「沒錯,如果真弄錯人的話,就怪妳自己長得太像戚采藍吧!」獨眼男人也跟著應聲,並揮了揮手裡的匕首。

  「等等,你們到底是誰?我跟你們有過節嗎?」聽見對方殺氣騰騰的吼聲,戚采藍嚇得有些腿軟,所以,儘管她不想承認自己是戚采藍,卻還是說溜了嘴。

  「妳果然就是戚采藍!」刀疤男人露出得意的眼光,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瞪著戚采藍,劍鋒也跟著朝她指去。

  「糟了……」戚采藍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拖著傷腿,她連連往後退,一邊在腦子裡搜尋跟這班兇神惡煞有關的事情,可是,不管她怎麼想,都對這些人沒半點印象。

  「別想逃!」刀疤男人示意同伴包圍住戚采藍,然後活絡了一下筋骨,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前,砍斷戚采藍的頸子。

  「我說你們這些人,到底講不講理呀?我根本不認識你們耶!」戚采藍覺得自己的額頭正冒出冷汗,但為了活命,她還是力持鎮定,「反正我手無縛雞之力,絕對逃不了,你們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的理由也無妨吧?」

  「想知道的話,自己下地府去問閻羅王吧!」獨眼男人懶得再跟戚采藍廢話下去,他舔了舔匕首,緩步朝戚采藍踏近。

  戚采藍見他們圍向自己,身子忍不住開始發抖。

  即使她再怎麼想裝出鎮定的樣子,對方都已經把刀子指向她了,教她怎能不害怕?

  而且這小巷裡沒半個人,她又被前後包夾,腿也傷著了,想跑也跑不掉,所以,這簡直就像是在告訴她,說她今天真的死定了!

  怪不得人家說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就要變成刀下冤魂了。

  「我今天……真的是走霉運……」戚采藍心灰意冷,喃喃自語地吐出了嘆息聲。

  先是西門玉給了她打擊,現在又遇上莫名其妙的殺手要取她性命,她活了十幾年,就數今天的運氣最爛。

  瞄了眼三名殺手,戚采藍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俠客丈夫。

  平時看他練功,總是一副身手很好的樣子,結果緊要關頭,人卻不在……

  不,說不定他即使在,也不會救她,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想娶她,所以她死了,對他來說,反倒是解脫也說不定。

  想起西門玉的無情,戚采藍忍不住又心酸起來。

  說不定死了還比較輕鬆。

  反正她就是愛上他了,可他偏偏不要她,即使回鄉告狀,事情也不能改變什麼。

  「死就死吧!」戚采藍吐出了略嫌自暴自棄的聲調。

  「沒錯,只要妳死,我們兄弟就有賞金拿了。」刀疤男人一步步地逼近戚采藍,手中那柄亮晃晃的銀刀彷彿是牛頭馬面握在手中的鐵鍊,正等著給戚采藍這縷幽魂上鎖煉,拖她下地府。

  「乖乖納命來吧!」

  男人們吐出低吼聲,然後不約而同地舉刀,對準了戚采藍嬌小的身軀,揮了下去……

  ※※※※

  死亡的銀光沒能落在戚采藍細嫩的頸項上,也沒砍在她身上。

  一道霜白的狂風在男人們攻向戚采藍的同時掃過眼前,颳得眾人腳步不穩,幾乎往地上跌去。

  原本該落在戚采藍細頸上的鋒刃,讓一聲清脆無比的撞擊彈飛出去,連同那名為首的刀疤男子一起打趴在地。

  半空中落下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開危險的刀刃,勁風一掃,便將三名男子都震開了戚采藍身邊。

  戚采藍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哪曉得卻突然給人一拉,整個人就這麼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采藍,妳沒事吧?」

  不待戚采藍細瞧,摻入緊張的音調已傳入了她的耳中。

  「玉?」戚采藍簡直不敢相信。

  她還想著死了算了,這樣就不用面對西門玉,也不必回鄉訴苦,結果這個負心的騙子居然就現身救人了?

  「先躲到我身後去。」西門玉以鐵扇擋在兩人身前,一手輕推著戚采藍。

  「你怎麼會在這裡?」或者她應該問,為什麼他會出手救她?

  「我找了妳好久……」西門玉話才剛出口,被他打倒的刀疤男人已從地上爬起來,朝他射出一隻暗器。

  「當心!」西門玉一把拉過戚采藍,以鐵扇打落暗器的攻擊,然後一個旋身,掃過想從背後偷襲的獨眼男人。

  「你這傢伙是打哪冒出來的?」揮著雙刀的男人氣呼呼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瞪向了西門玉。

  「在下蒼龍堡西門玉,請問各位為何想殺我妻子?」西門玉戒備地瞧著三個殺手,沉聲質問道。

  剛才他一路追尋戚采藍,想向她解釋這個天大的誤會,卻沒想到居然會瞧見她差點被人殺死的驚險景象。

  幸虧他會武功,否則戚采藍豈不是要死於非命了?

  「蒼龍堡?」拿雙刀的男人迸出低音。

  「西門玉?」獨眼男人惡狠狠地瞪著他,聲調上揚。

  「你就是那個玉面鐵扇?」刀疤男人迸出了高音,揮劍直往西門玉指去,「這還真是省事了!」

  「什麼?」西門玉眉心一蹙。

  這些人原來是衝著他來的?那剛才又為何要殺戚采藍?

  「上,殺了他們兩個,一人一袋賞金。」刀疤男人咧嘴吐出粗暴的吼叫聲,隨即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朝西門玉攻去。

  「啊!」戚采藍見到那些刀劍又往自己身上招呼,忍不住迸出驚叫聲。

  「采藍!」西門玉沒想到這些人居然不只針對自己,而是連戚采藍都視為目標,立刻下意識地將戚采藍藏至自己身後,以鐵扇擋住他們的攻勢。

  殺手們三個人輪番上陣,偶爾齊攻,拚命想找出西門玉的破綻,無奈西門玉的防守相當好,讓他們幾乎占不了便宜。

  「西門玉,這些人到底要殺你……還是殺我呀?」戚采藍被西門玉拉著左閃右躲,根本喘不過氣來,心跳聲大得像是心要從胸口蹦出來了。

  「對不起,他們大概是我的仇家。」西門玉一手護住妻子,一手使著鐵扇,時而橫掃、時而收扇直擊敵人喉頭,還得忙著分神回答戚采藍的問題,感覺有些吃不消。

  雖說他的防身功夫在蒼龍堡內也算是數一數二了,但多個人要保護,終究還是難以周全。

  「仇家?」戚采藍忍不住驚叫,「果然就像爹娘說的,你們這些江湖草莽,根本信不得!瞧你又是欺騙我的感情,又害我被你的仇家追殺……」

  「采藍,那是誤會,我沒有騙妳的打算!」西門玉踢開衝上前的刀疤男人,一手緊緊地抓住戚采藍,就怕沒能顧好她,讓她受了傷。

  「那你剛才跟我說的,都是些鬼話嗎?」戚采藍的心情真是矛盾極了,她一方面不想死,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西門玉,所以也顧不得此刻情況正危急,就這麼跟西門玉爭執了起來。

  另一方面,三名殺手見他們夫妻倆的關係似乎不怎麼和睦,所以也就專挑戚采藍下手,使得西門玉更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我說的是心裡話!」西門玉一心專注在對付三名殺手上,言語之間多少也失去了原本的冷靜,而顯得有些急躁,「妳還沒聽完我說的話就跑了,又怎麼知道我到底要說什麼?」

  「那你現在說呀!」戚采藍氣憤地扭動手腕,雖然能讓西門玉這樣緊緊地呵護,應該是件令她感動至極的事情,但現在她只覺得心痛得想逃離,「既然本來就對我無意,幹嘛這樣假體貼!你其實巴不得我死掉不是嗎?反正我這個被你拋棄的妻子回鄉後,也只能去當尼姑,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眼淚不爭氣地落下,戚采藍越說越覺得委屈,卻還是只能任由西門玉護著她閃躲敵人的攻擊。

  可惡,她幹嘛這麼沒骨氣啊!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拉長頸子讓這些人砍了她的腦袋的話,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嘛!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捨不得西門玉保護她的感覺啊!

  「妳……」西門玉根本無暇分神,對於戚采藍的掙扎與質問,他只能以最簡短的回應來給她解答。

  長腿往外一掃,他踢倒兩個殺手,反手以鐵扇擊中獨眼男人的手臂,逼得他後退,然後才使勁將戚采藍拉近自己身邊,沉聲吐出一句與他以往的溫和與斯文,完全不協調的簡潔回答——

  「我要說的是,我現在很愛妳!」

  ※※※※

  一瞬間,戚采藍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西門玉「現在」很愛她?

  這是怎麼回事?前後矛盾吧這個說法。

  他明明就說他不在乎她,怎麼突然就變成「很愛她」?

  戚采藍的腦子有著片刻的空白,手腳也跟著遲鈍許多,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刀疤男人的長劍已經朝她背後砍下,西門玉見情況危急,連忙伸手護住她,將她往自己懷裡拉近,只是他的手臂,也就這麼見了血……

  「唔!」護腕被割破,衣袖染上了鮮紅,西門玉忍著痛回身一踢,暫時令傷了自己的男人倒地。

  「啊……西、西門玉……」看見那濺上自己衣衫的鮮血,戚采藍終於回過神來,她迸出了驚叫聲,連忙伸手想替他按住傷口。

  「沒事的,妳快躲到後頭去。」西門玉推著戚采藍閃開,鐵扇一揮,瞬間攻上前的獨眼男人手臂上又多了道血痕。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戚采藍慌了,所有的情緒交疊在她的腦子裡,形成一片混亂。

  結果西門玉到底愛不愛她?

  若以剛才的回答聽來,他是愛她的沒錯啊!

  那他先前說的又算什麼?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西門玉想說什麼啊?

  「我真的沒事,妳至少信我這一回。」

  西門玉沒再跟戚采藍多爭論,見三名殺手各自都受了傷,於是他開始轉守為攻,鐵扇處處以箝制對方要害為目標攻擊。

  這一轉變,讓原本身手就不及西門玉的三個人都倍感吃力,終於在刀疤男人胸口被鐵扇劃出一道長長血口後,他嚷出了撤退的命令。

  「西門玉,你給我記住!老子不會放過你的!」刀疤男人在同伴的幫助下,狼狽地逃離,臨去前還扔下這句警告。

  西門玉也沒搭理他們,更沒打算追趕,畢竟他的目的只是要保護戚采藍。

  見到他們都逃了,西門玉這才收起鐵扇,打算簡單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勢,並對戚采藍解釋誤會。

  但沒想到他才剛回過身,滿臉淚痕的戚采藍已經急急忙忙地上前護住了他的傷口,還掏出手巾替他包紮。

  「要不要緊?你還好嗎?痛不痛?」戚采藍萬萬沒料到西門玉居然會因為保護她而受傷,瞧他明明就把那三個人打得落荒而逃,實力應該很強的,可偏偏……

  「手不是很痛,但心情很沉重。」西門玉伸手撫上她的臉龐,將她摟進懷裡,心裡終於鬆了口氣,「幸好妳平安無事……」

  「我沒事,可是你有事啊!」戚采藍推開西門玉,抹了抹淚痕,嚷嚷起來,「你這個笨蛋!明明強到可以一個打三個,怎麼不一開始就拿出實力來對付他們啊?」

  「我忙著跟妳說明誤會。」西門玉替她拭去些許臉上的污痕,又嘆道:「我是真的愛上妳了,采藍。」

  「你……」戚采藍身子微僵,心情複雜地抬頭問道:「那你在湖天樓跟我說那些,又是為什麼?」

  既然是愛她的,扯那些鬼話連篇,又是用來幹啥的啊?

  「我只是覺得,這事很複雜,應該詳細跟妳說清楚,而且我得為了自己先前沒好好疼愛妳的事道歉,所以才想從頭說明一遍,哪曉得……」早知道他應該把「已經愛上她」的結論放在開頭第一句話。

  「你……」戚采藍咬著下唇,淚水又開始猛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真的很喜歡我沒錯吧?」

  老天!她總算聽懂了!原來這個丈夫真的是愛著她的……

  「對。」這回他可不敢再多說別的話了,挑著她話裡問的重點點頭,然後才開始補充自己的心情,「我說那些事,是希望妳原諒我,之前那樣關著妳,也沒好好疼妳,但今後我想補償妳、愛妳……這樣,妳可願意接受?」

  這是他想給戚采藍的,只是……就不知道這個烈脾氣的小妻子想不想收下他的心意了。

  「你這笨蛋……」戚采藍一把抱住西門玉的腰,顧不得他身上還濺著血,她將臉龐貼緊他的胸膛,迸出了哽咽的聲調,「我不用你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喜歡我啊!」

  至於西門玉一直很在意的歉疚感,她根本就不介意。

  「你那句現在很愛我,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啊……拐彎抹角的繞這麼一大圈解釋,害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所以我好難過……可是,我就是這麼喜歡你了,我沒辦法放棄你啊!」

  「采藍……」西門玉苦笑著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撫道:「我是喜歡妳的,請妳別放棄我吧!」

  「我當然不會放棄!」戚采藍仰起臉,迸出了堅持的聲調,「既然知道你喜歡我,我幹嘛要放棄你啊?」

  「那妳是原諒我了?」西門玉彎身吻上了她的額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謝謝妳,采藍。」

  「一人一次嘛……就……當是扯平了。」戚采藍紅著臉應道:「你覺得對不起我,可我也沒把你的話聽完,才會走散,才會遇上那三個人……才會害你受傷……」

  尾音方落,她突然驚慌起來。

  「對!你受傷了啊!我們居然還在這裡悠哉地說話,這怎麼行?」戚采藍慌張地拉著西門玉往前走,焦急地道:「快點,我們快回蒼龍堡去,或是直接找大街上的大夫治傷。」

  「我說過只是點小傷,不礙事的。」相較之下,對方受的傷才重,起碼要治上三個月。

  「你都血流滿手臂了,還說是小傷!」戚采藍才不相信西門玉說的話,在她看來,這群練家子皮粗肉厚,自然覺得小傷不打緊,但是也沒必要任由鮮血一直流吧?

  「那我們先回蒼龍堡吧!堡裡的大夫比街上的大夫高明多了,而且我有事得向堡主他們稟報。」西門玉瞧戚采藍擔憂的模樣,心裡淨是欣慰。

  他總算是把戚采藍勸回來了。

  他這個小妻子啊!日後他無論跟她說明什麼,都得先把心頭的結論說出來才好。

  「你是說仇家找上門的問題啊?」戚采藍可沒忘了,剛才那些人殺氣騰騰的,一副要把他們生吞下肚的樣子。

  「嗯!總得查清楚是什麼人找上門,才能好好保護妳,不是嗎?」西門玉笑著迸聲。

  「你現在受傷耶!我看是保護你,不是保護我吧?」

  戚采藍小心翼翼地攬著西門玉的手臂,兩人肩並肩地往前趕路,在感覺到臂膀傳來的體熱時,她的心裡也跟著暖熱了起來。

  太好了……

  雖然不是一開始就相處融洽、情深義重的,但是,西門玉終究還是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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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4 PM


第八章

  「堂堂玉面鐵扇,居然輸給三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

  蒼龍堡的藥堂裡,除了藥草味飄繞之外,還伴隨著不甚客氣的數落聲。

  對於負傷回到蒼龍堡的西門玉,負責替堡內兄弟治傷的大夫沒給他半點好臉色,就連上藥包紮的動作都顯得粗魯。

  「對方來歷不明,不見得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吧?」戚采藍在旁看著丈夫手臂上的傷口,瞧大夫那一點都不體貼的動作,忍不住出聲反駁。

  聽西門玉說,堡內的大夫是數一數二的高手,醫術精湛,可在她看來,這個空有一張漂亮俊美臉蛋的男人,脾氣真是糟透了。

  剛才他們一回堡,就遇上藍家兄弟,幫著她把西門玉帶到藥堂來,途中又遇見幾個蒼龍堡俠客,大夥兒一聽見西門玉受傷,都湊上來問情況,所以把藥堂裡外擠得都是人。

  結果這個叫解于良的大夫一出現,就毫不客氣地把人都轟了出去,也不想想大夥兒是關心西門玉才來的,有必要這麼凶嗎?

  「只有沒啥名氣、沒啥實力,又沒半點江湖地位的小混混,才會去幹這種結夥殺人的事情。」解于良重重哼了一聲,將纏好的白布打了個結,然後才抬頭對西門玉說道:「三天別亂動,每天來找我換藥。」

  「好。」西門玉苦笑道:「多謝了,于良。」

  「與其謝我,不如別受傷!」解于良沒好氣地丟還給他一記白眼。

  「玉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啦!不然他才不會輸給那些人!」戚采藍不滿地替丈夫出聲辯解。

  「那麻煩妳沒事別在外頭招惹兇神惡煞。」解于良將矛頭一轉,對上了戚采藍。

  「于良,我想那些人大概是我過去的仇家,采藍她不是出身江湖,照理來說,不會惹人追殺。」西門玉出聲打著圓場。

  一個是關心自己的兄弟,一個是擔心自己的妻子,真吵起來的話,他夾在中間可難做人啊!

  「恩怨這種事很難說的。」門口傳來腳步聲,黎子敘跟著踏入了藥堂。

  「副堡主?」西門玉往門外瞧去,果然看見剛才被趕出藥堂的藍家兄弟不怕死地躲在門邊偷聽消息。

  「奏禮、奏恒說你英雄救美,受傷了,所以我來看看。」黎子敘跟解于良要了張椅子坐下後,開口道:「剛才你說的,我都聽見了,雖然以正常情況來說,仇人應該都是找我們的,但偶爾也有例外的。」

  「副堡主,你的意思是說,我有可能在路上惹到仇家?」戚采藍訝異地指著自己。

  「你會這麼說,應該是有原因的吧?」解于良處理完手邊的工作後,跟著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當然。」黎子敘點頭道:「因為玉待在蒼龍堡不少年了,他又不是真的是足不出戶的寺廟和尚,若真有仇家要找上門,老早就來尋仇了,不必等這麼久才動手吧?」

  「有沒有可能是我回鄉迎親的事,引來了暗中等候機會的人上門?」西門玉怎麼想,都覺得戚采藍不太可能惹到仇家上門殺人,而且對方一聽見他是玉面鐵扇,攻勢更猛,這表示尋仇是針對著兩個人來的。

  「那也該在你隻身去迎親時就下手吧?」解于良白了西門玉一眼,「不要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那也不該往妻子身上推責任吧……西門玉在內心苦笑一聲。

  「可是我來的路上,什麼事都沒發生啊!」戚采藍連連搖頭,「我對那三個人半點印象都沒有。」

  「妳不是說他們殺了你們兩個,就有賞金?那表示有人雇他們來殺你們,所以妳認不得他們也很正常吧!」解于良瞄向黎子敘,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采藍惹到人,那他們追殺玉又做何解?」

  「這就是我想厘清楚的地方。」黎子敘瞧了瞧戚采藍,問道:「采藍,妳仔細想想,妳來蒼龍堡的這一路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不一定是惹到什麼兇神惡煞,只要是不尋常的事,都說出來。」

  「這……」戚采藍努力地回想了好一會,最後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她搖搖頭,應道:「真的沒什麼特別的,我逃離家裡後,就獨自趕路到這裡來,身邊沒人知道我要上蒼龍堡,因為我連問路時,都是問別人天涯鎮怎麼走。」

  「那麼,妳到天涯鎮後,可有問人蒼龍堡往哪邊走?」西門玉接著問道。

  「嗯!我只問過一個人,就是鎮上替人跑腿的信差。」因為像這類人,一定很熟悉鎮上的大小地方嘛!

  「除此之外呢?」解于良打岔道:「一個小姑娘走在路上,沒給人找麻煩過?」

  他對於人性可沒有那麼看好,像戚采藍這種嬌俏姑娘獨自出門,一定會引來覬覦。

  「沒有啊!我又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女人……而且路上還有很多其他姑娘啊!」在這種情況下,誰會覬覦她呀?

  「這倒是怪了……」

  黎子敘正百思不解時,躲在門外偷聽的藍家兄弟卻出聲插嘴了。

  「會不會問題出在老家啊?」藍家兄弟從門後探出頭,異口同聲地問道。

  雖然解于良很凶,不喜歡旁人打擾他治傷,更討厭一堆人擠在他管的藥堂裡,但好奇心能殺死貓,他們就是很想知道西門玉跟戚采藍這對小夫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所以依舊賴在門邊不走。

  「我的老家嗎?」戚采藍訝道:「不會吧?我家只不過是普通的茶行而已……」

  「采藍,我想問問妳,妳爹娘那麼討厭江湖人,可是因為吃過什麼人的虧?」黎子敘問道。

  什麼樣的情緒都是其來有自,既然戚家人如此排斥江湖俠客,一定有什麼原因。

  「這……可是打我小時候有印象起,我家就從沒跟什麼江湖中人來往過耶!」戚采藍搖頭道。

  「會不會是妳出生前啊?」

  「對呀!說不定是舊仇家。」

  門外的藍家兄弟見解于良沒趕人,於是繼續不怕死地插嘴。

  「你們這麼一說……我早先寫了家書回去告訴爹娘,說我跟西門玉成親了,但他們連點消息都沒給我……」戚采藍突然覺得有些慌張起來。

  「莫非是妳爹娘年輕時的舊仇家找上門了?」西門玉跟著露出了嚴肅的表情。

  「不無可能。」黎子敘點頭續道:「辦喜事時總容易引人注意,說不定對方是因此才發現戚家人如今身處梧城,然後上門尋仇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連我都殺又是為何?」西門玉怎麼想,都覺得這事情中間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因為你現在是戚家女婿啊!」藍家兄弟再度發言。

  「所以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解于良點頭表示贊同。

  「這……這麼說起來……」聽見大夥你一言我一語,談論的結果都導向同一件事,戚采藍忍不住驚慌起來,「原來那些人最主要的目標不是我和玉,而是我爹娘?」

  她突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臉色都嚇得蒼白起來。

  老天哪!她的爹娘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哪裡打得過那些兇神惡煞?

  而且從她來到蒼龍堡,寫信給爹娘之後,都已經好一陣子了,爹娘卻都沒回信,該不會不是在氣她,而是……

  恐懼感浮出,戚采藍不由得聯想起說書人說過的故事來。

  通常仇家上門尋仇,都會把對方滅門,莫非那三個人已經殺掉了她爹娘,現在是來趕盡殺絕的?

  「玉……怎、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好啊?」戚采藍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采藍,妳冷靜點。」西門玉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不如這樣吧!我跟妳回鄉走一趟,看看情況。」

  就算戚家爹娘再怎麼樣討厭他這個女婿,他們終究還是戚采藍的雙親,他多少得照顧一下。

  再說,若沒把事情弄清楚,難保那些殺手不會再來第二趟,所以直接向戚家人當面問個明白最好。

  「好,我們回梧城一趟。」戚采藍連連點頭,巴不得現在就立刻動身。

  「我不管你們想去哪,總之,這三天內別想走。」解于良白了西門玉一眼,警告道:「傷沒好之前,你給我待在蒼龍堡,否則以後你死活都與我無關!」

  「喂!你這人講不講兄弟情義的啊?」戚采藍倒抽了口氣,沒想到蒼龍堡裡居然也有這種冷血漢,她還當大夥兒都像藍家兄弟一樣好湊熱鬧呢!

  「我沒興趣救那些急著去死的人,就算對方是兄弟,我也不想浪費心力。」解于良兩手一攤,露出一臉「妳能奈我何」的表情。

  「采藍,于良說的沒錯,而且這就是他救人的原則。」西門玉苦笑著再度出聲打斷兩人的爭執,對戚采藍勸道:「況且這幾天我帶傷,確實不方便行動,倘若半路上有危險,也不好保護妳,所以等傷好些再出發吧!」

  「說的也是。」一想到西門玉為了保護自己而受的傷,戚采藍覺得心口又酸了下。

  她坐回位子上,挨在西門玉身邊應道:「那等你傷真的好了再走吧!我相信爹娘他們不會有事的。」

  「是啊!不會有事的啦!」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門外的藍家兄弟一搭一唱地出聲安慰著。

  「采藍,妳放心吧!這幾天先讓玉安心休養,我會先派人出去打聽消息的。」黎子敘點點頭,跟著迸聲。

  「那就麻煩你了,副堡主。」西門玉點頭應聲。

  「用不著客氣,可能的話……我倒真希望這些只是誤會一場。」搖搖頭,對於真相不明的情況,黎子敘只能吐出了無奈的苦笑聲。

  ※※※※

  為了回戚家確定戚家人的安全,也為了厘清為何有人追殺自己與戚采藍的真相,在解于良確認過傷口已癒合無大礙後,西門玉立刻帶著戚采藍,動身趕向梧城。

  只是,雖然戚采藍心急如焚,可因為她不會騎馬,所以兩人還是以雙腳代步。

  西門玉畢竟是個練家子,趕路對他來說,甚至比每天清早的練功還輕鬆,因此,他並不以為苦,但戚采藍可就撐不住了……

  「好痛,痛啊……」

  客棧裡,戚采藍苦著一張臉倚在床柱旁,一副眼淚都快要掉出來的模樣,讓西門玉看了相當心疼。

  由於連日的奔波,因此,她的腳底都磨破了皮,所以儘管兩人已經快到梧城了,但西門玉還是先找了家客棧安頓,打算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再動身。

  他讓小二備了盆溫水,然後打開包袱,取出一個小瓶,倒了些褐色粉末進水中,然後扶著戚采藍,讓她將腳浸入水裡。

  「這些藥粉是我出門前跟于良要來的,加在水裡泡泡腳,會讓妳舒服點。」西門玉跟著在床邊坐下,伸手往戚采藍頰上輕拍了幾下,「再一天就回到梧城了,別太擔心。」

  「你早知道我的腳一趕路會變成這樣啊?」知道丈夫有備而來,戚采藍不知道該說他體貼,還是氣自己沒用?

  「妳一個大姑娘,平日鮮少出門,連著長時間趕路,只是磨破腳底皮算是便宜妳了。」西門玉出聲安慰道:「待會水涼了,我再替妳捏捏腿,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就不痛了。」

  「謝謝你,玉……」戚采藍勾住他的手臂,倚著他的肩頭,迸出了一聲欣慰的嘆息,「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別想得太嚴重,我想妳爹娘應該還很平安,否則我爹娘應該會捎消息來才是。」西門玉抱住戚采藍的肩,安撫地應道。

  兩家既是時常有往來,若戚家人發生什麼意外,依他爹娘個性,必然會派人快馬加鞭送信來通知。

  但是他們在蒼龍堡住了好一段日子了,除了爹娘曾捎來一封信,為他娶到戚采藍而開心,並承諾會像以往一樣,繼續跟戚家好好相處之外,再無其他的消息傳來。

  所以,最壞的推測雖是戚家人已出事,但也有可能什麼事都還沒發生。

  「可是,殺手都追到蒼龍堡了耶!」那天黎子敘、解于良,還有西門玉跟藍家兄弟,不是都把事情說得很恐怖嗎?

  「也有可能他們是想殺了妳我,好讓妳爹娘得知後感到痛苦,不是嗎?」西門玉苦笑地捧起戚采藍的臉龐,往她的頰上吻了吻,「什麼都有可能的,所以先別瞎操心,好好休息,養足體力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戚采藍看著泡在水裡的雙腳,感覺似乎沒那麼痛了,於是她往後一倒,任由上半身仰躺在床上,然後吐出了長嘆。

  「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妳背後都有蒼龍堡當妳的靠山。」西門玉跟著躺在她身邊,迸出溫和的嗓音。

  「說真的,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不必用到蒼龍堡這座靠山。」戚采藍仰望著床頂,幽幽地應道:「我不知道爹娘到底跟江湖中人有什麼樣的過節,但如果這真是實情,那我只能說,我很慶幸自己離家出走去找你。」

  畢竟一般人遇上了有人前來尋仇的危險事情,可是無法像西門玉這樣,保她全身而退的。

  「事情會過去的。」西門玉勾起她的手掌,送到唇邊親了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妳身邊。」

  「嗯!我知道。」戚采藍露出了安心的微笑,「謝謝你,玉。」

  沒錯,就像西門玉說的,不管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她相信這個丈夫,都會出面挺她的!

  ※※※※

  夜深人靜,一縷幽藍薄煙像蛇一樣竄入了門縫之中,漸漸地在西門玉與戚采藍休憩的房間裡蔓延開來。

  睡夢中的西門玉翻了個身,接著突然眼睛一睜,翻身躍起。

  他奔至桌旁,將戚采藍睡前放在桌上的手巾用茶水潑濕,然後又回到床邊,搖醒了戚采藍,並將她的口鼻掩住。

  「唔?嗯、嗯唔……」戚采藍原本好夢正酣,突然被西門玉這麼一吵,腦袋都還沒清醒,卻又被西門玉捂住半張臉,她不由得發出疑惑的悶哼聲。

  「噓!有人放迷香。」西門玉悄聲說道。

  這下戚采藍可嚇醒了。

  放迷香?那不是有人想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時才做的事嗎?

  大半夜的,誰會對他們下迷香?

  難道……

  她有些害怕地握住了西門玉的手臂,前回丈夫被劃傷手臂的記憶猶新,傷口雖癒合,但疤痕還沒完全消退,她不由得繃緊了身軀。

  「應該是那幫人又找上門了,妳留心點。」西門玉吐出叮嚀,示意戚采藍放手,自個兒拿手巾掩住後,便以袖子半捂著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往床頭挪動。

  就在他伸手探向枕邊,將自己的鐵扇握在手裡時,冷不防地,房門被人撞開了。

  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舉起大刀,便往西門玉他們攻了過去。

  「玉!」戚采藍瞪大了眼,嚇得迸出了尖叫聲。

  「別怕!躲在我身後。」西門玉早有防備,他跳下床鋪,鐵扇俐落地一甩,輕鬆地擋下兩柄大刀。

  「今天就是你們的死期了!」大漢爆出得意的吼叫聲,對著西門玉又是猛攻。

  戚采藍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縮在角落不敢隨便亂動,可同時她也注意到,這兩個人並不是上次那三名殺手。

  「想殺我,也得你們有本事!」西門玉將鐵扇一甩,霎時,其中一名漢子的手臂便被劃出了傷口,痛得他連刀都握不住。

  接著,西門玉將長腿往另外一個人的臉上踢去,只見那名大漢整個人就這樣從被撞破的門口彈飛出去。

  「該死的傢伙!」受傷的壯漢吐出挫敗的低嚷,隨後回身就跑。

  「別跑!」西門玉跟著追上前去,沒想到他才剛踏出房門,踩進走廊,就看見一樓的廳堂裡,正有十幾個來勢洶洶的男人提著兵器往他們所住的二樓趕去,而先前被他打倒的兩個人則是狼狽地退到同伴後頭去。

  「玉……怎麼會這麼多人?而且……」不放心西門玉一個人離開房間,又怕自己被襲擊,所以戚采藍也跟著跑出房門,沒料到竟看見一大群殺手找上門來,嚇得她臉色慘白。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竟然不惜把整間客棧的人都迷昏了。」西門玉半掩著臉,眉心緊蹙地瞧著其他客房。

  明明這些人已經鬧得這麼凶了,就算房客怕事不出現,掌櫃跟小二等人,也應該會出面看看客棧裡到底發生什麼事才對。

  但此刻四周全都安靜得不像話,除了他們夫妻和殺手以外,根本沒半個人跑出來探狀況,而且……空氣中到處都飄著迷香的味道。

  「怪不得剛才他們敢撞門進來,也都沒人來救我們,原來……」所有人都昏過去了,還有誰會去報官?

  想來對方就是打這個主意吧!

  「采藍,妳進房,千萬別出來。」此時,西門玉只能慶幸,他們這間房剛好沒窗,就只有三面牆,只要戚采藍把唯一能夠出入的房門給關了,誰也進不去。

  「什麼?你是要我自己躲起來嗎?」戚采藍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要她只顧自己的性命,她辦不到呀!

  「妳待在外頭更危險,快躲進去,我會守著這扇門,不會讓任何人進去的!」西門玉推著戚采藍進房,一邊吐出叮囑。

  「但是……」看著逐漸逼近的眾多殺手,戚采藍又怕又擔心,卻是什麼都使不上力。

  「快,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西門玉吐出允諾聲,隨後立刻將她推回房內。

  「好……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活著陪我回梧城!」戚采藍見殺手已往他們衝了過來,只得將心一橫,照西門玉的吩咐關上門,然後搬來椅子代替被撞壞的門栓,把門抵住。

  她才剛將門擋好,幾聲低吼已隔著門板透進房裡,接著兵器利刃相互交戰的激烈聲響不斷迸發,教她聽得心驚膽戰。

  她抱緊自己的雙臂,整個人縮在門邊,急促的心跳聲震得她自己都覺得胸口好難受,彷彿是要裂開來一般。

  老天爺,求求禰,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佑西門玉平安無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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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5 PM


第九章

  所謂的人多勢眾,大概就是殺手們的情況。

  仗著他們的人手夠多,十幾個人輪番上陣,不停地對著西門玉猛攻,刀劍的銀光不斷閃過,彷彿是來自森羅地府的要脅。

  西門玉死守著房門,鐵扇與鋒利的利刃相碰,發出激烈的爭鬥聲,接二連三的攻擊令他接應不暇,漸漸地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刀鋒屢次在額前飛掠而過,若不是靠著手邊的鐵扇護身,只怕他早就被傷得面目全非。

  不怎麼寬敞的走道上擠著五、六個男人,使得地方更顯擁擠,有些人被西門玉一腳踢飛出去,直接摔下樓,但另一個人又立刻跟著撲上前攻擊,讓他疲於應付。

  汗水不斷滴落,就連鐵扇上都出現了些許遭受攻擊的痕跡,對方的強攻令西門玉大多數時候都只能防守,卻無法順利反攻,體力也被平白消耗不少。

  「他就快不行了!快上!」

  「乖乖納命來吧!」

  殺手們發出得意的嘲笑聲,兩柄長刀同時往西門玉砍去,他迅速退了一步閃避,不料身側卻有另一個殺手正虎視耽耽地覬覦著下手的機會,趁他去擋住長刀攻勢的同時,對方揮出長劍,並發出了猙獰的狂笑聲——

  「你的命是我的了……」

  尾音尚未落定,突然,一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竄近,然後就在同時,想偷襲西門玉的殺手,長劍已落地,人則是被一柄紅纓長槍釘在牆上,再也動彈不得。

  「想要玉面鐵扇的命,得先問過我們兄弟!」

  一樓傳來了高音,引得眾人回頭,只見藍奏禮正面露得意地高舉雙手向西門玉揮舞,而一旁的藍奏恒則是一腳踩在其中一名殺手身上。

  「奏禮、奏恒?」西門玉見到藍家兄弟前來,心裡多少鬆了口氣。

  而正與他對峙的殺手們見藍奏禮居然能自一樓扔出長槍,刺死自己兄弟,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防備神色。

  原本爭鬥不休的客棧頓時安靜下來,殺手們同時注意著兩邊的動靜,猶豫著不知該先攻擊誰……

  「不只是他們!」客棧門外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名手持長刀的俊俏男子,身邊還跟了名拿著九節鞭的冷面男人。

  「嘿嘿!副堡主說你們會有危險,所以連隸滿跟千流都叫來了。」藍奏禮得意洋洋地迸聲。

  此話一出,頓時,數名想上前包圍的殺手跟著往旁退去。

  「是蒼龍堡的赤焰火狼跟邪刀鬼見愁,還有斷刃!」殺手當中有人迸出了低吼聲。

  「看來咱們幾個人的名氣還挺響亮嘛!走到哪都有人認得。」天城隸滿揮了揮手裡的長刀,表情很是欣慰。

  風千流沒吭聲,僅是往藍奏禮使了個眼色,「奏禮,槍別亂扔,快上樓拿回來。」

  「是,奏恒,我們走。」藍奏禮說罷,帶了雙胞兄弟便往樓上衝去。

  殺手們終於回過神來,原本堵在樓梯上的四個人擺出迎戰姿態,開始與藍家兄弟互相過招,而風千流與天城隸滿則是直接輕功一施,飛身躍上二樓,來到打得已有些狼狽的西門玉身邊。

  天城隸滿長刀掃過,頓時數名殺手被他逼得直退;風千流則是拔下藍奏禮的赤焰槍,找了個空隙扔回去給藍奏禮。

  「玉,你沒事吧?」風千流迸出問候聲。

  「我沒事。你們怎麼會來?」西門玉露出鬆了口氣的笑容。

  有了這四個兄弟的幫忙,十幾名殺手根本是小意思。

  「副堡主查到些消息。」風千流簡短地迸聲,跟著突然回身,將手裡的九節鞭往身旁一甩,纏上了一名殺手的手臂,甚至連同對方的兵器都一塊纏住。

  接著,他手一鬆,鞭子再度回到他手上,而對方抱著手臂開始發出哀號聲,兵器則是落在地上,斷成數截。

  「消息?」西門玉終於有機會轉守為攻,鐵扇毫不留情地劃開敵人的手臂,割出一道道鮮紅血痕。

  他正想問副堡主查出了什麼,結果前頭的天城隸滿卻搶先一步回頭吐出了抱怨聲。

  「喂!你們兩個,要聊天等打完再聊好嗎?一個打十個不是不行,但是很累人啊!」

  西門玉不由得吐出苦笑聲,搖搖頭,他與風千流一齊攻上前去,打算把這場爭鬥早些中止。

  由於有了蒼龍堡的兄弟加入,於是原本一面倒的情勢瞬間逆轉,也讓這場惡夜苦戰,終於畫下了完美的句號……

  ※※※※

  「玉!」

  原本以為西門玉會被包圍得很慘,卻沒想到中途會出現救星,讓戚采藍真是又驚又喜。

  看見西門玉除了長髮凌亂了些,但身上卻沒什麼傷口,戚采藍在安心之餘,也顧不得害不害臊了,她直接衝上前一把抱住西門玉,擔憂之情表露無遺。

  「嘖嘖!好熱啊!」天城隸滿誇張地往臉上搧了搧風,笑道。

  「嫌熱就滾出去,幫著奏禮、奏恒綁人吧!」風千流踏步進房,自己倒了杯茶潤喉。

  「那種重勞動的工作,交給他們兩個精力過剩的傢伙去做就好。」天城隸滿揮揮手,接著走進房內,往桌旁一坐。

  西門玉安撫了下戚采藍,牽著她的手在桌邊落坐,介紹道:「采藍,他們是隸滿跟千流,我們成親的那段日子,他們剛巧出門遠行,這回是副堡主知道我們路上可能會出事,所以讓奏禮、奏恒還有他們來救人。」

  「多謝你們。」戚采藍感激地道謝。

  要不是有蒼龍堡相助,她真不知道西門玉會傷成什麼樣子。

  「不用謝。」風千流逕自喝著茶水,抬頭對西門玉說道:「你不是想知道副堡主查出什麼了?其實這些殺手是針對采藍來的。」

  「采藍嗎?」西門玉有些錯愕。

  「針對我?」戚采藍緊張起來,「果然是我爹娘跟江湖人有恩怨,所以對方找上門嗎?」

  「不對。」天城隸滿雙肩一聳,笑嘻嘻地應道:「不是戚家跟江湖人有恩怨,而是妳嫁給玉,才有了這段恩怨。」

  「咦?」戚采藍愣住了。

  天城隸滿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啊?

  為什麼她嫁給西門玉會惹來殺手?而且還是針對她的?

  戚采藍想了又想,忍不住向西門玉探問道:「玉,該不會是有哪個來頭很大的女人暗中喜歡你,所以知道我嫁給你後,就感到不高興了,才想來殺我們吧?」

  不然的話,她還真不曉得為什麼她跟西門玉的親事會惹來這麼嚴重的事情。

  「不可能的。」西門玉苦笑著推翻了妻子的猜測,向天城隸滿問道:「你就別打啞謎了,真相到底是什麼?」

  「外頭的那群人,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弒血盟。」風千流沒天城隸滿那種喜歡捉弄人的個性,他簡明扼要地開口道:「他們專門收錢辦事,尤其是幫忙殺人。」

  「這麼說來,是有人雇了他們來殺我跟采藍?副堡主查出是誰在幕後主使了嗎?」西門玉懂了,前回那些人說什麼一人一袋賞金,指的就是這個吧?

  「幕後主使……」風千流瞟向戚采藍,面無表情地應道:「是戚家二老。」

  「什麼?!」戚采藍不由得爆出高音,「不可能的!我爹娘幹嘛要買兇殺我啊?」

  這根本沒道理好不好?

  「怎麼會?」西門玉握著戚采藍的手,示意她先冷靜,才轉向風千流問道:「就算氣我跟采藍成親,再怎麼樣都還是女兒,他們應該是想殺我,而不是殺采藍吧?」

  「不,真的是包括采藍。」天城隸滿搖搖頭,一副輕鬆的表情,「雖然原因還沒查出來,但戚家二老買兇殺女兒跟女婿,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不可能的……我不信!就算再怎麼氣我執意嫁給玉,我還是他們的女兒啊!」戚采藍僵著唇,吐出了顫抖的聲調,「他們不會這麼無情的!」

  「是不是,回一趟梧城就知道了。」西門玉起身,繞到戚采藍身後,朝她肩上輕拍了幾下,「反正今晚鬧成這樣,我看也別休息了,一塊趕路吧!」

  早些到梧城戚家,把真相查明清楚,反倒能安心。

  而且若事實真如副堡主所查出來的,確實是戚家人買凶,那也好當面對質,問個原因。

  「好,我要早點回去,我一定向爹娘問個清楚!」戚采藍用力點了點頭。

  「反正只剩一天腳程了,安全起見,我們四個陪你們走一趟,免得節外生枝。」天城隸滿說著,往風千流瞧了眼。

  「嗯!我待會去向奏禮、奏恒說一聲。」風千流不置可否地應聲。

  「那麼樓下的人,你們打算怎麼處置?」西門玉問道。

  「留書請他們將被綁的人送官吧!」天城隸滿提議道。

  反正只要寫上蒼龍堡仗義逮人,相信沒人會多過問的。

  「那我先下樓看情況。」風千流說罷,便起身離開房間。

  天城隸滿跟著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往西門玉打量了眼,「我也下樓等好了,至於玉……你快點換衣服吧!穿得這麼單薄在外頭晃來晃去,有損你玉面鐵扇的斯文形象啊!」

  西門玉讓天城隸滿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先前為了對付那群殺手,因此根本無暇更衣,所以現在身上只穿著裡衣跟長褲而已。

  「我知道,外頭麻煩你們了,我們待會就下樓。」西門玉嘆了一聲,看著天城隸滿哈哈大笑地步出房間,他心想,這件事日後八成會變成天城隸滿一直掛在嘴邊的笑話吧!

  ※※※※

  為了早一步到達戚家,把事情厘清楚,於是五名俠客使了輕功連夜趕路。

  至於戚采藍,她由丈夫西門玉抱著,六個人一路飛奔,終於在隔日上午就抵達梧城。

  雖然是回鄉,但夫妻倆卻沒有探親的心情,六人趕向戚家,想早些問明事情原委。

  原本以為戚家二老見了女兒戚采藍後,應該會把事情說開,卻沒想到……

  「老爺跟夫人不見客。」

  守門的小廝無奈地對著戚采藍等人搖頭。

  「什麼?!」戚采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吳,你有沒有告訴爹娘,說是我回來了?」

  就算他們討厭西門玉,但不至於連她都狠心丟開吧?

  「我有說是小姐回家了,但老爺跟夫人說,就算是女兒跟女婿回家,也一樣不見。」小吳無奈地應道。

  「事情果然有鬼。」天城隸滿咧唇迸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態度。

  「玉,你打算怎麼辦?」風千流迸聲問道。

  「采藍,我們先走吧!」西門玉思索半晌,拉了戚采藍扭頭便走。

  「什麼?不行,我一定要跟爹娘問個清楚!我不相信他們會這麼做。玉,你放開我……」戚采藍掙扎著想回去,但西門玉卻是硬帶著她離開。

  「采藍,先別吵,我們繞到後頭去。」西門玉對藍家兄弟使了個眼色,帶著大夥兒繞過戚家正門,來到後邊的圍牆。

  「你拉我走幹嘛啦?」戚采藍不悅地甩開西門玉的手,「不問個清楚的話,我們會一直被追殺耶!」

  「妳爹娘擺明不見我們,所以想從正門進去,大方拜訪,那是絕對行不通的。」西門玉指了指一旁的圍牆,續道:「我們從『後門』進去吧!」

  「這哪有後門……」戚采藍話還沒說完,突然又打住了,「呃……你該不會是想翻牆吧?」

  太可笑了吧?女兒女婿回家看爹娘,還得偷偷摸摸來啊?

  「明的不行,來暗的?」風千流看向面前那堵牆,它的高度對尋常百姓來說或許夠高,但對於他們來說,卻跟上樓梯一樣簡單。

  冷笑一聲,風千流難得吐出讚嘆聲,「真不像你的作風啊!玉。」

  「玉也進步了。」藍奏禮笑嘻嘻地扳了扳手指,活絡了下筋骨,打算直接翻牆,根本沒去考慮什麼叫道德良知。

  「這是應該的。」藍奏恒讚許地點頭。

  「這主意不錯,咱們走吧!」只要能起鬨,天城隸滿絕不會拒絕,他比了比牆壁,朝西門玉笑道:「你這個女婿先請吧!」

  「走吧!采藍。」西門玉不由分說地抱起戚采藍,縱身一躍,兩人便輕鬆地翻上牆頂。

  繼他之後,藍家兄弟與風千流等人,也陸續翻過高牆。

  牆後正好是庭院,沒人出入,讓他們得以平安無事地闖入。

  西門玉放下戚采藍讓她站好,瞧了眼四周,問道:「采藍,妳爹娘這個時候多半在什麼地方?」

  「在偏廳喝茶吧!」戚采藍指向隔開庭院的拱門,「我帶路,一起來吧!」

  老實說,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得翻牆才能回家。

  但此時此刻,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只想快點找到爹娘。

  五個俠客跟著戚采藍繞過庭院外的長廊,一路上遇到兩、三名丫鬟與小廝,大夥兒見到一大群俠客突然出現在家裡,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錯愕,只是由於帶頭的是戚采藍,所以也就沒引起騷動。

  一行人順利地來到偏廳,果然看見一對中年夫婦在廳裡,遠遠地就瞧見他們兩人正繞著原地打轉,一副憂心的模樣。

  戚采藍見到他們,立刻奔上前去。

  「爹!娘!」戚采藍高聲叫道。

  「采藍?」戚父見到女兒,登時露出錯愕至極的表情。

  「藍兒?妳怎麼會在這裡?」戚母沒有半點母女重逢的感動,卻是面如死灰,彷彿見了鬼似的。

  「玉帶著我翻牆進來的。爹、娘,你們為什麼不見我們啊?」戚采藍回頭指向跟在自己身後的西門玉等人。

  幾個俠客陸續踏入偏廳,看著戚家二老的表情相當複雜。

  「妳……采藍,妳居然帶這麼大群人回來!」戚父看見他們身上皆帶著兵器,當場露出驚恐的表情。

  「那是有原因的。爹、娘,我有事要問你們……」

  戚采藍踏近兩人,正想開口問他們黎子敘所言是否為真,不料戚父卻突然奔向柱旁,伸手往古董花瓶裡一摸,取出了兩柄長劍。

  「爹?娘?」戚采藍真傻眼了。

  家裡頭什麼時候藏著這兩把兵器了?而且爹娘應該不會武功吧?

  從她有印象以來,爹娘都是老實生意人啊!

  相較於她的驚訝,西門玉等人卻是跟著戒備起來。

  「采藍,快過來!」西門玉上前將戚采藍一拉,令她避至自己身後。

  「你們這些人,別以為頂著蒼龍堡名號就了不起!」戚父將劍一抽,亮出了劍身,直指西門玉。

  「看來副堡主說的是真的啊!」天城隸滿吹了聲口哨,還是一樣滿臉的不正經。

  「要開打了嗎?我們準備好了。」藍家兄弟一點也沒將眼前的緊張氣氛看進眼底,兩人各自將火雲槍與烈焰槍亮出來,語氣裡還帶點興奮。

  「岳父、岳母,我相信這中間應該有什麼誤會。」畢竟對手是戚采藍的爹娘,可以的話,西門玉還是不希望傷了和氣。

  「對啊!爹、娘,玉對我很好的,所以你們別再討厭江湖俠客了好不好?他們都是好人耶!」戚采藍被他們一夥俠客擋在身後護著,只能焦急地出聲勸告。

  「不用再說了!我們就知道妳嫁過去會出事,才不希望妳嫁給他,現在可好,果然事情還是變成這個樣子了。」戚母握著長劍,語氣相當的焦慮。

  「出事?出什麼事?」戚采藍越聽越是納悶。

  「不用再跟他們廢話了,人都找上門了,表示弒血盟失敗了,所以我們自己動手吧!」戚父丟開劍鞘,接著便飛身向前,舉劍直往西門玉攻去。

  戚母見狀,也跟著揮劍向前急攻。

  於是,原本寧靜的大廳,頓時變成了混亂的場面。

  西門玉冷靜地揮扇擋下戚父的長劍,鐵扇橫掃,將劍鋒打偏,然後一側身子,閃過了攻擊。

  雖然不懂他們急欲殺死自己的原因,但很顯然地,此刻絕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爹?娘?」戚采藍從來就不知道,口口聲聲嚷著討厭江湖中人的自家爹娘,居然也會武功。

  只見戚母的長劍直接往站在前頭的天城隸滿攻去,卻讓藍家兄弟的紅纓長槍架開,而天城隸滿僅是站在原地,動都沒動,表情半點都沒改過,還是一樣笑得不正經。

  風千流抽出九節鞭,甩開鞭子直接往戚父掃去,一來一往毫不留情。

  戚采藍愣愣地縮在偏廳一角,腦子裡有著無比的混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眼前這兩個跟五名俠客大打出手的人,真是她的爹娘嗎?

  看著蒼龍堡的俠客們各使絕招,與爹娘過招,劍影白光不斷,戚采藍的心情,只能以五味雜陳來形容。

  一邊是她深愛的丈夫,一邊是自己的爹娘,現下,她到底該怎麼辦?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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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6 PM


第十章

  蒼龍堡的俠客們原就身手敏捷,對付兩名上了年紀的中年夫婦,自是遊刃有餘。

  顧及他們兩位是戚采藍的爹娘,所以大夥兒也很有默契地點到為止,並沒有下重手。

  在打掉兩人的兵器後,藍家兄弟將其逼退至牆角,終於停下了這場意外的爭鬥。

  「爹!娘!」戚采藍奔上前去,「你們怎麼會武功呢?家裡的劍又是哪來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藍兒……」戚家二老互望了一眼,忍不住同時嘆了口氣。

  「岳父、岳母,我們不清楚蒼龍堡與兩位有何過節,但我願意發誓,我是真心喜愛采藍的,也很想與她廝守一輩子,所以有什麼誤會的話,希望可以面對面坐下來談清楚。」西門玉步上前,收起了鐵扇,拱手朝兩人一敬。

  「這……」戚家二老有些無奈地點頭,算是表示同意了。

  於是藍家兄弟收起火雲槍與烈焰槍,天城隸滿的長刀也跟著入鞘,風千流則是收起九節鞭,直接往旁邊的空位坐下。

  雖然偏廳還是有些凌亂,但此時此刻大夥兒也沒心情喝茶了,所以僅是各自扶起倒下的桌椅,然後一塊兒入座。

  戚父與戚母露出有些沮喪的眼神,先是梭巡過眼前的數名俠客,再瞧瞧女兒,顯得相當有口難言。

  西門玉見狀,只得先一步開口道:「岳父、岳母,倘若不知從何開口,是否由在下先提些問題?」

  「你問吧!」戚父點頭迸聲。

  「那麼,首先請問,兩位是否暗中請了弒血盟的人前來暗殺我跟采藍?」雖是有些尷尬,又傷戚采藍心的問題,但為了厘清楚事實真相,西門玉還是得開口。

  「是我提議的。」戚父搖搖頭,先是瞄了滿臉震驚的戚采藍一眼,然後又低垂下腦袋,迸出一聲長嘆,「對不起啊!采藍,爹是被逼急了,才會出此下策……爹還是很疼妳的!」

  「什麼?!爹,你真的找人殺我?」戚采藍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就只是因為她嫁了個俠客丈夫,所以要趕盡殺絕?

  如果真那麼討厭這樁婚事的話,不論是直說或是斷絕關係,都還比這樣做好啊!

  「藍兒,千萬別怪妳爹,若不是因為妳嫁的對象是蒼龍堡的人,我們也不會擔憂至此。」戚母連忙出聲勸道。

  「為什麼?我知道你們討厭江湖中人,但為何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玉他們什麼壞事都沒做啊!你們就不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戚采藍委屈地迸出帶著哭音的抗議。

  「兩位,若是不介意的話,能否直接說明要殺玉與采藍的原委?」風千流向來是沒耐性的,聽著他們你來我往的哭訴,他只覺得想扭頭走人。

  戚父與戚母互瞧一眼,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應聲,「因為不殺掉他們,遲早換我們受害啊!」

  「什麼?!」西門玉納悶道:「兩位為何如此深信?蒼龍堡人向來只行正義之舉,絕不濫殺無辜,更非偷拐搶騙的惡徒之流。」

  向來是好事做盡的蒼龍堡,為什麼會帶給戚家人這麼可怕的陰影?

  「怎麼?你們還不知道?」這回輪到戚父訝異了,他望向西門玉,愣道:「你們不是因為要替天行道,所以才這麼大陣仗來找我們嗎?」

  「要替天行道,也要有理由的!」藍奏禮一臉神氣地打岔。

  「是呀!給個理由吧!」藍奏恒怎麼聽也聽不懂這其中的原由,終於捺不住聒噪本性了。

  「這話聽起來,好像兩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似的……」天城隸滿挑了挑右眉,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

  「岳父、岳母,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是采藍嫁過來,就帶給兩位這樣的恐懼感,但我可以保證,蒼龍堡並無此意,畢竟兩位只是普通的生意人,與江湖恩仇應該無涉。」西門玉沉聲道。

  「原來你們還不曉得我們的身份?」戚母瞪大了眼,視線在眾人臉上來回打轉。

  「身份?」戚采藍越聽越不懂了,「爹、娘,你們不就是梧城小有名氣的茶莊老闆嗎?」

  「聽兩位的說法,必然是隱瞞著什麼事,能否請你們開誠佈公地說出來?」西門玉總算稍微明白了,原來戚家人果真藏著什麼秘密,怪不得在嫁女這事上,態度如此地詭異。

  「這個……」戚母滿臉困窘地往戚父望去,「老伴,這事該怎麼說起?」

  「呃……」戚父尷尬地搔搔頭,然後才點頭應道:「幾位都是江湖俠客,我就直說了吧!我們是二十幾年前的『金鳳雙煞』……」

  「什麼?!」天城隸滿原本聽到快睡著、眼兒都半瞇的眸仁突地瞪大,他挺身重新坐正,訝道:「金鳳雙煞?」

  「兩位是劫遍京城,還曾與江湖上兩大門派為敵的金鳳雙煞?」西門玉也愣住了。

  「聽說他們突然消聲匿跡,有人謠傳是給高手殺了,也有說是易容躲藏……」風千流突然蹙起眉心,表情很是嚴肅。

  「呃……金鳳雙煞是什麼啊?」現場唯一不知道這名號的,大概就是戚采藍了。

  「我們也只聽過一點傳言,聽說他們是二十多年前,讓許多正派名門恨之入骨的江湖雙惡。」藍家兄弟很有默契地出聲為戚采藍解釋。

  「什麼?!」戚采藍這回真是嚇著了,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顫抖的手指著自家爹娘,訝異地迸聲,「等等,爹、娘,你們其實也是江湖中人?」

  「噓!」戚母氣急敗壞地飛身上前,一把抱住女兒,把她的嘴給捂起來,「藍兒,妳小聲點呀!隔牆有耳。」

  戚父也是一臉疑神疑鬼的緊張表情,他低聲應道:「采藍,事實就是這樣,我們是擔心,妳嫁到蒼龍堡後會洩漏我們的身份,所以才會一時情急,做出買兇殺人的糊塗事。」

  「拜託!我怎麼可能洩漏啊!我根本就不知情啊!」戚采藍真覺得無語問蒼天了。

  「妳不知道,但蒼龍堡神通廣大啊!」戚母嘆道:「我們多年來洗心革面,金盆洗手,改當正當生意人,就是想後半輩子過著清幽日子,生個孩子,養幾個孫子,不再涉入江湖恩怨。」

  「我們知道,曾身為金鳳雙煞的我們說出這種話,一定會讓很多人不滿,我們也很清楚,江湖上多的是我們的仇家,所以我們才不跟任何江湖人來往,為的就是不想被發現過去的爛帳。」戚父跟著續道。

  「兩位是覺得,采藍嫁給我之後,有可能因為日後往來,而被蒼龍堡發現你們的真實身份?」西門玉聽了半天,終於明白這對夫妻在隱瞞什麼了。

  原來說穿了,就是一句「作賊心虛」啊!

  「是啊!我們早聽聞蒼龍堡行事正義,平時沒扯上關係當然還好,但女兒要是嫁過去,日後不管是生孩子、年節回娘家,或是孩子滿月什麼的大小事,多少都會互有往來,所以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吧!」戚父無奈地點頭。

  「因此,你們把我關著,謊稱我死了,又說江湖險惡什麼的,全都是因為不希望我嫁過去後,害你們暴露身份?」戚采藍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啊!所以收到妳的家書後,我們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說橫豎都會被發現,日後這安寧日子也就沒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戚父說著,忍不住搖頭。

  他把臉埋進雙掌裡,懊悔地吐出顫抖的聲調,「可其實要雇人殺妳,最捨不得的,還是我們啊!」

  「真捨不得,就不會想殺了吧?」天城隸滿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會開口買凶,就表示依然狠得下心,根本沒打算改邪歸正不是?」

  「是呀!連女兒都殺!」

  「這樣是假仁假義!」

  藍家兄弟不約而同地迸聲。

  「可她……」戚父抬起臉來,視線瞄過戚采藍,吞吐半晌才說道:「她不是我們的女兒啊!」

  「是呀!藍兒是我們……撿到的。」戚母跟著小聲地搭話。

  「什麼?!」戚采藍傻住了。

  她不是爹娘親生的?

  「這麼好心撿小孩養?」風千流可不相信這種鬼話。

  「兩位,說實話吧!」西門玉怎麼聽都覺得話中有鬼,「不要想誆騙我們,蒼龍堡要查清這些小事,是絕無問題的。」

  「爹、娘,你們是說笑的吧?我真的不是你們親生的嗎?」戚采藍錯愕萬分,沒想到自己居然一直被蒙在鼓裡。

  「這是千真萬確的。」戚父嘆了口氣,「當年我們為財殺人,搶了一大筆銀兩後,正想遠走高飛,沒想到……」

  「那行商的車隊裡,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引起我們的注意。」戚母望向戚采藍,愧疚道:「我曾懷過三次孩子,卻流掉三次,我們想,大概是自己造孽太多,才會如此。」

  「那回作案時,前一個多月,妳娘才剛流掉第三個孩子,聽見妳在哭,不由得想起剛失去的孩子,所以……」戚父吞吞吐吐地迸聲,「妳娘當下就動了同情心,捨不得妳了,因此勸我別再犯案了。」

  「什麼?!」戚采藍頓時覺得腦子裡空白一片。

  結果,她不但不是爹娘親生,甚至……爹娘還是她親生爹娘的仇人?

  「我跟妳爹商量好,拿了這筆銀兩,抱走孩子,退出江湖不再回頭,將來就當個普通人過日子。」戚母垂眉迸聲,很是虛。

  「就算不是親生,你們好歹也照顧采藍多年,總該會捨不得的,又怎會動了殺她的念頭?」西門玉瞟了戚采藍一眼,只見她已經愣住了,根本說不出半句話來。

  想必這讓她很難受吧?親生爹娘原來是殺親仇人,甚至還想殺害自己……

  「說起來,采藍幼時也不是我們在照顧的啊!我們畢竟為惡多年,即使有心想退隱江湖,依然不知道怎麼帶孩子,所以認識西門家之後,便多方請教,這才找了個信得過的奶娘來養她,但她有很多時間是喜歡孩子的西門家在幫忙照料的。」戚母露出一臉窘困的表情,迸出了輕音。

  她雖是女人,也想要孩子,卻對這些生養之事一竅不通,孩子太吵時,還會忍不住動氣。

  可一想到兩人的過去,以及退隱江湖後的輕鬆自在,她又捨不得戚采藍了,所以她多數時候都請奶娘教養這個女兒,自已則只負責陪陪她玩樂。

  「我們也知道,這樣的我們其實連養父母都算不上,因為我們雖疼她,但並沒有真正好好地用心照顧……」戚父滿心歉疚地跟著出聲,「可是,也正因為她不是親生女兒,因此,在只考慮到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時,從前為惡的那一面,就又習慣性地跳出來了。」

  「但是我們並不是討厭藍兒的,藍兒給我們帶來很多與打打殺殺的日子不同的快樂,我們當她是個小菩薩,所以這回才……想著為了自保,只好請她再發善心,救救我們。」戚母說著,忍不住低下頭去。

  「我不是你們的小菩薩!我是你們的……」女兒兩字剛要出口,戚采藍卻又頓住了。

  她不是他們的女兒,但他們放過她、養她長大卻又是事實。

  即使不習慣當個好爹娘,可他們又確實用過心,還懂得向人請益,一心一意想要退隱江湖不再犯案,才會把她供在家裡疼著。

  像這樣的爹娘,她到底該怎麼面對他們才好?

  怪他們不坦白?

  不,那些正是他們不願回首的過去,又怎麼可能向她說明白?

  老天!她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慢點,都先冷靜吧!能不能讓我先問一下?」天城隸滿在旁舉手,打岔道:「我不懂,若是擔心我們兩邊往來頻繁,到時候給人認出你們這兩張熟面孔,知道你們是金鳳雙煞,那你們大不了斷絕關係,假裝生女兒的氣,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是,何必把事情鬧這麼大?」

  「你們沒想過派出殺手只會引來蒼龍堡追查原因?」風千流也跟著出聲了。

  「對啊!原本我們根本沒去管你們是誰的。」

  「我們只當你們吃過江湖人的悶虧,所以才討厭女兒嫁給俠客,也沒人去查你們啊!」

  藍家兄弟連連點頭,對此表示不解。

  「這……」戚家二老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你們是不是急瘋了,所以什麼也顧不得啊?」戚采藍聽著,只能在心裡嘆氣。

  殺親之仇與養育之恩交雜在一塊,讓她委實無法做個乾脆的抉擇,不論是要恨要愛,她都沒辦法。

  「我們當時只想到,一定得把兩邊的關係斷得一乾二淨,所以就只能想得到,只要你們這對小夫妻不在了,就不會再有關連了。」說起來,他們也真是病急亂投醫,什麼細節都沒好好考慮過。

  可其實天城隸滿說的有道理,若不是因為他們找了弒血盟的人上門,說不定直到孩子生了,蒼龍堡都還不曉得他們就是當年的金鳳雙煞。

  而且仔細一想,蒼龍堡的俠客多數屬於後生小輩,當年他們在江湖上叱吒風雲的時候,這群如今名滿天下的俠客們都還是個奶娃兒,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即使有所接觸,也不見得會認出他們是金鳳雙煞啊!

  「這實在是……我們真是老糊塗了……」戚母露出滿臉的錯愕。

  「居然連這些後面會引來的事情都沒想清楚,簡直是糊塗到家了。」戚父大聲嘆息,頗有後悔之意。

  「老實說,兩位這樣做,實在很不明智。」西門玉聽完詳細的來龍去脈後,只覺得這真是鬧劇一場,「就算弒血盟的人殺了我們夫妻,依蒼龍堡的兄弟情誼,肯定會上門查遍弒血盟,到時候一定會找上兩位的,所以這計策根本從頭到尾都不可行。」

  戚父、戚母聽了,皆是一臉困窘,對於自己一時糊塗而造成的失誤,兩人只能以悔不當初來形容。

  「玉說的沒錯,有什麼事都可以商量的,既然你們都願意拋下江湖恩怨了,幹嘛不早點說清楚?再怎麼樣氣你們,可你們也疼過我啊!你們覺得我會馬上翻臉不認人嗎?」戚采藍又氣又傷心地哽咽道:「你們知不知道,當我聽到他們查出來,說是你們買兇殺人的時候,我有多難過啊?」

  「藍兒,讓妳受苦了,一切都是我們不好,妳氣我們也是應該的,可妳卻還願意聽我們說話、解釋……娘真的很感謝妳啊!」戚母畢竟是為人娘親,心腸總是較軟,她不捨地伸手,一把抱緊差點就要失去的女兒,不斷地出聲道歉。

  唉!人哪!真的是有了感情,關係就不同了啊!

  就連她那金鳳雙煞的過去,她都願意丟棄,只想好好向這個撿回來的女兒說句對不起……

  「還真是大烏龍。」藍奏禮晾在一旁,作勢看戲。

  「嗯!好大的烏龍,不知道要怎麼收尾?」藍奏恒托著下巴,在旁說著風涼話。

  「你們倆少在那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風千流白了藍家兩兄弟一眼。

  「事情也真的跟咱們沒啥直接關係不是?」天城隸滿悠哉地迸聲,「真要說起來,有資格開口的人,也只有玉而已。」

  此話一出,頓時四面八方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西門玉身上。

  「玉……」戚采藍從戚母的懷抱中抬頭,她抹抹就快掉出眼眶的淚水,回頭瞧著西門玉一臉為難,開口問道:「玉,這事該怎麼辦啊?」

  要說原諒,在知道事實後,她實在無法全然不介意自己死去的爹娘,可是老實說,她根本不認得自己的親生爹娘啊!

  疼她、養她,又讓她與西門玉牽上姻緣線的,全是現在的爹娘,像這樣矛盾的情況,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西門玉沒想到最後矛頭會全部指向自己,只能在心裡嘆氣。

  「這事有些麻煩。」西門玉揉揉有些發疼的腦袋,看向滿臉歉意的戚家二老,實在是很難再說出什麼重話來。

  「我知道,我們兩個人年輕時作惡多端,現在是該嘗到苦果了。」戚父伸手握住戚采藍,歉道:「采藍,是爹對不起妳,現在該用命來償債了!」

  「爹,你在說什麼嘛!」戚采藍一聽,原本停住的眼淚瞬間掉得更凶了,「我帶玉他們回家,不是為了這個啊!我是想來找你們和好的,誰曉得事實居然是這樣……你以為我高興聽到這些嗎?可以的話,我寧願你們是我爹娘,別讓我像現在這樣,不知道該氣還是該哭啊!」

  好好一件喜事,怎會鬧到最後,變得如此荒唐?

  「采藍,妳、妳還肯叫我一聲爹……」戚父顫抖地握住了戚采藍的手掌,愧疚地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藍兒,這樣就夠了,妳心裡還肯惦著我們,那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這條命,是時候該還給妳了。」戚母聞言,眼淚也跟著一直掉。

  「岳父、岳母,關於這件事,既然你們都決心退出江湖了,現在只是個老實生意人,那就別再開口閉口提什麼用命償債的話了。」西門玉開口勸道。

  「可是……」戚家二老抹著眼淚,「我們對不起采藍也是真的啊!」

  「就算如此,你們好歹是她十幾年來最親近的爹娘,這份恩情,豈有可能說斷就斷?兩位與其想著要以命償債,倒不如日後多用心疼愛她,讓這條命活得更有意義點,別再染上血仇一事,這才是真的幫了她不是?」西門玉有些頭大地提醒著。

  「這……」兩人看看戚采藍,瞧她眼底還是藏著幾分不捨,只能愧疚地接納了西門玉的提議,「我們懂了。」

  「另外,關於這回派殺手的事……」西門玉略一思索後,轉頭對天城隸滿等人問道:「既知是誤會,而且他們二十幾年來,也真的就只當普通百姓,不再為惡為害,我認為他們是真心悔改,日後應該不會再犯,所以我想給他們一個機會,你們覺得如何?」

  「我們沒意見。」藍家兄弟笑嘻嘻地舉手,「而且殺了他們,也沒好處啊!說不定他們的仇人都死光了。」

  二十多年前的血海深仇,也許終究有人忘不掉、放不開,但憑良心說,他們不是當事人,沒啥資格插嘴,這種事,留給真的有心想去查的人就好。

  「總說是采藍的爹娘,網開一面也是可行的。」風千流瞟了戚采藍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我覺得玉說的也沒錯啦!二十多年來,誰也不知道金鳳雙煞去了哪,他們也都沒再幹什麼壞事,甚至連副堡主在查出弒血盟背後是他們買凶時,都沒發現到他們就是金鳳雙煞,這表示改過得很徹底了。」天城隸滿說著,又指了指戚采藍笑道:「再說,你也捨不得小妻子難過吧?」

  再怎麼樣為惡的過去,他們照顧戚采藍長大也是事實,而且一開始也沒打算就這麼犧牲女兒,而是希望女兒有好歸宿才為她訂親,只是沒想到後來事情會演變至此。

  倘若今天戚采藍嫁的是其他普通百姓,這金鳳雙煞的過去,大概誰也不會曉得吧?

  「多謝你們。」西門玉苦笑一聲,他上前牽住戚采藍的手,然後向戚家二老說道:「岳父、岳母,我保證會好好照顧采藍一輩子,至於過去的恩怨,就請兩位照舊埋藏,別再驚動任何人了。」

  畢竟誰也說不準現在江湖中是否還有人惦記著要找金鳳雙煞報仇,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要他們別再主動涉入江湖事,日後應該可以永保太平日子,而他也不必身處兩難地位,又要顧及戚采藍心情,又得出手除惡。

  「我們知道,我們不會再這麼糊塗了,以後,我們就只是茶莊生意人,這一切,我們會全數讓它過去的!」戚家二老聽見西門玉願意放下為江湖除惡的打算,不由得露出感激的眼神,連連道謝。

  「不過,只是這樣的話,未免對過去受害的人有所不公,所以……」西門玉想了想,又道:「若是兩位願意,我還有個要求,希望你們能答應。」

  戚家二老互望了眼,堅決地點頭應道:「可以,只要是辦得到的,我們都答應。」

  「玉,你想要求爹娘什麼啊?」戚采藍見事情告一段落,而西門玉也為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找到了個出口,整個人亦是輕鬆許多,但對於他接下來的要求,卻是怎麼也猜不透。

  「放心,不是什麼太過分的事。」西門玉扯出一抹溫善笑容,往戚家二老瞧去,「我相信兩位會很樂意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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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12:36 PM


尾聲

  「每年造橋鋪路、賑濟貧民?」

  蒼龍堡內,黎子敘窩在西門玉的院落裡,聽著自梧城回堡的兄弟們陳述事情經過,末了只能對西門玉的作法感到佩服。

  「我想這麼做的話,他們自己心裡也會好過些,對於曾經受到他們迫害的人,也算是暗中致歉,更可視為替采藍死去的爹娘積福、積陰德的善舉,應該能讓她心裡好過些。」西門玉淡聲道:「只不過……真要說起來的話,我多少是懷有私心的。」

  「別這麼說,法理不外乎人情,更何況他們洗心革面這麼久,也實屬難得,是該給他們機會。」黎子敘搖頭勸道。

  「只要副堡主與堡主能接受這個安排就好。」西門玉應道。

  「不管堡主在不在家,都是我說了算。」黎子敘勾起笑容,「更何況堡主近來正忙著,所以這事就這樣決定了。」

  「之後,有勞你向堡主說明了。」西門玉很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想直接對上古靈精怪的堡主,讓她追問個沒完。

  「這交給我就好,倒是怎麼回來的,只有你跟采藍幾個人?奏禮、奏恒呢?」黎子敘納悶地問道。

  「他們在半路上跟我們分道揚鑣,說是去找弒血盟練身手了。」天城隸滿像灘軟泥似的賴在藤椅上啃著花生米,懶洋洋地迸聲。

  「我告訴過他們,要抄弒血盟可以,別把戚家的事惹大。」風千流跟著補上一句。

  「他們應該自己會拿捏分寸的。」黎子敘知道藍家兩兄弟脾性雖是愛玩、愛鬧,該守的分際,還是做得很徹底。

  「我想,事情應該就此告一段落了。」西門玉說著,吁出一聲長嘆。

  連他自個兒都沒料到,只是迎個親,居然也能鬧得這麼大。

  「嗯……我想,你還有件事沒處理。」黎子敘的視線瞄向了庭院一隅,「關於這些事,你好好跟她談過嗎?」

  西門玉跟著轉頭,只見戚采藍正站在角落,怔怔地望著天空發呆。

  「我們當然談過了,我還帶她回老家,向爹娘簡略聊了下天,說是回鄉探親,讓二老放心,其餘的什麼都沒多說。」西門玉點頭應道。

  「玉,你這是回家作戲給爹娘看,我指的是,你安慰過她沒有?」黎子敘不怎麼贊同地搖了搖頭,「突然聽到這些事,她心情應該大起大落不怎麼好受,你當人丈夫的,怎麼沒多注意些?」

  真不是他愛數落,而是西門玉偶爾實在太不懂得體貼了。

  「這……」讓黎子敘一提醒,西門玉才發現,他們一夥人為了趕回蒼龍堡,把事情說個明白,所以一路上他幾乎沒能跟戚采藍多談點話,莫非……

  她還在介意嗎?對於那些莫名冒出來的血仇過去……

  「我看,我們把地方還給你們夫妻吧!」天城隸滿笑著起身,率先揮手踏出了院落。

  風千流與黎子敘會意地跟著先後離去,瞬間,原本熱鬧的院落又恢復了寧靜。

  西門玉走近戚采藍,伸手挑起落在她髮絲上的落葉,迸出輕音,「想什麼?瞧妳這表情,是在想著妳爹娘的事嗎?」

  「玉……」戚采藍回過神來,瞧見西門玉正關心地望著她,她忍不住低下頭去,「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而且……我這樣的決定,是不是會對不起親生爹娘?如果我當初不那麼堅持嫁給你的話……」

  說起來,若不是她執意嫁給西門玉,這些過去根本不會被挖出來,更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可現在,她知道了過去的恩怨,也因此變得更容易煩惱——

  煩惱著日後該怎麼跟爹娘相處,煩惱著自己這樣算不算是不孝,居然就放著血海深仇不管……

  但問題是,她並沒有受到傷害的實在感啊!

  唉!人總是這樣,在後悔的同時,也自責著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這樣或那樣……

  「千金難買早知道,沒有人可以未卜先知,而且就算真能未卜先知,也有很多選擇,是人無法自由抉擇的。」西門玉搖搖頭,托起她的臉龐,往她的頰上輕吻,「他們不讓妳知道,為的就是斷開這一筆筆的血仇,讓妳可以像個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幸福快樂,這麼一來,他們也會因為見到妳快樂,更能放下過去,不是嗎?」

  「我不懂……如果許多事早就知道的話,也許人就不會這樣一再地犯錯啊!」戚采藍咬了咬下唇,「就像現在,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懊悔嫁給你的事了,因為我知道了爹娘,還有親生爹娘的過去,所以我實在很難去漠視。」

  她不是恨爹娘,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些血仇,是她從來就沒想過的,即使嫁給了西門玉,由於蒼龍堡給人總是正派的感覺,所以她壓根兒沒將自己與江湖這詞兒聯想得太深。

  只是沒料到,她才是牽扯得最深的那一個……

  「想想他們待妳的好,想想我對妳的感情,也想想妳親生爹娘會希望妳好好活下去的冀望。」西門玉柔聲安撫著,「若妳早知道妳的過去,卻也知道我會愛妳至深,那妳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我……」戚采藍搖搖頭,歉道:「我還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這不就是了?」西門玉笑道:「妳只是做妳自己認為對的、覺得快樂的事,我們現在才能長相廝守,妳覺得這樣不好嗎?」

  「這個……」戚采藍微愣,「我沒想過這些,我只是覺得那些過去讓我很難釋懷。」

  「所以,我請他們每年多行善事,讓感激他們的人多過恨他們的人,這樣他們的洗心革面,也就變得更有意義,妳爹娘地下有知,也會覺得安心許多,妳覺得不好嗎?」西門玉捺著性子問道。

  「呃……這樣……被你一說,好像也不錯。」戚采藍原就不是什麼太過深思的個性,聽著西門玉的勸告,她發現自己心頭的沉重包袱,似乎正一點一滴地在減輕。

  是啊!她只想著血海深仇,自然心情就會不好,但如果她換個方向想呢?

  她相信就像西門玉說的,親生爹娘會寧可她活得好好的,而且健康快樂。

  「既然妳覺得這些決定都沒什麼問題的話,我的好娘子,那些前塵往事就讓它們隨風而逝吧!現在……多想想該怎麼增進我們的感情吧!」西門玉語音方落,唇瓣已襲上了戚采藍的唇,牢牢地、緊緊地,將她吻住。

  熱燙的舌尖竄入戚采藍的口中,撬開她的貝齒,滑進她的齒縫,勾引著她與之交纏,熾熱的索吻像是要吸盡她心中的煩憂,令她逐漸沉溺在快感之中。

  一次又一次片刻不停歇的熱吻,讓戚采藍再也無暇分神,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抱緊了西門玉,盡情地依偎在他的臂彎中,享受起他的親吻。

  是啊!她這個丈夫說的有理,其實,比起惦掛著那些舊仇恨,她更應該好好地與西門玉增進感情,像爹娘希望的那樣,獲得自己的幸福,也讓西門玉幸福!

  西門玉,她的俠客丈夫……

  她相信,他們會快樂地長相廝守一輩子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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