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月嵐 -【蒼龍堡之二】邪刀醉紅顏
頁: [1]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28 AM

月嵐 -【蒼龍堡之二】邪刀醉紅顏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嘿,她終於見到爹爹常掛在嘴邊的天城隸滿
他果然愛裝年輕又有些人來瘋,看起來風流多情
但真正與他相處之後,她才發現他其實是個熱心腸
他將她帶離開花樓,還延請大夫治療她臉上傷疤
甚至還讓她在像是「桃源鄉」的蒼龍堡住了下來
雖然她不知道江湖俠客是不是都這麼熱心助人
但既然他幫了她許多忙,她也會感恩圖報
她可是擁有一手傳承自爹爹釀酒的好技藝
所以即使不清楚他為何拚命想醉卻又醉不倒
不過光聽他那個「邪刀鬼見愁」的封號
她多少猜得出來,他身上肯定背負著不少恩怨
為了爹爹臨終前的遺願,再加上她就是心疼他
她發誓,一定會釀出能夠讓他醉入夢鄉的好酒……

【出版日期】 2011年04月08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76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29 AM


第一章

  天涯鎮上無花街。

  不管是酒樓飯館,或是布莊米行,這天涯鎮上什麼都有,什麼都賣,但就是不賣女人。

  聽說這是蒼龍堡立下的不成文規矩,若天涯鎮上有人妄想開娼館賣女人,蒼龍堡雖不會干涉,卻會捨天涯鎮不顧。

  這規矩聽來詭異,但數年來卻也無人真敢挑戰蒼龍堡的權威,因為相較於花樓能帶來的利益,能讓蒼龍堡的根基永遠設在天涯鎮,卻更為重要。

  畢竟只要有了蒼龍堡在鎮上,不管附近有盜匪肆虐,或是宵小橫行,那都用不著擔心,因為蒼龍堡裡的奇人異士,絕對有足夠的本事保護鎮上百姓的安危。

  正因如此,所以只要有不明就裡的外來者,妄想在天涯鎮上開設花樓,包管三天不到,就給官府帶人上門抄了個乾淨。

  這樣的情況對於一些想賺姑娘家皮肉錢的惡徒自是不利,卻讓天涯鎮上的女人們住得心安,畢竟這等於是減少了丈夫到花街去找姑娘的機會。

  雖說鄰鎮亦有不少花樓,有錢人家的富少爺想尋歡作樂,一樣找得到姑娘相陪,但這一來一往畢竟耗時費日又勞累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興致自然大大減低了。

  所以凡是知道這規矩來自蒼龍堡的姑娘們,無一不對蒼龍堡心生感激,甚至有姑娘家為此對立下規則的蒼龍堡堡主心生仰慕。

  不過後來天涯鎮內卻傳出了蒼龍堡堡主之所以執意如此,僅是因為本身不喜女子,這個謠傳一出,讓許多姑娘芳心大碎……

  「不過呢!那些都是假的啦!」

  笑得一臉不正經的,是蒼龍堡內人稱邪刀鬼見愁的天城隸滿。

  滿臉不在乎地步過熱鬧大街,他一邊與同伴聊天,一邊低聲道:「其實這些都是副堡主放出來的小道消息,為的是不讓那些姑娘對堡主抱太多期望,自作多情,但堡主根本不討厭女人,他只是對女人沒興趣而已!」

  「不討厭女人跟對女人沒興趣,聽來意思似乎沒什麼兩樣。」面露謹慎神情的男子,正是天涯鎮的總捕頭衛涼謙,他一邊探視四周情況,一邊壓低聲調對天城隸滿吐出叮嚀,「對了,等會進了花街,就麻煩你……」

  「我知道,儘量招蜂引蝶,最好讓全花街的姑娘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這才方便你去查那個沒天良的惡賊,是吧?」天城隸滿得意地揚揚手,面露笑容,「放心,別的我不敢保證,要惹人注意,我是最在行的。」

  今兒個一大早,衛涼謙便避著旁人耳目進了蒼龍堡,向堡主商請外借他鬼見愁當幫手。

  他們蒼龍堡對於江湖俠客、正義之士的要求,只要行為正當,想著的是為百姓謀福,替江湖除害,那絕對是幫到底,所以堡主還特意問衛涼謙,需不需要多派兩個人幫忙。

  結果衛涼謙僅是搖頭,說他需要的是一個比他這個天涯鎮總捕頭更引人側目的幫手,好使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讓他方便上玉草城的花街打探消息。

  而在他認識又相熟的朋友裡,最符合這資格,又有好身手,不忌諱名聲的人,就是天城隸滿了。

  「說真格的,涼謙啊!你這天涯鎮總捕頭的腦子真不是蓋的,知道該怎麼掩人耳目,居然想得到找我作陪,跟你上花街抓人去。」天城隸滿將雙臂交疊在腦後,仰望著晴朗的天空浮雲,一邊與衛涼謙閒聊。

  他這個出身蒼龍堡的鬼見愁,當年因隻身除去聚藍七惡,所以聲名大噪,由於被人發現時,他渾身浴血,手中長刀亦沾滿鮮紅色調,狀如惡鬼,而且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後來人們才給他起了個邪刀鬼見愁的外號。

  「這對你來說不是正好?」衛涼謙知道,天城隸滿平時就愛往姑娘家多的地方鑽,這一點可是在眾人之間出了名的,所以找他相伴,最不會引起旁人懷疑了。

  「不過,我一個人夠嗎?你這個天涯鎮的剛正耿直的總捕頭,名聲一樣響亮不是?」天城隸滿瞄了眼謹慎地往四周探看的衛涼謙,低聲問道。

  「只要你別大聲張揚我的名字,我想玉草城裡認得我的人,應該只有官府差爺。」衛涼謙極為自信地應道。

  雖說他的名號在天涯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他平日裡並不拿這名字四處招搖,所以知道他名字的人多,曉得他長相的人卻少。

  「你這是在警告我,等下別玩得太忘情,直接大聲嚷出你的名字?」天城隸滿挑眉,咧開的唇笑得令人感覺刺眼。

  「我是在提醒你。」衛涼謙避開他的指控,「你想怎麼嚷嚷,說你是蒼龍堡的邪刀鬼見愁,那都不要緊,但千萬別讓人發現我跟著你一起。」

  他上玉草城就是為了追捕那個連續劫過三個城鎮的惡賊,難得有人通報,說見他藏身玉草城內的花樓百鳥啼,所以他無論如何都想親自造訪,試著將他抓到手。

  可畢竟他是天涯鎮的總捕頭,跑到玉草城逮人總是顯得太逾越,所以才出此下策,儘量低調行事。

  待他抓著人,大不了做個順水人情送往玉草城官府,那都無妨,可惡賊他是萬萬不想放過。

  為此,他才找來天城隸滿,但誰也不能保證天城隸滿會不會酒後吐真言,三杯黃湯下肚就得意忘形,把他來玉草城的目的統統說出來,好博取姑娘們的芳心。

  「知道了,放心吧!我除了身手俐落,還有號稱千杯不醉的本事,才不會兩三下就喝得醉醺醺,把你的事給抖出來。」天城隸滿說著,伸手便往衛涼謙肩上拍去。

  「我看你不是喝不醉,而是不想醉。」衛涼謙抬眼往天城隸滿的笑臉打量,淡然地迸出一聲反駁。

  天城隸滿的眸子意味不明地閃爍了下,而後又很快地恢復了他一貫的欠揍笑臉。

  「什麼不想醉呀?醉不醉得倒,是看那酒濃不濃,烈不烈,又不是看我的本事。」天城隸滿說著,不禁放聲大笑起來,眼神卻是避過了衛涼謙,直往前頭快步走去。

  衛涼謙沒多說什麼,雖然他明白這只是天城隸滿在避開話題,但既然本人不願多提,他也不勉強。

  畢竟眾人雖知天城隸滿為民除害,卻不知道,其實他根本不是因為正義感強烈,才出手除去惡徒,而是因為——

  「啊!看見了,那就是百鳥啼!」

  走在前邊的天城隸滿迸出了興奮的高音,彷彿許久未曾探訪花街一般,將衛涼謙的思緒給打斷了。

  衛涼謙跟著抬頭往前頭望去,只見九隻造型各異的金雕雀鳥被鑲在花樓百鳥啼的屋頂上,看起來相當惹人注目不說,還顯得極為招搖。

  「嘖嘖!不管來過幾回,看過幾次,都覺得那九隻鳥真是巧奪天工,手藝堪稱天下一絕啊!」天城隸滿吐露出欣賞的語調來,方才的猶豫神情早不復見。

  「不過,為何只雕了九隻鳥?這花樓名喚百鳥啼,不是該擺上百隻?」衛涼謙讓他誇張的言語引得好奇問道。

  「因為放上一百隻太誇張啊!所以原本花樓主人想以一代十,放上十隻鳥,卻又覺得十這個數念起來與死同音,兆頭不好,因此改以九代替,號稱是長長久久。」天城隸滿得意地吐露著百鳥啼裝飾的由來。

  「你倒清楚,該不是常客吧?」衛涼謙瞧了天城隸滿一眼,忍不住在心裡搖頭嘆息。

  連花街的瑣碎事都如此清楚,怪不得大夥兒都認定天城隸滿是個浪蕩的男人。

  「不常來,但百鳥啼裡最當紅,被冠上鳥名作為別稱的九位花魁,我倒是都有幸拜見過。」天城隸滿神氣十足地應道。

  這還叫不常來?

  衛涼謙沒轍地搖頭,卻又在同時慶幸自己找對人。

  畢竟在這種地方出入的人,很忌諱生面孔的出現,所以有天城隸滿在身邊,多少能減輕他們對自己的戒心。

  「走走走,今天我要破例,不只找一個相伴,為了幫你幫得徹底點,我決定把九個當紅花魁都叫過來!」

  天城隸滿邊說,邊吐露出狂肆的笑音,他一手摟上衛涼謙的肩,一邊催促著他快步趕上,態度儼然是只想著尋歡作樂的貴客,教衛涼謙看得不知該苦笑,還是該放心……

  ※※※※

  事實證明,天城隸滿招蜂引蝶的功力果然不同凡響。

  他人才剛走進百鳥啼,眼尖的鴇母便快步迎上前來,並招來兩名標致姑娘,一左一右地摟在他身上。

  「天城少俠啊!您真是好久沒來百鳥啼了,還當您把咱們家姑娘們給忘了哪!」鴇母揮揮手中的絲帕,往天城隸滿的肩上拍去。

  「怎麼會呢?我這不就來了?」天城隸滿一臉熟客樣地同鴇母打起招呼,笑問道:「店裡有什麼新鮮事?還是來了新的姑娘?」

  「有,天城少俠來得正好!今兒個正好有幾位漂亮姑娘要賣出初夜哪!所以現在店裡頭熱鬧得很。」鴇母高聲笑應。

  「這麼湊巧?」天城隸滿挑高眉梢,面色不改地續問道:「消息是什麼時候放出去的?」

  「沒多久,就半個月前而已。」鴇母將天城隸滿與衛涼謙請入百鳥啼,帶他們到清幽的位置坐定,又喚人去沏茶端上點心,跟著又說道:「可惜天城少俠住在天涯鎮,否則我也會給您送消息去的。」

  蒼龍堡的威名與功績,玉草城這兒亦時有耳聞,所以鴇母也明白,即使天城隸滿會跑花街,但姑娘要賣初夜的消息,是萬萬不可送到蒼龍堡去,否則的話,不只是拿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還容易招惹來沒必要的麻煩哪!

  「半個月啊……」天城隸滿笑應著,「那我這趟還真是來對了,記得百鳥啼買姑娘的不二規矩,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對吧?想必今晚能見到富商與王公貴人群集,白花花的銀兩滿桌撒的熱鬧盛況了!」

  「是呀!託各位的福,我這百鳥啼沒一天不熱鬧哪!」鴇母將各式精緻點心送上了桌,又道:「天城少俠若是有空,就多留些時候吧!姑娘們可想您的了!」

  「那是當然。」天城隸滿點頭笑應,「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休息一下,姑娘們待會兒再來作陪即可。」

  聽出天城隸滿似乎有意與同行友人獨處,因此鴇母也不多說,手一揮,便讓黏在天城隸滿身側的姑娘們離去,又替他們的桌子添上兩壺酒,這才轉向別桌招呼去。

  衛涼謙見她們走了,這才低著聲調向天城隸滿問道:「隸滿,你剛才說的那些,莫非……」

  不管他怎麼聽,都覺得天城隸滿是借聊天之便,將百鳥啼的近況問個清楚,順道讓他知道情況。

  「正是。」天城隸滿替衛涼謙斟上酒,自己也跟著啜了幾口,他舔舔唇,低笑道:「我想你追捕的惡賊,應該是想趁此機會劫走那些富商買姑娘的銀兩吧!」

  那些富商鉅賈、達官貴人在百鳥啼花費的銀兩,數目相當驚人,再加上百鳥啼的姑娘又個個嬌媚出色,才藝出眾,因此每回拍賣姑娘家初夜時,這些人總是身懷鉅款上門,確實是惡賊下手的好目標。

  「時間差不多,而且富商們上花樓,多半是帶一、兩名隨從或家丁罷了,那惡賊又專挑熱鬧地方的人群下手……」衛涼謙點頭續道:「看來,今天是來對地方了。」

  「祝你馬到成功。」天城隸滿說著,又將美酒往口中送去。

  「那賊人的身手雖是俐落,輕功亦了得,但使刀弄劍的功夫並不高明,我想要逮著他並不難,就怕他挾持百鳥啼的人作為要脅。」衛涼謙看著來來往往的花樓客人,不免多幾分憂心。

  「我想他輕功再好,也沒你行吧?」天城隸滿搖搖頭,眼裡露出了捉弄的神色,「畢竟你的輕功可是連江湖俠客都稱之一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是練得比旁人勤快些。」衛涼謙淺啜著美酒,倒沒有貪杯多飲,免得等會兒賊人出現了,他卻軟了腿。

  「就衝著你這勤快兩字,尋常人便不一定有這心了。」天城隸滿迸開淺笑聲,「你知道的,今天出門前,堡主還說過,他真的很想延攬你這人才進蒼龍堡……」

  「我明白,但我對於現在的工作沒什麼不滿,況且蒼龍堡這聲名對我來說太沉重。」衛涼謙僅是搖頭,避開了天城隸滿的暗示。

  雖然旁人敬他是個認真的捕頭,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麼特別,足以讓蒼龍堡的人接納,會認識天城隸滿,也純粹是因為公事使然。

  可蒼龍堡的堡主倒是對他相當欣賞,偶爾見了面,也總愛提起這事。

  雖說成為蒼龍堡人,確實比身在官衙裡做事方便,但他還是想留在官府裡幫忙。

  再怎麼說,若是人人都入了蒼龍堡,那麼官府就真的辦不成事了。

  況且天涯鎮的官府由於有蒼龍堡坐鎮,因此官差也不敢為惡,生怕惹來蒼龍堡出面,所以多半都清廉又潔身自愛。

  在這種並非有志難伸的情況下,他真的沒什麼必要得加入蒼龍堡。

  「凡重責大任,能人志士者擔之,沒什麼不妥吧?」天城隸滿依然是一副笑開唇的表情。

  「我是普通人。」衛涼謙瞟了天城隸滿一眼,雖然覺得這話沒什麼不對,但他可沒興趣去當能人志士。

  該他做的,他絕不閃躲,這就是他的日子,可他並不會特別找事情來忙壞自己,或為自己添增美名。

  像天城隸滿這樣好出鋒頭的人,才適合蒼龍堡。

  「說自己普通的,常常不平凡。」天城隸滿夾起小菜,往衛涼謙的碗裡塞去,「我明白你做事慣了照規矩來,才會投身官府,不過偶爾像現在這樣變通一下,不也是好事?起碼有機會跟那賊人打對台啊!」

  「懂得變通跟加入蒼龍堡是兩回事。」衛涼謙淡聲回應,「反正不論我入不入蒼龍堡,與你都是能喝酒談話的朋友,這不就夠了?」

  他要真的不知道變通,也不會拉他上花街作陪,只為抓到惡賊。

  「當然不夠,因為只要你身在官府,是個差爺,我做壞事時,就不能找你當伴。」天城隸滿吐出耍無賴的語氣,笑容看起來有些死皮賴臉的味道。

  「不管我是不是蒼龍堡人,你做壞事時,我都不想跟你作伴。」天知道天城隸滿平日裡都幹些什麼壞勾當去了?

  雖然天城隸滿也會為江湖除惡,更會在危險時刻仗義相助,但令他這個邪刀鬼見愁聲名大噪的,可不只是除去聚藍七惡一事,還有他四處花心風流的事蹟。

  如果天城隸滿平日裡沒事淨往花樓跑,他可不想相伴。

  「真冷淡,虧我還想著叫了當紅的百鳥啼花魁分你幾個。」天城隸滿咧嘴詭笑,迸出了不怎麼滿意的回應。

  「免了,我不想像你那樣遊戲花蝶間。」衛涼謙搖頭,拒絕得很是乾脆。

  「你太認真了,涼謙,當心累壞自己。」天城隸滿吐出聽來很是親切的勸告。

  「你才該改改心態,既然蒼龍堡內有你許多知心友人,有什麼舊傷往事,就別擱在心裡當疙瘩,逼得你醉不了酒,又成天裝作不正經。」衛涼謙沒把天城隸滿的忠告聽進耳,倒是提出了另一番勸諫。

  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天城隸滿是個花花大少,但事實上,衛涼謙很清楚,大半時候天城隸滿都是在裝瘋賣傻,圖著用笑臉來偽裝他自己。

  邪刀鬼見愁,那不只是個封號,更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輝煌過去,它代表的,是天城隸滿的舊傷疤,而且還困惑著他許多年,久到連他都快忘了那道傷究竟傷他有多深。

  是那股直入心底裡的痛楚,糾結住天城隸滿的心口,令他千杯不醉,也令他笑談人間。

  一切,只因為他不想再入夢,所以才會越喝越清醒,而且,他也早就無法不以笑臉來強撐那千瘡百孔的心……

  「你今天話真多。」天城隸滿的眼眸笑得幾乎瞇去一半,令人識不清他眼底的情緒究竟為何。

  「我很少話多的。」衛涼謙搖頭,「話多,為的是想幫你。」

  他與天城隸滿結識多年,對於天城隸滿幾乎不對外人吐露的傷痛,他再清楚不過,但偏偏他卻怎麼也勸不動天城隸滿將其放下。

  畢竟他不是天城隸滿,自是不懂這傷有多痛,但身為他的至交友人,他明白,一直將自己的心埋藏在悲傷裡,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好感人的一句話。」天城隸滿咬著清蒸黃魚,鮮嫩的魚肉一口口地滑入喉嚨裡,軟綿綿得像要融了他的舌尖。

  舔了舔唇瓣上沾染的魚湯,他向衛涼謙笑問道:「不然這樣好了,你加入蒼龍堡,了卻堡主的一樁心願,我就把那些久到我自己都不太記得的舊事拋下,你說這樣如何?」

  天城隸滿笑得很賊,衛涼謙卻是認真地瞧著他。

  「此話當真?」衛涼謙一臉平靜地反問。

  「你說呢?」天城隸滿不答反問。

  「你是覺得我不會答應吧?」這點小心思,衛涼謙豈會看不出來?

  「你會嗎?」天城隸滿應得很是自信。

  「那要看你是不是認真的。」衛涼謙平靜地瞧著他,「你真這麼打算的話,我就──」

  「嘿!停停停!」天城隸滿突地出聲喝止,他舉手往衛涼謙眼前擋去,笑臉依舊,卻在不經意之間摻入了幾分苦澀。

  「怎麼?」衛涼謙推開他的手,沉聲道:「你賭不起?」

  倘若天城隸滿真想借此拋開過往,他不介意為這個好友做點犧牲。

  反正蒼龍堡的行事作風,他也清楚,更與他們相當合得來,不然他也不會在需要幫忙時,頭一個找上蒼龍堡。

  所以他這個天涯鎮總捕頭不管加不加入蒼龍堡,那都只是要不要正名的問題罷了,其實多數人都覺得他這個差爺根本是蒼龍堡的人。

  而他正巧對名聲這回事不怎麼介意,頭頂上冠個官府差爺跟掛著蒼龍堡之名,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麼兩樣。

  「我沒興趣拿你的選擇來賭。」天城隸滿難得地露出苦笑的表情,「你這心意,我收下就是。」

  「既然收了,該派上用場時就用吧!」衛涼謙替天城隸滿斟上了酒,沉聲勸阻不再,卻多了幾分知己般的溫情——

  「哪天你真的醉了,入夢了,好好睡過一覺,到時候你想在酒樓裡喝到不醉不歸,想去天涯海角瘋狂,我都奉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0 AM


第二章

  幽夜來臨。

  打黃昏起,百鳥啼便陸續來了不少貴客。

  天城隸滿向鴇母要了二樓的廂房,打開窗便能瞧見一樓大廳的盛況,而環繞外邊的走道窗戶,更可窺見進出百鳥啼的客人,算是相當方便衛涼謙監視惡賊的出沒。

  「看來今晚會很熱鬧。」天城隸滿半倚窗邊,往下偷瞄著情況。

  來來往往穿梭的客人,個個都穿著華貴,氣勢凌人,各自佔據著廳內的好位置,等候鴇母帶姑娘出來。

  「不知賊人藏身何處……」衛涼謙若有所思地往大廳望去。

  「八成是扮成酒客,包了個姑娘暫住下來,也好摸透百鳥啼的情況。」天城隸滿咧唇笑應。

  「可百鳥啼既然如此受歡迎,為何他卻不對百鳥啼下手,反倒專挑熱鬧醒目的人群下手?」這一直是衛涼謙無法理解的地方,此賊的身手明明足以潛入富商或店家,偷取其家當,卻幾乎不這麼做。

  「你說的那傢伙我也聽過,想來,他是故意要引人注意吧?」天城隸滿吐出嘲諷笑音,「我猜,他是想揚名天下,教人人都懼怕他,覺得他是強手。」

  像這樣的人,他不是沒見過,見得多,也就容易分辨了。

  「以汙名來炫耀自己?」衛涼謙苦笑,「我雖然不能理解,但他這個希望倒真幫了我大忙,因為只要找這樣人多熱鬧又有錢財可供他打劫之處,絕對抓得到他。」

  「哈哈哈……挺好的不是?」天城隸滿邊笑,邊往大廳指去,「來,你瞧瞧吧!好戲要上場了。」

  衛涼謙跟著往一樓瞧,只見陸續有幾位身著相似華服,面覆薄紗的女子被方才的鴇母一個個由樓梯上帶了下來,當她們一出現,大廳裡的客人立刻就將眼光移了過去,開始品頭論足。

  衛涼謙看了有些不解,「這麼罩著臉,怎知長相如何?」

  若是鴇母弄個普通姿色女子來誆騙貴客也成嗎?

  「你有所不知,百鳥啼這兒能上台拍賣初夜的姑娘,都是被評為少見美人而且多才多藝的女子,面覆薄紗這規矩,是因為鴇母對自己的姑娘有信心,所以喊價不到千兩銀,是見不到姑娘家面孔的。」

  而事實上,百鳥啼確實也沒讓客人失望過,每回喊到千兩銀,在姑娘們揭下覆面薄紗的那一刻,總是惹來此起彼落的讚嘆聲。

  「這麼說來,姑娘揭面紗的時刻,應是最熱鬧的時候了。」衛涼謙若有所思地應道。

  「沒錯,我猜那惡賊極有可能在此時作亂。」

  天城隸滿與衛涼謙一同盯住廳內的動靜,只瞧姑娘們一個個被領上了高台,而鴇母則是滔滔不絕地開始介紹姑娘家的才藝,嫖客的喊價聲亦是此起彼落,毫不間斷。

  覆在姑娘們臉上的面紗一一被取下,個個確實都令人驚豔不已,也使得百鳥啼裡的氣氛被炒熱至高峰。

  就在最後一位姑娘亦被至高天價買下後,鴇母上了高台,先是向貴客們道謝,接著便示意買走姑娘們初夜的客人將銀兩奉上,好領姑娘們進房。

  「來了,留心。」衛涼謙壓低聲音提醒著天城隸滿。

  「嘖嘖!這可真是最好的下手時機呀!」天城隸滿瞧著那些人一一將銀票或亮晃晃的白銀黃金往面前的桌上堆,看來毫不心疼,而鴇母看到更是樂得闔不攏嘴,不由得吐出嘲弄的笑音。

  兩人一邊打量四周,想找出可疑人物,一邊仔細盯著樓下大廳的動靜。

  就在此時,忽地有個身影自樓上翻身而下。

  來人的身形與衛涼謙差不多,動作例落而輕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下,在眾人的訝異眼光與驚呼聲當中跳上了桌面。

  「你!你是誰呀?」

  「怎麼會有人從樓上跳下來!」

  錯愕的聲調在廳內起落,接著只見那人突然自腰間抽出一方黑巾,迅速往擺滿銀票的桌上一甩,霎時,成疊的貴重銀票就這麼不見了。

  「啊!我、我的錢呀!」

  「強盜!這傢伙是強盜!」

  眼看著大把銀票被不知打哪來的歹人劫走,頓時,廳內的驚叫聲與怒吼聲四起,更有家丁往賊人撲去,想替主子抓住這強盜。

  可是這賊人身手相當敏捷,他輕鬆躍過方桌,跳上了姑娘們站立的高台欄柱,放聲狂笑道:「憑你們這些三腳貓也想逮住本大爺?我可是人稱『來去一陣風』的杜……」

  他名字還沒完整說出口,霎時,一把古琴就這麼自群眾當中飛了出來,正確無誤地砸中了他的後腦袋。

  砰的一聲,古琴落地,杜賊人也跟著摔下了高台。

  他撫著疼痛不已,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後腦勺,憒怒地回頭吼道:「哪個傢伙打斷本大爺的話?」

  「你姑奶奶我!」

  一名擁有一雙明媚麗眸,長髮半掩面,還戴著薄紗覆臉的姑娘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她沒理會旁人的阻止,逕自往前走近,同時拔高了嗓音吼叫起來,「你這個該死的強盜,害死我爹的兇手!今天竟然自己送上門來,這是天意要我為父報仇!你納命來!」

  不顧眾人的驚訝眼光,覆面姑娘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匕首,飛快地往杜賊人衝了過去。

  杜賊人見苗頭不對,立刻閃身躍上樓,他攀住欄杆,正得意著自己能夠閃避攻擊時,冷不防地,另外兩道身影自二樓窗口躍下,接著銀光閃爍,利刃就這麼往他身上刺去。

  「哇啊!」杜賊人驚叫一聲,翻身又往另一邊飛去,還順勢竄入二樓房內,引來連番尖叫。

  「杜晴風!」攻擊杜賊人的正是衛涼謙,他低吼一聲,腳下一點,施展輕功追上,一樣翻進了二樓房內。

  「杜賊人,你這不要臉的傢伙別想逃!」覆面姑娘見賊人開溜,馬上跟著跑了過去。

  由於她手中還舉著匕首,因此根本沒人敢攔她,百鳥啼內的客人、花娘甚至鴇母,都嚇得躲到一旁去,直到追趕杜晴風的另一道身影落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才停步不及地直接撞入對方的懷抱裡。

  「姑娘家拿著刀子亂揮很危險的。」一把環住覆面姑娘的纖腰,一手輕鬆地往她的手腕微一使勁,上前攔人的天城隸滿將她手中的利刃搶下,隨手往牆邊扔去,霎時,百鳥啼的柱子上就這麼多出了一柄深嵌入內的匕首。

  「放任那個惡賊亂跑才危險!」被天城隸滿抱個滿懷,還被勒得動彈不得,就連唯一的防身利器都失去,教這覆面姑娘氣得發出尖嚷聲,「給我放手!我要殺了他!」

  「他這回逃不了了,倒是姑娘方才說杜晴風是妳的殺父仇人,可有此事?」天城隸滿對於衛涼謙的輕功可是相當有信心,相信這次那個老愛自誇「來去一陣風」的傢伙,準要被送入牢裡了。

  只不過,為何這姑娘竟口口聲聲嚷著要為父報仇?印象中,杜晴風並不曾加害人命才是。

  可倘若這其中有所隱情,那麼就該詳加調查,好讓衛涼謙知曉,免得輕判了杜晴風。

  「沒錯!就是他害死我爹的!」覆面姑娘氣憤地捶打著天城隸滿,「你這混帳快放手!我要去追他。」

  「在下的朋友輕功遠在杜晴風之上,不久後便能將他逮住,還請姑娘稍安勿躁。」天城隸滿好笑地瞧著她那半露於薄紗外的美眸,那一雙媚人的眼,即使在她已氣得渾身顫抖的情況,神采卻依舊明豔動人。

  嘖嘖!真不愧是百鳥啼呀!即使不是受到鴇母精心挑選調教,然後送上台拍賣初夜的姑娘,依然是個個千嬌百媚……

  「我跟你非親非故,素昧平生,幹嘛信你!」覆面姑娘推著天城隸滿的胸膛嚷道:「快放開我!別一直死抱著我不放!」

  「老天哪!雅君,妳這個傻姑娘,對天城少俠說這是什麼話呀!」總算是回過神來的鴇母匆匆安撫了慌亂成一團的貴客們,讓姑娘們將他們帶上樓好生招待,先避開風波後,這才上前拉住覆面姑娘。

  「原來姑娘芳名雅君,但不知令尊為何會被杜晴風害死?」天城隸滿沒鬆手,倒是抱得更緊,他湊近覆面姑娘的臉龐,近得連唇瓣都像是要貼上她的鼻尖,「方便的話,可否告知?」

  「妳先放開我才說!」感覺腰間有股力道令她的身軀與天城隸滿貼得更緊了些,她不由得有些心慌。

  「那個……天城少俠,麻煩您先鬆手吧!雅君她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呀!」鴇母從旁插嘴道:「您若只是想知道雅君她爹的事,這我也知道的。」

  「是嗎?」天城隸滿聽了,即鬆了手臂,「那就說得詳細點。」

  雅君感覺到他鬆手,立刻戒備地退離他身邊,閃至鴇母身後。

  「雅君,妳用不著嚇成這樣,天城少俠可是蒼龍堡的義士哪!他不會傷害妳的,他若問妳的事,那肯定是因為想替妳報仇的!」鴇母拍拍雅君,安撫了幾句。

  「蒼龍堡?」雅君聽見這不怎麼陌生的字眼,忍不住輕蹙秀眉。

  「在下蒼龍堡的邪刀鬼見愁,天城隸滿。」天城隸滿吐露著遲來的介紹,然後拱手往雅君一敬,「因為友人在追查杜晴風的罪證,所以方才語氣急了些,還望雅君姑娘海涵。」

  「什麼?你就是那個愛裝年輕的天城隸滿啊!」雅君瞪著幽瞳,在聽見天城隸滿的名字後,自她眼底散發出來的不信任感,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天城隸滿瞬間有些錯愕,雖說他的年紀確實比外貌看來大了些,但這事也只有蒼龍堡內相熟的兄弟們知道而已。

  怎麼,他邪刀鬼見愁的名號有這麼響亮嗎?居然連個陌生姑娘都知道他的年歲其實早就不該讓人以少俠稱呼。

  「我的老天!雅君,妳在胡說八道什麼呀!」鴇母一張臉漲紅成豬肝色,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回身掩住了雅君的嘴,低聲教訓道:「既然大家都稱他一聲少俠,那妳就跟著喊少俠!怎能這麼無禮呢!」

  她們這百鳥啼可是靠這些貴客捧場,才能有今日風光的,況且她們就是要讓客人上門後有好心情,因此這些人來來去去,說的做的不管是真是假,她們都該學著睜隻眼,閉隻眼,絕不過問才對。

  「無妨,倒是……這話妳聽誰說的?雅君姑娘。」相較於讓人拆穿年紀的尷尬,天城隸滿倒寧可知道雅君是從哪兒聽到這件事。

  「我爹。」雅君的秀眉沒來由地蹙了起來,語音也跟著降低幾分,「你不是想知道杜晴風如何成了我的殺父仇人嗎?既然你就是蒼龍堡的天城隸滿,那我就告訴你吧……」

  ※※※※

  數月前,玉草城的數家酒坊在三年一回的競酒會上遭到了賊人杜晴風的洗劫。

  由於情況混亂,所以許多酒坊內難得而珍貴,甚至是數十年才出產一罈的好酒,都被破壞殆盡,損失極大。

  雅君便是其中練家酒坊的獨生女,娘親早逝的她,一直都與爹親相依為命,感情融洽。

  可是在競酒會上,向來熱心的練老闆為了阻止杜晴風的囂張行徑而受傷,就這麼去世了。

  在練老闆死後,儘管練雅君聲明自己早習得爹親的工法,能夠釀出同等美味的好酒,但由於她年歲尚輕,又是個姑娘家,平日裡亦鮮少在眾人面前露面,與各家酒坊或老顧客一點也不熟,因此無法博得眾人信賴,所以練家酒坊只得關門。

  練雅君為了生活,於是進入百鳥啼彈琴賣藝,為此,她才對杜晴風恨之入骨,巴不得能親手殺了這個仇人。

  所以當杜晴風闖入百鳥啼時,她自是一馬當先地衝了出來。

  「原來妳是練老的女兒。」天城隸滿向鴇母要了個清幽的地方,讓他與練雅君單獨談話,在得知她的出身後,臉上的一貫笑容亦褪色幾分。

  「我爹在家時,曾向我提過你,說你雖然長得年輕俊秀,事實上年歲不小,總是一副想喝酒卻又死命清醒的態度在喝他的酒,所以爹說,他很想為你釀罈能讓你醉倒的好酒……」

  窗外夜色已進駐,練雅君望著天上稀疏的星光,眉梢微垂,眸子裡摻入了幾分寂寞。

  「練老是個好人,他去世時,我人正好在外地,沒能趕回來,等我到了玉草城,才知練家酒坊也關門了,倒沒想到他竟有個女兒。」天城隸滿的語調帶些惋惜,他接著轉向窗外望去,又道:「他常問我,怎麼老喝不醉?我總說,我是千杯不醉……」

  練老那爽朗的笑音與開朗的臉龐,以及有精神的聲調,他還記得相當清楚,可惜這個忘年之交的好友,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沒想到杜晴風曾失手害死練老,等衛涼謙抓到人後,他非得將此事告訴衛涼謙,讓天涯鎮或玉草城的官府重重判他不可。

  「爹常說這事。」練雅君伸手撫過自己覆著面紗的臉頰,淡聲道:「他死前除了惦著沒人能照顧我,還掛心著沒能為你釀出好酒。」

  「讓他老人家掛心了。」天城隸滿吐出一口長嘆,「對了,妳不是說妳學會了練老的工法?」

  「是呀!只是沒人信我。」練雅君蹙眉應聲。

  否則的話,練家酒坊根本用不著關門,她還是能繼承爹的遺志,守住練家酒坊的。

  「妳若還想回去開練家酒坊,我可以找法子幫妳。」天城隸滿正色道:「就算是多謝練老過去的照顧,以蒼龍堡的威名,要讓練家酒坊重開不是難事。」

  「咦?」練雅君微睜麗眸,訝道:「真的嗎?」

  「對,妳可以考慮看看。」天城隸滿悠哉地點頭,「這麼一來,妳不必在百鳥啼賣藝,畢竟這裡不是適合姑娘家工作的地方,況且妳留在這裡,萬一讓哪個色慾熏心的男人看上了,難保鴇母不會暗中賣了妳,我想這並不是練老樂見的事。」

  他沒有善良到想幫每個人,但人總有私心,而他喜歡練老這位友人,因此自然會愛屋及烏。

  「你果然就像爹說的,有點人來瘋,有些不正經,但其實真的認識你,就會覺得你是正人君子。」眨了眨眼,像是訝於天城隸滿的考慮一般,練雅君點點頭,露出了讚許的眼神。

  天城隸滿微挑右眉,沒想到練老是這麼看待自己的。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嗎?他刻意隱藏的心事,怎麼好似都被練老看穿了似的?

  不過這還真是教他感到困窘了,既然練雅君知道了他的性情究竟為何,那他在面對練雅君時,到底該用什麼態度……

  「那麼,妳的決定?」淺咳一聲,天城隸滿轉移了話題。

  「能重開酒坊自是好事,不過你用不著擔心有男人會覬覦我的美色之類的問題。」搖搖頭,練雅君比比自己的右頰,應道:「因為我臉上有傷疤,男人見了只會覺得醜。」

  「傷疤?」天城隸滿這才明白,難怪她刻意覆上面紗,原來不是為了隱藏外貌免得惹來麻煩,而是為了掩飾傷痕。

  「從前幫著爹搬酒罈時,被打破的酒罈劃傷臉而留下很明顯的疤痕,爹曾為此自責一陣子,但後來瞧我根本不以為意,也就漸漸放寬心了,但從此爹便相當保護我,他認為要照顧酒坊太辛苦,不想我跟著受累,總說要找個好人家把我嫁出去享清福,至於酒坊,他老人家可以心滿意足地照顧一輩子沒問題。」

  嬌音吐露,說的淨是前塵舊事,還帶點淡淡哀傷,可練雅君的聲調卻又是無比精神,讓人無法將她與這些舊痛聯想在一起。

  「練老真是豁達的人。」天城隸滿不由得跟著扯動唇角,露出微笑。

  「嗯!他是樂觀的好爹爹,所以杜晴風這仇,我一定要報。」練雅君使勁地點了點頭。

  「報仇當然沒問題,我相信再過不久就能將他緝拿到案,若再添上妳爹這仇,我想他是在劫難逃,所以妳用不著考慮他的事了,先想想怎麼安頓妳自己吧!」憑衛涼謙的身手,還怕逮不著杜晴風那賊人?

  依他看來,練雅君該多注意她自個兒的安危才是。

  雖說她在百鳥啼賣身是不得已,她似乎也沒遇上什麼麻煩,鴇母看來好像也是同情她,所以沒多刁難,但既然剛巧讓他遇上了這情況,他就不會對練老的女兒棄之不管。

  「嗯……雖然你好意想助我重開酒坊,我也很希望能這麼做,把我爹的工法傳承下去,可我爹的遺願並非如此,所以我還是不開了。」練雅君想了又想,雖覺可惜,但其實她跟著釀酒也是興趣使然,倘若要獨自經營酒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她想自減威風,但她沒什麼算帳管錢的本事,倒是爹比她還精明,可如果要把酒坊交給外人經營,她只負責釀酒,又讓她有些不安心。

  「我是挺喜歡釀酒的,不過開酒坊就累人了,我可以理解爹的用心,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報仇後,就找個幽靜地方隱居。」

  她說得乾脆例落,彷彿人生對她來說毫無需要眷戀之處,倒是讓天城隸滿聽得差點讓入口的茶水給嗆著。

  「咳……等等,雅君姑娘,妳……」拍了拍胸口順過氣,天城隸滿忍不住蹙眉,往她平靜又無辜的眼瞧去。

  「叫我雅君就好啦!姑娘長姑娘短的聽起來很彆扭,至於你嘛!既然你年歲都不小了,還是我爹的故友,那我就喊你一聲天城叔叔……」

  「妳給我等一下!」天城隸滿哭笑不得地出聲喊停,「我雖然比外表看來年長些,但也沒這麼老!」

  她是把他當成四、五十歲的老頭了嗎?居然想叫他叔叔?

  「可是你都老大不小了,還裝年輕,要人叫你少俠,這樣很奇怪耶!人要懂得面對現實……」練雅君露出帶點不贊同的眸光往天城隸滿打量。

  「重點不是這個!」天城隸滿苦笑著搖頭。

  果然是練老的女兒,說話一樣毒舌不提,還直率得戳人心坎裡。

  「喔!好吧!那到底要怎麼叫你?」練雅君聳聳肩,無所謂地應聲。

  她這個人很樂於配合的,所以如果天城隸滿還是想繼續假裝年輕,那也沒關係。

  「就叫我少俠沒關係,大爺我聽了心情爽快比較重要。」天城隸滿有些頭大地應聲。

  「咦?但是你叫我名字,我喊你少俠,這樣怪怪的,也不公平啊!」練雅君想了想,問道:「不然,既然你這麼喜歡裝年少,我叫你一聲小哥好了。」

  小哥總比叔叔年輕嘛!這樣天城隸滿應該夠滿意了吧?

  「算了算了,用不著,妳就喊我隸滿。」天城隸滿有些沒轍地投降了。

  揮揮手,他決定接受練雅君的公平原則,省得浪費口水跟她爭論這種沒啥營養的問題,不然說不定她會直接喊他一聲天城小弟。

  「喔!好吧!那隸滿,你對我想找地方隱居的事有意見嗎?我瞧你似乎不是很滿意。」若他有什麼好建議,她願意聽聽的,畢竟他可是讓爹爹時常掛在嘴邊的有趣俠客。

  「不是有意見,只是……妳年紀輕輕,怎會想隱居?一般姑娘家應是想嫁人吧?再說,練老不是臨終前還掛著這件事?」天城隸滿在慶幸話題總算重回正軌的同時,也不由得納悶起來。

  「喔!因為我想沒人會想娶個臉上有道大傷疤的姑娘嘛!一般男人還是喜歡美女啊!」練雅君老實地應聲。

  她答得直率,卻教天城隸滿想揮拳打自己嘴巴。

  該死,他怎麼又忘了這件事,老害她重提舊事。

  只不過,瞧她輕鬆樂天的態度,還真讓人很難記得她發生過足以讓相當介意外貌的姑娘家上吊自盡或投河自殺的悲傷事。

  看來,練老真是教出了個性情活潑又樂觀,就像練老本人一樣有精神的好姑娘啊!

  面對這樣的情況,教他天城隸滿更不能放手不管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0 AM


第三章

  號稱「來去一陣風」的杜晴風在玉草城遭到活逮,這事明著是玉草城官府搶了功勞,實則是衛涼謙賣了個人情給玉草城捕快。

  所幸兩方交情尚佳,功勞這回事誰也不去計較,只要能逮到這賊人,對上頭交代便好,於是杜晴風就這麼入了牢房,擇日候審,而且要判的還不只是劫掠數城的罪名,這回由於掛上了傷害練家酒坊老闆的案子,想必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至於練雅君,她沒重開酒坊,並在天城隸滿的堅持下離開了百鳥啼,只不過並非上山隱居,而是……

  「嘩!那就是蒼龍堡呀?頭一次見到呢!」收拾簡單行囊跟著天城隸滿與衛涼謙來到了天涯鎮,入住最接近蒼龍堡的一家客棧後,練雅君進房頭一件事,就是開窗。

  她這房間正好面對不遠處的蒼龍堡,瞧著那傳聞中聚集各樣奇人異士的堡壘,她忍不住發出讚嘆聲。

  「妳暫且住在這裡,我回去向堡主請示,看能否延請堡內大夫替妳治好傷疤。」天城隸滿不想她一個還擁有青春年華的小姑娘就這樣埋沒在深山之中,索性將她帶回天涯鎮。

  等她治好了臉上的疤痕,或許能找到如意郎君嫁了,尋得後半輩子的幸福,那也算是了卻練老的遺願。

  「謝謝你。」練雅君瞧天城隸滿替她將一切打點妥當,忍不住問道:「只是,你幫我這麼多忙,我卻沒什麼好報答你的耶!這樣好像不太公平。」

  她知道天城隸滿與爹爹交情似是頗深,才對她多幾分照顧,但她也不想白拿天城隸滿的好處。

  「妳就當我在報答練老的心意。」天城隸滿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示意她用不著介意這些小事。

  「這樣嗎?」練雅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站在窗邊發著愣。

  「總之,我得先回堡一趟,妳有事,就報上我的名號。」天城隸滿猜不透她的心思,可見她那雙露於薄紗之外的媚眸半闔半瞇,髮絲跟隨窗邊輕風拂過頰邊,在半空中飄捲出細長波紋的悠哉模樣,心裡卻不由得生出些許違和感。

  以往姑娘家見了他總是主動投懷送抱,對他沒興趣的女人,不是心有所屬,就是與丈夫鶼鰈情深,可練雅君待他,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她就像練老一樣,把他當成哥兒們,與他談酒、談天、談生活、談日子,什麼也聊,然後偶爾囉唆兩句關心話語。

  從前他以為,男人跟男人才能當得成至交好友,姑娘家只能當對象,而今看來,或許不是那麼回事。

  世上奇葩何其多,光看蒼龍堡內各有專精特長的兄弟們就可窺見一二。

  而今,他必然是又發掘了另一個吧……

  「我聽說天涯鎮挺熱鬧,等會兒我想去逛逛。」頭一次離家,練雅君可不想空耗在客棧裡。

  「逛大街是沒什麼問題,但妳一個小姑娘,人少的地方還是別太接近,有事的話,我們這兒的衛捕頭可是一等一的好傢伙,想找官差求助也成。」想想練雅君也不是什麼嬌弱小姑娘,否則就不會妄想拿古琴砸死杜晴風,要她獨自關在客棧裡確實挺無聊的。

  「喔!我知道,你是說跟我們一道回鎮上的那個人吧?他話真少。」練雅君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只是仍免不了多迸句心裡話。

  在她看來,天城隸滿與衛涼謙還真是天差地遠的兩個性情,一個看似話多又性情外放,一個則是沉穩謹慎又內斂。

  真不曉得這兩人怎麼變成朋友的?

  「妳若是熟了他的性子,就會知道他話一點也不少。」天城隸滿忍不住想起前去玉草城時,衛涼謙對他吐出的叮囑。

  那一連串真心勸告,可是完全不像少話的衛涼謙。

  「我覺得他應該不容易跟人相熟。」搖搖頭,練雅君吐出淡淡的笑音,「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會說,你該多跟他學學,或者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麼你跟他是好友,卻半點沒被他感化之類的。」

  她雖不知道天城隸滿為什麼要像爹說的那樣,淨是把許多情緒用放蕩來發洩,但人各有苦衷,她跟這位「少俠」沒熟到無話不談的地步,所以也就不追問了。

  不過,她覺得天城隸滿實在是很有趣的人,跟他在一起不會無聊,因為他似乎不想讓身邊有任何空閒下來的時間,所以總愛沒話找話聊,沒事找事做,閒不下來。

  「真不曉得練老究竟跟妳說了多少,能讓妳把我的事都看透?」天城隸滿聽了只想抱頭哀號,他扯出苦笑應道:「妳私下想怎麼糗我都沒關係,但別把我的私事說出去,我鬼見愁可還有面子要顧的。」

  「可你不像好面子的人呀!」練雅君說著,忍不住迸笑。

  「不好面子的話,我幹啥裝年輕?」天城隸滿哼了兩聲,「反正我有把柄在妳手裡,妳說啥都行。」

  「呵……你在不滿呢!這麼怕給我看透?」練雅君實在不懂,有個很了解自己的人,不是好事一樁嗎?

  起碼人生當中,絕不會有找不到人談心的時刻。

  「誰怕妳這小丫頭了?」天城隸滿瞄了練雅君沒什麼男女芥蒂的表情一眼,知道她是把自己當成練老那一代的長輩在看待,加上個性開朗,才一點也不扭捏。

  但是……妄想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拿他當笑話傳,那想都別想。

  「誰怕我,那就是誰囉!」練雅君發現,跟天城隸滿鬥嘴還挺有趣的,因為他也一樣愛耍嘴皮子。

  去世的爹老說她口下不留情,將來很難找得到能忍耐她個性的對象,不過她倒覺得無所謂。

  丈夫是要用來相處一生的,倘若她非得壓抑性情才能找到如意郎君,倒不如別嫁人了,自己快樂過一輩子比較重要。

  白眼一翻,天城隸滿無奈地搖頭,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嘆道:「算了,我說不過妳。」

  「我沒有想贏你的意思啊!」練雅君覺得很怪,怎麼男人動不動就把輸贏掛嘴上?

  天城隸滿讓她說得微愣,霎時覺得自己方才那句話好似有敷衍她的嫌疑在。

  有時候人們總會以退讓來換取一時的和平,可到最後還是得面對現實。

  但是練雅君似乎不是單純地在跟他練嘴皮,而是摻雜著真心在問他話。

  甚至,她也沒有要求他一定得回答,聽起來更少了咄咄逼人的感覺,反倒可以讓他很自然地就與她聊起天來,拉近彼此的距離。

  「怎麼了?」瞧天城隸滿突然發呆了,練雅君不由得出聲輕喚。

  這男人不是在思考下一句該說什麼才贏得過她吧?

  「我只是在想,妳這個性……一定能找得到如意郎君。」天城隸滿難得地露出正經表情。

  「啥?」問題怎會跳到這裡來?

  「放心,我會想辦法把妳臉上的疤痕治好。」天城隸滿走近練雅君,仔細地瞧了瞧她訝異的雙眸。

  自認識她以來,他一直就只見過她的半張臉,從來沒看過她底下的模樣,可光是這一對麗眸,就已是如此靈活動人的話,那等她去除了疤痕,該會是怎生的美豔?

  「隸滿,其實我並沒有真的很想治傷疤耶!因為這樣聽起來,好像會娶我的男人只是圖著美色才娶似的。」練雅君飛快地眨了下眼。

  她雖然不是頭一次近距離地看著天城隸滿,但每回見著他,都讓她覺得這男人真的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這雙眸子裡透露出來的眼神,分明就在訴說天城隸滿老大不小的,不可能是個少俠,偏偏他的肌膚又細緻得毫無瑕疵,沒啥可挑剔的,而且膚色比姑娘家還白。

  他的身高普通,看起來就是一副精瘦結實,身輕影快又俐落的樣子,笑容很親切,卻又散發出一股難以親近的味道。

  不過,她挺喜歡天城隸滿的長相,明明是個武人,卻生得俊雅秀氣,星眸微挑,劍眉細長,唇薄而紅,怎麼看都是挺賞心悅目的臉龐。

  「那是一般男人,雅君。」天城隸滿搖搖頭,「相信我,妳就算拆了這面紗,直接帶著傷疤進蒼龍堡,也不會有人多過問妳一句,或是露出同情妳的眼光,更不會有人嫌棄妳的樣貌。」

  「你說得好似蒼龍堡是桃源鄉。」練雅君忍不住迸開了笑音,「不過你放心啦!我戴這面紗,是不想爹介意我的傷,可不是為了避開旁人的目光。」

  她若真的是那種無法面對自己傷痛的姑娘,老早懸樑自盡去了。

  「那麼,我先同堡主打商量,若這傷疤難去除,有此必要的話……」天城隸滿越過她的肩,往蒼龍堡瞧去,唇角勾起了玩味的笑意,「也許,妳有機會可以直接住進蒼龍堡治傷,順道親眼鑑定看看,我們那蒼龍堡到底像不像個桃源鄉。」

  其實,早就有不少人這麼形容過蒼龍堡,尤其是在行為總異於常人的堡主領頭之下,這蒼龍堡的兄弟們,幾乎個個思想奇特。

  而今,他身邊這個練雅君,亦是個想法不同於他人的有趣女子,像這樣的姑娘若是入了蒼龍堡,肯定會引來不少兄弟的注意吧!

  記得練老生前對蒼龍堡的聲譽亦是讚揚有加,倘若兄弟們當中有人喜歡這丫頭,讓她嫁入蒼龍堡,或許更是好事一樁。

  畢竟練雅君的想法太過不一樣,要她像個市井小民一樣,找個平凡丈夫嫁人過日子的話……

  就算不提她臉上的傷好了,他想,能受得了她的嘴上功夫,還得察知她話裡真心的男人,恐怕沒幾個吧!

  ※※※※

  「玉草城練家酒坊的獨生女?」

  青綠庭園色調蒼翠,襯著假山涼亭,看來如詩、如畫。

  副堡主黎子敘與天城隸滿對坐在亭內,石桌上擺滿各式茶點,還有一壺沏好的香茶,透出清雅的茶香,飄繞在亭子裡。

  「我想替她把傷疤治好,雖然她似乎不怎麼在意,但畢竟是個姑娘家,難得眼兒生得媚麗,還她一張漂亮臉蛋不是挺好?」隨手挑起一塊紫泥棗糕丟進嘴裡,天城隸滿像爛泥似的半趴在桌邊的小空位上。

  「為什麼?」黎子敘公事公辦地問道。

  「什麼為什麼?」天城隸滿懶洋洋地抬眼,視線多半還是對在食物上頭。

  嘖嘖……一滿桌各式甜品跟點心,真不知道堡主的肚子是什麼做的,怎能塞進這許多?

  而且叫廚子做這許多食物也就算了,人居然跑到外邊去玩魚,也不快點趁新鮮吃掉,放著讓他流口水用嗎?

  「對個姑娘這麼好,你是看上她哪點?」黎子敘又不是頭一天認識天城隸滿了,自是知道他有多好女色。

  「啐!別聽我形容哪個女人,就認定我看上人家閨女成不成?」他是對姑娘家親切善良的大好人,而不是四處留情兼留種的色馬。

  「那這回又是什麼原因讓你對她多方照顧了?」黎子敘眼也沒抬地翻著手裡的書冊——因為桌上沒地方擱了。

  「她家老爹生前很照顧我。」這是實話,世上有哪個酒坊老闆會在死前掛念著一個外人?

  而且他還只是偶爾上門喝酒買醉,可練老卻希望能為他釀出足以令他醉倒的好酒……

  「真是情深義重的少俠。」黎子敘皮笑肉不笑地抬起了頭,眼角透露著狡黠的笑意。

  「從你嘴巴裡講出來的讚美話都別有含意。」天城隸滿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豎起來了。

  外邊的人天天喊他少俠,他聽了只是心情好,可黎子敘……

  免了,他不想跟他多打交道,哪天被他賣了,還替他數銀票。

  「那咱們讓堡主來評評理,看你對練姑娘的付出該叫什麼?」黎子敘說著,轉頭往連接涼亭外的石拱橋喊去,「堡主!」

  橋上的瘦長身影連吭也沒吭半聲,眼神只是盯著底下的魚群。

  「堡主在賞魚,沒空理我們,這堡裡大小事你說了算數,所以你決定就好。」心知肚明黎子敘只是愛看他笑話,沒事拿他的花心風流事蹟當飯後的點心聊天,所以天城隸滿也很快地轉移話題。

  反正跟這兩個人談事情,能速戰速決最好,否則多停留片刻,都會讓自己輸得屍骨無存。

  「你想無視堡主?」黎子敘挑眉。

  「沒,那向來是你在做的事。」他哪敢無視堡主存在?他是好心不去打擾堡主的興致。

  「你今天講話真刺。」黎子敘搖頭,「這麼趕著接她進堡裡?」

  「誰說趕著接她入堡?她住在蘭家客棧裡。」天城隸滿連忙把話撇清,「我是想請咱們堡裡的高明大夫替她看看傷疤,順道治好它而已。」

  雖然說他覺得她在堡裡說不定比在外頭容易找到對象,但這事總要看機緣的。

  憶起練雅君那不知道該說直率,還是不經思考的笑言笑語,天城隸滿發現,自己似乎也在期待見到她取下面紗的那一刻。

  就不知道原本的她,生得如何傾城?

  想必練老一定是娶了個相當美的女子為妻,才能夠生出練雅君來……

  「我以為你是想帶個女人進堡陷害兄弟。」黎子敘嘲弄地笑道。

  「才一個女人就能讓兄弟鬩牆的話,這蒼龍堡的門前橫匾不如拆了。」天城隸滿哪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取笑他的成分多些罷了。

  「你也知道咱們的規矩,個人造業個人擔……」黎子敘正想開口,冷不防地,對座扔過來一塊甜糕,硬是塞進了他的嘴巴裡,堵住他欲出口的訓話。

  「我懂,這堡內規矩,我成天聽你嘮叨,哪會不記得?但我是要外借大夫,不是接她入堡,所以麻煩你別再多嘴,轉移話題了,這雅君我會自己照料,你跟堡主只要別多事,我就阿彌陀佛了!」天城隸滿沒好氣地迸聲。

  黎子敘正想拍掉天城隸滿的手,把那塊甜到足以膩死人的糕餅拿開,涼亭入口處卻已傳來腳步聲,以及一句透著不解的輕音——

  「隸滿,桌上點心這麼多,你跟子敘搶什麼呀?」

  賞魚的身影轉向了亭內,一張比起男子略顯過分俏麗的臉龐上,烏溜溜的黑瞳鑲於其上,微勾的唇角則露出一抹打探的笑容。

  一襲淡粉藍的長袍裹住纖長身形,高束的長髮削肩而過,在頸後流洩出一道黑夜天河。

  「堡主。」黎子敘硬是把天城隸滿塞進口中的甜糕吐出來,又將天城隸滿的手拍開,「隸滿說想接練姑娘入堡。」

  「我沒說這事!」天城隸滿暗地裡在桌下狠踹了黎子敘一腳,「堡主,練雅君不是我的紅粉知已,也不是我的女人,她只是故人之女,我沒有一定要接她入堡,只是想請堡內大夫替她治傷。」

  為了免去黎子敘在他身上亂加罪名的機會,天城隸滿連忙補上說明。

  「你這一長串話,好像把情況越描越黑了。」堡主踏入涼亭內,黑透的眸子往兩人身上打轉半晌,才定在天城隸滿身上。

  伸手取起呈放擺涼的紅豆湯,堡主跟著坐下,沒兩口就掃得碗底朝天。

  黎子敘近距離聞著那甜到過頭的味道,心裡只想離堡主身邊遠些,免得讓那甜味給熏昏了。

  「還不是因為沒人信任我只是單純對女人好。」天城隸滿伸了個懶腰,往後仰躺在欄邊。

  涼涼的空氣吹跑了些許亭內氾濫的甜味,讓他感覺鼻間清爽許多。

  「你常上花街找女人也是事實啊!」堡主挑高細眉往天城隸滿瞧去,「讓你跟衛大捕頭去玉草城抓人,你卻帶個姑娘回家,這種事能不教人懷疑嗎?」

  「我先前已把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了。」天城隸滿咬牙切齒地迸聲,「上花街找女人是每個男人都會做的事,別說得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成不成啊?堡主。」

  這天涯鎮上人人皆知,蒼龍堡堡主極度討厭花街的存在,所以才會令天涯鎮上無花街。

  可唯有蒼龍堡內的兄弟們,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由——

  因為他們這位堡主是個女人。

  她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姑娘,乍看之下不過十五來歲,但藏在她腦子裡的心思,卻是既古靈精怪,又成熟得過分。

  他們並不知曉這位堡主的真正來歷,至少他不知道,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

  堡主非常喜歡湊熱鬧。

  什麼事若是引起了她的興趣,她絕對插手攪和到底。

  所以如果不想讓堡主插手,最好的方法,就是一開始便跟她撇清關係。

  「慾望過剩又精力過多的話,去跟兄弟們練身手不是比找女人更好?」堡主輕哼了一聲。

  「那感覺不同啊!堡主……」被堵到沒話可反駁的天城隸滿迸出求饒似的音調,又往旁邊閒閒納涼做壁上觀的黎子敘瞪去。

  也不會替他說服一下堡主嗎?就會在旁邊看笑話。

  他雖然喜歡女人,但並不代表他喜歡每一個女人。

  像堡主這種少了風情又多了整人嗜好的小姑娘,請恕他無法表示他對女人貫有的親切。

  「堡主,這餅是新鮮的果子餡料,酸酸甜甜,妳先嘗嘗。」黎子敘接收到天城隸滿哀怨的眼光,只是想笑。

  伸手將遠些的盤子上一塊巴掌大,剛烘烤好的餡餅送到堡主手裡,黎子敘又接著續道:「這種餅,配上玉草城獨賣的天女甜釀是最恰當的了。」

  「天女甜釀?」堡主斜瞟了黎子敘一眼,突然迸出一聲詭異笑音,「你不會是想告訴我,說這種酒只出自練家酒坊吧?」

  「對,那是練老的獨門絕活,他說從不外傳的,所以現在應該只有雅君會釀這種酒。」天城隸滿聽著兩人閒聊似的對談,瞬間像是溺水者抓著了浮木,連忙大聲接話。

  總之,只要能說動這兩個難纏傢伙,願意點頭讓堡內那高明大夫外出替練雅君治傷疤,其餘的什麼都好說。

  不過,黎子敘真不愧是長年跟在堡主身邊的副堡主,知道該拿什麼事來動搖堡主的心意。

  「喔……現在只有練姑娘會啊?」堡主漆黑的眸閃爍了下,「我記得天女甜釀的味道,又甜又香,完全嘗不出多少酒味,可惜只有在前年喝到一小壺。」

  「如果練姑娘入了堡,那堡主要喝多少就有多少。」黎子敘出聲建議著。

  「什麼……」天城隸滿瞬間微愕。

  等一下!他從頭到尾問的,都是能不能請大夫去治傷,而不是直接叫人搬入堡吧!

  就算真有必要搬入堡中,長期治療傷疤,那也得先等大夫確定才對吧?

  黎子敘在搞什麼鬼呀?

  說得好像他巴不得立刻把人帶入堡似的,說這話是故意招人誤會嗎?

  「而且我聽隸滿說,練姑娘的爹很遺憾沒能為隸滿釀出能讓他醉倒的好酒……」黎子敘無視天城隸滿投過來的殺人眼光,逕自往下說道:「所以堡主,不如就讓這位練姑娘入住蒼龍堡,讓她能代父完成遺願,為隸滿釀出好酒,而且這麼一來,要為她治好傷疤也方便。」

  「啊!這倒是挺好的,一報還一恩耶!子敘,你真聰明,那就這麼辦吧!」堡主露出滿意的笑容應道:「對了,順道請練姑娘釀些天女甜釀來吧!我很想念那味道的。」

  「是,堡主,我會安排的。」黎子敘說罷,轉向天城隸滿說道:「好了,隸滿,去帶練姑娘入堡吧!」

  「你們……」天城隸滿頓時覺得有些無力。

  他雖然是想過要讓練雅君住進堡裡,卻沒想過要她子承父志,替他釀酒呀!

  「我們怎麼了?這安排不好?」堡主把甜餅一塊塊丟進口裡,黑瞳定定地瞧著天城隸滿尷尬的表情,唇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去接人吧!隸滿,我想你日後不但不必出門買醉,還有機會好好睡一覺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1 AM


第四章

  「你們家堡主跟副堡主還真聰明!」

  練雅君跟著天城隸滿走進蒼龍堡內,對於蒼龍堡堡主等人提出讓她在堡內釀酒的主意,她是再高興不過了,原本她就不想白占天城隸滿的便宜,如今既然對方有意讓她幫忙,自然是公平的好事。

  「他們是挺聰明的,而且專門在不需要動腦筋的時候耍小聰明。」天城隸滿有些不滿地啐了聲。

  明明這件事關係到他,可黎子敘與堡主卻完全不把他的意見當回事。

  「你挺抗拒讓我替你釀酒的,是嗎?」聽出天城隸滿不開心的語調,練雅君快步繞至他面前,攔下了他的去路。

  「我真的不需要。」天城隸滿聳聳肩,繞過她身側繼續往前走,「什麼能不能醉的,那只是我酒量太好,所以醉不倒。」

  「所以才該由我來釀酒嘛!」練雅君趕上他的步伐,與他並肩齊行,一邊輕快地半跑半跳的前進,一邊嚷道:「就像副堡主說的,這麼一來,我可以完成爹的遺願,你也能放心醉一場,不好嗎?」

  她不清楚天城隸滿的心頭梗著什麼事,讓他明明想喝得爛醉,卻是越醉越清醒,但她知道,喝酒喝得越痛苦,就表示心裡的傷越痛。

  「雅君……」天城隸滿忽地停下腳步。

  「什麼?」練雅君跟著停步,視線還是盯在他臉上。

  她爹年歲一大把,看人功力一流,她相信爹不會看錯人的。

  天城隸滿這男人啊!那雙看不出來是笑是哭的眼眸,十之八九是裝了秘密。傳聞跟謠言她不愛探聽,但一個人傷心難過到連酒都灌不醉,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醉不倒又睡不好,遲早會死人的。

  可天城隸滿似乎是選擇了用笑臉跟熱鬧的言語來填補那道隱藏的傷,就像她面龐上掩臉的薄紗……

  而今,他好心想讓她不必再帶著疤痕過一輩子,她又是有恩必報的人,所以即使不管爹的遺願,她也想釀出好酒來滿足天城隸滿,作為報恩啊!

  「一個大姑娘,別成天想著灌醉男人。」天城隸滿低頭瞟了她一眼,伸手將眼前的沉重大門往內推開來。

  厚重木門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幽暗的屋內透出了一股帶點窒悶的空氣,聞起來並不舒服,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練雅君的雙眼一亮,一下子就把天城隸滿的取笑丟到腦後去。

  「這兒是酒窖吧!」看著眼前往下約半層樓高度的小階梯,練雅君看見底下有許多的木櫃,雖然昏暗而使視線不清,但仍看得出來架上擺滿了桶子。

  她在玉草城老家也時常進出酒窖,所以老早聞慣了那股悶悶的味道,本以為離開家鄉後難以再見到這番光景了,誰知道……

  「下去瞧瞧吧!」他將預先放置在門邊的小燈點亮,帶著練雅君往下走。

  「沒想到蒼龍堡裡居然有這麼大的酒窖……」練雅君跟著下樓,視線藉著微薄光線在木架上梭巡而過,口中不斷地吐出讚嘆聲調。

  「聽說放的全是堡主珍藏的美酒。」平時他想進來,還得經過堡主或黎子敘的允許,現在倒好,聽見是練老的女兒,還是釀天女甜釀的獨門高手,二話不說,就讓他帶人進來參觀了。

  嘖!什麼叫胳膊往外彎?這不就是了?

  「堡主說堡內懂酒的人不多,日後要多多麻煩妳,然後還補上一句,說是他想喝天女甜釀。」天城隸滿回頭瞧著她晶燦的眼神,原本滿腹的抱怨卻漸漸平息下來。

  見練雅君望著這些酒桶望得入迷,一會兒讚嘆,一會兒又是驚喜尖叫,彷彿看見的是什麼奇珍異寶一般,讓他稍稍彌補了內心的不滿。

  這回被堡主及黎子敘小小惡整一番,還算是有價值的。

  起碼,他能讓練雅君拋開喪父之恨,甚至是重拾熱愛的技藝。

  她若如此喜歡釀酒,卻又不想開酒坊,那麼住在蒼龍堡內,任憑她喜好為堡內的兄弟們釀酒,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就不知道堡主是否打從最初就這麼考慮過?

  還是說,一切看似溫善的好意,其實多半只是為了整整他,見他苦惱?

  甩甩頭,天城隸滿決定將這些思緒拋掉。

  反正人都入堡了,不管堡主怎麼想的,那也都沒轍了。

  況且……真要他說實話的話,他自個兒也是挺想念練老的手藝的……

  「啊!隸滿,你過來看這個!」

  訝異的叫聲自酒窖深處傳來,天城隸滿匆匆提燈往前跨步,將燈火往練雅君定住不動的地方照去。

  「怎麼了?這酒甕有什麼不對?」天城隸滿左瞧右看,就是看不出眼前這個灰撲撲的舊甕有啥不對勁。

  「你瞧這刻痕……」練雅君有些顫抖地伸手往甕邊撫去,拍掉了些許灰塵,令底下原本不怎麼明顯的痕跡顯露出來。

  「這三道刻痕有什麼問題嗎?」天城隸滿不解地反問。

  「這是我爹刻的!」練雅君望向天城隸滿,激動地嚷道:「我爹親自封罈的酒甕,總會有這樣的三道痕,我從小看著長大,不會認錯的!」

  沒想到她居然會在蒼龍堡見到爹釀的酒!

  「什麼?原來堡主收藏過妳爹的酒?」天城隸滿詫異地湊上前,細看了下練雅君所指的痕跡。

  嘖嘖!瞧上頭灰塵這麼重,這酒不知塵封多少年了?

  該不會連堡主都不曉得有這罈好酒吧?

  「可我沒聽爹說過他跟蒼龍堡有所往來的……」練雅君露出懷念的表情,「沒想到爹雖然走了,但是……還能看見爹親手釀的酒……」

  這般的傳承,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緣分!望著眼前這塵封的酒甕,讓她彷彿見著了過去的爹,那個令她引以為傲,樂天開朗,而且又富有溫情的爹……

  「看來這應該是妳爹年輕時釀的酒。」天城隸滿沒有漏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思念眼神,他舉高手裡的燈,細看了下周遭的各式酒罈與大甕後,唇瓣忽地微勾,露出了略帶狡猾的笑意。

  呵……既然堡主與黎子敘妄想惡整他,那麼大好機會,他當然得好好利用了,不是嗎?

  ※※※※

  「擅自開封真的沒有關係嗎?」

  看著天城隸滿將酒甕搬到酒窖內的空地上,再搬來椅子,燃起燭火將四周照亮,練雅君忍不住有些緊張。

  「放心,堡主說不定自己都忘了有這罈酒。」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

  既然有膽子讓他帶練雅君進酒窖四處溜躂,堡主就該知道,他的寶貝珍藏也有可能被他順手摸走。

  所以不管堡主是安什麼心,讓他帶練雅君進來,總之呢!他有絕對的權力,開封這罈出自練老的酒。

  「但是這畢竟不是我們的東西了,況且……」練雅君蹲下去,仔細地就著燈火打量酒甕,唇邊露出了淡笑,「這樣看著它,我就很滿足了,畢竟這是出自我爹的手,就好像見到他還活著一樣。」

  「雅君,酒就是要用來品嘗,用來喝下肚的,而不是任由它一再被塵封,只能靠想像來品味它的香甜。」天城隸滿不贊同地搖頭,「喝下它,親自品嘗妳爹的手藝,這樣妳才能永遠的將他的味道記起來。」

  「然後做出像我爹釀的酒一樣好的練家獨門好酒?」練雅君仰起臉,薄紗半覆她的面龐,在燭火的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霧光。

  她明豔的眸光閃爍著,在微亮的光芒裡看來別有一番風情,帶笑的眼角訴說著心情的轉變,像是在肯定天城隸滿為她的付出。

  不論是帶她離開玉草城,走進另一個嶄新的人生,或是在半推半就下,讓她進了蒼龍堡,甚至是在見到爹親許多年前釀製的美酒時,毅然地決定開封品味……

  這些事,其實天城隸滿都沒必要為她做,而且她甚至還沒能施展自己的手藝,為天城隸滿釀過任何一壺酒,可他就是這麼義無反顧為她付出了。

  是江湖俠客皆如此,還是天城隸滿有他的獨特行止?

  老實說,不常外出又少接觸酒坊事情的她,這輩子只遇過兩個江湖人——

  一個是看來沉穩少話,卻替她抓住杜晴風的衛大捕頭衛涼謙,第二個人就是看來老不正經,又一副風流長相的天城隸滿。

  而她最熟悉的人,是天城隸滿。

  所以她不知道所謂俠義之士是什麼樣的人,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爹會惦掛著天城隸滿這個人,儘管他們可能不常見面,而且天城隸滿甚至只是個酒客。

  可就像現在她的心情一樣……她不否認,自己很欣賞這個男人。

  即使是在傷疤治好後,倘若之後她會離開蒼龍堡,這一輩子還是不會忘掉天城隸滿的。

  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或動人的因素,只因為……這男人待她真好。

  而且他並不是四處去找人幫忙,而是用一種很隨緣的態度在處事。

  她與他的情況,就好像是在莫名緣分的拉扯下被他注意到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割捨她一樣,開始盡力地保護她,幫她到底,甚至連她的心思都一塊兒帶著跑。

  這男人……與其說他風流,倒不如說他很容易四處留「情」。

  對於有需要他,而他又幫得上忙的人,他都不會放手。

  這或許就是為何天城隸滿會成為蒼龍堡人的原因之一吧!即使外傳他風流花心,但他骨子裡卻是地道的正義俠客,有著他獨特的「熱情」……

  「雅君,如果我冒著生命危險開封這罈酒,只能讓妳釀出一樣的東西,那就沒意思了。」天城隸滿瞧著她在火光映照下,看來格外媚豔的眼神,禁不住吞了下口水。

  只是,一想到她可是練老的女兒,是相當關心他的人的寶貝獨生女,他就忍不住連連搖頭,把這份突然冒出來的異樣心思丟開。

  搞什麼鬼,他才在堡主面前信誓旦旦地聲明,自己對練雅君沒半點非分之想,現在怎能因為她的嬌媚眼光就動搖了心志?

  啐!一定是為了手邊這罈酒,畢竟是練老獨門釀製,又珍藏數十年的好東西,光想到能喝上一口,他的心就不禁雀躍起來了。

  對,八成是因為他這樣的心境,才弄得自己這麼容易就心猿意馬的胡思亂想……

  「你的意思是……」練雅君拍拍裙邊的灰塵站了起來,「你覺得我能超過我爹的手藝?」

  爹爹釀酒一輩子,從十二歲開始就學著這門功夫,她一個小姑娘,年歲都還沒滿十八歲呢!追得上爹嗎?

  再說,她釀酒純憑自己喜好,練習的機會自然也少,要超過爹,想必得花上數十年,都還不一定追得過。

  「用不著想著要超過妳爹。」天城隸滿往椅子上一坐,高蹺起二郎腿,薄紅的唇瓣掀起了一抹笑意,「讓妳喝這罈酒,是讓妳記得妳爹釀出來的味道,以後妳就做妳自己喜歡的,什麼規矩都不用守,那才叫練雅君釀的酒,而不只是練家酒坊的酒。」

  「咦……」天城隸滿的說法,讓練雅君聽得微愕。

  讓她記著,卻又不是讓她學起來?

  「妳就是妳,雅君,妳爹的手藝,代表他將酒坊的榮光與歷史,還有你們一家子的回憶都傳給了妳,所以妳盡可留念,但是將來的路,是妳自己選的,所以想怎麼釀,都該憑妳的心意而去。」天城隸滿伸手往練雅君臉上一指,有些神氣的表情滲透出得意的笑容,「釀妳自己的酒吧!雅君。」

  「隸滿……」練雅君呆愣在原地好半晌,過多的話語讓她思考不及,但她聽懂了一件事——

  天城隸滿為她開這罈酒,為的是讓她擁有與爹親之間的回憶,卻不是要讓她感到愁悵,或是令她沉溺在過去。

  他是在為她開路,讓她擁有自己選擇將來的權利。

  過去,她從沒想過這件事,滿心以為自己將來會找個夫婿嫁人,但後來她臉上有了疤,所以又覺得不如上山隱居好。

  但現在,她陰錯陽差地來到蒼龍堡,這個聽說不同於外邊世俗規範,沒有男女之別,更無尊卑之分的地方。

  爹爹親釀的老酒,靜靜地塵封在此多年,像是為了等候她的到來,讓她能夠再見爹一面,然後就像天城隸滿說的一樣,她該開始為自己打算,而不是再牽絆於過去。

  這樣的道理,她從來就沒聽過,可天城隸滿這個男人,卻以如此輕鬆的口吻說了出來。

  是蒼龍堡造就了天城隸滿這樣的男人,還是天城隸滿天生如此吸引人?

  又或者……他是否也曾遭遇過與自己類似的經歷?

  「不管妳對我的話有多感動,咱們先開封怎麼樣?」彷彿是要轉移練雅君的注意力,天城隸滿指著地上的酒罈子問道。

  瞧他一臉垂涎的表情,練雅君先是一愣,繼而吐出克制不住的笑音。

  「好,我來開吧!你等等。」練雅君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這男人啊……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大人還是個孩子?

  明明前一刻還頭頭是道地說著驚世駭俗的大道理,下一刻又是這副死皮賴臉的模樣。

  可她……似乎越來越喜歡天城隸滿這步調了。

  不會讓人有壓力,又不會讓人太緊張,也不會鬆懈到成天只想著享樂而不知長進。

  這種調性……好像跟她挺適合的哪!

  ※※※※

  在揭開封口的那一瞬間,香氣像是水波一樣,在偌大的地窖裡四處竄流奔走。如果此刻是天人臨凡,那恐怕兩人已見著了煙霧與雲朵飄蕩其中。

  「這酒……光是酒氣都醉人了。」天城隸滿用力吸了口氣,心滿意足地笑應。

  「瞧你說得這麼誇張,那真喝了下去,豈不是一口就倒。」練雅君小心翼翼地將酒倒了兩杯出來,再將罈口蓋上。

  「最好不要,否則旁人便會說,妳這黃花大閨女居然把我這個姑娘們爭著想嫁的美男子刻意灌醉,妄想私自圖利。」天城隸滿扯著詭笑應道。

  「你想得美,我能從你身上圖什麼利啊!」聽見他滿口的不正經,教練雅君沒轍地搖頭。

  要說圖利,怎麼看都是天城隸滿吃了虧吧!又是說要讓練家酒坊重新開張,又嚷著要替她治傷,現下還讓她進了蒼龍堡,令她有機會品味到爹親從前釀的美酒,而她卻半點力氣都不花。

  這男人,淨愛用反話來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知道他是否真像謠傳中的那樣貪戀女色?

  說不定那些風流事蹟,都是愛慕他卻又沒得到他的女人四處放出來的謠言,誰教這男人怎麼看都像個無法讓女人拴住心的浪蕩男子。

  遞上酒,一人捧著一杯,天城隸滿拿杯子同練雅君的輕碰,向她眨了下眼,「敬練老一杯。」

  練雅君先是一愕,接著才露出會心的笑容,「嗯!敬爹一杯。」

  是因為有爹親,她往後的日子才會起了這麼大波瀾,也才會認識天城隸滿——這個過去她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江湖俠客。

  而今,爹雖去世,但他親釀的酒依舊在此,就好似爹永遠陪伴著她一樣。

  「妳爹活在妳心裡,就像妳喝了這杯酒後,這輩子絕忘不了它的味道。」天城隸滿說著,仰首一倒,便令整杯酒滑入了喉裡。

  「嗯……爹他其實,一直都在我心裡頭的。」練雅君有些發愣地瞧著杯裡清澄的美酒,濃烈的香氣依舊,佔據著她鼻間的所有氣息,就好像爹那爽朗的笑音,總是在家裡回蕩……

  偶爾她會懷疑,天城隸滿究竟與爹認識多久了?印象中聽爹提起他的事,也不過這兩、三年來的事,可他對於爹的想法與了解,卻絕對不輸給她。

  正是因為這樣的知心,所以爹才一直眷掛著這個忘年知交吧……

  「發著什麼愣啊?快喝啊!不然我替妳喝掉也成。」天城隸滿露出一臉貪婪神情往練雅君的杯裡瞧。

  「別想。」練雅君匆匆仰首喝盡,熱辣的感覺嗆口卻又不刺,燒在舌尖末端的感覺像是身體要著了火,但嘗起來的味道竟是滑順無比,令她不由得發出讚嘆的聲調。

  「好喝……」練雅君愣愣地望著空蕩蕩的杯底,那股暖透了身子的感覺,令她的臉頰熱烘烘的,就彷彿是爹娘在她孩提時牽住她的手,一塊兒去廟裡拜拜,一起上街看戲時,那樣的溫暖……

  「不只是好喝吧?」天城隸滿擱下酒杯,沒再追討著要第二杯,倒是吐露出略帶溫情的聲調。

  「嗯……」練雅君捧住杯子,呆愣地點了點頭。

  「像不像妳爹回到妳身邊?」他彷彿看透了她的心,又跟著問了第二句。

  「像……」練雅君眨了眨眼,覺得眼眶受到了這酒的影響,似乎開始泛出了眼淚。

  「想不想念妳爹?」天城隸滿嘆了口氣,起身往練雅君的身邊走近。

  「想……」練雅君忽地咬住了唇,「我想……」

  爹去世後,她沒有一天不想念,但是在沒能報爹的仇之前,她哭得再多都只是枉然。

  她在爹的墳前發誓,要抓那惡人好討回公道,而今惡人讓衛涼謙逮住,醜行揭露,只能在獄中受刑,她該是滿足了。

  可她依然沒有為爹哭過,因為她不覺得爹會喜歡見到她傷心難過的樣子。

  而後天城隸滿帶她回到蒼龍堡,這種際遇尋常人還不見得會有,她更覺得自己幸運,沒必要哭。

  但是若問她難不難過,想不想哭,她其實多少還是有著情緒的。

  「想了就哭吧!」天城隸滿向她伸出雙臂,輕鬆地將她擁入懷裡,「忍著這苦悶,對妳的身子可不好。」

  他說著,又往練雅君背上輕拍了幾下。

  霎時,原本只能在眼眶裡徘徊的淚水,立刻一發不可收拾地肆流滿臉。

  「爹……」練雅君早已顧不得什麼叫男女分際,她緊緊地抱住天城隸滿的胸膛,臉龐伏貼其上,在聽著那規律的心跳之際,她終於狠狠地為自己哭了一場。

  說什麼要笑得開心,要不畏艱難,必須堅強以對,那些都是表面話!

  她不過是個小姑娘,一個娘親已逝,唯一的爹親又因惡人犯案之故而傷亡的孤女。

  憑什麼要她別哭!

  她就是想哭,哭爹的離去,哭她的心酸與寂寞,就算她日後能走出這段傷痛,這些淚也是她應流的。

  「這才對嘛!不管是男是女,在這種失去至親的時候,放心哭一場,可是很必要的……」

  天城隸滿任由練雅君靠在身上,雙掌往她背上不斷輕拍,不時地出聲同她說上幾句,雖然得不到回答,但他仍是叨叨絮絮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就不知道是說給練雅君聽,還是說予他自個兒聽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3 AM


第五章

  燭火燃盡,香氣依舊。

  哭音混雜在酒味裡,滲透出一股酸甜苦辣分不清的味道。

  輕拍在背上的溫暖從未間斷,像是另一個規律的心跳聲,前後包裹著練雅君,暖了她的心。

  哭得眼酸鼻紅的她,眼淚終於逐漸停歇,只是在察覺到自己心情已然平撫的同時,緊貼著她面頰的溫暖胸膛卻亦令她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謝……謝謝你,我哭夠了。」雙手稍稍抵開了天城隸滿的摟抱,練雅君迸出了咕噥聲。

  她居然就這樣……任憑天城隸滿抱住她?

  雖說她一直把天城隸滿當成爹爹那一輩的友人在看待,可她也很清楚,天城隸滿並沒有真的像爹年歲那麼大,他們可是能夠論及婚嫁的男女。

  而且,一個男未娶,一個女未嫁,在酒窖裡單獨相處已是招人非議,她還趴在天城隸滿身上哭這麼久,簡直是……

  「那妳把眼淚擦擦,我去點火。」他塞了一方手巾給她,接著鬆手轉身。

  火光重燃,酒窖裡再度現出亮光,練雅君抹了抹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天城隸滿依舊帶笑,沒什麼改變的側臉一眼。

  他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提,就只是抱著她,讓她哭個夠,彷彿他知道她的內心有多痛,那已不是言語可以形容。

  一個這麼懂旁人傷痛的男人,到底是因為歷練豐富,還是因為心裡藏著太多過去?

  如果真如爹所說,天城隸滿是想醉又醉不倒,只因心裡似乎有事梗著他,那麼,在他總以笑臉安撫旁人傷痛的同時,又有誰能夠站在他身後,為他支撐那份內心的悲慟?

  驀地,練雅君突然覺得心口有那麼點糾結了。

  那是什麼樣的情感,她不懂,也難以分辨,卻有句話,讓她不吐不快——

  「隸滿,我……我想為你釀酒!」

  她的話令正要動手去掀開酒罈的天城隸滿為之一愣。

  回過頭,他聳聳肩應道:「妳喜歡的話就釀,不過,不需要這麼刻意,我說過,妳就做妳喜歡的事就好。」

  他帶她回來,可不是圖著教她報恩,這蒼龍堡裡,更沒有人會去催促她該做什麼事,該釀什麼酒。

  「不,我這回說的,不是像之前那樣的……」這情緒,跟她先前的感覺有些不同,那種微妙的變化,讓她覺得不再悲傷,不再淨是惦著爹親,反倒混入了另一個想法。

  「那是怎樣的?」聽見原本總是率直說話的她突然講得繞口,天城隸滿也感到疑惑了。

  「我先前是圖著報恩,為的是滿足爹的心願,但是……」所有的思緒在腦海裡打結成團,教練雅君找不著適當的形容來表露自己的心情,卻有股衝動,令她想緊緊地抱住天城隸滿,為的卻不是道謝。

  「但是什麼?」天城隸滿微微挑高眉梢,咧唇迸笑,「妳該不是想說,因為剛才我安慰了妳,所以想以身相許吧?哈哈哈……」

  他笑得狂肆而毫無節制,卻在一瞬間教練雅君漲紅臉。

  這男人……撇開他的好處與長才不提,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色魔!

  甩甩頭,練雅君試著把他的話全都拋開,因為她知道,他總愛拿這樣看似輕浮的話語來掩飾他的真心與好意。

  「我是很感謝你沒錯,但還沒到以身相許的地步!」練雅君將體內的燥熱感一口氣吐出,微鼓著紅頰重新聲明道:「我這回不是為了報恩,只是因為我想為你釀酒而已!」

  她說得理直氣壯,活像是天底下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理由了。

  天城隸滿微愕,他並不是第一次被女人這樣示好,不過練雅君的魄力卻令他不得不正視,不得不認真面對。

  「黃花大閨女這樣說話,很容易招來誤會的。」天城隸滿收斂心神,露出一如往常的笑音,「妳可是練老的寶貝女兒,我要敢對妳下手,包準他夜裡入夢掐死我!」

  「我只是想為你釀酒,你聽成什麼意思了?」練雅君讓他說得雙頰紅燙,連忙撇清關係。

  真是的,她已經很努力地維持兩人之間的清白了,偏偏他老說這種話,豈不是更引人遐想?

  怦咚怦咚的心口微微鼓漲著,讓練雅君覺得心緒有些難以平靜。

  只不過這回,她為的不再是思忖如何報殺父之仇,也不是懷念爹親的去世,而是因為眼前這個天城隸滿。

  他的言行舉止,似乎已在不知不覺中勾走了她的心神,處處影響她……

  「是是是,就只是釀酒,妳想釀就釀吧!」天城隸滿無奈地一攤手,「反正堡主也下令了,就是要請妳住在堡裡釀酒,一方面為妳治傷,所以妳想釀什麼都成。」

  至於練雅君的酒,究竟能不能醉倒他……

  那大概只有天知道。

  但是,他並不會排斥她這套傳自練老的技藝,畢竟品嘗香醇美酒,也是他的興趣之一,只不過……

  或許是因為練雅君這番有別於報恩的決心,令他產生了動搖吧!因為那一瞬間,他竟忍不住思索起自己真的醉入夢鄉之後的反應來。

  他有太多年沒能好好入夢了,光靠酒……真能使他忘卻一切,跌入少了黑暗的夢境裡嗎?

  倘若練雅君做到了這點,那麼到時候,他又會有什麼樣的心情轉變?

  他不知道……這樣的猜測,沒有半點根據,也毫無前例可循,更不是他樂意去面對與多想的事,所以……他真的不知道。

  「既然你也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聽見自己擁有蒼龍堡堡主之令這面免死金牌,練雅君一下子便將煩惱丟到腦後去。

  好,既然這樣,在她治傷的期間,她一定要釀出能夠讓天城隸滿醉入夢鄉的好酒來!

  ※※※※

  其實蒼龍堡裡的生活,相當悠哉。

  就像天城隸滿之前說的那樣,蒼龍堡裡,還真是個人人互不干涉的地方。

  不管她去了哪裡,都沒人會過問她的來歷,好似會出現在蒼龍堡裡的人,絕對不是可疑之徒。

  即使她面上一直都蒙了紗,但不論她找誰問話、問事情,堡內都沒人對她的面紗多瞥一眼,或是打探她為何蒙面。

  而那位據說令所有蒼龍堡人都極為敬重的蒼龍堡堡主,她幾乎沒能同她見上一面。

  她曾問過天城隸滿,於情於理自己都該去向堡主與副堡主親自道謝,但天城隸滿卻露出古怪的眼神望著她。

  最後,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雙掌往她肩頭一拍,語重心長地警告她,沒事最好別去找那兩個惹禍精,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天城隸滿如此給堡主下評論,她至今依舊不解,但是她沒忘了堡主想喝天女甜釀的事。

  而在著手釀製天女甜釀之餘,她也開始了為天城隸滿釀酒的曰子。

  這段期間,不論她想採買什麼,只消同副堡主黎子敘說一聲,過幾天便會有人送到蒼龍堡來,以至於她幾乎用不著出門半步。

  她好奇地向黎子敘探問,怎麼如此相信她這外人,黎子敘卻僅是淡笑一聲,說她早已不只是個陌生人——

  凡入了蒼龍堡的人,沒有人想離開,也幾乎沒人能再離去,所以她自然不算外人。

  這是黎子敘告訴她的,但當她想再追問時,黎子敘竟是搖頭不再多應答。

  所以,問題就這麼擱在了她的心裡……

  「妳一個人在酒窖門口發什麼呆啊?」

  爽朗的聲調自頭頂上傳來,教陷入思緒裡的練雅君回過神來。

  「隸滿?」練雅君仰臉,只見天城隸滿今天一頭散髮,上邊還淋了水珠,有些濕透,潔白衣衫上染了不少水漬,活像剛掉進河裡又爬出來。

  「我剛經過大夫那兒,他問我瞧見妳沒有,說是換藥的時間到了,妳卻遲遲沒出現。」天城隸滿的視線轉往練雅君包覆著白紗布與面紗的臉頰瞧去,「怎樣?好點沒有?」

  「我想應該是好些了吧!」練雅君點點頭,「顏色褪了點,總覺得疤也縮小了。」

  待在蒼龍堡裡的日子,不知不覺地也個把月了,她每隔三天就得換藥,頰上多了片覆了藥草的紗布,看來更形明顯,但天城隸滿待她的態度倒是一如往常,半點不變。

  「那就好。」天城隸滿甩了甩濕髮,「妳快去換藥吧!不然大夫八成會追著我要人。」

  這蒼龍堡內,人是誰帶入堡的,那人就得負起全責,所以如果練雅君不見蹤影,他絕對是被釘得滿頭包的那一個。

  「我剛想事情想得分心了,所以忘了時間,倒是你……」練雅君不置可否地自門邊長椅上起身,她理理自己的衣裳,又往天城隸滿瞧去,納悶道:「潑得一身濕是怎麼了?」

  「剛跟幾個兄弟比劃,比輸了。」天城隸滿一甩衣袖,霎時水珠紛飛,他露出燦爛笑臉,半瞇起眼笑道:「堡主想了新玩意兒,讓人在練功的空地上立起木樁,再頂上水盆,讓我們在木樁之間比試身手,誰撞倒水盆讓水潑濕,那就輸了。」

  比起練武習劍,這套方法倒比較像在磨練身手的靈活度,所以兄弟們也玩得挺樂的。

  「這還真是別出心裁的練功法。」練雅君詫道。

  既不傷人,又帶點樂趣,敢情那堡主也是好練武的人來著?

  「堡主總愛想些怪點子,習慣就好,況且她想的主意都挺有趣,也挺新鮮的。」天城隸滿抹了抹臉上的水珠,露出沒轍的表情,「只可惜我輸得慘了。」

  「那你怎不先回房換件衣裳?」她記得由練功的空地到酒窖這裡,中途會先經過天城隸滿的院落呀!

  「想先找到妳。」天城隸滿沒說出口的是,雖說是蒼龍堡規矩,但事實上他自己也不得不在意這位故人之女。

  更何況,他還等著見拆下面紗的她,等著瞧她那張足以襯托出媚豔眸子的臉龐,究竟生得何等美貌,所以怎能不多關心一下?

  「先換件衣裳再找也不遲吧!萬一染了風寒怎麼辦?」雙頰沒來由地燥熱幾分,聽見他露骨的關懷,竟教練雅君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

  與他相處得越熟,她越是不習慣聽見他的示好,明明該是越熟越不在乎的小事情,卻每每在聽見他說出口之際,感受到更多的悸動。

  「要是染風寒,那就喝點小酒驅寒意啊!」天城隸滿說得理直氣壯,面上的笑意不減反增,「這樣既可以讓妳發揮實力,又可品嘗美酒,豈不是一箭雙鵰的美事?」

  「聽你在胡扯!」練雅君哭笑不得地推了推他的背,「你回房換衣裳啦!我要去換藥了。」

  「其實也用不著換,反正我跟幾個兄弟約好等會兒再比一場。」有了新玩意兒,大夥兒都玩上了癮頭,更何況這還能當成練身手的消遣。

  「那麼喜歡給水淋?」練雅君狐疑地白了他一眼。

  濕黏黏的很不好受吧?

  「這感覺挺舒服的啊!不是嗎?」天城隸滿聳聳肩,無所謂地應道:「去憂解悶嘛!」

  「你是不想自己有清閒下來的時間吧?」練雅君瞧著他甩開濕漉漉的長髮,終於忍不住吐出心底話。

  雖然他看起來總是一副人來瘋的態度,可她每回見著的,卻都是散發出些許寂寞情緒的天城隸滿。

  那笑音,聽來像是笑得有些身不由已,又好似不笑便會發了狂一般……

  為什麼要這樣?她想問,卻老找不到好時機,而就算她開了口,亦會讓天城隸滿一語略過。

  今天如果她跟天城隸滿只是見過幾次面,就一輩子不會再見到的普通陌生人,她絕不會多打聽,但問題是天城隸滿於她有恩,於爹親有情誼,她實在無法撒手不管他的事。

  「我不知道你到底心裡藏什麼事,但這樣老裝著不正經的樣子,不是挺累的嗎?而且會連旁人想關心你的心情都給擋在外頭,這樣對你真的好嗎?」不想天城隸滿再度敷衍了事,所以練雅君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而是問得直截了當。

  「雅君……」天城隸滿抹去眼角旁的水珠,將濕髮往後甩去,臉上笑意盡褪,換來一張帶點冷淡,有些傲氣的面孔,「我告訴妳,人哪!有些時候,還是別太正經的好。」

  他的話音聽來很是認真,不似以往的放蕩,倒有幾分的語重心長。

  「那我也告訴你,我覺得你們堡裡的兄弟們,應該都是能聽你訴苦的人,但我不懂你為什麼寧願讓他們操心,也不說出自己的煩惱。」既然都要把話攤開來明說了,練雅君也不跟他客套。

  「正因為他們個個都關心我,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能說。」不明白自己的嘴怎會在對上練雅君時一直失控,可天城隸滿就是這樣一句句地如實吐出心情。

  也許,是在一個熟知他個性,甚至是看透他心情的女人面前,藏得再多都只是枉然。

  又或許,是因為他與她並不相熟,所以他才能夠這般侃侃而談。

  他曾想過,在練雅君治好了傷疤後,是不是就會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並不一定會留在蒼龍堡裡,那麼日後,他還能不能遇上個講話聽來帶刺又直戳他心底,卻從不逼迫他半點的女人?

  雖然他也不一定真得尋個對象,找個妻子,但是自從練雅君入了堡,成天在他面前打轉,問他喜歡什麼樣的酒,打聽他愛什麼樣的味道後,他的心思似乎就不可避免地被她影響了不少。

  面對這個故友的女兒,他該拿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待?

  她是個好姑娘,不該用遊戲人間的態度去碰她,可若是將她視作與其他兄弟無異的存在,只當她是個好哥兒們,他卻又做不到。

  因為她早已從練老那兒聽了太多關於他的事,所以她與他,早在最初相遇時,就失去了相處上的平衡。

  不會是兄弟,不會是紅粉知已,更不可能恢復到點頭之交的關係,或是純粹當個只打招呼的普通朋友。

  這感覺太複雜,他分不清。

  又或者該說,他不願意去厘清,因為即使他真的弄清楚了自己對練雅君的看法,她也不一定肯接受……

  「你不說才會讓他們擔心吧?」練雅君真不懂他的邏輯,蹙著秀眉好半晌,才擰著眉心問道:「還是說,你對他們沒信心,覺得你說出心底話之後,他們會討厭你,會遠離你,或是……」

  俠客嘛!多少身繫一些血仇的,雖然她不曉得天城隸滿過去發生什麼事,但光聽他那個「邪刀鬼見愁」的封號,也多少猜得出來,他身上肯定背了不少恩怨。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天城隸滿覺得他把藏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後,會給兄弟們惹麻煩之類的……

  但也不對呀!依蒼龍堡的威名,還有邪刀鬼見愁的聲名,真想找天城隸滿報仇的人早就上門了,而既然至今為止都沒發生什麼事,那他何必日日夜夜操這種無謂的心?

  「他們都知道。」聽著練雅君那有些像在妄想的猜測,天城隸滿卻是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

  蒼龍堡的兄弟們,對他的事可不是全然不知情的,可正因為他們知曉,所以他更無法在他們面前放肆地放縱自己的心情……

  「別再笑了。」蹙起眉心,練雅君跨步上前,一手一邊,她踮起腳尖,傾身往他的兩頰拍去,「不舒服,就別硬撐著在旁人面前裝出笑臉啊!你這樣讓我看了實在是……」

  「實在是?」天城隸滿不自覺地抓住了她的雙手手腕,瞧著那近在眼前的明豔雙眸,一瞬間,他竟有種被她的眸光勾走全部心神的感覺。

  她很迷人,不只是這雙眼,她的性情讓他得以吐露真心,甚至是……連他亟欲埋藏的秘密都妄想對她說出口。

  「看起來讓人覺得很心疼啊!」練雅君咬了咬下唇,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天城隸滿這性情是有些同情氾濫了。

  就因為知道這男人待自己太好,明白他是個多熱情的性子,所以她越是與他相處,就越放不下他,才會漸漸地讓他在心裡啃蝕出一個空位,占著這男人的身影……

  「別心疼我。」天城隸滿搖頭,「我不值得妳動心。」

  他刻意的排斥令練雅君有著一絲受傷,卻又立刻將這想法拋至腦後。

  蹙了下眉,她板起面孔,自他的手掌中抽手,往後退開一步,指著他嚷道:「笑話!你姑奶奶我要對誰動心,輪得到你來管啊!我就是心疼你,不管你到底藏什麼事不肯說出來,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我練雅君就是捨不得你!」

  這一番示好,襯上她的清朗聲調,聽來像是要脅,卻又滲透出一股震懾人心的暖意。

  甚至,這暖和的感覺還燙得天城隸滿低了頭,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抱裡。

  「雅君……」平日裡飽含笑意的聲調如今混入了些許的哽咽,天城隸滿吐出連番喃喃自語似的低音,卻是除了練雅君的名字,什麼都聽不清楚。

  十指扣緊了練雅君的纖腰與背脊,過大的力道令練雅君有些錯愕,卻也在同時體會到這男人心裡那說不出口的苦痛。

  太痛,讓人說不出口;太疼,讓人不敢回憶,也許……天城隸滿不是不說,只是無法面對它。

  就像她猜想的,在這張笑臉的背後,少了個他認定的支柱,所以他的心早已搖搖欲墜,儘管旁人一再伸手,卻因為他的體貼而被一一拒絕。

  而今,她一腳踩進了他的禁地,觸上了他心口裡的傷痕。

  可她知道的,不管他過去發生了什麼樣的事,她都不願抽身離去。

  輕拍著這個大男人的肩,她吐出輕柔的嗓音,細聲地說出了他曾用來安撫她的話語——

  「這才對嘛!不管是男是女,在這種失去至親的時候,放心哭一場,可是很必要的。」

  她知道了,當時曾用來安慰她的這句話,天城隸滿不只是說給她聽的,同時……也是講給他自個兒聽的。

  只是天城隸滿從來就沒能放縱過他的心情,總以笑容來強行偽裝,但現在,那些都沒有必要了。

  「我為你釀了好酒呢!隸滿,所以要哭要醉要睡都隨你,但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4 AM


第六章

  終究,練雅君還是沒去找大夫換藥。

  拉著天城隸滿進酒窖,她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小罈新封的酒,放到了天城隸滿面前。

  上回進這兒,天城隸滿喝的是她爹釀的酒,而今……

  「我本想多放點時候的,不過……」練雅君瞧瞧天城隸滿失去笑容的表情,僅是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我想是沒必要了。」

  「這是?」天城隸滿覺得腦袋裡混亂無比,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望著那罈該稱之為酒的東西,他卻是腦子裡亂糟糟的反應不及。

  方才練雅君對他說的話,就像是往他的心湖裡灌了暖暖春水,令他的傷痛不得不氾濫,不得不傾洩而出。

  「這是我替你釀的酒。」練雅君不由分說地親手拆封,取了杯子斟上。

  她將酒杯遞近天城隸滿,湊近他的唇邊,輕聲道:「喝吧!我有信心能讓你醉倒。」

  她終於發現了,天城隸滿不是醉不倒,而是不敢醉,因為人們總在夜深人靜的夢鄉裡,不斷反覆重現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倘若天城隸滿的過去對他來說如此沉重,那麼一旦入了夢,那會是怎樣令他恐懼的駭人夢境?

  所以,要他醉,不是難,卻也不簡單,首先她得做的,就是攻破他心防,讓他願意吐實,那麼他才能真正安心,盡情地品味這美酒。

  「妳不怕我真醉倒了,酒後亂性……對妳胡來?」天城隸滿喃喃吐露著似笑非笑的音腔,沒了平日的笑鬧感,卻多了幾分推拒與排斥。

  知道他是在退縮,練雅君又往前踏近了一步,「你不是自誇千杯不醉嗎?」

  跟這男人相處,要有絕對的耐性,不能逼得太急,又不可完全依順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是?」天城隸滿瞧著她近在咫尺的眸子,心裡竟有股恐慌感。

  不,他不能碰她,不能太接近她!

  她應該找個更好的男人,別像他這樣的,否則他怎麼對得起如此照顧自己的練老?

  「我是個大人了,隸滿,有事,我會自己負責。」練雅君堅持道:「我釀這酒,就是為了讓你醉倒,不管你會不會酒後亂性,那都無所謂,因為這是我自個兒選的路。」

  「妳走錯路了。」天城隸滿努力想佯裝出冷淡的聲調,可心裡卻是不由自主地希望她再靠近他一些。

  這姑娘太過貼近他的心,暖暖燙燙的,讓他感到心酸,卻又舒暢,彷彿今天不管有什麼樣的秘密攤開在她面前,她都不會責備他,或是鄙視他。

  「哪裡錯了呢?我只是選擇跟我喜歡的人走同一條路而已。」練雅君定定地瞧著他略帶逃避的雙眼,儘管這樣的天城隸滿,與平時風流自信的模樣天差地遠,可她……

  嗯!是的,她挺喜歡他的。

  他的體貼,他的熱情,還有他令人感到心疼的一面,早已處處勾動她的心,就不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否也有這樣的心情?

  「雅君……」他不得不承認,對於練雅君此刻的示愛,他是感到驚訝的。

  但是,她平淡的示好卻又讓他感覺到安心。

  很可笑,他明明是個身懷功夫的高明俠客,卻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身上尋求安慰。

  可是……又有誰能說不行?

  只要練雅君喜歡著他,那麼即使他的目光離不開這個丫頭,就算他覺得自己不該擁有她,這些都不是阻撓,不是問題。

  因為就像練雅君選擇了與他並肩齊行一樣,他有了擁有這個女人的慾望。

  想留她在身邊,想摟著她令自己感到安心……

  腦子還來不及思索,手臂已有了行動,天城隸滿握住了她端酒的手掌,低頭將酒飲盡。

  「隸滿……」練雅君有些詫異,心裡卻不由得泛開了狂喜的情緒。

  這可是表示,天城隸滿願意接受她嗎?

  「很香。」天城隸滿嗅了下空杯,順勢往她被自己握住的手掌上吻去,染透著酒香的舌尖滑過她的纖指末端,引來幾分輕顫,「再給我一杯?」

  「好……」練雅君抽回自己的手,有些發抖地回身想倒酒,不料她方一轉身,背後便伸出一雙臂膀,穿過她腰際將她緊緊攬住。

  「隸、隸滿?」練雅君錯愕地低頭,看見那雙環住自己腰身的手臂,身後還感受得到天城隸滿貼近自己時散發出的濕涼氣味,忍不住雙頰一陣燥熱。

  這男人手腳還真快!才剛示好罷了,他下一刻就摸上身了。

  「我害死了全村的人……」喃喃自語似的低音在耳畔吐露,教練雅君微愕。

  天城隸滿害死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年少時住的村子,底下埋了金礦……大夥兒老實,寧種田而不去挖它……」天城隸滿說著,聲調突然顫抖起來,卻又不尋常地混入了笑音,「可我到鄰村時,因為在酒館裡喝醉了而得意忘形,什麼都說出口了,才會引來聚藍七惡,他們滅村,搶礦,佔據村子,四處為惡……」

  練雅君感覺腰間一緊,想來該是天城隸滿勒緊了她吧!

  只是那聚藍七惡,不就是令邪刀鬼見愁一舉除惡成名的七大惡人嗎?

  原來……他並不是因為正義感使然而冒險除惡,而是為了替村裡的人報仇雪恨啊!

  「當時,你在哪兒呢?」掌心撫上了天城隸滿的手背,練雅君輕聲問道:「你一定也很懊悔,很難過……」

  「我沒有那種資格!那全是我的錯!」天城隸滿突地發出低吼聲,「聚藍七惡見我只是個沒武功的少年,把我扔出村外,說是放我一條活路,當成給他們好消息的報酬,所以放了我……然後我就跑了!」

  沒有反抗,甚至是當場嚇得腿軟,幾乎跑不動的他……像這樣的他,怎麼對得起村子裡的人!

  「那是他們沒眼光。」練雅君覺得自己的聲調似乎也跟著在發顫,她從沒想過,原來這已不只是江湖血仇,而是關係一村子人命的苦痛回憶。

  怪不得天城隸滿只能成天裝笑臉,因為任誰看到那樣的慘況,都不會想回頭面對,那樣的痛楚……太教人難過了。

  「對……他們沒眼光……哈哈哈……」聽見練雅君有別於常人的安撫,天城隸滿笑了,他吐出狂肆的笑音,低頭靠在她的肩頭,身體微微的顫抖著續道:「我跑得好遠……直到我沒了力氣……後來師父撿到我,帶我回山上,又教我習武練劍……」

  他叨叨絮絮地將回憶傾倒出口,有些失去力氣的身軀挨在練雅君身上,清朗的聲調換成了略嫌陰沉的低音,像是隨時都會垮下去似的。

  練雅君使勁撐住自己的身軀,捺著性子將他的過去一一聽入耳,她知道,有些話不吐不快,而有些話不說,則會悶死自已的心,就像流不出來的淚水,沉澱在心裡只會越放越痛苦。

  所以,既然天城隸滿願意信她,願意告訴她,那她就洗耳恭聽!

  ※※※※

  只能說,天城隸滿的運氣夠好。

  沒讓聚藍七惡殺掉,又讓個世外高人撿了回去。

  但是剛在山上那陣子,天城隸滿幾乎不言不語,夜裡時常驚醒,根本無法成眠,而撿他回去的師父見他不肯開口,又睡不著覺,索性給他備上酒,似乎是要他喝醉了好好睡一覺。

  原本天城隸滿因過度自責,怎麼也不肯喝,深怕一碰酒,又引出不可收拾的後果,但連續幾天幾夜沒能睡好之後,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於是豁了出去,一口接一口地灌著自己烈酒。

  本以為這樣至少可以讓自己醉死在夢裡,不必面對現實的殘酷,沒想到連著半個月下來,除了剛開始那幾天,烈酒讓他換得了沉眠,但到後來,他越喝,卻是將自己的酒量練得越好,讓他想再借酒澆愁,就只能越喝越凶,越喝越烈……

  那些酒,他每喝一口就想起村人們,雖想教自己別再回憶,卻是越喝越清醒,一張張的臉龐在他眼前一再晃過,逼得他幾乎發狂。

  後來他在半夜裡起床練武,一方面是急著給村人們報仇,二來是想折磨自己到無力再去思考,才有辦法進入夢鄉。

  師父待他算是體貼的,什麼也沒問他,僅是教他,直到他有一天累倒,病了,師父才告訴他,折磨自己只會讓關心他的人受傷,與其掛著心結,不如放下。

  此後他專心練武,直到刀法純熟,接著他拜別師父下山,回到聚藍七惡靠著金礦發達、聚眾作惡的村子裡。

  然後等他清醒過來,只見到滿村滿地的血,以及露出些許擔憂眼神打量著他的衛涼謙。

  當時衛涼謙是附近城鎮的捕快,因聚藍七惡一直無法根除,所以他一直暗中調查他們的弱點,想找機會殲滅。

  因此在見到陌生面孔天城隸滿進了村子後,原本衛涼謙是擔心他會出事,於是尾隨其後,想查探狀況,卻沒料到天城隸滿一個人便減掉七大惡人,連同包圍他的小嘍囉都一塊兒殺盡。

  根據衛涼謙事後所言,他當時像是失去了理智,不管身上受到多少傷,鮮血染透了手臂與衣裳,甚至是沾滿了長刀,他依然死命地攻擊敵人。

  那是即使地府惡鬼都會恐懼的模樣——衛涼謙是這麼說的。

  「從此……邪刀鬼見愁的名字不脛而走,衛大捕頭不怕死地成了我的朋友,然後……我遇見堡主,入了蒼龍堡……又遇見了妳……」

  是因為這樣的緣分,所以他與衛涼謙才有了扯不斷的情誼存在,因此衛涼謙的關懷,他總是覺得消受不起。

  「雅君,我沒有資格……我害死村人,就因為我的不謹慎……他們染滿鮮血的瀕死模樣,到現在還在我的腦海裡!」手指揪緊了練雅君,天城隸滿爆出低吼聲,「我應該在替他們報仇以後就舉刀自盡!」

  「那你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這麼繼續笑著?」練雅君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傳來的顫動,卻是那樣的明顯,讓她無法忽視,「不就是因為你知道,你身邊還有太多人在關心你,而且你根本不該死嗎?」

  死了,什麼都沒了,不管是天城隸滿為報血仇而練就的好身手,或是衛涼謙對他的關心,抑或是蒼龍堡兄弟們給他的關懷,這些都會不見。

  「活著比死了更好啊!你身邊有人喜歡你,關心你,就算你曾經犯錯,但你不也付出了代價嗎?你以為天底下有從不犯錯的人嗎?」練雅君咬緊下唇,死命地掙脫出天城隸滿的臂膀,轉過身,直接往他的臉上甩了一記耳光,「這麼氣自己是吧?那就記住我這一巴掌!我替他們打過你了,所以從今以後,你得連他們失去的性命一起活下去!好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浪費你師父的心意,更不許拒絕大家對你的關心!」

  火辣辣的紅掌印出現在天城隸滿的臉頰上,他瞪著練雅君,黑瞳裡閃開了一絲燦燦火苗,卻不帶怒意。

  「妳認為我該活下去?」這句話,他不知從友人那兒聽過多少回的安慰,每次總有這句。

  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練雅君這一巴掌,他覺得腦袋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醒了。

  「對!因為有太多人喜歡你了,我也喜歡你!所以你姑奶奶我無比自私地希望你活下去!」練雅君紅著眼眶嚷道:「你給我聽清楚了,天城隸滿,我慶幸你沒傻到舉刀自盡!否則衛大捕頭不會有你這個朋友,你們不會一塊兒上花街,我這個小孤女不會脫離百鳥啼入蒼龍堡,更不會遇上你,喜歡上你!」

  她罵得凶,罵得眼帶淚光,教天城隸滿不自覺地伸手撫上了她覆著薄紗的頰,「妳哭什麼?」

  該哭的,不是他嗎?

  「我替你小時候哭呀!」練雅君撲進他懷裡,死命揪住了他的濕衣,「你不哭,我替你哭!」

  說著,她的淚水當真順著面頰滑了下來。

  瞧她一下子就哭成了淚人兒,天城隸滿不由得彎下身與她平視,他捧住她的面龐,將她半露於面紗外的淚痕吻去。

  唇瓣散著火氣,他迸開了低音輕喃道:「我喜歡妳……雅君,我喜歡能看透我的妳……」

  她的安撫,有別於他的兄弟們,不同於友人,更異於師父,可就是這麼有療效地撫平了他心裡的傷痛。

  一點一滴的,他覺得自己心坎裡的那股痛,似乎正在淡化……

  「我想愛妳,用我的後半輩子,讓懂得我的妳幸福。」隔著薄紗,不管那自頰上透出的淡淡藥味,天城隸滿的唇往練雅君的唇上覆去,輕輕地啃咬起她的柔嫩唇瓣。

  練雅君的淚倏地停了下來,她瞪著眼,瞧見那俊朗面孔挨在自個兒眼前,觸上自己的唇瓣,熱氣隔著薄紗相互傳遞,讓她興起了些許的不滿足。

  就像此刻天城隸滿急欲碰觸她一般,她也想好好抱住他,不只是安撫,更想給他暖得足以流入心坎裡的愛意,令他再也割捨不下生命的熱情,再也不去想什麼死不死的問題。

  「想愛我,那就愛吧!我知道,你才不會介意我臉上的這麼道小小疤痕……」她說著,伸手將薄紗扯了下來,任憑它滑落地上。

  真實的面貌隨著面紗落地而顯露,一張有著軟嫩紅唇、嬌媚明眸的瓜子臉蛋出現在天城隸滿面前,白嫩的肌膚上,一半的面頰還覆著藥草紗布,另一邊頰色則是粉嫩得令天城隸滿想好好廝磨一番。

  俏挺的小巧鼻子因哭泣而帶點紅,微敞的唇瓣看來柔軟,形似誘引,讓天城隸滿探出了手指,往她的唇上輕揉而去。

  「大夫會恨死不讓妳去換藥的我……」天城隸滿撫上她的頰,低頭往她的軟唇吻去。

  回應來不及迸發,火燙的唇瓣已經覆上,天城隸滿的親吻帶著酒香,那是練雅君很熟悉的味道。

  那是她釀的酒,為的是讓天城隸滿能夠醉倒,而今他眷戀上了自己,將心底話盡數吐露,這算不算得上是為他解了心結?

  不待思索,靈巧的舌頭已竄入她的唇縫之間,天城隸滿捧住她的臉龐,細細地品味著她雙唇間的芳香,舌尖逗弄著她生澀的反應,像要挑起她的熱情。

  大掌輕撫,滑過面龐,撫上肩頭,順沿著身體曲線而下,攬上了練雅君的腰身,恣意搓揉起來。

  「唔、嗯……」練雅君覺得火苗似從唇間延繞至全身,天城隸滿的撫摸令她覺得有些失去力氣,體內的燥熱感像是要燒透她的四肢,教她軟了身子。

  「妳的臉都紅透了。」天城隸滿鬆了唇瓣,吻上她的臉頰,淡淡的音調聽似笑音,卻又透出一股渴望。

  「那、那還不是因為你。」練雅君揪住他的肩,雖不想示弱,卻覺得雙腿的力氣幾乎不足以撐住自己。

  「我什麼?」天城隸滿說著,伸手一扯,便將她的腰帶解開。

  「啊!」練雅君倒抽了口氣,腰間的鬆懈感令她的衣裳跟著敞開來,雖然衣帶還纏著,可襟口卻因此而露出若隱若現的春光。

  「我一直就覺得,妳這雙眸子真誘人……」天城隸滿自顧自地伸出手去,將她的衣帶勾開來。

  太快速的進展令練雅君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她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衣裳便已被天城隸滿俐落而熟練地一一解開。

  「你這男人……為什麼手指能跟嘴巴動得一樣快啊!」練雅君面色漲得通紅,在被他的一聲聲誇讚而臉紅心跳的同時,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地被他除去,惹得她全身燥熱。

  「妳倒是聰明,知道我的手跟嘴動得一樣快。」天城隸滿幾乎將她脫了個精光,直到她僅剩貼身的蔽體衣物,嘴唇湊近她耳際,吐出了帶點熱氣的引誘聲調。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練雅君打了個冷顫。

  「妳多心了。」天城隸滿以舌尖滑過她的頸項,不時地啃咬兩下,沉聲吐露著極度的渴望,「我現在只想好好疼妳,愛妳,感覺到妳在我的身邊。」

  「我會在你身邊的。」練雅君暫時拋開自己的心緒,雙手環上了天城隸滿的肩。

  什麼羞不羞人、害不害臊的情緒,那些現在都不重要,她只想好好撫慰天城隸滿受傷的心思,讓他再也不去惦記從前的痛苦。

  她要給他全新的幸福,讓他知道,即使他帶著過去的傷疤,還是應該擁有自己的將來,自己的人生,還有許多快樂……

  「你現在變強了,你是蒼龍堡的邪刀鬼見愁,你有許多關心你的兄弟們在身邊,所以你再也不必擔心發生過去那樣的事了,隸滿。」

  「我的身邊……也會永遠有妳,是吧?」天城隸滿咬住她的耳垂,輕輕地啃咬著。

  「會。」練雅君吐出了肯定的答案,「會有我的,隸滿。」

  這一刻的問句,讓她想起了副堡主黎子敘的話——

  黎子敘曾說過,她早已不只是個陌生人。

  他還告訴她,凡入了蒼龍堡的人,沒有人想離開,也幾乎沒人能再離去。

  當時她不懂其中的原由,但現在,她深刻地體會到話裡的真意了……

  這地方,太自由,太無拘無束,每個人都活得如此自然,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壓力,即使是帶著傷的天城隸滿,在這裡依然有許多人關心著他,卻不勉強他或苛責他。

  像這樣的蒼龍堡,誰會捨得離去?

  而喜歡上天城隸滿的她,又如何能夠一走了之?

  更別說如今天城隸滿亦喜歡上了她,這個看似開朗,其實卻極度渴望撫慰的男人……

  他不會讓她走的。

  所以,就像黎子敘說的,她練雅君對蒼龍堡來說,早已不是外人。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留在這裡的,隸滿。」

  她會有個新的家,有新的家人,在這裡受到天城隸滿的照顧與感受他的體貼,更能夠好好地疼惜這個熱情四散的男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5 AM


第七章

  熱意,在幽暗的酒窖內悄悄地漫燒開來。

  凌亂落地的衣衫成了薄毯,擱置在木椅上的燭光成了唯一的照明,喘息聲與呻吟聲交串出不成調的小曲,燒透了春情,令渴望撫慰的心情在熾熱的交纏之中得到了解脫。

  赤裸的身軀同時感受著石板地透出的涼意,以及體內散發出來的熱氣,兩相衝擊的感覺教練雅君不斷吐出低語呢喃。

  她緊緊揪著身下的衣衫,不時咬住自己的下唇,羞赧的心情讓她不由得閉眼喘息,可自下腹傳來的燒灼感,卻又教她想吐盡熱意,放肆嬌吟。

  早已褪去衣衫的天城隸滿伏在練雅君的身上,結實精瘦的身軀覆住她急欲逃躲的雙腿,靈活的舌尖不再挑逗她的香唇,卻是為她的桃源蜜穴帶來陣陣歡愉的衝擊……

  「呀啊……隸滿、啊啊……」

  自己未曾允人窺探的私密地帶,如今在搖曳的火光之下全數暴露於天城隸滿的眼前,甚至是任由他捧起俏臀,將唇舌挨近,品嚐著她敞開的花穴。

  羞恥的感覺令她的身軀不住顫動,微弓的腰身似在吐露她內心的掙扎與忍耐,只是最後,她終究掩不了自己的口。

  「隸滿……別、別再逗我了……啊啊……」

  方才天城隸滿將她全身上下吻了一遍,時而輕囓,時而舔吻,弄得她渾身上下舒暢又熾熱,沒想到最後他竟連羞人私處都湊上了舌,讓她一時之間幾乎反應不及。

  可當他的舌尖吮住她因緊張而變硬的小花核後,一股酥麻又揪人心神的感覺,卻又令她渾身上下輕顫不已,連連發出羞人的叫聲。

  「不行……啊呀……隸滿、隸滿……別再……求求你……」

  淫靡水音不斷發出,天城隸滿將練雅君的花穴入口舔弄得濡濕而滑溜,直到練雅君幾乎是要哭叫出聲才停了下來。

  「妳這聲音,是因為我滿足了妳,還是覺得不夠?」天城隸滿仰起臉,染上水澤的唇瓣在舌尖的舔舐下透出一股惑人的風情。

  他原就生得一張俊秀臉龐,摻入些許寂寞的表情令人想疼惜,而面帶引誘的神情則讓練雅君看得面龐更是燒紅一片。

  「哪有人……這麼問姑娘家的!」練雅君試著想將雙腿收攏,卻因為天城隸滿的刻意阻撓而只能卡在他的肩頭上。

  「怎會沒有?我不就是了?」說著,他突地將身軀一抬,往上挪去。

  他將臉龐靠近練雅君的胸前,一掌覆上她圓潤的高峰,隨興地搓揉起來,另一邊的雪乳則被他的唇舌所佔據,乳尖被他含入口中,不時受到齒列輕咬,刺激得她幾乎又要仰起身子,難耐地顫動。

  「隸滿……啊呀、啊……你這人……」話沒還說完,練雅君就感覺天城隸滿的另一隻手臂已往下探去,骨節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小丘,雙指併攏地往她被染濕的水穴裡竄去。

  「呀……嗚啊、啊啊啊……」方才舌尖只是在穴口打轉,就已令練雅君情慾難耐,此刻天城隸滿的進一步攻勢,幾乎是讓她舉手投降。

  長指就著濕潤的水穴輕易入侵,規律地來回抽送,不深也不淺,就只是點到為止的在穴內甬道中滑動著,宛如是在為接下來的慾望做準備。

  這似要誘人墜入情慾當中,卻又適時地保留理智的摩擦,讓練雅君忍不住折磨地哭喊起來。

  「不要……隸滿,別這樣……啊啊……好難受……」明明已經與天城隸滿有了更進一步的接觸,可這樣的感覺卻似乎讓自己的身軀變得更加渴求,一點都沒有滿足。

  練雅君抓緊身下衣衫,又扭動著自己的腰身,希冀著從他的手指當中得到更多的滿足感,卻只是徒勞無功。

  隨著手指的律動越來越快速,天城隸滿逗弄她乳尖的舌頭亦跟著纏捲得更為熱切,三方齊下,同時給予她莫大的快感,卻又沒能讓她一舉攀至歡愉頂峰的失落感,來回在她的身軀上交戰著,而她斷斷續續吐露的嬌喘,則不時地刺激著天城隸滿隱忍的慾望。

  「不要了……好難過……隸滿……啊啊……隸滿……」練雅君覺得渾身上下像有股熱氣在燒灼她的全身,熱得她眼眶不停泛淚,甚至是哭叫出聲。

  可天城隸滿卻沒有因她的求饒而停手,他僅是更加起勁地逗弄她的身子,直到她終於弓緊腰身,洩出了愛液。

  滑溜的水穴迸出濕黏花露,染滿了天城隸滿的手指,甬道內劇烈的顫動令他的長指受到猛烈推擠,卻又帶來一股誘惑的感觸,迸散在耳邊的嚶嚀哭喊,則使得他的慾望亦瀕臨爆發邊緣。

  他見識過太多的花街女子,每回總是極盡所能地與其交歡,直至天泛白光,但也每次都僅只於身軀上的歡愉,心裡卻依舊空缺一塊。

  可眼前這個哭喊求饒的姑娘,卻讓他有不一樣的感覺,他想要她,想佔有她,想擁有她,可又不願她離去。

  練雅君這姑娘,他想一輩子把她拴留在身邊,給她無止盡的疼惜,徹底地保護她,令她離不開他,並從她身上享受著他渴望的撫慰……

  「如何?」天城隸滿感受著她達到頭一回歡愉高潮的戰慄感,他將她緊摟在懷,吐出熱音,「我說過,我的嘴跟我的手一樣快。」

  「你……」她就知道!這傢伙果然是個色魔!先前就已經暗地裡在口頭上吃她豆腐。

  「喜歡嗎?」天城隸滿沒給她抱怨的機會,僅是繼續丟出問句。「我可是還等著給妳更多……」

  「我……我那是……」被天城隸滿誘發的春情令練雅君羞紅了整張臉,「這種問題……你教我怎麼回答嘛!」

  她可不像這個浪蕩男人,成天花街柳巷跑不停,先前不知碰過多少女人了,才會這麼熟練,居然光是用手和嘴,就讓她……

  「直說啊!」天城隸滿伸手撫過她的頰,嘴唇吻上了她的胸口,順著曲線往肚腹下滑去,「我就愛妳直率的言語哪!雅君。」

  是她的直性情,拉了他一把,這恰到好處的關懷,填在他缺了口的心頭,正好形成了圓滿。

  「我想聽妳的真心話,不論是在哪裡,不管是什麼時候。」他來來回回往她身上的滑嫩肌膚親吻,同時不著痕跡地將下半身往她淌流愛液的穴口挨近。

  相互廝磨的肌膚透出暖熱的高溫,聳立的慾望在兩腿間緩緩往花穴挪動,直到頂端觸上了她的嫩蕊。

  異樣的觸感令練雅君差點迸出訝異驚叫,可下一刻,她立刻就明白了,那火熱的異物,就是天城隸滿的慾望吧!

  一想到他就要進入自己的身子,與自己合而為一,甚至是與她成就夫妻之實,從此兩人便有了夫妻般的關係,她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這麼做……是不是太大膽了點?

  一般姑娘家,不是該在成親後才與丈夫做這檔事子嗎?

  可她卻是在成親前就跟天城隸滿有了親密的關係。

  是因為她曾身陷花樓百鳥啼,對這些男女之事早已聽聞不少,因此少了點芥蒂,還是說由於她如今身處不受世俗規範限制的蒼龍堡,所以她也跟著將那些教條都拋至腦後了嗎?

  又或許……是因為她很喜歡,很想好好撫慰天城隸滿,她知道他該是值得喜歡與疼愛的對象,所以才願意放下這些外在的枷鎖,就只為了他……

  而天城隸滿,也寧願只聽真心,不愛假話。

  既然這個老是裝得不甚正經的男人,這麼地渴求傾聽她的真心,她又為何要偽裝自己?

  「我……我喜歡你……」咬了咬下唇,練雅君努力地拋開了羞澀感,迸出輕音,「我……喜歡隸滿剛才……對我做的事。」

  不可否認地,她相當沉溺在天城隸滿的撫摸帶來的快感當中,只是世俗總規管女子,不可有大膽言行,不可在交歡之事顯得浪蕩主動,那便是個縱慾又毫無羞恥的女人。

  可事實上呢?交歡這回事,說穿了就只是她與天城隸滿兩人的互動,她與他,該做的是滿足對方,享受對方帶給自己的歡愉,卻不是老在這種時刻惦記著自己該當個什麼樣的女人吧!

  「我喜歡隸滿……抱著我、摸著我的感覺……」練雅君越說,臉頰越是漲紅,可另一方面,她的心裡卻又有著期待。

  「那只是剛開始。」天城隸滿的舌尖滑過她的頰,軟嫩的肌膚令他眷戀不已,他將下半身推近了她,一邊咬住她的耳垂,輕聲道:「我想佔有妳,擁有妳的一切,雅君。」

  語音方落,天城隸滿已將昂揚慾望往穴口抵入,那發脹的陽剛撐開了花穴,迫使嫩蕊往左右敞開,前端就著方才的水澤推入,紮實地填滿了入口。

  「啊……」沒想到男人的慾望竟是如此碩大,一瞬間她差點想尖叫起來。

  天城隸滿露骨而直率的言詞,以及十足的挑逗前戲,原本就已勾得她春潮氾濫,所以這初次的推進,其實並不困難,可是那股脹滿自己體內的陌生感覺,卻使得她忍不住緊繃起來。

  緊張感使得穴內的嫩肉往天城隸滿的慾望推擠而去,像是急欲將這個入侵的異物排除於體外,讓天城隸滿進入得有些吃力。

  「妳可是喜歡我使強?雅君。」天城隸滿伸手往她的腿根撫去,輕輕搔弄撫摸了幾下。

  「呀……」酥賽感讓她一下子軟了身子,花穴內也跟著不再那般緊繃。

  天城隸滿乘機往內深入,陽剛推進了穴內,將練雅君的甬道撐得更開了些,亦引來她的連聲喘息。

  「啊呀……隸滿……等、等一下……你的、太……呀啊啊……」她有些不適應地扭動了下腰身,殊不知這舉動只會為天城隸滿帶來更多的絕妙刺激。

  「這種時候停得下來的絕對不是男人……」天城隸滿一邊感受著她緊實的小穴帶來的濕熱感,一邊悶著聲音迸出了低哼。

  雙手往她的嫩臀一托,天城隸滿將她的臀部微抬,迎合著自己的慾望,接著往前一個使勁,便令抵擋在慾望前端的處子薄膜碎裂,順利地穿越入谷,長驅直入。

  「啊……」不可避免的疼痛感教練雅君發出哭叫聲,她揪緊了天城隸滿的臂膀,吃痛的感覺令她一時難耐,差點就要迸出眼淚來。

  「我不會叫妳忍痛,不過……」他雖常上花街找女人溫存,卻從來不碰處子,今兒個算是破了天大的先例,只因為他願意從此為這女人負責,並擁有她的一切,「妳想咬,想罵我……都隨妳!」

  說罷,他當真停也不停地往前狂肆地衝撞,令慾望深入她的花穴,再淺淺退出,而後又一舉貫入。

  反覆的抽送與快速的律動,教還不習慣的練雅君幾乎承受不住,她只感覺下半身有著撕裂般的疼痛,但隨即而來的快感,卻又很快地淹沒了那份痛楚。

  「呀、啊啊……隸滿、啊呀……隸滿……」練雅君攀住天城隸滿的肩頭,陌生的感觸與異樣兇猛的進犯,令她的下半身幾乎是懸空著承受他帶來的刺激,次次往內部衝擊的慾望,更是教她慌亂而無法自制地嬌喘出聲。

  這感覺,熱得像要讓人落淚,為的卻不是悲傷,好似要將人心深處一一填滿,但又帶著異樣分離的感覺。

  那在她體內放肆的巨物,如同一隻失去了方向與自制力的野獸,不斷地渴求著她體內的桃源蜜泉。

  伴隨而來的低喃與厚重的喘息聲,來自於天城隸滿的薄紅唇瓣,令他的表情看起來是如此地享受而且沉溺於其中,更像是急欲搶奪她的一切,將她的所有都納入懷抱之中。

  「雅君……妳是我的……永遠……都會留在我身邊……再也不會失去……我的雅君……」

  喘息聲摻雜著天城隸滿喃喃自語的低語聲,在酒窖裡迴盪著,兩人軀體交合時的拍打聲調則混合其中,還帶著幾聲水音。

  「啊啊……隸滿……隸滿……我喜歡……你……」痛楚逐漸褪去,被快意糾纏的身子勾動了練雅君體內的情苗,慾火不斷地四散漫燒,幾乎將她的理智燒盡,不留半點教條或規範。

  她現在,就只想好好愛這個男人!

  「抱我……緊緊地抱住我……我喜歡隸滿……所以……」激烈的交歡讓練雅君幾乎吐不出完整而連貫的字句,她斷斷續續地吐露著愛意,手指緊緊地掐住了天城隸滿,「隸滿,你……想怎麼疼愛我……都可以……」

  「妳會後悔的……」

  天城隸滿得了允諾,頓時更加狂浪地抽送起慾望,圓潤的嫩臀讓他捏出了紅印,水穴不斷滲出了愛液,使得兩人的交歡更加順暢,也讓他能夠更容易深入花穴。

  次次直奔花心的陽剛貪婪地享受著嫩肉包裹的溫熱感,天城隸滿一邊抽送著慾望,一邊吸吮著她的雪白嫩乳。

  幽暗而泛著微光的酒窖之內只聞水音交疊著嬌聲、呻吟與喘息,熱意毫無顧忌地四散蔓延。

  像是要將過去多年來深埋心底的傷痛一口氣傾倒而出那般,天城隸滿一邊喃喃低語,一邊任憑自己帶著練雅君一同放浪、沉溺於情慾帶來的快感之中。

  而練雅君亦如同她的允諾,對於天城隸滿的予取予求,毫無制止,直到一波波的顫動傳來,令兩人共同達到了情慾的顛峰……

  ※※※※

  地氣透寒。

  雖是鋪上了衣裳作為毯子,翻雲覆雨的激烈情慾,亦教兩人滿身薄汗,但涼氣依然不斷地由地窖裡的石地竄上來,透過數層衣衫,直往相擁而眠的兩人皮膚裡撲去。

  「哈啾!」縮在天城隸滿懷抱裡的練雅君突地打了個嘖嚏,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下。

  「冷著了?」天城隸滿是習武之人,身子遠比練雅君這嬌嫩小姑娘來得健壯許多,他撫過她滑嫩的肩頭,指尖勾上了她的臉龐,「帶妳回我房裡去?」

  雖說是男未婚,女未嫁,這麼做似乎有些違逆了世俗常理,不過,這兒是蒼龍堡,只要心意明確,這婚嫁一事與當夫妻的順序,從來就沒什麼人去在意過。

  「什麼回房?你不是還想繼續吧?」練雅君縮著肩往他溫暖的胸膛裡鑽去,「你別忘了,我得去換藥呢!」

  幸虧大夫藥布裹得好,藥又沾得緊,沒從她頰上掉下來,否則她還真不曉得要怎麼向大夫解釋。

  「那我也去。」天城隸滿的指尖在練雅君的背脊上爬動,「妳去哪,我就跟去哪。」

  「大男人介意這麼多,蒼龍堡內會有什麼危險?」練雅君往他身上推了推,示意他該起身了。

  「蒼龍堡內很危險的,尤其是對姑娘家來說。」天城隸滿搖搖頭,露出嘲弄的眼光。

  「怎麼說?」練雅君狐疑地望著他。

  「因為這堡內專門出產面容姣好的武林高手、特異人士,常教許多芳心未有所屬的姑娘們為之傾倒。」天城隸滿說著,又往練雅君頰上親了一記,「當然,芳心有主的姑娘例外。」

  「淨往自己臉上貼金。」練雅君往他的臉上拍去,「該起來了,別一直壓住我。」

  再不去換藥,等會兒大夫走遍堡內找人,被人撞見她與天城隸滿在酒窖裡歡愛,那還得了?

  「那是因為妳一直往我懷抱裡鑽,我只好使勁摟著妳,為妳取暖啊!」解了心結之後,天城隸滿覺得心口裡老悶著的感覺似乎正在消逝,尤其是在看見練雅君半帶羞紅的臉龐,時而露出笑容,時而抿嘴的表情之際,他覺得心裡的那股痛,好似被撫平了大半。

  是因為他開始眷戀幸福,懂得要珍惜自己好不容存活下來的性命,所以才能夠感覺到這樣的心情吧……

  「少耍嘴皮子了。」練雅君摸索著身邊,想把自己散落的衣裳撿回來。

  「我這哪是耍嘴皮子?我是說實話。」天城隸滿賴皮地黏在練雅君身上,一雙手臂怎麼也不肯鬆開,硬是摟住她的腰。

  「別再胡鬧了啦!萬一有人來了怎麼辦?」練雅君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雖說這酒窖平時沒什麼人進出,頂多就是堡主或廚子來取酒,現在還多了她會進進出出,可畢竟不比自個兒的房間隱密啊!

  剛才是情況特別,她為了好好安撫天城隸滿,才與他在此歡愛,可現在瞧他精神好多了,還能說笑了,眼神也不再帶著悲傷的神采,甚至還會捉弄她,看來應該是沒問題了。

  所以,如果天城隸滿還想在酒窖裡跟她繼續纏綿下去的話──

  休想!

  「拜託,真會有人找到這裡來,早就出現了。妳太擔心了,雅君,最近堡主就只等著喝妳釀出來的天女甜釀,別的酒都不碰了,因此幾乎沒什麼人會來酒窖的。」天城隸滿搖搖頭,吐出了連番的長串話語,同時還將雙臂往她的身子撫去。

  一手磨蹭過背部,一手往下撫至嫩臀,他吻了吻她殷紅的唇瓣,低聲道:「所以,就算我們在這裡溫存到天亮也沒問題……」

  「誰要跟你在這裡待到天亮啊!冷死人了!」練雅君又好氣又好笑地往他肩上推去,想把他的魔掌拍掉。

  真是的,看來外頭傳聞邪刀鬼見愁是個風流大少、花花公子,半點都沒錯,不然他哪來這麼好的床上功夫,而且精力還如此旺盛!

  「所以才說,先帶妳回我房裡,妳這身子黏膩如此,總得清洗一番不是?」天城隸滿邊戲弄著練雅君,邊打量著她的嫣紅笑臉。一想到從此這個好姑娘會一輩子伴隨著自己,他就忍不住想笑。

  可這回,他不再是強顏歡笑,而是因為太過欣喜,所以想笑……

  「要洗也是回我自己的房間啦!」練雅君羞紅著臉,掙扎著從他的懷抱裡逃脫,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真是的,也不想想是哪個色魔害她的!

  還帶著點黏稠的愛液因她的動作而在腿間磨蹭出陌生的感覺,教她不由得想起先前激烈交歡的景象……

  「那我跟妳一塊兒回去。」說不定還能一塊兒洗鴛鴦浴。

  「先把衣服還給我啦!都壓在你身子下了。」練雅君左右張望半天,才發現自己的衣衫正好被天城隸滿壓在背後。

  天城隸滿不置可否地起身,順手撈了自己的長褲套上,又將練雅君的衣裙撿起遞過去。

  練雅君接過衣裳,正要將肚兜穿上,冷不防地,酒窖門口突然傳來了聲響。

  微光隨著酒窖的門被推開而透入,一個身形纖瘦的人影站在門口,以有些訝異的表情與酒窖裡的兩人錯愕地相望。

  「啊!」

  「堡主?」

  「隸滿?」

  不同的反應,不同的聲調,加上練雅君的失聲尖嚷,為這透著涼意的寂靜午後,添上了一抹熱鬧的氣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6 AM


第八章

  「天城少俠好快的身手啊……」帶著嘲弄的聲調在天城隸滿的院落內響起,堡主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悠哉地打量著天城隸滿。

  剛沐浴過,換了衣裳,神情有些不自在的練雅君跟著坐在天城隸滿身邊,困窘得說不出話來。

  結果居然這麼準,就給進堡後個把月見不著人的堡主撞見她與天城隸滿在酒窖裡的私密情事!而且因她衣裳還來不及穿上,所以全身上下都被看光光了!要不是後來天城隸滿告訴她,說堡主其實是個女人,她真的會想勒死拖拖拉拉,不讓她穿上衣服的天城隸滿。

  「如果不是因為我身手快,堡主怎能這麼快就把雅君拐入堡,令她成為名副其實的蒼龍堡人,讓堡主日後不愁沒天女甜釀喝?」天城隸滿瞄了堡主帶著賊笑的表情一眼,沒好氣地迸聲。

  「嘖!好大的功勞啊!你在埋怨我不該打斷你們的好事嗎?」堡主啐了一聲,轉向練雅君笑道:「說起來這是我們頭一次見面吧?我是蒼龍堡堡主,久仰練姑娘大名了。」

  「不敢當,我也只是繼承爹的聲名而已,倒是剛才讓堡主看笑話了。」知道眼前這個一副纖瘦樣子的秀麗少年其實是姑娘家後,練雅君安心許多,說話也自然些,只是想到自己跟天城隸隸滿的情事被撞見,還是免不了感到困窘。

  「哎呀!男歡女愛很正常啦!別介意那麼多。」堡主出乎意料之外地揮揮手,一派輕鬆地略過她話中的羞澀與回避。

  「堡主,妳平日可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吧?」嘖!真是差別待遇,平日裡只要他上花街,回堡一定被堡主釘得滿頭包,可堡主在面對練雅君的時候,卻又如此放縱,簡直是故意教人心裡不平衡!

  「我只是叫你別沒事四處造孽,難道有錯嗎?我可不想哪天有女人抱著孩子上蒼龍堡認爹!」堡主斜瞄天城隸滿一眼,態度是判若兩人。

  「本少俠才不會幹出這種蠢事!」天城隸滿咬牙迸聲。

  「最好不會!你這個好膽在我酒窖裡把練姑娘吃乾抹淨的傢伙,日後敢辜負她這個清白好姑娘就是找死!」堡主握著粉拳,示威似的在他面前揮了揮。

  聽著兩人直來直往,毫不修飾的露骨吵架內容,練雅君一方面是為他們之間毫無身份高低芥蒂的感覺感到詫異,卻在同時又感到安心。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從以前到現在,她這個講話偶爾挺口沒遮攔的性情,老是招來數落,說她不夠像個姑娘家,鮮少有人護著她,現在她有了天城隸滿不提,就連初見面的蒼龍堡堡主都替她說話,反教她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老實說,這感覺真不壞!

  「所以我才告訴妳,沒事別跟堡主靠太近。」天城隸滿撇撇嘴,決定不再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隸滿,你在練姑娘面前敗壞我名聲是不是?」堡主蹙了蹙眉心,隨即跳下椅子,轉向練雅君,熟絡地往她肩上一搭,狡猾地笑道:「誰怕誰?要爆料,大家一起來好了!」

  「什麼?」陌生的言詞聽得練雅君有些錯愕。

  爆料?那是什麼意思?

  「我告訴妳,雅君,這傢伙的風流事蹟可說是數也數不清,玉草城裡排行前十的花樓,他每間都去過!」堡主朝他扮個鬼臉,又道:「他呀!幾乎是每位花魁都與他相熟,還曾一夜裡一口氣找了四個百鳥啼的當紅花娘作陪!」

  「一夜四個?」練雅君不由得跟著往天城隸滿哭笑不得的表情望去。

  看來天城隸滿當真是閱人無數啊!怪不得連她這個對床事生澀的姑娘,他都能帶給她那麼歡愉的享受……

  等等,不對!她想到哪去了呀!

  不好,她一定是讓他給帶壞了,怎麼腦子裡淨裝著方才的活色生香景象?

  去去去,雜念閃邊點!

  「雅君,我後來很少上花街找姑娘了。」年少輕狂誰沒有?偏偏堡主相當愛抓他小辮子。

  雖然不覺得練雅君會同他計較過去的事情,但他可也不愛這些事被人拿來當碎嘴的題材。

  「我知道啦!因為我很少在百鳥啼裡聽見姑娘或鴇母提起你的名字。」甩甩頭,像是要將剛才突然跳進腦海裡的香豔交歡回憶丟掉,練雅君理解地點點頭,算是信了天城隸滿的解釋。

  其實,通常經常上花樓的富商少爺們,名字多少會在茶餘飯後被提及,可她卻鮮少聽過百鳥啼的姑娘聊到他。

  雖說蒼龍堡威名遠播,但關於他這個邪刀鬼見愁的傳聞,除惡的功績倒是遠比風流韻事多上數倍不止,所以大家雖然愛取笑他的風流事蹟,但其實也挺讚頌他為人的。

  「我猜,你常上花樓應該只是為了消愁解悶,圖個好夢吧?」知道了天城隸滿過去的練雅君,再也不會把他的笑鬧過往當笑話看待,反倒變得能夠體諒他的苦衷了。

  畢竟,這男人待她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底,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不會因為一些小道傳聞或謠言就動搖的。

  「知我者莫若雅君。」天城隸滿露出得意的眼神,示威似的往堡主瞟了一眼,像是在告訴她,別想離間他與練雅君的感情。

  「噢!既然感情都這樣濃了,那你們什麼時候成親?明天?後天?大後天?」瞧小倆口一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態度,堡主也沒興致玩了,手一鬆,她放開練雅君,重新坐回自個兒的位子上。

  「什麼?」不可能這麼快吧!

  雖然她與天城隸滿有了夫妻之實後,確實該未雨綢繆,早些成親,免得若她懷上身孕,會毀了她身為姑娘家的閨譽,但是也用不著馬上就考慮吧?

  成親這種人生大事,一般都會看黃曆,挑個好日子,就算蒼龍堡不拘泥這種瑣碎禮節,可是不管明天或大後天就成親,都太快了點,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有些錯愕地瞧著堡主勾唇微笑的表情一眼,不得不承認天城隸滿的話是對的。什麼事只要讓這個堡主知道,似乎就會被她推著跑,想不動都不成。

  「誰教你們把持不住,都有關係了,不成親的話,出外容易惹人閒話吧?而且成了親之後,這傢伙也能定心定性一點啊!再說有妳每晚陪著他作伴,他才能夜夜好夢到天明,不必又在半夜裡四處神遊找酒喝,或是發呆看月亮了。」堡主皮笑肉不笑地往天城隸滿瞄了眼。

  「反正我們大半時候都住在蒼龍堡裡,什麼時候成親無所謂吧!」天城隸滿倒是不趕著辦喜事,畢竟練雅君也還沒完全習慣蒼龍堡裡的人事物,讓她跟大夥兒再熟一些,再成親,她才不會在鬧洞房時被那些奇人兄弟嚇到。

  「嗯……可是堡主說得沒錯呢!不成親的話,多少還是會惹閒話的,我不想給你或蒼龍堡帶來不好的名聲。」雖然天城隸滿或堡主他們,可能不介意這些,她的個性也向來直率,但活在這世上,該有的教條她還是遵守了十多年,很難忽視的。

  像這樣在成親前就與男子有夫妻之實的事,傳出去終究有損她自己的閨譽,她身為爹的女兒,雖然練家酒坊已不再營業,但總不想讓練家丟了臉,也不想讓蒼龍堡的威名蒙上汙點,讓人誤會蒼龍堡內淨是些不守規範的淫亂男女聚集之地。

  只是,為何堡主對於她在成親前就與天城隸滿有肌膚之親的事,似乎也不以為意?

  本以為堡主催著他們成親,是對於她的行為感到頗有微詞,又不好意思明言,但聽她方才對天城隸滿的抱怨與考慮,卻又覺得不像。

  難道他們都不擔心這樣的事如果不小心被傳出去,會對蒼龍堡的名聲造成打擊?

  「哎呀!妳不必太緊張啦!因為會說閒話的人,也只限於堡外的愚民啦!所以妳用不著擔心,只要妳跟隸滿真心相愛,就算你們成天膩在一起,甚至生了孩子,蒼龍堡內也不會有人介意妳跟這傢伙到底成親了沒有。」堡主向練雅君眨了眨眼,笑道:「我看重的是心意,而不是那堆無聊規範。」

  她的親切態度令練雅君微微一愣,她望向天城隸滿,眼神裡有著難以置信的訝異神情。

  「就像我說的,妳可以入堡後親自確定,這裡像不像桃源鄉。」天城隸滿無所謂地聳聳肩,像是很習慣聽見堡主這論調了,「不過呢!雖然不想這麼誇獎,但我們的堡主,基本上是絕對沒有世俗包袱的。」

  什麼男尊女卑,主人僕人的分別,蒼龍堡內半點也無。

  沒有身份高低的差別,更沒有一般的道德教條,堡主唯一的要求,就只是要大夥兒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而他天城隸滿,則在覺得自己是個害死全村村民又沒膽跟著自盡謝罪,簡直是個沒良心到極點的爛人很多年之後,終於從甫入堡的練雅君身上得到了解脫。

  所以囉!雖然這樣的形容詞是過分誇張了些,卻也不失為一個對蒼龍堡應有的讚美。

  「你們還真像外邊百姓們傳聞的,是一群怪人。」

  雖然覺得這樣直言似乎不夠禮貌,可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性情就是如此,而且在蒼龍堡內生活一陣子後,練雅君也隱約察覺到,能在堡內生活的人,其實都很真誠相對,所以也就越來越少將過度客套的言語混雜在自己的心情裡。

  「怎麼說?」堡主不出所料地沒半點怒意,反倒是露出一臉的興味盎然表情。

  「不只是怪人吧!什麼腦袋有問題啦!腦子燒壞啦!不正常之類的,啥傳聞都有,大夥兒不是常拿來當飯後的笑話?」這樣的形容,天城隸滿常在外頭跑,聽得可多了。

  「我不知道外邊的人怎麼想的,但我看得出來,堡主對我跟隸滿的事,一點都不介意,更不覺得我這個大姑娘學釀酒是什麼不恰當的事。」練雅君吐出輕快的笑音,輕聲續道:「所以真的很感謝你們,我好喜歡蒼龍堡。」

  瞧瞧堡主,再望向天城隸滿,練雅君勾起滿足的笑容,繼續說道:「在這裡,沒有人會因為我是個姑娘家,就輕忽我從爹那裡學來的技藝,更沒人懷疑我究竟能不能釀出好酒來,對於我戴面紗的事,更無人多過問,隸滿又這麼體貼我,照顧我……」

  笑容益發擴大,以往的束縛像在瞬間被解開來一般,令練雅君竟有股狂喜得想好好叫嚷一番的感覺。

  說也奇怪,以往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受到什麼委屈,儘管因為她是女兒身,打從出生開始就受到許多世俗的規範,但由於自幼便如此,她也就覺得理所當然。

  可因為她個性直率,所以諸多約束姑娘家的教條,便因此而令她感到不滿了。

  她一直覺得,她只是個偶爾會顯得有些離經叛道,又不夠溫柔婉約的野丫頭,可如今在這個沒有人會拿教條綁住她的蒼龍堡裡,她開始發現到,自己之所以無法感到滿足,是因為外邊老有人拿名喚教條的繩索綑綁她。

  但這裡的人不同,他們像極她的爹,處處以她的喜樂心情為考慮,有許多人不吝向她伸出溫暖的手臂,拉她一把,給她許多的幫助。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表達我的謝意,可是我知道,這裡對我而言,真的就像是桃源鄉了!」練雅君感覺到自己的肌膚似乎因為過度的激動情緒而泛著微燙的高溫,這股熱烈的心情,就像她學成爹的技藝一樣,是種令人欣喜若狂的情緒。

  「既然如此,那麼妳跟隸滿要一輩子都很幸福,知道嗎?」像是能夠理解練雅君的心情一般,堡主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起身,笑著往她肩上輕拍兩下,然後便朝天城隸滿揮揮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臨去關門前,只聽見一句帶笑的輕音複又透入了房裡——

  「不過,我還是等著喝你們的喜酒,還有鬧洞房喔!」

  ※※※※

  張燈結綵,喜洋洋。

  蒼龍堡的邪刀鬼見愁天城隸滿與玉草城練家酒坊的獨生女練雅君,略過諸多繁瑣的禮節,選了個兩人覺得恰當的日子,邀來各方熟絡的友人,辦起了喜事,當然,其中也包括了當初引領兩人結識的衛涼謙,衛大捕頭。

  「涼謙,我的大媒人,今天你一定要留下來,咱們來個不醉不歸!」一見到衛涼謙入堡,天城隸滿馬上一個箭步擠到他身邊,熱絡地搭上了他的肩。

  「我是來道喜,不是來當醉鬼的。」衛涼謙嘴上說的雖是拒絕,但唇角卻明顯地多了幾分帶溫的笑意。

  「別這麼說,要不是你帶我去百鳥啼,我哪遇得上雅君?」天城隸滿笑道。

  「我是去抓賊,你說得好像我去尋歡似的。」衛涼謙無奈地搖頭,「不過,你能放下心結是再好不過了。」

  當年他親眼看著天城隸滿發狂,殺掉聚藍七惡,雖是慶幸從此不會再有這批人佔據村莊為非作歹,卻也對天城隸滿多了點憂心。

  如今瞧他似是拋下了這段過去,身為友人,自是多分欣慰。

  「這還是多虧了你。」天城隸滿帶著衛涼謙擠過道賀的人群,來到桌旁,端了兩杯酒便往他手裡塞。

  「是你有心,否則誰也拉不動你。」衛涼謙不置可否地仰首喝盡,「今日我上門,一是道賀,二來……」

  他語音微頓,像有隱瞞,讓天城隸滿不由得挑高眉,壓低了聲調,「有什麼事?」

  「嗯……不算喜事,本不想對你說,但是……」衛涼謙面露猶豫,好半晌才吐出沉音,「說起來這算是我自個兒的煩惱。」

  「難得你也會煩惱。」天城隸滿抄起兩壺酒,扯著衛涼謙便往外走去。

  「你上哪去?」衛涼謙狐疑道。

  「這裡人多,我們門外聊。」

  「你是新郎倌吧?」丟下賓客可不妥當。

  「放心,正因為我是新郎倌才要跑,免得大夥兒爭先恐後想整我。」天城隸滿咧開得意笑容,拉了衛涼謙便往廳外鑽去。

  兩人悄悄越過門外空地,躍上屋頂,將酒壺擱下,天城隸滿這才續道:「堡內兄弟想得到的整人花招可多著,等會兒洞房還有得受哪!所以當然要趁現在喘口氣。」

  「你們這是感情好。」衛涼謙淡聲一笑。

  「不提這個了,你剛才說什麼煩惱來著?」天城隸滿抓起酒壺,對口便灌,反正這區區幾壺酒,還醉不倒他。

  「杜賊人跑了。」衛涼謙也沒客氣,拿起另一壺酒,跟著嘗了幾口。

  「什麼……」天城隸滿突地一頓,差點讓酒灑了出來,他瞪著眼往衛涼謙瞧去,詫異道:「怎麼會?杜晴風身手沒好到能逃出玉草城牢房吧?」

  「有人劫牢。」衛涼謙說著又喝了幾口酒,像是要除去心裡的悶氣。

  「那傢伙不是獨來獨往?什麼時候有了伴?」這消息倒真教天城隸滿訝異了。

  「玉草城官差也不是很清楚,我又是天涯鎮捕頭,不好過問太多……」衛涼謙說著,突然止了話音。

  天城隸滿瞄了他一眼,淡聲道:「對官府厭了?」

  一提起這事,衛涼謙就靜默不說,想必是梗著什麼了。

  而他先前追杜賊人那麼勤,如今卻為此悶悶不樂,也沒提起想拜託他一起追捕的事,想必是因為捕頭的身份關係,受到限制了。

  「說厭……倒也不是,而是覺得綁手綁腳了。」衛涼謙灌了幾口酒,眸光顯得有些飄遠。

  他一直覺得,官差有官差方便的地方,一直以來也以身為清廉官差為榮,但如今……

  「你不能私下去追捕杜晴風嗎?」先前衛涼謙不也是這麼做?

  「想是想,但是畢竟杜賊人不是從天涯鎮牢房逃走的,我若再度出手,就真的太越權了。」頭一次逮人,還能說是巧合,順道送個順水人情給玉草城官爺,但第二次再出手,就像在嘲笑玉草城的捕快抓賊功夫不到家了。

  所以這回玉草城雖通知他,表面上說是致歉,難得他逮著杜晴風卻又讓他逃了,但私底下的意思卻是要他別再插手。

  正因如此,縣太爺也勸他,別再去追著杜晴風,就放手讓玉草城去管便成,哪天杜晴風要是膽大包天進了天涯鎮,一定派他出馬。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好再堅持,只得放手。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天城隸滿伸手往他肩頭一拍,笑道:「所以我不是說過了?你別當差了,來蒼龍堡吧!保證沒人攔著你抓賊!就算你想繞遍大江南北去逮人,堡內的兄弟非但不會擋你,還會問你能不能一塊兒去!」

  平時如果天城隸滿這麼開口,衛涼謙總會淡笑著搖頭輕應,但這回,他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加入蒼龍堡?

  從前他一直覺得沒必要,可這次,或許是因為杜晴風是他追捕多時的賊人吧!因此他很想親自逮著他,早點讓杜晴風不再為惡,二來也是想送給天城隸滿的妻子練雅君一個賀禮,畢竟杜晴風害死了她爹。

  所以……老實說,他有些動搖了,對於是否辭去官職,加入蒼龍堡這件事……

  他究竟該點頭,還是繼續搖頭?

  唉,兩難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7 AM


第九章

  白嫩嫩的肌膚看來宛如新生幼兒,在拆了藥布,洗淨臉頰後,原本該是帶著傷疤的臉龐,還原了舊有風情,呈現出練雅君的完整面貌。

  「這還真是神蹟啊!」天城隸滿瞧著映在眼前的嬌媚臉龐,不由得吐出了讚嘆聲調。

  今天一早,練雅君就一臉神秘地說得早些去換藥,他正奇怪怎麼今兒個換藥的時間似乎早了些,沒想到等她回來後,才發現她已拆了藥布,面紗底下掩著的,是一心想讓他率先獨享的無瑕面孔。

  「喜歡嗎?」練雅君露出甜蜜笑容,「我可是特地蒙著面紗回房,就為了讓你先見到。」

  這臉龐是因為天城隸滿的要求,才得到蒼龍堡大夫的相助,所以理所當然地得先讓她這丈夫瞧一瞧了。

  「喜歡,比原來的樣子更美了。」天城隸滿一把拉過練雅君,雙唇啃上她毫無瑕疵的肌膚,像在品嘗一道滋味鮮美的菜餚。

  練雅君原就生了雙媚麗的眸子,如今襯著她完美的水嫩肌色,看來更是可口。

  少了面紗的臉龐摸起來柔軟又舒服,讓他不由得貪戀地磨蹭起來。

  此後夜裡溫存之際,他終於不必再聞著藥草味入睡了。

  當初他堅持帶她到蒼龍堡,想為她除去傷疤,果然是正確的決定,瞧她現在笑開唇的模樣,看起來多麼讓人想咬上幾口……

  「你弄得我滿臉都是口水啦!」練雅君又好氣又好笑地推開天城隸滿,「別鬧了,我等會兒還要出門呢!」

  自從嫁給了天城隸滿之後,她的生活裡幾乎再也沒有任何煩憂,蒼龍堡內的生活委實平靜又愜意,她專心釀她的酒,偶爾堡主會來同她聊上幾句,天城隸滿則是偶爾十天半個月像癱爛泥似的癱在房裡同她溫存,偶爾突然兩三天消失不見,說是出堡工作去。

  漸漸融入蒼龍堡的生活後,她才知道,原來蒼龍堡不僅能人異士多,還時常在暗地裡接各種工作,有些是來自富商或王公貴族,有些則是來自官府,大都是因為情況棘手,一般人應付不了,才找上蒼龍堡。

  「出門去哪?」天城隸滿摟住她的纖腰,一副賴皮鬼的態度,「要上街慶賀嗎?」

  「你只是想找藉口喝酒吧!」練雅君拍掉他襲上胸脯的魔掌,笑道:「我釀的酒還不夠你喝?」

  成了夫妻後,她對天城隸滿不再只限於平日裡接觸時的了解,凡是生活大小事,她這妻子都會碰著,也是因此,她才知道天城隸滿當年因過度傷痛而練出來的千杯不醉本事,到底有多麼驚人。

  「捨不得妳太累,所以偶爾也該到外邊喝酒,別讓妳成天泡在酒缸旁。」天城隸滿磨蹭著她的臉頰,得意地道:「再說,從今以後不必戴面紗了,不覺得應該出門好好透個氣?」

  等會兒出了房門,包準那些還沒見過練雅君美麗無瑕模樣的兄弟們,看得兩眼發直!

  「我出門是去找些釀酒的器具,想親自挑選,誰像你成天就是玩玩玩。」雖然知道天城隸滿認真起來,確實不同於平常的模樣,但誰教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玩世不恭、不正經的態度?

  「妳才是別工作過頭。走,我帶妳出門透氣。」天城隸滿不由分說地拉了她就走。

  至於那條她時常蒙在臉上的面紗,則是扔在房內的桌上,從此,再也派不上用場。

  ※※※※

  「天城少俠,好久不見了!」

  飯館的掌櫃似乎與天城隸滿是熟人了,一見到他露臉,立刻迎上前,熱絡地招呼起來。

  練雅君瞄了天城隸滿一眼,每回聽人喊丈夫少俠,她還是忍不住會想笑。

  「二樓可有清靜的空位?」天城隸滿熟門熟路地直往二樓踏去,對於掌櫃口中那一聲聲的「少俠」,他依然是越聽越得意。

  「有!我替兩位安排個好位子。」掌櫃跟在後頭,一邊介紹起今天的菜色來。

  天城隸滿拉著練雅君往二樓走去,在景致佳又幽靜的位子坐定後,天城隸滿半倚上露台的欄杆,朝掌櫃揮了揮手,笑道:「剛才你說的那些都不錯,全端上來。」

  「是,我這就去吩咐廚子,另外再送兩壺好茶給天城少俠跟夫人,算是小店遲來的祝賀,恭喜兩位成親。」掌櫃機靈地拱手回應,接著便匆匆下樓去了。

  「你點了至少有七、八道菜耶!吃得完嗎?」練雅君詫異地瞧著天城隸滿。

  千杯不醉跟食量大小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吃不完就打包帶回去,這家的菜色就連堡裡的兄弟都喜歡。」天城隸滿滿不在乎地迸聲。

  「我看你是想帶回去當下酒菜。」練雅君搖搖頭,知道他就愛邊喝酒,邊跟兄弟們天南地北地聊天,也就由他去了。

  「今天是慶賀妳傷疤終於癒合,就別想那麼多了吧!」天城隸滿討好地扯出笑臉,「等會兒我還有好東西要送妳。」

  「什麼東西?」送她?她記得他出門前什麼也沒帶不是嗎?

  「說了就沒意思了,回堡前,我再帶妳去瞧。」天城隸滿搖搖頭,決定保密到最後。

  「先透露點又不會怎麼樣,梗著問題會食不下嚥耶!」練雅君輕蹙了下眉心,對於天城隸滿的故作神秘感到不滿。

  「放心,這裡的好菜色,包準妳能吃到碗底朝天——」

  「隸滿?」

  天城隸滿的話還沒說完,樓下已傳來叫喚聲,打斷了他與練雅君的談話。

  「衛大捕頭?」練雅君跟著往外邊瞧去,只見衛涼謙正站在飯館門口,仰頭往他們看。

  「涼謙,你來得正好,上樓吧!」天城隸滿揮揮手,示意衛涼謙上樓一塊兒用飯。

  「我有公務在身,只是打聲招呼。」衛涼謙看見練雅君臉上沒了面紗,知道她該是傷癒了,所以才跟著天城隸滿出門慶賀,於是往她點了頭示意,「也恭喜妳了。」

  「這還是多虧了衛大捕頭。」練雅君不知衛涼謙正心煩著玉草城跑了杜賊人一事,僅是朝他招呼,「真的沒空一道用飯嗎?」

  「你在忙什麼?又上哪抓賊?」天城隸滿跟著開口。

  「受命逮人,我得去抓黑箭。」衛涼謙露出些許無奈神情。

  「黑箭?你等等。」天城隸滿聽著突然一愣,接著他站起身,手往欄杆上一按,便翻身往窗外跳了出去。

  「隸滿!」練雅君知道丈夫是個練家子,但是老實說,入蒼龍堡以來,她從沒機會見他施展身手,所有知道的功績也僅是聽聞,因此突然見他連說一聲都沒有就往樓下跳,她嚇得心口差點就要震破了!

  「我有點話跟涼謙說,菜若上桌了,妳就先吃。」天城隸滿仰頭對練雅君笑道。

  「下次要跳樓前先說一聲!」練雅君哭笑不得地迸聲。

  唉!有這種隨興又身手好的丈夫,她還是早些習慣的好。

  「知道了。」天城隸滿對練雅君揮了揮手,隨後便拉著衛涼謙到一旁樹下去。

  「有什麼問題嗎?」衛涼謙低聲道。

  「關於黑箭,他不是個歹人,怎會勞動你出馬?」天城隸滿疑惑道:「我還以為你會瞞著上面的官老爺私下查找杜晴風的消息,怎麼就接下了抓黑箭的命令?」

  「杜晴風被人從玉草城救走後,就音訊全無。」他就算想打聽,也苦於城鎮不同,不能越權。

  「至於黑箭的案子,我在公家當差,不想接也得接啊!」衛涼謙沉著嗓音,語調帶點無奈,「而且黑箭那案子……其實是有內情的。」

  「黑箭的事我有興趣,你真想抓他的話,我有消息,不過……」天城隸滿將眼神投向二樓練雅君的座位,暗示道:「我不想她知道太多江湖恩怨。」

  「你要跟我去?」有天城隸滿相伴,抓人自然是事半功倍,但再怎麼說,衛涼謙還是不願打擾他們夫妻倆,況且,官府的事老叫江湖俠客插手也不太妥當。

  「反正我得去一趟畢蘭坊拿首飾,那是我訂了要送給雅君的賀禮,不如我跟你跑一趟去找黑箭。」天城隸滿小聲地說道。

  「是瞞著尊夫人訂的?」衛涼謙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心虛表情,不由得想笑。

  堂堂邪刀鬼見愁,要送妻子禮物還得這般偷偷摸摸?

  「訂了一段時日,想著她治好疤痕那天送給她驚喜的。」天城隸滿露出笑容,「我同雅君交代一聲,你等我,去去就來。」

  ※※※※

  嫩筍炒青絲,酥炸黃魚,粉蒸水晶鱠……各式各樣的美味端上了桌,幾乎把桌面都填滿了。

  而且掌櫃不只多送上兩壺好茶,甚至還端出飯館裡只用來招呼貴客的翠玉珍珠湯,態度極為熱絡,倒教獨自享用的練雅君不好意思了。

  雖說是天城隸滿的熟人,但她跟掌櫃可不熟,天城隸滿又臨時有事同衛涼謙離去,說是一個時辰後才會回來,所以她只得先行向掌櫃道謝。

  「夫人用不著客氣,平日裡天城少俠極為照顧小店,所以這只是點心意罷了,再說,原本該給夫人更清靜的好位子,偏偏小店今天的廂房給人包下了,以至於無法提供給夫人休息,實在很過意不去,所以這翠玉珍珠湯,就請夫人別客氣,儘管笑納。」掌櫃邊說,邊往二樓另一邊掩門作樂的廂房瞧去。

  「聽起來很熱鬧,該是哪個富商在此宴客吧?」練雅君聽著不時傳出的熱鬧笑聲,只是點頭笑應。

  「是鎮上的富商請滿月酒。」掌櫃應道。

  「無所謂的,這是好事呢!你就忙你的去吧!不必忙著招呼我了。」練雅君也不是真的非清靜地方不可,有點聲音,多些熱鬧反倒好,況且她今天剛逢喜事,見什麼都開心。

  「謝謝夫人,那請夫人慢用。」掌櫃說罷,安心地下樓去了。

  沒了旁人在場,練雅君逕自享受起眼前的諸多美食佳餚,發現確實就如同天城隸滿說的,這些菜的味道還真不輸給蒼龍堡內的高明廚子。

  只是就在她兀自品嘗菜餚的同時,她發現二樓的富商似乎請了不少客人,陸陸續續一直有人上二樓,還帶上許多的賀禮,廂房內也一直傳出誇讚聲,似乎是為著名貴的禮物而發出驚喜的讚嘆。

  這熱鬧的聲調,練雅君其實並不介意,尤其對方還是為喜事而慶祝。

  可是才過了沒多久,廂房內卻突然傳出驚人的尖叫聲,還混入了杯盤碎裂的撞擊聲調。

  「怎麼回事……」練雅君覺得不太對勁,她起身往廂房走近,正想著是否要喚一樓的掌櫃上來瞧瞧情況時,沒料到裡頭卻突然傳出了一個讓她既熟悉又囂張的音調——

  「大爺我就是人稱『來去一陣風』的杜晴風!你們乖乖的把剛才那些珠寶首飾都交出來吧!」

  杜晴風?這賊人不是應該被關在玉草城的牢房裡嗎?

  練雅君心頭一驚,想也沒想地回過頭,悄悄地推開了廂房的門,偷看裡頭的情況。

  只見那個曾讓她恨之入骨的杜晴風,竟然大剌剌地站在桌子上,一邊吆喝著旁邊嚇得縮成一團的幾名富商美妾把身上的金銀首飾脫下,一邊露出教人看了就覺得刺眼的得意笑容。

  「你這個惡賊!」看來像是被踹過一腳,所以正半癱在一旁角落的富商,一邊喘著氣,一邊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杜晴風大罵起來。

  「我可不是惡賊!你剛才沒聽清楚嗎?本大爺是來去一陣……」

  末尾那個「風」字還沒出口,一張用來端菜的托盤已經往杜晴風的後腦砸了上去,把他打得眼冒金星不說,還差點跌下桌子。

  「媽的!哪個傢伙不要命了!竟敢偷襲本大爺!」杜晴風撫著後腦勺,怒氣沖沖地回頭。

  「又是你姑奶奶我!」氣得渾身發抖的練雅君手裡還緊緊抓著另一個酒壺,只差沒乘勝追擊,再往杜晴風臉上砸去。

  「媽的!又是妳這死丫頭!」杜晴風一看見練雅君,立刻露出兇狠的表情,「這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爺我正想找妳算帳,沒想到妳就自己送上門來!」

  「這是我要說的!你這個應該在玉草城被關上一輩子的賊人,居然敢到天涯鎮來,信不信我找衛大捕頭再抓你一次!」練雅君真要氣瘋了,她還以為杜晴風早該伏法,怎料得到他竟然還好端端地出現在此,甚至又開始幹起這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也要妳有機會出去喊人來救妳!」杜晴風扳了扳手指,咬牙切齒地說道:「要不是妳多嘴,說我害死妳爹,我也不會被加重刑罰,出不了牢房!幸虧大爺我行走江湖多年,道上兄弟多得很,才能把我救出來,讓我有機會找妳算帳!」

  原本因為他平日只是搶劫金銀財賨,沒殺人放火,所以即使被抓也可從輕量刑,但上回衛涼謙逮了他之後,又往玉草城密報,說他曾害死練家酒坊的老闆,這才害得他刑罰加重。

  這口鳥氣,教他怎能不發洩一下!

  所以在同夥救走他後,他便立刻溜出玉草城,跑到天涯鎮上,為的就是找到練雅君這個告密的死丫頭!

  「不知悔改!你害死我爹,還敢反過來指責我!今天你姑奶奶我就親自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麼叫怨恨!」練雅君氣憤地舉起了手中的酒壺,二話不說就往杜晴風扔去。

  「看看是誰教訓誰!」杜晴風這回有所防備,所以輕易地閃過了攻擊,甚至在練雅君又要彎身去拿能夠用來丟他的杯盤前,先一步踢掉了她身邊的酒壺碗盤等器具。

  「哎呀!救人呀!」富商的小妾們見情況不對,紛紛縮到了角落去,幾個機靈的下人則是帶著主子一邊閃躲,一邊往廂房門口爬過去,想要逃出這裡去呼救。

  而練雅君見自己不管要往哪邊去,不管想拿什麼攻擊杜晴風,都會被他搶先一步,知道自己無法應付這個賊人,於是轉身便想往外跑,打算去外頭找幫手來抓人。

  可她沒料到杜晴風又是快她一步,飛身一閃,便躍至她面前,長腿直接踹上門板,擋住了她的去路。

  練雅君見狀,匆匆忙忙地往後退去,免得自己讓杜晴風給逮著,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想跑?沒那麼容易!」杜晴風咧開殘忍的笑容,瞪著練雅君冷笑道:「今天本大爺就要妳知道我的厲害!」

  他沒管嚇得四散逃走的客人們,連桌上散落一地的金銀珠寶都不顧了,一心只想好好玩弄這個陷害他的小丫頭,等到她東逃西躲累慘了之後,他再來慢慢地凌遲她!

  「你就算殺了我,也不會好過的。」練雅君在房內繞著圈閃避這個惡賊,同時尋找著能夠逃出去的出口,一邊在心裡祈禱剛才那些逃走的富商引起了騷動後,可以惹來官差的注意。

  當然,如果丈夫天城隸滿能早些回來找她,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怎麼不會好過?如果能夠宰了妳,我以後日裡夜裡都不用再為妳這死丫頭感到光火!」杜晴風露出猙獰的表情怒斥道。

  以前官差追他追得並不緊,甚至可說是有些鬆散的,畢竟他的輕功遠比那些差爺好得多了,要抓他費時費力,還吃力不討好。

  所以他一個城偷過一個城,大多數時候都過得相當悠哉自在,直到上回在玉草城栽了個觔斗,讓衛涼謙這個正直得過度,偏偏輕功又好上他一點點的捕快抓住,這才入了牢。

  本以為官府關他關不了多久,沒料到練家這條人命卻幾乎是斷了他後路,教他自逃離大牢以來,天天夜裡夢著的都是如何報復練雅君。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了,豈能一刀了結她,這麼便宜她?

  當然是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想宰了我,可沒那麼容易!」練雅君面對這個害死爹親的仇人,亦是憤恨有加,她指著杜晴風嚷道:「衛大捕頭抓得到你一次,就抓得到你第二次!你洗乾淨脖子等著好了!」

  「該洗乾淨脖子等著的人是妳!」杜晴風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碗盤,在手上甩了幾下後,露出了陰狠表情。

  這丫頭三番兩次拿東西砸他腦袋,這回輪到他了!

  凌空一扔,杜晴風對準練雅君,將碗盤往她身上砸去。

  「啊!」練雅君沒料到他會來這招,立刻抱著頭彎身閃過。

  盤子撞上牆壁,碎裂一地,有些碎片還掠過她的衣裳。

  「哈哈哈!丟人的感覺確實挺爽快的!」杜晴風接二連三地撿拾房內凌亂一地的器具往練雅君身上扔去。

  練雅君雖然想反擊,但杜晴風的動作硬是快上她好幾倍,讓她只能拚命逃躲。

  飛濺的菜餚落得一地,將廂房內搞得凌亂不已,讓練雅君在閃避時更加困難,稍不留心,就很容易踩到湯汁之類的東西而跌倒。

  杜晴風故意將菜餚湯汁灑得她滿身,讓她看起來髒兮兮的,一邊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杜晴風的心情是越來越好。

  這樣才有報復的快感!

  「你這個暴殄天物的傢伙!當心我叫隸滿剝了你的皮!」練雅君縮在角落裡,氣得渾身發抖。

  「隸滿?那是誰?妳的丈夫嗎?」杜晴風不屑地吐出嘲弄聲,「哼!想剝我的皮,也得看他的身手高不高明!大爺我可是……」

  那句「來去一陣風」的口頭禪還沒說出口,一柄銀亮利刃已凌空揮過杜晴風的眼前,把他剛要扔出去的酒壺斬成兩半,應聲碎裂。

  嘩啦啦的剩餘半壺的好酒灑落一地,杜晴風只來得及看見銀光一閃,緊跟著背後突然傳來重擊,逼得他整個人往前跌趴在地。

  「來去一陣風?我邪刀鬼見愁今天就剁了你的手腳,看你還能怎麼來去自如!」

  突如其來的暴喝聲調伴隨著刀光的閃爍,天城隸滿不知何時闖進了廂房內,手中的長刀閃爍著駭人的涼透寒光。

  「隸滿!」練雅君驚喜地迸出高音。

  「原來你這傢伙跑到天涯鎮來了?」天城隸滿居高臨下地瞪著這個取走練老性命的賊人,聲調裡有著幾分陰寒氣息。

  杜晴風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拖著有些狼狽的模樣翻身一跳,躍至房內的另一個角落。

  「你這傢伙打哪來的?居然敢襲擊本大爺!」杜晴風有模有樣地拔出腰間的長劍,示威地往天城隸滿指去。

  「連本少俠的名號都沒聽過,你這個江湖敗類,無知的後生小輩。」天城隸滿咧開不帶暖意的笑容,橫揮了下長刀,霎時涼風橫掃,勁道十足地往杜晴風震去。

  勁風一掃,令杜晴風被震得只能貼緊牆面,此時,諒他再怎麼對自己有自信,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輕忽不得的對象。

  於是他飛身一閃,往練雅君撲去,想要抓她當人質。

  可是就在他撲上練雅君之前,廂房連著外邊小巷的窗戶已經被衝撞開來,衛涼謙飛身躍入,雙臂俐落一揮,瞬間,杜晴風的手臂與胸前已多出了六道爪痕。

  「啊……」杜晴風痛得跪倒在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滿身的血痕,再一仰頭,看見是上次逮著自己的衛涼謙,他也顧不得疼痛了,手忙腳亂地就想往外逃。

  「涼謙,交給你了。」天城隸滿知道杜晴風已逃不了了,加上衛涼謙又追捕杜晴風多時,所以也沒攔住杜晴風,而是逕自上前扶起自己的妻子,迸出了嘲弄的冷哼。

  居然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在他天城隸滿的地盤上動他的女人?

  哼!找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7 AM


第十章

  「讓妳受驚了。」

  天城隸滿就近找了家客棧,帶著渾身上下被弄得髒兮兮的練雅君暫且休息,並弄了套新衣服讓她替換。

  「說受驚倒是沒有,只可惜我無法親手逮住他。」練雅君脫了衣裳,整個人浸進了店家準備的熱水盆裡,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剛才那堆湯湯水水的東西不停地往她身上砸,潑得她一身,不好好洗乾淨的話,肯定會發臭個好幾天。

  「瞧妳鎮定的,不愧是我天城隸滿的妻子。」天城隸滿繞過屏風,拉了椅子往浴盆邊一坐,大方地欣賞起妻子入浴的美景。

  他這個小妻子,個性爽直不說,還堅強得很,連面對這種危險情況,還是面色不改,不像方才逃出飯館的那些富商美妾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還腿軟到站不起來。

  「你也不賴啊!刀鋒那麼一掃,就把杜賊人嚇得想逃。」過去練雅君一直不覺得天城隸滿有什麼厲害的,今兒個算是頭一次見到他施展威風的一面。

  「他只有逃走的身手好,其實沒啥功夫。」天城隸滿揚唇一笑。

  「但是對付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已經很夠了。」練雅君有些不甘心地掬起水往肩上淋去,「也許我該跟你學點功夫。」

  雖說她有個強到不像話,名聲又很大的丈夫,但是這不代表每個人都會買她的帳,也有可能有人會因此找她尋仇,以報復天城隸滿。

  所以如果她能有點防身的武功,說不定可以減少點麻煩,也不會只能任由杜晴風那樣的人囂張。

  「妳想學?」天城隸滿挑高眉,笑應道:「用不著吧?妳扔東西的功力已經是奇準無比了。」

  方才聽她簡述了情況才知道,她兩回扔出去的東西都準確地打中杜晴風,這已經算是好功夫了。

  「那又不能用來制伏小賊。」練雅君用熱水洗去了身上的異味,接著轉向天城隸滿,她趴在浴盆邊問道:「哪!隸滿,有什麼適合我學的嗎?」

  「妳不是認真的吧?」天城隸滿起身往浴盆走近,彎下腰半跪在盆邊與她平視。

  「當然是認真的啊!」這種事能開玩笑嗎?

  「可我倒覺得不用,反正妳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有他這丈夫保護,練雅君哪需要功夫?

  「若是你又像今天這樣,臨時有事得離開我,那怎麼辦?」練雅君微噘起唇,不滿地反問。

  「這……」天城隸滿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自打嘴巴。

  「看吧!所以囉!教我一點點就好啦!我也不是真要變成武林高手啊!只要能在遇上小賊時防個身,或絆住對方,那就夠了。」練雅君揚起唇,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只教妳怎麼逃。」天城隸滿沒轍地搖頭,他伸出長指,往練雅君半掩在浴盆熱水裡的胸口劃去。

  帶著水氣的肌膚摸起來滑嫩無比,天城隸滿舔了舔唇,笑道:「我絕對不會教妳怎麼逮人的,否則依妳這脾性,肯定學個兩三招就四處行俠仗義。」

  有個脾氣衝動的小娘子,他可得仔細盤算功夫該教多少,才不會讓她在外太過招惹是非。

  熱心助人雖是好事,但也代表有著一定的危險,他可不想練雅君去蹚這些沒必要的渾水。

  「那也好,像今天我就因為身手不夠俐落,所以跑不掉。」練雅君不置可否地點頭。

  「只要妳能跑得掉,就有機會回到我身邊。」天城隸滿撫過她的細肩,替她掬起熱水淋上肩頭拍了拍,「安全,保命,那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你一樣嗎?」練雅君伸手捧住天城隸滿的臉龐,往他的唇瓣上輕吻,「你當初沒有傻到去自盡,所以保住了自己的命,也因此除去聚藍七惡,更成為今日能夠四處行俠仗義的天城少俠,不是嗎?」

  「嗯!」天城隸滿勾起了唇瓣,在練雅君為他解開心結後,他發現即使是再度提起此事,他也僅是懂得警惕自己,而不再自責。

  雙掌探入了熱水裡,天城隸滿傾身向前,往妻子的頰上一吻,「不過,教妳逃跑是回堡後的事,現在呢!應該先讓我安撫一下受驚的小妻子吧?」

  「怎麼?你想洗鴛鴦浴?」練雅君哪會聽不出來他在胡鬧?她笑著往後退了些,「不用去關心一下衛大捕頭的情況嗎?」

  「他是差爺,我是江湖俠客,官府抓賊,輪得到我們管嗎?」天城隸滿很快地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所以儘管把事情交給他去辦吧!」

  說罷,他起身褪去了衣衫,露出精壯的身軀,跟著浸進了浴盆裡。

  浴盆雖大,擠進兩人卻又嫌小了些,練雅君瞧著差一點兒就要滿溢出來的水位,忍不住推了推他,「隸滿,真想一塊兒洗的話,回堡後再說啦!你瞧水都要滿出去了。」

  「我都脫光入水了,妳捨得趕我出去?好狠的心。」天城隸滿伸手往她一摟,令她被熱水泡得軟嫩嫩的肌膚貼上了自己的胸膛,同時手掌往她身上游移,在嫩白雪乳上滑動。

  「別亂摸啦!」練雅君掙扎著想推開天城隸滿,卻又動彈不得。

  「我這哪是亂摸?我是撫慰妳……」天城隸滿說著,低頭便往她的頰上吻去。

  「胡扯!根本是色慾發作吧你。」練雅君又好氣又好笑地往他肩頭捶打了幾下。

  「是啊!妳忘了我是人稱邪刀的鬼見愁?所謂的邪刀,不就是……」天城隸滿說著,刻意將身子往練雅君貼得更緊了點。

  一股鼓脹的慾望在下腹竄起,練雅君感覺到有個熟悉的熱脹硬物正抵在她的腹間,再聽聽他的自我曲解,忍不住又羞又好笑地漲紅了臉。

  「你這色鬼!」那邪刀,分明是在暗示她,說是他下邊那柄「邪淫利刀」吧!

  「妳不也挺喜歡我的好色?每回總是按捺不住地要求我再挺入,再深一點的人,是誰?」天城隸滿說著,還令慾望往她柔軟的腹間磨蹭了幾下。

  「那是誇獎你技巧高明,不好嗎?難道我什麼反應也沒有比較好?」練雅君紅著臉推拒道。

  這丈夫,不管什麼私密情話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口,每次都讓她聽得臉紅心跳。

  「當然是有妳的綿綿情話助興比較好了。」天城隸滿爽快地承認,接著趁她說話時分了心神,大掌一舉往下進攻,直接侵入她的私密地帶。

  「喂!隸滿。」沒想到天城隸滿不只是想摸一摸先過個乾癮,居然還想在水裡歡愛,練雅君連忙抓住他的手臂。

  「放心,我會很小心,絕對不會讓水潑出去半點!」天城隸滿壓根兒沒把練雅君的制止放在心上,手稍微一使勁,就脫離了練雅君的掌握,觸上她的私處。

  指尖熟練地尋到入口,他一邊勾纏著她濃密的細毛,一邊以指尖輕觸嫩蕊,緩緩地刺激著她。

  「啊呀……」練雅君不由得往天城隸滿身上倒去,手指更攀住了他的肩膀。

  「我來替妳徹底洗個乾淨吧!雅君。」天城隸滿將她的嫩蕊左右分開,指節前端微微地刺入了穴口之中。

  「才怪……你這哪叫替我洗乾淨……等會兒只會讓你弄得更黏更麻煩洗啦……」有些哭笑不得的心情再加上私處受到挑逗,讓練雅君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

  「沒這回事,妳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一邊撫弄著她花穴的嫩蕊,天城隸滿甚至低頭吻住她不斷抗議的唇瓣,不時地吐舌輕舔,摻入情慾的低啞嗓音在她的耳畔吐拂而過。

  「啊!雅君,妳這兒真是軟嫩……有機會該天天品嚐才是……」

  「隸滿……啊啊……」練雅君感覺到天城隸滿的長指正不斷往內探入,忍不住吐出輕聲嚶嚀。

  「好甜啊……雅君……」天城隸滿低下頭去,唇瓣滑過她的唇,她的頸項,往那乳尖吸吮而去。

  挺立的蓓蕾讓他吮弄得殷紅而堅硬,就像一顆熟透的果實那般誘人,今天城隸滿忍不住再三品味。

  「呀、啊嗯……」在天城隸滿的「調教」之下,練雅君的身子早已變得敏感許多,如今讓他這麼一逗弄,哪裡還忍得住體內翻湧的情慾。

  「這聲音真好聽。」天城隸滿一手扶住她半是往後傾,仰躺在浴盆邊的腰身,一邊雙指併攏,朝她的蜜穴進攻。

  濕黏的愛液已被勾引而出,長指在甬道內竄動不停,時而抽送,時而停駐打轉,接連不停的逗弄,教練雅君終於忍不住吐出了連番呼喊的嬌喘。

  「隸滿……啊啊……給我……我要你進來……隸滿……」

  柔媚的眸光充滿著慾望,練雅君知道,每回只要她這麼催促著,下一刻天城隸滿便會將他的粗長填滿自己的體內,讓她嚐盡銷魂蝕骨的甜美滋味。

  「不怕水溢出去?」他原本只是想用手讓她滿足,聽聽她甜膩的聲調,豈知小妻子卻是等不及想要他了。

  「我、我才管不了那許多了……你別欺負人……啊……

  「這可是妳說的。」天城隸滿得了允諾,立刻抽出了自己的長指,接著將慾望挺入她的水穴之中。

  嬌喘聲調隨之迸發,像是渴求著天城隸滿繼續衝刺一般,不斷地吐露著渴望的語調。

  天城隸滿丟棄了顧忌,奮力地貫入愛妻的甬道之中,一邊感受著她的濕熱嫩穴,一邊享盡這鴛鴦戲水的另一番滋味。

  至於這浴盆裡的水,究竟有沒有因為兩人的激烈交歡而滿溢出來?

  就如練雅君所要求的,這對沉溺在甜膩情事裡的他們來說,早已不是重點了。

  ※※※※

  杜晴風終究還是伏法了。

  這回因為他在酒館內意圖殺人,罪刑二度加重,加上之前逃離玉草城大牢的風波也鬧開了,因此牢房的看守自然格外嚴謹,為的就是讓他插翅也難飛。

  而在案子判決告一段落後,衛涼謙來到了蒼龍堡,拜訪天城隸滿與練雅君。

  「杜晴風的事,我都聽隸滿說過了,多謝衛大捕頭。」練雅君對於這個雖是沉默寡言,但一直認真追捕賊人的捕頭,可說是感激之至。

  「為了祝賀你了卻一樁心願,所以我跟雅君特地請廚子燒了桌好菜請你。」天城隸滿指著面前滿桌的芳香佳餚說道。

  「當然,還有我親自釀的酒,一丁點心意,還請衛大捕頭多吃點,多喝些。」練雅君笑道。

  「我想之後縣太爺應該也會重重賞你一頓吧!畢竟抓到令人頭痛的杜晴風,也算大功一件。」天城隸滿一邊替他倒酒,一邊笑應。

  「有沒有獎賞,那都是其次,但是……」衛涼謙的反應不如預期,沒有卸下心頭重擔的輕鬆感,臉上的沉悶感卻多了幾分。

  「怎麼了?」天城隸滿倒著酒的手停了下來。

  「有什麼問題嗎?」練雅君不懂,她記得天城隸滿說過,衛涼謙一直很想親自逮住杜晴風不是?

  現在心願已了,怎麼衛涼謙卻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瞞你們說,我讓縣太爺臭罵了一頓。」勾起唇,衛涼謙少見情緒波動的臉龐上,難得地有了苦笑。

  「什麼?這是為何?」天城隸滿有些錯愕。

  這種該記大功一件的事情,怎麼卻換來挨罵?

  「你還記得,我被指派去抓黑箭的事吧?」衛涼謙沒直接回答兩人的疑惑,卻是反問著天城隸滿。

  「當然記得了,可惜那天撲了個空,沒人在家,所以沒能讓你跟黑箭當面對個質,就能明白他用心良苦,不是刻意犯案,怎麼……這事跟你挨罵有關嗎?」天城隸滿蹙眉道。

  「嗯!縣太爺氣我只顧著盯住杜晴風,卻讓黑箭跑了。」衛涼謙一口將杯裡的酒飲盡,悶著聲調續道:「雖說杜晴風也只是我碰巧抓到的,但……」

  「總之,縣太爺就是這麼認定你了,對嗎?」練雅君微蹙秀眉,對於這樣的情況感到些許不滿。

  因為衛涼謙可是救了她一命啊!

  怎麼這天涯鎮的縣太爺竟如此糊塗?

  「湊巧的事,總是難解擇。」衛涼謙拿了酒壺,逕自為自己倒起酒來。

  「所以?你現在還堅持要留在縣衙當差嗎?」天城隸滿對於這種情況,是早就見怪不怪了,不然他當俠客幹啥?

  就因為有許多歹人是官府抓不到、管不動的,他又不是看得過去,可以放任他們為非作歹的性子,所以才會成為俠客。

  「這……」衛涼謙嘆了口氣,轉瞬間酒又入喉兩杯。

  「我聽隸滿跟堡主說過,蒼龍堡在延攬衛大捕頭,是嗎?」練雅君輕聲問道。

  其實,如果官府正直清簾也還好,但要是縣太爺這麼是非不分,那麼她覺得,衛涼謙留在那兒當差,只是苦了自己而已。

  「有幾年了。」衛涼謙點頭,「但前任縣太爺是個相當公私分明的好官,我覺得留在他身邊幫忙也沒什麼不好。」

  「對了,你不提我都忘了,現在這個縣太爺,治績如何?」天城隸滿出聲探問道。

  蒼龍堡雖是建於天涯鎮內,但暗地底卻相當注意附近縣府的動靜,畢竟這些父母官只要有私心,那麼百姓就得受苦。

  「他人其實不壞,但就是……」衛涼謙露出帶點苦惱的表情,像是不知道如何形容新來的縣太爺。

  「勢利?愛錢?好色?」練雅君扳指數道:「這些都是不怎麼好的習性,他有嗎?」

  「倒沒那些問題,但勉強要說的話,確實有一點勢利,再加上怕事。」衛涼謙扯出淡笑,望向了練雅君。

  天城隸滿的這個妻子,性情可真是開朗大方,不似一般姑娘家,只會靜靜地在旁等候丈夫叫喚。

  「怕事?」挑高眉,天城隸滿往前傾身,一邊夾起菜餚送入口裡,一邊問道:「比如說?你會這樣講一定是有原因的,說來聽聽吧!」

  「黑箭的案子。」衛涼謙看著練雅君不斷往自己碗裡夾菜,索性跟著嘗了幾口。

  「黑箭是?」這名字,練雅君一直聽兩人談起,卻沒什麼機會問此人的來歷。

  「那是綽號,黑箭是個江湖人,擅使弓術,箭法奇準,所用的箭,皆為通體透黑,故被稱為黑箭。」天城隸滿簡單地解釋道。

  「他是好人呢?還是壞人?」會讓衛涼謙出面抓人,聽來像歹人,可天城隸滿似乎不這麼覺得。

  「很微妙。」天城隸滿淡笑道:「黑箭他相當討厭會倚仗權勢的王公貴族或富商,所以時常故意讓他們在眾人面前出糗,以示警惕。」

  「就是這樣。」衛涼謙沉聲道:「這次抓黑箭的案子,其實只是因為他惹惱了某位有權力的王爺,縣太爺怕事,面對王爺的施壓,只得加緊抓人,所以才變成這樣。」

  相較之下,其實黑箭只是捉弄了某個人,根本沒傷到人,也沒教人損失財產,但那杜晴風卻是數個縣衙通緝的犯人,所以他先逮杜晴風根本沒什麼不對才是。

  可是對於受到壓力的縣太爺來說,杜晴風只是四處偷人珠寶,卻也沒膽子去動到王爺之流,但黑箭的蓄意捉弄,卻惹得王爺不快,因此對縣太爺而言,抓黑箭就變得比抓杜晴風要緊了。

  「還真是不可理喻。」練雅君嘆了口氣。

  「既然現任縣太爺是如此脾氣,那你是否考慮離開官府?」天城隸滿打探著問道。

  「是呀!就算不入蒼龍堡,但自由身好過被人當成使喚的走狗,不是嗎?」練雅君亦跟著出聲相勸。

  對她來說,衛涼謙算是替她報父仇的大恩人,所以她對衛涼謙的私事亦相當關心。

  「我是覺得再繼續當差,似乎已沒意義了。」衛涼謙重重嘆了口氣,在連著喝下幾杯美酒後,終於吐出了潛藏數日的心聲。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斷地反覆思考,他到底還應不應該留在官府當差?再這樣下去,能夠真的幫助百姓嗎?還是說到頭來他終究只是讓人利用的棋子?

  「涼謙,其實不管你怎麼決定都無所謂,反正……」天城隸滿向他舉杯敬道:「套句堡主常說的話,我們蒼龍堡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堡主還真會收買人心。」練雅君禁不住掩嘴輕笑。

  那位長相俏麗,活潑又帶點奇特思想,甚至連說起話來都摻雜著許多奇妙文字的堡主,她雖不知其來歷,卻覺得堡主是個相當好相處的姑娘。

  也難怪天城隸滿入了堡之後,即使心裡帶傷,卻還是寧願留在堡內,為蒼龍堡東奔西跑,想來,是因為這兒有太多能夠理解旁人心意的兄弟們,還有那個想法總是與眾不同的堡主的緣故吧!

  「永遠為我而開……」衛涼謙迸出淡淡笑意,「好個收買人心的說法,聽似不給我限制,卻又綁住了人情。」

  「聽堡主說,這招叫攻心為上。」聳了聳肩,天城隸滿笑道:「她總說,延攬人才除了要有耗時費力的心理準備,還要知道攻心為上的道理,因為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這倒是真理。」衛涼謙會意地點頭。

  「是呀!像衛大捕頭,不也是因為覺得人心險惡,所以在考慮是不是要繼續當差嗎?」練雅君笑道。

  「我想……日後就別喊我捕頭了。」衛涼謙思忖半晌,終於抬眼對上了天城隸滿的視線,「有勞兩位,替我引見堡主。」

  他的回答,令天城隸滿與練雅君都露出了驚喜的眸光。

  「涼謙,你的意思是說……」

  「你要加入蒼龍堡了嗎?」

  夫妻倆同時開口,說的話語雖不同,意思卻是一致的。

  「對。」肯定的聲調吐自衛涼謙的口中,「就像你拋下了過往的包袱一樣,我想……我是該卸下天涯鎮總捕頭的身份了。」

  當差既然沒意義,自然該學學天城隸滿,爽快地拋棄,不是嗎?

  「好!這決定太棒了!雅君,再替我們拿幾壺酒來,今天咱們就來個不醉不歸,好好慶祝一番吧!」

  衛涼謙跨出這一步,無疑是給了天城隸滿最好的鼓動,一想到自己往幸福踏出步伐的決心,亦能夠引得摯友放下負擔,與其同行,讓他忍不住仰天狂笑,吐出了有生以來,最歡欣的吶喊,令院落裡添上了無比熱鬧,亦無比歡愉的氣息……

  ──全書完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2-5-22 09:38 AM


創造的原點 月嵐

  天城隸滿,他是我在初寫之際就相當喜歡的角色。

  本以為他的故事會充滿歡樂氣氛,還能讓他展現一下神氣威風的模樣,沒料到最後,他卻成了個內心充滿糾葛過去的男人。

  若要問我最愛他哪裡,恐怕就是寫他與衛大捕頭聊天的時候,以及他總愛裝年輕這回事吧!

  這對好兄弟的情誼總讓我感到相當有趣,一個歡樂,一個沉靜,看他們講話時那截然不同的語調與思考模式,總是不斷刺激著我寫出更多的新劇情與新角色來。

  至於他老愛裝年輕這點……

  嘿!每個人總要有點特色嘛!所以我就想到了,像這樣的男人,既然有那般深沉的過去,自然年歲不小,可他偏偏又長得一張「天生麗質難自棄」的臉孔,因此就讓他順理成章的裝年輕了。

  結果,寫起來的效果倒挺好的,一聲聲的少俠讓我自己寫到想笑,我想,依他這種個性,大概可以一輩子歡樂下去吧!

  所以囉!就像寫蒼劍時,我給自己的期許一樣,我希望蒼龍堡可以充滿笑聲,也因此,練家姑娘才會有了那場遙望蒼龍堡的戲碼,光是想像她從客棧窗裡往蒼龍堡望去,就教我感到興奮無比,彷彿自己正置身其中。

  她說,蒼龍堡是桃源鄉;我說,蒼龍堡是我的期望,它是我許給自己的約束之地,我要在這裡得到幸福,我要從這個系列的每個故事裡,找到一次又一次的新感動。

  那種發自心裡的悸動與快樂的感覺,才是我創造的原動力,正因為對每一次的靈光乍現有著欣喜若狂的感觸,以及源源不絕的笑意,所以才能夠不斷反覆地擁抱寫作的夢想,在文字裡翱翔。

  我告訴自己,這將是充滿改變與進化的一年,也願大家在新的一年,有個美好的開始,與身邊的人攜手同進喔!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