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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26 PM

子澄 - 親愛的店長大人【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社區新開了一家浪漫咖啡屋,店員個個是超級型男,
死忠顧客年齡層從一歲橫跨到八十一歲,而且通通是女性!
但身為最受歡迎店員之一的潘聿卉,卻對此有苦說不出──
因為她不是「緣投的阿弟仔」,而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
就因為沒胸又沒腿,導致歐巴桑都把她當成未來女婿人選,
但她絕沒有故意欺騙粉絲感情的意思,其實她已有暗戀對象,
那人正是俊美的店長談仲桓,同時也是雇用她的伯樂。
他魅力散發無上限,她抵抗無效默默迷戀中,但最後才知道──
儘管他對她溫柔貼心、百般呵護,她卻注定了要失戀,
因為聽說他已名草有主,是一個有同居男友的GAY……

【出版日期】 2013年11月07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160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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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27 PM


楔子

  幸福社區外圍的商店街上,最近新開了一家咖啡屋,名為「浪漫」。

  雖然店名聽起來有點low,又才開沒一個禮拜,但咖啡屋的人氣超旺,連牽著狗散步的老先生老太太、還在吃著奶嘴的小幼兒都知道它的存在!每天店門口都大排長龍,簡直是幸福社區近年來最盛況空前的店家。

  「浪漫」的人氣之所以這麼旺,除了它的糕點精緻美味之外,上自店長、下至跑堂的服務生,清一色全是帥氣俊俏的型男,也是一個很大的誘因。若他們全部召集起來,組成一支人氣偶像團體也不為過,自然形成與其他商家不同的另類賣點。

  談仲桓,三十歲,浪漫咖啡屋的店長,也就是負責人,說得更白話一點就是老闆,假如有人問他為何要開家全是男性服務員的咖啡屋?答案是因為帥啊!

  不過耍帥,其實只是個推託的說法,背地裡當然還有他真實的理由,但那個理由已經被他親手埋藏,不想也不再去觸碰那個塵封的記憶,決心打造一間充滿陽剛味、獨一無二的咖啡屋。

  這是個講求分工合作的時代,他當然還得再找其他幫手,除了他本身在店裡服務之外,他還另外聘請了五名男性正職員工──

  負責所有糕點製作的是阿悅,另有一名助手叫阿剛。廚房是他們倆的「勢力範圍」,不可褻瀆的聖域。

  外場服務,也就是跑腿的服務生,包括整個店面的清潔工作,由阿誠全權負責。當他忙不過來時,便由櫃檯內的人員支援。

  櫃檯屬於「機房重地」,收銀機、咖啡機全在這個區塊,站櫃收銀的阿彥與負責包裝的阿昌都會沖泡咖啡,當然談仲桓的咖啡沖泡得更是一把罩,技術純熟到常有顧客點名要他親自服務。

  所有人員齊備,開店近一個月來,業績蒸蒸日上,看似已能往下一個高峰邁進,但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收銀員阿彥在下班時刻出了車禍,被粗心的轎車司機衝撞,雙腿都打上石膏,整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活脫脫像一尊現代木乃伊——還會呼吸的木乃伊。

  為了不影響「浪漫」的運作,阿彥只得忍痛先向談仲桓辭職,請他另請高明,至於他則看復原情況如何,如果痊癒後「浪漫」還缺人,他不排除回鍋就職。

  好極了,突然少了一名員工,談仲桓變得忙碌起來,他得負責管理店內的大小事務、沖泡咖啡,現在還加上收銀,幾日下來,已經略感分身乏術。

  似乎該再補個人員來頂替阿彥的位置,但一時之間,要他到哪裡找人?

  談仲桓苦惱著,直到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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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27 PM


第一章

  「潘聿卉,到巷口那間蛋糕店去買幾塊蛋糕回來!」潘媽媽吳美雅扯著喉嚨對客廳喊道,她的鍋子正熱,一條鮮魚正準備下鍋,抽不出身去買明天的早點,只好叫喚女兒前去巷口採買。

  「拜託~~那不是蛋糕店,是咖啡屋好嗎?」潘聿卉翻了翻白眼,她甩了甩覆在額前的劉海,不曾停下滑動手機螢幕的指尖。

  蓄著一頭男孩般短髮的她,不甚豐腴的身段看起來也有點像男孩,大大的明眸則像漫畫裡的人物般閃閃發亮,也是她臉上唯一比較像女孩的地方。

  「嘸啊!又不是只賣咖啡不賣蛋糕,妳給我去買就對了!」吳美雅吼著,差點沒連鍋鏟都給扔到客廳來。「回來的時候順便去便利商店買瓶鮮奶。」

  「好啦好啦!馬上去可以了吧!」潘聿卉閉了閉眼,總算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手機起身,拿了鑰匙跟著拖鞋就出門了。

  當吳美雅的女兒二十三年了,她太了解老媽那急驚風的個性,只要老媽一開口,沒立刻執行她的要求,很快就會遭到天譴……不,是「媽」譴,一張機關槍似的嘴叨唸到人無所遁形,直到整個腦袋被轟炸到炸開,都還能不吃半顆螺絲地唸到天荒地老,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認命點聽令行事。

  她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浪漫咖啡屋」,之前路過的時候,都因為人潮太多,沒有進去看過,剛剛原本已經做好排隊的心理準備,但或許是時機挑得好,大部分的婆婆媽媽在這六點多的時刻全待在廚房裡,因此難得出現門可羅雀的景況,她心裡直呼賺到!

  推開咖啡屋大門,濃鬱的咖啡香撲鼻而來,她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氣,發現店裡的座位上半個客人也沒有——真的卯係啊!整家店的服務人員,在此刻開始將只為她一個人服務,霎時她有種備受尊寵的感覺。

  「歡迎光臨!」帥帥的店員見有人上門,立即張口大喊。

  鼻端縈繞著濃郁的咖啡香,加上前來歡迎的帥到不行的帥哥,令她心裡盈滿莫名其妙的驕傲,她心滿意足地跑到櫃檯旁的蛋糕櫃,開始挑選完全滿足視覺的美味蛋糕。

  「這個給我一塊,還有這個……那個那個,那個也給我一塊……」

  算算家中的人數,老爸、老媽加她和老弟,四個人總共挑了五塊蛋糕,多出來的一塊充當她的跑路費並不為過,她心裡非常愉悅地盤算妥當。

  就在她得意洋洋地計算自己能多吃一塊的當口,服務人員已然將她的蛋糕包妥,遞到她面前。

  「總共三百零五元。」店員笑容可掬地對她笑道。

  喔喔喔~~超級美型男!他這一笑,感覺好多花瓣雪片在他身邊飛舞,那畫面真美!她暗嘆,內心因看到帥哥而激盪不已。

  「小姐,小姐?」店員一臉莫名地盯著她瞧。

  「啥?」總算,她回過神來,笑咪咪地回應道:「什麼事?」

  「三百零五元,謝謝。」店員的笑顯得有些尷尬。

  「喔~~喔!」

  這會兒她總算聽清楚店員的話,趕緊伸手往口袋裡一撈……哇哩咧!空空如也,直摸到口袋底都沒有東西?

  不是吧!她忘了帶錢包嗎?她竟然忘了帶錢包!

  「欸……喂、嘿嘿!我好像忘了帶錢包了……」媽媽咪啊!怎麼會這麼糊塗啦?這下可好了,臉丟大了!

  她脹紅小臉,一臉尷尬無措地站在櫃檯前,低著頭沒敢看那俊美的店員。

  「啊?」那名店員也愣了下,跟她同樣不知所措。

  「那……」

  「怎麼了?」倏地,一名看似上級主管的男子走了過來,又是另一種成熟的熟男氣味,他拍了拍年輕的店員詢問。

  「這位小姐忘了帶錢包。」店員無辜地垮下肩,望著包好的蛋糕,他也覺得好無奈。「現在怎麼辦?」

  他才上班第二天,還在試用期就遇上這等鳥事,剛剛慌了手腳的樣子被店長看到了,不曉得會不會影響他試用期的考績,嗚……

  那名男子睞了眼潘聿卉,她有一張素淨清秀的臉,削得短短的髮像個小男孩,寬大的棉衫及牛仔褲讓她的身形看起來不甚豐滿,有點像發育不良的高中生。他挑了挑眉,隨後拍了拍店員的肩,示意他去廚房幫忙,店員領命而去,獨留下男子與潘聿卉隔著櫃檯遙望。

  「小姐,接下來由我為妳服務。」男子扯開笑臉,性感的唇線和漂亮的眼頓時電得潘聿卉麻酥酥。

  天啊!這男人比剛才那名店員還帥,簡直沒天理啦!

  他有張柔和的臉龐,兩顆鑲在濃眉下的眼又大又亮,挺直的鼻樑可比國外的帥哥名模,還有那張厚薄適中、看起來味道很好的唇……吼~~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讓她面對這種帥哥啦!嗚……

  而且,她都忘了帶錢包還服什麼務?還是讓她快點回家拿錢來「贖回」蛋糕比較實在吧?尷尬死了!

  她無措地睞了眼店員包好的蛋糕,心裡煎熬得可比熱鍋上的螞蟻。「不好意思,我還是先回家拿錢……」

  「沒關係,這些蛋糕,妳就拿回去吃吧。」男子突地把包好的蛋糕推到她面前,大方地讓她帶回。

  她傻眼,沒想到這個、這個……她下意識地瞟了眼對方別在胸口左側的名牌,上頭的頭銜是店長談仲桓——沒想到這個店長人這麼好,長得又帥!簡直是上天完美的傑作,太令她感動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完了,人長這麼帥,遇到這情況也沒變臉,還叫她把蛋糕拿回家吃,這麼棒的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實在很難不愛上他!

  「沒關係。」店長大人笑容可掬地再將蛋糕往她面前推了點,彷彿擔心她不肯收下似的。

  「妳應該是第一次來我這家店吧?就當作嚐鮮,拿回去吃吧!」

  說來也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吧,只要是見過的客人,他都會記在腦子裡,尤其像她長得還挺有特色,甚至那雙明亮的眼睛讓他感覺頗有親切感,但他卻無法在記憶庫裡搜尋到她,所以她應該是第一次來沒錯。

  「呃……真的可以嗎?」她怯怯地抬起眼看他。

  「可以的。」談仲桓笑得相當無害,大大減低她的戒心。

  「那真是十分感激。」她漾開安心的淺笑,鄭重地向他一鞠躬點頭致意。

  談仲桓微笑點頭,就在她提起蛋糕準備轉身走出店外時,他突然出聲喊住她。「小姐。」

  「啊?」叫她嗎?不是才剛說好讓她把蛋糕帶回家,怎麼才一轉眼又叫住她了?她感到莫名地停下腳步,旋身回望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能跟妳商量一件事嗎?」談仲桓向她招了招手,要她再回轉一點。

  「呃,喔!」她遲疑了下,可看在手上那包蛋糕、還有店長大人長得帥的分上,仍舊乖乖地轉身回到櫃檯前。

  「請問有什麼事?」

  「妳看起來沒多大年紀,還在唸書嗎?」談仲桓試探性地詢問。

  「我大學剛畢業。」她老實回答。

  「哦?那找到工作了?」他像個大哥哥般再問。

  「還沒,待業中。」她搖頭,臉上寫滿無奈。

  現在的工作真不好找,她投了好多張履歷,都猶如石沈大海般無消無息,真教她欲哭無淚。

  好歹她也是個餐飲系畢業的大學生,怎麼就是找不到她想要的餐飲管理工作咧?無奈啊無奈!

  「那,妳要不要先來我這裡做早班收銀,等妳找到工作再作打算?」談仲桓突地對她提出邀請。

  剛剛的店員只是晚班兼職,原本早班正職的收銀位置仍是虛懸。如果她願意的話,以她的外型倒挺適合擔任收銀的工作,畢竟那是整家店的門面,她的外表討喜,看起來又單純,或許他可以放心把收銀的工作交給她。

  「啥?我可以嗎?」不是吧!他這店不是全用男生當店員?怎會想要找她來做收銀呢?

  「當然。」他是店長,他說了算。

  別的女生可不行,但她卻可以,理由是她的外型根本像個大男孩,聲音也低低啞啞的,以外型來說,她及格了!

  他原本不考慮用女孩子來補充店裡不足的人手,畢竟他想打造的是一間陽剛味十足的咖啡屋,而且在他的既定觀念裡,男孩子問題比較少,處理事情不會龜龜毛毛的、吹毛求疵。不過上星期負責收銀的阿彥恰巧騎車時和人發生擦撞,這一撞撞斷了腿,得打石膏休息好幾個月,雖然晚上有剛剛的店員頂著,但白天的時段,他臨時又找不到合適的遞補人選,頭痛得很。

  恰好這個迷糊的女孩外型挺符合他店裡的要求,暫時可以濫竽充數……呃不,是補一下店裡欠缺的人手,將將好。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她的眼睛看來似曾相識……對了,是那雙大大的眼,睫毛老是像把扇子般眨啊眨的,與他初戀的女友倒有幾分神似……

  天知道是不是為了那點理由,讓他莫名其妙地想讓她到店裡工作,不過如果她做得好,他甚至可以考慮讓她做長期,前提是她得先答應才行。

  「真的可以?」她不敢置信地再問一次。

  如果可以在找到工作之前,在這充滿咖啡香和美味蛋糕的環境下工作,那該是件多麼美妙且令人稱羨的事!不僅天天被帥哥圍繞,還是目前社區裡最夯的咖啡館,光想就教她凍未條了!

  至於她想做的餐飲管理……等找到再說唄!

  「絕對沒問題。」見她雙眼發亮、一副興奮不已的模樣,談仲桓在心裡偷笑,魚兒上鉤了!

  「那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明天早上八點就來吧!」

  ※※※※

  「什麼?妳要去那間蛋糕店工作?」

  吃完晚飯,全家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當潘聿卉把自己即將到「浪漫」工作的事情告知家人之後,吳美雅立即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

  怎麼這丫頭不過去買了幾塊蛋糕回來,才一轉眼的時間就說要到人家店裡工作了?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弔詭的情況?

  「是咖啡屋啦!就因為他們店裡有個人出車禍了,臨時少個人手,所以才請我去幫忙啊!」她邊咬著老媽切好的蘋果邊解釋道。

  「可是他們店裡不全是男服務生嗎?妳可是女孩子啊!」吳美雅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光性別就不合格了吧,怎麼可能還讓她去收銀?

  「八成是看老姊發育不良正好像個男生吧?」潘聿宸睞了潘聿卉一眼,搖了搖頭。

  現在的女生發育都很好,唯獨老姊像被上帝遺忘的次級品,打從上了國中身材就沒變化過,整體看起來根本是個小學生……長得比小學生高一點的小學生。

  「喂!沒禮貌!」

  潘聿卉豎起眉尾,不悅地瞪了弟弟一眼。「小孩子有耳沒嘴,亂講話打你屁屁喔!」

  「……姊,我已經二十歲,是大人了。」潘聿宸翻了翻白眼,不喜歡她老是拿自己當小孩子看待。

  「對我來說,不管你長到幾歲,都只是個小鬼。」潘聿卉用自鼻孔噴了下氣,一副老大的模樣。

  「懶得理妳。」潘聿宸閉了閉眼,索性將臉撇開,不再搭理她。

  「小氣鬼!」潘聿卉輕哼了聲,也不想理他地將頭轉向另一頭去。

  「夠了喔你們兩個,都那麼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這樣吵。」潘家老爸潘震受不了了,頭痛地撫了撫額,禁不住出聲開唸了。

  「聿卉,妳說清楚,聽妳媽說妳只是去買個蛋糕,怎麼才去過一圈回來,就說要去人家那裡上班了?」

  對於女兒,父母總是比較掛心,哪有隨隨便便去買個蛋糕就得到一份工作?這工作也未免來得太容易了些,總讓他感覺有點不安。

  「我就忘了帶錢包啊!人家好心沒怪我,還把蛋糕送給我們吃,那麼好的老闆到哪裡找?所以當他問我要不要先到他店裡打工,我想都沒想就說好了!」潘聿卉理所當然地解釋道。

  「哪可能有這麼好的事?」吳美雅第一個不相信。

  「吼~~就真的咩!」潘聿卉由位子上站起,滿臉堅定地對父母說:「反正我明天就要去店裡上班了,你們祝福我工作順利就行了,好嗎?」

  潘震和吳美雅面面相覷,他們明白當女兒這麼說時,就表示她不想再繼續同一個話題,兩個超疼小孩的夫妻遂不再多話,乖乖地閉上嘴巴。

  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聿卉短時間內沒有找到工作的跡象,暫時有個打工的機會也不錯,人家開店門做生意,想必也不會對他家女兒亂來什麼的,何況咖啡屋也算是餐飲的一種,先學點經驗也不賴。

  或許之後他們還有折扣的蛋糕可以吃,暫時就這樣吧!時機歹歹,有工作總比沒有工作強得多,是吧?

  ※※※※

  隔天早上,穿上「浪漫」店內專用的長圍裙,搭上店內的白襯衫、黑長褲,潘聿卉看起來就不折不扣是「浪漫咖啡屋」的員工了。

  她感覺新鮮極了,好似自己因這件長圍裙的穿戴,而成為「浪漫」裡的職員,別有一番特別的新鮮感。

  「在開店之前,我先向你們介紹店裡的新成員。」

  早上八點左右,在「浪漫」的店內大廳,店長談仲桓站在左右兩邊的員工中央,拍了拍手讓大家注意他,接著招手要潘聿卉到他身邊,向所有同事介紹。

  「她叫潘聿卉,以後大家叫她聿卉就可以了,她短期內會在店裡擔任收銀的工作,希望大家在工作上配合愉快。」

  「大家好。」潘聿卉臉上掛著傻笑,這可是她活到現在第一次被這麼多的帥哥包圍,感覺有點飄飄然呢!

  「妳好,叫我阿悅就行了。」阿悅是蛋糕主廚,笑起來有絲靦覥,屬於靦覥型的型男,所有的蛋糕都出自他之手,每天沈浸在麵粉當中。

  「我是阿剛。」阿剛是廚房的助手,一看就是個老實人,古意型的帥哥,跟阿悅差不多,一樣天天像個白人似的,全身沾滿麵粉。

  「我是阿誠,很高興認識妳。」阿誠負責的是外場跑堂,陽光型的酷哥一枚。

  「嗨~~我是阿昌,歡迎妳。」阿昌則是在櫃檯內負責沖泡咖啡、料忙結帳時的包裝作業,是個單眼皮帥哥。

  雖然大多數的成員都對她的加入感到錯愕,因為每回有女生來應徵,都被店長打回票,害他們總覺得相當扼腕。

  坦白說,他們曾私下八卦,懷疑店長會不會是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的同志?不然為何都只僱用男性員工?但今天潘聿卉的加入,無疑破除了大夥兒那份莫名其妙的迷思。既然店長沒有斷袖之癖,那麼他們就全都「安全」了,他們為此衷心感謝潘聿卉澄清他們心頭的疑慮,自然由衷地接納她的加入。

  「我剛來或許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請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指教。」她客氣地以新人的姿態向所有人致意。

  「還不錯啦!看起來像個清秀的大男孩。」阿昌笑著致意,注意到她較一般女孩低沈沙啞的嗓音。「說不定會有人錯認妳的性別喔,妳要有心理準備。」

  「會喔?」她傻乎乎地反問。「有人那麼白目嗎?」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笑。

  「阿昌,她就交給你負責,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上手。」談仲桓指示同在櫃檯裡服務的阿昌,全權負責教會她所有工作事項。

  「沒問題!」阿昌點頭接下任務。

  「好了,介紹完畢,現在開店做生意嘍!」談仲桓見氣氛還不錯,遂拍了拍手要大夥兒準備開始工作。

  在談仲桓這麼一吆喝下,每個人都回到自己的崗位,該到廚房的到廚房,設在大廳服務的在大廳的服務區,開始擦桌子的擦桌子、掃地的掃地,個個忙得不亦樂乎,而談仲桓則前去拉開大門,開始營業嘍~~

  大門才開不久,客人陸續走進店內消費,有的是獨自一人的上班族,有的則是帶孩子出來吃蛋糕當早餐的附近住戶,店面在極短的時間內熱鬧了起來。

  「歡迎光臨!」潘聿卉邊收銀邊不忘注意大門,有人出入都要喊歡迎光臨、謝謝光臨,跟7-11一樣。

  「新來的阿弟仔喔?金古錐喔!」第一個來到櫃檯的客人是位七十多歲的奶奶,她在結帳時,注意到潘聿卉是新面孔,咧開嘴衝著她直發笑。

  「呃……謝謝。」很顯然那個奶奶將她當成男生了,她也沒辦法在這忙碌的時刻跟她解釋那麼多,只能僵笑地跟她道謝。

  「我是陳奶奶啦!你們店長就是這點貼心,知道我們老女人沒什麼樂趣,每天就是來看看你們這些緣投啊尚,概古錐喔!」陳奶奶繼續往下說。

  問題是,在陳奶奶後方排隊的客人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個個臭著臉端著擺放蛋糕的托盤杵在陳奶奶後面,有的嘆氣有的翻白眼,全都看在潘聿卉眼裡。

  「呃,陳奶奶,您的帳結好了,請往右手邊站一點好嗎?」她涎著笑,客氣地請陳奶奶到右手邊,不要擋住其他人結帳的空間。

  「喔,好啦好啦,那我先去那邊喝咖啡嗎!」陳奶奶僵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轉往服務區喝咖啡。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等陳奶奶一走開,她心下鬆了口氣,再次端起自然的笑容迎接下一名等待結帳的客人。

  談仲桓端著親手泡好的咖啡送到陳奶奶桌前,才將咖啡放下,陳奶奶就拉著他直嘀咕。

  「店長店長,你們那新來的弟弟長得很清秀,年紀看起來也跟我孫女挺相配,你看看他哪天休假,安排個喝茶會什麼的,讓他們兩個年輕人認識認識可好?」

  「啊?」

  談仲桓愣了下,沒想到潘聿卉才來第一天,就已經被陳奶奶「相中」了。「妳是說……」

  「櫃檯那個弟弟啊!長得很可愛的那個!改天讓他跟我孫女認識一下嘛!」陳奶奶不放棄地再說一次。

  「欸……」他支吾一聲,雖然不是不曾遇過類似的情形,但潘聿卉「情況」特殊,他著實很難為她答應這件事。

  「這有關個人私事,妳還是自己找她說比較好。」

  這種事既然講到他這裡來,理論上陳奶奶已經探過聿卉的意思,明明她可以自己說明她是女孩,可她卻沒那麼做,或許她有她的考量,他還是不要自作主張地拆穿才好。

  「奈安捏?他是你店裡的員工不是?幫點小忙有什麼關係嘛!」陳奶奶垮下臉,本以為店長大人一定會幫忙的,沒想到他那麼小氣,竟然拒絕她的請求,哎~~

  「我是無所謂,不過她可能會罵我,所以妳還是自己去跟她講比較好。」談仲桓扯開優雅的笑,軟性地拒絕陳奶奶的要求。

  「陳奶奶妳慢用,我先去忙了。」

  「哎~~」陳奶奶也只能低頭嘆氣,不斷旋身盯著櫃檯裡的潘聿卉。

  與陳奶奶相同,談仲桓也在工作間不斷地以眼角偷覷著在櫃檯內愉快工作的潘聿卉——難道陳奶奶沒看到她左胸前的名牌嗎?她的名字應該一看就知道是女生啊!

  他再看了眼陳奶奶,見陳奶奶還在座位上邊嘆氣邊偷瞄著聿卉,心裡便覺得好笑。

  聿卉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陳奶奶對她如此著迷?他笑著搖了搖頭,有時間的話,他一定得抓著她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經過早上的「戰鬥潮」,到快中午前稍微沒那麼忙,潘聿卉正在整理櫃檯時,阿昌便跑來問她午餐要吃什麼,今天輪到他出去買。

  隔壁街就有幾家小吃店,飯、麵各種口味都有,由於「浪漫」有提供日班的工作人員午餐費,因此大家便說好用輪班的,一天派一人出去採買,這樣比較公平。

  「啊?不是吃蛋糕就好?」她傻乎乎地反問。

  店長跟她講過店裡的福利,包括由店內支出員工的午餐費用,她想既然是公司負擔,那應該就是吃店裡的蛋糕果腹,沒想到還派人出去買。

  「……」阿昌瞪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天、兩天或許還可以,但沒有人能忍受天天吃蛋糕這種甜食當午餐。」談仲桓笑著由她身後靠近,好心地幫目瞪口呆的阿昌解釋。

  「是這樣嗎?」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這才明白阿昌為何如此震驚。「那阿昌,你一個人買所有人的午餐喔?」

  「對啊!」阿昌點頭,不覺得有何不妥,因為店裡每個人都一樣,輪到買飯的都得買所有人的餐點,他已經習慣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她一想到有這麼多人要吃飯,便當什麼的一定很重,還是她陪阿昌一起去,至少可以分擔他的負擔。

  「免!又不是什麼粗重的工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阿昌酷酷地拒絕,但他開心地咧開嘴衝她一笑。

  「不過下回輪到妳買飯時,我會陪妳一起去。」

  潘聿卉感動地握住他的手。「謝謝你阿昌!」

  這裡的員工都好棒,不僅會教她她不會的,連她想幫忙都說不必,而且還願意在下回她有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實在太教她感動了!

  「彼此彼此啦!」阿昌靦覥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

  「嗯,這樣很好。」談仲桓很高興所有的員工都能相處融洽,這樣才能讓店裡的氛圍更為和諧。

  「今天先讓阿昌去打飯,等改天換聿卉時,阿昌再陪妳去就行了。」

  「好。」她而順應允,接著開出自己想吃的菜單。「那我想吃沙茶牛柳河粉,可以嗎?」

  「可以啊!剛好有家廣式熱炒有,我這就去買。」阿昌點點頭,收到她的答案後便往外走。

  「欸?他怎麼就這樣走了?」潘聿卉愣了下。

  「因為妳是最後一個被他問到的啊!」談仲桓笑了下,兀自拉開一張椅子坐下。「趁現在沒什麼客人,休息一下吧!」

  「嗯!」她點頭,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站這麼久還真有點累了呢!」一坐下,她就忍不住掄起拳捶打自己的大腿。

  「才第一天妳就喊累,那像我們做很久的人怎麼辦?」談仲桓又笑了,笑她「嘸凍桃(台語:不耐操)」。

  「真的耶!你們怎麼可以那麼厲害?」她驚訝地嘆道。「難道你們的腳是鐵做的,都不會痠喔?」

  「噗……當然會痠啊,但站久就習慣了。」談仲桓忍不住為她的說法輕笑出聲,接著聳聳肩,一點都不覺得苦。

  「是喔?那是……類似久病成良醫的意思嗎?還是鐵杵磨成繡花針?」她的中文造詣不是很好,只能想出這一類的句子,實在很傷腦筋!

  「哈哈哈~~」談仲桓怔愣了下,不禁為她引用不適切的句子放聲大笑。

  主廚阿悅和助手阿剛聞聲由廚房探頭出來觀看,連掃地掃到廚房口的阿誠也錯愕地回頭看向潘聿卉和談仲桓。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店長笑得這麼開懷,對象竟然還是他們一直以為店長最討厭的女孩子?

  女生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吧,隱約間,他們感覺有什麼事可能就要發生了,在潘聿卉從天而降,毫無預警地「掉」進「浪漫」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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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28 PM


第二章

  午休時間是輕鬆的,或許因為台灣人的飲食習慣,正餐大多以麵、飯為主,蛋糕理所當然被歸類為點心類,一般來說沒有多少人會把它拿來當主餐,因此整個咖啡屋裡清閒得很。

  所有員工都坐在一張圓桌上一同享用午餐,潘聿卉打開她的便當,她所喜愛的牛柳河粉就出現在面前,她趕緊撕開免洗筷的塑膠外衣,換起一條又Q又嫩的河粉往嘴裡送,「嘶~~」地一聲吸進嘴裡,滿足地咀嚼起來。

  打小她就和弟弟玩在一起,加上附近的孩子大多是男生,所以她的許多行為在不知不覺間也被同化為像男孩子般不拘小節,根本沒察覺自己和一般女孩有什麼不同。

  所有男性聽到聲音,訝異地同時轉頭瞪向她,其中以談仲桓的表情最為「精采」——他雙眼圓瞠,抿緊的唇像是怕太過驚訝而掉了下巴。

  他認識的女人大多很注意形象,用餐的時候也很安靜,維持最高品質靜悄悄;唯有她,潘聿卉,吃麵還發出如此大的聲響,直教他跌爆眼鏡……不,他沒戴眼鏡,應該說跌爆眼球才對。

  但驚訝過後,他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哇~~好吃耶!」將河粉吞入喉中,潘聿卉滿足地輕嘆,倏地發現所有人都盯著她瞧,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們幹麼都這樣看我?」幾個大男孩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其實他們遇到的情況和談仲桓差不多,或許是女孩子在帥哥面前難免多有保留,因此他們也不曾遇過如此大剌剌吃東西的女生,難怪會感到不可思議。

  「這樣不錯啊!」沒想到談仲桓竟然率先笑道:「她沒有掩藏自己的真性情,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我也覺得不錯。」主廚阿悅也笑了,他覺得潘聿卉這樣挺可愛,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做作。「滿可愛的啊!」

  「是、是這樣嗎?」阿誠有點錯亂了,他以為最基本的餐桌禮儀是吃東西時不發出聲響,但店長和主廚都這麼說,害他的既定印象出現暫時性的錯亂。

  「大概是吧!」阿剛傻笑,反正主廚說什麼他都信,就這樣。

  「到底怎麼了嘛?」現場唯一狀況外的就是「肇事者」潘聿卉,她茫然地提問。

  很顯然的,他們都知道彼此在說什麼,可她是在座唯一的女性,卻是唯一聽不懂的那個,她心下不覺懷疑,難道男女之間的差異有那麼大嗎?她為什麼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沒事,快吃飯。」談仲桓還在笑,可邊笑邊示意她快吃,免得炒沙茶的食物涼了就膩了。

  「喔!」她愣了愣,接收到他的訊息,總算排除心頭的疑慮,再度挑起河粉就口。

  約莫三十分鐘的用餐時間,整間咖啡屋裡就聽見她「嘶嘶嘶~~」的吸河粉聲,搞得其餘五個大男人邊吃飯邊笑,店裡的氣氛歡樂得不得了。

  突地一名男子推門而入,正對著大門口的潘聿卉見到他立即站起,沒想到還來不及上前招呼,便見那名男子筆直地朝他們吃飯的桌子走來。

  談仲桓見她站起,本能地順著她注視的方向望去,在看見男子後微哂,動也沒動地繼續享用他的午餐。

  「什麼事這麼好笑,笑得連外頭都聽見了?」男子一到談仲桓身邊站定,馬上開門見山地問。

  「你來啦?」談仲桓淺笑地看向男子,表情很是溫柔。

  潘聿卉眨眼再眨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店長那神情是溫柔沒錯吧?問題是對象是個男人耶!難道她的感覺出錯了?!

  「嗯。」男子頷首,很快在一堆人中間發現新面孔。「欸?有新人喏?」

  「是啊,她叫潘聿卉,今天第一天上班。」談仲桓出聲為他介紹。

  「女生?」男子挑了挑眉,似乎頗感意外。

  「對,她是女孩子。」談仲桓莫名地又笑了。

  「你會用女孩子當員工?」男子的表情有點古怪,微蹙著眉又勾著嘴角,看起來就是弔詭。

  「今天不就是?」談仲桓淺笑。

  「欸~~阿昌,那個男人是誰啊?」就在談仲桓忙著應付那個男子的當口,潘聿卉終究忍不住用手肘頂了頂坐在身邊的阿昌詢問。

  她越想越奇怪,男人對男人露出溫柔的眼神是什麼意思?而且他們的感覺似乎相當熟稔……

  媽媽咪啊!店長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難怪這店裡清一色全是男店員,這這這……這該不會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實在太刺激了!

  她其實是個好奇寶寶,對於男同志這領域也算滿有興趣的,可身邊正好都沒有這樣的朋友,如果店長真是同志,雖然有點可惜,但至少可以作為她對同志的研究範本。

  畢竟店長長得這麼帥,人又溫柔善良,若他沒有那種傾向,她還真有可能愛上他呢!實在太可惜了!

  「妳直接問我不就好了?我叫季志超,是仲桓的……欸,怎麼說比較好?」季志超倏地拍了拍談仲桓的肩,詢問他的意見。

  「實話實說啊怎麼說。」談仲桓聳了聳肩,似乎不怎麼在意。

  「喔!」季志超接收到他的訊號,抬頭對她繼續說道:「我是他的室友,目前跟他住在一起。」

  抽氣聲頓時此起彼落。

  阿悅他們看季志超常常到店裡找店長閒聊,早就知道兩人熟識,卻沒想到他和談仲桓竟會是「同居」關係;而潘聿卉則是已被自己剛剛的想法所暗示,因此在場眾人一聽他們倆「住在一起」,極自然地往最曖昧的方向想去──

  「幹麼?住在一起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季志超蹙了蹙眉,雖然大概可以猜到這些傢伙在想些什麼,但那眼神還是讓他不舒服到了極點!

  他會這麼介紹自己其來有自。

  他其實是仲桓的表哥,兩個人從小就感情極佳。仲桓這傢伙女人緣特好,可偏偏在情感上受過創傷,特別厭惡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所以為了免去他遭受女人的「騷擾」,他們說好對外一律用「同居」關係介紹彼此,至於別人會怎麼聯想……就隨他們嘍!

  「呃……呃,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問你是誰?」現場的氣氛實在太弔詭了,潘聿卉有點受不了那份凝重,忙不迭地出聲緩和。

  「妳話問得那麼大聲,要想不聽到都很困難。」季志超訕笑,在座每個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確實,潘聿卉當時問的聲音有點大,幾乎每個人都聽見了,唯有她自己不曉得。

  有她在,真的挺有趣的,真不曉得店長在哪兒挖到這個寶!

  「是這樣嗎?」潘聿卉乾笑,心頭感到一陣氣虛,臉上一陣發燙。

  「嘿、嘿嘿……」

  不過說實在話,店長和這傢伙感情還真好,明明都住在一起,中午還特地跑來「探班」,實在超級勤快。

  「是這樣沒錯。」季志超覺得這女人真的很好笑,沒來由地對她產生些許興趣。「妳說妳叫什麼名字?」

  「潘聿卉。」她愣愣地報上自己的名。

  「很好,我記住妳了。」季志超滿意地勾唇一笑,接著拍了拍談仲桓的肩。「欸,午休該結束了吧?幫我沖杯卡布奇諾。」

  「好啊!」談仲桓應聲而起,很快離開座位前往櫃檯。

  潘聿卉凝視著談仲桓離開的身影,心裡的問號越來越大。

  「呣……季先生,你跟店長認識很久了喔?」見店長對李志超如此殷勤,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幹麼?妳對我跟仲桓的關係很好奇嗎?」季志超覺得有趣,反問她一句。

  「欸……是有點。」一點點而已,她可不承認自己其實「非常」好奇。

  「好奇就好奇,什麼叫有點?」季志超咧開嘴笑,索性拉了張椅子面對椅背而坐,雙手支著椅背和她面對面。

  「……」好吧!她承認自己對這種咄咄逼人的人沒轍,乾脆拉上嘴巴的拉鍊,閉嘴不再好奇總行了吧!

  「幹麼不講話了?」發現她緊抿著唇,季志超反而想再讓她多說點話。

  「要上班了啊!」見談仲桓端著咖啡走了過來,她起身收拾好桌面,拿著免洗碗筷預備到洗水槽裡處理一下再拿去丟。

  其餘眾人見她站起,也紛紛離開座位,往自己的工作崗位散去,很快地那個位置上就只剩下季志超一人。

  「欸~~潘聿卉!」季志超還想跟她多聊一會兒,她卻無情地拍拍屁股走人,害得他坐在位置上伸長手臂叫喚,卻得不到她回頭相應。

  「別叫了,她都進櫃檯裡忙去了。」談仲桓把他的卡布奇諾端到桌上,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你喔,在外面怎麼玩都不關我的事,但別想動到我店裡的妹妹。」

  季志超的情史太豐富,不是潘聿卉這種單純到像株小雛菊的女生所能應付的,為了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他得先行警告志超才行。

  「妹妹?你店裡有妹妹嗎你?」季志超不屑地嗤笑一聲。

  「剛才跟你講話那不就是?」談仲桓不以為忤地睞了眼正走進櫃檯的潘聿卉。

  「我記得以前有人準備開店的時候,曾經說過他的店裡絕不僱請女性員工,現在是怎樣?突然改變初衷了?」與其說他對潘聿卉有興趣,不如說他對仲桓之所以僱請潘聿卉的動機更為好奇。

  這幾年來,雖然有不少女人喜歡仲桓,但這小子怪得很,就是沒一個看得上眼的,打從與前任女友分手之後,他身邊就不再有過從甚密的女性出現了。

  真是的,跟個娘兒們似的,不過就失戀嘛!幹麼把自己搞得好像女性絕緣體?就因為這樣,他這個從小和談仲桓一同長大的表哥,縱使明白表弟的性向正常,偶爾也難免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轉性了?

  他這個表哥做得也實在夠委屈的了,都三十一歲的人了,在一家小小的公司當個業務主管,現在仲桓住的那房子就是他租的,不過他很少回去睡。

  當仲桓遭到前女友無情的對待之後,他便讓仲桓搬來他的住處,自己則搬到女友那裡與女友同居,跟女友吵架時,他才會回去那間租屋處睡覺。

  或許就因為當時的雞婆,把表弟接到他那裡住,讓姨媽覺得他還算個好兄長吧?

  自此他不僅得照姨媽的吩咐照顧仲桓這個表弟,還因體恤表弟情傷未癒,害得他三不五時就得被懷疑兩人之間關係不純良,實在有夠倒楣。

  現在好了,好不容易這傢伙身邊出現女孩一枚,看來也挺有趣,還頗得他的緣,如果她和表弟能有什麼就太好了,可很顯然,那女人也誤會了他和仲桓的關係,才會跑得跟有鬼在後面追似的,真糟糕。

  「沒辦法啊!阿彥那傢伙突然出車禍,打石膏得休養好幾個月,臨時又找不到人手頂替。我看她外型還挺適合的,才會拉她進來。」談仲桓理所當然地解釋。

  「你都有理由啦!」季志超悶悶地端起卡布其諾就口,微惱地喝著咖啡,眼角有意無意地覷了潘聿卉一眼,驀然一個念頭在腦子裡成形,他賊兮兮地笑了,拉著談仲桓小聲說道:「你知道嗎?我挺喜歡聿卉,以後我會常來找你。」

  縱然無法預期表弟和潘聿卉之間會不會產生什麼火花,但為了給這個呆頭鵝刺激一下,他就來攪亂一池春水看看,或許會有很有趣的發展也說不定呵~~

  談仲桓聞言直覺蹙起眉心。

  「我不是叫你不要碰我店裡的妹妹?」他才剛說過這句話,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這又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也得她願意才行啊!」季志超挑眉,他可不會沒品到用強的那一套,哼!

  況且他只是來亂的,才沒笨到跟他認真呢!

  「總之就是這樣,先走嘍!」

  他放下咖啡杯,朝談仲桓道別後,便率性地起身走出咖啡屋。

  談仲桓站在原地好半晌,直到不見表哥的身影,這才訕訕地收拾他留下的咖啡杯,走進櫃檯前的洗手檯時,不經意抬頭看見扯開笑容應對顧客的潘聿卉,不知怎的,心情莫名有絲沈重……

  ※※※※

  結束最忙碌的下午茶時間,時間走到五點四十分左右,晚班的工作人員陸續到達,潘聿卉也差不多要準備下班了。

  一般來說,兼職的時數並沒有那麼長,但原本日班的時段不能不補,所以店長跟她商量後,決定她雖然是打工的,卻也和阿昌他們一樣,同時上班、同時下班。

  在廚房外的打卡鐘打了下班卡,她踩著疲累的雙腳,一轉身,就看到昨天被她「嚇到」的晚班店員阿祥。

  「嘿~~昨天不好意思啦!」她大方地表達自己的歉意,雖然她是因為散仙沒有帶錢包,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人,只是那尷尬的氛圍她還依稀記得,想必當時也造成他的困擾,是有道歉之必要。

  「呃……是妳?」阿祥一見到她,先愣了下,隨即認出她來。「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現在在這裡的日班當收銀。」她笑咪咪地說道。

  「妳?!」阿祥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

  「幹麼?不行喔?」她挺了挺胸,得意的咧!

  「可以可以!」阿祥僵笑了下,忙不迭地點頭應許。

  「嗯哼,這還差不多。」她滿意地笑了,伸出右手主動示好。「你好,我叫潘聿卉請多多指教。」

  「妳叫我阿祥就可以了。」阿祥不好意思地伸手與她交握了下,趕緊抽手。

  潘聿卉輕笑,正準備轉身回家,不意雙腿才旋個角度,原本的痠軟感突地變為一陣刺痛,由小腿處直竄而上,教她腳步不穩地向前傾倒──

  「小心!」談仲桓正好就在她身後,見狀眼明手快地伸手扶住她。

  「妳怎麼了?」感覺她似乎站不太直,他不由得關心詢問。

  「我好像抽筋了。」她咬牙低語,一張粉臉變得蒼白。

  其餘的工作人員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聞聲而來,每個人都好奇地杵在她身邊,感覺亂有壓迫感的。

  「可能是妳不習慣久站才會突然抽筋,沒關係,先坐下來休息一下。」無視於其他人員的靠近,他將她扶到桌邊,幫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然後交代阿祥。「冰箱裡有運動飲料,去倒一杯過來。」

  「喔!」阿祥趕緊往廚房跑去。

  「妳哪裡抽筋?」他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腳輕問。「小腿嗎?」

  「是、是啊!」不然還有哪裡能抽筋?她沒太多抽筋的經驗,只是覺得很痛。

  「妳先用雙手抱住膝蓋,一隻手握住腳趾。」他開始發出指令,要她跟著自己的口令動作,待她脫掉鞋子做好他交代的姿勢,他接著再下下一道指令。「現在用另一隻手頂住膝關節,用力拉腳趾,腳尖儘量向前伸直。」

  「呃……好痛喔!」她乖乖照做,但隨著膝蓋下壓、腿部伸展,疼痛指數隨之扶搖而上,幾乎逼出她的眼淚。

  「忍耐一下!」他蹙眉,伸手揉壓她小腿的肌肉。

  畢竟是男人,年輕的時候打籃球、跑步什麼的,難免都會發生運動傷害,因此他對這方面還稍微有些了解,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趕快讓腳不再抽筋。

  潘聿卉咬牙忍受他揉壓自己小腿肚時傳來的陣陣疼痛,凝視他俊美的臉龐,藉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部下方形成一塊陰影,連接挺而直的鼻樑下的、是因呼吸而微微張合的鼻翼,漂亮的唇瓣因角度的關係變成一條薄線,整個人還是帥到不行。

  「妳在看什麼?」雖然他頭抬都沒抬,但強烈的視線讓他清楚感受到她的注視,心底感到好笑地輕問。

  「啥?」她驚跳了下,沒想到他的感覺如此敏銳,害她小小嚇一跳。「沒有啊!我哪有在看什麼?為什麼要揉腳啊?」她急急忙忙否認,並轉移話題。

  「讓妳氣血順暢啊!」這笨女人,他這麼做還不明白為什麼?真是個小豬頭。

  「……其實你不用這麼做,等一下就會好了。」她用力地拉緊腳趾不敢放手,疼痛感逐漸散去,小腿感覺舒緩許多。

  「這樣比較快。」他沒有多說,只是不停地揉壓她的小腿。

  「對啦對啦,妳忍耐一下。」

  「乖乖聽話就對了,一會兒就不痛了。」

  員工們七嘴八舌在一旁插著嘴,她都快聽不見店長的聲音了,可她心裡卻感動到不行。

  她才到這裡工作第一天,只是個小小的收銀員,這些同事實在沒必要對她這麼體貼……

  尤其是店長……哎喲~~糟了個糕,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捏,問題是他不愛女人愛男人啊!很傷腦筋溜!

  不行不行!不可以把感情放到店長身上,既然已經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能對他太心動,不然會死得很難看啦!

  「好點了嗎?」談仲桓完全不知道她腦子裡的想法早已天馬行空地轉過好幾回,溫柔地詢問她有沒有好些。

  「好多了,謝謝店長。」她感激地道謝。

  「不用客氣。」他終於放下她的腿,評量這腿似乎太細了些。「妳太瘦了,女孩子太瘦不好看。」

  她聞言啞然失笑。

  「你在開玩笑的吧,店長?現在哪個女生敢變胖?每個都嘛不斷減肥,我這樣也不算瘦啊!」最多只算剛好而已。

  「我說真的,女人要有點肉比較好。」他微蹙眉心,搞不懂現在的女生都怎麼了,為什麼要把自己折磨成竹竿才甘心?

  「呵呵~~」她乾笑,他的眼光果然不同於常人,和一般男人看女人的觀點截然不同,真是有趣的發現。

  「嗯~~感覺確實太瘦了點。」沒想到主廚阿悅也認為談仲桓說得很對。

  「還好吧?現在的女生都差不多那麼瘦啊!」阿誠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胖瘦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得健康才好。」阿昌提出中肯的見解。

  一堆人又七嘴八舌了起來,這會兒是繞著女人的身材打轉,壓根兒忽略了談仲桓及潘聿卉的存在。

  「站起來看看能不能走。」談仲桓站起,退後一步讓出些許空間。

  潘聿卉點點頭,站起來踮踮腳,發現雖然小腿的肌肉還有點痠疼,但走路已經沒有問題了。

  「好了耶,謝謝店長!」她開心地向談仲桓道謝。

  「不必客氣。」動不動就要道謝,怪麻煩的。「走吧!」他說著,便要轉身。

  「啥?」她傻眼,不明白他要自己走去哪裡。「去哪兒?」

  「妳家啊!」他莫名地回頭看她一眼,這麼明顯的事還要問喔?

  「我送妳回去。」

  「啊?」她又傻住了,他幹麼送她回家?「我自己可以走啊!」

  她又不路癡……呃,是有點小路癡啦,但她知道回家的路,幹麼要他送?

  而且讓男人送回家很奇怪吧!

  萬一被家人撞見,誤會怎麼辦?

  要是被誤會她和店長有些什麼,那還得多費唇舌解釋一番,更要命的是,要是她講著講著,不小心透露了店長的性向,又被碎嘴的傢伙傳揚出去,那店長該怎麼做人啊?

  「萬一路上又抽筋怎麼辦?」他可沒她那麼樂觀,畢竟她看起來那麼瘦,剛剛抽筋一下小臉就發白了,二次抽筋通常又比第一次更痛,萬一真在路上有狀況,可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所以還是由他送她回家比較安心。

  「對吼!人家說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阿剛突然發言了。

  難得店長對女生這般關心,雖然還看不出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些什麼,可只要有一丁點可能,他都願意推店長一把。

  「惦惦啦!哪壺不開提哪壺!」不了解阿剛的用意,阿悅沒好氣地往他的頭巴下去,結結實實賞他一記爆栗。

  「吼~~救痛捏!(台語)」阿剛差點沒飆淚。

  「廢話,不痛打你幹麼?」阿悅用眼神睥睨他。

  「反正交班了,店長也沒事,讓他送送妳也好。」阿昌心思較為細膩,隱約察覺阿剛的用意,加上他和聿卉之間有共患難的情感,畢竟在同一個區塊「作戰」,對她自然多了份關心,遂順理成章地再推一把。「剩下的我們整理就好,妳先回去吧!」

  「……喔!」

  她踟躕地睞了阿昌一眼,慢條斯理地站起,發現談仲桓已經倚在店門口等她,只好噘了噘嘴,龜爬似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走出咖啡屋。

  她走得很慢,在後方不斷地看著走在距離她五步之遙的談仲桓。

  每多看他一眼,她就覺得心酸。

  為什麼這麼棒的人會跟她不同性向呢?她越想越可惜,心裡的暗嘆便加重一分。

  「還痛嗎?」他突地停下腳步,回頭等她。

  「不,不痛。」她什麼都沒做也沒說,他怎會以為她又犯疼了?

  「怎麼了嗎?」

  「妳走得那麼慢,我以為妳又抽筋了。」他輕笑,笑自己多慮。

  她的心突然一緊,原來他即使走在自己前面,卻都有在注意她的動向……

  討厭啦!他幹麼那麼細心又體貼啦!

  這樣人家的心會不受控制,一直往他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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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29 PM


第三章

  「聿卉,剛剛送妳回來的那男人是誰?」好不容易回到家裡,一進家門,吳美雅便立刻抓著她問。

  「啥?妳看到了喔?」潘聿卉驚跳了下。

  該死的預感,她就怕被家人看到會亂想,沒想到還是被老媽看到了,真是該死的預感!

  「我剛好在陽台上澆花,幹麼?不能看喔?」吳美雅雙手扠腰,不悅地瞪著她。

  這丫頭打小什麼事都會跟她講的,怎麼才到「浪漫」工作一天,就學會瞞她了?實在有溝通之必要。

  「沒有啊!那是我店裡的店長啦,他只是送我回來,又沒怎樣。」她將自己摔進沙發裡,噢~~舒服!

  「沒事他幹麼送妳回來?」況且那家店和家裡又不遠,有必要這麼離情依依嗎?

  「我就腳抽筋嘛,他怕我在路上又抽筋,所以才順道送我回來。」聽清楚喔,他是順道喔,因為他也要下班,所以是順道,沒什麼特別的啦!

  「腳抽筋?為什麼會抽筋?」吳美雅一聽可緊張了,趕緊到她身邊坐下。

  畢竟是自家的孩子,她會擔心她是不是哪裡營養不足或不舒服之類的,得問清楚才能放心。

  「我又不是醫生,我哪知道?」她翻翻白眼,若她有這等能耐,至少還能混個江湖術士做做,也不用在咖啡屋打工待業了。「我就說過不用他送啊!可是店裡那些臭男生七嘴八舌的,害我推都推不掉。」

  「很好啊!雖然妳不是那種秀氣的女孩子,但男生還是比女生強壯,有男人願意送妳回來真不錯。」吳美雅回道。當媽的難免有私心,有人送總比沒人送好。

  「……什麼叫我不是那種秀氣的女生?」這話聽起來超刺耳,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吳美雅乾笑兩聲,趕忙轉移話題。「你們那店長還不錯喔,願意送妳回家。」

  「呣……他是很不錯啦!」而且長得帥……吼!別再想他的好了,煩死!

  「既然店長人不錯,妳就好好做,要是有其他工作打電話到家裡來,我會再跟妳說。」吳美雅對孩子沒有太多要求,只要有份正當的職業,懂得尊重長輩,知道如何保護自身安全就夠了,其餘的她不會太強求。

  「嗯,我知道了。」她點頭。

  「那我進去煮飯了。」拍了拍她的腿,吳美雅起身走進廚房。

  不一會兒,還在大學唸書的潘聿宸下課回家了。

  「咦?妳回來啦?」潘聿宸一進門見到她,馬上指著她大喊。「一定是你們店長送妳回來的吼!」

  「你怎麼知道?」哇噻,太神了!他怎麼會知道是店長送她回來的?潘聿卉訝異地張大小嘴,直覺反問了句。

  「因為我在路上遇到他啊!」潘聿宸把包包丟到沙發上,微微興奮地坐了下來。「他還跟我打招呼呢!」

  「啊?他怎麼會認識你?」潘聿卉傻眼,不明白這兩個男人怎麼會兜在一塊兒?

  「我們見過幾次面啊!那家店剛開幕的時候,老媽常叫我去買。」拜託~~吃過就忘了喔?她的記憶力未免也太好了吧!「妳不是也有吃到?」

  這麼說來好像有,哈哈~~

  「買到認識喔?」那也真能混,連買個蛋糕都能混熟,佩服佩服!

  「是面熟。」指了指自己的臉,潘聿宸乘機給她機會教育。「因為見了幾次面有點面善,所以才打招呼,不過因為妳現在在那裡上班了啊,所以我就順勢告訴他,我是妳弟弟嘍!」

  「是喔?那他怎麼說?」她突然有點興奮,抓著他再問。

  「沒說什麼啊,只說有機會可以常到店裡坐坐。」潘聿宸聳了聳肩,其實也只聊了這幾句而已。

  「喔。」沒什麼精采的,切~~

  「不然妳以為我們都說了些什麼?」看她一副無趣的表情,潘豐宸忍不住笑了。

  「……我哪知道你們說了什麼?」不知怎的,這問題聽起來就不太對勁,所以她選擇裝傻。

  「好,不知道就不知道,重點是,他為什麼要送妳回來?」不到十分鐘的路程,這樣送一下也爽?這兩人不會才第一天工作就擦出什麼怪怪的火花吧?

  簡直比光速還快呢!

  潘聿卉無力地翻了下白眼,剛才她才向老媽解釋過一回的說:「因為我腳抽筋,他怕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抽筋,所以才送我回來的。」

  「是喔?那他為什麼不叫其他人送妳回來就好,還得自己走這一趟?你們店裡人那麼多。」潘聿宸狐疑地再問。

  天大地大,在那家咖啡屋店長最大,有什麼理由要他自己送呢?尤其老姊這是第一天上班的小員工而已。

  潘聿卉聽了他的話,本來直覺想反駁,卻也突然覺得不對勁。

  欸?對耶!早班員工都到了要下班的時間,其實叫阿昌或阿誠他們送就可以了啊!幹麼非得他自己送不可?

  怪捏!這個店長未免也太勤快了吧?到底為什麼要自己陪她回家呢?

  結果這個問題幾乎讓她想破頭,向來一覺到天亮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失眠了!

  ※※※※

  頂著淺淺的熊貓眼到「浪漫」打卡上班,才打好卡就被那些臭男生發現,一個個圍過來取笑她。

  「妳昨晚是跑去做賊喔?眼眶那麼黑。」阿誠邊掃地邊好笑地揶道。

  「……」她睞了阿誠一眼,不想理他。

  「怎樣啦?不好睡逆?」阿昌是第二個發現她黑眼圈的人,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是不是在想情郎啊?」

  「想你的大頭啦!」她沒好氣地白了阿昌一眼。

  接著阿悅和阿剛也跑來取笑她,惱得她差點沒拿蛋糕盤砸人。

  「怎麼了?什麼事那麼吵?」一大早店裡就鬧烘烘的,剛推門而入的談仲桓不了地抓了剛好掃地掃到門口的阿誠問道。

  「就聿卉啦,昨晚不知道幹麼去了,黑著眼眶來上班。」阿誠邊說邊笑。

  「沒睡好吧?」睞了眼雙唇微嘟的潘聿卉,談仲桓寵溺地勾了勾嘴角。

  大概是因為她和初戀女友的眼睛真有那麼點像,讓他不自覺地產生移情作用,對她總是多了份關懷及寵溺。

  即使那位前女友現在極可能是好幾個孩子的媽了,兩人也分手多年,但他見到聿卉時就有種親切感,不自覺想對她比常人再好一點。

  阿誠聳了聳肩,談仲桓也沒再煩他,兀自走向潘聿卉,拍了拍她的肩。

  「早啊店長!」她回頭,一看到談仲桓的臉,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一拍,不假思索地對他漾開笑容。

  「我聽說妳昨晚沒睡好,怎麼了?」在還沒開門做生意之前,他先行關心詢問。

  「沒有啦,就腦袋自己胡思亂想,沒什麼啦!」她指指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她甚至連店長是不是有那麼點喜歡她的機率都推測過了,但後來想想還是不太可能……不,是太不可能!因為再怎麼說,喜歡男人的店長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所以還是卡早睏卡有眠,縱使她如此說服自己,還是瞪大了眼盯著天花板到天亮,哎~~好討厭的感覺喔!

  「腦袋自己胡思亂想?」這是哪一國的說法?談仲桓微愣了下,隨即想通她的邏輯,不自覺笑了出來。「那還真是傷腦筋,妳得管好妳的腦袋才行,不然上班沒精神,當心我扣妳薪水。」

  哇咧~~她隨便說他還真認真聽,還叫她管好自己的腦袋?

  腦袋這種東西怎麼管理她不是很有概念,但她卻知道他笑起來真好看——完蛋!她好像真的對他「中毒」了,中了江湖上傳說中的情花之毒,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嘜啦!你別扣我薪水啦,我下次不敢了!」不過在她想出該如何應付對店長擋不住的感情之前,她得先守住自己的荷包。

  「噗!」談仲桓忍俊不禁地笑了。

  「妳怎麼像個孩子一樣,還下次不敢了咧!」

  乖乖隆地咚……親愛的店長大人,別再笑了,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笑容對我有超強的殺傷力嗎?她心底無限沈痛地冒出O.S.,依舊賣力為自己的荷包奮戰。

  「小孩子哪有要錢要這麼凶?」她涎著笑,只差沒哭爺爺求奶奶地央求他。

  「有啊,妳不就是要錢要很凶的小孩?」他還在笑,渾然沒發現自己的笑容有多溫柔。

  「我二十三歲了,不是小孩了!」世上所有的人都一樣,就怕被看小了,潘聿卉也不例外,她急著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好好好,妳不是小孩子。」談仲桓敷衍地笑應。

  「……店長,你很敷衍喔!」潘聿卉敏感地發現他敷衍的態度,不滿地噘了噘嘴。

  「哈哈~~」談仲桓訝異於她的敏感,卻被她的表情取悅了,開懷地放聲大笑。

  所有人又擠在廚房外,偷偷看著在櫃檯內開心的兩人,心裡的疑惑越漸擴大——

  那兩人真的沒什麼嗎?可任他們怎麼看,都覺得有什麼,而且相當有內容,絕對有持續觀察之必要啊!

  ※※※※

  中午時分,一晚沒睡的睏倦襲來,在等待阿悅去買便當的時候,潘聿卉一個人窩在咖啡屋的角落裡補眠睡大覺。

  一般來說,任何行業都不准員工在店裡睡覺,即使是角落也不行,但她實在睏倦得緊,所以才「斗膽」地窩在角落裡睡覺,萬一店長不高興……那就再說嘍!

  「聿卉呢?」清洗完咖啡杯的談仲桓走出櫃檯,見員工們都已聚在一起等便當,唯獨沒看見潘聿卉的蹤影,遂隨便抓了阿昌詢問。

  「在那邊睡覺啊!」阿昌正玩著目前線上相當熱門的遊戲Candy Crush,分心地指了指角落的方向,注意力馬上又回到手機螢幕上。

  談仲桓順著阿昌的指引走到角落,果然發現潘聿卉就窩在那裡睡覺。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照到她臉上,片片光影像葉子般散落她全身,襯得她像是不小心闖進凡間的小精靈,因玩耍得疲累而在樹蔭底下休憩。

  談仲桓屏住氣息,站在五步之遙的地方凝視著她,霍地她動了下,以手掌輕輕揉搓手臂。

  意識到她可能會冷,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拿了件薄外套,再來到她身邊為她輕輕蓋上──

  「嗯~~」她蠕動了下,在他為她蓋上外套的時候。

  他以為她就要醒了,一顆心莫名其妙在胸口鼓動,那種跳動的速率彷彿年少時代第一次談戀愛,看到女朋友下課偷睡午覺時的心跳,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他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發現她似乎沒有醒轉的跡象,直到阿悅買了飯回來,才快步離開。

  「聿卉,潘聿卉,起來吃飯了!」買好飯回來的阿悅在角落找到她,推了推要她起來吃午餐。

  「唔……」她被阿悅搖醒,茫茫然地睜開雙眼。「幹麼?」

  「吃飯啊幹麼。」阿悅丟下話,自己逕自走回擺放餐點的餐桌準備吃飯。

  潘聿卉訕訕地坐起,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上竟多了一件薄外套。

  這是誰為她蓋上的?阿昌?還是阿誠?抑或阿剛或阿悅?她由位子上一躍而起,匆匆跑到大夥兒聚在一起吃飯的餐桌前。

  「這是誰幫我蓋的?」人,不知道就要問,不然臉上長了那張嘴就沒有半點用處了。她一到桌邊抓到人就問,想要歸還外套並向那人道謝。

  「不是我。」阿悅搖頭,他才剛由外頭買飯回來,不可能是他。

  「阿誠?」她又問。

  「也不是。」阿誠搖了搖頭,郎嗯係伊台ㄟ。

  「那會是誰?」她越問越迷糊了。

  「咦?那件好像是店長的外套,大概是他幫妳蓋的吧。」阿悅不經意地認出那件外套的主人,順口就說了出來。

  是嗎?會是店長嗎?她心口一蕩,環顧四周,店長並不在她的視線範圍裡。

  店長又再次偷偷照顧她了嗎?她到底該如何回報他的盛情才好?

  ※※※※

  基本上,潘聿卉很喜歡在「浪漫」收銀的工作,可再美好的事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這個工作唯一……不,唯二的缺點,就是陳奶奶和季志超,這兩個人讓她相當頭大且困擾。

  陳奶奶三天兩頭就會跑來遊說她,試著和陳家孫女交往,對於這盛情的邀約,潘聿卉著實無福消受。

  她在第二次見面時,就已經跟陳奶奶說明她是個女生,不能跟她孫女交往的,但陳奶奶老番顛了,說什麼都不信,非要她跟她孫女交往不可,她如何解釋都理不清,害得她頭痛得要命~~

  再來是季志超。

  那傢伙也是麻煩,走「浪漫」像在走廚房一樣,有時候一天來個兩、三次,每次來都叫她「親愛的」,搞得她都快神經失常了。

  季志超的公司就在離「浪漫」兩條街的大路上,由於距離很近,到店裡喝咖啡,店長又不收他錢,加上業務的時間很自由,難怪他會動不動到店裡來「消費」!

  「親愛的,妳今天好嗎?」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才過了午餐時間不久,當她為那兩名「頭痛」人物犯愁的時候,季志超再度神出鬼沒地推門而入,還沒進門就聽到他嚷嚷的聲音。

  潘聿卉翻了下白眼,趁他還沒發現自己之前,趕緊躲到櫃檯下。

  「親愛的!親愛的喔~~」沒想到季志超不放棄,半跳到櫃檯上,上身趴在櫃檯,往櫃檯內俯瞰尋她身影。「我來嘍!妳快出來啊!」

  潘聿卉躲在櫃檯下,憋著氣硬是不肯出聲,拉了拉阿昌的褲管。

  正在用咖啡機旁的電磁爐煮水的阿昌僵了僵,微微彎下身佯裝在找東西,刻意壓低聲音詢問:「幹麼?」

  「別說我在下面喔!」她以氣音向他提醒。

  阿昌比了個OK的手勢,由櫃檯下拿出一個紙袋,假裝就是為了拿那紙袋才彎身的。

  「阿昌,我親愛的呢?」季志超抓著阿昌問。

  「呃,沒看到耶!」阿昌裝傻。

  「真的嗎?」季志超狐疑地盯著阿昌的臉瞧,瞧得阿昌雙腿有點抖。

  「真的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店長。」恰好談仲桓走了過來,他趕緊抓來店長轉移季志超的注意,自己則轉身背對他,處理煮水的事情。

  「店長?」

  果然季志超一轉頭,就看到談仲桓走進櫃檯。「仲桓,我親愛的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你親愛的?」談仲桓愣了下,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誰?」

  「聿卉啊!你裝傻喔?」他不是同他講過,他很喜歡聿卉,以後會常到「浪漫」來,他是有聽沒有進去喔?

  「啊?」什麼時候聿卉成了表哥的親愛的,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說來也真巧,最近季志超來的時候,他都剛好有事在忙,不是同客人說話,就是和廠商研究進貨事宜,壓根兒沒注意表哥和聿卉的「感情」進展得如此「迅速」。

  「她人呢?」季志超翻了翻白眼,懶得解釋。

  吼~~氣死!他都叫潘聿卉「親愛的」叫這麼久了,這傢伙竟然一點都沒察覺?他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不管,頭已經洗下去了,總得沖乾淨才能見人,既然這傢伙沒感覺,他就攪和到他有感覺為止!

  「沒看到,不知道她……呃,等等。」談仲桓倏地感覺有人在拉他的褲管,他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腳邊。「聿卉?妳窩在櫃檯下幹什麼?」

  潘聿卉差點沒昏倒,她根本還來不及向店長發出求救的訊號,店長就這麼大剌剌地說出她的藏身地,害她黑了半張臉,心不甘、情不願地由櫃檯下鑽出。

  躲貓貓都被鬼抓到了,不出現還能怎的?沒搞頭了嘛!

  「啊哈!親愛的,妳故意躲我吼!」季志超一見到她可樂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故意躲藏的小傢伙竟自己跑出來了,還恰巧是「男主角」也在場的時間點,這豈不教人開心?

  「不要叫我親愛的。」潘聿卉噘起嘴嘟鞖了句,責怪地睞了談仲桓一眼,怪他把自己的藏匿地點說出來了。

  「為什麼不?」季志超顯然玩上癮了,她越是抗拒,他就越是故意想逗她。「反正妳又沒有男朋友,有什麼關係?」

  「這跟有沒有男朋友根本沒關係。」她輕哼,完全不認同他的論調。

  「欸!下了班跟我去約會吧!」季志超根本不理會她的嘟囔,逕自提出邀約,並偷偷以眼角偷覷談仲桓的反應。

  「不要!」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是她不想交男朋友,而是她的一顆心沒來由地牽繫在店長身上,現下任何一個男人對她而言,都絲毫沒有吸引力。

  偏偏店長只愛男人不愛女人,他的lover還動不動就到店裡來戲耍她,實在令人生氣。

  「Why?」季志超不解,隔著櫃檯伸手想拉她。

  「沒有什麼壞不壞啦!」她急著想閃躲他的手,不小心拐了下腳跟,身體頓時失衡傾斜,在所有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當口,她已經撞上咖啡機旁、電磁爐上正滾燙的水壺。

  「小心!」談仲桓見狀一顆心提得老高,伸出手想抓她卻來不及。

  一切宛如變成慢動作般,遭受撞擊的水壺瞬間傾倒,裡頭的熱水奔流,眼見就要往潘聿卉身上潑去,些許水花已經先行噴濺到她的大腿、腰側,麻燙感立即衝上腦袋。

  她狠抽口氣,尚來不及驚叫出聲,突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推開,教她的腳步還沒站穩就又往旁邊飛去,直接撞到阿昌。

  她看到季志超以非工作人員的身分衝進櫃檯,阿昌也越過呆坐地上的她往談仲桓跑去,緊接著連廚房裡的阿悅他們也跑了出來,每個人都慌張地圍住談仲桓。

  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聿卉!妳在發什麼愕?還不快過來幫忙!」

  驀然,不曉得誰突然大聲叫喚她的名,彷彿瞬間解開繩綁著她的魔咒,她霍地跳回現實——

  「快!去拿乾淨的毛巾過來!」緊抓著談仲桓的季志超對她大喊。

  「喔……喔!」

  她趕緊拿來乾淨的毛巾遞上,這才看見談仲桓被季志超緊緊壓在水槽裡的手有多觸目驚心!

  他的手腕整個是紅色的,顯然是經過高溫「烹煮」過,問題是,他怎會拿自己的手去煮啊?

  電光石火間,剛才的劇情跳進她腦海裡,她倏地打了個寒顫,瞬間明白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一陣腿軟之後,罪惡感直衝腦門。

  糟了,店長對她那麼好,她不僅沒有任何回報,現在還害他受了傷,看樣子還傷得挺嚴重的,她該如何彌補才好?

  「把他的手包起來,小心一點。」季志超滿頭大汗地指揮眾人,拿了鑰匙就往外衝。「我去開車,把他手包好之後帶到我車上,我帶他去醫院。」

  說完話,他像箭矢般飛衝出去,即刻便失去蹤影。

  潘聿卉臉色慘白地呆立一旁,直瞪著因痛楚而眉心深鎖的談仲桓,好似其他人的動作都影響不了她,她是個完全不存在於現場的人似的。

  「妳還好吧?聿卉。」當阿悅他們把談仲桓帶到店外,尋找季志超的車時,阿昌見她臉色著實難看,不太放心地問了句。

  「阿昌,店長那個傷……是我造成的嗎?」她抓著阿昌的手,白著臉追問。

  「呃……也不能那樣說啦,我只能說是意外,對,那純粹是意外。」阿昌露出白色的牙齒笑道,原想減輕她的自責,但效果不彰。他眼巴巴地瞅著她,真心地提出建言:「妳很擔心吧?不如就跟去醫院怎樣?」

  「可是……」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耶!

  「沒關係啦,妳的工作我負責幫妳頂著就是!」阿昌很有義氣地拍了拍她,並將她往門外推。「去去去,快去!」

  潘聿卉感激地對阿昌輕點下頭,拔起腳往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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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0 PM


第四章

  透明的水液像自來水般掉個沒完,在急診室裡打點滴的談仲桓微閉著眼,心裡嘆息復嘆息,不曉得該說什麼才能止住她的淚水。

  她?沒錯,就是她,潘聿卉。

  這女人打從跟他上了季志超的車,在到醫院途中就已經狠狠哭過一輪,現在到了醫院,醫生都幫他處理好傷口,志超也回公司上班了,獨留他在急診室裡打點滴的現下,她竟然還在哭,而且哭得比在車上還嚴重,哭得他頭都痛了。

  不過是淺二度燙傷,破了點皮,也值得她哭得那麼慘嗎?

  「聿卉,妳喝點水吧!」他開口,左手傳來陣陣燒灼的刺痛。

  好在傷的是左手,並不會太影響他的工作,手小動一些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止住這淚人兒的洪水。

  「我不渴。」她吸吸鼻子。

  談仲桓無奈地閉了閉眼。

  「叫妳喝水,是要妳休息一下、別再哭了的意思。」既然她聽不懂,他就好心地加句註解讓她明白。「又不是什麼要命的傷,值得妳哭得這麼慘嗎?」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受傷!」她抽抽噎噎地數落自己。

  她確實被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到了,但嚇到並不會讓她想哭,真正令她忍不住痛哭失聲的,是她讓談仲桓受了傷,這教她非常過意不去。

  「那只是意外。」他不得不糾正她的說法,否則她肯定會一直自責下去。「過幾天就會好的,妳哭成這樣,人家還以為我快死了咧!」

  沒有人喜歡意外,他也不例外,但以當時的情況,如果不推開她,她受傷的面積肯定不只他這樣,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身上留下傷痕總是不妥,不如就由他來受這個罪,總比在她身上留下難看的疤痕好得多。

  「呸呸呸!不要亂講話!」她震了下,慍惱地責怪起他的胡說八道。

  「很奇怪耶妳,我說我自己又不是說妳,妳幹麼那麼激動?」他好笑地提醒她。

  「不管!人家說那種話不能亂講,一定有他的道理。」她才不管他講的是誰,總之就是不可以!

  她這個人沒有篤信什麼宗教,但對於那些「傳說」中有的沒的,她倒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免得太鐵齒遭到天譴。

  「沒想到妳倒挺迷信的。」他以為她這年紀的女生,應該不會再相信那些以訛傳訛的民間故事,可很顯然地他猜錯了,她對那些傳言超級深信不疑。

  「不是迷信,是以防萬一。」她不認為自己迷信,只是選擇性地趨吉避凶。「不管你有什麼想法,反正你現在是傷患,也只能配合我了!」

  他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雙眸,眸心卻隱含笑意。

  「女暴君啊妳?」

  「哈!差不多那個意思。」她聞言噴笑,唇畔小小的笑花很可愛。

  「真被妳打敗了。」凝視著她的笑臉,他也只能無奈地搖頭輕笑。

  兩人氣氛正好時,驀然,一道陌生的女音插入他們的談話,引起注意。

  「仲桓?真的是你嗎?仲桓?」

  談仲桓向前一望,便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一臉激動地站在床頭。

  「天!真的是你!我一聽到聲音就知道一定是你!」

  「妳是……」談仲桓微瞇起眼,認不太出女人的身分。

  眼前這女人有張巴掌大的瓜子臉,可惜有太多的粉堆疊在她臉上,讓他完全看不出她原本的樣貌,更遑論認出她是誰了。

  「是我啊!我是絹如!」女人一聽果然是他,粗魯地擠開站在床畔的潘聿卉,來到談仲桓身邊。

  「好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到你,沒想到剛剛有些胃痛掛急診,就這麼巧在這急診室裡遇到你。」女人神情激動地唸了一大串,聽得潘聿卉有些頭昏腦脹。

  「妳是絹如?」談仲桓一雙眼瞪得老大,完全沒辦法把印象中的絹如和眼前這個女人畫上等號。

  吳絹如是他的初戀女友,在他的印象裡,應該是和潘聿卉有點相像,可現下竟完全看不出當年的身影,令他略感失望。

  當年的她外貌甜美又清純,怎麼才不過十年的光陰,就讓她變成這副「人工加工」過度的模樣?他著實很難將這兩種形象重疊在一起。

  「對啦!討厭耶你!那麼久沒見面,你那是什麼表情?」吳絹如嬌嗔,邊伸出手輕推了下他的肩。

  「呃……」

  潘聿卉被吳絹如推得老遠,她撇著嘴拍了拍衣服上的縐褶,心裡不禁直犯嘀咕。

  屁股那麼大,把人擠得那麼遠,還抓著店長一直講話,到底有沒有把她當人看?好差勁的感覺。

  而且她臉上的妝也太濃了吧?活脫脫像一塊面具「黏」在臉上,難道她都不會不舒服嗎?真是太神奇了!

  「我們分手也十年了吧?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吳絹如突地發出如此感嘆。

  分手?!

  潘聿卉驀然聽到敏感的字眼,錯愕地瞪大雙瞳。

  店長不是同志嗎?

  怎麼會曾經和女人交往過?

  天啊!難道她對同志的理解如此膚淺,不明白他們其實是可以男女「通殺」的?!

  也不對啊!那種應該稱之為雙性戀……不不不,說不定店長是和她分手之後大受刺激,才會變成同志……

  媽啊!怎麼店長的性向越來越複雜?她頭都暈了!

  「是很快。」談仲桓的注意力被吳絹如拉住,壓根兒沒注意潘聿卉滿腦子已塞滿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妳這幾年還好嗎?」基於往日的情誼,他問。

  「不好。」沒想到吳絹如立即垮下臉。

  「我前兩個月才剛離婚,那個臭男人什麼都沒留給我,實在很惡劣!」她義憤填膺地咒罵。

  「是喔?」談仲桓覺得額際微冒冷汗,暗自責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在都過去了,以後妳就可以過妳想過的日子,那不也是挺好的嗎?」他僵笑,試著轉移話題。

  「哪裡好?我又沒有工作能力,沒了老公誰來養我?」她苦著臉裝可憐。

  哎喲!沒有工作能力還講得那麼大聲,是不怕人家笑話她嗎?潘聿卉無法理解地挑了挑眉,覺得這女人在貶低自己的身價。

  一般人都拚了命地想讓別人肯定自己的能力,只有眼前這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女人,不停地貶低自己,真是太令她匪夷所思了!

  「欸……離開不對的人也好。」談仲桓的臉黑了又黑,僵著笑,試圖轉移話題,莫名有種自找麻煩的感覺。

  「仲桓,我們都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還曾經交往過,難道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果然,吳絹如立即打蛇隨棍上,存心賴上他般楚楚可憐地央求。

  談仲桓僵了僵,還來不及思索自己該如何推拒這燙手山芋,不意一道低啞的女音竟搶在他前面發聲——

  「不行!」出聲的是早已聽不下去的潘聿卉,她覺得這女人根本就是巴著不同的男人求生存,完全不想自食其力嘛!真誇張。

  「有困難就得自己想辦法,他沒辦法幫妳。」

  以她對談仲桓的了解——雖然她才到「浪漫」工作不到一個月,也稱不上很了解他,但從第一次見面起,她就覺得店長是個很溫柔的人,而溫柔的人一向心軟,心一軟就會糊裡糊塗答應不該答應的事……以上純屬個人猜測,但她想恐怕八九不離十。

  別的事她不知道就算了,但眼下這事萬萬不能答應,那種一點生存鬥志都沒有的人,怎麼能幫呢?

  那可是一出手就沒完沒了的麻煩,衝著店長對她的這點恩情,她說什麼都不能讓店長遭遇被這女人糾纏上的「不幸」。

  吳絹如挑了挑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回,眼神鄙夷地斜睨她。「妳哪位?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我……我是……」潘聿卉結結巴巴地尷尬極了,可一見到談仲桓驚異的眼神,更覺得自己該「拯救」他。

  她深吸口氣,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氣大聲說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她下了步險棋。

  在店長性向全然不明的現下,突然宣告自己是他的女朋友,萬一那女人知道店長現在不喜歡女人,而是喜歡男人,那她的謊言馬上會被拆穿。

  但眼前這女人曾和店長交往過,中間約莫又有十年沒見面,理論上不會想到店長的性向變化得如此兩極,所以為了加重自己講話的「分量」,她只有冒險一試了。

  果然此話一出,吳絹如的臉色立即變得非常難看,而談仲桓的眼珠差點沒因瞪得太大而滾出眼眶,不過下一瞬間,他便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這女孩為了幫他,竟然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宣告她是他的女朋友,理直氣壯的樣子還看不出半點心虛?

  真是太厲害了!

  談仲桓瞬間被她的勇氣所折服,邊笑邊向她豎了豎大拇指——當然是在吳絹如看不到的地方。

  得到談仲桓的「鼓勵」,潘聿卉瞬間信心大增,她不覺挺了挺胸。雖然胸前沒有幾兩肉,可挺起來還是相當有氣勢……至少,或多或少可以產生些許壯大自己聲勢的功用。

  見到她下意識的動作,談仲桓忍不住又笑了,深邃漂亮的眼瞳不自覺地變得更為深黝。

  她是個聰明且堅強的女孩,遇到事情,能快速地思索解決的辦法,且毫不畏懼地往前衝,雖然極可能衝動行事,導致一塌糊塗的後果,但顯然她一點都不怕。

  糟了個糕,這完全是他無法抗拒的類型——哎~~難道這個他原本只想用來代替阿彥工作的女孩,會是他命定的女子?

  「妳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吳絹如輕哼了聲,不甚確定地轉頭睞了眼談桓,企圖由他那裡得到答案。

  「仲桓?」

  「咳!」他知道這下該他上場了,畢竟這本來就是他的事,聿卉根本是無辜被波及的受害者,說什麼他都得盡點心力。

  「沒錯,她叫潘聿卉,是我的女朋友。」

  其實女朋友的定義何其廣,女性的朋友皆可通稱為女朋友,端看使用者如何看待及定位罷了。

  他的肯定無疑讓潘聿卉信心大增,還好她沒幫倒忙,顯見店長確須對這女人感到頭痛。

  可他的肯定也讓吳絹如的心盪到谷底,這下她怎麼還好意思要求他資助自己的生活?

  「知道了吧?所謂救急不救窮,妳若是不想辦法強化自己的生存能力,就算大羅神仙也幫不了妳。」潘聿卉兩手扠腰,指著吳絹如的鼻子教訓。

  「況且現在我們可是為了未來在努力工作、存錢,所以妳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懂嗎?」

  她一點都不覺得吳絹如可憐,因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錯在自己不努力,卻想著別人能給她什麼好處,實在要不得!

  「妳、妳妳妳……」吳絹如被狠狠地「洗」把臉,頓時覺得顏面無光,嘴角委屈地抽搐不停,再次向談仲桓尋求支援。

  「仲桓,你看她啦!竟然這樣欺負我!」

  談仲桓的笑容隱去,一臉嚴肅地凝視著她那張今非昔比的容貌。「聿卉說得沒錯,妳自己不努力,任何人都幫不了妳。」

  當初兩人雖有一段美好的回憶,但最後因價值觀相差太大,她認為他不能給她想要的優渥生活,才會毅然同他分手。他不曾怪過她分毫,自己家境普通是事實,且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不同,他沒有任何立場責怪她,甚至他還很感謝她。

  因為她的瞧不起,才有了他奮鬥的動力,不僅發憤圖強學了一手做點心、蛋糕的好手藝,更開了「浪漫」這家他夢想中的咖啡屋,縱使中間波折不斷,但目前,已是他成功接近自己夢想的第一步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狠心棄我於不顧?」吳絹如不敢置信地嚷道。

  談仲桓微蹙眉心,對她的說法感到反感。

  「絹如,不論我們以往的感情如何,那都是過去式了,妳應該想辦法過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希冀任何人能給妳什麼幫助。」他毫不猶豫地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白。「我沒什麼能幫妳的,妳得振作才能自力救濟。」

  事已至此,他連這樣難堪的事實都能毫不考慮地說出口,吳絹如知道自己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託,只能寒著臉倉皇地逃離急診室。

  當她離開之後,談仲桓和潘聿卉皆陷入沈默,恰好此時護士來拔點滴。

  「好了喔,回去按時吃藥、多喝開水多休息,明天再到醫院來換藥。」護士小姐交代道,並把藥包和預約單交給潘聿卉,俐落地抽掉談仲桓右臂上的點滴。

  潘聿卉霎時閉上眼,她沒膽看那拔管的瞬間——打小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針,即使現在已經成年,她還是很難接受那樣的畫面。

  談仲桓挑了挑眉,向護士小姐說了聲謝,拉開薄被準備下床。潘聿卉見狀,趕著上前攙扶,引來他一聲笑。

  「我看起來那麼脆弱嗎?」他覺得自己好得很呢!除了燙傷的左手腕隱隱作痛之外。「而且妳別忘了,我傷的是手不是腳,我自己來沒問題的。」

  潘聿卉尷尬地僵笑,退開幾步,讓他自己下來。

  「幹麼?剛才不是還理直氣壯地說妳是我的女朋友,現在跟我拉開距離是怎樣?」見她退避三舍的模樣,他不覺好笑地揶揄。

  「哎喲!那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啦!」她懊惱地搔搔短髮,幫他還被笑,真是好心被雷親。

  「我向妳求助了?」對於她及時伸出援手一事,他挺好奇她怎能看出他辭窮了?

  「沒有啊!可是你向來心軟,我要是沒出聲,你一定會傻傻地幫她。」她聳肩,坦白自己雞婆的理由。

  談仲桓驚訝地挑高眉尾。「妳又知道我心軟了?」而且在她眼裡,他竟然有這麼傻?真是令他難以接受。

  「知道啊,你要不心軟的話,就不會免費把蛋糕送給我,還自己送我回家,在我打盹時幫我加外套,更在我沒工作的時候給我打工機會,那是狠心的人做不來的啦!」她揮了揮手,想到他為自己做的一切,心裡還是感動得莫名其妙。

  「……妳都知道了?」弔詭地,他感覺臉頰有點燙。

  她有兩點說錯了,給她工作是因為阿彥受了傷,他在不得已之下找了外型、聲音都極像男孩的她頂替;會送她蛋糕,也多少有點「賄賂」的味道,可他還沒笨到把自己的私心讓她知曉。

  而她後來所說的那些事,只是他當下想那麼做就做了,現在回想起來,恐怕自己的動機都不甚單純……

  「拜託!你為了救我,搞到連自己都受傷了,我可沒那麼遲鈍好嗎?」她翻了翻白眼,歉疚地睞了眼他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左手腕。

  「所以我說,你根本是個無可救藥的濫好人。」

  談仲桓聽到她斬釘截鐵的結論,不知怎的,她的回答並沒有讓他感到開心,反而有些失望。

  「妳是我的員工,我必須負責妳的安全。」他淡淡地說。

  事實上,在狀況發生的時候,他壓根兒沒想到什麼老闆跟員工的關係,唯一讓他想也沒想就將她推開的主因,純粹只是不想讓她受傷而已。

  「嗯……」相對的,他的回答也頗讓她失望,她也不曉得自己在期待什麼。「總之,你是個好老闆啦!」

  「是喔?」這說法沒讓他開心半點。

  「謝謝妳的讚美。」

  潘聿卉看著他淡然的表情,其實很想問他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的事,但那種話題挺敏感的,直接問顯得她很沒禮貌,而且她和店長又沒熟到能夠無話不談的程度,縱使她再好奇,也只能將到口的問句往肚裡吞。

  而談仲桓的內心同樣不平靜,他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在她心裡,真只是個「好老闆」嗎?可若真如此問她,只怕是交淺言深了。

  兩人之間各懷心思,又陷入沈默,直到走出醫院,叫了計程車回到「浪漫」,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

  悶爆了!

  談仲桓從來沒有這麼煩躁過,但自從幾天前左手受傷之後,他才赫然發現原來時間這麼難熬。

  「老闆,麻煩來一杯拿鐵。」客人上門了,點咖啡內用。

  「好,請稍等……」他正準備走向咖啡沖泡區,不意一個女人已經衝到他面前,硬生生攔截他的腳步。

  「我來!」為了不增加他傷手的負擔,潘聿卉像顆子彈般衝到他前方,主動接下煮咖啡的任務。

  「……妳會嗎?」談仲桓窒了窒,感覺自己的生存空間被徹底剝奪。

  「安啦,我在休息時間有請阿昌教過我,沒問題的!」她只差沒拍胸口保證,邊保證還邊把他往櫃檯外推。

  「你去那邊坐著休息啦,醫生有交代叫你少動!」

  就這樣,諸如此類的情節一天發生N次,她從煮咖啡的生手,逐漸變成煮咖啡的老手;而他能觸碰到咖啡機的機會也越來越少,讓他更覺煩悶。

  為什麼他的顧客人都那麼好,即使喝到聿卉煮出來的不成熟咖啡成品也都OK?害他一點發揮的餘地都沒有,連帶地被冷落在店裡的角落當閒人。

  原以為他的地位是無法被動搖的,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就能輕易取代他,著實令他扼腕。

  「我有沒有看錯?堂堂大店長竟然坐在這裡納涼?」正當他煩悶之際,季志超又來「浪漫」報到了,他一進門便抓了張椅子往他面前一坐,大有看戲的態勢。

  「沒辦法,他們都不讓我做事。」無奈地揚揚左手,談仲桓覺得自己簡直跟廢人沒兩樣。

  「很好啊!恭喜你有一批好員工。」季志超非但沒安慰他,反而恭喜他。

  現在的員工大多現實得緊,別說幫忙老闆的工作了,即使是自己的工作也做得不三不四的,他真該感謝老天,給他一票優質員工。

  「是沒錯,可我突然覺得自己亂沒用一把的。」他輕嘆,頗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遺憾。

  「你該偷笑了啦!一間咖啡屋能弄到現在這規模,算是不錯了。」季志超安慰他道。

  「話不能這麼說,現在只能算剛起步,未來有機會的話,我還想做連鎖。」他的野心可不會因為有了這家咖啡屋就止步,他還有更遠大的志向等著實現。

  「哇~~是不是那麼有雄心壯志啊?」季志超從不曾和他談到這一塊,全然不曉得自己的表弟具有如此大的野心,不禁誇張地哇哇大叫。

  「那是一定要的。」

  談仲桓的眼閃了閃,他可沒忘記當年吳絹如離開他時,他對自己起的誓言──他一定要成功,而且要立於讓任何人都無法看不起他的地位;縱使絹如現在已經吃到苦頭,他的志向並未因此產生任何變動。

  「有理想當然很好,但你不要太執著,能做多少算多少。」季志超約莫了解他如此堅持的原因,他雖沒理由反對,卻也不忘對他提出警告。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談仲桓淺笑,心底還是感謝他的提點。「放心,我會注意的。」

  「那就好。」季志超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櫃檯中的潘聿卉,意有所指地問道:「現在既然你已經達成第一階段的心願,開了間咖啡屋,是不是該找個女人定下來了?

  他其實不想這麼多事的,但姨媽交代他三不五時就得提醒表弟一下——好在他老媽沒姨媽這麼囉嗦,他才能到現在還那麼優游自在地遊戲人間,真是太感謝了!

  「幹麼?我不曉得你有扮演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的興趣。」談仲桓輕笑,視線竟也控制不住地瞟向櫃檯。

  「要不是你老媽、我姨媽動不動就跟我唸一下,我才懶得理你。」他一向自在快活,不會沒事拿麻煩往自己身上砸。

  「那就麻煩你繼續懶得理我了。」談仲桓聳聳肩,微合的眼瞧不出任何情緒。

  「這些天都是誰陪你去換藥的?聿卉嗎?」季志超覺得自己越來越八卦,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都問,他都可以去當狗仔隊了!

  「嗯哼,怎了?」談仲桓睞了他一眼。

  現在是怎樣?來興師問罪?因為他的「親愛的」這幾天在自己身邊跟前跟後,所以表哥不開心了嗎?

  「都幾歲的人了,上醫院換藥而已,還要人家陪?」不料季志超臉上沒有半點不悅,只以有些輕佻的口吻揶揄。

  「你以為我願意嗎?那幫小兔崽子一個個像以為我是路癡似的,非得讓聿卉跟著我一起,才肯讓我走出店門口,你又怎能想像我的無奈?」他輕嘆,感覺心情好blue。

  說到這個他就惱,他不過是燙傷個手,那些好員工就全當他喪失行為能力了,什麼都不讓他做,也不讓他泡咖啡,連出門換藥這種小事還非得要聿卉跟著,他都要欲哭無淚了。

  「是喔?那怎麼不讓聿卉到我們住的地方去掃掃地、抹抹桌子?那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啊!」季志超可樂了,堂而皇之地準備「公器私用」。

  談仲桓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要不要臉啊你?」

  「要啊!保養得很好呀!」季志超彈了彈自己的臉頰,假裝不懂他的意思。

  「你多久沒回來了,大多時候都我一個人整理,你還好意思叫人家到我們住處去整理?」

  「就因為這樣才要請她去啊!你受傷了不是?」還是為了救她才受傷哩!

  「你當我殘廢了嗎?」談仲桓瞪他。

  「沒殘廢也算半肢障了。」季志超不怕死地吐槽。

  「只是手腕不方便而已。」談仲桓快冒煙了。

  「你沒聽過雙手萬能喔?萬能廢了一半就只剩一半功力,很不方便的。」

  「你……我說我自己來就可以。」

  「我是為你好,醫生也叫你少動不是?」

  兩個表兄弟爭執得不亦樂乎,沒發現一抹纖瘦的身影已然走出櫃檯,仔細地將他們倆的對話聽進耳裡

  「別再吵了,我去整理就是!」

  兩人回過神來,才見潘聿卉正雙手扠腰站在他們面前,清秀小臉上滿是興致勃勃。

  「這不──」

  「好啊!就這麼決定了!」不等談仲桓把話說完,季志超率先開口,露出勝利的笑容。

  這不好吧……

  看到她躍躍欲試的神情,再見表哥偷笑的嘴角,談仲桓暗嘆口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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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1 PM


第五章

  讓潘聿卉由「浪漫」進到他的私人領域,是談仲桓想都沒想過的事,至少在今天以前不曾想過,因此他難得地有點不知所措,在她跑去打卡、準備跟他回家的此刻。

  都是表哥啦,沒事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聿卉聽不下去,才會自告奮勇地說要到他家裡……

  哎~~他真的可以自己動手整理啊,即使左手不方便也不會有問題的,怎麼都沒有人肯相信他?

  「好了,走吧!」他心裡才這麼埋怨時,潘聿卉已經打好卡,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道。

  「喔!」他心口驚跳了下,臉色灰敗地推開店門,突地一個身影也正好準備推門而入,他打開門後,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仲桓?」那抹身影突地開了口,語氣裡雖有絲驚訝,但好似早就認識他一般。「這麼巧?怎麼……你要出去啊?」

  談仲桓定睛一瞧,這一瞧可不得了,那女人的樣子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妳……怎麼知道這裡?」他不自覺地結巴了。

  在他背後的潘聿卉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講話會結巴,不禁好奇地越過他的身影,看了眼在他眼前的女人。

  那是個極有女人味的女人,長長的頭髮有著迷人的大波浪,漂亮的臉上看起來好像只擦了唇蜜,身上穿著一襲雪紡紗洋裝,看起來明豔動人。

  哇~~原來店長認識這麼漂亮的女人喔?

  感覺很奇怪捏,店長明明認識不少女人,其中還不乏像眼前這般的美女,真搞不懂他為何會改變性向成為同志,越想越覺得可惜!

  如果店長不喜歡男人該有多好?或許她就有機會能與他……去去去!她在亂想些什麼?就算店長和大部分的人性向相同,也未必能看得上她這種「乾癟四季豆」、半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女人啊……

  「我聽說這附近有家咖啡屋的蛋糕很好吃,就想來這裡看看,沒想到竟然會正好遇到你。」女人撥了撥長髮,千嬌百媚地說道。「好些時候不見,看來你過得挺不錯的。」

  其實她早就知道「浪漫」是談仲桓的店,只是沒想到這麼剛好,會在這裡遇上他,因此她雖有些驚訝,卻沒感到太意外。

  「託妳的福,還過得去。」談仲桓面無表情地說著,關上門後,本能地讓出店門口進出的通道,往旁邊走去。

  女人的表情僵了僵,極自然地也隨他移動,未幾,露出淺淺的笑意。「你這麼說我就不好意思了,我也是託你的福,才能有今天的成就啊!」

  談仲桓繃緊下顎,只差沒咬斷牙根。「妳客氣了。我現在還有點事,沒時間陪妳閒聊,有機會再說。」

  「好啊!」女人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讓出走道讓他離開。

  談仲桓邁開腳步大步往前走,全然沒注意到身高與他有段距離的潘聿卉,在他身後小跑步努力跟著。

  「等、等等!」

  怎麼這樣啦!他走那麼快,她跟得上才有鬼!跟了約莫快五分鐘,潘聿卉終於投降地出聲喊住他。

  「店長,我跟不上你啦!」

  談仲桓低著頭不斷往前走,過了好半晌,才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喚他,這時他才憶起自己身後應該還跟著一個人,終於,他停下腳步,一旋身,就發現潘聿卉正氣喘吁吁地跟上來。

  「天啊!店長,你就不能走慢一點嗎?」潘聿卉總算在他停下等待後,逐步追上他,一走到他身邊,她微喘地彎身扶著膝蓋,賣力吐納。

  「你根本是在欺負人家腿短嘛!」

  「……」如果不是他現在的情緒仍很激動,他實在會被她的話給逗笑,但他沒有,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抱歉,我忘了妳跟在後面。」

  潘聿卉待呼吸順了一點,這才站直腰桿,滿眼好奇地盯著他漂亮的眼瞧。

  「怎麼了?」察覺她專注的審視,他的眼黯了黯,莫名地迴避她的眼神。

  「店長!」她突然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他的,兩眼熠熠發光。

  「啊?」談仲桓的心跳驀然快了好幾拍,連適才被影響的低潮心情都莫名其妙地紓解了,甚至控制不住地結巴。

  「什、什麼事?」

  「我們去喝酒吧!」她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發出豪語。

  「啊?」他嚇到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女人約喝酒,教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喝酒!我們去喝酒!」她突地開懷地笑了,拉著他不由分說地往前走。

  「聿卉……」她到底怎麼了?怎會突然想喝酒?他心裡摸不著底,卻也只能被她拖著走。

  「走啦走啦!先約定好不醉不歸喔!」她轉過頭,朝他綻放一抹超燦爛的笑容。

  瞪著桌上排列整齊的三打啤酒,談仲桓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一個黃毛丫頭牽著鼻子走,還真的乖乖地花了半小時和她買了三打啤酒回家,當真準備來個不醉不歸?!

  「店長來,我們不用杯子了,直接喝就好!」她將買來的滷味攤在桌面上,「配給」一雙免洗筷給他,豪氣干雲地拉開兩罐啤酒的易開罐拉環,將其中一瓶遞給他。「加油點,我們要是不賣力點喝,這些啤酒絕對喝不完的啦!」

  談仲桓閉了閉眼,著實拿她沒轍。

  「妳……我能問妳為什麼想喝酒嗎?」每個人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他不確定自己這問題問得是否恰當。

  「應該是我問店長為什麼心情不好吧?」她啜了口啤酒,慧黠地朝他眨了眨眼。

  「我?」他愣了下。

  「對啊,從在店門口遇到那個漂亮的小姐後,你的情緒就開始不太對勁了,是和那個小姐有什麼過節嗎?」她自認不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可連她都看得出他的情緒轉變,更別提那個小姐了,約莫心裡也清楚他在不開心。

  「談仲桓心下打了個突,她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明明他什麼都沒說,她卻清楚地察覺到他轉變的情緒,到底該說她聰慧,還是該說她時時注意他的情緒?

  他突然對這樣的情況感到哭笑不得。

  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竟然還要她一個小女生試圖來安撫他的情緒,想想還真汗顏啊!

  「她……是樂樂軒的副理林海薇,曾經與我短暫交往過的人。」他淺嘆,以罐就口大灌一口啤酒後說道。

  人皆有好奇之心,與其讓她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如由他自己來說較為自在。況且那件事也發生三年了,雖然想起來還是很不甘願,但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沒什麼不能說的。

  「啊?很有名的那個樂樂軒嗎?」潘聿卉眨了眨眼,想到以前在學校時,女同學經常掛在嘴邊說很好吃的樂樂軒。

  她曾在談話性節目和報章雜誌裡,多次看到有人推薦樂樂軒的蛋糕很好吃,因此記在心裡,沒想到樂樂軒的副理竟還是店長的前女友?嘖嘖嘖~~真意外!

  那種FU就好像原本和自己生存在不同空間的人,突然跳躍時空來到自己的世界般,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嗯,很有名的那個樂樂軒。」他點頭,重複了她才說過的句子。

  「那個小姐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得到他的肯定後,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起來。

  原以為他是和吳絹如感情失利後才會變成同志,現在才發現兇手另有其人?

  不對啊!越是知道他的事,就越覺得自己的推理好像出了問題──

  店長明明是喜歡女人的啊!

  就她目前所知,便已經有兩個交往過的女性了,如果他過去是喜歡女人的,怎麼可能說變就變,突然由喜歡女人變成喜歡男人?

  太沒道理了吧!

  「對,我們交往了近一年。」談仲桓再次仰頭狂飲,喝光了一罐啤酒再開一罐,一口又喝了大半罐。

  「只是不到一年,她就背叛我了。」

  「背叛?」哇噻!多麼嚴厲的指控啊!她倒抽了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眨眨眼,連滷味掉了一半在嘴巴外都沒發現。

  「對,人類最難忍受的背叛。」他再飲一口,第二罐啤酒立即又見底了。

  「四年前,我在法國學習做蛋糕的手藝時,認識前去遊學的她,繼而和她交往;一年後,也就是三年前,我剛從法國學藝回來,和她住在一起,那時我的腦子裡有許許多多新口味的蛋糕等待嘗試,有著滿懷的抱負和理想,想和女朋友——也就是海薇,一起開家和『浪漫』一樣的咖啡屋,但諷刺的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頂著在法國得到的西式糕點比賽冠軍頭銜,當年的他意氣風發,滿腦子全是賺錢的管道和計劃,他花了數月籌措到開店的資金,也將大部分的技術及研究的新口味編輯成冊後,在某個他外出尋找合適店面的日子,當他回到住處時,才驚愕地發現屋裡所有的東西全被搬空,留下的只有幾件他平日換洗的衣物──

  只有「晴天霹靂」四個字足以形容當時的心情。

  「所有的東西?!」潘聿卉的下巴差點沒掉到桌上,感覺腦袋一陣暈眩。

  光用想像的就知道那一定是大工程,扣除他的換洗衣物,更多的是家電用品、日用品、書籍等拉裏拉雜的東西,光想到這些,她就覺得累,更別提去搬動它們了。

  更令她無法置信的是,兩個人都住在一起了,要走還是分手什麼的,竟然連一句話都沒說,實在太誇張了!

  「嗯,所有的東西。」他沈痛地點了點頭。「其實什麼東西都可以再買,只有腦袋的東西買不回來。」那才是最令他無法接受的。

  「……可是,那是你腦袋裡的東西,應該還可以記得部分吧?」他的記憶力有那麼爛嗎?自己想的、寫過的東西,理論上多少都會記得才對,再重寫一份不就好了?

  「記得啊,但是被別人搶先了。」說到鬱悶處,他不由得又開啟一罐叫酒。「別看一塊小小的蛋糕好像沒什麼,它就跟設計師的作品一樣,一旦有新的樣式、口味出現,別人做得再好,都只是複製品。」

  或許該說林海薇根本是策劃好的,從她搬離兩人共同的住處、再到樂樂軒推出他花了好幾個晝夜才構想、實驗成功的南瓜香草慕斯,中間不過才隔了兩天。

  兩天!才兩天!

  那根本是一拿走他的「秘笈」,就立刻交到樂樂軒手上,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推出和他一模一樣的作品,連讓他喊冤申訴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他才輾轉得知,林海薇靠著那道南瓜香草慕斯,輕易得到樂樂軒老闆的賞識,加上他筆記上草擬的構想及技術心得,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樂樂軒副理的位置。

  「難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才都只用男性員工嗎?」潘聿卉聽了喉嚨不停發乾、犯癢,不自覺地多喝了幾口啤酒……咦?沒了?

  沒關係,現在這裡別的不多,就啤酒最多,而且是她主動邀店長狂飲的,就再開一罐吧!

  「沒有啦!」談仲桓怔愣了下,被說中心頭事,他脹紅了臉否認。「一開始我只是想弄一家與眾不同的店,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喔?」對於他的回答,她保持質疑的態度,待解除了喉嚨的乾渴,她才低啞地問道:「所以,她今天是來示威的?」

  談仲桓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曉得她今天到店裡來幹麼。」

  這是實話,否則他也不會在看到她時如此驚訝了。

  「難道……是聽聞我們店裡的風評好,又想故技重施?」她的想像力無限奔馳,開始天馬行空地亂想起來。

  「妳以為每個男人都像我那麼好騙喔?」談仲桓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而且換成別人,恐怕沒那麼輕易放過她。」

  現在的人都很保護智慧財產權,一個不小心,動不動就可能惹上官司。林海薇是幸運,遇到他這種不喜歡計較的人,才有機會平步青雲;反之,就可能陷入牢獄之災了。

  「對啊,那你為什麼不告她?」他這個人也太厚道了吧?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默默地承擔所有的苦果,真不曉得該怎麼說他才好!

  「怎麼告?筆記上又沒寫我的名字。」

  「可以鑑定筆跡啊!」

  「那如果她另行謄寫一遍,再將原來的筆記銷毀,妳要怎麼鑑定筆跡?」

  「……也對吼!」她怎麼沒想到那一點?

  「所以何必多費心力,去做絕對沒贏面的事?」他淡淡地道。

  「那就這樣算了喔?」連她聽了都心有不甘,他怎能吞下這口氣?

  他好笑地睞她一眼。「不然咧?妳能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

  她蹙起眉頭認真思考,想了好一會兒後,還是搖頭。「沒有,我想不出任何能為你伸張正義的辦法。」

  「噗~~伸張正義?」這個詞用得好,他喜歡。

  「對啊,不然怎麼說?」有委屈當然得伸張正義,不然以前的攔轎喊冤是怎麼來的?就是這麼來的啊!

  「沒有,我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說法。」他不停地笑,笑得眼角都溢出淚來。

  這一路的艱辛,他不曾對任何人如此毫無保留地吐實過,除了志超目睹他不堪的過去,在他狀況最糟時拉了他一把;除此之外只有她——她是第一個不曾參與他的過去,卻由他口中挖出那段往事的人。

  「店長……」瞧見他眼角的淚光,她的心都揪成一團了,不禁移動位置,跑到他身邊坐下,像個好哥兒們似地攬了攬他的肩。

  「別怕,以後我會陪你一起研發新式蛋糕,有我在,一切就搞定了!」她故作輕鬆地大聲說著,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其實她對蛋糕不太了解,過去在餐飲系時,比較拿手的也是管理學這部分,不過在此時此刻,為了建立他的信心,她再如何不濟都要裝得很有自信——在欺騙敵人之前必須先騙倒自己,這可是至理名言喔!

  談仲桓驚異地抬頭看她,看見她眼中堅定的神采,頓時將他冰封多年的心一點一滴地融化了,融化在她毫無企圖的溫暖中。

  「妳真的會一直陪著我?」不管他作什麼決定,做出樣式多誇張的糕點,甚至在失敗時被世人所嫌惡,她都會不離不棄?

  「欸欸欸~~別瞧不起女人,我也是說到做到的好嗎?」她輕哼一聲,拿起啤酒罐豪邁地就口啜飲。「來啦!乾!」

  「好、好!」他滿意地笑了,在含著水光的視線中與她對飲。

  兩人像沒命般地牛飲,這一夜,李志超一如以往地不曾踩進家門,夜,逐漸深沈,而談家的客廳,始終亮如白晝──

  ※※※※

  蟲鳴鳥叫,清晨的陽光再次降臨大地。

  季志超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與談仲桓共租的住處。

  昨晚他留在公司加班,把年度的報表整理過一遍,由於時間拖得太晚,女朋友生氣到把他反鎖在門外,所以這時間只能回到這裡,先補眠再說。

  問題是,他萬萬沒想到一踩進家門,撞見的竟會是這等景象──

  滿室全是空啤酒罐不說,桌上、地上亂成一團,更誇張的是客廳延伸到談仲桓房間的路徑上,竟丟滿了男男女女的外衣、內衣,清楚地留下一條人類進化史。

  這是什麼情況?季志超蹲在那條由衣物鋪就而成的路徑前研究了老半天,越看越是嘖嘖稱奇。

  看這女性的衣物,應該是個頗為年輕的女孩……那不太高檔的質料及樣式,而且還搭配牛仔褲……怪了,這衣服和牛仔褲的花色,他好像在哪裡看過?

  他想了又想,驀然腦袋裡的燈泡亮了——啊哈!這不就是他那親愛的聿卉的衣服嗎?

  吼~~真是惦惦呷三碗公,竟然趁他不在的時候,把他的親愛的給吞了?

  不愧是他的表弟!

  季志超想著想著玩心大起,跳起身衝到談仲桓房前,使出全身的氣力使勁敲門。

  「砰!砰!砰!砰砰砰——」

  偌大的敲門聲讓床上的人動了下,左側那個本能地拉起被子蓋住頭臉,右側那個可沒那「掩耳盜鈴」的功力,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眼。

  「誰啊!吵死人了!」男人微惱地衝著門板大吼。

  「不知道,叫他別再吵了,我想再睡一下啦!」把頭蓋住的女人直覺回聲,聲音極其慵懶。

  當女人的聲音稍落,房裡突地出現可怕的靜默,除了門板依舊被奮力地敲響著……

  約莫三秒鐘,女人霍地翻被露出頭臉,當男人和女人四目相接,兩人皆不由自主地驚叫……不,是慘叫出聲──

  「啊~~」男人由於太過震驚,身體後仰差點跌下了床。

  「啊~~」女人則更加用力地抓緊身上的被子,驚恐的神情彷彿遇上地球末日!

  「聿聿聿……聿卉?妳怎麼會在我房間裡?!」談仲桓語不成句,結結巴巴地隨手抓起床沿的床罩布邊遮掩,看起來分外可笑。

  「我也不知道啊店長!」奈安捏啦?!她的記憶明明還停留在兩人像麻吉一樣捧酒狂飲的時刻,怎麼一回神,她竟會跟店長躺在床上?

  床上?!

  幾乎是同時,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一瞧——這會兒兩造同時發出的尖叫聲,只差沒衝破屋頂了!

  「欸~~別人要以為我們家發生凶殺案了,快給我開門!」房裡陸續傳出的聲響,讓門外的季志超笑到肚子痛,他彎著腰笑不停,手還耍賤地猛敲門。

  「等……等等啦!」

  談仲桓的臉色青紅交錯,趁著潘聿卉驚惶害羞地背過身去的瞬間,他趕緊跳下床,環顧四周竟看不到自己前一晚穿的衣服,遂隨手抓起床頭吊掛的運動服,七手八腳地套上,動作間還差點被運動褲絆倒!

  「快快快,我手很痠耶!」季志超得了便宜還賣乖,敲門敲得手都疼了還不止歇。

  談仲桓穿好運動服後,神色複雜地匆匆睞了眼潘聿卉,見她縮著肩不敢回頭,他心底暗嘆了聲,挾帶著萬千火氣拉開房門。

  「手痠不會不要敲喔?催魂啊你!」他沒好氣地衝著門外的季志超叫囂。

  「安那?你是吞炸藥還是慾火焚身?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季志超皮皮地揶揄了句。

  「你才是發什麼神經,七早八早敲我房門幹麼?」真是殺人喊救人,他都還沒質疑他的劣行,他倒大面神地指責起自己來?

  「吼!說到這個就精采了,你知道我在客廳看到什麼?」注意到談仲桓有意無意以身軀擋住他往房裡看的視線,季志超賊賊地笑了。

  「看到什麼?」談仲桓沒啥興趣地敷衍問道。

  「登登~~」季志超刻意發出搞笑的音效,側身讓他看清楚自己身後的景象。「瞧,活生生一條人類進化史,精采吧!」

  談仲桓不甚在意地一瞟,卻突然瞪大雙眼——哇咧!原來他找不到的衣服竟然在房間外?!

  那可怎麼得了!

  他臉一黑,不忘先關上房門,接著用力推開季志超,以最快的速度將地上所有散落的衣物全拽進懷裡。

  「哎呀~~現在才撿來不及了啦!」季志超氣定神閒地摳摳鼻端,笑看他的狼狽。「人家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這不常回來的傢伙,偶爾還是會撞見這等香豔刺激的場面。」

  「神經病,只是一些衣服,哪來香豔刺激的場面?」談仲桓口是心非地說道,自己都覺得心虛。

  「好啊,那你把房間打開,讓我確定你房裡沒有女人,我就鄭重向你道歉。」季志超一點都不囉嗦地挑明了說。

  「肖ㄟ,我要你的道歉幹麼?」談仲桓沒好氣地抱著衣服擠開他,用身體擋住自己的房門。

  「而且我的房間沒有開放參觀的時間,你還是死了這條吧!」

  撂下話,他以最快的速度打開房門,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進門內,緊接著「砰」地一聲,一切歸於平靜。

  「該死!」原本想乘隙跟進房裡看熱鬧的季志超,被使勁關上的門板彈到,立即摀著鼻子低咒出聲。

  死小孩!有了女人就不顧表哥的鼻子了?

  罷了罷了,如果鼻子這麼一撞,以後可以省去姨媽的嘮叨攻擊,也算划得來啦!

  他邊摸鼻子邊輕嘆地轉身回房——挑動一池春水可真夠累人的,他該回房睡個好覺了。

  聽到房門外的腳步聲漸離,抱著一堆衣物、緊貼著門板的談仲桓這才鬆了口氣,可精神才一放鬆,視線便不自覺地飄回床上那抹白皙的身影——他的心跳止不住地狂奔,撲通撲通地比跑完百米還快!

  很顯然地,昨晚的酒宴失控了,雖然他一點記憶都沒有,但散落在客廳各處的衣服現在全被他拽在懷裡,而她光潔白皙的背上隱約還留有些許紅痕,十成十是他搞出來的「傑作」,他斷無推託的理由。

  「聿卉……」他心一熱,輕喊她的名。

  「不要說,什麼都別說!」沒想到他才一出聲,她便用更大的音量壓過他的聲音。「我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我想你恐怕也不知道,所以我們就當作沒發生過,就這樣!」

  她倏地一個翻身,揪著被子將自己裹得緊實,以極笨拙的彆扭腳步,低著頭「扭」到他眼前。

  「……幹麼?」凝視著她向自己伸出的白皙手臂,他心口一陣激盪。

  「衣服還我,我要回家了!」她堅持不肯抬頭。

  「聿卉!」怎麼可以這樣?縱使雙方都沒有記憶,卻不表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無法任她自作主張。

  「我說過什麼都別說!」她倏地抬起頭來,小臉上滿是紅暈,在接觸他的視線時稍稍顫抖了一下,但隨即以更堅定的眼神回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

  「你再說下去的話,我就立刻辭職,薪水我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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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2 PM


第六章

  「歡迎光臨!」不改一貫的笑容,潘聿卉勤快地招呼著來來去去的客人,早晨的時間也在滿室溫馨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地流逝。

  手傷未癒的談仲桓哀怨地坐在咖啡屋一角,靜靜地看著店裡流動的顧客和員工,桌面上擺著一疊厚重的書本,用沒受傷的右手,在一本十六開筆記本上振筆疾書。

  面對這樣的情景,他前幾天還有種被所有人遺棄的悲哀,但昨天,就在昨天,聿卉說她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他後,讓他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能在人來人往的咖啡屋裡,定下心來重拾設計蛋糕的心情。

  發生林海薇的事件之後,他曾經自我放棄,徹底拋棄了做蛋糕的企圖心和衝勁,即便後來還是難以擺脫興趣地開了這家咖啡屋,卻寧可將糕點的製作交給雇請來的阿悅,自己甚至連廚房都不太願意進去。

  或許是那個傷太重、太痛,所以他抗拒所有一切和烹飪有關的事物,連他家裡的廚房都處於不開伙的狀態,甚至連食用水都不願煮,寧可到便利商店買現成的礦泉水。

  但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有潘聿卉的存在。

  縱使她拒絕和他談論那失控的一夜,但他不會忘了她說過,她會一直陪著他。有了她的承諾和陪伴,他有信心可以重拾當年的自信,再次挑戰更高階的蛋糕境界,然後全心朝著他開創連鎖店的夢想前進!

  「頭ㄟ,你在畫什麼東東?」阿誠是在店裡所有服務人員中、活動範圍最大的人,他端咖啡、端蛋糕、收拾桌面時,三不五時就會晃過談仲桓身邊,自從受傷之後,這幾日看店長總是一副極其慵懶的模樣,今天倒是挺新鮮,在那冊子上畫東畫西,看起來還頗為專心,他不禁好奇地盯著他問。

  「畫……你不知道的東西。」談仲桓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地掀掀嘴皮子說著,很快又將臉埋進書堆裡。

  廢話,他當然是不知道才問,不然他問個屁啊!阿誠心裡嘀咕了句,聳了從聳肩之後離開。

  廚房的工作往往比外場結束得早,接近午休時間,阿悅和阿剛陸續走出廚房,準備到店外抽根菸。經過談仲桓身邊時,阿悅立即被他桌上的書吸引了注意力,順勢在他身邊停下腳步。

  他不動聲色地假裝晃到談仲桓身後,看看他都寫了些什麼,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大ㄟ,你眼睛不舒服喔?」跟在他後面的阿剛發現他的異狀,多嘴地問了句。

  「店長!你……你現在是想把我辭退嗎?」阿悅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了。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想?」談仲桓放下筆和筆記,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他一眼。

  「可是你現在看的書、寫的東西全是很高階的蛋糕做法,你若是沒想把我辭退,為什麼要看這種書、做這種筆記?」阿悅承認,有些做法甚至是連他都不太會的技巧,每做必失敗,很顯然店長對糕點的認識比他還多,那豈不表示他的飯碗即將不保了?

  由於時間接近中午,店裡的人潮大多散去,所有員工聽到阿悅的聲音,紛紛不由自主地湊了過來,潘聿卉自然也夾在其中。

  「你多想了,這只是我的興趣,趁著目前手不太方便,就拿出來加減研究。我既然把廚房全交給你了,怎麼可能再搶你的工作?」談仲桓啞然失笑。

  他雖覺得阿悅太過庸人自擾,卻也完全能理解他的不安,畢竟現下景氣不好,各行各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即便目前有了工作,都未必能保證不會莫名失業。

  「真的不會?」阿悅憂心忡忡地追問。

  「不會。」談仲桓斂去笑意,以再正經不過的神情向他保證。

  「那就好。」阿悅瞬間放鬆所有的神經,可新的問題驀然浮現他的腦海。「不過店長,你怎麼看得懂這些書?有些部分我怎麼看都不是很理解,你真的懂嗎?」

  「店長本來就有做糕點的底子,他還曾經在法國的西式糕點比賽得到冠軍,怎麼可能看不懂?」一聽到阿悅的疑問,潘聿卉不禁脫口而出。

  不意她這一出聲,其餘五人十眼全不約而同地膠著在她身上,頓時令她感覺十分尷尬。

  「真的假的?妳怎麼知道?」阿悅驚訝極了,法國的西式糕點比賽可是蛋糕界裡極高的榮耀,他竟然一點都沒察覺自己的老闆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對啊,妳怎麼知道得比我們還多?」

  「妳是最晚來的耶,竟然知道店長的秘密?」

  一堆人瞬間又七嘴八舌了起來,而談仲桓也是一臉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她。

  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破冰幫他說話,這令他內心激動且振奮不已——看來她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的,或許他還有機會得到她的青睞!

  「呃……」潘聿卉沒想到自己一時多嘴,竟惹來如此多的關切,頓時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我是前幾天上網時不小心看到的啦!」

  事實上,她並不是自己不小心看到的,而是在那個酒後失控的隔天,她回到家後滿腹的懊惱無處宣洩,遂打開電腦在網路的世界裡到處漫遊,驀然憶起在和店長喝酒時,他似乎曾提過法國糕點比賽冠軍的事,於是在好奇心驅使下,她在google搜尋了談仲桓的名字,這才得知他過去輝煌的事蹟──

  「上網?那個跟我絕緣啦!」阿悅搖了搖頭,立刻放棄。

  「啊?大ㄟ,原來你是山頂洞人喔?」阿剛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的偶像竟拿電腦沒轍,在這個資訊氾濫的年代耶!

  阿悅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什麼是山頂洞人?」

  他長得像原始人嗎?雖然沒有店長那麼帥,但好歹也是帥哥一枚,太沒禮貌了,切~~

  「就……就就就……」阿剛平常被阿悅壓榨慣了,突然遇到師父的白眼,不由自主地結巴了起來。

  「就是電腦白癡啦!」潘聿卉沒好氣地幫阿剛補充一句。

  「他不是白癡啦!只是智障而已。」阿誠自以為幽默地補了句,不意外又惹來阿悅的白眼。

  「真的假的,上網搜尋得到店長的名字?」阿昌好奇地又確認一次。

  他一直覺得能在網路上搜尋到的通常就是名人,現在發現自己身邊竟然也有名人,感覺還真奇妙。

  「你自己回去google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潘聿卉翻翻白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一笑,大夥兒全跟著笑了。

  話題的男主角談仲桓也在笑,但他只是微勾著嘴角輕笑,心裡,卻漲得好滿──雖然她現在拒絕了他,但依她對自己注意的程度,他的機會應該不小。

  只要他耐心地等待她態度軟化,再一舉攻下她的心,相信他們兩人攜手共度的日子,指日可期!

  ※※※※

  別看潘聿卉表現平常,一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其實她心裡並不如外表看來的那般平靜。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縱使生長在這無奇不有的新世代,可內心裡她的思想還是相當保守及浪漫的。

  雖然沒什麼無聊的處女情結,可她浪漫地認為每個女人都該將自己的第一次獻給未來的丈夫,而那將是女人一輩子最甜蜜的回憶之一。

  但她天真的期待卻被幾罐酒給搞砸了。

  是她自己雞婆,看店長心情不好,便自作聰明地邀他喝酒──全是電視劇害的啦!讓她莫名其妙產生這種既定概念,認為心情不好就要喝酒,結果莫名其妙地和店長發生關係,自己卻一點記憶也沒有。

  可惡的酒精,都是它的錯啦!

  不過也是自己輕忽,她沒想到酒精的威力如此恐怖,才幾罐啤酒就足以奪走她的清白,更可惡的是她半點印象也沒有,嗚~~

  但更讓她想不透的是店長,她一直以為店長只喜歡男人,卻沒想到連她這種沒女人味的女人也合他胃口,這情況弔詭得讓她一個頭兩個大,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為了避免尷尬,她是能躲就躲,刻意避開和他正面交鋒的機會,選擇當一隻駝鳥,把頭埋起來當沒發生過。

  「姊,給我兩杯冰拿鐵!」就在她對著無聲的收銀機輕嘆時,弟弟潘聿宸霍地拉了個女孩闖進店裡,一進門就衝著她直喊。

  「……」這一喊把潘聿卉的神智給喊了回來,她眨了眨眼,特意看了眼那個被弟弟拉著的女孩。

  「她是?」

  那女孩有張圓圓臉,彎彎的眼眉像隨時在笑的樣子,感覺挺討喜的。

  「她……」

  「我是他同學啦!」不待潘聿宸開口,女孩已然先搶在他前面表明身分。

  「什麼同學?妳就不能坦率點嗎?她是我姊又不是我媽,怕什麼?」潘聿宸用手臂圈住女孩的脖子,當然沒有很用力,感覺得出來純粹同她玩而已。「妳明明剛剛才答應當我的女朋友,跟我姊講又沒有關係!」

  潘聿卉暗暗抽了口氣,小弟交到女朋友了?愛情還真是種奇怪的東西,沒有年齡的順序可循啊!她這個當姊姊的真是明顯落後了呢!

  「別這樣啦!」女孩羞惱地甩開他的手,一臉赧然地向潘聿卉道歉。「潘姊姊不好意思,他老是這樣不看場合。」

  潘聿卉突然覺得好好笑。

  聿宸是她的弟弟,自己弟弟什麼性格,沒有人比他們自家人更清楚,可這女孩顯然挺了解聿宸的個性,這至少證明他們之間不是沒大腦的天雷勾動地火,而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這樣她就放心了。

  「沒關係,我習慣了。」她輕笑,按下收銀機上的按鍵,向潘聿宸伸出右手,手心朝上。「一百二,謝謝。」

  「……不能記妳的帳嗎?哎喲!」潘聿宸才開口,不意下一瞬間便驚叫了聲,明顯在潘聿卉看不見的角度被「攻擊」了。

  「幹麼啦?」他橫眉豎目地質問女友。

  「自己要喝的咖啡怎麼可以要姊姊付錢?」女孩微惱地白了男友一眼,由背包裡拿出錢包,取出一張五百塊的紙鈔遞給潘聿卉。「潘姊姊。」

  「可是……」潘聿卉猶豫了,畢竟她覺得約會還是應該由男方付費。

  「沒關係啦潘姊姊,等等我再跟他要就是了。」女孩笑咪咪地回應。

  潘聿卉睞了小弟一眼,見他對自己眨了眨眼,才收下女孩手上的五百元,並找了零錢及發票給她。

  「先去找位子坐,我跟姊說一下話。」潘聿宸拍了拍女孩的肩,待她走到座位區,這才轉身面對自家老姊。「姊,怎麼樣?她還可以吧?」

  「很可愛的女生。」潘聿卉由衷地讚道。「而且你不拿錢出來,她還自己拿錢出來墊,現在這樣的女生已經很少見了。」

  「是啊!我就知道妳會喜歡她。」潘聿宸得意地抬高下顎。

  「她叫什麼名字?」潘聿卉好奇地問道。

  「詹慧琪。」

  「還不錯的女孩,要好好對待人家。」她笑著交代。

  「沒問題!」潘聿宸用手比了個OK的手勢,突地見到不知何時站在老姊身後的談仲桓,臉上起笑,斜倚著櫃檯對他招了招手。「嗨~~店長,好久不見。」

  他這一喚嚇了潘聿卉一跳,全然沒注意店長是何時來到她身後的。

  「我看到你帶女孩子來,是女朋友嗎?」談仲桓親切地同他交談。

  「還是店長英明,一看就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潘聿宸可樂了,眉開眼笑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拜託,我也年輕過好嗎?」談仲桓好笑地搖了搖頭。

  「是喔?那意思是現在不年輕了嗎?」潘聿宸皮皮地揶揄了句。

  談仲桓愣了下,敵不過他牙尖嘴利地微哂,眼神卻總不經意地往潘聿卉身上飄,而她老是側著頭,好像還挺怕和他四目相交似的。

  潘聿宸挑了挑眉,隱約間似乎意識到什麼,好笑地揚了揚唇。

  「店長,我認識你也有一陣子了,怎麼沒見過你的女朋友?」他倚著櫃檯佯裝無意地問起,實則帶點試探的味道。

  一般同事不太會迴避對方的眼神,可老姊和店長弔詭地就是互相閃躲,任他怎麼看都覺得那兩人之間有些不為人知的曖昧,他怎能不為自家姊姊探探店長的心意?

  「我沒有女朋友。」談仲桓搖頭,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發問。

  「怎麼可能?」潘聿宸驚訝地低喊。

  「真的啦!」談仲桓差點沒翻白眼,轉身開始沖泡他剛點的冰拿鐵。「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我?」

  「因為你長得太帥啦!」潘聿宸不吝於稱讚他的「美色」,也不忘躍自家姊姊一腳。「任何人看到你這樣,一定都不信你沒有女朋友的啦!要是換成我姊說她沒有男朋友,那絕對所有人都會相信了。」

  「潘聿宸!」潘聿卉脹紅了臉,氣惱得差點拿找零錢的小盤子丟他。

  「嘿嘿~~」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個櫃檯,櫃檯出口還有談仲桓頂著,潘聿宸一點都沒在怕的!

  「你說錯了,聿卉只是還沒遇到懂得欣賞她的人,她其實很優秀。」對於他的說法,談仲桓可不那麼認為,一點都不。

  「聽到沒?聽到沒有?」這下潘聿卉可得意了,心裡很是感激店長的極力相挺,但嘴上還是得向老弟討回一點公道。「店長說我很優秀!」

  「聽到了聽到了,妳喊這麼大聲誰沒聽到?」潘聿宸掏掏耳朵,調侃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

  「我看啊,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妳這位肯送妳回家的店長大人欣賞妳而已。」

  「誰說的!還有陳奶奶、吳媽媽、劉媽媽她們……」她列舉那些平常對她很熱情的常客們。

  「對對對,欣賞妳的除了店長,全都是些婆婆媽媽,偏偏就沒一個適婚年齡的單身男性。」潘聿宸拆穿她自以為是的想像,讓她看清所謂的現實。「這樣下去要到哪年才能把自己嫁掉?」

  「聿辰!」談仲桓手一滑,差點沒拿穩手上的咖啡杯。他忙不迭地轉頭低喊潘聿宸的名字,畢竟他確實說得過分了些。

  潘聿宸驀然噤聲不語,他不是被唬大的,隨便來個人吼他,他根本不為所動,但奇怪的是,談仲桓就是有那種氣勢,光吼一聲就可以讓他乖乖閉嘴。

  不過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已然對潘聿卉造成影響。

  她暗暗喜歡店長卻沒有結果,滿腔的熱情如此不上不下地卡在尷尬的境地,如今又被自家弟弟這般消遣,她不禁臉色微白,鼻翼微微賁張,還真有點無法忍受。

  「小孩子不懂事,妳別放在心上。」談仲桓見她臉色不太好,有點擔心地安慰道。

  潘聿卉沒有出聲,只是沈默地站在原地。

  「呃,對不起啦,姊,我一時心直口快,妳別生氣。」潘聿宸歉然地摸了摸後頸,不好意思地笑。

  「以後別這樣了。」將泡好的咖啡放到托盤上,從櫃檯上推給他,談仲桓悄悄地對他使了個眼色。「快去陪女朋友吧!」

  「不然這樣啦,店長,既然你那麼欣賞我們家姊姊,不如你就犧牲一點,當她的男朋友好不好?」潘聿宸不怕死地繼續煽風點火,邊說還邊偷看老姊的反應。

  「潘聿宸!你再亂講話小心我撕爛你的嘴!」這回潘聿卉沒再保持沈默,一張臉紅得直逼自焚的程度,像頭憤怒的小母獅般火大地朝他低吼。

  「好好好,我去陪我女朋友,這樣總可以了吧!」一見老姊抓狂了,潘聿宸這才趕快端著咖啡離開,去找他的親親女友嘍~~

  「這該死的小鬼,簡直要氣死我了!」潘聿卉氣得頭頂冒煙,一張俏臉的溫度怎麼都降不下來。

  「妳幹麼跟他生氣?」談仲桓輕嘆,心裡還真對潘聿宸剛才的提議心動不已。

  經過這幾日的沈思和對她的觀察,他發現自己確實對她動了心。

  不是因為他最早認定的、她和絹如有點相似如此膚淺的理由,而是因為她的開朗、聰慧和體貼,還有她毫不遮掩的真性情,每個面相的她,他都好喜歡,加上幾天前那個預料之外的進展,這些天下來,他根本沒辦法將眼神由她身上移開。

  「我才沒生氣。」她嘟著嘴,口是心非地嘟囔。

  「都快爆血管了還沒生氣?」他輕笑,壓根兒不相信她說的話。

  「你又知道了?」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就算爆血管,也要真爆了、暈了、僵硬、抽搐了,送到醫院去才檢查得出來,除非他有透視眼,不然才不可能知道她快爆血管了。

  「臉紅成這樣,沒爆也差不多了。」他還知道什麼叫察言觀色,縱使紅著臉的她比平日更添幾許嬌媚的女人味,還是讓他有點擔心。

  她僵了僵,深深地吸了口氣,吐出,如此重複數次,直到感覺自己的臉不再那麼熱為止。

  「好了。」她拍拍臉頰,得意地咧嘴一笑。

  談仲桓暗嘆口氣,睞了眼正在用餐區和女友開心談笑的潘聿宸,心口一陣縮緊。

  大家不是都說,心動就要馬上行動?

  雖然他和聿卉之間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但兩人的關係還是在原地踏步,想要拉近彼此的距離,他就不能再如此被動地遲疑下去了!

  「聿卉,妳今天下班後有事嗎?」趁著櫃檯裡只有他們兩人,他緊繃地壓低音量輕問。

  「……幹麼?」她心臟一陣亂跳,不知所措地摸摸收銀機再摸摸櫃檯桌面,腦袋差點失去運作能力。

  他想約她嗎?

  為什麼?

  單純為了約會而想約她,還是……為了解釋那一夜的意外,才不得不約她?

  如果是前面的理由,或許她會很開心且毫不考慮地答應和他約會;但若是第二個理由,那可真會讓她失望透頂!

  「我今天想在巧克力慕斯裡加入白蘭地酒試口味,如果妳時間允許的話,我希望妳能成為第一個品嚐新作品的嘉賓。」他深深地看著她,知道以她的個性不可能拒絕這種請求。

  「巧克力慕斯加白蘭地?」她的嘴張成一個小O,腦袋裡想像著入口即化的慕斯,加上香醇的白蘭地……一不小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是啊,不知道做出來好不好吃,我又怕自己有主觀意識,所以希望妳肯賞臉……」

  「好好好,你別再說了,我下班去你家就是了!」她克制不住地嚷嚷,完全在他的誘惑下敗北。

  ※※※※

  所謂抓蛇抓三寸,明知潘聿卉敵不過美食的誘惑,談仲桓便放出誘餌,成功地將她邀約到家裡,一旦她進到自己的私人領域,他勢必要把握機會向她傾吐愛意。

  而為了一塊巧克力慕斯,潘聿毫無防備地在下班後跟著談仲桓來到他家,上次顧著喝酒沒仔細看,這次她才注意到,這四十多坪的住處裡,竟有著和「浪漫」相差無幾的廚房,只是所有烘焙器具及流理檯全是縮小版,比「浪漫」裡的小一號……不,小一大號。

  「你準備在家裡也開一家咖啡屋嗎?」她驚訝地嘆道,忍不住伸手撫摸那些小型的烤箱、烘焙機。

  「沒有啦,我只是想,有空的時候可以自己在家動手做,小小的興趣罷了。」他輕笑,從櫥櫃裡拿出麵粉。

  他沒向她說明,當初的他其實算是自我放棄了,完全不想觸碰這些東西,偏偏每回上街又忍不住將這些有的沒的給買回來,他也不太理解自己的心態。

  「那也說不過去啊,你既然這麼喜歡做蛋糕,還買了這麼多用具在家裡,又得過西式糕點比賽冠軍,為什麼還要把廚房交給阿悅?」然後自己只是煮煮咖啡、和客人聊聊天,這種老闆也太輕鬆了吧!

  談仲桓沒回答,穿上圍裙開始打麵糊。

  「店長?」等不到他的回應,潘聿卉不免催促。

  「這裡不是店裡,不要叫我店長。」他頭也沒抬地說道。

  「啊?不叫店長要叫什麼?」她的腦袋裡冒出問號。

  「叫我仲桓就好。」他輕應,心跳莫名加快。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聽過幾千、幾萬次的熟悉音律,可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字將由她嘴裡被唸出,他的心跳便控制不住地加快……

  「呃……這樣感覺很奇怪。」她的臉沒道理地微微發燙,實在很難改口呵~~

  「不會,我不是一樣叫妳聿卉?」他僵硬地笑笑,還是沒敢把視線轉移到她臉上。

  「那倒也是吼!」她很快地接受了,問題是,她還是叫不出口。

  「欸……欸……還是算了!」她沮喪地垮下肩。

  「沒關係啦,慢慢來,以後就會習慣了。」他安慰她道。

  聽著他的言語,凝視著他專注的背影,潘聿卉心裡感覺一陣溫暖。

  他從不勉強她做什麼,即使是這麼小的一件事,她叫不出來他也OK,到底這個男人有沒有脾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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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3 PM


第七章

  縱使談仲桓不斷要她到客廳等待,可潘聿卉就是沒辦法命令自己乖乖坐定,要知道製作一塊蛋糕可得花上不少時間呢!

  好啦,反正她就是過動兒,於是談仲桓在廚房裡忙碌,她也跟在一旁沒閒著,他走到東她跟到東,他走到西她便跟到西,像隻小跟屁蟲。

  有好幾次,談仲桓在轉身拿東西時和她碰觸甚至相撞,終於,談仲桓崩潰了。

  「聿卉,妳很想幫忙是嗎?」他停下手邊的動作,轉身倚著流理檯問道。

  「呃……嘿、嘿嘿!」她不好意思地乾笑兩聲。

  對啦,她是很想幫忙,可她沒有店長的好手藝,要是真上前去幫忙,她擔心自己恐怕會越幫越忙。

  「笑是什麼意思?」他以臂環胸,決定先搞定她這個大麻煩。

  廚房是所有廚師的機要重地,有助手幫忙當然是最好,但如果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門外漢,那只會壓縮整個廚房的空間,對糕點的製作沒有半點幫助。

  「我怕我會變成你的負擔。」她輕嘆,完全理解自己目前的狀態只會幫倒忙。

  談仲桓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出來。

  「妳倒挺有自知之明。」

  潘聿卉紅了臉,又覺得老天爺真不公平,店長明明穿著圍裙,手上沾到一些白白的麵粉,為什麼笑起來還這麼帥?太沒天理了!

  「我這人沒別的長處,自知之明我倒有。」她也很無奈。

  「胡說,妳很好!」他低斥,伸出食指輕戲她的額。「不要妄自菲薄,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足以取代妳。」

  天啊!這是多強而有力的撫慰,讓老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她感動得熱血沸騰,心裡充滿對他的愛意。

  怎麼辦啦!這個男人每句話、每個動作都牽繫著她的心跳,她到底該如何忘卻對他的愛意?如果他始終無法回應她的感情?

  發現她紅了眼眶,談仲桓心口一提,立即站直身軀,往她面前跨了一步。

  「妳怎麼了?」他有點不知所措,不知她的情緒何以轉變得如此迅速。

  「沒、沒什麼。」她連忙撇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聿卉?」沒想到他不給她逃避的空間,反正廚房就這麼點大,她想躲都沒地方躲。「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店長……」她抬起頭,眼淚已控制不住地滑下面頰。

  「你到底愛男人還是愛女人?」

  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讓談家的廚房足足安靜了有三分鐘之久,直到計時器發出叮咚聲,兩人才由呆滯的狀態抽離。

  「妳……妳剛才問我什麼?」談仲桓總算找到說話的能力,結巴地再問一次。

  「我說你到底愛男人還是愛女人?」

  有些事沒說穿之前很難開口,但說了一次之後,就不再那麼難了,她毫不遲疑地再問一回。

  談仲桓窒了窒,沒想過會從她口中聽見這個疑問。

  「我以為妳是最不可能問我這問題的人。」他暗嘆,她這句話真的很傷人。

  難道他那天晚上沒讓她得到滿足?

  見鬼!連他自己都沒印象的事,他又怎能要求她還存有記憶?更別提有沒有滿足的FU了,太異想天開了他!

  「啊?為什麼?」她傻乎乎地反問。

  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會明白他沒說出的秘密?他這話太令她難以理解了啦!

  他常說她聰明,難不成她其實是最笨的那個?她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啊!

  「我們……我們都那個了,妳竟然還問我這種問題。」他撇開臉,紅潮一路由俊臉延伸到耳朵、脖子紅通一片。

  哇咧!怎麼東扯西扯又扯到那裡去了?潘聿卉臉紅,連帶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不是問那個啦!」她又羞又惱,差點沒在他家的廚房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

  「那妳問的是……」他滿頭霧水啊!

  「那個,那個季先生,他他他、他不是你的愛、愛人嗎?」她問得困難,「愛人」兩個字梗在喉管,差點被那兩個字噎死。

  說真的,她對季先生的感覺還真是複雜啊!

  老是喚她親愛的,卻和她喜歡的男人「同居」,感覺像條三心二意的毒蛇,撩撥她又占著店長不放,可在他身上卻感覺不到直接的惡意,害她想真心討厭他都做不到,悶死人了!

  談仲桓雙眼圓瞠,瞬時膝蓋一軟,忙不迭地伸手扶住身後的流理檯穩住身軀。

  「誰、誰給妳這錯誤的想法?!」他的聲音破碎,完全呈現走音狀態,話一出口,他就差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還有誰?不就是他嘛!

  這三年來,為了不再受到感情的擾亂,他和季志超早就約好對外的一致說詞,也因此讓不少人懷疑過他們的關係──

  只是,他沒想到當這件事成為她質疑的重點時,竟會讓他如此難以承受。

  「你不是跟季先生住在一起?」她有眼睛會看好嗎?他的確和季先生同住在這間屋子。

  那天也是季先生來敲門,他們才發現彼此酒後……

  哎~~丟死人了,他都不知道後來她倉皇離開時,季先生那雙火眼金睛直盯著她瞧,害她雙腿沈重得差點走不出他家大門。

  「誰說住在一起就一定得是那種關係?」他力挽狂瀾。天啊!她的腦袋瓜子到底都裝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實在有全部清空之必要!

  「可是……可是季先生第一次到店裡時,我注意到你看他的眼神很……溫柔……」男人看男人還溫柔得起來,不是那種關係會是什麼?

  當時只是覺得訝異,但現在想想,還真起雞皮疙瘩呢!

  談仲桓慶幸自己的手不曾離開過流理檯,否則他這次一定會跌個四腳朝天!

  「妳對溫柔的定義是什麼?」她以為他是什麼,能隨隨便便對任何人都溫柔嗎?他真想伸手掐死她!

  「就……就……」這該怎麼解釋?她一臉茫然地凝視著他,眸底有著迷惑、尷尬又帶點不自覺的嬌憨,全然找不到形容的辭彙。

  該死!她怎能露出如此可愛的表情?他的心臟在胸膛裡猛烈跳動,終於,理智線繃斷了,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手,微顫的指輕觸她軟嫩的臉頰。

  「店長?」她輕顫了下,怯怯地輕喊。

  「妳這傻瓜,如果我真喜歡男人,那天晚上我們就不可能發生任何事。」他專注地凝視著她,眼底透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可、可是,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把我當成男人了?」她彆扭地低語。

  談仲桓這回可嚇得不輕,他閉了閉眼,差點沒被她那句話逼出心臟病來。

  「我不是!」他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太多的過去磨去他原本性格裡的稜角,已經沒有什麼事激得起他的火氣,但這回她真的讓他生氣了,他惱火地低吼:「我從來就沒有把妳當成男人,一次都沒有!」

  這猛烈的宣告讓人驚心動魄,像一把利刃直刺潘聿卉的心窩,她眨了眨眼,一顆心瞬間漲得滿滿──

  確實,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準確無誤地喚她「小姐」,沒有像陳奶奶一樣將她誤認為男人,從頭到尾,他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這樣妳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期待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啊?什麼意思?」她怔愣,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時反應不過來。

  「……」談仲桓閉了閉眼。

  她聰明的時候令人讚嘆,可傻起來也真讓人氣結啊!

  「你是說我看起來還是女生嗎?那一定是陳奶奶老花眼了,不然她怎麼老是要將孫女推銷給我?」她越想越覺得可能。

  畢竟她到「浪漫」工作至今,除了陳奶奶之外沒有人質疑過她的性別問題,一定是陳奶奶老花眼了,才會看不出她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不是!」談仲桓幾乎要噴火了,她根本離題了!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妳!」

  最後那四個字說得鏗鏘有力,潘聿卉想聽不懂都不行,她驚愕地瞪大雙眼,一時無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訊息。

  「這樣妳聽懂了嗎?」談仲桓凝視著她的眼。

  他說得夠清楚了,她再聽不懂他真的會起肖。

  「是因為我長得不像女人嗎?」她的腦袋還繞著他喜歡男人的點轉,短時間內尚未轉過來。「還是為了那一晚,你不得不逼自己喜歡我?」

  「夠了!」談仲桓再也受不了她的駑鈍,他一把扯掉身上的圍裙,拉著她就往廚房外走。

  「店、店長?」她怔愣,茫然地被他拖著離開廚房。

  「坐下,我必須跟妳把話說清楚。」

  談仲桓一路將她拖到客廳,按住她的肩讓她在沙發裡入座,自己則一屁股坐在正對著沙發的矮几上,張開的長腿恰好將她的腳禁錮在他的雙腿之間,只要她動那麼一下,腳就必然會與他的碰觸在一起,害她全然不敢動。

  「呃……一定要這樣面對面坐嗎?」

  媽啊!感覺好像電影裡警察在審問犯人那樣,可是人家警察跟犯人之間還會隔著張桌子,他們之間卻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她都快冒冷汗了!

  除了背靠沙發椅背之外,她簡直跟部隊裡的阿兵哥沒兩樣,腰桿挺直得像有竹竿在背後撐著似的。

  「這表示我相當重視這段談話。」他挑眉,沒有移動位置的打算。

  「那,你想跟我說什麼?」他表現得如此慎重,她再彆扭都得忍耐。不過和他靠這麼近,感覺超害羞的啦!

  「第一點,請妳不要懷疑我的性向和大部分人不同,我並沒有喜歡男人的癖好。」緊緊盯著她的眼,他要確認她聽進他說的每字每句。

  「……喔!」所以她誤會他和季先生了?她好像應該感到開心,但她還是有疑問啦!「那為什麼你會跟季先生合租一間房?有什麼原因一定要住在一起嗎?」

  不曉得是男女的個性不同還是怎的,女孩子們合租是很常見的狀況,但男人合租倒沒那麼常看到,她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啊!

  「這就是我想跟妳說的第二點。」他稍微鬆了鬆眉心,嘴角總算有點上揚的跡象。「我跟季志超是表兄弟,他得叫我媽一聲姨媽。」

  「啊?」她感到一陣頭暈,這是她沒想過的可能,他們倆竟然有親戚關係!

  「你們是表兄弟?!」她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起來。

  「對啊,所以妳根本是胡思亂想!」他沒好氣地再以指戳了戳她的額,氣惱她自作聰明,害他得浪費口水解釋這麼多。

  「我哪會知道你們是親戚嘛!」她撫著自己的額低吼。

  又不是幹偵探的,假如只能用自己看到的東西拼湊,今天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跟她產生一樣的誤解啊。

  「好了,我的話到此為止。」他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瞧。「妳呢?妳對我還有什麼問題?」

  「沒有了。」她搖頭,她想知道的也不過這樣而已,其他的她在店裡都看到也了解了,沒什麼特別想問的部分。

  還好,還好他不是她以為的同志,不然她真會心碎而死!

  「很好,那妳的回答呢?」既然她沒問題了,現在換他有問題了。

  「咦?你有問我什麼嗎?」沒有問題要她回答什麼?她再度陷入茫然。

  「……」談仲桓真的很想很想掐死她——可惜他捨不得。

  自從結束和林海薇之間的感情後,經過這些年,他不曾為任何女人心動過,偏偏就是對突然冒出的她動了心又動了情。

  或許她是他命中注定的災星,一遇上她,他所有規劃好的一切全亂了套,連早已不願觸碰的糕點製作都開始重新接觸,但一顆心卻覺得好滿足。

  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困難似乎都不再是困難,甚至加深了他想開連鎖店的想法,為的就是要累積自己各方面的實力,作為未來成家的基礎——如果她願意和他攜手共創未來,他絕不會讓她吃苦的。

  「店長?我說錯了什麼嗎?」她有點不安地抬高小臉詢問。

  「好,沒關係,我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解決。」他深吸口氣,努力平緩自己激動的情緒。

  沒辦法,迷糊也是她的特色之一,愛她就要包容她所有的優缺點,他全包啦!

  「我們有什麼問題?」剛才她沒聽清楚他的問句,這次一定要聽清楚才行。她認真地正襟危坐,清好耳朵準備洗耳恭聽。

  「不算問題,只是我們必須共同來釐清一些事情。」他勾了勾嘴角,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緊繃。

  「可以嗎?」

  「嗯!」她點了下頭,完全接受他釋出的善意。

  「好,第一個問題。」他霍地深吸口氣,彷彿那個問題有多不易啟齒。「妳,覺得我怎麼樣?」

  潘聿卉像被點了穴道般呆滯半晌,再開口時,聲音很是虛浮。「請問店長,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才得體?」

  談仲桓的嘴角抽搐了下,頓時頭疼了起來。

  「就直說妳對我有什麼感覺或看法,妳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他到底愛上一個什麼樣的女孩?他快瘋了他!

  「你喔?」她突地格格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的眉心頓時聲成一座小山。

  「你問這種問題有點好笑。」一般來說,都是詢問對其他人有什麼看法,他倒有趣,問起別人對他的看法。「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是個好人。」

  「這話妳之前就說過了,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他並沒有為她的答案而感到開心,因為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驀地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我想問的是……妳喜歡我嗎?」

  這個話題夠刺激,刺激到令潘聿卉心跳加速、鼻端冒汗,一顆心跳動得比最高速的節拍器還快。

  「這這這……這是第二個問題嗎?」她本能地將身體往後坐,但背脊已經抵住沙發,眼前又有他hold在前方,她根本連躲都沒地方躲。

  「嗯哼。」他輕哼,刻意將身體前傾,朝她更貼近一些,壞心眼地製造她無形的心理壓力。

  「喜歡我嗎?」

  「你、你別靠我那麼近啦!」媽媽咪啊!她都要發抖了!

  她緊閉著眼,沒敢看他在自己眼前逐漸放大的臉龐,那可是比3D電影還要刺激百倍呢!

  「那就給我答案。」他的氣息噴拂在她嬌紅的俏臉上,只要一和她貼近,他便心猿意馬地止不住想更親近她的意念,甚至想將她拆吞入腹……

  「喜、喜歡啦!」她全身酥麻得不知所措,含糊不清地坦誠自己的愛意。

  談仲桓清楚聽見她的告白,心底漲滿幸福的喜悅,但人總是會貪心,他想多聽幾次她如此嬌羞地吐露愛語。

  「妳說什麼?」他佯裝沒聽到,向她索求更多。

  「吼~~你不要一直黏過來啦!我說喜歡、喜歡啦!」她快癱成泥了,趁著自己還有點氣力時,她忙不迭地將他的臉推開。

  哎喲哎喲哎喲哎~~喲~~雖然她很喜歡店長沒錯,可是媽媽從小就對她說,男女授受不親,好女生不能隨便跟男生亂來,那他現在一直貼過來是怎樣啦?!

  真是……真是教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呢!

  「說清楚,妳喜歡什麼?」他的唇只差一公分就要觸碰到她的臉頰了,他的聲音沙啞,每個音律都帶著慵懶的性感。

  喜歡的東西可以有很多,女人喜歡玩偶、華服、飾品及貴婦般享受的生活,她到底說的是哪一項?

  他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輕地撩撥她的耳膜,害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全身的氣力像被吸塵器抽走了似的,軟綿綿的,有點不太蘇胡,又好像粉蘇胡……嗚~~好矛盾喔!

  「啊是你在問,當然是喜歡你啊!」她以為自己吼得很大聲,實際上跟蚊子叫沒太多差別,全然沒半點說服力可言。

  「太小聲了,我沒聽見。」哎~~她怎能可愛成這樣?想不欺負她都很困難呵~~

  「你很壞耶!」終於潘聿卉「凍未條」啊,她羞惱地用僅剩的小雞氣力不斷推開他,像頭兇狠的小母獅朝他吼道:「都是你啦!如果不是你對我那麼好、那麼溫柔,我也不會愛上你,還為了你的性向不明自己煩惱得要命,全都是你啦你……唔!」

  她沒機會將牢騷發洩完,因為談仲桓已經忍不住將她壓進沙發裡,火熱的唇迫不及待地吞噬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說她愛他!她愛他!

  天!這是多麼美妙的旋律,應驗了那句此言只應天上有……喜悅、歡愉的血液在體內四處奔流,他再也無法忍受和她之間的距離,在腦袋還來不及下命令時,身體已然有了自主意識,擁抱並親吻了她。

  「店、嗯~~店長……」

  由原先被禁錮在雙腿之間,到現在完全被壓制在柔軟的沙發裡,潘聿卉的腦子天旋地轉,身體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重量,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脆弱、好無助,就像即將被大野狼欺負的小紅帽。

  「叫我仲桓。」無法忍受她用稱呼拉開彼此的距離,他堅持她喚他的名。

  「很奇怪……」她又不是他的誰,怎好直接叫他的名?她矜持地用手臂抵住他,奮力抓住理智的尾巴。

  「不奇怪,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女人,這一切都將變得再正常不過。」他軟聲誘哄,期待她接受自己的一片心意。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她喜歡他的吻,但腦袋並沒有因此停止運轉。

  她沒有吳絹如、林海薇她們那麼漂亮,更沒有林海薇聰明,為什麼他會想跟她在一起?

  一顆心莫名其妙地繫在他身上,所有的情緒為他而牽動,希望他注意自己,又介懷他的性向之謎——這一路走來也算備嘗艱辛,如今他想和自己在一起,她應該高興得衝上天才對,可為什麼會是她?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模樣像男孩,也不算太有女人味,否則陳奶奶也不會老是想將孫女介紹給她了!

  像她這樣一個既沒女人味又不漂亮、個性粗魯還沒什麼才能的女生,他為什麼會要她?

  「為什麼不能是妳?」他蹙眉,又來了,又開始黑白想了。

  「以你的條件,你想要什麼漂亮的女朋友都可以,為什麼你會選擇一點都沒女人味……呃!」他的指霍地按壓住她的唇,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妳是這世上唯一的妳。」撩開她額前的髮,他用自己的額抵住她的。

  「就算妳長得不是那麼漂亮,沒有太吸引人的傲人外表,更沒有前凸後翹的身材,但妳就是妳,沒有人能取代的,我說過不止一次,妳怎麼又忘了?」

  潘聿許沒用地又紅了眼眶。

  「……妳又怎麼了?」他窒了窒,不明白她怎麼又開始感傷了起來。

  「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糟。」她越想越難過,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長得不是那麼漂亮?

  沒有太吸引人的傲人外表?

  更沒有前凸後翹的身材?!

  被他形容成這樣,她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個女人了!

  「啊?」有嗎?他說她是世上的唯一,難道錯了嗎?他蹙緊眉心仔細思索,怎麼都想不出自己到底說錯了哪一句。

  「我不是說過妳很棒,什麼時候說妳糟了?」

  「剛剛。」她吸吸鼻子,原想壓住眼眶裡的淚水,可沒想到不壓制還好,這一壓制,反而讓淚水和鼻水像洪水般「共共流」。

  「我剛說了什麼?」他震了下,趕緊抽來三張面紙,兩張堵住她的鼻子,一張擦拭她的眼淚。

  「喂!」她用力拍了下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抽回大手,只留下那兩張揉得縐縐的面紙,她邊擦拭鼻子邊抱怨。「你想殺死我喔?害我差點沒辦法呼吸。」

  「對不起。」他一臉抱歉,不忘追究她適才未竟的話語。「可妳還沒說我剛才到底說了什麼?」還把她惹哭了,真該千刀萬剮。

  「你剛才說我長得不是那麼漂亮,沒有太吸引人的傲人外表,更沒有前凸後翹的身材,被你講成那樣,我還要不要做人啊?」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他一窒,差點沒暈死。

  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他在這邊真情大告白,她卻挑這種時候發揮她潛藏的挑剔性格?!難怪人家說男人真辛苦。

  「妳怎麼挑不是重點的重點聽?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他喊冤。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嘛!」她委屈地又流淚了。

  「妳……哎!」他重嘆一口,索性將她由沙發上拉起,拉著她直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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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4 PM


第八章

  拉著潘聿卉走進自己的房間,談仲桓進房後連門都沒關,直接將她拽上床,她驚喘口氣,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夭壽!這床還真柔軟,真想窩在這床上好好睡個覺……她猛地瞠大雙眼,不對,現在好像不是該睡覺的時刻,她得弄清楚為什麼會轉移陣地到他房裡來?

  「店長?!」她不安地抬起上半身,困難地用臀部將身體往床頭移動。「你、你想做什麼?」

  她突然荒謬地想尖叫兩聲充當音效,就像電影裡遇到壞人的女主角那般,看能不能叫醒店長的理智……噢不不不,她根本分不清現在的店長是被理性還是獸性所控制,尖叫個屁啊!

  「雖然我開的咖啡屋取名『浪漫』,但我卻是個不折不扣不懂浪漫的男人。」該仲桓跟著跳上床,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往下拉,接著毫不客氣地以半身的重生壓上她。「可是我知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叫她的男人『店長』,聿卉。」

  「她的男人?」兩人貼靠得比在客廳的沙發上還要近,她緊繃得快神經失常了。「誰的男人?!」

  「妳的。」他表情彆扭地指著她。

  「我的?!」她傻了,腦袋當機。

  「那男人呢?我的男人是誰?」

  談仲桓翻了翻白眼,無奈地指了指自己。

  「你?!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男人了?!」媽啊!這麼重要的事她自己竟不曉得?難道她得了早發性老人癡呆嗎?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驚恐萬分地反問。

  「在妳說愛我的那時候開始。」他輕嘆,橫豎他愛上一個記性爆爛的女人,呵~~無所謂,他的記性好得很,提醒她回想「案發過程」一點都不困難。「不,正確來說,在我們第一次發生關係那天晚上就開始了。」

  「啥?!」又提那一晚?他該不會是因為那一晚才開始喜歡她的吧?「那、那是意外,你不必太特別放在心……唔!」

  她沒機會把話說完,因為談仲桓已然低頭堵住她的唇,並懲罰性地輕囓她的唇瓣。

  「疼!」她輕呼,不敢相信他竟然對她「施暴」。

  「你幹麼咬我?」

  「雖然是沒有預期的意外,可我一次都沒後悔過。」他不容質疑地凝視著她的眼,堅定地說道。

  「妳呢?」

  她不願他擱在心上,可他偏偏不願忘記,即使雙方都不記得當晚的細節,但他相信那絕對是段美好的過程。

  潘聿卉眨了眨眼。

  聽聽,這是個不浪漫的男人會說的話嗎?

  她不小心又被他感動了下,還說他是個不浪漫的人,說出來的話卻句句打入她的心房,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傢伙!

  好啦,她承認他是她的男人,這樣總可以了吧?

  可是……「她的男人」?感覺超曖昧的!

  「呃……發生就發生了,還提什麼後悔不後悔的。」她紅著臉低語。

  就算後悔也來不及啦!又不能時光倒流重來一遍,不過她還真沒想過後悔這回事,當時她對的只是他的性向問題,沒有多餘的腦容量去後悔啦!

  他聞言輕笑出聲。「聽妳的口氣,倒有幾分埋怨的味道。」

  「胡說八道!」她白了他一眼,害羞地推了推他。「你都不埋怨我身材差了,我幹麼埋怨你?」

  「誰告訴妳,妳的身材差了?」

  喔喉~~提到身材,他就想到自己拉她進房的重點了。他開始不安分地對她上下其手,大掌撫過她的腰肢,引來她閃躲的嬌笑。

  「別亂摸啦!很癢耶!」可惡!她除了怕打針,第二怕的就是被搔癢,她邊笑邊躲避他的攻擊。

  「不是癢,是敏感。」他勾起嘴角微笑,笑著吮上她的唇。「每個男人都希望擁有敏感的女人,聿卉,妳是最棒的。」

  哎喲~~這樣吹捧她也沒用啦,癢就是癢咩!

  但為了他,她可以忍耐一下,只能一下下……

  沒想到這一讓步,讓男人有了攻城掠地的絕佳機會,談仲桓的手像在玩探險遊戲一般,恣意地在她軟嫩的嬌軀上到處遊走,直到他鑽進她的上衣下擺,企圖「禁登高峰」時,她才猛然驚醒!

  「欸~~店長,你超線了喔!」那是她非~~常在意的區塊,為免自己不甚「飽滿」的秘密被拆穿,她趕緊喊「卡」。

  「聿卉親親,我記得剛才跟妳說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叫自己的男人『店長』。」談仲桓盡責地扮演提醒的角色。

  「還有,情人之間沒有所謂的『超線』,妳得記住這一點。」

  啊?是這樣嗎?情人之間沒有「超線」這回事?甘安捏?!

  就算真是這樣好了,他現在是想「非禮」她嗎?!

  「好,我記住了。」她深吸口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讓他繼續「胡作非為」下去。「可是那個……談……談……」

  「仲桓。」他再次提醒。

  「好,仲桓。」她再次深吸口氣,像個聽話的好學生。「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在證明不管妳是怎樣的身材,對我來說都一樣具吸引力。」他毫不遲疑地給她答案。

  啊~~多誘人的說法,對毫無自信的她來說,這絕對是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她馬上被說服了!

  在她一步步的退讓之下,談仲桓順利地向前挺進,大掌爬上她胸前秀麗的山戀,繼而鑽到她背後解開內衣的背釦,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登上頂點高聲歡呼。

  驚喜!她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扁」,雖然稱不上飽滿,但在衣服的包裝下竟是如此「ㄉㄨㄞ ㄉㄨㄞ」的觸感,怎不令他驚喜萬分?!

  「唔……」相較於他的喜悅,她感到身體變得有絲陌生,渾身酥麻的無力感令她不安,腦袋失去運作的功能,僅能發出低淺的喘息。

  「放輕鬆。」察覺她的緊繃,他試圖放慢腳步,讓她適應自己的步調。

  「我……」難受地咬緊唇瓣,陌生的熱潮侵襲她的感官,她迷迷糊糊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身體好熱、好燙,又……」她突然頓住,嬌憨的媚態不知不覺展露更迷人的風情。

  談仲桓心口一蕩,更添一分欣喜。

  「我讓妳更熱一點,好嗎?」懷著既緊張又亢奮的情緒,他忍不住想勾惹出她更多的反應。

  「啊……」當他的手更過分地揉捏著她胸前的渾圓,激發出更多更難掌控的快感之後,她只能憑直覺回應他的問題。「唔……那裡……痠痠的、麻麻的,可是、好舒服喔……嗯~~」

  啊咧!因為她的最後一聲嬌吟,讓談仲桓的慾念像脫了韁的種馬……呃,野馬。他再也無法耐心等待她的適應,慾望猶如猛獸般破柙而出,臣服在她腳下。

  他的雙手邪惡地撕開她的棉衫,動作之粗魯令她膽顫,不敢稍有違抗地任他為所欲為。

  潘聿卉難以自抑地輕顫。男人發起情來都是這種模樣嗎?有點恐怖,又有點……令人期待,好討厭的感覺喔!

  解決掉礙事的棉衫,她的柔軀暴露在他深沈又滿布慾望火光的黑瞳底下,不僅迷眩了他的眼,更引來鼠蹊部強烈的抗議和叫囂的疼痛!

  他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近女色了,當所有事情都被放棄後,情慾變得不那麼重要,可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尋到自己想要的女人,曾經被深埋且幾乎被遺忘的火燒熱,便迅速在體內甦醒。

  當他難忍慾火的鞭策,「行兇」的路徑也逐漸往下蔓延之際,潘聿卉終於忍不住柔弱哀求。

  「你……能不能輕一點……」

  反正所有情勢都已超脫她的預想,她現在再來拒絕,也未免顯得太過矯情。

  但女人嘛,哪個不期待自己的初次是既浪漫又值得回味的美事?縱然已經發生過了,但那次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回可得好好地記住,她不想讓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可惜談仲桓已經停不下來了。

  壓抑太久的情慾一發不可收拾,他吞噬掉她討饒的聲音和紅唇,火熱的舌不留餘地地侵襲她檀口裡的每一分甜蜜,配合著她些許忸怩的舉止和蠕動,他輕而易舉地剝除她身上所有惱人的障礙物,半縷不剩。

  裸露的姿態令她不安且害羞起來,她羞赧地微側過身,原以為他會急色地壓上來,不料等了好半晌,卻完全沒有感覺到他有任何侵略的動靜,耳邊只聽見細微的窸窣聲。

  就在她滿腦狐疑,想旋身看個究竟時,霍地一個光溜溜的精壯軀體貼靠而來,再度令她屏住呼吸。

  「久等了。」談仲桓輕笑。

  這丫頭,一副沒見過男人裸體的模樣,真是個害羞的小東西——驀然,他憶起兩人酒後失控的隔天,當他收拾床單時,曾在上方發現一抹深褐色的血潰……他錯了,她還真沒看過男人的裸體,除了他之外!

  潘聿卉連呼吸都忘了,憋著氣猛搖頭,一張小臉脹得火紅。

  嚇死人!他怎麼不說一聲就脫得精光?動作真夠快的,不過──

  他的身材真好,結實的三角肌,看起來是經常運動的體態;腹部的肌肉整齊六塊,跟雜誌裡的男模絕對有得拚,然後……然後……然後她就沒勇氣再往下「參觀」了,這樣好像顯得她很「哈」似的。

  細碎火熱的吻迫不及待地由她的紅唇、耳後一路往下竄,狠狠灼燒過她的下顎、頸項,並逐漸攀登高峰,以野火燎原之勢竄燒上她「山頂上的故鄉」——那兩朵誘人且嬌豔的小紅花。

  那種虛脫無力、彷彿身體不是屬於自己的荒謬感又回來了,她的思維完全被他占領,再一次淪陷在他純熟的挑情技巧中。

  「唔……」

  她當然不曉得他的「技術」稱得上好或不好,因為沒有其他「實戰經驗」的對象可以比較,但至少她並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是舒服過了頭,讓她忍不住想呻吟,所以她將之歸類為「純熟」。

  而那令她感覺不太好意思,不曉得這樣的評語中不中肯。

  「喜歡嗎?」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雙膝頂開她虛軟的腿,忙碌的大掌迫不及待地「直擊要害」。

  「還有更刺激的喔!」

  「啊!」

  感覺他的指來到最敏感的腿間禁區,她如遭雷殛般弓起上身,好死不死地把自己送入虎口,讓身上的餓狼飽足地吞嚥個過癮。

  舔吮山丘上微顫的蓓蕾,他的指深入神秘花園的入口,立即感覺到涼涼濕意,他不覺扯開好看的笑紋。「好濕啊,妳果然有副敏感熱情的身體!」

  「噢~~」即使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卻仍羞赧地閉上雙眼,雙手害羞地摀住眼眸。

  「不。」拉開她的手,他的眼望進她心底深處。「看清楚,把我記在妳的腦海裡,永遠都不准忘記。」他霸道地命令。

  她微微震懾於他的霸氣,迷濛的眼聽話地游移在他的臉上、胸膛……老實說,以目前如此令人害羞的姿態,她的視線僅能到達他的胸膛左右,再下來的部分,本人幾乎黏貼在一起,不過對她來說,這樣已經夠養眼了!

  他探出長指搓揉她柔嫩的唇瓣,在她輕啟紅唇之際,長指堂而皇之地侵入她的檀口,輕緩地撩撥她的貝齒,然後更得寸進尺地探入口腔,逗勾她柔嫩的內部肌理。

  潘聿卉為這略具暗示性的舉動臊紅了臉,心口慌慌亂跳,卻明白自己不是緊張或害怕,而是太過興奮。

  她牙齦發癢、血液翻騰,舌尖不由自主地隨著他攪弄的指尖舞動……

  「嘶~~」她的嫩舌不意外地挑起他更強烈的慾火,他狠抽口氣,動作變得更加狂野,倏地拉開她的長腿,置身於她的雙腿之間。

  「老天!我沒辦法等了,妳好了沒?」

  他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大魚上鉤時拉扯得緊繃的魚線,沙啞得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裂似的,卻有一種讓人更想飛蛾撲火的魔力。

  這個男人是禍害!單單用聲音就可以征服她所有的毛細孔,它們幾乎因他的嗓音而全部擴張並不住顫抖……

  她想要他!

  雖然她不是很明確地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她就是想要他,且顯然她就快達到目的了。

  眼波流轉之間,潘聿卉不自覺地流露出更嫵媚的嬌態,迷濛的眼暈陶地凝視著他。

  除了他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她更無法忽略此刻正密實抵在自己花園入口的火熱,像一團熾烈的火球,急躁地想衝破最後的關卡!

  她的嬌軀發燙著,不由自主地扭動,像條水蛇又像個熱情的舞娘,在在都透露出情慾和邀請的氣味,即便她的動作仍顯生嫩及羞澀,卻足以逼瘋男人的理性,讓人心甘情願匍伏在她的纖足之下!

  舔濕微燥的紅唇,她嬌羞地吐氣如蘭。「……要我。」

  剎那間,琴弦繃裂了、魚線扯斷了,談仲桓也跟著瘋了。

  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慾望控制了、駕馭了,除了眼前嬌媚的她之外,他的眼再也容不下其他!

  「夾緊我!」讓她的雙腿環住他結實的腰,蓄勢待發的硬挺,焦躁且毫無顧忌地挺進她誘人且溫暖的地帶──

  「啊……」沒有預想中的尖銳刺痛,她只覺得自己體內那股莫名的空虛被填滿,滿足且害羞地輕喘出聲。

  「痛嗎?」談仲桓體貼地停滯在她體內,不確定她是否因自己的莽撞而受苦。

  「不……不疼。」感覺他在自己體內發燙、茁壯,她幾乎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小臉漾開更為嬌豔的紅潮。

  「那,我要開始了。」他宣告,雙掌固定住她的雙膝,挺起上身緩緩退出她體內。

  就在她放鬆神經卻又若有所失的當口,猛地一個更有力的撞擊引來她的驚喘,體內瞬間漾開的快感令她不知所措。

  「啊!」天啊!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那麼……舒服?!

  「舒服嗎?」仔細觀察著她潮紅的粉頰,深怕她還不能適應自己的壯碩,他低喘著問。

  急促地深吸口氣,再用力吐出胸腔裡的空氣,潘聿卉幾乎被那股快感所征服,但殘存的理智卻不允許她說出那麼不害臊的話來。

  「你管大海的喔?」在這般親密的時刻,她再也無法將他當成老闆看待,嬌羞地白了他一眼。

  談仲桓得意地笑了。

  「從現在開始,到未來所有的日子裡,妳只能歸我管。」帶電的大掌撫過她的頸、她的胸、她的腿,甚至不知羞地揉壓起她腿間最敏感的小花蕊。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以後都不再屬於妳,只屬於我一個人。」

  「你……不要臉!」她因他的宣告而羞紅了臉,紅潮一路染上她嬌美的胴體,卻無法忽略心頭泛起的甜蜜感。

  「很好。」扶住她的腰,從她泛紅的嬌軀和箍緊他男性的絲滑甬道,他知道她完全為自己準備好了。「我會讓妳知道,在妳面前我有多不要臉。」

  接下來的猛攻、搶進,一次又一次激盪出她壓抑不住的呻吟、嬌喘甚至輕泣。

  她報復性地咬住他的肩、他的臂、他堅實的肌肉,在每一個快感漾起的瞬間,也誘發出他淺淺的低吟與更加猛烈的慾望,交織成一張充滿野性的綿密情網,緊緊包覆住用盡全力攻佔彼此的一雙男女——

  夜晚,還長……

  ※※※※

  嶄新的一天晴空萬里,該是西線無戰事的平靜日子,充滿糕點甜味的「浪漫」,卻在阿誠的尖叫聲中拉開序幕!

  那直逼噪音的叫聲,讓剛推門而入、準備上班的阿悅和阿剛嚇了一大跳,以為店裡發生凶殺案了。

  「安奈?發生什麼速了?」由於前一晚到夜店玩到挺晚,阿悅頂著還不甚清醒的腦袋急問。

  「那個……那個……天要下紅雨了!」阿誠結結巴巴地指著潘聿卉,驚恐得像看到外星人襲擊地球般。

  「下你個大頭啦!你是沒看過女生穿裙子喔?」

  她沒好氣地扠著腰,原本和所有人一樣的長圍裙神奇地變短了,露出圍裙下擺的是俏麗的微蓬短裙,像極了日本動漫COSPLAY裡的女僕裝扮,全然呈現出女孩青春無敵的嬌憨媚態。

  「咻~~水喔!」阿昌恰好晚阿悅他們一步推門而入,一瞧見潘聿卉的新造型,立即讚賞地吹了聲口哨。

  「原來妳請假一天,就是為了搞這套新制服喔?」

  潘聿卉身上的衣裙很明顯是「浪漫」的制服,白色的襯衫袖上繡有「浪漫」的店徽,下半身原本該是黑色的長褲,如今改成俏麗的短裙。

  昨天她沒來上班,一夥人從店長那兒又問不出原因,沒想到這丫頭為了給他們耳目一新的驚喜,特地請假一天去弄了套短裙制服來,真是辛苦她了。

  問題是,店長同意嗎?

  「才不是!」她莫名地赧紅了臉,更像由漫畫裡走出來的清純女僕了。

  「昨天……昨天我是因為……不太舒服才請假的,而這制服是店長拿來要我換上的啦!」

  她怎麼好意思說明,昨天其實是因為某個男人纏著她到天亮,害她根本下不了床,才不得不請假?簡直丟死人了!她只好隨便掰個藉口矇混。

  好在老爸、老媽對她和弟弟的外宿行徑並無太多規定,不然這個月有兩次徹夜未歸,她的下場絕對很慘。

  倒是制服,她沒想到仲桓會特地為她準備了裙子要她換上,她雖驚訝卻很開心。

  雖然穿起來有些彆扭,但至少她終於能以「真面目」示人了!這麼一來,她是個女人的事實便能昭告天下,陳奶奶那裡就可以不用再多費唇舌解釋,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就愉悅了起來。

  「很好啊!女孩子本來就該穿裙子。」阿昌笑道,對她比了個大拇指稱「讚」。

  「很好是很好啦,不過我想,我們要不要先叫輛救護車在店外待命?」阿誠霍地沒頭沒腦地補了句。

  「神經病,又沒人生病,叫什麼救護車?」阿剛用腳踢了下阿誠的屁股。

  「欸!別亂踢,踢壞了你可賠不起。」

  好在阿誠閃得快,躲過阿剛不太敏捷的「有影腳」。「你懂個屁!我叫救護車是為了以防萬一。」

  「我還一萬咧萬一。」阿剛還是有意見。

  「白癡喔!你又不是不知道陳奶奶老想叫聿卉『入贅』到她家當孫女婿,今天要是讓她知道聿卉其實是女生,你覺得陳奶奶凍ㄟ條某?」阿誠杵著掃把,一臉認真地說明自己的看法。

  此話一出,整個「浪漫」的大廳瞬間陷入某種弔詭的靜默,五個人都感覺頭上有朵超大的黑雲飄來,大家在心虛的狀態下各自瞄了眼左右的同事,不約而同地集體打了個寒顫──

  「抱歉,我來晚了。」

  就在此時,不明就裡的談仲桓推門而入,將外面的空氣帶進店內,宛如解除了某種不知名的魔咒,讓五人同時鬆了口氣。

  「你們怎麼了嗎?」注意到眾人放鬆的神情,談仲桓一臉莫名地問。

  「沒啦!我們只是在討論聿卉的新制服。」阿昌笑道,走往廚房門口打卡。

  「嘿啊店長,你真英明,女孩子還是穿裙子好看的啦!」阿誠早忘了他是驚訝到尖叫的那個,趕緊上前讚嘆談仲桓明智的決定。

  「嗯哼。」談仲桓挑了挑眉,直覺望向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潘聿卉,眸中不自覺地透出幾許寵溺和暗藏的情愫。

  「沒錯,早該讓她恢復女兒身的。」

  潘聿卉胸口一蕩,害羞地撇開臉,不意恰好看見陳奶奶在尚未完全開啟的店門口探頭探腦。

  「陳奶奶,這麼早就來,要買蛋糕嗎?」她不假思索地上前,笑容滿面地招呼。

  「……妳?」陳奶奶背著光,瞇著眼審視著眼前的情人兒。

  明明是她熟悉的那張俊臉,怎麼今天穿女裝?老天!這小子該不會是患上什麼奇奇怪怪的變裝癖了吧?!

  「我是聿卉啊,怎麼妳不認得了?」喔喔!直到意識到陳奶奶的驚訝,她才想到自己此刻正穿著裙子呢!

  「妳看,我穿上裙子是不是更像女孩了?」

  「妳妳妳……妳是女孩子?!」陳奶奶嚇得不輕,一臉刷白。

  「是啊,我本來就是女生。」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咚」地一聲,陳奶奶受不了刺激,雙腿一軟,暈了!

  十分鐘之後,救護車「哦依~~哦依~~」地疾駛而來,阿誠那張烏鴉嘴,不幸地一語成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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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5 PM


第九章

  不曉得是不是潘聿卉可愛的新制服發揮作用,還是她有了愛情的滋潤,屬於女性嬌嫩的氣質越來越明顯,「浪漫」的客源突然在短時間內增加不少男性,上至五、六十歲的阿伯,下至國小揹著書包的可愛小學生,每天店裡都熱鬧滾滾。

  「欸~~我已經在『浪漫』了,你怎麼還沒到?」一個染著紅髮的男高中生邊講手機邊端著托盤,書包換在腋下,看起來很是辛苦。「快啦,我看到那個可愛的小姐了,真的好可愛喔!我再等你五分鐘,逾時不候!」

  男學生掛上電話,忙不迭地連上「非死不可」上網打卡,打的當然是「浪漫」的卡。他們學校近來超多學生口耳相傳,說「浪漫」裡有個可愛的女僕服務生站櫃收銀,而且它的咖啡跟蛋糕都超好吃、入口即化,很快就風靡整個校園。

  其中較有趣的現象,是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來「浪漫」前都會主動上網打卡,不僅可以呷賀倒燒報,增加「浪漫」的知名度,更可以在上門消費時打八折優惠——這是談仲桓想出來的促銷活動,沒想到顧客們相當配合,摸蛤仔兼洗褲,一舉兩得。

  「浪漫」的名聲很快就在這些學子及顧客的傳送下「聲名遠播」,夯到連電視台的美食節目都聞風來訪,連帶地挖出談仲桓在法國的豐功偉業,更教掌廚的阿悅紅上半邊天,走起路來都有風。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浪漫」的業績扶搖直上,不少商家前來詢問加盟事宜,激發談仲桓開始規劃起完整的加盟事項。

  在親親男友為了加盟的事業王國而全力衝刺的重要時刻,身為新上任的呆瓜女友,再怎樣都得貢獻些氣力才說得過去,所以每天下班之後,潘聿卉便乖乖地跟談仲桓回到他的住處,安分地奉獻很微薄的心力。

  「加盟金……加盟金吼~~各家的加盟金都不一樣,要怎麼設定標準啦!」問題是,她有心想要幫忙,但有些東西卻不是她所能擺平的,譬如現在她正上網查閱的加盟金事項,便瞧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談仲桓是沒叫她算加盟金什麼的啦,是她自己雞婆才會上網查,沒想到卻越查頭越大,直教她欲哭無淚。

  「怎麼了?」談仲桓聽見她的抱怨,由廚房裡走了出來。

  為了擴充事業版圖,他必須研發出更多創新的糕點,才能吸引消費群眾善變的味蕾,繼而推動整個企業體的運作,所以下班之後,他都很認真地在研發新式糕點,甚至考慮之後要不要弄個中央廚房什麼的,好集體控管品質。

  「為什麼每一行的加盟金都不一樣?我搞不懂要怎麼算啦!」茶飲店、速食店、便利商店、小吃店,各式各樣的加盟品牌,加盟金都不一樣,真搞不懂他們是怎麼制定商家加盟的金額,哎~~頭痛死了!

  「當然不一樣啊,每個行業的成本本就不盡相同,不可能一樣的。」他好笑地用剛洗過的手摸摸她的頭。

  「是這樣嗎?」她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懂,滿腦子問號。

  「是啊。」他點頭,脫下圍裙後決定先去沖洗一下。「我先去洗個澡,出來再跟妳講做這行的成本有哪些。」

  「好啊,快去。」她的眼睛還黏在電腦螢幕上,揮了揮手像在趕蒼蠅似的。

  覷見她極隨興的動作,談仲桓在原地多停留了一會兒。

  「聿卉。」他輕嘆。

  「幹麼?」嘖~~這落差也太大了吧?成本什麼鬼的,真的差這麼多嗎?她人在心不在地虛應了聲。

  「妳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哇咧!潘聿卉差點沒從電腦椅上跌下,她邊扶著桌角,差點沒衝動地拿起滑鼠丟他——可惜,滑鼠被滑鼠線所牽制,她的殺意沒有得逞。

  「你是嫌我太閒是嗎?快去洗啦!」她佯裝不在意地坐正了些,背過身不願看他。

  睞了眼她短髮下泛紅的雙耳,他微挑眉尾,心情愉悅地勾唇淺笑,滿意地邊吹口哨邊往浴室走去。

  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開放加盟及應付店裡激增的工作量,他知道自己多少冷落了她,擔心她會為此感到不開心,所以盡可能的,他下了班後會邀她一起回家,他做他的實驗糕點,不會做糕點的她則負責品嚐。

  一般來說,製作糕點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原本還擔心她會無聊,可她倒好,自己會找事情做——例如看些無聊的電視劇、上網看些有的沒的影片,最近更會為了想幫他的忙,主動上網查一些加盟金的注意事項,他很慶幸自己沒有看走眼,她絕對是個合適他的好女人。

  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他走出浴室,隨意在腰間圍上大浴巾便走回客廳。

  「啊!」一見到他如此「隨興」的模樣,潘聿卉尖嚷了聲。

  「怎了?」他傻了下,不明白什麼地方值得她叫得這麼大聲。

  「你怎麼穿這樣就跑出來了?」她趕忙從位子上離開。

  談仲桓原以為她是害羞,不料她去拿了件浴袍過來,往他身上一套!

  「穿這麼少會感冒,你是嫌我們最近不夠忙,想感冒一下來湊數嗎?」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眸底有著滿溢的關心。

  談仲桓超感動。

  扣除他到法國學習糕點技術的那幾年,回國至今,他離家北上工作也有好些日子了,除了久久回家探望老人家一回,和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表哥季志超之外,他幾乎已經忘了「家」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了她,他又重新擁有家庭溫暖的感動,教他怎能不愛死她呢?

  「謝謝妳,聿卉。」他動容地將她拉進懷裡,熱情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三八啦!不過是一件浴袍,有什麼好道謝的。」她小臉微紅地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胸腔裡規律的心跳,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輕笑。

  好在當時沒急著將他往外推,不然現在可就沒有這麼甜蜜的擁抱了。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得那麼白嗎?妳給我的可遠遠不只浴袍這麼簡單。」他輕嘆,更用力地將她抱緊。

  他抱得好緊,緊得潘聿卉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的心裡卻好甜蜜,甜得像能擠出蜂蜜來。

  「聿卉……」談仲桓緊抱著她,他的吻逐漸由她的額往下移,親吻過她的眼、她的鼻,最終來到她的唇。

  他以舌尖挑開她微合的紅唇,熱舌大大方方地鑽進她甜蜜的檀口,縱情地與她的軟舌嬉戲。

  「仲桓……」又來了,每次他一吻她,她就控制不住地渾身發軟,好似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教她不得不伸長雙臂攀住他的頸項,以免自己無力站立。

  「愛我嗎?寶貝。」他難耐地舔過她的下顎,在她雪白的頸間留下一道鮮明的紅痕,用自己逐漸發燙的身體撐住她的重量,全身因想要她的慾念而輕顫。

  「嗯……最愛你……」她迷亂地回應,仰高頸項任由他親吻。

  「噢~~天啊!我也是,我也愛妳……」她的愛語不啻為他注射一劑催情的強效春藥,他沙啞地低喃愛語,難耐地抬高她的腿,以已然堅挺的慾望隔著腰間的浴巾輕撞她的柔軟……

  「別……別在這裡……」她輕喘,下意識推了推他。

  「為何?」他已經蓄勢待發了,卻遭到她的拒絕,一時間令他有點氣悶。

  「萬一季先生回來怎麼辦?」這兒可是客廳啊!一進門會毫無防備地被看光的!

  「那……我們到房裡去?」他啞聲詢問。

  「嗯……」她允諾,任由他抱著自己進房。

  一進房間,談仲桓的腿順勢後踢將門關上,緊接著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上床,三兩下便將她不久前才為自己披上的浴袍褪下,急乎乎地撲上。

  「啊!」她驚呼一聲,俏臉泛起美麗的粉色,像幾乎可掐得出汁液的水蜜桃。

  「別那麼急嘛,不能溫柔點嗎?」她嬌嗔。

  談仲桓輕笑地以指撥開她額前的髮,讓自己的額與鼻尖抵住她的,漂亮的黑眸緊盯著她,壞壞地狎語:「妳確定『溫柔』滿足得了妳?」

  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回覆,就見他火速地褪去她的上衣,將她的雙臂高舉過頭,把她胸前那件粉色的蕾絲胸罩推高,利用蕾絲布料將她的手腕纏住,兩手既不溫柔也不粗魯地揉捏起她堅挺的乳房。

  他低下頭,性感的薄唇不假思索地含住她高聳的乳尖,不斷來回以舌尖舔舐、以牙齒輕咬,使得她的雙峰分不清是因為歡愉抑或疼痛而更為緊繃。

  她不由自主地弓起背,迷亂且痛苦地輕吟……

  「聿卉,我的聿卉……」

  他彎起手時貼近她的臉頰,體重毫不憐香惜玉地落在她的身上,熱度穿過她因羞赧而泛紅的肌膚,在她體內蔓延開來。

  「唔……」她控制不住地呻吟出聲,因他灼熱的體溫,也因他吹拂在自己臉上的熾熱氣息。

  「你好熱喔,仲桓……」

  「寶貝,我會讓妳跟我一樣熱。」他輕笑,食指放肆地探入她的唇,輕壓她檀口內可愛的貝齒,深不見底的黑瞳緊鎖著她半合的星眸,不讓她逃離他的視線。

  他很快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雙手沿著她曼妙的曲線蜿蜒而下,來到她女性的核心地帶,先是揉撫,而後探索,每個移動、撫觸,在在顯示出他強烈的佔有慾和迷戀。

  當他的指伸入她時,她急促地喘息並弓起身子,本能地想收攏雙腿──

  「張開腿,為我張開。」他拒絕放過她,霸道地跪在她的雙腿之間,不讓她輕易達成目的。

  他俯身低頭吮住她的櫻唇,手指越來越深入那私密的禁區,引來她更為急促的呼吸。

  「仲桓……」她全身無法自抑地泛起陣陣顫慄,他大膽的挑逗點燃她潛藏的熱情,下腹不斷竄起陌生的炙人火舌,使她像條水蛇般扭動身軀。

  對情慾生嫩的她尚不知道,自己如此的反應,只會更加挑動男人早已蓄勢待發的慾望。

  「天啊!妳真是個熱情的小東西!」他粗魯地扯開自己腰間的浴巾丟到床下,使壞地以全然勃起的男性磨蹭著她軟熱的私處。

  「唔……」她羞赧地想蜷起身子,卻被他緊緊壓住而無法動彈。

  「妳怎麼還是這麼緊?」他溫柔且徐緩地沈入她體內,即使他十分確定她已經完全準備好要接納他,但一開始還是緊繃得讓他的進入有點困難。

  真要命!她是這麼緊繃而柔軟,緊緊吸附著他的陽剛,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脹痛的慾望了!

  「仲桓……快點……」感覺一團火熱的火球凝在下腹,她不安地扭動並低聲要求。

  「該死!」他低咒,所有的理智被她嬌滴滴的輕喚與不自覺的扭動給打亂,他抬高她的臀,急躁地開始那古老而激情的律動。

  「啊……」

  害羞泛紅的身軀因他狂烈的抽送而上下震動,當他衝擊得越來越激烈、急切,她也越來越無法阻止自己嬌軟的呻吟,輕輕淺淺地逸出喉嚨。

  談仲桓並沒有就此結束,他耐心地等待她第一波的顫慄過去,那熾熱的柔軟及她體內強而有力的吸附幾乎使他崩潰。他咬緊牙關,還來不及讓她喘口氣,便又開始狂野地律動起來。

  「嗚……你輕一點啦!」她的眼角落下歡愉的水液,小手緊抓著他強而有力的手臂,全身的每個細胞都為了他的頂撞而高聲歡唱!

  「都是妳的錯,全怪妳太誘人,我實在停不下來。」看著晶瑩的淚溢出她的眼眶,他心疼地為她吮去頰上那抹濕意。

  她的喉嚨不斷逸出性感誘人的呻吟,當她再度攀上高峰,他卻還是欲罷不能,細碎的吻不斷地落在她白皙的頸子和肩上,在她泛著嬌豔紅潮的肌膚,落下無數明顯的吻痕,使她的感官愉悅延展至極限!

  在一波波無力阻止的快感淹沒她之前,她無力地咬住他精壯的臂膀,在他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下,終將兩人推向最絢爛的頂端──

  ※※※※

  在談仲桓耐心的指導下,潘聿卉總算搞懂各行各業的加盟金為何會不一樣了,因為每種加盟所需要的原料不盡相同,有的便宜有的昂貴,更別提生財工具了,那落差更是天差地別。

  不過無妨,現在談仲桓已經算出合理的加盟金額,接下來只要和意欲加盟的商家接洽,雙方談妥即可。

  談仲桓每回和商家談約,總會帶她一同前往,經過幾次的洗禮,她約莫也掌握了些許訣竅。畢竟她本來就不算笨,加上唸的是餐飲系,說關聯性也還有那麼一點,所以很快就完全理解了。

  開放加盟後,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會有商家前來詢問,每三個人中就會有一個跟「浪漫」簽約,不到半年的時間,「浪漫」的加盟店已經開至近十家,成長速度相當迅速且驚人。

  任何人事物都一樣,暴紅的時候引起的反應很極端,不是一大票人盲目跟從,不然就是見不得人家好而蓄意中傷,再不然就是想辦法盜取別人成功的秘訣……

  「歡迎光臨!」

  這日,一如以往地,潘聿卉頂著陽光般的笑容站在櫃檯裡招呼,店內不見店長談仲桓的蹤影,他到加盟店去參加開幕典禮,所以沒有值班。

  客人川流不息地來來去去,很快就到中午了。

  「今天我買飯,你們要吃什麼?」這天輪到阿誠「值勤」,他在近午的時候開始詢問每個人的菜單。

  約莫十分鐘搞定後,阿誠隨即出門採買,在走出店門時,他和一個正推門而入、戴著墨鏡的漂亮女人擦肩而過,還特地看她一眼後,才走了出去。

  「歡迎光……呃!」阿誠走後,察覺到有人上門,原本和阿昌他們聚在一起聊天的潘聿卉立即起身,一看清女人的樣貌,她的笑意瞬間凝在唇邊。

  是林海薇?她到這裡來幹麼?

  「咦?原來妳是女生?」林海薇拿下墨鏡,睞了眼潘聿卉的裙子。

  上次光顧著跟仲桓敘舊,對他身旁的短髮店員只瞧了一眼,沒想到今天一看,才發現「他」竟是女生。

  「性別很重要嗎?」潘聿卉再次綻開笑容,微彎的嘴角沒有半絲勉強。「服務業賣的是服務跟品質,不是賣笑,男生女生不都一樣?」

  林海薇的臉皮僵了僵,兀自挑了個座位坐下。「妳倒挺伶牙俐齒的。給我一杯炭燒咖啡。」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不好意思,麻煩妳先結帳,結完帳我們會立刻為妳服務。」潘聿卉笑容可掬地擺擺左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每家店有每家店的規矩,不巧「浪漫」的內用是先結帳才送上餐點。

  既然來了人家的店,就要遵守店裡的規矩,就算她再怎麼不高興,也得照規矩先買單才行。

  「妳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林海薇的聲音拔尖了起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店裡目前沒什麼客人,所以她也沒有在顧慮形象。

  「知道,林小姐嘛!」她點頭,卻還是堅持她先買單。「不論是熟客或親戚,『浪漫』的規矩都一樣,還是麻煩林小姐先買單。」

  由於潘聿卉的態度堅持,阿悅、阿昌他們也開始對這方詭異的氣氛投以怪異的眼光,林海薇在自覺尷尬下,只得轉移陣地,先到櫃檯買單,接著直接坐在櫃檯前方的座位上。

  潘聿卉在幫她結帳後,轉身到咖啡機前為她烹煮咖啡。

  「仲桓呢?」林海薇凝視著她的背影,開門見山地問。

  「店長去參加加盟店的開幕典禮,不確定今天會不會進來。」她頭也不回地應道。

  「妳在這裡做很久了嗎?」林海薇又問。

  「不久啊,不到一年。」事實上「浪漫」在這裡開店也還不到一年,她算資深元老……所有資深元老裡最資淺的一枚。

  「那妳倒是挺大膽的,敢這麼跟客人說話。」林海薇輕哼了聲,擺明了對她的服務態度非常不滿意。

  「很抱歉讓妳感到不舒服,不過今天換成任何一個店員,包括店長,我想都會如此要求的。」她只是照店裡的規矩做事而已。

  「哼!」林海薇哼了聲,索性站起來往糕點櫃走去,仔仔細細地看著玻璃櫥窗中的每一種糕點。

  「這個,是什麼做的?」突地,她指著其中一塊看起來「很有料」的蛋糕問道。

  「它裡面含有五穀及堅果,營養價值很高,要來一塊嗎?」潘聿卉大大方方地告知,並詢問她的意願。

  「不用。」林海薇搖頭,她想知道的不只這些。「五穀跟堅果那麼硬,放到蛋糕裡會好吃嗎?」

  像傳統的蛋糕,直接將核桃、杏仁等碎片和在蛋糕裡,吃起來就沒那麼軟嫩爽口,她不信談仲桓能改變這個缺點。

  「這就是考驗我們師傅的功力了,對吧?阿悅。」潘聿卉笑著將主廚阿悅拉進戰場。

  「嘿嘿,好說好說!」阿悅早就察覺聿卉和那名女客的氣氛有點緊繃,大有一不對勁就加入的覺悟,一聽潘聿卉喊到他,便立刻一溜煙地湊過來。

  「那能請教你,要怎麼保留那些食材的營養,又同時保持蛋糕的軟嫩爽口嗎?」林海薇直接挑明了問。

  「哎喲,那是我們店長的獨家技術,屬於我們的商業機密,恕不公開。」阿悅酷酷地倚著糕點櫃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太難的技巧,只不過是將堅果類的食材打成粉末,混入麵糊裡充分攪拌,既可保持蛋糕的口感,又極富營養價值,只是他才不會傻到向「敵軍」招認。

  「很好笑,如果你離開這家店,難不成就不會把這技術帶走?」她就不信那些東西會自動在廚師的腦子裡delete,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會離開啊!」阿悅挑眉,他從來沒這打算。

  「倘若別家糕點店提出更優渥的條件挖角,你還能如此堅持嗎?」林海薇笑得更誇張了,好似天下沒有人能抗拒得了金錢的誘惑。

  「沒有更好的條件了。」阿悅搖搖頭,店長給他的待遇已經是最頂級的了,他很感激且滿足。

  「是嗎?何不把你的待遇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樂樂軒的條件比你現在好上千百倍。」林海薇不放棄地繼續遊說。

  現在是怎樣?公然挖角嗎?

  潘聿卉盯著林海薇臉上漂亮的彩妝,突然覺得這女人好可憐。

  在她心裡,金錢難道是萬能的嗎?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錢收買嗎?

  太膚淺了!

  「那是我個人的私事,總之我不可能離開『浪漫』的。」阿悅蹙眉,突地對這女人感到反胃。

  店長把自己的技術都教給他,還讓他擁有充分自主的空間,他再怎麼白目,也知道受人點滴必當湧泉以報,所以他絕對不會背叛「浪漫」的。

  「我也是。」阿昌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附議。

  「小姐,妳就死了這條心吧,這裡沒有一個人會背叛店長的。」阿剛揉了揉鼻子說道。

  林海薇嫌惡地撇了撇嘴,下意識拉開與阿剛的距離。

  「這麼髒,我要去向媒體告發!」林海薇不甘落入下風,氣勢張揚地威脅。

  「哪裡髒?」阿剛愣了愣,他做了什麼嗎?

  「你剛才摳鼻子!」林海薇指控道。

  「誰……」阿剛才想反駁,不意阿悅竟擋在他面前不讓他講。

  「麻煩妳快去,我們的衛生品質也是一流的。」阿悅挺了挺胸,大有跟她槓上的味道。

  「你們……不可理喻!」林海薇氣炸了,感覺臉上的粉似乎正一片一片剝落。

  「那妳還在這不可理喻的店裡幹麼?」阿昌挑了挑眉,恰好看見阿誠買了午餐回來,他扯大音量對著阿誠吼道:「阿誠,送客!」

  「啊?」阿誠剛拿下安全帽,一手還拎著大包小包的午餐,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不用!我自己會走!」林海薇趾高氣揚地抬高下巴,但陰暗的臉色看起來,彷彿臉上塗的不是化妝品,而是一層泥。

  「這家店我不會再來了!」

  「我們也不歡迎妳,不送!」阿剛輕哼一聲,由於位置的關係,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碰到林海薇的袖子,引來她的驚聲尖叫。

  「啊!髒鬼!」她驚叫出聲,構成一幅「吶喊」的經典畫面後,迅速逃離。

  店內的四人面面相覷,接著放聲大笑-——

  「要死了,我什麼都沒做,她尖叫個屁啊!」阿剛根本是莫名其妙。

  「就是這樣才好笑啊!」阿悅樂不可支地補充說明。

  「可是,我們這樣會不會太超過了?」潘聿卉有點不安地低喃。

  「不會啦!那種女人看了就討厭,最好都別來了!」

  「就算來我們也不賣!」

  三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安撫,直到她放心地綻開笑靨。

  「呃……」見大夥兒情緒亢奮,一直處在狀況外的阿誠終於忍不住發問:「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話一出,又引來哄堂大笑,到底後來阿誠有沒有搞清楚整件事的始末,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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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5 PM


第十章

  談仲桓約莫在四點半回到店裡,不過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得知中午的事了,原因無他,林海薇那女人氣急敗壞地直接打電話來向他告狀,不等他開口,她就劈哩啪啦地訴說他的員工對她有多不禮貌。

  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只是像平常一樣處理店務,下了班後便直接帶潘聿卉回他家。

  潘聿卉在路上,把林海薇來訪的事向他說了一遍,他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微笑地聽著她的敘述。

  「你不要怪阿悅他們喔!大家沒有惡意的。」潘聿卉本來不想說的,但雞蛋再密也難保不會有縫,她想了一下午,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

  談仲桓沒有答腔,拿出鑰匙打開家門,讓潘聿卉先進屋。

  「仲桓!」潘聿卉見他沒有反應,心裡有點急,在他進門後立即抓住他的手臂。「我說真的,你要怪就怪我,他們是為了幫我才……」

  「我有說你們不對了嗎?」談仲桓睞她一眼,緩緩將門關好,然後轉身牽起她的手。「其實我下午就知道了。」

  「啥?」潘聿卉傻眼,那他怎麼還能憋那麼久?回到店裡一句不吭?「那你剛才在店裡怎麼……」

  「沒什麼好說的啊!」他一路上由門口越過客廳直奔房間,一進房便鬆開手,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

  「噢~~累死了!」

  「什麼累死?你只是去參加開幕,不像我們還在店裡做一整天事!」潘聿卉在他身邊坐下,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大腿。

  「你要不要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那件事的?」

  雖然彼此是親密愛侶,但他不想說的事,她也不會非逼他說不可,畢竟她偶爾也會有不想講話的時候,而每到那時刻,他都會很有耐心地等待她主動開口,這讓她感到很窩心,因此她也正努力學習他的耐心。

  「可以啊!」他伸直雙臂,索性躺得更舒服一點。「她下午就打電話給我抱怨了。」

  「她?」

  「林海薇。」

  「她怎麼會有你的電話?」潘聿卉的眉心蹙了起來。

  「妳在懷疑什麼?」談仲桓眨了眨眼,突地笑開來。

  他還以為這丫頭什麼都不在乎,連著遇過他兩任前女友,也不曾對他提過任何質疑,原來她還是會在乎的嘛!

  其實如果知道那是林海薇打來的電話,他根本不會接,可他實在是忘了也刪了她的電話號碼,所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了電話,他根本是無辜的。

  有人為自己吃醋的感覺,很不賴!非常之不賴!

  「沒有啊!我哪有懷疑什麼?」她否認,卻心虛地撇開臉。

  人家林海薇長得那麼漂亮、身材又好,跟他又有相同的專長,現在更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更別提他們之前曾交往過,舊情復燃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如果她是男人,或許也會回頭選擇林海薇吧?

  「小騙子!」他咧開嘴笑,一把抱住她的腰肢。

  「啊~~幹麼啦?!」她驚跳了下,來不及跳離他的懷抱。

  「妳老實說,是不是吃醋了?」談仲桓微一施力,輕輕鬆鬆便把她壓在身下。

  潘聿卉雙眼圓瞠,兩手一把貼住他的臉,並把他的臉轉開。

  「神經病,我幹麼吃醋!」她的聲音拔高兩度,小臉不爭氣地因心虛而赧紅。

  「妳敢發誓?」他眼眉帶笑地挑釁。

  「我、我有什麼不敢的?」她惱了,一張臉脹得火紅,還真的舉起手。「我潘聿卉對天發誓,如果……唔!」

  該死!他以為他的手在幹麼,老是堵住她的嘴不讓她把話講完……哎~~也好啦!她這個人還真有點信這些偏門,萬一發了誓又做不到,可要天打雷劈的!

  「夠了,雖然我不相信,但我也不要妳亂發誓。」摀著她的嘴,談仲桓說什麼都不肯放手,免得她繼續「胡說八道」。

  她翻翻白眼,倏地伸手拍打他的手臂。

  「幹麼?」他不解。

  「嗯、嗯!」她扯了扯他的手腕。

  「喔!」懂了,她要他放手,他也聽話地放手了。

  「你再摀住我的嘴看看!」一獲得新鮮空氣,她急喘著氣,賞他一記大白眼。

  「好啦好啦,對不起嘛!」談仲桓笑嘻嘻地道歉,末了還不忘抱怨一句。「誰教妳先不老實。」

  「……那你就讓我發誓啊!」氣死!他到底想怎樣啦?

  「不准!」他又伸出手,卻在她的瞪視下訕訕地收回。

  「你還想幹麼?」她瞇起眼,兇狠地瞪他。

  「沒幹麼。」就算有,也得打死說沒有啊!哎~~

  「沒有就好。」橫豎自己理虧啦,明明吃醋又不承認,也不好再追究他想「重複犯案」的舉動。她遂清了清喉嚨,轉移話題……不,是回到主題。

  「她打電話來說了些什麼?」

  「說你們對她不禮貌,還能說什麼?」談仲桓覺得無聊地撇了撇嘴。「不過我沒信,畢竟人都會趨吉避凶,專挑自己的好話講。」

  其實他是信任他所有的員工,畢竟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革命情感,可沒那麼容易被打敗,況且他了解他們的個性,比起曾經背叛自己的林海薇,他寧可相信他的夥伴多一些。

  趨吉避凶是這樣用的嗎?潘聿卉好笑地覷他一眼,沒戳破他的用詞不當。

  「還好你沒聽她的一面之辭。」她輕嘆,感覺心裡輕鬆了不少。

  「我懷疑她出現的動機不單純。」語鋒一轉,無關情敵的問題,她純粹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他的臉沈了下來,和她想的完全是同一回事。「所以我跟她說,我會把她的號碼封鎖,並要她以後不必再打電話來了。」既然知道她的電話了,那就不必客氣,直接封鎖就好。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懷疑林海薇約莫是以為他會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不讓她難看,又見他之前沒去告發她,有恃無恐,所以才打算故技重施,先找理由接近他,接著再藉機盜出他新研發的成品……

  哎~~難道她不曉得,沒有人天天在犯傻的?到底誰才是傻瓜?

  「真的假的?」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你真的跟她說得那麼絕喔?!她是你的前女友耶!」

  「那又怎樣?見面三分情,反正我又沒跟她見面。」他凝視著天花板,並不覺得自己做絕了。

  「何況妳別忘了,是她先背棄我的,我這麼做只是剛好而已。」

  潘聿卉沈默了下。

  確實,是林海薇先對不起他的,他這麼做已經頗厚道了,況且同行相忌,保持點距離才是明智之舉……

  「那……」她還想說些什麼,但一時想不出來,懊惱地皺起雙眉。

  「那什麼?」他輕囓她的耳珠啞聲詢問。

  「別……我有點忘了,讓我想一想。」她蜷起身子,在他的親吻下,她的腦袋又開始糊成一團。

  「別想了。」他不喜歡她和自己在一起時還掛心別的事,那讓他感覺男性魅力銳減。

  「不……」她推拒著,可全身硬是使不上力,教她有點生氣。

  「寶貝,跟我在一起時,麻煩妳只想著我就好。」他可不容許在這親密的時刻,她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低喘,超想抬腳踢他,但她提不起氣力,恨!

  「怎樣?」他將她的上衣連內衣一起撩高,頭一低,啣住她一方軟嫩。

  「啊……霸道……」她嬌軟地指控他。

  「嗯,只對妳一個人霸道。」他輕笑,對她的指控全然不加反駁。

  淺淺呼息,低聲喃語,化不開的香豔氛圍在房裡悄悄蔓延開來,透著一股一觸即發的高漲情慾。

  「仲桓……」潘聿卉眨動氤氳水眸,輕喘及顫抖的聲音不自覺地逸出唇角,嬌軀泛著藏不住的冶豔粉色。

  「噓,讓我愛妳,好好愛妳。」豆大的汗粒滑下鬢角,談仲桓用濕滑靈動的舌尖舔舐她敏感的乳首,長指探入濕熱緊窒的甬道,逗引她全身慾望的火源。

  「別……別這樣……」感覺他蠢動的唇舌往下移動,她芳心悸動,所有神智隨著他輕狂的挑動而遠颺。

  「妳會喜歡的,寶貝。」有力的臂肌撐開她的大腿,讓她毫無遮掩地裸裎在他焚紅的眼前,俯下身,邪惡的唇舌在萋萋密林裡尋到她脆弱的蕊苞,舌尖狎肆地輕緩舔吮,略粗的長指在她深幽的花徑裡猛烈抽撤,引出她更為濕滑的蜜液。

  「不,求求你……」下腹無法抑制的痙攣令她失聲尖叫,羞怯的淚珠沿著頰邊滑落,更顯嫵媚動人。

  「不哭喔,看到妳哭,我就忍不住更想欺負妳。」沙啞低沈的嗓音透著不容忽視的慾望,吮去她頰邊朵朵美麗的淚花。

  他抬起上身,將她密實地壓在身下,大掌溫柔揉搓著她雪白的雙峰。「乖,把腿勾住我的腰。」

  她哽咽地搖頭,小手無助地抓緊枕頭,貝齒緊咬唇瓣,小小的鼻翼因急促喘息而不斷賁張翕合。

  「壞女人,每次都要我從頭服務到尾。」展現迷人的笑容,談仲桓抬起她虛軟的長腿,讓她勾著自己的腰臀,霍地猛力一沈,藉著有力的腹肌將隱忍多時的昂藏深深埋入她緊熱的幽徑。

  他反覆衝撞她的脆弱,逼出她更多蝕人心骨的媚聲浪叫,情慾熱流滾燙地沖刷著兩具軀體,各自努力將自己滿心的愛戀,藉由肉體的親密觸碰傳達給對方,久久不散……

  濃濁喘息夾雜著低聲嘶吼,炙人的熱流全數傾巢而出,快感與驚悸仍充斥著緊緊相擁的身軀,談仲桓抖顫了下,趴伏在她身上喘息。

  輕撫著他的虎背,她全身酥麻未散,感覺他還深埋在自己體內深處。

  「寶貝。」

  「嗯?」

  「再一年,再等我一年,等一年後我們的咖啡屋腳步站穩,我們就結婚。」然後他要搬離這租屋處,為兩人購置愛巢,當然,不留季志超的房間。

  那顆大燈泡,哪邊涼快閃哪邊去,呿~~

  「啊?」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未來,她感動地顫抖了下。「其實不急……」

  他們還年輕,還可以多打拚幾年,不急著這麼快走入婚姻吧?

  「妳不急,我急。」他緩緩退出她的身子,倒向一邊躺正,長臂一撈將她撈進自己懷中,讓她依偎著自己的肩窩。

  越來越多人衝著她來到「浪漫」消費,其中不乏富家子弟、高學識的優雅青年,他也越來越沒安全感,一定要快點將她定下,免得到手的肥羊……不,是小綿羊被人搶走了!

  「有什麼好急的?」她不解。

  「總之我急就對了。」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他微微側身撒嬌。「我們睡一下好不好?起來再去吃宵夜。」

  撒嬌是計謀,他只是想堵住她的嘴,不再問他急躁的理由。

  「嗯。」她點頭允諾,乖乖地閉上眼「侍寢」。

  不消多時,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潘聿卉悄悄張開雙眼,微微抬頭偷看身邊男人好看的睡顏。

  親愛的店長大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不必擔心,我的心全被你占滿,再沒容納其他人的空間。

  晚安嘍~~

  一年後,「浪漫」的第二十五家分店在桃園開幕了,迅速成長的業績讓「浪漫」很快就坐上糕點界的冠軍寶座,狠狠地將樂樂軒甩到身後,在那之後,據說林海薇也因為始終沒能從「浪漫」挖角成功,更由於未能拿到他們的獨家秘方,而被樂樂軒開除。

  至於潘聿卉和談仲桓這對情侶呢?

  在第二十五家分店開幕式的隔天,兩人在所有分店長及店內員工的祝福下,開開心心地舉行盛大婚禮,自此親愛的店長大人升格為親愛的老公,功德圓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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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11-5 12:36 PM


祂來找我 子澄

  《聖經》上說,苦難的盡頭便是神的開始。

  或許有人不了解它的意思,但辣媽可以用自己的例子來說明。

  上回告訴各位,辣媽剛結束一段為期十年的情感,或許對很多人來說、情傷不過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可對辣媽來說,那可是天崩地裂的慘事。

  各位大大都知道,辣媽的職業是寫小說,一般來說,挺多人羨慕辣媽既可以在家工作不必出門,又可以兼顧小孩,可說是摸蛤仔兼洗褲,一舉兩得,但各位不知道的是、情傷期寫小說、對辣媽來說是件超不人道的事。

  其他作者是否有與辣媽一樣的感受,坦白說辣媽不知道,但辣媽卻可以很清楚地告訴各位,真的很不人道。

  怎麼說呢?

  十年的光陰太長,辣媽和他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即便只是寫超級普通的生活橋段,許多回憶便會像走馬燈一樣,完全無法控制地在腦中自動播放當你(妳)刻意想遺忘的過往,卻因工作的緣故而被一一挑起,那簡直是欲哭無淚。

  那段日子可說是辣媽的「暗無天日」期。

  每天沈浸在爬不出來的悲傷裡,想不透為何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千百萬個為什麼都可以出十本《十萬個為什麼》了,那絕對是悲慘的窠臼——縱使辣媽費盡全身的氣力都爬不出來的窠臼。

  還好,人在知道自己有問題的時候還有救,當人不知道自己出狀況,那就說什麼都沒救了。

  當辣媽發現自己無法跳脫情緒低潮,只好找醫生救我——這應該是病吧?辣媽覺得自己病了,所以找身心科幫忙。

  醫生也沒問我太多,還分享了他孩子的趣事,但其間,他淡淡地說了句:「有空到我們教會走走,會有幫助的。」

  辣媽記下了。

  那回,醫生沒收辣媽的看診費,負責掛號的小姐說:「醫生有優惠。」

  長這麼大,第一次看醫生還拿了兩個禮拜的藥,只給健保卡卻不用收錢,真是不可思議。

  由於辣媽家是外食族,藉由買飯時認識了一位賣蓋飯的老闆娘,有回她問辣媽住哪個社區,知道後說:「喔~~你們社區有住我們的姊妹。」

  「妳是基督徒?」辣媽問。

  「是啊!」老闆娘咧開大大的笑容回應。

  某日突然憶起一位住在花蓮的朋友,辣媽記得她當時憂鬱得厲害,常找辣媽吐苦水,不曉得她現在還好嗎?

  於是辣媽撥了電話給她——

  「妳現在怎樣了?」朋友問。

  「我覺得我沈溺在不可自拔的悲傷裡,爬不出來。」辣媽自我剖析。

  「那差不多了。」

  「……什麼叫差不多了?」

  「差不多該吃藥了。」

  「……」

  與朋友閒聊半晌,她說她停藥兩年多了,這下可引起辣媽的好奇,趕緊問她如何由困境裡走出來。

  「教妳一個方式,去試試,不喜歡就別去了,至少去一次。」朋友說。「妳自己要走出去很難,但有人幫妳就很快,教會是世上唯一一個對妳付出關心又不必收錢的地方,我是從教會走出來的。」

  經她這麼一說,辣媽才發現這陣子遇到的全是基督徒。

  不收辣媽錢的醫生是基督徒,賣蓋飯的老闆娘是基督徒,為辣媽剪髮的是基督徒,甚至連幫土撥鼠看了六年小兒科的醫生也是!

  「妳不會告訴我,是上帝在召喚我吧?」辣媽突然覺得好神奇,心裡有種莫名的波動。

  「嘿嘿~~差不多那個意思。妳想不開的時候就禱告,神會給妳力量的。而且走路可以禱告,騎車可以禱告,連大便的時候都可以禱告。」

  「……妳這樣不是褻瀆妳的神嗎?」辣媽差點跌倒,簡直是大不敬啊!

  「不會啊!神就是我們天上的父親,何時何地都可以禱告。」朋友很認真地回答。

  「妳會在大便的時候跟妳爸講話嗎?」可惡,不小心被她傳染了沒氣質。

  「會啊!我會跟他說:『爸,我沒衛生紙了,幫我拿一包來!』」

  「……」

  該說是朋友太有說服力,還是她太搞笑?總之看到她變化之大,辣媽被說服了。

  原本的她比我憂鬱幾百倍,人家現在都能如此喜樂,為何我做不到?

  辣媽想試試也無妨,於是請賣蓋飯的老闆娘帶我去教會。

  第一次去教會,辣媽嚇到了。

  唱詩歌不是應該很莊嚴肅穆的嗎?怎麼跟「修女也瘋狂」裡一樣,有電吉他、大鼓,感覺超電音的!

  但在如此HIGH的詩歌聲中,辣媽竟然控制不住地落淚了……

  其實任何宗教都一樣,每個神祇都會用他自己的方式找信徒,上帝也是。

  在辣媽最痛苦的時候,上帝用祂的方式來找我,在我身邊安排一堆關心我的教友,讓我在極度困頓中以不算慢的速度恢復,感謝主!

  遇到困難覺得沒有心靈寄託了嗎?

  想聽聽電音版震撼教育般的詩歌嗎?

  到教會走一走,上帝會拉你(妳)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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