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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47 PM

橙心 - 夠了,我愛妳【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在他的認知裡,女人不會比朋友來得長久
所以對於這個認識十幾年、共同打天下的夥伴
他老早就打定主意,要跟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但這個信念,在她身旁出現追求者後全都變了調──
他犯下嚴重的錯誤,跨越了那條名為「友情」的界線
他像得了失心瘋般,把她吻得七葷八素
他想讓兩人回到最初,那最最單純且安全的朋友關係
誰知他太低估了她對他的影響力
直到她變得客氣且疏離,直到她避他如牛鬼蛇神
他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早就已經愛上她
都怪他以前「素行不良」、「花名在外」
所以現在不管他說幾百遍「我愛妳」
她都不給機會,直接判他「死刑」……

【出版日期】 2010年12月03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718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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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48 PM


第一章

  昏黃的燈光,微暗的夜裡,房間的大床上,有著男女喘息的聲音。

  「啊……嗯……好舒服……」

  女人的呻吟聲,在暗室裡迴盪,格外讓人銷魂。

  一個男人從豐滿的女人的胸口上抬起,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眸中則有著濃濃的慾火在燃燒。

  女人的乳尖上,有著男人舔吻過的紅痕,看來更加魅惑,渾圓的柔軟上,男人黝黑的大掌揉弄波乳間,讓感官受到極大的震撼。

  感覺男人的舌尖,再次輕輕舔舐過挺立的嬌點,帶來如閃電般的電流,女人又是一陣難耐的呻吟。

  「靖亨……我受不了了,快進來、快進來……」女人嬌吟的嗔著,似是慾火燃燒,再也忍耐不住。

  瞧著女人眸中的渴望,梁靖亨眼底同樣閃著慾望的熱火,看著眼前嬌美柔白的女人身軀,知道已經是時候了。

  他挺直起偉岸的身子,胯下的堅硬昂揚著,喧囂著就要得到解放。

  女人潔白的纖指,在自己的身上愛撫,彷彿已經被慾火燒得沒有理智,只渴望他將自己從慾海中解脫。

  「快……亨……快,人家好難受……」女人嬌吟聲聲催,睜開一雙柔媚的眼,勾魂似的瞧著梁靖亨。

  他的薄唇上,勾起一抹淺淺的邪笑。

  「就是要讓妳難受,下次妳才會記得我。」梁靖亨堅硬的慾望,抵在她早已濕透的花徑前,還沒打算給她一個痛快。

  「亨,是人家的錯,我不該耐不住寂寞,人家很愛你的……」女人纖手攀住他的肩膀,留下深深的指痕,催促著他加快進入的動作。

  她的身體,被熟稔情慾的他,撩得全身火熱,偏偏他又不徹底滿足她,教她好生難受。

  梁靖亨只是輕嗤一聲。

  要說愛,他也會啊!

  不過才兩個禮拜沒見,這女人就傳出與其他男人在街上擁吻的消息……雖然他不甚在意這些事,但突然聽聞時,總對於他的男性自尊,有某種程度的不滿。

  只是,話說回來,男歡女愛也是無妨,自己既然不真心,也不能妄求女人的專注……

  一想及此,他心口的怒氣消散些,也不再吝於說些膩死人的甜言蜜語。

  要說情、要說愛,那還不簡單。

  「我也很愛妳,所以才要做足前戲,讓妳感受被人呵疼的幸福。」梁靖亨輕吻著女人的耳,在她的耳邊低語,慾望仍是磨蹭著花徑,感覺她流出更多的淫液,卻仍不肯進入。

  「求求你了……靖亨,別這樣,來嘛……」女人纖手抱住他的頸項,雙腿夾住他的腰,試圖自己擺動身軀,去迎合他的進入。

  眼前女人的渴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梁靖亨決定停止對她的懲罰,打算解放自己,也同樣解放她。

  他挺直身,在女人期待的眼眸中,打算一舉挺入──

  說時遲,那時快,他放在床邊的手機,突然響起警車鳴笛般的駭人聲響。

  喔咿喔咿喔咿……

  刺耳的鳴笛聲,瞬間打斷一屋子的春色蕩漾,不只女人一怔,梁靖亨的動作也瞬間停住了。

  「靖亨?」女人在他的身下萬分期待著,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像是被點了穴般。

  雖然,她也很想問,他為何選用如此……身歷其境的可怕鈴聲,不過此時,那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

  刺耳的鈴聲持續響著,梁靖亨將視線轉移到手機上,俊臉上有著掙扎的神情。

  「別接了,靖亨,快來。」察覺他正在考慮是否接起電話,女人更加著急,猛地催促,幾乎就要驚叫出聲。

  梁靖亨的眸光,從手機移到女人渴求的臉上,胯下慾望難忍,他幾乎就要開始動作了……

  女人見狀大喜,以為她就要開始享受一場最刺激的感官饗宴時,手機另一頭的人,似乎沒有什麼耐心,刺耳的鈴聲在十秒鐘後就停了。

  就在鈴聲停下的那一秒,梁靖亨好看的臉頓時變得鐵青,像是被打了一拳般。

  他心裡明白,這是「她」的第一次通牒。

  「亨……」慾望得不到滿足的女人,眼見手機鈴聲停止,趕忙催促。

  只是,梁靖亨顯然沒有繼續的心情,偉岸的身子一震,好看的薄唇開始低咒──

  「什麼時候不打,竟在這關頭上打來,這小妮子真的是該死到極點,存心就要壞我的好事……」他咬著牙,忍著慾望緊繃的疼痛,就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退開身子。

  「靖亨?!」女人驚叫,沒想到他竟然因為一通電話打了退堂鼓。

  梁靖亨難得一臉歉意,對著她聳了聳肩,開始起身著衣。

  「沒辦法,天王老子打來電話,非接不可。」動作間還因為慾望還未消褪,臉色有些難看。

  「可是電話停了!」女人還在掙扎。

  「馬上就響了。」梁靖亨才穿好長褲,長指才指著手機,那刺耳的警笛聲果然又出現。

  梁靖亨搖搖頭,心裡圈圈叉叉的獨白不斷。

  但縱使一肚子不情願,他還是在女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把電話接了起來。

  「妳知不知道什麼叫『箭在弦上』?」梁靖亨沒好氣的對著電話開口,用耳朵夾著手機,開始穿起丟在椅上的襯衫。

  手機的另一頭,傳來一聲輕哼。

  「不滿意啊?掛電話啊!」挑釁的柔細女聲傳來,對於他說的是什麼「箭」,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真的可以掛?」梁靖亨嘴裡問著,手裡的動作可沒停,「真的可以掛的話,那我衣服就不穿囉?」

  「當然可以。」女聲仍是一派溫柔,「只是我手中這幾張設計稿,可能就會直接進入碎紙機,你也不用再花時間審設計稿,自己拿筆畫幾張就好。」

  「千萬別開玩笑,我的皇后娘娘……」梁靖亨可不想跟錢過不去,「那幾張圖可是陳家獨生女指定妳設計的婚紗,我算個什麼東西……」

  「你的確不是個東西……」女聲裡隱約有著幾分殺氣,讓電話這頭的梁靖亨也微微抖了一下,但女聲隨即恢復溫柔,「但你是我老闆啊!」

  來者語氣裡的殺氣,雖然消失得很快,梁靖亨卻不敢輕忽,他太了解她了。

  「思毓……」梁靖亨柔聲喚著,「別叫我老闆,我每次一聽妳叫我老闆,我雞皮疙瘩就掉滿地,我知道妳最好了。」

  「哼!」楊思毓在電話這頭輕嗤。

  又來這套拍馬屁的功夫,對每個女人都這樣,一點誠意也沒有。

  被削得極短的畫筆在桌面上輕敲,她百轉千折的心思,已繞過數圈。

  「別浪費時間了,到底來不來?」楊思毓直接下最後通牒。

  「來!當然來!」梁靖亨是個商人,而商人絕不會讓一毛錢從指間溜走。

  「十五分鐘到。」楊思毓也不客氣。

  「拜託,妳也得考量一下塞車。」梁靖亨習慣性的拖延一下時間。

  「半夜兩點,台北市還會塞車嗎?」楊思毓冷冷提醒。

  「呃……好吧!」梁靖亨倒是一下子忘了時間,但是商人本色還在,討價還價是少不了的,「最少也要半個小時。」

  「就給你半小時,慢一分鐘,我都不會客氣。」楊思毓一向說到做到,她相信認識超過十年的他,很清楚她的脾氣。

  「一定。」梁靖亨當然清楚,他已經受過一次教訓。

  多年前,曾有一次她半夜的急call,那時的他,也在某個女人的床上,當時他還以為,她會看在他們多年的交情上,讓他通融一番,就沒把她的最後通牒放進心裡。

  沒想到,隔天一要求她拿出稿子來,她已經丟進碎紙機,直的攪碎一次,橫的又攪碎一次,存心要他連想拼,都拼不出來那原形。

  他火大的以開除她為要脅要她重畫,她也毫不客氣的拒絕,絲毫不對他示弱,並告訴他,那是她唯一要的尊重。

  她可以趕稿趕到半夜,窩在他「綠心設計公司」的背後,當一個名人指定的設計師,放棄獨立門戶的機會,與公司共享榮耀與財富。

  但,在她趕完稿的那一天,她要求他的隨傳隨到,完稿並交件,她才可以完全放鬆的休息。

  從此之後,他便真心記下,不敢再有閃失,就算「箭」怎麼在弦上,他也不敢「發」完再說。

  「好了,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到。」梁靖亨不再浪費時間,直接掛下電話,同一時刻裡,他也已經穿好所有的外衣。

  床上裸裎的女人,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他已衣著整齊的準備離開。

  「你真的要走了?」女人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抱歉,我不走不行。」

  梁靖亨也不想這麼為難自己,只是,多年來相處的經驗,已經教會他不可以跟楊思毓鬥氣,否則輸的人一定是自己。

  「靖亨、靖亨……」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呼喚,望著他寬闊的身子,毫不回頭的往房門走去,在勾起一個充滿歉意的微笑之後,硬生生的在她的眼前把門關上。

  「梁靖亨!」女人在他的身後尖叫,卻再也阻止不了他離開的腳步。

  幾分鐘前春色蕩漾的房裡,徒留女人憤恨的低咒聲,而梁靖亨則已在前往楊思毓工作室的路上……

  ※※※※

  昏暗的工作室裡,一盞檯燈獨亮,照映著趴在工作檯上昏睡過去的纖細身影。

  一頭烏黑的長髮,被巧妙的用了一枝鉛筆,盤啊轉的,在頭頂上繞成一個髻,幾綹凌亂的髮絲垂下,披散在她寬鬆的T恤外、潔白的纖肩上。

  突地,一個震顫,讓她回過神來。

  楊思毓支起下顎,露出一張潔白清秀的瓜子臉,澄亮的大眼、挺直的鼻樑,外加一個紅嫩的唇,看來活脫脫是個可愛的女人,只可惜……

  「這個該死的梁靖亨,又混到女人床上去了!」咬牙切齒的音律,從那張鮮嫩欲滴的紅唇擠出,明亮的大眼瞇成一條線,殺氣驚人,破壞了那張清靈小臉上原有的端秀。

  她揚起頭,看了牆上的鐘,確定她恰巧昏睡了二十五分鐘。

  再五分鐘,他就遲到了。

  「每次都幫你做牛做馬,好讓你去風流快活……你最好準時點,要不然我一定讓你難看!」楊思毓憤恨的開口。

  她轉頭瞧著仍然沒有動靜的大門,像是那道門跟她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半晌,因為雙眸焦點過於專注,她突然感覺一陣昏眩,只能趕緊閉上眼,等待昏眩感過去。

  待一切又恢復正常,她開始氣起自己來。

  「楊思毓啊楊思毓,妳是瘋了還是傻了?每次老做這種事!」她很不客氣的舉手,朝著自己的小腦袋敲去,像是要徹底懲罰自己的愚蠢。

  「笨啊笨啊笨啊!」她連連往自己頭上敲,下手毫不留情。

  疼痛尖銳的傳來,卻也無法減低她的沮喪,她無力的又將臉往工作檯上靠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一次又一次,她總是責罵自己,但,一次又一次,她還是又變回那個被自己嚴重唾棄的女人。

  跟梁靖亨認識超過十年,從大學開始,他們修的就是同一門科目,甚至到了國外,他們還選了同一所學校。

  不同的是,她選修的仍是設計這門課,而梁靖亨則因為要接掌家中事業,選了管理的科系。

  但,他們仍是糾纏不清。

  身在異鄉,兩個好友硬是走得比其他人都近,就連住的地方也近,僅僅一門之隔。

  也因為這麼「近」,讓她更加清楚他……「交友的廣泛」。

  每晚每晚,各種高低起伏的音律,各國不同的語言,與那異曲同調的嬌媚呻吟……在在讓她印象深刻。

  曾經!

  她慎重告訴自己,只是曾經!

  她曾經也對他有那麼一絲絲悸動,但就在他們成為鄰居之後,她對他那最後一絲的男女之情,就全給消散了。

  送往迎來,甜言蜜語,每個女人都為了他而瘋狂,更讓她看清一切。

  那男人……簡直就是個妓男!

  還好,他始終沒把自己當成追求的對象……

  掩下那一抹亟欲奮起的沮喪與失望,她告訴自己,她一定要慶幸這一點。

  在他的眼裡,她不是個女人,她是個夥伴,她只是個……

  暗夜裡,她清楚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還是趕來了。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因此有了愉快的情緒,但她還是壓不下那一抹因他而起的情緒波動。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急促走來,她沒讓自己露出一絲急切,仍是將她的臉,埋在那一堆畫紙裡。

  「睡著了還叫我來!」梁靖亨沒好氣的往她頭上敲了個響栗。

  「噢……」楊思毓捂著頭,疼得叫出聲,小臉從工作檯上仰起,「喂!你下手會不會太重了?」

  瞧著她的額上,不偏不倚正黏了張畫紙,梁靖亨理都沒理它,逕自握住她的下顎,輕輕的晃了兩下。

  「瞧瞧這紅唇、這小嘴,看來真是迷人極了,如果說話能溫柔點,那就更好了。」他刻意忽略她臉上那張畫紙,中肯的給了建議。

  楊思毓沒好氣的把紙拉下,怒眸火光十足的射向眼前的他。

  「難不成被你賞了顆大爆栗,我還得撐起笑容、柔起聲音的來感謝你嗎?」楊思毓將低柔的聲音壓得更沉,大眼瞇得更緊。

  迎向那雙殺氣騰騰的雙眸,梁靖亨不以為意,只是微微的勾起一抹笑。

  「再說起這雙眼睛,真是閃亮動人、艷光四射……」他刻意顧左右而言他,「如果不要這麼充滿怒氣的話,那就迷死一大票的男人,就連我,都要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梁、靖、亨!」楊思毓用力的揮開他的手,拒絕他的調戲,「你這些把戲,用在別的女人身上就好,少對我說那些甜言蜜語,害我大半夜的,雞皮疙瘩還掉了一地。」

  梁靖亨聞言哈哈大笑。

  「我覺得妳的脾氣愈來愈差,是怎麼了?」他背靠在她的工作檯上,姿勢迷人的環起手臂,仔細瞧著那一張看了十幾年的小臉。

  「如果你連續一個禮拜都趕工到半夜,睡眠嚴重不足,荷爾蒙明顯失調,大小熊貓齊聚的話,你再看看你的心情好不好!」楊思毓冷哼一聲。

  「是是是,是我不好。」梁靖亨舉雙手投降,卻沒放棄繼續逗鬧著她,「可是我也很辛苦,常常也是半夜還沒入眠,就像今晚妳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都還在『忙』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句話,又令楊思毓的怒火旺盛的燒起來。

  「在女人床上鬼混,艷福盡享,竟然跟我拚死賣命的行為拿來比較,梁靖亨啊梁靖亨,你真的很過分!」她指著他的鼻尖,怒氣更甚。

  眼看佳人怒火就要燒到頭頂上,梁靖亨再不敢造次。

  「好好好,不開玩笑、不開玩笑,我真是混蛋,妳別生氣了,好不好?」梁靖亨確定,今天她的心情超級不好。

  雖然梁靖亨已經求饒,但楊思毓一肚子的氣卻還沒發完。

  「如果你覺得這工作很輕鬆,就麻煩你另請高明,我不需要再這麼拚死拚活,最好你可以繼續發揮你的長才,靠床上功夫就能滿足那些挑剔的新娘……」楊思毓氣到口不擇言。

  「好好好好好。」梁靖亨發現情況失控,連迭應聲表投降,「我的皇太后,我的姑奶奶,妳就饒了我吧!息怒、息怒啊!」

  楊思毓怒瞪著他,好半晌沉默不語,胸口急速的上下起伏著。

  看他一臉誠摰,好像真的已經知錯一樣,楊思毓的怒氣也很快平息。

  「我像是上輩子欠你,活該為你做牛做馬似的……」楊思毓長嘆了一口氣,翻了翻白眼,一逕的搖頭。

  光看她那一號表情,梁靖亨就知道過了這一關。

  「我的姑奶奶,妳就別生氣了。」他勾起唇的求饒,俊臉靠得更近,送上一臉諂媚的笑容。

  楊思毓冷哼一聲。

  「一下子皇太后,一下子姑奶奶……我是老成這樣了嗎?」她沒好氣的開口,伸手推開那張會讓她心跳失序的臉。

  「不老不老。」梁靖亨又不是不想活了,「那只是一種敬稱嘛!妳就像是我的親親小公主一樣……」

  「夠了!」楊思毓舉起手阻止他繼續甜言蜜語,「就算我是公主好了,但絕不是『你的』親親小公主,不要對我來那一套。」

  早知道他的話從來不真心,對哪個女人都一樣,所以她不想聽,就怕聽久了,她要是有天當真了……

  楊思毓搖搖頭,甩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咱們認識那麼多年,你那些哄女人的把戲,我看到不要看了,省省吧!」楊思毓冷下臉再提醒他一次。

  「我說的那些都是真話。」梁靖亨仍是不改臉上的笑意,「我絕沒有哄妳,妳在我的心裡,可跟那些女人不一樣。」

  那溫柔的聲音,緩緩傳進楊思毓的耳裡,她的思緒有半秒鐘的怔愣。

  不一樣?

  「我跟她們……哪裡不一樣?」楊思毓像是被催眠了般,不自覺的追問出口。

  只見梁靖亨大嘴一咧,笑開一嘴白牙。

  接著,他的大掌穩穩固定住她的臉,很不客氣、很不溫柔的用力晃了晃,像是要將她的頭給扭斷一樣。

  「在我的心裡,妳可不是個女人,妳是我的好兄弟、好夥伴,一同打拚天下的不二人選。」他很肯定的蹂躪著她的臉。

  當下,楊思毓的天空,有一大群的烏鴉飛過,頓時遮蔽她的天空。

  不是女人?

  在他的心裡……她不是女人?

  雖然早早就知道這件事,但是親耳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裡還是閃過一股尖銳的疼。

  「換句話說,我就是你賺錢的工具。」楊思毓斂下那抹明顯的心痛,冷冷的替他補上一句。

  痛,就得痛到底,才會死得了一顆心。

  「怎麼這麼說呢?」梁靖亨一臉調笑的臉不變,只想著要逗笑她,「眼下,也只有妳有這本事當我的合夥人,我只相信妳一個人耶!」

  這話,雖然說得臉帶笑意,沒半分正經,但是在梁靖亨的心裡,卻是再真實不過的一句話。

  商場上混久了,沒有誰是真正的朋友,利益衝突之下,很少有人還能坦露真心。

  可是楊思毓不同。

  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很坦白,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完全不提防的人,在她的面前,他不需掛上任何虛偽的假面具,逗她也好,鬧她也好,她雖然氣起來罵人不留情,卻也很好取悅。

  憑著她在設計婚紗上的專能與名氣,曾有不少人透過關係想要挖角,但她始終沒有背棄他。

  「有本事當你的合夥人,這就叫賺錢工具。」楊思毓再補上一句,「如果我沒有這本事,就啥也別談。」

  不信他!不信他!不信他!

  那些都只是鬼扯,都只是遮掩他利用她賺錢的虛偽謊言而已。

  她一定要讓自己去明白這一點。

  梁靖亨支著下顎,銳利的眸盯著她略顯疲倦的臉,敏感的察覺今天她的反應有些奇怪。

  「楊思毓!」突地,梁靖亨喊了她一聲,臉色正經起來。

  楊思毓回眸迎向他,被他眼裡的認真微震了下。

  「我不跟妳開玩笑,這世上除了我老爸、老媽,我只相信妳一個人。」他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專注的黑眸凝視著她。

  他相信她。這一點,絕不是假的。

  他始終知道,他可以相信她。

  但是她今天的態度,卻反常的像是要拉開什麼距離,教他有些不明所以。

  迎著他精光四射的黑眸,雖然早告訴自己不要相信,可楊思毓的心還是明顯的震顫了下。

  是不是……該覺得慶幸?

  世界之大,他只相信她一個外人。

  屬於他的氣息,堅定的傳進她的鼻尖,那是很男人的味道。

  在初識他的時候,她就把這個味道記進她的心裡,以為會有哪一天,他們會更加、更加的靠近。

  但,再也沒有過了。

  他身上男人的氣息,偶爾會染上芬芳女人的氣味,刺激著她的鼻端,那些味道,卻從來不是她的。

  於是,她從不抹香水,她必須提醒自己,她與那些女人不一樣。

  而從他的口中證實,她──的確與其他女人不一樣。

  只是,這一種的「不一樣」,她卻無法確定,是不是她想要的不一樣。

  「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楊思毓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梁靖亨誤會她嘆息的意思,俊臉又靠得更近,直直望進她的眼,不遺漏她眸中任何的訊息。

  「妳不相信我?」梁靖亨語調微微上揚,像是她的不信任,嚴重污辱他。

  楊思毓揚眸,迎上他的眼,那種無力的感覺,又一次佔據了她。

  從來,她就不想讓他失望。

  於是,她又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給了他兩個字──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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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49 PM


第二章

  我信。

  這兩個字,輕易的讓梁靖亨露出笑臉。

  「真高興妳相信我,就像我相信妳一樣。」梁靖亨捧住楊思毓的臉,高興得像是想賞她一個熱吻。

  不過,終究他還是沒做,只是很快的鬆開手。

  在他鬆開手的時候,楊思毓的心一空,卻也只能徒然的笑了笑。

  「說真的,我們合作也很多年了。」梁靖亨突地有感而發,「這麼多年來,數不清要挖角妳的人開價,妳真的不心動?」

  「我怕麻煩。」楊思毓搖搖頭,「還要跟人重新配合,太費工夫了。」

  關於這一點,梁靖亨倒是相信,她一向不愛交際應酬,更不會做表面功夫,得罪人常在不經意之間。

  「所以,妳寧可留在我的身邊,單純的畫設計稿,堅持自己的理念,由著我去幫妳做好人際關係、替妳接單、替妳交案?」他從來沒想過要問她這件事,今天剛好有這個機會,順便聊聊。

  「是啊!我能做我喜歡的事,而且又有錢賺,衣食無缺,有什麼不好?」楊思毓轉著手中的鉛筆,倒是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梁靖亨看著她平靜的臉,聽著她平靜的語調,心裡沒來由的竟然湧起一陣悶。

  「妳只是圖個方便,才留在我身邊?」不是因為……其他的一些什麼?

  「別說得你好像很委屈一樣。」楊思毓睞他一眼。

  「我接下的那些單子,每一筆的利潤都很可觀,你做的事,不過就是去找新娘聊聊,談談她想要的感覺、方向,賣賣你的俊臉,趁著新娘嬌羞不已的當下,乘機又提高一些賣價……你吃虧了嗎?」她毫不留情的洩他的底。

  梁靖亨聞言扯出淺笑,剛才那股淺淺的悶,因為這些笑談而淡去。

  「妳說話一定要這麼老實嗎?」老是把他當成唯利是圖的商人,「好歹我在轉述新娘需要時,總是十分切合,妳畫出來的設計稿,經過我的微調修正,沒有被打槍過的紀錄。」

  關於這一點,楊思毓倒是不得不佩服他。

  他總是能充分消化新娘想要的感覺,消化過後,用著她能理解的方式,再一次形容,讓她能明白並設計出最適合新娘的婚紗。

  是該說兩人有默契,總是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還是說他們真的太了解彼此,不需贅言,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讓他們在工作這一塊,相得益彰。

  「所以說,我喝了湯,你也吃了塊,別一副委屈的模樣。」楊思毓決定不再與他計較下去,「我們快把正事辦一辦吧!」

  她將剛畫好的幾個手稿,往梁靖亨的面前一放。

  每每她畫好的手稿,總得讓他先行過目,確保切合客戶的需求,補強她原先的不足。

  在彼此的合作之下,他們的作品每次都能獲得客戶的青睞,共創利潤。

  梁靖亨見她收斂起神色,一副不想繼續跟他打哈哈的表情,像是想趁早趕他走,好圖個清靜。

  她愈是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就愈是不想讓她自由自在。

  這時倒是應了她說的那句話──她真該是上輩子欠他的。

  接過她遞來的手畫稿,梁靖亨沒有像以往一般接過來看,反倒往她的工作檯上一擺,就著她工作的地方,認真的查看起來。

  就在他畫稿一放,傾下身,作勢要看畫稿時,那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楊思毓下意識的將身子一縮,試圖拉開與他接近。

  那動作很小,但是梁靖亨卻沒有忽略。

  幹嘛避他像避什麼牛鬼蛇神似的?

  有些故意的,他將雙臂一張,雙手就支在她的工作檯上,將她困在他與工作檯之間。

  瞬時,灼熱的體溫將她整個包圍住,雖然他連頭髮都沒碰著她,卻讓她從雙頰到腳趾,都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和強大的壓迫感。

  楊思毓不由自主閉上眼,想讓自己忽略屬於他的有力雙臂,卻只是更加充分感受他男人的氣息,在她的耳邊、在她的頸際圍繞著。

  她不想大驚小怪的推開他,知道他一定會乘機取笑她像是沒男人碰過一樣,於是,她只能靜靜的等著,等著他看完她的畫稿。

  梁靖亨雙手支在她的耳側,感覺她縮著身子,彷彿很害怕與他近一步接觸般。

  他一邊看著稿子,一邊看著她緊緊閉上眼,那黑黝的眼睫,有著出乎意料之外的纖長,像是蝶翼似的停在她的臉上。

  「累了啊?連眼睛都閉上了。」

  他突地出了聲,灼熱的氣息噴上她的臉,教她又是一震,長睫驚慌的眨了眨。

  「我累很多天了,想睡覺是正常的。」楊思毓兀自壓下那些莫須有的激動,迅速把視線移開,盯視著自己的畫稿,不讓自己與他深邃的視線有著太久的接觸。

  看太久,是會沉溺的。

  她可不想死在那兩潭深水裡,太不值了!

  「好,那我們快把事情完成,妳就能好好睡個覺了。」梁靖亨輕笑,專注的審著她的畫稿,狀似認真。

  不再聽到他開口,楊思毓還以為他已經放棄繼續胡說八道了。

  突地,他又冒出一句話,「今晚這麼生氣,不會是因為吃醋了吧?」

  他眼神盯著畫稿,一句話說得漫不經心,說出的話卻讓她的心猛地一跳。

  「吃什麼醋?」楊思毓狀似鎮定的不理會他。

  「吃我還在女人床上的醋,吃我到處拈花惹草的醋,吃我……」

  「吃你的大頭鬼啦!」楊思毓阻止他繼續胡言亂語,也試圖阻止自己心口上,一陣陣湧上的忐忑。

  「我生氣,是因為我忙得不可開交,三更半夜還在趕設計稿,你卻在外頭風花雪月,才不是因為你說的那個什麼鬼醋。」楊思毓猛搖頭。

  「真的不是?」梁靖亨似笑非笑的靠近。

  他們兩個原本已經夠近了,他突地又傾身,楊思毓硬是咬住滾到唇邊的驚慌,不讓自己因為上氣不接下氣而驚喘出聲。

  「當然不是!」她堅決的否認,告訴他,也同時告訴自己,「要是真要吃你的醋,我的腸胃早撐破了,一天到晚吃醋,我早早就胃酸過多,歸西天去了,哪還能在這裡為你拚死拚活。」

  梁靖亨不懷好意的又傾低身子,用呼吸撩撥著她的氣息。

  「這話……聽起來,還是很酸啊!」他故意逗弄著她,看著她又是一陣眸光閃爍。

  是因為夜太深嗎?

  還是畫室裡的燈光太過黑暗,讓他瞧不清她的臉。

  為何他會覺得她的小臉似乎有些泛紅,像是被他說中心事一樣。

  有多久沒有這麼接近她了?

  在他的心裡,她像個好夥伴,要不是今天她一臉棄他如敝屣的表情,他才懶得多理會她一點。

  只不過,這麼一靠近,他才倏地發現,她有一雙澄亮的眸、纖長的睫、小巧的紅唇,與又紅又粉的臉蛋……

  「誰跟你很酸啊!」楊思毓好想逃開,但是她又不想在他面前屈居下勢,只能硬起脾氣,跟他對上了,「這十幾年來,跟在你身邊的女人,沒見過百個,也見個幾十來個,你以為我是活膩了,會想跟那些女人爭寵嗎?」

  「有這麼多?」梁靖亨笑問,欣賞著她臉上可愛的紅頰。

  這小妮子今晚……怎麼看起來這麼有女人味?

  「就是那麼多!」楊思毓肯定的點頭。他唇邊的那抹笑,教她覺得好生不安,她索性要他笑不出來,「你活生生就是個妓男。」

  梁靖亨的好心情,因為這兩個字而有些許的停格。

  「妓男?」他唇邊的笑容僵住,不喜歡她一臉嫌棄的模樣,「那些女人從不這樣稱呼我……」

  「因為我不是那些女人。」楊思毓最討厭他的另一件事,就是他老是在她面前,提起那些女人。

  梁靖亨的濃眉微挑,明顯發現她今天像是衝著他來。

  「妳今天……很不可愛。」他皺著眉頭下了結論。

  楊思毓的回應是一個冷哼。

  「從來……你就沒有覺得我可愛過。」她低聲咕噥,喃喃自語說道,索性推開他,從他的身下站起。

  他的存在感太驚人,加上此時的她心神不定、心神不寧,不該繼續與他僵持下去。

  「我累了,我要先去睡。」她在門邊停住,冷冷丟下一句。

  「喂!妳把我叫來,不就是為了要審稿嗎?」梁靖亨不知道她今天哪條筋不對了。

  「我沒精神跟你討論下去。」楊思毓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將他一個人丟在畫室裡。

  「喂!楊思毓……楊思毓……」梁靖亨徒勞無功的在她的身後急呼,無奈她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眼見她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頭,梁靖亨發現她是認真的把他給丟下。

  回眸看著她的設計稿,一筆一畫都很用心……梁靖亨瞧著瞧著,愈瞧愈覺得沒有需要修正的地方。

  好吧!他承認,一聽到她打算休息,他就連帶被影響了沒有工作的情緒。

  「切……要睡大家一起睡!」梁靖亨把設計稿往工作檯上一放,大剌剌的往她客廳裡,那張舒適的大沙發走去。

  那是一張四人座的長沙發,皮質透氣舒適,躺起來軟硬適中,格外舒服。

  在她購買的當下,他曾經因為她一個人住,卻買了張那麼長的沙發而覺得不解。

  後來,他偶然發現,那是一張十分適合他的沙發,睡起來舒服極了。

  以後,每每在趕設計稿的時候,當他需要在半夜趕到她的住處時,那張沙發就發揮了作用。

  他有她屋子的鑰匙,卻沒有她房裡的鑰匙,這張沙發就成了他工作時休息的好地方。

  他試問過,那張沙發是為了他買的嗎?

  楊思毓的回答很簡單,就是幾個字──你想得美!

  好吧!那他就不再多往不該的方向想去。

  他們是夥伴、是兄弟、是打天下的好朋友。

  情人,總有不合的時候,總會到了要分手的時刻。

  而他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就是一輩子的事,不會分開、不會吵架,她也不會像那些女人一樣,對著他鬧彆扭。

  所以,他老早就打定主意,要跟她做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不分開。

  梁靖亨在舒適的大沙發上躺平,調整一個舒服的睡姿,打了個呵欠,還不忘揚起頭,對著早已關上門的那間房裡,大聲的丟出一句──

  「晚安。」

  接著,梁靖亨才好整以暇的閉上眼,睡了。

  隔著一扇門,楊思毓忍不住笑了。

  這個男人,就是吃不了一點虧,不肯讓她多佔一點便宜。

  她想休息了,那他也絕不多花一分鐘在工作上,把她的客廳當成他家的臥房,睡得既自然又自在。

  間隔約莫一個月,他總會在她的客廳住上一晚,因為她總在半夜裡工作,所以她完稿的時間,常常就是在凌晨。

  而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夜半時分,把他從另一個女人的床上叫回來。

  完稿的這個時候,她最大。

  他在吃了一次苦頭之後,再也不敢跟她造次,每每從女人床上趕過來,雖然心有怨言,但他總是得回到她的身邊。

  縱使心有不願,可他總是回來。

  認識他這麼多年,唯有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在他的心裡,是有某種程度的地位。

  雖然,那只是因為她設計的才能。

  但,她已經滿足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始終留在他的身邊,縱使有許多人對她開出優渥的條件,她也不曾動心。

  他懂她,了解她。

  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她。

  只除了一點──他永遠也不懂,她對他真正的心意。

  分針在牆上繞了一圈,來到半夜三點半,楊思毓仍然睜眼未眠。

  她提耳傾聽著客廳裡的動靜,寂靜的夜裡,沒有聽到其餘的聲響,她淡淡的露出微笑,知道他已經沉沉睡去。

  輕輕推開門,楊思毓往客廳走去,果不期然,梁靖亨已經睡得極沉。

  她在沙發旁邊緩慢蹲下,仔細端詳著他好看的臉。

  這眉、這眼,都是她極為熟悉的五官,但是他的心,卻始終有一塊是她無法接觸的部分。

  她知道他風流,知道他多情,知道他很多很多的事,卻不知道,自己怎麼總是對他移不開眼。

  她伸出纖指,用指背輕輕撫過他的太陽穴,輕柔滑過他的臉。

  跟在他身邊太久了,她知道他入睡之後,總是睡得很沉,她就算是輕靠在他的胸口,都不至於會吵醒他。

  於是,她輕輕的靠上去,聽著他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她不自覺的勾起唇,笑了。

  她承認自己傻,戀著一個不該戀上的人。

  縱使嘴硬,縱使不願承認,但是在這樣一個夜裡,她總是會縱容自己十分鐘的迷戀。

  十分鐘,說長不長,卻已經是她自我控制的極限。

  再長,她就退不開身了。

  一個又一個換氣的起伏,她呼吸著他的呼吸,感覺著他的氣味,讓屬於他的味道,進入她的鼻尖,進入她的身體,融入她的每一個喘息,在她的心裡,不停的喊著——愛你、愛你、愛你……

  縱使只有十分鐘,她讓自己撤下心防,讓自己沉溺。

  愛情……僅只十分鐘而已,她卻不想再強求。

  等待,夢醒的那一刻到來,她會讓自己死心,離開他的身邊。

  至於那一天什麼時候會到,她卻絲毫不願去想,消極的忘記那一切。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

  她依依不捨的站直身,最後留戀之後,終於轉身離去。

  而躺在沙發上睡著的梁靖亨,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

  梁靖亨在一陣奶油的蛋香中醒過來,朝陽從窗外射進金黃色的光束,將整個客廳都染成金色,包括他,也融在那一陣炙暖的熱氣裡。

  他從容的伸了伸懶腰,打個舒服的呵欠,朝香氣的來源走去,一邊咕噥的開口,「早跟妳說了客廳要裝個窗簾,陽光一射進屋裡,誰還睡得著?」

  梁靖亨從楊思毓的身後探出頭,見到她正在準備早餐,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楊思毓連回眸都賴,只是冷冷的補上一句。

  「除了你,不會有人在客廳裡睡。」她把煎好的蛋平擺在瓷盤裡,加上原有的火腿、培根,雖然是簡單的料理,卻也香味誘人。

  她說的那句話,沒來由的讓他心情極佳,但仍不忘要抗議她的輕視。

  「我也是人啊!」梁靖亨不滿的抱怨,主動接過她手中的瓷盤,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是,你是人,是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是個沒問過主人同意,就把主人客廳當臥房的客人。」楊思毓早已習慣他的自動,替自己又裝了一盤早餐,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那是主人做人大器,供吃、哄喝,還供睡……」梁靖亨一口將半生的蛋塞進嘴裡,一臉的滿足。

  「喂!什麼叫供睡?別亂說話,我還想要嫁人。」楊思毓瞪了他一眼,「滿嘴的胡說八道。」

  梁靖亨輕笑,對咧開一口白牙。

  「一睜眼就看到隻母老虎張牙舞爪,真是讓人精神振奮。」他食慾極佳,兩三下就把一盤早餐吃光,接著站起身,叉子就著她的盤子,直接進攻她的食物,把香噴噴的火腿塞入口中。

  早已經習慣他來搶劫她的食物,她只是搖搖頭,還好她有多煮一些,不會餓肚子。

  「吃我的、喝我的,還要連帶嫌棄我是母老虎……嘖嘖嘖!梁靖亨,你真的吃我吃得死死。」楊思毓喝了一口牛奶,對他勾起笑容。

  雖然她笑起來極為迷人,但是熟知她個性的他,知道那是她發怒的前兆。

  「呵呵呵……」梁靖亨一陣乾笑,心裡一陣毛,趕忙轉移話題。

  「別談這個了,咱們昨天的設計稿還沒對完,不過,我待會有個重要的會要開,可以到公司談嗎?」雖然知道她不會拒絕,但他仍然很「客氣」的開口要求。

  「老闆都開口了,做屬下的還能說不嗎?」楊思毓覷他一眼,早在他昏睡在沙發上的那時候,就知道事情會這樣。

  梁靖亨差點哈哈大笑出聲。

  現在講得像是她一百分員工,昨天那態度,都不知道誰才是老闆了。

  不過,他是個好老闆,是個能體諒員工辛苦的好老闆,所以,他不打算跟她計較。

  天很晴,陽光很美,而他的心情——很好。

  如果他沒記錯,每每他在客廳的沙發裡睡著的那一夜,總會睡得格外安穩,又甜又香。

  那心情好到讓他就算有個會要開,有幾個難纏的客戶要應付,他都能有最好的心情。

  「思毓……」梁靖亨突地慎重的輕喊了聲。

  「什……咳咳!什麼事?」她清了清喉嚨,鮮少聽他這麼柔聲喚她,她的心跳有些失速。

  「跟妳商量件事。」他的黑眸深邃,薄唇微微勾起微笑的弧度,既性感又迷人。

  楊思毓的心跳得更急,不由自主的吞了下口水。

  「有什麼事……就說。」她的心跳失序得緊,掌心在冒汗,緊緊的握成拳頭。

  就在下一秒,他的手突然跨過餐桌,隔著那些吃完的餐盤,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楊思毓倒抽一口氣,瞪著被他握住的手,有幾秒鐘無法移開雙眸。

  「你在……你在做什麼?」她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這件事,妳一定要答應我。」梁靖亨迎向她澄亮的眸,黑黝的眼閃著動人的光芒,專注的對著她露出笑容。

  楊思毓的心跳,從來不曾那麼急過,猛烈得像是會在下一秒就跳出胸口,卜通卜通的震動她的耳膜。

  他要說什麼?

  他想說什麼?

  還是……他知道了什麼?想呼應她什麼呢?

  所有的想像力,天馬行空的繞了一遍,她卻還是無法猜測,他到底要向她要求什麼事?

  卜通!卜通!卜通!

  好急、好快、好不受控制的一顆心。

  就在楊思毓的心臟,就要跳出胸口的那一刻,梁靖說話了——

  「把妳的沙發賣給我吧!」

  此話一出,餐桌上一片寂然,楊思毓一句話也說不出,但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平靜下來。

  她清淨靈秀的一張小臉,由蒼白慢慢轉紅。

  慢半拍的,像是有顆炸彈在她的腦海裡炸開,炸得她頭昏腦脹,眼前一片昏黑。

  沙發?

  他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沙發!

  那炸彈的餘火,像是細小得火花,逐漸燃成燎原的大火,她的雙拳握緊,直到指尖都陷入肉中。

  「妳怎麼了?」梁靖亨發現她的臉色難看得緊,「昨晚沒睡好嗎?」

  楊思毓正努力控制情緒,只能緊緊咬住唇,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妳真該試試妳家的沙發,真的很好睡,我每次只要睡在這裡,都能一覺到天亮,所以,打個商量吧!一定要把妳家的沙發賣給我。」他雖然很中肯的提供好眠的建議,卻也沒放棄要把她家的沙發搬回家裡去。

  「不賣!」楊思毓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冷寒得像是落進北極裡。

  「商量一下嘛!我可以出兩倍的價錢。」梁靖亨對那張沙發情有獨鍾,縱使是寒意驚人,他仍不放棄。

  「不賣!」她仍是不改其志,聲音極冷,怒氣卻急速飆升。

  「三倍?」他不屈不撓,繼續提供更誘人的價錢。

  一句一句,楊思毓的眸中迸射怒氣,理智在幾秒鐘裡,被憤怒吃個精光。

  「我說我不賣!」楊思毓氣急敗壞的對著他大吼,「十倍都不賣!」

  突地,一顆原子彈在他的眼前炸開,他再怎麼喜歡那張沙發,也知道不該與虎爭食。

  「好……我放棄。」暫時放棄。

  楊思毓見他舉了白旗,並沒有因此而消氣,她倏地站起身,想在最短的時間裡離開餐桌。

  「妳不吃了?」她的盤中還有食物,甚至連牛奶都沒喝完。

  「氣都被你氣飽了!」楊思毓咕噥似的自言自語,用力的把沒喝完的牛奶往他桌前一擺,他想也不想的直接就口往嘴裡喝去。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的低咒,咕嚕咕嚕的把牛奶喝完,很乖的把水杯往水槽裡放,再直接走向她的淋浴間。

  「好了吧!別氣了,幫我拿個衣服吧!我昨天沒洗澡,待會把客戶給熏昏就糟了。」梁靖亨這人最會見風轉舵,知道她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搞不好澡洗好,她的心情就變好了。

  「你把我當老媽子看?還是以為我是你老婆?」楊思毓沒好氣的瞪著他。

  每次到這裡一趟,就留下一些衣物,雖然都是送洗衣店處理,但他真的太把她家當成自己家了。

  梁靖亨在浴室門前頓了下,似是正在思考她的問題。

  半晌過後,他突然丟來一句話——

  「如果可以當老婆,倒也是不錯的決定。」

  話畢,他直接關上門,將她一個人留在門外。

  當老婆……也不錯?

  楊思毓怔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已關上的浴室門,一顆已趨於平靜的心,再度狂妄的叫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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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49 PM


第三章

  梁靖亨的辦公室裡,空調溫度適中,大片的落地窗,提供極佳的光線,音樂徐徐在空間裡迴盪著。

  他審著楊思毓畫出來的設計稿,熟練地拿著鉛筆,試圖修改她的設計。

  「新娘說了,她的本錢好極了,希望大家都能見識她的美麗,所以,這婚紗平口的設計可以往下拉,露出她的胸線,用馬甲撐起她的上半身,讓她成為教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女人吧!」梁靖亨很清楚新娘的本錢,是個一等一的冶豔美女。

  「我覺得這樣的婚紗不夠精緻……」楊思毓搖頭,不喜歡他露乳的設計,「新娘是肉販嗎?」

  「啊?」梁靖亨微愣,「她怎麼會是肉販?她可是台灣首富的獨生女,又怎麼……」

  「不是肉販,為何要賣肉?」楊思毓冷冷丟出一句,接過他手中的鉛筆,在他拉下胸線的上半身婚紗裡,又多畫一層美麗的蕾絲。

  梁靖亨會心一笑,讚賞的看著她的再次修正。

  她的設計總每每能得到新娘青睞的原因,就是她總能在性感與優雅之間,取得一個最完美的協調。

  不但讓有心人能見識到新娘豐滿的上圍,卻又多了一點若隱若現的美感,令人更加垂涎。

  「我擔心新郎會吃醋。」梁靖亨笑言,「這婚紗穿起來,一定能顛倒眾生,在喜宴上成為最美的新娘。」

  楊思毓勾起淺笑,淡然的接下他的讚賞。

  婚紗設計多年,有時一點巧思,就能創造出不同的生命。

  而她十分喜歡,在新娘的臉上見到驚豔的表情,那會讓她充分相信,愛情與婚姻,都有值得讓人一頭栽入的幸福與快樂。

  美麗的婚紗,是允諾幸福的開始。

  她會做好這一項工作,讓接下來的每一件事,都能更趨於完美。

  「今晚跟客戶討論完初稿,如果客戶滿意的話,接下來妳就得開始冗長的手工婚紗製作的工作,要不要趁今晚輕鬆一下,要不然再來就得忙上好多天了。」梁靖亨好心的提出建議,掩下眸中那一抹淺淺的算計。

  「去哪兒輕鬆?」楊思毓一邊修飾設計稿,一邊開口詢問,沒有注意他眸中的那抹篤定。

  「五金龍頭趙家今天有場宴會,是趙令的七十大壽……」梁靖亨才開口,就見楊思毓已經放下鉛筆。

  「你真是一腦子的生意經,手邊的案子還沒正式完成,你就打算替我接下新案子了。」楊思毓瞪著他,黛眉挑得老高。

  趙家千金,三十有二,目光極高,但在這陣子的新聞裡,偶爾能見到她與另一家建設公司的長子走得很近,似是已傳出喜訊。

  消息雖然未經證實,但這事總得搶得先機,對於這種好機會,梁靖亨總是特別靈通。

  所以,當他一開口,話都還沒說完,她就知道他一肚子壞水,就只想著要設計她、累死她!

  詭計被點了個正著,梁靖亨沒有半點愧色。

  「我的錢,就是妳的錢……」他臉上始終帶著笑,對著她眨眼。

  怎麼說,她都有股份在,賺進來的錢,當然有她一份。

  「沙灌迷湯。」她諷刺的冷笑,「我不喜歡那種場合,別說是放鬆,我可能回家補眠會來得更適合。」

  「趙家千金向來不苟言笑,尤其對男人……」梁靖亨一臉為難,「妳知道我最怕女人給我臉色看,所以這個案子,一定得由妳親自出馬。」

  「我一天到晚給你臉色看,怎麼也沒看到你退避三舍?」楊思毓才不相信他的說辭。

  突地,靈光一閃,她終於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你想認識趙千金那個知己好友?」她挑起眉輕問,想起新聞報導中,趙千金身旁總是有位長髮的佳人,似是與趙千金交情極佳。

  梁靖亨神色自若,一臉的似笑非笑。

  「知我者,唯有思毓也。」他輕撫下顎,打量著她,一臉巴結,「妳真是慧質蘭心,聰明伶俐又熱心助人,如果沒有妳,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話說出口,雖然內容噁心得讓他自己發毛,雞皮疙瘩掉一地,語氣裡卻有著宣誓般的認真。

  他是真心的認為,有她在身邊,真好。

  真的、真的很好。

  她是個很棒的夥伴,不但會替他賺錢,而且,幾乎不會拒絕他。

  聽著他說出口的甜言蜜語,楊思毓沒有太激動的神情。

  不是為了錢、為了生意,就是為了女人——梁靖亨的打算,從來就不是為了她。

  他有一張甜死人不償命的嘴巴,會談情、會說愛,會說甜言蜜語,甚至不諱言那些天長地久。

  就算那些話,他從來沒對她說過,她卻明白,那都是假的。

  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對誰認真過、在乎過,他甚至沒打算在哪個女人的身邊停留。

  但……情況的發展,卻總是往她無法預估的方向去。

  「思毓,拜託啦!看在那麼多年的交情上,幫我一下,只要接下這件婚紗案,以後,妳嫁人用的婚紗、喜餅,我全力贊助,絕沒有半句推託。」他提出更加優渥的條件,打斷她的沉思。

  「妳知道我們的婚紗,沒有上百,也得幾十萬,可以省下不少喔!」他一臉鼓勵的興奮神情。

  楊思毓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

  他搬出自以為最肥美的誘餌,來吸引她上鉤,卻沒有想到,如果她沒打算結婚,那樣的誘餌根本沒有意義。

  他算計著她要結婚的事,但,關於她究竟想嫁的人是誰,他卻似乎毫不在意。

  他要求她替他談下生意,這不是她最痛的事。

  最痛的是,他讓她在宴會現場,親眼看著他與另一個女人糾纏,對著別的女人勾起他最迷人的唇,笑彎他一雙深邃的黑眸……

  近似乎極度失望的心緒,在瞬間佔領了她,冰涼她的雙眼、凍寒她的雙唇,她聽見自己無力的聲音——

  「好。」

  終究,還是應了他的請求。

  楊思毓垂下眼,放任一顆心往下沉。

  她也想試試,她還能再忍耐多久……

  ※※※※

  宴會在仰德大道上的毫宅中舉行,一條原先寧靜、幽暗的大道,變得燈火通明,筆直的通向這條路的唯一盡頭——趙家大宅。

  銅鑄的門敞開,賓客眾多,綠油油的草坪成了停車場,可見主人人面之廣,政商名流全到,氣氛熱鬧得很。

  梁靖亨也在邀請之列,帶著女伴楊思毓,準時來到會場。

  下了車,兩人直往會場走去。

  梁靖亨雖然手裡挽著楊思毓,態度溫文從容,但是一雙銳利的黑眸,早已在會場裡梭巡,很快的發現他們今晚的目標。

  「趙小姐在那裡。」梁靖亨低聲在楊思毓耳邊提醒。

  順著他的視線,楊思毓很快的發現他口中的趙小姐,就站在不遠處,也很快的發現,始終站在趙小姐身邊的那個長髮佳人。

  葉時秦——不是企業家二代,但學經歷優秀,在外商公司當主管,是趙小姐的知己密友,也是梁靖亨很有興趣的對象。

  以一個女人嚴苛的眼光來評斷,一頭飄逸的長髮,一雙大而有神的雙眸,噙著淺淺的笑,看來優雅又有氣質,是個會讓男人目不轉睛的女人。

  「她很漂亮。」楊思毓柔聲開口。

  她很想挑剔他看中的女人,但很不爭氣,那個女人的確讓人眼睛一亮。

  「誰?趙小姐嗎?」梁靖亨的黑眸始終盯著葉時秦,沒一刻稍瞬。

  楊思毓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轉開了澄眸,試著收斂湧上心口的酸澀。

  打從他進到這個會場,他的眸子就盯上那個長髮佳人,像是連眨眼都捨不得。

  今晚,她為了他細心梳扮,攏起長髮,露出她優美的頸線,雖然是低調的黑色禮服,但是平肩的設計,魚尾般的裙擺,腰間雕花的縷空,讓她纖細的身形,平添不少性感。

  只不過……他似乎沒往心裡放去,只是淡淡的誇了她一句——妳今晚很漂亮。

  再漂亮,也漂亮不過葉時秦。

  葉時秦的漂亮,他不需開口說,只是用一雙眸就說明一切。

  「我很不習慣這種場合,我得先喘口氣,為了生意好,你最好先跟趙小姐談談,要泡妞再說。」楊思毓丟下幾句話,轉身就離開。

  要她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朝著另一個女人流口水……不好意思,她沒那麼大胸襟。

  梁靖亨疑惑的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當她是不習慣這麼熱鬧的場合,很快的轉眸往今晚的目標走去。

  楊思毓舉目一看,選了一個較安靜的角落,筆直的走去。

  音樂在響,人群在喧鬧,但是她的耳朵卻像是隔絕一切,絲毫不想接收任何的訊息。

  很快的,黑色的禮服隱沒在大樹的黑影裡,裸白的肩雖然誘人,卻不在眾人目光所及的地方。

  一直以來,她自認不是適合這種場合的人,所以對於任何邀請,總是敬謝不敏。

  因為是梁靖亨開的口,她才牙根一咬,認了,只是……

  清澈明亮的眸,不自覺得調向還在熱鬧處,還在眾人目光焦點中的梁靖亨。

  他始終笑著。

  那充滿自信的笑容,讓人折服,那優雅的態度,莫怪乎眾多女人對他魂牽夢繫,一顆心為他深陷。

  瞧著他偶爾與趙小姐說幾句,偶爾就輕倚在葉時秦的耳邊輕語,十分從容。

  只是,望著葉時秦唇邊始終只帶著禮貌的笑容,看來……他的魅力有些失效,得加把勁才行。

  她的唇微微勾起,一雙亮眸在沒人注意的時刻裡,不需刻意的隱瞞,顯得格外憂傷。

  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楊思毓直至此時才明白,她的自虐已經到了自己無法理解的地步。

  走到這裡,是為了要避開他,沒想到來到這裡,她的一雙眼卻還是盯著他看……

  「妳知道現在的手機很好用,把『他』給拍下來,可以看得更久一些。」

  突地,一個男聲從身後冒出,嚇得楊思毓倒退三步,腳步還踉蹌了下。

  一隻大掌很快的伸來,扶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免去她一身精緻禮服,卻跌了個狗吃屎的窘境。

  「謝謝。」楊思毓尷尬的撐起等容,才要伸手推開他扶在腰上的手,他倒是很紳士的收回,沒有多餘的停留。

  偏屬黑暗的角落,男人一身的黑色手工合身西裝,走的雖然是低調風格,但剪裁卻明顯用心,十分切合的身型。

  以一個設計師的角度來看,他身上的西裝充分展露他雙肩的寬闊,挺直的腰桿,讓他看起來格外高大。

  「躲在暗處嚇人,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為。」楊思毓說話一向很直,直指他的錯誤。

  暗處裡,傳來男人的笑聲。

  「躲在暗處嚇人,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那麼,躲在暗處偷窺男人,就是很含蓄的行動囉?」男人在黑暗裡反問,話裡明顯有著調侃。

  聽到他這麼說,楊思毓知道,關於她剛才瞅著梁靖亨看的情形,已經不小心讓自己陷入某種窘境。

  她欲開口解釋,卻又覺得徒然。

  對一個陌生人,解釋那些著實很詭異。

  就在她發怔的片刻裡,男人走出黑暗,露出一張看來……忠厚老實、誠懇認真的男人臉。

  咦……這張臉有點面熟。

  「我說真的,妳真的不打算去拍張照嗎?我瞧妳看他看到都快流口水了。」男人認真的提議。

  「第一,我的自主能力甚佳,不會讓口水流出來,第二,我盯著他看,不是因為你想的那個原因,他是我老闆,我得注意到他目前的狀況,好隨時準備接手。」她堂而皇之的替自己解釋。

  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了解。」他笑了笑,語氣雖然仍有嘲諷,但已經和緩許多。

  看出男人的言不由衷,楊思毓搖了搖頭。

  「男人這樣笑,看起來真的很討厭,尤其是出自報章雜誌裡大力推銷,說是當今數一數二的黃金單身漢,趙家大少爺,趙孟齊先生。」她勉強的扯出笑臉。

  雖然心裡知道,這話並不中聽,但是她還是沒刻意隱藏自己的不滿。

  被人偷窺到自己心裡的祕密已經夠糗,偏偏那個人還踩著痛處不放,實在讓她無法平心靜氣。

  趙孟齊臉上閃過明顯的訝異。

  「妳認識我?」他的語音微微上揚,側肩倚著身旁的大樹,臉上噙著的笑意,始終沒有散去。

  「這是趙家的地盤,我是該認識你。」楊思毓不悅的臉色沒變,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她認識他的理由。

  會認識他,並不是因為正如自己所言,只是因為她踏進人家的地盤,實際的情形是,身為婚紗設計師,每個未婚的人,尤其是有頭有臉的未婚對象,都是他們該注意的人。

  那叫潛在消費者。

  不過,經過剛才那些對話,楊思毓不認為他們還能拿下關於他的生意。

  「妳認識我,還跟我這樣說話?」趙孟齊臉上有著興味。

  女人認識他,他並不訝異。

  他訝異的是,這女人認識他,卻還這麼跟他說話,態度自然得像是跟個路人甲聊天,她甚至懶得掩飾眸中的厭惡。

  他很清楚原因,純粹是因為他的多嘴,窺視了她盯視著另一個男人的心情轉折。

  趙孟齊自詡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是剛才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嘴,硬是打斷她的沉思。

  只是因為,她看起來實在太憂傷了,那一雙清亮的眸裡,像是隨時都要滴出淚來。

  他從來不曾在哪個女人的臉上,看過那般深情專注的眼神,尤其是那個男人,正跟另一個女人聊得正開心。

  他不是容易心軟的人,卻因為她的眼神而感到心疼。

  如果他的打擾,可以暫且中斷她的傷心,那他願意試試看。

  「有人會因為你是趙孟齊,就不跟你這樣說話?」楊思毓學著他的態度,沒有收斂半分的怒氣。

  她可以收斂得下,但是她不肯。

  這也是她為何不適合當公關,只適合關在畫室裡書設計稿的原因。

  太好了,她不但激怒未來的潛在客戶,她連趙家千金的生意也弄丟了。

  趙孟齊先是一怔,而後愉快的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起初,他只是淺,慢慢的,他的笑容愈加愉快,甚至是一連串的開懷大笑。

  楊思毓有些不解的瞪著他的轉變,眉間的疑惑甚深。

  「對不起……哈哈……對不起,我實在……哈……有些無法自制。」趙孟齊試圖控制自己,但是笑意卻從心底漾出,像水波一般的愈擴愈大。

  「我看得出來。」楊思毓微微挑起眉,十分遺憾自己沒有他的好心情,「很高興我取悅了你。」

  她口不由心的聳肩,虛偽的笑臉一收,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趙孟齊清清喉嚨,止住笑意,攔住她的去路,「我慎重道歉,真的,慎重道歉,請小姐別生氣,也別急著走。」

  楊思毓看著他伸出的手,視線緩慢移上他誠摯的臉,與他的視線對上。

  她可以看得出,那是他真心的道歉。

  她的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必要撕破一張臉,更別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我還是得走了。」楊思毓對著他點頭。

  她來到這裡,只是圖個清靜,如果事情正如其反,那就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嘿……」趙孟齊聽到她離意堅決,難得有些捨不得結束這短暫而愉快的接觸,「我的歉意包括得讓妳知道,我為什麼突然笑得那麼開心。」

  聽到這一點,楊思毓的眉又挑高了些。

  關於這個答案,她的確還挺有興趣。

  「好,我倒是很想知道,我是說了什麼笑話。」她學著他環起手臂,露出纖細的鎖骨,裸肩顯得十分誘人。

  趙孟齊沒有忽略她的美麗,雖然她剛才吸引住他的,是那雙憂傷的眼。

  「說一句話,妳可能不太相信,不過的確有很多人因為我是趙孟齊,所以不敢跟我那麼說話。」他的視線移向那一片熱鬧的人群。

  楊思毓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態度沒有張揚的霸氣,語氣坦然,像只是在說明一個事實,而那一切,的確是個事實。

  「好,我承認,那的確是句傻話。」楊思毓點頭。

  如果梁靖亨聽到她剛才那麼說,大概又要賞她一個爆栗,說她無意中又得罪個客戶。

  一想到他,楊思毓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又往梁靖亨的方向看去。

  趙孟齊一直很注意她的動作,自然也沒遺漏她那牽繫的眸光。

  雖然談不上不是滋味,但是他的確有些……不是很適應。

  在女人的眼裡,他是黃金單身漢,雖然不至於個個對他投懷送抱,但至少會給他一些「尊重」。

  眼前的女孩,是第一個在他的面前,還直盯著另一個男人看的女人。

  有趣。

  真有趣。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易發現那個男人,就站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身邊,而他的身旁還有著另一個佳人,正是妹妹的閨房密友。

  很顯然的,男人的目標不是這位神情憂傷的女孩……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再來攪渾這一池春水吧!

  「與其遠遠的看,還不如我帶著妳走近瞧瞧。」趙孟齊大掌往她腰後一推,半強迫似的推著她往前,朝著梁靖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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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0 PM


第四章

  由於事出突然,楊思毓一個沒提防,就被推出黑暗裡,才走到燈光照射處,就有數不清的人,跟她身旁的男人點頭示意。

  好吧……她承認,他的確家大業大,人面也廣,有許多人很慎重其事的尊重著他。

  但,那也不關她的事啊!

  「你要把我帶去哪裡?」楊思毓壓低聲音,不解的開口。

  「既然想著那個男人,我就帶妳去見見那個男人。」趙孟齊的臉上有著溫文的笑,禮貌的對著周邊的賓客點頭,聲音壓得低低的,就維持在她能聽見的音量之下。

  楊思毓一驚。

  「什、什麼?!」她一愣,腳步瞬停,但她身後的大掌隨即溫熱的貼上她的背,又將她往前推。

  「我帶妳去見那男人。」趙孟齊不改說辭,在掌心貼上她後背上的弧線時,喜歡上那纖細的骨感,「走走走,別讓我推著妳,很難看的。」

  眼前的情況,的確有著說不出的尷尬。

  楊思毓很想一把推開他,但又不想讓自己出糗,頓時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於是,她只能被動的往前,伺機離開他溫熱的掌心。

  「你到底想做什麼?」楊思毓實在弄不懂他。

  「就說帶妳去見那男人。」趙孟齊腳步加快,彷彿還有幾分的迫不及待。

  「趙孟齊!」沒想到他始終不改說辭,楊思毓心直口快的直呼他的名字,語氣還帶著一絲潑辣的意味。

  「我喜歡妳這樣喊我。」他對她扯出笑容,沒有理會她的怒氣,還不忘來個確切的形容詞。

  「兇巴巴的!」可是他喜歡。

  楊思毓微敏一愣。

  她對梁靖亨兇慣了,一旦對象換了人,她的態度也沒收斂到哪裡去。

  「你在打什麼主意?」楊思毓被他跳躍似的邏輯,搞得有些摸不著頭緒。

  「妳喜歡那男人。」趙孟齊肯定的下了結論。

  「我沒……」楊思毓腳步一停,急著就要否認。

  「不承認沒用,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趙孟齊不讓她有狡辯的時間,推著她的腰,又繼續往前走。

  楊思毓第一次被說得啞口無言。

  趙孟齊很滿意她頓時的沉默,那表示他說對了。

  這女孩的一雙眼睛,清亮得瞞不了人,他很欣賞她的澄淨,也喜歡她的坦白——當然不包括她的口不由心。

  他欣賞的、喜歡的,是那雙眸底的真心,縱使被她刻意的壓抑在長睫底下。

  「我說過,那男人是我的老闆,你別害我丟了工作。」事情一牽扯上梁靖亨,楊思毓的氣勢頓時弱了半截。

  趙孟齊輕笑一聲,前進的腳步沒有半秒稍停。

  「妳喜歡那男人,這一點夠清楚明白了,我們來瞧瞧,那男人對妳有什麼感覺。」趙孟齊對她擠了擠眉,笑得若有所思。

  幾句話,教楊思毓頓時怔住了,也忘了要反駁他說出口的話。

  他說……妳喜歡那男人,這一點夠清楚明白了。

  一個初識的陌生人,都能清楚知道她的喜歡,梁靖亨在她身邊超過十年了,卻對於她的暗戀一無所知。

  他還說……我們來瞧瞧,那男人對妳有什麼感覺。

  說真的,楊思毓也很好奇,她也好想知道,梁靖亨對她,到底有什麼感覺?

  那些疑惑在她眉眼繞著,讓她斂下了眼睫,白皙的臉上頓時有著因情傷而湧上的落寞。

  趙孟齊的心微微一揪,臉上的笑容閃過一絲無奈。

  糟了,這女孩……用情很深。

  更糟糕的是……他好像心疼上她臉上的落寞了。

  凝著她眨啊眨的長睫,趙孟齊有個衝動想捏捏她過於纖細的下顎,讓她笑一個來瞧瞧。

  心中的警鐘乍響,趙孟齊卻自覺有些來不及了。

  「我還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他在她的耳邊輕語,喚回她沉思的心緒。

  「楊思毓。」都已經到這步田地,她自覺沒什麼好隱瞞的。

  「思毓……」他低語唸過她的名字,眸光定在她澄亮的眸底,「我會幫妳。」

  「幫?幫我什麼?」楊思毓迎向他的眼,一顆心被他幾句話,撩得有些浮動。

  「我會幫妳弄清楚,妳想知道的一切……」趙孟齊突地傾低身,灼熱的氣息拂上她裸露的頸項,「關於那男人的一切。」

  怔怔的迎視他的眸,楊思毓有半晌無法移動,只是僵直的看著他。

  ※※※※

  熱鬧的舞會裡,俊男美女很快的會被發現,尤其是這個俊男還是舞會的主人之一時,一舉一動更是讓人側目。

  他們迅速的出現在梁靖亨的視線裡,因為他聽見趙家千金說出口的一句話——

  「我哥身旁竟然帶了個女孩?」趙家千金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訝異。

  梁靖亨對於可能有賺頭的消息,耳根格外靈通,很快的將視線轉向來處,心想著,他會不會有這樣的好運氣,能一下子談到五金龍頭趙家一雙兒女的婚紗籌辦事宜。

  不過才轉頭,梁靖亨就發現了楊思毓。

  當然,他也同時發現她身邊那個身材挺拔、家世驚人的黃金單身漢——趙孟齊。

  不做他想的,梁靖亨的黑眸中閃過讚賞,心裡獨白想著——思毓真有兩把刷子,趁著他在忙的時間裡,竟然已經結交趙家另一個準客戶。

  如果他們能一次接下趙家的兩個案子,他們婚紗的事業將會更上層樓。

  很好,真是太好了。

  只是,梁靖亨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慢慢發現,眼前的情況與他所預測的並不相符。

  那個黃金單身漢的眼神……似乎有些專注過了頭。

  那隻手……是扶在思毓的身後做什麼?

  更別說他傾低在思毓的頸邊,咬了什麼耳朵,讓她這麼目不轉睛的,在宴會場中,與他深情對望著。

  心口有個地方,被突地紮了一下,湧上一股不甚明確的不舒坦。

  站在一旁,始終唇邊帶著合宜微微笑的葉時秦淡淡開口。

  「那不是你們家的設計師楊小姐嗎?」她轉眸,紅唇勾起微笑淡問。

  梁靖亨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一旁的趙家千金倒是心急的詢問。

  「這就是妳跟我提過,說她年紀輕輕,設計理念卻讓人驚豔,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負責設計婚紗,不跟客戶直接接觸的那個楊小姐?」事關終身大事,趙家千金多了幾分興趣。

  「關於思毓真正身分與年紀,很少人知道,妳的消息倒是靈通。」梁靖亨嘴裡回應著,一雙黑眸在今天晚上,首次沒有盯著葉時秦看。

  思毓什麼時候跟趙孟齊那麼熟?

  看?

  還看?

  兩個人站在會場中央,四目相視,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交情嗎?

  「我負責幫她收集結婚的資訊,所以我理所當然的知道這些。」葉時秦對於好友的婚事相當重視,付出的心力像是在忙自己的婚事。

  「嗯!」梁靖亨虛應一聲,根本沒聽進她說了什麼,只是下意識的回話。

  趙孟齊這麼認真盯著她瞧……是她的鼻上長瘤了嗎?

  一張臉笑得那麼愉快,莫非思毓的臉上抹上水彩,看到她就想笑了不成?

  此時,趙家千金看到個熟識的人,點頭示意之後,轉身就先離開,徒留葉時秦與梁靖亨在立在原地,觀察著還在會場中對視的趙孟齊與楊思毓。

  突然,葉時秦開口了。

  「這麼想把設計師藏起來,不給見客?」她轉眸向他。

  「是她不喜歡,不是我藏起她。」梁靖亨冷冷開口,倒是第一次覺得,把她藏起來是個好主意。

  至少,他不用看著另一個男人,對著她虎視眈眈的模樣,像是很想把她一口給吞了。

  「應該後悔了吧?」葉時秦唇邊有著理解的笑意。

  有些男人,永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直要要失去的那一刻,才知道什麼最重要。

  梁靖亨轉過頭,覷著一旁的葉時秦,而她則不再迎視著他,反而注視著不遠處的趙孟齊。

  「依我對趙大哥的了解,他一向很有決心,想要的東西,不會輕易放棄……」葉時秦頓了下,紅唇的笑意更深。

  「我不曾看過趙大哥這麼專注的看著一個女孩,所以,梁先生,你得小心提防,你小心珍藏的寶物已經曝了光,有人打算來搶囉!」她面帶興味。

  「搶什麼?」梁靖亨直覺反問。

  葉時秦沉默了下,然後將視線移向楊思毓,淡淡說了一個字——

  「她。」

  ※※※※

  佇立在會場中許久,楊思毓終於決定暫停與趙孟齊的對話,她有些頹然的轉開頭,悻悻然的緩慢移動腳步。

  他說,他會幫她弄清楚關於梁靖亨的一切,她想知道的一切,而她,甚至不知道她想知道些什麼。

  「怎麼了?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一下子沒有頭緒嗎?」瞧著她走開,趙孟齊很快的追上。

  楊思毓沉默不語,只是低著頭走著,露出她優美的頸線,白皙頸邊落下的一綹頭髮,讓趙孟齊很有慾望的想要撩起,細聞她的髮香。

  「其實,妳很想知道他究竟喜歡誰,對吧?」趙孟齊將雙手背在身後,傾下一張俊臉,那模樣看起來,很有討好的味道。

  楊思毓斜瞪他一眼。

  「我一直很欣賞聰明的男人,沒想到,太聰明的男人,也是會讓人討厭。」她冷哼一聲。

  「謝謝妳的誇獎。」那表她的確想知道那個答案。

  他太聰明了。

  而這也表示,他得付出更多的心力,去扭轉這個既知的事實。

  「試試吧!光是這麼瞧著一個男人,沒用的。」趙孟齊想與她多多接近,無論靠的是什麼方法。

  這一次,楊思毓直接攔住他的去路。

  「別再提,我要生氣了。」她扠住腰,一臉不悅。

  「為什麼要對我生氣?不理妳的又不是我。」趙孟齊笑得很愉快。

  「趙孟齊!」她氣惱的直呼著他的名字,「別以為我會對你客氣,你要是……」

  她的威脅還在喉間,卻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

  「思毓,怎麼對趙先生這麼不禮貌?」梁靖亨不聲不響的來到她的身後。

  說是不聲不響,只是對楊思毓來說,當梁靖亨朝著這裡走來時,趙孟齊早已經發現。

  一聽到他來到身後,楊思毓整個人像是被電到般的彈起,整個人猛地一轉身,向後退了好幾步,不偏不倚,就退進趙孟齊的懷裡,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住。

  趙思齊先是低頭瞧她一眼,確定她站穩步子,下一秒揚眸,正巧看到梁靖亨挑起一邊眉,眸露不滿。

  「梁先生,沒關係,我不介意思毓這樣喊我。」趙孟齊往前小走一步,只差一寸就要貼上她的背,很滿意的看到梁靖亨的臉又更綠了。

  那個親暱的稱謂,讓梁靖亨的眸色更沉。

  思毓。

  她從來沒讓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男人,喊過這個名字。

  「妳什麼時候跟趙先生這麼熟?難怪我邀妳來趙家參加宴會,妳沒有第二句話。」梁靖亨壓下莫名喧囂的不悅,硬是擠出笑容來。

  千萬不能得罪客戶!那是他經營事業的理念。

  只是,現在他的想法,卻更想拉起思毓的手,把她扯到一旁,問明白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什麼時候跟那個男的那麼熟?

  為什麼他會不知道?

  「我跟他哪裡熟?我們只是——」楊思毓正要反駁,趙孟齊卻打斷她的話。

  「我們只是一見如故。」趙孟齊傾身對著她若有所思的一笑,「她需要我幫她一個忙。」

  這一次,梁靖亨連敬語都省了,很用力的瞪著楊思毓。

  「妳要找他幫什麼忙?」有什麼忙是他不能幫的?得找個外人。

  「就……那個……」楊思毓尷尬得支吾起來。

  「那個忙,她很難啟齒,而且只有我才有這個能力幫她,『別的人』想都別想,她不會接受。」趙孟齊將那三個字說得格外重音,任誰都知道他指的別人,正是眼前的梁靖亨。

  「思毓?」梁靖亨的臉色再難看不過。

  只見她將頭傾得更低,下巴經乎就要黏在胸口上。

  「楊、思、毓!」梁靖亨咬牙切齒的喊著她的名字,「我不是說過,不能麻煩客戶,不能給客戶製造麻煩,妳為什麼……」

  「我不是思毓的客戶,我是她的朋友,這個忙,我一定幫。」趙孟齊不讓他有把話說完的機會。

  梁靖亨的頭上在冒煙——如果楊思毓稍稍抬頭就能發現。

  只不過,她心虛得不敢把頭抬起。

  無法否認,她的確想知道梁靖亨喜歡的人是誰,她的確想知道更多屬於他的心裡事。

  而趙孟齊說他有辦法,她想相信,他的確有辦法。

  心裡深處,對於梁靖亨的小小心事,始終不曾有人窺見過。

  而趙孟齊戳破她虛偽的假象,也讓她的傾慕有了傾洩的窗口,她想知道,她真的真的想知道梁靖亨的想法。

  雖然,她也有一絲害怕,知道這樣的傾慕最後只是一場空。

  但是,她實在受夠了,尤其在經過今天晚上,親眼瞧著他專注盯視著另一個女人的模樣,那樣的痛……她不想再受一次。

  「今晚一起吃飯吧!」趙孟齊突地開口邀約,對著楊思毓挑了挑眉。

  「不行。」

  得到的回答很迅速,卻不是從楊思毓的口中說出來。

  楊思毓與趙孟齊,同時將視線轉向梁靖亨。

  「為什麼不行?」

  異口同聲的疑問,從兩人口中說出,趙孟齊愉快的笑了。

  「因為……」梁靖亨十分厭惡眼前的情況。

  一直以來,與思毓心有靈犀、異口同聲的人,都是他,現在卻突地冒出另一個男人……

  「因為她已經吃飽了!」梁靖亨終於想到一個好理由,「都幾點了,她當然吃飽了。」

  「那去喝杯咖啡吧!」趙孟齊不屈不撓,存心要看另一個男人醋火攻心的表情。

  「這裡有的是咖啡,需要到外頭喝嗎?」梁靖亨的笑臉再也撐不住。

  這麼直接的話,都丟到臉上來,趙孟齊發現——梁靖亨敵意很強。

  這不是他樂見的結果,卻是楊思毓很希望得到的答案。

  看來,是該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明白了。

  「思毓,我有些私事想跟梁先生聊聊,介意先行迴避一下嗎?」趙孟齊露出淺淺笑意。

  楊思毓雖然面有疑惑,但也不好仔細詢問,點頭之後就離開。

  趙孟齊與梁靖亨彼此對望著,雖然兩人臉上都有笑意,卻也有隱隱的怒氣在兩人之間迴盪。

  「有什麼話,儘管說。」梁靖亨維持著基本「言語」上的禮貌,語調極為平板,近乎冷漠,強自壓抑著怒氣,只差沒直接跟他說——有屁快放!

  趙孟齊也不拐彎抹角,帶著淺笑開口。

  「做生意這麼多年,我從來不接受被人壓著打。」他直指剛才梁靖亨阻止他約楊思毓出門的動作很不合宜。

  「如果思毓想跟你出去,我說什麼也阻止不了她。」梁靖亨聳聳肩,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這是一個很不負責的答案。」趙孟齊環著手臂,迎視著梁靖亨的眸。

  「她是個成年人了。」梁靖亨嘴巴裡,將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去不去不是我能插手的。」

  趙孟齊只是笑了笑。

  不能插手,那他剛才還代表回答,拒絕得那麼愉快?

  「你看起來很得意。」趙孟齊沒有忽視他眼中的笑意。

  「怎麼會?趙總想邀思毓吃飯、喝咖啡,我替她感到很高興。」梁靖亨不改商人本色,得意這種情緒擺心裡就好,千萬別張顯。

  「是這樣嗎?」趙孟齊輕哼一聲,「所以你認同我這麼做?」

  「要約就約囉!只是思毓還挺有她自己的想法。」梁靖亨應得爽快,心裡的備註寫著:答不答應,就得看她的想法了。

  趙孟齊哈哈兩聲。

  這男人擺明就瞧不起他,認為他約不到楊思毓。

  「如果說,我約她的決心堅定,甚至願意為她丟下這一大票的客人,以你一個『外人』來看,她會不會被我的誠意打動?」趙孟齊丟出第一個難題。

  梁靖亨微怔。

  今天是個大場面,趙孟齊也算是半個主人,為了思毓肯丟下這些人面……他肯做這樣的犧牲?

  「看來你很質疑的模樣……好吧!那我就讓你瞧瞧我的決心。」趙孟齊話畢就要離開。

  「你究竟打算做什麼?」梁靖亨喊住趙孟齊,黑眸裡怒火四迸。

  「我只是想約個喜歡的女孩出來吃個飯罷了,倒是你……你究竟打算怎麼樣?」趙孟齊也不客氣了。

  梁靖亨輕咬著牙,能言善道的一張嘴,竟然因為這句話而啞口。

  怎樣?

  他能怎樣?

  見到梁靖亨沉默,趙孟齊挑釁的問:「思毓……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梁靖亨咬牙給了答案。

  「很好。」趙孟齊笑了,「那我就行動了。」

  話畢,也轉身就朝著楊思毓走去。

  梁靖亨僵愣當場,一雙手在身側握成拳頭,洶湧的怒氣在胸口燃燒,而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

  他在原地站著、候著、等著,想看看楊思毓會怎麼回應趙孟齊的邀請。

  只是,趙孟齊走得愈近,梁靖亨的心跳卻愈來愈急、愈來愈急……

  直覺得反應,在第一時間裡,取得行動的先機。

  他的大腦竄過他的理智,直接支配他的大腿進行行動,他大步一邁,朝著楊思毓跑去。

  就在趙孟齊要到達楊思毓面前的那一刻,梁靖亨直接握住楊思毓的手腕,硬生生的將她拉著,往大門跑去。

  趙孟齊有趣的笑了。

  直接搶人?

  好!梁靖亨好樣的。

  看著他們兩人迅速在眼前消失,趙孟齊的心裡有著淺淺的遺憾。

  對於楊思毓,他雖然陌生,但是她哀傷的側臉,隱隱勾起他的心疼,觸動他的內心,讓他想幫她一把。

  他不否認,他對楊思毓很有興趣,可是他也並不是非得要楊思毓這個女孩不可。

  畢竟,她那顆心早已掉在別的男人身上,要撈回來可能有些難度,既然如此,他也不強求。

  但,如果可以幫她一把,讓她知道另一個男人的心思,這種舉手之勞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看著梁靖亨拉著楊思毓急奔,那副佔有慾超強的模樣……趙孟齊心想,這個忙,應該是幫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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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0 PM


第五章

  月色皎潔,星光燦亮,清涼的微風徐徐,空氣裡隱約還能聽見會場裡,現場樂隊演奏的聲響,還有兩人急促的腳步聲。

  楊思毓沒頭沒腦的,被梁靖亨扯著跑。

  「你要拉我去哪裡?」她提起合身的長裙,小心不要被自己的裙襬絆倒。

  梁靖亨不回答她,只是拉著她往停車處跑。

  一直到了角落較為安靜的地方,梁靖亨才鬆開對她手腕的箝制。

  楊思毓揉著微疼的手腕,不解的瞪著他。

  「你吃錯藥了?」楊思毓不明白一向從容的梁靖亨,怎麼會急得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似的。

  「妳跟趙孟齊什麼時候這麼熟?」梁靖亨不回答她的話,倒是追問起另一個問題。

  突然被他惡狠狠的一瞪,楊思毓愣了愣。

  「這麼兇?」她疑惑的回視著他一臉的怒色,暴怒的青筋甚至在他的頸邊跳動,「怎麼?你跟他有仇啊?」

  「沒有!」梁靖亨很大聲的回答。

  這麼氣沖沖的表情,要說他們沒仇沒恨的,真是沒有半點說服力。

  「那你在氣什麼?」楊思毓彎身整了整裙襬,再怎麼說也是女人,希望自己在喜歡的男人面前,永遠光鮮亮麗。

  氣什麼?

  這幾個字,讓梁靖亨的火更甚。

  他氣思毓沒事跟那個男人那麼親暱,在會場裡彼此熱切注視,而他甚至不認識那個男人!

  他氣思毓沒有在第一時間裡,就讓他知道她跟這個男人那麼熟了……在此之前,他甚至還以為他與她之間彼此沒有祕密。

 他氣的是,他讓她知道他在交往的任何一個女人,但是她卻沒有同理心對待,讓他像傻瓜。

  他氣的是……很多很多說不完的事。

  「怎麼不說話?」楊思毓看著眾多情緒在他的臉上累積,他卻一句話也不說。

  「妳到底什麼時候跟他那麼熟?我為什麼都不知道?」梁靖亨突地像是暴龍一樣在她的面前失控。

  楊思毓被他的突吼嚇了一跳,捂著胸口,黛眉皺成一團。

  「我跟他不熟啊……」她吶吶的開口。

  雖然他是老闆,但是這幾年來跟他的相處,他一向是屬於比較兇的那一個,她倒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生氣的模樣。

  「不熟,妳讓他喊妳『思毓』?」梁靖亨沒好氣的開口,「一個陌生的男人喊妳,妳就這麼由著他?妳不是一向兇巴巴的?還是妳覺得被他這麼喊妳還不錯,所以沒有打算要制止他……」

  連珠炮的指責一波波湧來,楊思毓沒有任何怒氣,只是訝異的挑起眉來,心裡有股莫名的情緒陣陣漾開。

  他……怎麼那麼生氣呀?

  而且,還為了一個男人生氣。

  心俚閃過一個詭異的猜測,而且是一個她想也不曾想過的猜測——

  他不會是在吃醋了吧?

  一直到現在,楊思毓終於明白趙孟齊的那一席話是什麼意思。

  他刻意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為的是想刺激梁靖亨嗎?

  而眼前的情況看起來,似乎是……好像有那麼一回事。

  淺淺的笑意出現在她的唇邊,出乎意料的結果,讓她的心情從疑惑轉為愉快。

  情況的轉變出乎她的預期,她下意識移步往前走,為了掩飾唇邊的笑意,她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縱使已經經過掩飾,她的笑意卻明顯讓梁靖亨無法忽視,惹怒正在氣頭上的他,他一把扯住她,將她拉回來。

  往前的作用力,被往後一扯,她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撞進他的胸口,意外的被抱個滿懷。

  突來的軟玉馨香,讓梁靖亨微微一愣,低頭看著她輕點黛眉的小臉,月光下能見到她微粉的頰,清亮的眸又深又亮,直直的迎視著他。

  她的身子散發淡淡的香氣,是髮香?還是沐浴乳的香氣?

  這隱約的味道,在這些年裡,偶爾會飄在他的鼻尖,在他與她共同審著設計稿時,充斥在他的思緒裡。

  從來……他都沒把這個味道放進心裡。

  因為太熟悉,因為太習慣,所以不曾有過別的想法,可是……某種既清晰卻又讓人驚詫的情緒,在短短的一秒裡,竟然洶湧得讓他害怕。

  他像是著了魔,不停不停的往下傾近她的臉,像是想確認那種異樣的情緒,想確認那樣的異香,與他這些年聞到的味道,是不是全然相同。

  楊思毓不是沒瞧見他的動作,但是她卻震懾到完全無法移動,只能由著他那張好看的俊臉逐漸放大,甚至能從他深邃的眸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的眸像是無言的正在鼓勵他,他情不自禁的靠近,熱燙的唇輕輕貼上她的,首次淺嚐到她的甜美……

  才吻上她的唇,他就彷彿著了迷。

  薄唇輕輕碾壓著她的軟唇,又香又滑,有如正在引誘他的深吻,教他情不自禁的挑開她的唇,靈活的舌直接探入她的口中。

  這、這、這……

  在被熱切吻她的這一刻裡,楊思毓的腦袋糊成一團。

  她的全身一陣說不出的虛軟,連膝蓋都使不出力氣,像是被抽去骨頭,整個人只能無力的偎在他的身上。

  無力的倚靠裡,她能感覺他的大掌緊緊固定住她的腰,將她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充分感受他胸膛的結實。

  隨著他吻得愈深入,她愈加使不出力氣,只能勉強攀住他,雙手攀在他的頸項,纖指在他的頸後緊緊交纏。

  碾壓的熱吻轉為細細的舔吻輕咬,梁靖亨幾乎無法想像為何她嚐起來會出乎意料的甜美,讓他欲罷不能。

  他吻得更深,勾引著她給予回應,他身上的熱度燙著她的,她纖細的體溫同樣也有著炙人的熱度,洶湧翻滾之間,彼此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胸中翻著激烈的情緒。

  楊思毓的頭好昏,生澀的回應著他的吻,學著他的動作,在他熱舌勾引裡,被他誘回他的口中。

  不曾有過那種心口一震的感覺,梁靖亨的喉間不自覺滾過一陣低吼,大掌忍不住收得更緊,像是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點也不想停。

  熱吻持續很久,彷彿過了一輩子,梁靖亨才讓自己放開她的腰,鬆開她的唇,望進她迷濛的眼裡,還有她被吻得紅腫的唇。

  只是,這麼一望,他才慢半拍的意識到,他剛才做了什麼事。

  他……

  他竟然吻了她!

  天、天啊!他做了什麼?

  梁靖亨的腳步不自覺往後踉蹌一步,俊臉霎時一陣青白。

  他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

  思毓是朋友、是夥伴,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好兄弟,怎麼會是……怎麼會是被他擁在懷裡,吻得七葷八素的含羞少女呢?

  天啊!

  糟了,他犯下一個最不該犯的錯誤,他斷了自己與她將來的路。

  好朋友是一輩子的,情人卻不見得能永久走下去,而他竟然像是失心瘋一樣,猛然的就吻上她。

  眼前這個相處十來年的好朋友……什麼時候開始,居然也讓他輕易失控了?

  楊思毓瞧著他青白的臉色,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是被嚇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別說是他,她自己也被嚇壞了。

  他吻她。

  他真的吻她了。

  原來,他真的對自己有感覺,在他的心裡,她也是個女人,熱吻的滋味甜美得讓她不敢相信,卻又真實的在她的唇上熱燙著。

  所以,他剛才真的在吃醋?

  真的不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胡思亂想?

  楊思毓的思緒同樣混亂,但是迎向他的眼神卻沒有他那樣的慌張,她縱使被這個吻弄得心思紛亂,卻仍是欣喜的成本居多。

  只是,在他的眼神,她卻沒有看到高興的情緒,很快的,她發現有些不對勁……

  「靖亨……」楊思毓輕聲的開口,往前移了一步,對他關心的伸出手。

  但是隨著她的靠近,梁靖亨卻是往後退了一大步,像是她伸出的手,是一條正在吐信的毒蛇。

  梁靖亨舉起單手,阻隔著她的接近,極為緩慢的搖頭,全身一陣僵硬,開始移動的偉岸身軀,不是朝著她走去,反倒往後退去。

  「梁靖亨?」這一次,楊思毓連名帶姓的喊他,基於對他的了解,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再次聽見她喊他的聲音,梁靖亨的腳步退得更急,連著幾步,很快的就退到他座車的旁邊。

  楊思毓唇邊的笑容,至今開始凝結。

  「對不起,思毓。」想了半天,梁靖亨擠出的第一個字眼,就是他的道歉。

  楊思毓搖頭,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梁靖亨,你到底是……」為什麼吻了人之後,跟人說道歉?那是指什麼意思?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的頭搖得更厲害,「剛才……剛才——」

  「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楊思毓打斷他的話,只是想讓他知道,對於剛才的發展,她雖然心裡驚愕,卻沒有半分反感。

  「不是……不可以……我沒有……我對妳,不是那種感覺……」梁靖亨一向聰明,但是眼下這情況,卻讓他手足無措到連一句話都講不清楚。

  只是,這些個字眼縱使並不完整,卻已經足夠讓楊思敏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愉快的情緒,由天堂落到了地獄。

  他吻了她,卻不想承認吻了她。

  被嚇壞的表情,像是吻了個男人。

  他向她道歉,說他跟她之間……不是那種感覺。

  楊思毓的一雙大眼瞠得極大,挺直的腰像只是撐起一個虛殼,活像是被抽了魂。

  「思毓……」梁靖亨輕喚著她的名字,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太遲,在無意間、失控裡,他跨過維持十幾年、危險恐怖平衡的那條線。

  他做了不該做的事,但……為什麼他在起初沒有見到她的難受,卻在他道了歉之後,見到她傷心欲絕的表情?

  他不想去猜想,在她的心裡,正在歷經什麼樣的心理轉變。

  他只是盡力的想讓彼此,回到原本的角色,讓一切失控的情緒,再度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思毓,我大概是酒喝多了,妳千萬別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梁靖亨清了清喉嚨,找到自己的聲音。

  楊思毓只是搖頭。

  不放心上……

  他竟然用著請求的語氣,要求她千萬別把剛才的吻放在心上。

  「不會的,不會的……」她搖搖頭,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不會把剛才那件事放在心上,她只是在發生的那一刻裡,把一切放進了心裡。

  聽到她這麼說,梁靖亨的臉上有著輕鬆的微笑。

  「妳能理解就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梁靖亨一臉的愧疚,像是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楊思毓長長呼出一口氣,找不出任何的字眼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他的歉意讓她實感沮喪,那麼一個讓她心跳加速的吻,在他看來,竟然只是錯事一件。

  錯事一件。

  一件天塌了,都不該發生的事。

  她輕咬著唇,逼著自己露出笑意。

  縱使到了現在,她也不願意讓他感覺難受,甚至是任何的壓力。

  「沒事的,不過是一個吻。」楊思敏紅唇勾起笑容,對著他笑瞇一雙眼,好像她滿心的愉快。

  只是,笑瞇了她的眼,為的只是不讓他看清她眸底的難過。

  很顯然的,這個吻讓她知曉一切她該知道的事——關於他的心事,關於他對自己的想法,關於……很多很多她早該看清的事實。

  她真的……想太多了。

  朋友,就是朋友,無論她怎麼冀望、怎麼癡想,他們……永遠都是朋友。

  心,像是在一剎那間落到谷底,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只是一個吻而已。」她又重複一次,心口的痛又錐了一次,「又不是沒吻過,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該死心了……楊思毓在心裡告訴自己。

  再多的妄想,都只是傷害自己。

  她該退回自己該站的位置,收回自己不該有的心意。

  聽著她一次又一次,重複著他說出口的要求,不知怎地,他的心沉了起來。

  突然間,他覺得她好似離自己好遠。

  「思毓,還是朋友吧?」她有些提心的問。

  從來,他不曾擔心過她會背叛自己,因為她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是他最好的朋友。

  但此時,她臉上的笑容仍在,可他的心口卻湧上一陣再明顯不過的驚慌。

  她明明還在這裡,但他卻覺得她退得好遠好遠……幾乎,就要退出他的身邊。

  一雙黑眸凝視著楊思毓的眼,想要看清她眸中的神情,但她長長的睫微垂,躲避著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愈是看不到,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喧囂,持續退後的腳步,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的往前。

  楊思毓退了一步,鐵了心的要跟他保持距離。

  夠了,真的夠了。

  剛才的傷害已經夠痛,她不想再讓自己承受更多。

  她撫著自己的頭,微微瞇上了眼。

  「我想回去休息,覺得頭有些不舒服……」她找個藉口想離開,無法在此時此刻面對他。

  他有情,卻也無情,體貼,卻也同時更加傷人。

  「我送妳回去。」梁靖亨有些慌,不知道為何心口會有那種說不出的心情。

  「別……不用了。」楊思毓想也不想的拒絕。

  既然鐵了心要拉開距離,她就再也不會與他同處在同一個空間。

  「思毓,妳……」梁靖亨首次有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生氣了?」

  楊思毓只是搖頭。

  「沒的事,我只是……人不舒服。」她不想讓他難堪,也不想讓他為難,「我只是想說,關於趙家千金的婚紗,你應該還沒談成……」

  「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可以先送妳回去。」梁靖亨無法理解那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現在留不住她,就再也留不住她了。

  楊思毓迎向他的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還能這麼溫柔。

  她深吸幾口氣,在彼此的對視裡,整理她紛亂的情緒。

  看著他一向篤定的黑眸,揉進慌亂的情緒,彷彿正擔心著什麼。

  是在擔心那個吻,會不會毀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合作嗎?

  是在擔心她一離開,就再也不會替他工作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確有擔心的理由。

  她想安他的心,卻不知道該找什麼樣的說法,能讓自己也覺得好受一點。

  「我只是需要冷靜一下。」關於那個吻,她沒有辦法像他那般豁然,那麼不以為然,不當一回事看,「再怎麼說,我的交往情形可比你簡單多了,不是一天到晚都有人排隊等著吻我。」

  她試圖用最簡單的方法讓他明白,對於那個吻,她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

  聞言,梁靖亨一陣無言。

  他們的話題,一扯上那個吻,就陷入一種無力的僵持,教他想留她,卻也不敢留,沒有立場留。

  他的沉默,讓楊思毓更加心傷,有種突來的衝動,讓她想一次說清楚,關於她心裡的感受。

  「剛才的那個吻,提醒我一件事……」她臉上有著強撐的笑意。

  「嗯?」梁靖亨站在原地等候著她的答案。

  「我像是很久沒談戀愛,都快忘了接吻的滋味。」她仰望著滿天的星子,笑容有著淡淡的淒涼。

  整天忙著等候一個男人,她已經多久不曾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欣賞美麗的夜空。

  談戀愛?

  她想談戀愛了?

  梁靖亨的心顫了一下,因為她話中沒明白說出的含意。

  接吻的滋味?

  她想念起接吻的滋味了?

  明明是再自然不過的一句話,聽在他的耳裡,卻有如細針紮著。

  光是想像另一個男人吻著她的畫面,竟讓他倍感憤怒。

  迎視著他的眼,看著他臉色的青白,楊思毓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難不成,他認為她得一輩子守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在女人堆裡快活,卻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嗎?

  「我得走了。」楊思毓長嘆一口氣。

  「不讓我送,妳要怎麼回去?」梁靖亨急切的問。

  「計程車很方便的。」楊思毓寧可用走的回家,也不讓他再有機會做好人,繼續收服她的心。

  梁靖亨雙拳緊握,竟然不知道該怎麼留住她。

  就在這時候,趙孟齊送個賓客來到停車場,訝異的看到梁靖亨與楊思毓還在僵持著。

  他有禮的送賓各上了車,待車子開走之後,他才走了過來。

  「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打算要坐計程車?」趙孟齊突地從兩人身後冒出來。

  「是啊!我要回去了。」楊思毓點點頭。

  趙孟齊不知剛才發生什麼事,但敏感的察覺氣氛有異。

  「我送妳吧!」趙孟齊二話不說,拿出口袋裡的車鑰匙晃了晃,輕觸著楊思毓的腰,將她帶往停車場的另一邊走去,「我的車就停在那裡。」

  「不用了……」楊思毓直覺就要推開他,卻見到趙孟齊的薄唇勾起笑容。

  「難不成,妳還要在這裡跟他繼續大眼瞪小眼,繼續耗下去嗎?」趙孟齊看得出來,她眸中的憂傷又更深了,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梁靖亨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嗎?

  一句話讓楊思毓的拒絕軟了力,推阻的手輕垂下,長長的眼睫眨了眨,知道離開這裡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決定。

  「謝謝。」楊思毓最終只擠得出這兩個字,在趙孟齊的帶領下,消失在梁靖亨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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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1 PM


第六章

  一路上,楊思毓始終沉默,趙孟齊除了問明住址方向之外,什麼話也沒說,體貼的讓她整理自己的心情。

  半晌之後,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楊思毓這才轉過頭,好奇的看著他。

  「真不知道要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多管閒事。」她無奈的開口。

  「當然是聰明。」趙孟齊毫不謙虛的接話,轉眸看了她一眼,「只不過我的聰明,像是讓妳傷心了。」

  楊思毓輕嗤一聲。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你的確是幫了我一把。」讓她知道癡心妄想無用,早早認清事實,才是她該做的事。

  趙孟齊沉默的點點頭,在綠燈亮起的那一刻,輕輕加了油門,車子緩慢前行。

  氣氛再度沉默了一下。

  「說句旁觀者清的多事話,那男人對妳不至於毫無感情。」趙孟齊手握方向盤,還是說了真話。

  「不夠的。」她搖搖頭,「那樣的感情要起來太辛苦,還是放棄的好。」

  大概是悶久了,加上他一眼就看出自己對梁靖亨那份深埋的感情,楊思毓對他也不想多再隱瞞。

  「真的打算要放棄?」趙孟齊笑問。

  楊思毓用力的點點頭。

  剛才的痛已經夠讓她痛上好久好久,她不認為自己還有勇氣繼續暗戀下去。

  「那這樣吧……」趙孟齊突地天外飛來一句,「我追妳吧!」

  楊思毓聞言一怔,猛地轉過頭,直瞧著趙孟齊還在開車的側臉。

  「你在開玩笑?」楊思毓蹙起眉來。

  「不是。」趙孟齊搖搖頭,又遇到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用著再認真不過的口氣,再一次的對她複述,「就讓我追妳吧!」

  迎著他認真的眼,楊思毓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怔怔的望著他。

  ※※※※

  會場裡,梁靖亨魂不守舍,像隻無頭蒼蠅般的走來走去,一想起楊思毓坐上趙孟齊的車,滿心的不舒坦。

  這個趙孟齊,究竟是哪裡跑出來的程咬金?

  為什麼會突然介入他與思毓之間?

  他不停的看著手錶,計算著從這裡到楊思毓家中的路程,像隻熱鍋螞蟻一般,渾身不對勁。

  為什麼還沒回來?

  又去了哪裡嗎?

  想及思毓談到,她已經很久沒有談戀愛……她會不會一個興頭上,就跟趙孟齊談起來了吧?

  像有顆炸彈在他的腦子裡爆開,他的頭突然一陣痛。

  視線裡,出現趙家千金,與他在昨天之前,信誓旦旦想要深入交往的葉時秦。

  她們的身邊沒有賓客,他應該趁這個時候上前,繼續剛剛未完的對話,甚至是邀約葉時秦出遊。

  但,他一點都不想動。

  他什麼話也不想說,在他眸中最重要的生意與女人,此時此刻入不了他的心,他只是想知道,思毓究竟是到家沒有?她與趙孟齊究竟是朋友還是……

  那個字眼,他不想說,不願說,甚至是拒絕自己去想到。

  時間很快的過去,一個小時之後,早該到了趙孟齊回來的時刻,他卻還是沒有見到趙孟齊的人。

  他拿起電話,撥通楊思毓的手機,告訴自己,確認一下她的安全,是一個朋友理當該做的事。

  鈴聲在響了一會之後被接起,梁靖亨試圖壓下語氣中明顯的急切。

  「到家了嗎?」他清了清喉嚨,啞聲開口。

  「……還沒。」楊思毓沉吟半晌之後,還是說了真話,「我陪趙孟齊吃個東西,他說他忙著招待客人,還沒空吃晚餐。」

  「喔!」梁靖亨的胸口像是猛地挨了一拳。

  她真的陪另一個男人去吃飯。

  他是個男人,自然也能看出另一個男人眼中的情緒,只是他沒料到,趙孟齊竟然這麼積極。

  趙孟齊喜歡思毓,那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只是,他不懂的是思毓的心情。

  直到現在,聽到思毓並沒有拒絕他……

  心口那種不舒坦,梗在喉嚨不上不下,他該掛上電話,卻有些捨不得;他想繼續往下聊,卻又知道時間不對。

  楊思毓在電話的這一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還想怎麼樣呢?

  「如果沒事的話,我們明天到公司再說。」楊思毓主動切斷對話,不讓自己還有心軟的空間。

  梁靖亨握著已然斷線的手機,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連叫她到家打電話通知他的機會都沒有,像是她已經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隱隱的知道,那個吻,真的把們他的關係搞糟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以他對思毓的了解,她是個很容易雲淡風清的人,她不會跟自己計較的。

  那個吻,她終究能不當一回事。

  只是,當她真的不打算把那個吻當一回事,反倒陪著另一個男人吃飯,建立新感情去了的時候,他為何又是一陣悶?

  心煩,氣躁。

  氣悶的收起手機,梁靖亨告訴自己,他只是想太多,回去睡一覺起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一切,都會恢復原狀的。

  ※※※※

  從那次舞會失控的熱吻算起,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一切都恢復原狀了嗎?

  應該是的。

  他們還是在上班時間見面,還是認真討論工作的事,楊思毓沒有一點點生氣的表情,甚至還加班趕工,新案子的婚紗計計稿趕出來了。

  但,她卻沒在趕稿完成的那一刻,打電話急找他,反倒是隔天上班時,請祕書將完成的稿子,放在他的桌上。

  瞪著那份畫完的稿子,他有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切,好像沒變。

  可實際上,已經完全不同。

  她敬他,像個員工對老闆一樣,達成他的要求,盡到她自己的責任,不多說一句,只是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疏離,而禮貌的笑容。

  該死!

  他從來不知道,他會那樣討厭她臉上的笑容。

  門外傳來輕敲,祕書推門走了進來,在他的桌面,又放上另一件文件夾。

  「這是楊小姐的設計稿。」祕書臉上有著職業的笑容。

  「她人呢?」瞪著又一份經過他人轉交的設計圖,梁靖亨真的覺得受夠了。

  「楊小姐說她先回去畫稿。」祕書轉達著楊思毓的說法,雖然心裡也有質疑著,為什麼交設計稿這件事,會落在她的頭上。

  如果沒記錯,她到這家公司的幾年來,設計稿都是由楊小姐與老闆直接處理的……

  不過,一個好的祕書,就是要能做到不問私事,所以,她就只好保持沉默。

  「她是在打火嗎?有這麼急嗎?急到連跟我見個面、討論一下都沒有時間嗎?」梁靖亨積壓已久的憤怒,終於在這個時候爆發。

  祕書微愣。這些年來,第一次看到老闆失控的模樣,啞了好半晌還說不出話。

  梁靖亨微咬著牙,意識到自己的失控。

  「算了,我自己去找她。」話畢,拿著桌上熱騰騰的設計稿,腳跟一旋,他往停車場走去。

  他坐進座車裡,用力的把車門一關,想起一個禮拜前,她還坐在他的車子裡,跟他談笑風生,一個禮拜之後,她竟然連進他的辦公室都不肯!

  氣!

  氣死他了!

  他加足油門,火速朝她的住處駛去,那股這幾天被強壓下來的想念,這一刻格外的沸騰。

  動作間,他只記恨著她的改變,氣惱著自己的在乎,卻一直忽略去釐清,那種分外在乎的情緒所為何來。

  他一心只想著,不希望她永遠站在離自己那麼遙遠的地方,他試著去改變,試著把她拉回來。

  他以為,他想要的只是這些——恢復他們舊有的朋友情誼。

  直到他來到她的家門前,看到另一個男人送她回家,看到她對著另一個男人笑……

  那是,趙孟齊!

  沒來由的,翻天的怒氣洶湧而來,接著,他的情緒又起了不同的變化。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他能看到思毓笑著,思毓垂著她的眸、思毓勾起她迷人的唇,露出她唇邊的小小梨渦……

  不是為了他。

  不是……不是為了他!

  掩不下的憤怒、激動、氣怒與懊惱,多種不同的情緒,在他的胸口翻騰著。

  直到那一刻,梁靖亨才明白,他要的不只是那些。

  他不只要她當他的朋友、他的夥伴、他的兄弟……他更想做的,是當那個讓她笑盈盈盯著的男人。

  他要當她眸中唯一的男人。

  他頹然的趴在方向盤上,太陽穴隱隱的痛了起來。

  他好像做錯了什麼事,還一錯十幾年,一直沒發現,直到現在。

  直到……似乎已經來不及的現在。

  他微抬起頭,黑眸盯視著不遠的楊思毓,她還在笑著,笑容刺眼的紮著他的眸。

  然後,隔著距離,她發現了他的車、他的人、他的眼、他的盯視。

  楊思毓唇邊的笑容僵了,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她匆忙避開他的眼,假裝自己沒有發現他,急忙的與趙孟齊說了再見,像逃難一樣的躲進自己的屋內,趙孟齊只能識相的離開。

  但,梁靖亨已經來到這裡,就不能允許她這樣躲避著他。

  想也不想的,他下了車,拿著她之前給過他的房子鑰匙,跟著她的腳步,直接進入她的屋子。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追她進了屋,她微瞠著眼,看著他大步朝著自己過來,她的心裡閃過獨白,有著不好的預感——

  糟了!

  ※※※※

  不大的客廳裡,一個前進,一個後退。

  「你……你怎麼來了?」楊思毓退了一步又一步,幾乎就要抵在沙發背。

  「我來跟妳討論設計稿。」梁靖亨冷著臉前進,嘴裡說著要討論設計稿,但實際上,他壓根就忘了設計稿還放在車上——氣到忘記拿了。

  「設計稿我才剛讓祕書交給你,你根本看都沒看,怎麼討論?」楊思敏前腳才到家,他後腳就跟來,怎麼可能有時間看設計稿。

  「妳還敢說!」梁靖亨逼近一步,「畫好的稿子,為什麼沒有馬上通知我,還要經過祕書轉交?」

  楊思毓退到無路可退,卻還是挺直腰,迎向他的指責。

  「你不是不喜歡我半夜把你從女人的床上拉出來?那我謹遵教誨,不犯相同錯誤,難道還不好嗎?」她認為那是尊重他的表現。

  無奈,梁靖亨並不領情。

  「不好!」他大聲反斥,想也不想的大吼,「這些天,我都在等妳的設計稿,哪有心情跟女人鬼混。」

  話出了口,他才慢半拍的意識到,他已經很久不曾找過其他女人。

  該死!

  他真的完了。

  然而,他心裡的但書,楊思毓無法理解,只是覺得他過於咄咄逼人。

  「你沒心情跟女人鬼混,關我什麼事?我做好我自己的工作,你也有意見?」怒氣一上來,她就再沒把他當老闆。

  橫豎從以前到現在,她也沒把他當成上司來看。

  「妳哪裡有做好?」梁靖亨的怒氣無處發,只能繼續往下挑剔,「以前妳做事負責,完稿必定與我對稿,待全部修正調整完畢之後,才算正式完成工作,但是妳現在,把東西一丟就走。」

  他的指責讓她十分憤怒。

  「就算我把東西丟了就走,我的作品讓你不滿意了嗎?讓客戶嫌棄了嗎?」楊思毓絕不讓人汙衊她的專業,一雙亮眸氣得彷彿要著火。

  「這……」梁靖亨被這麼一問,啞個無言,氣勢頓時軟了一半,「話不能這麼說,這是態度的問題,妳的態度有問題。」

  「你的態度才有問題!」楊思毓不客氣的轟回去,渾圓的胸脯氣得一上一下,指著他的鼻尖,不客氣的直罵。

  「我的態度哪裡有問題?」梁靖亨不滿她的指控,縱使眼前的「景色」迷人,他還是讓自己轉移視線,「我要求妳的工作,希望妳直接對我負責,這樣有錯嗎?」

  「你的態度就是有問題!」楊思毓斬釘截鐵的開口,瞪著他,直接指出他的錯誤,「打從趙孟齊開始在我身邊打轉,你就看我不順眼。」

  聽到敏感的字眼出現,梁靖亨的黑眸微微瞇緊。

  趙孟齊那傢伙,真的在她的身邊打轉?

  「這算承認了嗎?」他壓低聲音,怒氣在隱隱燃燒。

  「承認什麼?」楊思毓沒好氣的環住胸口。

  敢情這男人今天是來吵架的?

  要吵,她也不會吵輸他!

  「承認妳一心兩用,承認妳為了談戀愛,不專心工作,甚至懶得跟老闆多說一句話!」最後一條罪,最重,重到足以送上斷頭台。

  「梁靖亨!」楊思毓的語調上揚,沒想到他竟然給她冠上這一個罪名,怒氣讓她的勇氣突增,憤怒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以前花天酒地的時候,我指責過你嗎?」她指著他的鼻尖,逼得他一步步後退。

  梁靖亨頓時啞口,什麼話都說不出。

  「你以前放著我一個人設計稿子,賴在女人床上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楊思毓又再進逼,今天非要一個公平。

  梁靖亨不曾見過她這般憤怒,有些招架不住。

  「人家出高薪打算聘請我,而我拒絕的時候,你有表達過一次的感謝嗎?」楊思毓的怨氣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連連指控,都讓梁靖亨說不出一句辯解。

  「而我現在,不過是想談個戀愛,你就一定要阻止我嗎?」楊思毓忍不住將心裡的話說出,食指更加往他的方向戳去。

  一句話,讓梁靖亨的腳步停了。

  楊思毓憤怒的食指,直直的戳上他的胸膛。

  「妳剛剛……說了什麼?」他的語調到輕柔,卻隱含明顯的危險。

  「我說,我不過是想談個戀愛,你需要這樣百般阻止嗎?」楊思毓毫不客氣的重複。

  話都說了,難不成還吞回去不成。

  談、戀、愛?!

  她真的打算跟趙孟齊談戀愛?

  一股怒氣熊熊得燒了起來,直接衝上他的腦門,教他失去理智。

  「不准跟他談戀愛!」他跋扈的對著她命令。

  面對他突來的怒氣,楊思毓先是怔愣半晌之後才回過神。

  「憑什麼?」楊思毓不明所以,食指抵著他堅硬的胸膛,已經戳得指尖好痛,還是不肯停止表達她的憤怒,「你可以跟女人鬼混,我不能正正經經的談個戀愛?」

  憤怒的黑眸緊緊的瞇了起來,迸射濃烈的怒氣。

  再明顯不過的醋意,在他的胸口翻攪,那酸得幾近荒謬的感覺,不停湧上他的喉間。

  「要談戀愛可以,但對象不、能、是、他。」他壓低聲音,語調性感迷人,卻也危險的流露出濃濃的殺氣。

  「我談戀愛的對象,還得由你來決定?」楊思毓輕哼一聲。

  他枕邊的鶯鶯燕燕,為什麼就不用讓她點頭同意?

  她的問題,讓梁靖亨輕輕的笑了,緊握的雙拳緩慢鬆開,掌心直接握住她小小的手掌。

  「當然。」他臉上有著篤定的笑意。

  「當然?」楊思毓的聲音終於忍不住的揚高,雙眸瞪得老大,「這個答案你說得出來?你敢說我談戀愛的對象,得經過你的同意?」

  「當然!」這一次,他還是同樣的答案,而且語氣更加堅決了。

  像是有顆炸彈在楊思毓的腦門炸開。這個男人好大的膽子,竟然管到她的頭上來了?

  楊思毓閉上眼,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抽出來。

  抽出來做什麼呢?

  當然是好好的揍他幾拳,這個可惡的傢伙!

  無奈,男人與女人的力氣相差懸殊,她始終不能如願。

  「好!」楊思毓憤憤的發抖,忍住想一腳踹過去的衝動,「你想管,我讓你管,你就告訴我,我該跟誰談戀愛?」

  她就等著他的答案,右腳蓄勢待發,準備朝他的命根子踹去。

  只要他有膽子說出個阿貓阿狗,她就讓他「好看」!

  黝黯的雙眸瞇得更緊,他微微傾下身,靠近她的臉,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近到她能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咦……這個情狀有些熟悉……

  楊思毓倒抽一口氣,想起上一次那個沒有預期的吻,也是在這種情形下發生。

  「妳真的想知道,妳能跟誰談戀愛?」梁靖亨極為緩慢的問道,一雙有神的黑眸緊緊瞅著她。

  「嗯!」楊思毓頭皮一陣麻,只能簡短的應了聲。

  這下,看來是非踢不可了。

  如果他又想把她吻個七葷八素之後,又要她忘了那個吻……她就一定不客氣。

  於是,她的右腳仍然舉在半空中,準備隨時阻止他的「攻擊」。

  「說!是誰?」她惡聲詢問,壯大自己的氣勢。

  梁靖亨將臉靠得更近,鼻尖抵住她的,有神的黑眸望進她清亮的眸底。

  「真的想知道?」他的聲音微微揚高,高大的身軀散發無窮的壓迫感。

  「快說。」楊思毓繃著一張臉,緊張到連呼吸都有些窘迫。

  他再不公佈答案,她就要昏倒了。

  「好。」梁靖亨應允,灼熱的氣息,直直的噴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心閃過一陣麻,「妳想知道,我就說。」

  「快說快說快說,我都要……」楊思毓趕忙催促。

  他的氣息太熱,她的呼吸太急……不行,她不能再忍下去。

  就在她要崩潰的時候,她聽見他開口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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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2 PM


第七章

  一個字,簡單明了的從梁靖亨的口中說出,迅速而篤定。

  楊思毓紅唇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半晌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那隻準備很久,想猛力一踹的右腳,僵直的懸在空中。

  見到她呆若木雞的表情,梁靖亨的心情沒來由的變好,一雙薄唇勾起,好看極了。

  「很高興妳沒有意見。」梁靖亨將她的手心放在唇邊,輕輕的印下一吻。

  那一吻,教楊思毓回過神,猛地一抽,掌心終於得到自由。

  「什麼叫『我沒有意見』?」楊思毓火氣往上冒,「我是被你嚇傻了,說那個什麼爛建議。」

  梁靖亨的好心情一閃而逝,臉色一沉。

  「叫妳跟我談戀愛,是個很爛的建議?」他的黑眸滿是慍怒。

  楊思毓瞪著他,真不知道他是那條筋不對了。

  「我就說你的態度有問題,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一見到我的身邊有男人,你的態度就完全不同?」楊思毓不解的在原地繞起圈子。

  聽到他那樣的答案,她說不出心裡真正的情緒是什麼。

  一開始,她承認她滿心歡喜。

  但是那樣喜悅的情緒,在極短的時間裡消逝,只因為她突地想起,他的佔有慾來得突然。

  那不是真的感情,那只是他的衝動,那只是一種……他不願失去她的短暫激情罷了。

  想跟她談戀愛,十年前就該開始,而不是十年後,突然見到她身旁有了男人,才想要行動。

  當情緒冷靜下來,她知道她不需覺得欣喜,那只是一種假象,她必須認清的假象。

  「你不是真的想跟我談戀愛。」楊思毓吶吶的搖頭,語氣除了無奈,還有一絲淡淡的心傷。

  她多麼希望,他是真心的提出那個建議,而不是只是說說而已,只是想出口氣而已。

  只可惜,她的落寞入不了梁靖亨的眼底,他看見的只是她的拒絕。

  「趙孟齊可以跟妳談戀愛,我不行?」梁靖亨從來不曾因為輸給一個男人而憤怒。

  感情對他來說,可有可無,女伴嘛!不是不能取代的,合則來,不合則去,他對愛情一向很冷靜。

  可是,楊思毓的那句話卻讓他憤怒至極。

  在她的眼裡,他比不上那個認識沒有多久的男人?

  「他可以愛我,你不行。」楊思毓花了幾天的時間,才認清這一點。

  要說她對趙孟齊有什麼好感不至於,只是那個人很有趣、很聰明,而且對她很好,老是能逗著她笑。

  衝著梁靖亨總讓她傷心難過這一點,這次,她真的該放聰明一點,選擇適合她的男人。

  於是,她讓自己避開梁靖亨,只因為知道長久來的愛戀,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失,她得讓自己斷念,讓自己徹底忘記那個男人。

  所以,她不見他。

  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追上來了。

  「什麼叫不行?」梁靖亨簡直要氣炸了。

  「你就是不行。」楊思毓堅決肯定,「你根本不懂怎麼愛人!」

  梁靖亨的眸瞇得再緊不過。

  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她說他不行?說他不懂得愛人?

  「憑什麼說我不懂愛人?」梁靖亨滿心不悅,氣得眼前發黑。

  楊思毓瞪著他,同樣也氣到說不出話。

  認識他十幾年,第一次發現他這麼難溝通。

  「我不跟你說,你快回去。」楊思毓直接下了逐客令,扭頭就走,直直往工作室裡去。

  走了?竟然就這麼走了?

  梁靖亨無法接受她竟然用這種態度,處理他們之間的事。

  在原地站了幾秒,他再也不想壓抑他的憤怒,舉步往前跑去,在她關上工作室的前一刻,用腳掌卡住工作室的門。

  隔著不小的一道細縫,楊思毓能看清他眸中的堅決。

  完了。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那樣的心意,他都決定不讓她離開了……

  ※※※※

  梁靖亨稍一使力,將她整個人往後推,成功的進到門內。

  她踉蹌的腳步往後,就在站不住腳的那一刻,他快步來到她的身旁,大掌攬住她的腰,將她擁進他的懷裡。

  楊思毓知道大事不好,捉住最後的理智,想要阻止他。

  「你不可以……」她才開口,紅唇就被他熱切的封緘。

  幾乎是一吻上她,他的理智就崩潰。

  原來,他是如此想念著她的唇,在吻上的這一刻,他的舌就探進她的口中,熱切的佔有她的唇,與她緊緊糾纏。

  「唔……」楊思毓還想要拒絕,但是他的雙手成了鐵臂,將她緊貼在他的胸前,囚禁在他的懷中。

  曾經有過的親暱,排山倒海而來,迅速迷濛了她的理智。

  這是她想要的男人啊……

  她就算是想拒絕,在他熱切的誘惑下,她的抵抗很快的軟弱。

  對於愛情,她一向不夠勇敢。

  就算知道他並不適合她,她卻仍悲情的想要他的吻。

  奇異的滿足,將她的心撐得好滿好滿,淡化她心裡的反抗,催化她對他心裡的渴望,開始回吻著他。

  她能感覺當她吻上他的時候,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喉間甚至還滾過低吼,彷彿很喜歡她這麼做。

  他輕咬著她的唇瓣,親吻著她的嘴角,所有的神智都被拋到九霄雲外。

  原來,他這般想要她。

  熱吻更深,楊思毓的腳步踉蹌的往後跌,梁靖亨順著她的腳步往前,黑眸一瞇,看見牆角那張她用來堆設計書、畫稿的大桌子。

  別說他打的都是這些壞主意,在他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就沒打算要讓她走。

  生米,得煮成熟飯,煮熟的鴨子才不會飛了。

  他擁著她的腰往前行,動作間,他的吻仍在誘惑著她、勾引著她,引發一陣陣不知名的熱潮,在她的心裡滾過,理智再也發揮不了作用。

  就在楊思毓被吻得差點就要沒有氣息的時候,梁靖亨終於鬆開了她。

  她迷濛的眼望著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他大手往她的身後一掃,毫不客氣的將桌上的物品,全往地上掃去。

  梁靖亨托住她的臀,直接往桌上一放,偉岸的身軀直接擠進她穿著裙子的雙腿之間,往前一頂。

  「啊……」不過是一個動作,楊思毓紅唇不住輕吟一聲,只因為他堅硬的慾望,在他往前一頂的時候,不偏不倚的磨過她的花核,觸發陌生的電流。

  聽到那一聲嬌吟,梁靖亨的黑眸更深,他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再次火熱的吻上她。

  這一次,他不再只用薄唇誘惑她,他渴望的大掌急切的滑進她的衣服裡,溫熱的指掌撫過她的肌膚,讓她不住輕顫。

  喜歡她輕吟的聲音,梁靖亨不再封住她的唇,熱湯的舌輕舔過她的耳,銷魂的呻吟,再次傳入他的耳中,她的手不再推拒著他,反倒無意識的攀住他的肩,指尖微刺入他的肩膀裡。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大掌則隔著胸衣,恣意揉捏著她的柔軟,在撫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戀上她身上的味道。

  傻啊傻啊!

  竟然會浪費那麼多的時間,才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熱唇順著她的大動脈往上輕吻,在她的頸間吮出深刻的紅痕,烙下屬於他的記號。

  隔著胸衣,梁靖亨已經不能滿足,他想碰觸更真實的她,於是他熟練的解下內釦,大掌直接覆上她的柔軟,飢渴的揉捏起來。

  激狂的火焰,從他碰觸的那一點燒起,在他的雙指輕夾住她挺立的乳尖時,像是有閃電打過。

  「梁靖亨!」她不由自主的急促喊著他的名字,無法拒絕那樣激烈的感受。

  「我在這裡。」他輕吻著她的耳,熱燙的氣息拂進她的耳裡,低啞的聲音倍極誘惑。

  楊思毓激動的攀住他的肩,緊咬著唇,試圖制止不停逸出紅唇的呻吟。

  只是,梁靖亨可不讓她這麼做,他舉起另一隻手,有力的指掌落在她的唇上,分開她的牙關,長指滑入她的口中,逗弄著她的舌,低啞著聲音湊在她的耳邊,勾魂的低語——

  「我喜歡妳的聲音,別咬著。」

  梁靖亨輕巧的解開她的外衣,輕咬著她的肩膀,烙下淺淺的齒痕。

  「天啊……」楊思毓不能自主的輕吟出聲,小腦袋往後一仰,將她完美的胸型,挺立得更加魅人。

  不曾見過他這般邪惡的模樣,她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梁靖亨的唇無法承受那樣的誘惑,大掌托起她的渾圓,低頭就吻住帶著微粉的乳尖。

  「啊!」楊思毓的全身,像是被電擊到,雙手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力量,整個人往書桌上一躺。坦露著她雪白的胸,被他熱烈的激吻著。

  梁靖亨的舌尖靈活的在她的乳尖上繞圈,將粉紅的頂點舔得挺立,她則被這激烈的情緒,挑弄得輕顫不已。

  「不行……靖亨、靖亨,我不行……」楊思敏一顆小腦袋,不停的在桌上搖晃,紅唇輕喘,呼吸一次比一次還要急促。

  「可以的,妳會知道妳可以承受的,比妳想像的更多。」他用牙齒輕咬起她的乳尖,下顎搖晃著,尖銳的快感,教她又一陣急喘。

  梁靖亨盤起她的右腿,將他緊硬的慾望更往她的花核磨蹭,感覺她敏感的花徑裡,已經溢出濕潤的花液。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臀,長指挑開她蕾絲底褲邊縫,食指捏住她的花核,輕輕的揉壓著。

  「嗯……哼……別,哦,天啊……」她緊緊咬住唇,無法相信那有些慾求不滿般的貓吟,是來自她的口中。

  花徑裡滲出花液,潤濕了他的指,彷彿正誘哄著他的進入。

  梁靖亨的黑眸更深,那濕潤的滑液,讓他不由自主想著進入她身體之後,會接受到熱烈歡迎,他的慾望又一陣難忍的緊繃。

  「妳的歡迎,真讓我受寵若驚。」他的唇,終於鬆開她粉紅的頂點,順著腰線烙下一個個的細吻。

  那又麻又癢又酥的滋味,令楊思毓閉上眼,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不停的喘著氣。

  就在那一刻,他的長指輕易的擠進她的花徑裡,她深吸一口氣,雙眸驚愕的微瞠,急喘著感覺他的進入。

  眼前的一切都太過刺激,她白皙的肌膚染上激情的紅粉,像是鮮嫩欲滴的水蜜桃,正在等待他的採擷。

  「妳好濕。」他啞著聲音,慾望疼痛得變得更加緊繃。

  他的指尖摩弄著她的濕潤,緩慢的在緊窒的花徑裡移動著,慢慢的出、慢慢的進,感覺她緊緊吸附著他。

  「靖亨!」楊思毓能感覺自己的每個喘息都在呼喚著他的名字。

  「這麼緊……」他幾乎要嘆息了,像是為了感受她的緊窒,他加快抽插的動作,帶出更多的花蜜,聽到她愈來愈銷魂的呻吟。

  「靖亨、靖亨、靖亨……我,天……啊,嗯……」楊思毓雙手緊緊抓住大書桌的邊緣,承受這陌生的洶湧情緒。

  看著她矇矓的神態,感覺歡愉的浪潮在她的體內迴盪,他抽送的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緊繃的繳烈情緒在體內累積,在奇異的快感之外,還有種說不出的情緒,愈積愈快、愈積愈高。

  楊思毓感覺她就要到了某一個說不出的頂點時,她卻怔愕的發現他停下所有的動作。

  一秒、兩秒、三秒。

  他不但停下動作,甚至還慢慢抽出他的指,讓她的體內明顯一空,空虛的情緒啃蝕著她。

  楊思毓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樣的情緒,只覺得有種最深切的期望彷彿空了。

  不明所以的她,終於睜開她迷濛的眼,看著就在她身上的他。

  他停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停了,她甚至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希望他停,她只是好疑惑的望著他。

  梁靖亨微微勾起薄唇,在她不明所以的眼神下,自在的脫下他的襯衫,露出他結實的胸膛。

  楊思毓不是沒見過他裸上身,只是在這種情形下,她難掩嬌羞的閉上眼,不敢迎視他的眼神。

  趁著她閉上眼的時刻,梁靖亨一併脫下礙事的所有衣物,將火燙的慾望直抵著她濕潤的花徑。

  他輕托住她的臀,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調整成適合他進入的角度,滿意的見到她睜開她的眸。

  「很好,在我進入妳的時候,我要妳看著我。」梁靖亨低啞的聲音帶著強硬,脅迫著要她承認,她是他的。

  「靖亨……」她又一次輕咬著她的唇。

  她知道——她即將成為他的女人。

  堅硬的男性慾望抵著她的柔軟,梁靖亨猛地弓身前刺,將慾望往她的體內擠去——

  「呃!」突來的痛楚,讓她微皺起眉,陌生的異物首次入侵她的身軀,她免不了疼痛的緊縮。

  無法自抑的,梁靖亨精壯的身軀僵直,有半晌無法移動。

  「妳是……」他聰明的腦子,又一次無法運作。

  她竟然是個處子?

  他竟然是第一個進入她的男人?

  說不出的喜悅充斥著他,他無法否認,她的初次滿足了他男性無法形容的自尊。

  那樣的緊、那樣的吸附,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覺她緊緊的箝制著他。

  待他回過神之後,他的長指再次來到她敏感的花核上,細細的揉捏,誘發更多的花液,來潤澤他碩大的進入。

  疼痛漸漸淡去,另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掌控住她的思考能力,輕緩的嬌吟再一次從她的紅唇逸出。

  他的佔有不再讓她感覺疼痛,他的吻落在她的蓓蕾上,親暱的挑弄著她,終於令她不由自主的輕扭動著腰。

  就算是聖人,也無法抵擋這樣的魅惑。

  梁靖亨挺直身子,慾望因為動作的改變,更加深入她的花徑,她本能的發出輕吟,像是正鼓勵著他。

  他托住她的臀,緩慢的退出她的幽徑,接著緩慢的刺入她的身體,淺淺的、慢慢的,像是試探。

  楊思毓情不自禁的拱起身子,接納他的進入,一次、一次,又一次。

  梁靖亨的額邊滴下汗,那是因為忍耐太久的緣故,但是為了她,他願意忍受。

  待花液湧出,她難耐的扭腰動作益發頻繁時,他的衝刺轉為有力,每一下都像是要頂進她的花心。

  「靖亨!」楊思毓不停呼喊著他的名字,所有的思緒都被他佔滿。

  他有力的在她的體內進出,每個動作都讓她忘卻女人該有的矜持,她不斷低呼,將花徑收得更緊。

  「思毓!」梁靖亨感覺她的緊縮,碩大的堅硬像是被緊緊箝住,刺激感倍增,他忍不住低吼。

  他主動將她的雙腿盤上他的腰,讓他的每個衝刺都能深入花心,卻又不會傷害到她。紮實而持續的衝刺,工作室裡滿是動情的氛圍。

  「妳真是太美了。」梁靖亨忍不住輕聲嘆息,在每個衝刺裡,看著她乳白的柔軟,因為他的衝刺而晃動搖擺,美不勝收,美麗得讓他轉不開眼。

  深色的大書桌,襯著她潔白的身軀,與自己的身體交纏著。

  看著她迷濛失魂的神情,聽著她喚著自己名字的軟聲,梁靖亨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也是一種享受。

  彷彿感受到他的注視,楊思毓微濛著眼,在最親暱的一刻裡,望進他專注的眼。

  她一定是被情慾沖昏了頭。

  要不然,為何她會在他的眼中,看到近乎珍愛的注視,像是他一點也捨不得離開她。

  不!

  不可能的。

  她一定是眼兒太迷濛,看不清了。

  她的小腦袋索性往後仰,更加拱起身子,讓他更加貼近自己的身體,無助的在他充滿情慾的折磨中嬌吟。

  那有力的衝刺愈來愈快,每一下都讓她發出愉快的輕吟,灼熱的慾望猛烈進出,將她一步步帶到了天堂。

  她全身繃緊,雙腿將他束得更緊,嬌喘與他的低吼相呼應,迎接他最後的進佔。

  最後一擊,直接頂上她的花心,她緊緊閉上雙眼,全身不住顫抖,將花徑收到最緊窒的地步,感覺他也在同時釋放他的熱流。

  歡愛,從這一夜開始。

  友誼,已然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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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2 PM


第八章

  荒淫的一夜。

  如果說,這就是地獄,那楊思毓甘心受了。

  昨夜,她享受一場豪華的感官饗宴,成為真正的女人,知道什麼是歡愛的滋味,感受到小死一回的情緒,而且對象還是她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夠了。

  她覺得夠了。

  只不過,這樣的情緒並不代表著,她打算改變一開始的初衷,與他白頭偕老。

  她沒有那麼笨,絕對沒有。

  就算她曾經有一時的迷惑,但也很快的消逝。

  事到如今,彼此有了肉體上的關係,她知道自己很不幸的成了他「花名冊」裡的一員。

  她甘願,但是不幸。

  這些年來,她努力讓自己有別於其他女人,但是在昨夜,一切都破了功。

  她沒有自信成為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為了不讓自己繼續沉溺、繼續痛苦,她有了最痛的體會——

  她必須離開他。

  長痛不如短痛,再留下去,只是讓她的心更加折磨自己,還不如一刀讓自己斷念。

  昨夜是個很美好的回憶,她相信她會記上一輩子。

  在初霧才散的此刻,她枕著他的手臂,看著他熟睡的俊臉,心裡有著又酸又甜又澀的情緒。

  如果她一聲不響的走,他應該會急得跳腳,再怎麼說,做到一半的設計稿,怎麼也不應該丟下,她有責任把事情完成。

  只不過,現在物流方便,設計稿早上寄,搞不好就能當天收到,E-mail、msn都能隨時聯絡上彼此,她在不在他的身邊,似乎也不再是那麼重要的事。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伸出纖指,輕輕滑過他的頰,卻不意吵醒了他。

  「嘿……」梁靖亨大掌碰上她的頰,臉上有著寵溺的笑容,「精神這麼好?睡飽啦?」

  楊思毓只是笑,沒有讓他知道,她其實一個晚上沒闔眼。

  大掌滑向她的腰,將她更加位近自己的身邊,俊臉埋進她的髮間,細聞那淡淡的迷人香氣。

  楊思毓溫馴的貼近他的胸口,感覺他的男人味緊緊將她包圍。

  在單戀的這些年來,她渴望著能在他的懷中休歇,今天,美夢有了起點,卻也同時到了終點。

  輕輕的閉上眼,楊思毓縱容自己最後一次的留戀。

  雙手她擁得更緊,梁靖亨的心裡很滿足。

  「妳是我的。」他在她的耳邊,霸道的低語,「從以前到現在,都只能是我的!」

  聽著他近似宣誓的言語,楊思毓沒有微笑,反倒更加感覺無奈。

  他對於自己的佔有,只因為另一個男人的覬覦,所以激發他的霸道。

  那如果有一天,她身邊追求的人沒了,他是不是也對自己沒興趣了?

  這樣的交往太辛苦,這樣的愛情不是她想擁有的。

  她是個保守而執著的女人,一愛,就是一輩子。

  而她知道,他不是。

  只不過,這些傷感情的話,不需要急著開口,時間會讓他淡忘她的存在。

  「靖亨……」她在他的懷中,喃喃輕喚他的名。

  「嗯?」他托起她的下巴,望進她澄亮的眸裡。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勇氣,迎向他深邃的眼,堅定的說出一句——

  「我愛你。」楊思毓用最溫柔的聲音,對他坦承她的愛意。

  這可能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梁靖亨明顯一愣,沒想到會聽到她的告白,俊臉有些青白,像是隨即聯想到其他的那些。

  楊思毓又笑了。

  她的告白,嚇到他了。

  這正好證明,他並不希望聽到她這麼說,因為他還沒有相同的心情。

  她垂下眼,斂下眸中的失望,只是將他抱得更緊。

  珍惜這一刻吧!

  他們之間,沒有明天。

  梁靖亨將她攬緊,薄唇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卻仍是發不出隻字片語。

  愛,有那麼難嗎?

  對任何女人,他都能輕易的說出愛你愛我的膚淺言辭,怎麼會在這個時刻,變成了啞巴?

  那個字,突然像是萬斤巨石,重重的壓上他的胸口,教他連喘息都很難。

  竟然怕了?

  從來不曾有過的情緒,竟在這個時候湧上胸口,他的心因為這個字而起了驚懼,像是被誰掐住了喉頭。

  以前,嬉皮笑臉的情話,他說出來絕不吃螺絲,流利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但面對思毓,一切不再那樣簡單容易。

  他知道他說出口的話,她都會往心裡去,而他卻也擔心,自己會讓她失望……

  這樣患得患失,史料未然,像是一顆心當真認真起來的時候,天長地久的誓言,反倒被他往心裡放去,不願淪為虛假的口頭承諾。

  此時的他,只能保持沉默。

  反正,他們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待他釐清一切之後,他會讓她知道他的心情。

  就在這手心相繫、身體相親,兩心卻背離的情況下,話題草草結束。

  「我得回去梳洗一下,該上班了。」他在她的額際印下輕吻,然後匆忙起身著衣。

  一地散亂的衣,再次印證他們昨夜的荒唐。

  她臥在床邊,看著他自信的在她面前穿上衣物,絲毫不在意自身的赤裸。

  專注的盯著他的臉,她不貪愛他精壯的身軀,想留著、記著的,是他此時深情寵愛的眼神。

  待他著裝完畢,他又來她的床邊,就著她的唇,又是一陣熱吻。

  由於心裡知道,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親暱,楊思毓回應得特別熱情,一晚的學習,已經足夠讓她知道,怎麼樣能引發他喉間的低吼,繃緊他全身的肌肉。

  「該死……」梁靖亨輕輕的推開她,氣息有些喘,不可思議的看著還躺在床上的她。

  「我是不是把妳教得太好了?」他伸手輕捏住她小巧的鼻尖,「我差點又想要脫下剛穿好的衣服,再次爬上妳的床。」

  楊思毓輕笑,沒有回答。

  「再見了,靖亨。」她意有所指的看著他,輕聲的開口。

  梁靖亨沒有察覺她的言下之意,重重的又印下一吻之後,才依依不捨的直起身。

  「再睡一會,我准妳今天不用進公司。」梁靖亨話裡充滿寵溺,知道自己昨晚纏了她一夜,是該讓她多休息一下。

  楊思毓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他的這個決定,正好給了她時間叛逃,她沒有時間考慮,只能笑得更甜、更甜。

  他一定會跳腳的。

  他,一定會的!

  ※※※※

  為了讓她得到充分的休息,梁靖亨忍住打電話給她的衝動,心想著,只要她回過神,一定會給他來電話。

  於是,他努力專注在工作上,雖然他每隔幾分鐘就查看他的手機,甚至還讓秘書試打了他的電話號碼,確定手機沒有故障。

  卻始終沒有等到她的電話。

  這麼能睡?

  他有讓她這麼累嗎?

  想到昨夜兩人在床上的纏綿,他的眸色又更深。

  認真討論起來,她的身材沒有那個平面模特兒好,她的臉蛋沒有那個明星漂亮,她的聲音沒有那個歌星溫柔,但是……

  他卻到現在,整個腦子都還是她的影像。

  他喜歡她輕喘的鼻息、喜歡她輕柔的嬌喘、喜歡她的小手輕撫過他胸口的觸感,更喜歡她喊著自己名字時,心弦被撥動的波動。

  跟女人廝混那麼久,他從來不曾有過那樣的情緒。

  原來,這就是對的人,與錯的人不同的地方。

  一遇上對的人,他的腳步就停了,思緒也停了,甚至連眸光都不再因為別的女人而移動。

  他只要她。

  只要她楊思毓!

  所以,加快手邊的動作,他提早完成今天的工作,馬不停蹄的直奔她的屋子,還不忘繞路到另一頭,替她買了最愛的海鮮粥,想熱熱她一天未曾進食的胃。

  拿著特意為她買來的點心,他拿起鑰匙逕自替自己開了門,輕手輕腳的,怕吵醒還沒睡醒的她。

  進了門,他一心只往她的房間裡去,隱約覺得客廳有些空洞,卻也沒有刻意去瞧它。

  一直到他打開她的房門,瞪著空無一人的大床時,他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床上,沒人。

  浴室,沒人。

  化妝台乾淨得像是剛從傢俱店搬回來,連衣櫥都是空的。

  這房……壓根就不像是個有主人的房間。

  瞪著被搬空的房間,梁靖亨完全無法動彈。

  她……走了?

  一句話都沒說的,竟然走了?

  他把海鮮粥往桌上一放,拿起手機直接撥打她的電話。

  關機。

  他匆忙的往她的工作室裡去,發現也是同樣的情形,可以用的東西,全在一天內被搬光,像是她急著逃離什麼大災難。

  她在躲他嗎?

  經過昨天纏綿的一夜,她竟然決定逃走?

  該死!

  他從來不曾有過打女人的念頭,但是此時,他真的想狠狠的把她抓起來,好好的修理她的屁股……

  算了,如果真的找到她,他還是決定吻暈她。

  故,當下之急,就是把她這個膽小鬼揪出來,好好的問清楚,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思毓,妳、完、了!

  ※※※※

  原來,這就是熱鍋上螞蟻的滋味,已經幾天過去,他還是找不到她!

  梁靖亨透過手邊能聯絡上的朋友,積極尋找楊思毓,幾個人被急召到他的會議室,像是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

  「怎麼了?這麼十萬火急。」男人坐在桌邊,訝異的看到十幾年前的朋友,這些年的朋友,一個一個的接連出現在會議室裡。

  梁靖亨環顧被急召而來的朋友,有男有女,全都一頭霧水。

  「有誰知道楊思毓在哪裡?」他單刀直入,不拖延半點時間。

  「啊?思毓?」甲男不解的先發聲。

  「她不是在你的公司上班嗎?」乙男接續他的疑惑。

  「她不見了嗎?」丙男也跟著開口。

  梁靖亨翻了翻白眼,像是受夠這些朋友的白癡問題。

  「她就是不見了,我才會急著找她,你們沒人知道也的去向嗎?」他環住胸口,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她為什麼突然失蹤了?」甲男持續發問。

  「是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嗎?」乙男也很有追根究柢的精神。

  「還是你決定要結婚,思毓心碎的離去?」丙男很有邏輯推理的能力。

  梁靖亨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但仍是沒有給任何答案。

  他與她的私事,不需要與大家分享,也或許是……還不到時候。

  急著找一群人,想要知道她目前究竟所在何方,可眼下看來,只是徒勞無功。

  想來,她要離開的這件事,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大家都是從他的口中知道,她人間蒸發了。

  等不到梁靖亨的答案,眾人也很習慣,繼續往下發表高見。

  「她不會有事的,大概只是去透透氣。」甲男率先下了結論。

  「是啊!如果你打算結婚了,對象不是她,她要能留下來,我也算是佩服她。」乙男附和的點點頭。

  「難不成,你真的要結婚了?」丙男好奇的追問。

  「沒有。」梁靖亨的回答簡潔,努力不讓怒氣爆發,「我跟她的關係,一如往常,她只是突然不見,我手邊有很多新嫁娘,等著她來設計婚紗,所以我必須盡快把她找出來。」

  「原來如此……」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點頭,雖然心裡仍有奇怪的疑惑。

  會議室裡,突然一陣寂然,大家都各有所思。

  突地,甲男再度語出驚人的開口。

  「思毓大概是想通了。」甲男撫著下顎,一副深思熟慮過的神情。

  「應該是。」乙男隨即又附和,「留在你的身邊再久,也不會有結果,她是該想通了。」

  梁靖亨的眉頭挑高,再挑高。

  這些豬朋狗友們,沒有提出有建設性的話就算了,還開始潑起他的冷水。

  他們不擔心思毓的安危,還覺得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氣,甚至還有幾個人說起風涼話,說她終於想通了。

  想通了?

  離開他這種行為,叫想通了?

  這些人是當他商人當久了,虛偽的笑容掛慣了,也沒脾氣了嗎?

  正當他掄起拳頭要痛扁乙男時,朋友說出的話,讓他收下了拳頭。

  「她愛你這麼久,也該醒了。」那人直直的迎視他的眼,像是知道他下不了手,「難怪,還不到想通的時候嗎?」

  掄起的拳頭在空中一僵,漆黑的眸也頓僵。

  她愛自己……很久了?

  身邊的人都知道,唯獨他毫無所覺嗎?

  他不想承認,是他的自私,讓他忽略她所有的付出,而現在,難道是他該嚐到苦果的時候?

  「算了算了,找你們來,一點幫助都沒有。」梁靖亨頹然的鬆了手,鬆開這些多年好友。

  他告訴自己,要不是他急著找思毓,他一定狠狠的揍那個人一頓。

  「統統回去,我自己想辦法。」梁靖亨一心送客,話畢,才想想他不該這麼衝動,「找時間請你們大家吃飯。」

  幾個人點點頭,再次魚貫消失在他的眼前。

  會議室裡恢復寧靜,梁靖亨雙手支著太陽穴,首次感到如此無力。

  他發現她是認真的想要離開他,不是裝模作樣,更不是欲擒故縱,她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的訊息……

  訊息?

  突地,他靈光一閃,從會議室衝出,打算直奔他的辦公室,卻在經過祕書室的時候,被祕書攔住。

  「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我要去把思毓找出來。」梁靖亨眉頭一皺,閃過祕書就要離開。

  「楊小姐剛剛經由E-mail傳來婚紗的草稿掃瞄圖,說是要我印出來轉交給您。」祕書成功攔下梁靖亨之後,回身到印表機旁,拿回剛印出來的設計圖。

  梁靖亨瞪著祕書手上的設計圖,兩隻手動也沒動,直直瞪著那些圖,像是那些圖會突然張開嘴來咬他。

  「她還說了什麼?」梁靖亨氣沖沖的瞪著祕書,像是她搶走唯一能與楊思毓聯繫上的唯一方式。

  「她只是請我轉交設計稿。」祕書把設計稿遞得更遠,這一次,梁靖亨竟然還退了一步。

  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是誰說……我允許她這樣交作品的?」梁靖亨瞪著她,「她有給妳聯絡的方式嗎?馬上給我,我去跟她說清楚。」

  「沒有。」祕書搖搖頭,「她說你有什麼意見,都可以E-mail跟她說,她都會修正。」

  他心裡的咒罵一聲高過一聲,只差沒有罵出口。

  這個楊思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麼對他。

  E-mail是嗎?

  好!他就來E-mail給她!

  ※※※※

  看著一封一封急速寄進信件夾裡的信件,那信件上的署名,每一封都刺痛著楊思毓的心。

  回來!

  回來!

  馬上回來!

  像是猜出她打定主意不收他的信一樣,他把想讓她知道的話,全都一封封的寫在主旨上。

  楊思毓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又因他悸動的心再度沉靜下來,但是一顆心卻不再受她掌控,為著他寄來的信、主旨上的話,又一次怦怦跳著。

  為什麼還不放過她?

  她都已經主動逃開,試圖讓自己不要奢求,不要對這段感情再有留戀。

  都已經逼自己到這步田地,他卻仍不願意鬆手。

  該做的工作她做了,該退的腳步她也退了,他這麼一直進逼,她卻只能不停往後退。

  都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她該交的設計稿,他沒有半點延遲,她不懂他還要找她做什麼?

  看著郵件仍一封封寄進來,楊思毓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候,郵件的主旨有了變化,她的心又是一陣悸動。

  給我一個交代。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楊思毓輕咬著唇,知道自己的確離開得匆促。

  是不是……這就是他追著她的原因?

  雙手支著下顎,她緊緊閉上眼睛,心裡滿是掙扎。

  不敢接他的電話,是因為她的意志不夠堅定,可是,眼前這情況看起來,如果她繼續躲著,他也不會就這麼放過她。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熟悉的電話鈴聲音樂又響起,那是他!瞪著螢幕上的名字,她的心又開始劇烈的跳著,像是要跳出胸口。

  不接……看來是解決不了。

  她必須讓自己勇敢一點,接起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她終於讓自己接起電話。

  按了通話鍵,楊思毓一句話都不敢說,不過,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梁靖亨,可不願意保持沉默。

  「該死的妳,到底在做什麼!」梁靖亨對著電話大吼,劇烈的呼吸透露出他的焦躁。

  楊思毓在電話這頭蹙起眉、閉上眼,耳朵都要聾了。

  「不說一句話就消失,家也不回,電話也不接,妳把我當毒蛇猛獸,還是討債的冤家?」梁靖亨一股腦的發洩他的怒氣。

  楊思毓仍然保持沉默,只因為她無力辯解。

  不接電話,是因為她心虛,不敢回家,也是因為她不敢面對,這一切都是她的問題,她還能再多說什麼?

  心裡很嘔,嘔自己的不爭氣,討厭自己的軟弱,卻又無能無力。

  「說話!楊思毓,妳說話!」梁靖亨怒吼著她的名字,用怒氣掩飾濃濃的思念。

  只是,電話另一頭始終的沉默,終於也讓梁靖亨迅速冷靜下來。

  知道他的脾氣大了些,怕嚇到她掛了電話,他也只能深吸幾口氣之後,對著話筒軟了聲音。

  「怎麼了?」梁靖亨呼出一口氣,「為什麼不說話?」

  楊思毓仍是不發一語,光是聽他的聲音,她的心口就湧上一陣酸,逼得她眼前也染了霧氣。

  梁靖亨始終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心裡的慌又開始張狂,他軟下前所未有的態度,只想聽到她一點點的回應。

  她不說一句就離開,他氣得要死,但是現在她一句話都不說,他卻慌得要命……雖然完全不想承認,可是他不得不說,該死的,他怕了她。

  一陣氣虛。

  「怎麼了?為什麼一句話不說就走?」梁靖亨把頭往後一仰,無力感至今終於完全攫住他,他承認,她的離開真的讓他手忙腳亂。

  「我需要靜一靜。」楊思毓淺嘆一口氣,擠出一句話。

  「靜一靜?」梁靖亨不明白她有什麼好靜的?

  她需要的「靜一靜」把他都快給急死了。

  楊思毓又嘆氣,接著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梁靖亨握著話筒,首次有了那種有口難言,想說什麼,卻又難以表達的情緒。

  認識她那麼多年,她總是笑盈盈的,就算是為了他加班趕工,完成工作之後,也不曾對他長噓短嘆。

  但是今天,光是電話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他卻總是聽見她嘆氣。

  從來也不是習實愁眉苦臉、怒氣高漲的人,但是在楊思毓離開之後,他也好像不太像是自己了。

  是不是只要戀上一個人,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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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3 PM


第九章

  梁靖亨支著下顎,心裡覺得好空虛。

  沒有了思毓,生活失去重心,他像是少了什麼,怎麼都不對勁。

  「為什麼要走?」梁靖亨不解,那一個晚上,一切都完美得不可思議,他卻在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後,莫名其妙的失去她。

  楊思毓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只能將題轉開,告訴自己,他在意的只是工作,而不是她。

  「放心吧!我工作會照常完成。」楊思毓能做出的,只有這個保證。

  她有話不說,他的氣都消了,但她這一提,他的火氣再起。

  「我不是問妳工作,妳哪個耳朵聽到我問妳工作?」梁靖亨的脾氣又起,對著電話聲調又揚高。

  他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麼突然離開,為什麼把他一個人丟下,讓他像隻無頭蒼蠅一般。

  「靖亨……」楊思毓輕喚著他的名字,像最親暱的那晚一樣,語氣既無奈又揉著淡淡的傷悲。

  這一喚,叫得梁靖亨的心都軟了。

  「我做了什麼,讓妳非得離開?」梁靖亨無論如何要知道答案。

  手裡握著手機,楊思毓知道如果沒有給他一個答案,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懂,為什麼她會有家不敢回。

  「關於那天晚上……」楊思敏逼自己開了口,「那天晚上,很好……但是……」

  「但是怎樣?」梁靖亨知道問題隱約出現在那天晚上,可是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或許很習慣那些事,但是對我來說……事情並不是那樣。」楊思毓很難讓他了解,她與他在面對同樣一件事上,有著天差地別的想法。

  這一次,沉默的人成了梁靖亨。

  很習慣「那件事」?

  她指的是……

  「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了,我一直把自己定位在朋友這個位置,一直到那天晚上,突然的,我們就有了……咳!不應該的關係。」楊思毓試著隔著電話解釋她自己的心情。

  這些話,藉著電話,她或許還說得出口,但是見了面,她可能只想挖個洞直接把自己埋起來。

  「不應該的關係?」梁靖亨的聲音微微揚高,對於「不應該」這三個字,他覺得挺刺耳。

  「對。」楊思毓沒有察覺他情緒的不滿,只專注在解釋她的心情,「那個不應該的關係,讓我一下子不知該如何自處,我們是朋友?還是上司與下屬?還是什麼……」

  「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妳跑了?」梁靖亨不覺得這是什麼重要的原因。

  無論她是誰,他都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她留在身邊。

  聽出他的不以為然,楊思毓氣哼一聲。

  「梁靖亨,我不是一天到晚都習慣跟男人發生關係的——」

  「還好妳不是。」梁靖亨沒好氣的打斷,「就算是這樣,妳有必要逃嗎?我是會吃了妳嗎?」

  「唉……」這一次,又一是聲貨真價實的嘆氣,「好!既然都決定要說了,我就把話說清楚。」

  「我在等。」梁靖亨就是要聽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每個跟他上過床的女人,總是在事後緊緊的黏住他,黏到他受不了,黏到他生膩,她倒好,竟然跑得比飛得還快。

  「我喜歡你。」楊思毓隔著電話,再一次讓他知道她的心意,縱使如此,她的臉仍微微的添了熱氣,燒紅她的耳根。

  呃?

  梁靖亨先是一愣,而後薄唇勾起淡淡的笑,喜歡她又一次對他告白。

  那些情啊愛的,他聽了許多,但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就彷彿特別不一樣,輕易撩動他的心弦,繼而計較起來。

  「就只是喜歡?」他有些不滿。

  他對她,可不只是那樣的情緒,況且她明明說過她愛他!

  「這樣已經夠糟了。」楊思毓搖搖頭。

  梁靖亨在電話的這一頭挑起眉。這個小丫頭竟然說喜歡上他是很糟的事?

  「楊思毓,妳最好把話說清楚。」他輕彈著手指,在心裡算計著,如果當他找到她時,該好好的修理她幾下。

  「第一,你是個大眾情人;第二,你的女朋友眾多,很多我都還認識;第三,你是我的上司;第四——」她逐項說出他們不適合的地方。

  「還有第四?」梁靖亨抗議的打斷她的話,這小丫頭愈來愈過分,「給妳一張六百字的稿紙,妳會寫滿還給我?」

  楊思毓懶得應聲,不想回答他,六百字的稿紙讓她來寫,或許寫個三張還不夠。

  「反正,我們就是不適合。」楊思毓捂著臉,滿是沮喪。

  理智上知道不適合,偏偏情感上卻抽離不開,自己活該受這情罪。

  聽完她的話,手機的另一頭,傳來一連串不文雅的粗話,就不曉得罵的對象是她,還是他自己。

  半晌,等他冷靜下來之後,他才又開口。

  「是誰跟妳說我們不適合?」對於這一點,梁靖亨並不苟同。

  「從以前到現在,我們不曾適合過。」要不然他不會到現在才發現她。

  「楊思毓,妳夠了喔!」梁靖亨自詡是個很有修養的男人,但是現在卻總是因為她的話而失控。

  「我不管妳現在有什麼想法,只要妳肯回來,我都可以接受。」不想再聽她那不算理由的理由,他的首要之事,就是把她帶回自己的身邊。

  「讓我休息幾天。」楊思毓腦子能想到的,只是緩兵之計。

  「一天。」梁靖亨想也不想的下令。

  他想她已經想得夠久了。

  「十天。」楊思毓沒那麼好解決。

  「妳要我的命嗎?」梁靖亨忍不住大吼。

  他都快瘋了,還叫再等十天,他不崩潰才怪。

  「兩天!」

  「不夠,最少要給我一個禮拜。」楊思毓再退一步,「我需要一些時間想想。」

  她再想下去,他就急昏頭了。

  「三天!最多就是三天。」梁靖亨不認為他還有那樣的耐性。

  「五天吧!我順便趁這個時間,把手邊的案子完成。這段時間裡,我不能回去,我不能留在你的身邊,我會什麼事都做不成的。」楊思毓心想,如果沉澱下來,她或許才能把事情釐清楚。

  話已經說到這裡,她也不需在乎什麼女性的矜持,回不去最初,最多就是再也不見面罷了。

  「如果我不能定位出將來在你身邊的身分是什麼,我會什麼事都不能做,如果不能回到朋友的位置,你的身邊我待不下去……」她語重心長的剖露她的心事,只因為她已受夠這樣的折磨。

  聽完她的話,梁靖亨情緒很複雜,有些怒、有些氣,卻也有很多不明的情緒,像是心疼、像是無力。

  突然之間,他明白了她為何要離開。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他的身邊,但他卻總是在她的眼前,與數不清的女人鬼混,甚至是不諱言剛從另一個女人床上趕來。

  這麼多年過去,他都是個很差勁的人,而她,卻與這樣的他有了親密的關係,難免她的心裡無法調適。

  他不否認他是個浪子,一直以來,從來也沒曾想在哪個女人身邊久留,但是在那一晚之後,他突然全部都清明了。

  那個女人——他想要的女人,一直在他的身邊,他卻始終沒有發現。

  思毓,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只是,在女人堆裡滾久了,突然要她相信他,似乎多了不少難度。

  她不相信他。

  甚至是怕他。

  所以她連夜逃起,從他的身邊離開,只想要圖個安靜,只想要讓他們回到朋友的位置。

  怎麼行?

  他怎麼可以允許讓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女人,再次回到朋友的位置,再次放她自由,讓另一個男人有機會將她帶離他的身邊。

  絕不放手。

  絕不。

  「好,就五天。」梁靖亨知道她的個性,強逼絕對不是個好方法,他必須在這五天裡,想出一個絕佳的方式,讓她知道他的心意,讓她知道他絕對是真心。

  只是,他不免又一次強調,怕她又趁著這段時間,逃到他更難掌握的地方。

  「躲不是辦法,別讓我用別的方法把妳揪出來。」他慎重警告她。

  「我知道。」楊思毓也不想躲上一輩子,是對是錯,是走是留,她都會給他一個交代。

  電話裡,又是一連串的沉默,兩人都知道該掛電話,卻沒有人有動作。

  隱隱的,空氣中有種牽繫……

  梁靖亨將掌心收得更緊,手機的熱度溫著他的手、他的耳朵,卻卻更想握住手機無形線的另一頭,那一隻小而纖細的手。

  「你知道嗎?這裡的天氣很好。」突然的,楊思毓淡淡的開口。

  暖風吹過,帶來一陣清新草香,風和日麗,讓她想起初識的那些年,他們曾不只一次的走在草地上。

  梁靖亨看著門外的陰天,心裡不住低咒。

  「我討厭離妳這麼遠。」他吶吶說道。

  她不在他的身邊,他們可能不在同一個都市,她甚至還試著要把他趕出她的心裡。

  這樣的他,應該怎麼辦?

  「就算我以前的表現再差,妳都該給我機會,不該直接判我死刑。」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楊思毓咬著唇,沒有預料到,他竟然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她的心裡又酸又甜,複雜得難以形容。

  難不成……他真的不一樣了嗎?

  楊思毓搖搖頭,不讓自己因為他的幾句話又動搖,再一次讓自己像個膽小鬼,匆忙的把電話給掛斷。

  「思毓!」聽到手機掛斷的聲響,梁靖亨心一緊,卻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沒了她在身邊,他才意識到,沒有她在身邊,他變得好不快樂。

  到底是為什麼?

  他也說不出個所以來,只不過,那佔有的思緒來得又急又猛,在驚覺要失去她時,才急著想把她留在身邊。

  然後,再也不想鬆手。

  天啊!思毓,妳害慘我了……

  ※※※※

  五天,一眨眼就能過去的時間,在梁靖亨看來卻有如一世紀那麼長。

  原以為五天不見面,她還會接他的電話,他還能聽見她的聲音,聊慰他的思念,卻不意,她直接將電話關機,理都不理他,完全的漠視他。

  他又一次採用E-mail方式,疲勞轟炸她,要她開機回應他一下。

  只是,她吃了秤砣鐵了心,無論如何不理會,讓他急得坐也坐不住,吃也吃不下,所有文件的簽署,像是天生的訓練使然。

  他的心空了一塊,在她離開了之後才明白。

  他雙手支著太陽穴,像是全身的精力被抽得精光,一顆腦袋失神的猜想著,她會到哪個地方去?他要怎麼把她找回來?

  想得過於認真,他連祕書敲門進來的聲音都沒聽到,直到另一份婚紗設計稿放到他的桌上,他才猛地回過神。

  「思毓又寄設計稿來了?」梁靖亨看著設計稿,這婚紗的風格,百分百出自她的手。

  「嗯!」祕書點點頭,早有心裡準備主管會有「異常」的衝動,這幾天來,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算一算,明天是他們約定的第三天而已。

  「她說過幾天。」祕書盡職的報告,沉吟半晌之後,才主動的補充,「不過,在上次接過楊小姐的郵件之後,我將她加入我線上的聯絡人,剛才她一上線,我就跟她聊了幾句。」

  梁靖亨微挑眉,倒是很訝異祕書會突然有了這個動作,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的聽著她繼續講下去。

  「我跟楊小姐提及一些關於您的事……」包括他因為尋找她而精神緊繃,因為找不到她而得罪客戶,甚至是吃不下、睡不著。

  梁靖亨的眉挑得更高。這祕書好大的膽子,還當起打小報告的人了?

  看出主管眸中的不認同,祕書見過大風大浪,態度仍然鎮定得很。

  「楊小姐知道之後,沉默很久,說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其實也不想的,只是她對你很沒信心。」祕書主動接續話語,最後一句話是她自己下的結論,但是她對於這個推論很有信心。

  「於是,我讓她知道,您已經……清心寡慾很久,提醒她,您不曾因為哪個小姐傷神,她是唯一一個能讓您連工作都不專心的女人。」祕書可是拿自己的工作下去賭,嫌棄自己主管的工作能力。

  她只差沒讓主管知道,她都己經用上「行屍走肉」這個形容詞,為的就是讓楊小姐能心軟。

  果然,梁靖亨黑眸瞇起來,顯然不高興了。

  「不過,楊小姐的態度明顯有了軟化。」祕書可不敢再有延遲,趕忙將好不容易套出來的消息搬出來,「雖然她讓我別說,只是為了預防我臨時有什麼急事找不到她,但是我覺得還是報告您一下比較好。」

  「什麼事?」梁靖亨的身體一陣緊繃。

  「她人在墾丁。」祕書不想太得意,可是還是忍不住揚起紅唇,「我連哪家飯店、哪個房號都很清楚。」

  聽到這個答案,梁靖亨緊蹙的眉總算是鬆開。

  見到主管臉色轉為和緩,祕書決定再給予他一個好建議。

  「女人……都很心軟的。」祕書垂下眼,就算在這個時候,也不敢太踰矩,「您能多說些好話,甚至是對她示弱,我想她應該會懂的。」

  梁靖亨此時才發現,他的好祕書正在試圖幫他解決「情事」問題。

  看來,他的失常已經到了連祕書都無法忍受的地步。

  「只不過,無論您出發與否,下屬都得提醒您,眼前這一步很重要,決定著未來,您得確切知道心意之後,才不會傷了彼此。」祕書以一個女人的立場給予最真切的建議。

  畢竟,她真的想解決這幾天來的混亂。

  如果梁靖亨再不恢復正常,她這個祕書有收不完的尾巴,擦不完的屁……呃!不是,她只是覺得她這幾天來的工作量大增。

  為了她自己的未來著想,她非得先替主管把「內亂」給平了,她才會有好日子過。

  迎視著祕書真摯的眼神,他大致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好,謝謝。」梁靖亨對她微微點頭,「事成之後,提醒我年底給妳加薪。」

  祕書的紅唇微微勾起,提在胸口的心終於放下。

  「那我先退下了。」祕書噙著笑意往後退,知道這一步險棋她下對了。

  梁靖亨在辦公室恢復寧靜之後,靜思著祕書的話,這才意識到,在她與他最為親暱的那個晚上,他一句情話都沒說。

  那時,他的心態是因為過於認真,不敢負荷,怕讓她失望,所以一向輕言的愛語,反倒被他緊鎖在心中。

  是不是因為這樣,她才傷心的離開?

  因為他不敢承擔起這樣的感情,不敢讓她知道,他其實已經交出他的心?

  他的長指揉了揉雙眉之間,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

  如果說,不是因為她的臨陣脫逃,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想面對這件事。

  但是,經過這些天的折磨,他卻已認清,與其在這兩種中間做選擇,他寧願選擇有思毓的日子。

  他盯著楊思毓畫好的設計稿,凝視得連眼前都模糊了。

  片刻之後,他緩慢站起身,堅定的往門外走去,心裡再篤定不過。

  他必須把思毓留在他的身邊,就算是窮盡一生的努力證明,他也會讓她知道、讓她明白,這輩子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有了剛才祕書的提點,他知道眼前的他應該要向她請益,如果真的能成功的將思毓留下來,祕書就是大功臣。

  他會加她的年終獎金,會包給她一個大紅包,還會請她在婚禮上坐上大位……

  這個念頭一出,梁靖亨先是微微一愣,之後,坦然的笑了。

  結婚。

  這個楊思毓好大的本事。

  被她這麼一激,他竟然連結婚的念頭都出現了。

  不過,這不也表示,他對她是真的動了心、動了情嗎?

  遇上思毓,他懂得什麼叫退讓,什麼叫妥協,什麼叫遷就。

  只要能將她留下,他願意為她改變自己。

  如果能讓她開心,如果能讓她別再那麼嘆息,他願意付出一切,包括他的自由,包括他的心。

  那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感受。

  把自己交了出去,他卻不感到惶然與害怕,胸口反倒充滿著滿足與感動。

  思毓啊思毓,回來,快回來我的身邊,我好想妳,真的好想妳。

  ※※※※

  位於南台灣熱情的墾丁,楊思毓在炎熱的沙灘上走著,暖暖的陽曬在她的身上,她沒有覺得幸福,反倒因為一個人在熱鬧的沙灘裡,倍覺自己的寂寞。

  她穿著短褲,裸足在沙灘裡踢著水,軟滑的白沙從指間溜過,該是輕鬆愜意的生活,她卻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快意。

  她不停的回想著祕書提到的那些事——那些關於她最熟識的梁靖亨,所做出最陌生的事。

  行屍走肉的在公司裡遊盪?

  氣急敗壞的吼走來挑剔的新嫁娘?

  怎麼想,她都覺得不可思議,那一點也不像是他會做出的事。

  他總是那麼穩重,沉穩的處理一切雜事,從容得像是天塌了都不怕……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失常的反應?

  為了她。

  祕書說,他的失常都是因為她。

  這個說法,實在是讓她無法承受。

  她哪來這麼大的本事,竟然能讓他人以為,梁靖亨的改變都是因為她?

  愈想愈煩,愈想愈躁,她無意識的在沙灘上來回踱步,咬著唇拚命思考著原因。

  左一回,右一回,她從午後的炙陽,走到金黃的夕陽,甚至在日落西山的那一刻,她還在沙灘上徘徊。

  太陽落了山,沙灘上的人數頓減,沒幾下工夫,已經沒剩幾隻小貓,大家全都去安排夜晚熱烈的活動,徒剩她一人,因為走累了而屈膝坐在沙灘上。

  天漸漸的暗了,她仍不想移動她的身軀。

  她將下顎靠在膝蓋上,遙望著海平面的另一端,天漸暗,夜漸深,點點的星子開始出現在天的另一側。

  夜來了,溫度中添了涼意,她用雙手環住自己的雙臂,渴望另一種被人環抱的溫暖。

  人在寂寞的時候,好像更容易想起思念的人。

  他還好嗎?

  還在惦念著她嗎?

  過去的一切,在此時像海浪一樣一波波湧進她的腦海裡,就算已經逼自己不去想,卻怎麼也不能如願。

  楊思毓閉上眼,不讓自己再去想到他,卻在這個時候,一大掌捂住她的口鼻,完全阻斷了她的呼吸。

  天啊!她遇上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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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4 PM


第十章

  突來的攻擊,讓她想要尖叫,卻呼救無門,寬厚的大掌捂住她的唇,她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楊思毓驚慌的想要掙扎開來,不明白在飯店專屬的沙灘裡,為何還會有歹徒潛進來。

  男人的力氣很大,在沙灘上拖著她就往另一處陰暗,飯店燈光不能及的角落。

  楊思毓心裡閃過慌亂,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上這些可怕的事。

  但是,幾分鐘過後,楊思毓隱約發現事情有些奇怪,那男人的手雖然捂住她的唇,另一隻手卻穩穩的攬住她的腰,在拉著她後退時,幾乎沒有弄疼她。

  她一發現事有詭異,身體的感官也跟著靈敏,她很快的察覺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古龍水味道,那是——

  楊思毓瞠大雙眼,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一時忘了要掙扎。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兩個已經到了較為陰暗的角落,男人才一鬆手,便由後迅速跨步向前,大腿橫跨過她的身體,由正面壓制住她。

  迎上那雙再熟識不過的眼,楊思毓眸裡滿是難以置信。

  她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被一波強烈的怒氣截斷她的問句。

  「我給妳兩個選擇,一個是讓我好好的修理妳的小屁股;另一個則是讓我吻住妳,直到妳昏過去為止。」梁靖亨用著足以吼聾一個人的分貝量,直接荼毒她的耳朵。

  楊思毓捂住耳,減低耳膜受損的程度,只用一雙大眼瞪著他。

  「快決定,妳選擇哪一個?」梁靖亨捧住她的臉,將她的雙手壓制在她的耳邊,不讓她繼續裝聾。

  「我哪個都不要!」楊思毓整個人被壓進沙灘裡,軟滑的白沙滑進她的衣服,她的手心也被壓進軟沙裡,像是情人間最親暱的細吻。

  梁靖亨的眸裡,充斥著激動的情緒,貪婪的注視著她。

  打從那一夜之後,他就沒有見過她,瞧瞧她已經夠小的臉,像是更加瘦削,教他心疼不已。

  「既然妳不做選擇,那就由我來決定。」梁靖亨壓低聲調,傾低他的身,話畢的那一剎那,直接吻住她的唇,封緘對她的思念。

  這滋味,真是太甜美了!

  梁靖亨重重的、深深的吸吮著她的唇,帶著懲罰意味的吻,來得又急又猛,霸道的吞噬著她口中的香氣。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後腦,讓他的吻能更加深入,讓她沒有退路,只能回應著他的想念。

  楊思毓被這急切的吻,奪去所有的呼吸,就在她要因缺氧而昏倒在他的懷裡時,他終於鬆開了她。

  兩人的急喘不相上下,他的胸口貼著她的,感受著彼此激動而狂亂的情緒。

  「就算是吻妳吻到昏,還是減不了我想好好修理妳屁股的慾望。」梁靖亨語氣裡仍有濃濃的不滿。

  這女人,害他找她找得好苦,想她也想得好苦。

  他從來不曾感受這樣的情緒,她卻讓他識得這苦澀的全部。

  只是,待那苦澀過去,將她擁在懷裡的這一刻,他又覺得幸福得可以馬上死去。

  這種又氣、又怒、又幸福、又想微笑的複雜感受,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為什麼跑來了?」楊思毓本來想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下榻的飯店,卻又臨時想起,她曾把這訊息給了祕書。

  想來,有人刻意的從她這裡套出消息,進而轉漏出去。

  「當然是找妳!」梁靖亨的眸底在憤怒過後,湧上的是喜悅的情緒。

  楊思毓抬起眼看他,眸中滿是不確定。

  他來了。

  而且,還一臉在乎的神色,似乎正印證著祕書說的那些話……

  「找我做什麼?我把設計稿交出去了,我也跟你說過回去的日期,五天還沒到——」

  「我早跟妳說過,我等不了五天,那太折磨人,我等不了五天。」梁靖亨直接打她的話,「我必須馬上見到妳。」

  「見到我,又能怎麼樣呢?」楊思毓搖頭。

  雖然他的出現,短暫的帶給她一絲不該有的希望,但是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他的出現只是讓自己更加難受罷了。

  「我要帶妳回去。」梁靖亨想也不想的回答。

  「不可能,我不回去。」楊思毓也否決得很快。

  見到她篤定的表情,梁靖亨傾低身子,鼻尖抵住她,灼熱的氣息拂在兩人之間。

  他的氣息濃重,她的氣息則是短而急促,他們都因為彼此身軀的貼近而心跳不正常。

  「妳不回去,沒關係,我陪妳留下。」梁靖亨已經決定,非得在這裡,把楊思毓「解決」掉。

  一切的事情,他都暫且交給能幹的祕書,待他將這裡的事情處理完畢,將思毓成功的帶回他的身邊,他才甘願回到工作的崗位上。

  聞言,楊思毓又是一陣驚愕,不確定她究竟聽到了什麼。

  迎視著他的眼,她看出他眸中與之前迥然不同的情緒,那眸裡依然深邃、依然迷人,卻多了幾分真摯的柔情,與堅決的專注。

  「我說過,直接判我死刑,對我來說不公平,所以我親自到此,向『楊法官』上訴,我只要一個機會。」梁靖亨要的是一個公平。

  楊思毓注視著他眸裡的溫柔,一顆心幾乎要融化。

  只是,對於兩人繼續往前走的可能性,她仍有滿滿的不確定。

  「我認識你很久了。」楊思毓垂下眼,將視線盯著他性感的薄唇。

  曾經,她也渴望著被他熱切的吻著,以為那就是她渴望的全部,而如今,她嚐到他的滋味,卻不是單純的只有幸福,還夾雜著濃濃的心酸與難過。

  「那又如何?」梁靖亨瞧著她的長睫,雖然視線不甚明朗,他卻彷彿能記得她的輪廓,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挺鼻。

  「認識你那麼多年,你有真心愛過一個女人嗎?」楊思毓咬唇,只想一針戳破兩人幸福的假象。

  她不願沉溺,不能沉溺,否則,她真的會無法自拔。

  見她又將紅唇咬緊,梁靖亨心疼的捧起她的臉,讓她的眼無可避免的只能迎向他專注的視線。

  「我也曾經以為,我一輩子不會懂得愛人……」梁靖亨聲音低啞粗沉,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直到那一夜我才發現,原來,我早就愛上了妳。」

  楊思毓顫抖著,無法相信她真的從他的口中,聽到這醉人的愛語。

  「不、不可能……這事……沒有道理……」她倔強的搖頭,不讓自己輕易的相信他,「你不可能因為一個晚上就愛上我。」

  「想想,這句話也不對,那個晚上只是個觸發點,若真要談愛上的時機,怕是早到已經釐不清。」

  楊思毓不解的搖頭,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只能怪我自私。」梁靖亨始終不承認這一點,但是為了挽回她,他也只能承認。

  「因為妳一直在我的身邊,我樂得不安定,自在的在眾多女人身邊遊走,以為能這樣過上一輩子,直到我意識到,我就要失去妳了。」他輕吻著她的唇,每一句話都貼著她的唇瓣,每一句低語都像是在輕吻著她的唇。

  楊思毓瞠大眸,那些話甜美得灌進她的耳裡,她卻虛浮的無法感受到真實,但是他落在唇上的觸感那般軟柔,他吹在自己臉上的氣息那般的熱……

  那是真的。

  「我早就愛上妳了。」梁靖亨在說出這句愛語後,又一次重重的吻上她。

  他對她的愛,或許早早就萌芽,在大學同窗的時候,在國外共度求學生涯的時候,甚或是那些出了社會,一同為生活打拚的日子。

  他只是太遲鈍、太自私,駑鈍的不想去承認自己對她的愛戀。

  伴隨著他的吻,她感動的淚水一滴滴落下。

  這一切的轉變太過不可思議,她狂喜的淚水落得又急又狂,卻讓梁靖亨的心又一次緊揪。

  「別哭了,原諒我的遲鈍,我早該弄懂自己的心意。」梁靖亨捧著她的臉,輕輕的吻乾那些落下的淚痕。

  如果他早懂得那些,他也不用虛晃這麼多年。

  「可是……」楊思毓仍然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這個巨大的改變。

  牽著他的手,她能直奔天堂,但是要是他鬆開了她的手,只怕她會跌落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嫁給我。」梁靖亨像是怕給她的驚嚇還不夠,突地又丟出一句讓她心臟差點跳出胸口的話。

  「嫁……」楊思毓難以置信的猛搖頭,「你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那麼多年來,你從來沒跟誰求過婚,你為什麼……」

  「因為我愛妳。」梁靖亨又一次重申,「我想一輩子跟妳在一起,一輩子只抱著妳、擁著妳。」

  「不可能的……」楊思毓仍在自己的思緒裡打轉,「你不可能——」

  「夠了!」梁靖亨制止她近乎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語,將她更沉的往軟沙裡壓去,「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他的大吼,終於止住她的低喃,她回過神,迎向他真誠卻又帶著一絲無力的黑眸,再次聽到他的承諾。

  「這輩子,我跟不少女人說過愛這個字,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我這麼真心的呵護。」梁靖亨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偉岸的胸膛緊緊貼上她的,「我知道妳要說什麼,沒錯,我以前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爛人一個;沒錯,我身邊的確曾有過數不清的女人;沒錯,我以前又濫情又濫愛,說出口的情話沒一句可信,但是……」

  他從她的身上起身,鼻尖抵著她的,黑眸望進她的眼裡。

  「夠了,妳要說的一切,我已經聽夠了,妳沒說出口的不信,我也已經看夠了,我現在要讓妳知道的是,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一句一句的愛語,從他的薄唇裡低喃而出,眸光深情而專注,語氣專一且真切。

  無論楊思毓怎麼逼自己聽若未聞,那一句句的「我愛妳」,還是穿透她的心牆,直往她心坎撞去。

  「妳不在的這些日子,我都快瘋了。」梁靖亨聽進祕書的建言,決定讓她明白他的心情。

  向她示弱這個行為,他雖然很不習慣,但仔細想起來,她的工作並非沒人能替代,但是他總是相當尊重她。

  無論她在哪裡,只要一通電話,他都會馬上趕回來。

  如果不是當真把她放在心裡,他又怎麼會甘心被當成小弟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呢!

  話說至此,楊思毓的心牆已經塌圮得一塌胡塗,只剩一些斷垣殘壁,被強行圍堵的情感,在潰堤之後,更往他的方向靠去,哪還能存有一絲一毫的理智。

  「我不能沒有妳。」他抵住她的額,真心誠意的讓他知道自己的心,「一切都是我的錯,只要妳能回來,我什麼都答應妳。」

  那句話,讓楊思毓完全無法招架。

  她噙著淚,瞪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那滿是憐愛的情緒,與最誠摯的真心,甚至還能看出深深的後悔。

  濃濃的委屈,從楊思毓的紅唇裡逸出來,她忍不住抱怨起來——

  「你總是欺負我,從以前到現在,你總是讓我哭……」她又一次淚如泉湧。

  梁靖亨捧著她的臉,心疼得無以復加。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從今以後,我梁靖亨絕對以『老婆』為大,老婆叫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

  聞言,楊思毓往他口一捶。

  「誰是你老婆!」她輕哼一聲,轉開她的臉。

  「當然是妳!」梁靖亨再肯定不過,「這輩子,我梁靖亨只打算娶妳一個老婆了!」

  「我都還沒答應呢!你活該做一輩子光棍算了。」楊思毓仍在嘴硬,但紅唇邊卻已然有了笑容。

  梁靖亨沒有忽略她的軟化,薄唇一勾,在沉悶幾天之後,終於真心的露出笑容。

  「放心,我會找到方法讓妳點頭的。」話畢,他傾下身,封住她欲出口的抗議,再度品嚐她軟嫩的唇。

  早起的星子,害羞的彎月,在樹梢後,見證著兩人重新認識彼此,真正愛上對方。

  至於,他打算用什麼方法說服她……

  ※※※※

  飯店的豪華浴室裡,傳來低低的,經過壓抑的聲響。

  濛濛的霧氣裡,看不清淋浴間裡的情形,卻隱約能看見兩個交纏的身影。

  突地,一雙手砰的一聲,被壓上淋浴間的毛玻璃,仔細瞧瞧,像是被誰箝制住了。

  「太甜了,妳嚐起來實在太甜了……」滿足的男聲咕噥的說著,彷彿是口裡正含著什麼奇珍異寶。

  「嗯……靖亨……」女人的氣息喘著,毛玻璃上的嬌軀,似是正因什麼挑逗而輕扭著身子。

  「瞧瞧,都為了我挺立起來,像是正呼喚著我去吻、我舔咬一番。」梁靖亨伸出舌尖,輕輕繞過她早已變硬的蓓蕾,一圈一圈又一圈。

  楊思毓的嬌吟聲,一聲喘過一聲。

  「啊……別這樣,人家好難受……」楊思毓嬌羞的閃躲著,但雙手被擒握在頭上,她柔軟的渾圓無論怎麼閃躲,都在他的面前。

  他熾熱的眸光,讓她彷彿要著了火,他火熱的唇舌,更是舔遍她的胸口,誘發她嬌柔的低吟,怎麼都止不住。

  她的體內被點了一把火,雙腿之間的春潮,因為他的刺激,不停泛湧著花液,她的雙膝幾乎無法支撐她的重量。

  「相信我,不這麼做,妳以後會恨我。」他輕咬著她的乳尖,舌尖頂著她敏感的挺立左右繞動,讓它們更加為他堅硬著。

  如果他是個自私的男人,他大可以馬上進入她的身體,在她的身上馳騁。

  但是,自從察覺對她的愛意之後,他卻更加著迷於她染上情慾的氤眸,像是沾了霧氣,美得讓人轉不開眼。

  蓮蓬頭裡,溫度適中的水淋著,潑灑在她玲瓏有致的裸白身軀上,滑落她的纖肩、她的渾圓,慢慢滑過她平坦的小腹,滑進她的花徑中,更加滋潤了她。

  他的長指,再也受不了這樣的誘惑,跟著水流往下走,輕易找到她敏感的花核。

  「啊……」在他輕觸上她的那時,她雙膝一軟,差點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我真是愛極了妳的反應。」他傾在她的耳邊開口,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呼應他灼熱的氣息,「妳喜歡我這樣摸著妳嗎?」

  楊思毓咬著唇搖頭。

  「口是心非的丫頭。」梁靖亨笑著,長指輕彈過她的花核,見她又是仰頭一哼,像是正極度忍耐著,不自覺將雙膝夾得更緊,想要制止他的再深入。

  「為我張開妳的腿。」他忍不住在她的耳邊低語,像是催眠般的複述著,「不拒絕我。」

  雖然不敢真的聽從他的話,但是他的大腿也在這時候擠進她的雙腿間,她無法闔攏她的膝蓋,甚至能感覺她趁著這時候,將中指直接探進她的身體裡。

  「靖亨!」花經裡突然多了個異物,她不由自主的緊縮,又是一聲嬌吟。

  「就說妳會喜歡。」梁靖亨的語氣自滿,著迷的看著她迷濛的微張唇,像是正渴望著誰的親吻。

  他的長指探入又撤出,誘得她的嬌吟一聲高過一聲,整個人被壓在毛玻璃上,看來格外惹人遐想。

  「說妳要我。」梁靖亨誘哄的吻著她的頸脈,「說妳答應嫁給我。」

  「沒有,我才不答……啊!」楊思毓嘴硬的不想承認,卻又忍不住他指尖在她體內的折磨。

  他在她的體內,又添了一隻手指,緊縮的花徑裡,因為突然的入侵而又添了情慾,她裸白的身軀佈滿迷人的粉紅。

  「還不承認妳要我嗎?那麼,這麼濕是為什麼?」梁靖亨加快著他手掌移動的速度,感受她體內的緊繃,也察覺自己慾望的勃發堅硬,吶喊著也要她柔軟的包覆。

  「那是水!那只是水……」楊思毓搖著頭,黑髮披散在兩人之間,整個人被擺弄著魂不附體。

  梁靖亨黑眸一瞇,決定改變策略。

  他把箝制住她的手往下一放,她以為她就要得到自由,卻沒想到他卻握住她的手,直接碰上他早已堅硬的慾望。

  「啊!」楊思毓一驚,想抽回手,他卻不肯,壓住她的手,不住的在他的慾望上輕撫著,感覺著他堅硬的慾望,卻有著異常的柔情。

  初起的驚訝過後,她反倒好奇心一起,由一開始的被動,慢慢的,她開始主動觸摸起來,甚至是輕緩的握住。

  「思、思毓……」出乎意料的,梁靖亨的氣息很快的變得急喘起來。

  沒想到,她會真的行動,這下,倒讓他的主導權交了出去,慾望因為她的撫摸而更加堅硬了,幾乎被她挑弄得無法自制。

 他箝握住她的腰,將她猛地一轉,讓她的雙手貼在玻璃上,高大健碩的身子,由身後壓住她的嬌軀,堅硬的慾望正好抵住她渾圓雪白的臀——

  「感覺到我有多想麼要妳了嗎?」他側身,輕咬著她的肩,慾望蹭著她的臀,大掌則由身後握住她胸前的渾圓,不時輕揉捻捏著,愛撫中帶有強烈的佔有。

  「哦!天啊……」楊思毓咬著紅唇,帶著淺淺的懊惱。

  「不,妳該說,哦!靖亨。」他輕咬著她的肩,拇指揉弄著她的頂點,激發她的回應,渴望進入她最隱私的柔軟。

  心隨意想,他的大掌隨即握住她的纖腰,灼熱的巨大慾望猛烈的往前一頂,轉眼已進入她的花徑,感覺她激烈的緊縮。

  「哦!靖亨。」果不其然,楊思毓的軟吟出了口,不由自主的拱起背,迎接他更加的刺入。

  淺淺的、深深的、緩緩的、快快的……

  那不停變動的韻律,刺激著她不同的嬌軟呻吟,猛烈激刺得像是要沒入她的身體裡,她本能的反應著他。

  他挺進她的身軀,握住她的腰,每一刺都格外深入,軟軟的呻吟在浴室裡迴盪,急喘讓霧氣更濃了。

  情慾更加的熾熱,像燎原的火,燒盡兩人的自制。

  她的澄眸變得矇矓,他的黑眸晶亮有神,兩人的身上滿是水滴、搞不清是蓮蓬上灑下的水,還是兩人過於投入而激發的汗水。

  他的衝刺愈來愈快,帶來的快感更是驚人,隨著他的慾望在體內進出,她彷彿身上著了火,整個人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靖亨……」她在神智恍惚中,只能喊著他的名字,過多的刺激,讓她收縮得更緊。

  那是最甜蜜的緊縮。

  衝刺像是要烙進她的身體裡,她拱起身子讓他能更加的進入自己,他糾結的肌肉因為情慾而緊繃,高大的身體在她的身後移動,每一次都讓兩人更加貼近。

  快感在壓抑過久之後,輕易被燃起,不只是梁靖亨,連楊思毓都因為這撩人的情慾而失去矜持,不停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終於,兩人的身軀都因為到來的高潮而繃緊,讓情慾的火焰徹底焚燒兩人的理智,最後,他將灼熱的體液在她的體內釋放……

  ※※※※

  歡愛之後,梁靖亨體貼的替她清洗身軀,甚至將她抱出浴室,輕柔的放上床。

  情慾過於激燃,楊思毓像是被掏盡全身的力氣,連移動的慾望都沒有。

  就在梁靖亨輕柔的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時,他驚醒了她。

  「你說過你會說服我的……」楊思毓喃喃的說了一句,「但是你一句話也沒說……」

  話才說完,她又沉沉的睡去。

  梁靖亨勾起唇,黑眸注視著因為倦極而睡去的她,語帶笑意。

  「我沒說,但是我做了。」他輕捏住她的下顎,輕輕搖了搖,「有句話叫生米煮成熟飯,只要我把妳給『煮熟』了,妳還飛得了嗎?」

  已經睡熟的楊思毓,當然沒有聽見他的鬼主意,他樂得繼續往下說。

  「妳是我的妻,妳只能嫁給我,我要纏著妳一輩子,要妳一輩子,說服妳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到,只因為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親吻著她的額,「我是個最厲害的說客,妳知道的吧!我的愛。」

  月色濛濛,照著床上兩人緊偎的身影,梁靖亨輕擁著她,心裡滿是幸福。

  在交出自由的時候,卻感覺到更多,有了她的陪伴,梁靖亨再也別無所求。

  原來,這就是愛情。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他的那個人,就是思毓。

  他繞了一圈,差點迷了路,還好他迷途知返。

  「我愛妳。」雖然知道她睡了,他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我真的……愛妳。」

  在柔柔月光的見證下,梁靖亨告訴自己,他會珍視她一輩子。

  直到永遠、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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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2-5-14 10:55 PM


情結 橙心

  有人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

  這句話,有很多男人……不,更正,是當了爸爸的男人,大概都不會反對。

  我也是人家的女兒,但或許是以前的父親忙著工作,我們並沒有撒嬌耍賴的機會。

  再加上我的老爸很花……呵!有三個女兒,故推論芝,前世有三個情人,這樣還不花嗎?

  好,回到正題,家中兒女甚多,爸爸為了養活這些個蘿蔔頭,都已經累到上氣不接下氣,說要疼,大概也沒那個精力。

  是故,我們雖然和老爸的感情很好,卻一直不知撒嬌為何物。

 一直到母親突然在前陣子往生,爸爸身子也欠安,身體加上心理的雙重打擊,讓他一下子老了許多。

  我們時常利用時間回去陪他,吃飯、聊天、散步,牽著老爸瘦了十幾公斤的手掌,常常一陣鼻酸。

  有人說,一個家沒了媽媽,就是不行。

  原來,就是這種滋味。

  在我們沒有準備、爸爸沒有準備的情形下,這事就這麼發生了。

  爸爸沒有了這輩子的情人,我們幾個女兒只能常常陪伴在他的身邊,希望能見他開懷。

  換個情形來說,我們家也有一對前世的情人。

  很難理解,一個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大男人,會被一個身高九十公分的小女吆喝著來去。

  她大小姐一會兒要上樓,一會兒要下樓,高興的時候來他身上坐坐,像施恩一樣的抬高下巴,不滿意的時候轉頭就走,老爸也只能摸摸鼻子,遺憾的看著「愛人」離去。

  這也就算了,他們倆每天都還得上演一次火辣辣的戲碼。

  每次到了上床時間,小寶貝就會翻起她的海棉寶寶睡衣,露出她的小圓肚,優雅的翻過身,然後就開了金口——

  「抓抓。」

  她一副給福利的模樣,她老爸就得快快伸出他的大龍爪,在她的小小背上開始抓起來。

  「舒服嗎?」老爸巴結似的問。

  她大小姐老大不客氣的點頭。

  「嗯!」

  看來勉強可以接受。

  抓了好一會兒,她舒服了,轉過身對著老爸開口,「我好了,換你。」

  這時候,就換老爸趕忙趴下,享受他的寶貝女兒難得溫柔的時候。

  說真的,我女兒還真是隻小母老虎,把她老爸那個大老虎,管得是服服貼貼。

  「好了沒?」抓沒兩下,大小姐不耐煩了。

  「還沒。」老爸還沒過癮。

  於是,女兒又抓了幾下,還加上另一隻手上來幫忙扒老爸的厚實寬背。

  「到底好了沒?」她大小姐又開金口。

  「還沒。」老爸好整以暇的回答,知道這一招可以玩上三次。

  女兒又乖乖的繼續抓,愈抓愈沒力,愈抓愈沒力,像隻小螞蟻在背上爬。

  「到底到底好了沒?」她終於下最後通牒。

  「好了!」這次老爸知道,再不點頭,換大小姐要生氣了。

  於是,父女倆對望一笑,結束每晚的「既定行程」。

  老爸躺直身子,小小姐也躺直身子,高興滿足的左右看了看。

  「爸比晚安、媽咪晚安、哥哥晚安,大家晚安,我要睡覺了。」她很有禮貌的跟大家道晚安,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準備夢周公去。

  這時,老爸還不甘心,還得再跟女兒磨蹭半天,才肯讓她好好的睡覺。

  待她睡著後,還不忘記說一聲:「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小寶貝啊!」

  每每聽著他語氣裡的讚嘆,有天,我忍不住潑了他一桶冷水——

  「因為那是我生的啊!」

  每天跟小小姐「兒女情長」的,都不知把我這老婆擺哪裡去,教人又好氣又好笑。

  只是,還能怎麼辦呢?

  人家是上輩子的情人,而且還專情得很,就生了這麼一個。

  我,看來也只能投降。

  只能等小女兒長大,找到她這輩子的情人之後,料想會把老爸往旁邊一踢……

  哈哈!到時候,我再來看看他這個老爸還會不會一臉滿足的神情。(偷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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