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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陽光晴子 - 鬼眼御妻【下】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和他的相識,始於一場村民對上大商號的抗爭,
她這才知道自己長得像他死去的妻子,
可他用村民的安危威脅她,說出「他要她」這種引人遐想的話,
竟只是為了要她……繡荷包?!
然後他們開始不斷的巧遇,他總是用探究的眼光看她,
尤其在知道她失憶之後,開始一廂情願的認定她就是他的妻子,
不但放肆的輕薄她,還硬把她帶回他府裡,
這突然的變化讓她不知所措,他的呵護寵愛更使她迷惑,
直到他為了保護她而被滾燙的熱湯燙傷時,
那強烈的心痛讓她終於明白,她早已無法抗拒的為他動了心!
她真的很想永遠陪在他身邊,即使他現在已經另有婚約了也沒關係,
可他的未婚妻卻用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斬斷她的願望……
當意識逐漸模糊,看著他驚恐絕望的面容時,
她明白就算自己再不捨,一切終會結束,宛如長日將盡。

【出版日期】    2010/11/1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382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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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8 PM 編輯

【第一章】

  陽光暖暖,闕穆沙黑眸迷茫的凝睇著雲兒絕美的臉龐,一顆心卻是揪疼抽痛不已,像被人狠狠撕裂著,幾乎要嘔血而出。

  雲兒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她的心跳得好厲害,甚至聽到了咚咚打鼓的聲音。

  「雲姊姊?」小女孩不懂兩個大人怎麼僵著不動,有些不安的扯了扯雲兒的衣袖。

  小青的這聲叫喚,將痴痴對視的男女喊回了神。

  雲兒尷尬的要扯回自己的手,沒想到卻聽見對方大吼出聲。

  「妳是誰?妳該死的是誰?」

  闕穆沙臉色丕變,粗暴的拉扯著她纖細的手腕,近乎瘋狂的怒吼,把她嚇得差點沒失聲驚叫。

  他的確是激動的,紫熏死了,眼前的女人是誰 她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像她?太可惡!太可恨了!

  「你瘋了嗎?放開,好痛啊!」他粗魯的箝制的確弄疼了她,但他那隻冷得發狂的左眼更令她害怕。

  「你敢欺負雲姊姊,你走開!」下一秒,氣呼呼的小青就拿起供桌上的水果往闕穆沙的身上扔。

  此時一群大人追了上來,一聽雲兒被欺負,同仇敵愾的將剛剛未扔完的青菜水果又往他身上扔,一時之間又是青菜水果滿天飛。

  令雲兒驚愕的是,他放開了她,但直覺告訴她,他並非是畏懼這些村民,而是不想讓她被打到。

  這太矛盾也太詭異了,她根本不認識他,為何她的心可以如此篤定。

  她被小青拉到一旁,看著村人氣呼呼的將竹籃裡的東西往他的身上猛砸,又驚又恐。

  他為什麼不躲開?為什麼要讓人這麼打?為什麼要用那麼憂傷的神情凝望她?她不懂,她的心到底又為什麼泛起難以言喻的莫名痛楚,隱隱抽痛……

  在看到一顆蘿蔔惡狠狠的丟向他的臉頰,他的嘴角滲出鮮紅血絲時,她再也忍不住的跑上前去,雙手大張的護在他身前,「別打了!別打了呀,萬一出了人命怎麼辦?」

  她竟然擋在他身前保護他?闕穆沙深吸口氣,濃眉一蹙。

  其他人被雲兒這一喊,才想到自己用力狂砸的可是聲名狼藉的鬼眼商霸啊!又見他嘴角流血,身上還掛了些青菜,個個嚇得連忙住手,倒退了好幾步。

  雲兒的小手也被大蘿蔔砸痛了,有兩塊紅腫,但不管如何,混亂總算停止了。

  他靜靜的看著她手背上的那兩道紅痕,深邃若海的幽黯黑眸緩緩的移開,轉到那些面露驚恐的村民上,強忍著對這些該死的愚民出手的衝動。

  他們傷到的人不是紫熏……

  她不是她。

  紫熏死了!

  死了……

  「七爺!」

  幾名侍衛被一些村民阻擋著,直到這會兒才趕過來,因為來這裡前,主子就已交代不得對村民出手,以免增添村民的反感,致使他們更難招架,反而被困住了。

  只是他們心急如焚的衝過來後,看清楚眼前的狀況時,幾個人臉色刷地一白,驚呼出聲,「夫人 」

  夫人明明死了,這會兒大白天的,碧空如洗,陽光熾烈,鬼魂也不敢現身啊,這是怎麼回事?

  雲兒不解的看著這些高大的侍衛,瞧他們個個臉色發白,彷彿大白天見鬼了似的。

  闕穆沙不見一絲情緒波動的黑眸,情不自禁的再度回到雲兒的身上。太像了,但她終究不是紫熏。

  雲兒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那沉潛得不見波動的黑眸該是毫無情緒的,可為什麼她就是能感受到他潛藏在心底最深的痛……

  「走吧!」闕穆沙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

  幾個侍衛頓時回了神,連忙跟上主子,卻忍不住頻頻回首。怎麼回事?主子沒瞧見她嗎?她的模樣簡直跟夫人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闕穆沙回到馬車上,神情仍舊複雜。

  車伕連忙上前,必恭必敬的彎腰拱手,「七爺,接下來是要前往哪裡?」

  他深吸口氣,「到城裡客棧住一晚,明天就走。」

  「呃,可是何管事已經打理好別苑了,是特別為主子準備的。」

  他沒有猶豫,「就去那裡。」

  「是。」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主子是不打算處理這事了?但沒人敢開口問,連忙追隨馬車而行。

  片刻之後,馬車來到城中一棟鬧中取靜的府第,闕穆沙下車,大門一開,丫鬟、小廝就站了兩排迎接主子。

  何管事的臉上堆滿笑容,急急吆喝著,「行禮,行禮。」

  一群人連忙俯身,齊聲大喊,「七爺日安!」

  闕穆沙冷眼瞪向得意非凡的何管事,「吵死了。」

  「是是是,」他尷尬的連忙要下人們閉嘴,這才搓著雙手,討好的道:「七爺風塵僕僕抵達這裡就趕著處理雲絲村的事,小的何巴沒有跟上,只能為七爺準備住處與好吃的佳餚,真是罪該萬死啊—— 」

  「那還不去死!」

  冷冷的瞥向何巴,嚇得他立即跪地磕頭,「七爺饒命啊!」

  「房間在哪裡?」懶得跟這些人廢話。

  他又立即彈跳起來,急著在前領路。

  闕穆沙跟著他穿過廳堂,行經亭臺樓閣後又走了一小段路,來到佈置奢華的寢室,一路上,他的嘴巴仍是囉唆個沒完沒了。

  「希望七爺不要嫌棄,屬下已將房間盡量弄得舒適,床單被褥都已換新,房裡也有相連的浴房,就跟七爺在京城的習慣一樣,隨時都有溫水可洗浴,屬下想那些刁民太頑劣,七爺一定得在這裡多住一些時日—— 」

  「出去!」闕穆沙已聽不下去了。

  「呃,是。」感覺到主子的不耐煩,何巴困窘的連忙轉身走出去。

  幾名侍衛也忍不住瞪他一眼,隨即動作迅速俐落的將主子的包袱拿進來並整理好,行完禮後又走了出去,將房門給帶上。

  獨處的闕穆沙大約看了這間寬敞舒適的房間,再走到相連的浴房,果真看到裡面熱氣氤氳,他褪去衣物,進到浴池裡,烏黑長髮披在肩背上,熱汗沿著額頭緩緩淌下,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陰鬱之色,腦海浮現愛妻巧笑倩兮的粉臉。

  胸口陡地一悶,他深吸口氣,大步的跨出浴池,抓了毛巾拭身後,披了白色單衣回到寢房,坐上床鋪。

  紫熏伺候夫君上床。

  他腦海裡倏地浮現愛妻溫柔的笑臉。

  睡在哪裡都一樣,紫熏,沒有妳,枕冷衾寒。妳知道嗎?每想妳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我的心已被刨走,成了無心的無情人,只能日復一日的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想到這裡,他的胸口一陣絞痛,望著油燈上的熒熒之光,他的世界一片暗無天日。

*             *             *

  翌日一大早,雲絲村的村民就齊聚在村長華田的前院,長長的木椅坐滿了人,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談的都是昨天闕大當家闕穆沙親自到他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被他們痛宰的事。

  雲兒也坐在一角,小青乖巧的坐在她身邊。她的娘早死,爹在外地工作,爺爺奶奶也管不住她,但她特別喜歡雲兒,總愛纏著她。

  雲兒也不知道怎麼的,她昨晚翻來覆去的難以成眠,闕穆沙那張失控的俊美臉孔總是盤踞腦海,怎麼甩也甩不掉。

  「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小青的奶奶緊張兮兮的開口問。

  「不是太過分,是很過分。」小青的爺爺點頭附和,昨晚他們老夫老妻想得可多了,嚇得根本睡不著。

  華田用力的直點頭,「對啊,青菜蘿蔔滿天飛,這浪費食物是會遭天譴的!」

  「哎呀,不是說這個啦,」坐在另一張板凳上的何伯一臉受不了的瞪著村長,「他們說的是對鬼眼闕穆沙啦!他聲名狼藉,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殘暴商人,他這麼隨便任我們砸,太詭異了,一定有什麼陰謀?」

  「對啊,他會不會趁機去官府告發,把我們一個個都告到牢裡去,他可就輕鬆了。」小青的奶奶點頭如搗蒜。

  「不會鬧到官府的,我聽說他都是自己來的。」另一名前陣子才到京城做生意的村民李英憂心忡忡的直搖頭。

  「自己來?」

  這一聽,村民們個個瞪大了眼,就連雲兒也忍不住杏眼圓睜的聽著。

  李英近五旬的老臉上有著忐忑,「他有一大群手下,聽說只要誰敢惹他,那個人不是突然消失,就是發生意外死亡,像是得了怪病、火燒屋,還是遇到什麼兇神惡煞的匪徒……」

  他說得口沫橫飛,在座每個人都聽得好害怕,又想到闕穆沙看起來陰狠兇惡的臉,想來想去就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可雲兒想到他那張英俊冷鷙的臉時,莫名的,她心跳雖也跟著加快,卻不是因為害怕。這一點太奇怪,闕穆沙全身散發著嚇人的狠戾之氣,傷殘的眼戴著眼罩,又讓人更添懼意,她怎麼會不怕呢?

  「不成,我們得找個人去跟他道歉,再說明我們的目的,免得大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華田猛嚥口水,心裡直打鼓,擔心的是會不會莫名來一把惡火,雲絲村就這麼滅村了。

  「去道歉也要送個禮吧?但他那麼富有……」

  「還有啊,我們是鄉下人,怎麼跟他談?」

  「就是,我們沒讀什麼書,能跟他說什麼—— 」

  就在每個大人傷透腦筋時,小青突然大聲的指著雲兒說:「就雲姊姊嘛,她什麼都會,讀書、寫字、織布、刺繡、做菜,都好厲害的啊。」

  這一說,每個人都將目光放到她身上,個個笑著直點頭;華田更是激動的跑到她面前,拚命彎腰懇求,「對對對,就由妳當代表了。」

  「什麼 」雲兒傻愣愣的指著自己,「我代表?」她可是個失憶的人啊!

*             *             *

  「七爺,雲絲村的村長跟雲兒姑娘求見。」

  何巴敲了敲房門,小心翼翼的看著正要出門的主子。早上用膳前,他是努力的勸主子留下,至少讓他好好招待,但只被賞了一記冷眼,這會兒,他說起話來可很節制了。

  雲兒……這個名字還是令闕穆沙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她是一名跟紫熏長得一樣的女子呵。

  他深深的吸了口長氣,想到她昨天以血肉之軀護衛的動作,他起身步出房間,往廳堂走去。

  幾乎是闕穆沙一出現,雲兒就有感覺,即使他的腳步幾乎無聲,即使她是背對著他的。她深吸口氣,緩緩回過身,果不其然看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那身懾人的冷酷氣息,像是可以穿透人心的冷峻黑眸,皆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他的存在感真的好強烈,教人無法忽視。

  「七、七爺,感謝你願意見上我們一面,那個—— 昨天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呃—— 那個……」華田拚命給雲兒使眼色。他是要她來幫忙說話的,怎麼一見闕穆沙,過去總是笑口常開、古靈精怪的雲兒就不見了

  在華田村長擠眉弄眼到眼睛差點沒有抽筋前,雲兒總算回了神,「是,七爺,您是大人物,沒必要跟我們這些小民們生氣,您家大業大,日進斗金,也不需要來跟我們雲絲村的人搶吃飯的傢伙,是不?」


  她巧笑倩兮、故作輕鬆,然而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就感到胸口悶痛。他正用一種很陰鬱的眼神看著她,這很怪異。

  而看見她對他來說,也有一種莫名的煩悶感!她全身散發著一股如陽光般的蓬勃朝氣,不似他的紫熏沉靜婉約,眼前的女子是俏皮可人的。

  他刻意走近她,讓雲兒緊張到差點沒窒息了,這男人給她的威脅感很重,但除了這種感覺外,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悸動……

  她暗暗吐了一口長氣,「講事情不必這麼靠近嘛。呃—— 坐,坐嘛!」

  真是主客不分的丫頭!她的招呼讓華田傻眼。

  闕穆沙撩袍坐下,何巴連忙上前,替他倒了杯茶。

  至於村長跟雲兒,他也是相熟的,本來對美人他一向很有耐心的,但那是對未婚的女人而言,這雲兒已有未婚夫了,所以他只是站在主子身後,不客氣的看著兩人。「快說,我們七爺很忙的。」

  雲兒見闕穆沙優雅的端起茶杯,卻不再正眼看他們,她也只好開口,「我們是代表村民上門道歉的,雖然整件事情雙方都有錯,但我們會這樣也是因為雲絲村一開始就沒有接受賣地的—— 」

  「妳是來道歉還是來談判的?」闕穆沙突然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她尷尬的看著他,「道歉。」

  「誠意在哪裡?」他面無表情的再問。

  看了村長一眼,她卻見他緊張無措的搔著頭,只是慌亂的指著闕穆沙,要她繼續跟他說。

  她只能暗吐一口氣,勇敢的再問:「七爺要什麼?事實上我們也想過了,但就是想不出來家財萬貫的七爺還欠什麼。所謂小富由人,大富由天,人的一生就那麼長,慾望太過,只是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這小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華田倒抽了口涼氣。她竟然敢出口批評鬼眼商霸。

  闕穆沙怔怔的瞠視她,心裡無法不震動。為什麼她跟紫熏有同樣的一張臉,還跟紫熏說了一樣的話?

  「雲兒姑娘,注意妳的說詞,妳太失禮了!」何巴忍不住上前怒斥。

  「我沒有說錯!」既然都開了口,最壞的情形大概就是這樣了吧,她義正詞嚴的反視闕穆沙,「我相信沒有我們這些地,你也不會挨餓受凍,既然如此,七爺又何必運用權勢強迫一群樂天知命的無辜村民離開他們的家鄉……」

  何巴見她還這麼無禮的繼續說著,真的是氣壞了,「妳可以出去了!來人!」

  他才剛怒喝一聲,但下一秒闕穆沙也開口了,「你出去。」

  以為主子是要趕雲兒出去,何巴手一指,催促道:「快點,還不把她給我拉出去—— 」

  「對,把他拉出去。」

  闕穆沙冷冷的看著兩名侍從,兩人立即明白上前,將吵死人的何巴給拉了出去。

  「呃—— 七爺,你搞錯了吧?爺—— 」

  沒搞錯,他真的被拖下去了。

  華田見狀,頭皮發麻的問:「七爺啊,呃—— 你剛剛問了雲兒『誠意』,那七爺想要咱們怎麼做?或要什麼?咱們一定努力照辦。」這七爺陰陽怪氣的,為免多說多錯,像何巴一樣禍從口出,他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我要—— 」闕穆沙的目光緩緩的移到雲兒身上,「她。」

  「什麼 」兩人同時嚇了一大跳。

  「我要她留下。」他不疾不徐的再說一次,神情漠然,誰也看不出來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雲兒難以置信的瞪著他。這可惡的傢伙把她當成什麼了?青樓花娘嗎 這男人的聲名狼藉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真是差勁透頂!

  「村長,還要談嗎?我們走吧!」她忍無可忍的轉身就走。

  「等、等等……」

  華田先是著急的看著神色淡漠的闕穆沙,又見到快步走人的雲兒,他一下往右看,一下子又往左看,隨即只能「哎唷」的叫一聲,連忙追上雲兒。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

  「沒什麼好談的。」雲兒氣炸。太過分了!

  走得太快,她的跛腳就無法掩飾了。

  華田在後頭邊追邊勸著,「雲兒啊,不會要妳犧牲什麼的,妳是蘇公子的未婚妻,我們總得要跟他交代嘛。」

  「一個男人要一個女人留下來,你以為還會發生什麼好事嗎?」

  「這—— 可以問清楚,要不……咱們雲絲村怎麼辦?」

  「雲兒姑娘!雲兒姑娘!」

  突然,一名眼熟的男子也追了上來,定睛一看,原來是上回到城裡蘇家布行買布的葉伯伯,他是在何巴的府裡做雜事的雜役。

  「我知道雲絲村跟七爺發生的事,妳確定不談了嗎?七爺要離開了。」

  她錯愕的看著葉伯伯,心莫名的一沉,「他要離開了?」

  「是,何管事得到的消息是他會留在這裡幾天處理雲絲村的事,但不知是否因為村民攻擊他的事令他生氣,昨天離開雲絲村時,他就決定今天要離開了。」

  「慘了!接下來雲絲村一定會發生事情的……」華田又急又慌,「他走了,事情就不能賴在他的頭上,到時說不定是他的人強迫趕我們走,或者乾脆就血洗村落了啊—— 」

  雲兒一顆心也揪緊了,「好了!別說了,我再去試試好了。」

  她轉過身,急急的要奔回大門,卻見到闕穆沙已準備要坐上馬車。

  「請等一等。」

  兩名隨侍正拉開車簾,要讓主子上車,她這一喊,他們同時看向了主子。

  闕穆沙停下腳步,看著她快步的往自己這裡跑過來,同時也發現到—— 她竟然一拐一拐的?這是怎麼回事?

  「妳的腳怎麼了?」她一靠近,他立即脫口問出。

  她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腳受過傷,平常走路看不出來,但一跑步,跛腳就很清楚了。」

  「是啊,要不是她跛腳,城裡有好多有錢少爺都想娶雲兒當妻子呢!」華田這人就是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看場合的。

  闕穆沙只是看他一眼,目光立即又移到雲兒的繡花鞋上,再迅速移回她的臉。這張臉跟他深愛的妻子長得如此相像,在這世上,只有她的愛才能溫暖他,也只有她能為他的黑暗世界帶來光亮,即使眼前的這女人不是他深愛的紫熏,但這張純淨美麗的臉仍然令他眷戀,也因為這樣,才會讓他脫口說出想要她留下來的荒唐話,但她畢竟不是紫熏!

  「還有事?」

  雲兒硬著頭皮的看著冷漠的他。這個男人怎麼莫名的就讓她好緊張……「我、我必須與你再談談。」

  「我沒時間,我要離開。」

  這傢伙怎麼那麼討人厭!身上就有一股拒絕讓任何人親近的冷峻氣息,但她知道此刻不能賭氣啊!「拜託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她忍不住哀求。

  紫熏的臉……紫熏的聲音……紫熏在求他……

  闕穆沙的胸口一緊,情緒紊亂,突然不清楚自己要不要留下來。天知道他好想念她,想念到心都痛了!

  「七爺,她願意留下來,你別走啊。」華田也急急的接話。

  什麼?雲兒連忙瞪向村長。她並沒有答應啊。

  但村長又做出用手割脖子的動作,又做吐舌死掉的動作,相當忙碌,最後還不停雙手合十向她拜託。

  「呃,我是可以留,但七爺留我下來做什麼?總不會是要我伺候您吧,我可沒學過杏花樓裡的那一套!」她也常在城裡走動,知道杏花樓是怎麼一回事。

  她說話可真直接!闕穆沙撇撇嘴角,「投懷送抱的女人夠多了,我還不需要對女人用強的。」

  「那你把我留下來做什麼?」她問。

  只是想再多看看她這張臉,就只是因為她的這張臉罷了!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此時的眼神好憂傷。

  「妳住在雲絲村,懂刺繡吧?」他突然又問。

  「當然。」

  「她的繡功可巧了。」華田也連忙出聲,還比起大拇指。

  「很好,繡一個荷包給我,村民攻擊污辱我一事就一筆勾銷。」終究他還是捨不得跟這張臉說再見。

  「就這樣?」雲兒難以置信,但見他微微頷首,表情肅穆,又不是在開玩笑。真是陰陽怪氣的一個人!「那收購雲絲村土地的事?」

  「荷包交出後再談。」

  他轉身走回宅子,在一旁伺機而動的何巴笑咪咪的趕忙將雲兒迎了進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7 PM 編輯

【第二章】

  何巴先派人送雲兒回到住處,等待她備妥衣物及做荷包的針線及布料。

  只是她一想到要等到荷包交出來才可以談土地的事,乾脆就先裁了一塊已織好的上好布匹,這樣她只要準備刺繡即可,當其他東西都收拾好,華田夫婦允諾會替她看家後,她便跟著何巴走了。

  「七爺要妳做什麼,妳就機靈一點,把他伺候得好好的,雲絲村的事就好辦多了。」一路上,長舌公何巴可是說得口沫橫飛。

  她懶得回答,反正橫豎她是不可能去陪酒或任人擺佈的,這傢伙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眼睛長在他身上,嘴巴也長在他身上,她也管不了他這麼多。

  何巴一路碎碎唸的,又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嘖嘖出聲,「妳這衣服太素了,身上也沒有飾品,還是—— 」

  「何管事,你渴不渴啊?我耳朵有點痛了。」她忍不住求饒了,若是再不開口打斷他,怕是得一路聽他唸回城裡去了。

  「雲兒姑娘可別嫌我多嘴,要知道甭說正室了,只要能成為七爺的小妾,日後榮華富貴妳就享用不盡了。」

  她嗤笑一聲,「謝謝何管事的關心。」

  在回府的一路上,何管事還是叨唸個沒完,她乾脆只看窗外,徹底的忽視他。

  其實何巴早已安排好要在晚上侍寢的美女,不過既然七爺看中了這個跛子,他自然也要好好招呼,所以替她安排的房間就離七爺的寢室不遠,這夜裡來去也方便些,當然他亦早已吩咐下去,要是誰敢多事到外頭嚼舌根,就切了誰的舌。

  何巴怎麼想的,雲兒是懶得干涉也無力干涉,總之一進到房間,也不管天已經黑了,她便開始繡荷包。

  闕穆沙緩步走近點著燭火的房間,他最摯愛的妻子曾一臉溫柔的一針一線為他繡著荷包。

  花窗後,他佇立在枝葉繁盛的大樹旁,忘我的靜靜凝睇,眼前的畫面彷彿跟從前一樣,她始終未曾離開。

  怎麼好像有人在看她?雲兒不由自主的回轉頭,沒預警的看到闕穆沙,她嚇了一大跳。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七爺知不知道 」她忍不住起身朝他抱怨,幹麼不吭聲的嚇人啊!

  「吃飯了。」他平靜的道。

  就這事?這傢伙真的很會讓她緊張,只要他一出現,她心跳節奏就亂了序,像是吃飯這種小事,幹啥讓他親自通知……她在心裡議論著,但還是放下手邊的刺繡工作走了出去。

  兩人沉默的來到用膳的廳堂。

  她一坐下眼睛就瞪大了。有沒有搞錯,辣味這麼重!眼前所見的山珍海味全看得見辣椒、辣油,他是在整她嗎?

  闕穆沙跟著入座,看著這一桌子菜色,他的心情卻很複雜。

  明知道雲兒不是紫熏,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叫廚子準備了紫熏最愛吃的東西,臘肉辣炒蒜、滷牛肉、三鮮羹、麻醬涼皮、腐乳釀魚等等,這些也是他愛吃的,但他已經好久沒吃過這些菜了,因為會讓他想起紫熏。

  靜默的氣氛中,兩人開始用膳,闕穆沙注意到她只吃一點點就放下碗筷。

  「不合胃口?」

  雲兒暗暗呼氣。她的舌頭都麻了,再吃下去就要噴火了。

  「我很討厭吃辣的,對不起。」她看得出來這桌菜有多麼豐盛,但樣樣帶辣,她哪受得了!

  她討厭吃辣!他心一沉,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他在想什麼?又在做什麼愚蠢的事?紫熏死了,已經死了!就算雲兒長得再像她,也不是他心中深愛的她!他臉色轉為陰鬱,整個人像是冰雕似的,渾身散發一股冷氣。

  見他變臉,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接著便見他突然放下碗筷起身。

  他冷冷的看向一旁伺候的下人,「把這些全部撤下,再替雲兒姑娘準備不辣的菜。」

  「這……不必浪費,這湯看起來就不錯,我可以—— 」

  她急著起身,可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走出去了。

  幸福的湯,他曾經喝過一瓢又一瓢,最後在他的人生中乾涸了,他卻還想自欺欺人。

  下人們連忙上前要撤走桌上的菜,她連忙朝他們搖頭擺手,「不用了,我吃一些就好,我不是很餓。」

  「可是—— 」幾個下人面面相覷,不敢下決定。

  她趕忙坐下,拿起筷子夾了幾樣菜放到自己的盤子裡,「撤下吧,不必再上新的,我這樣就吃飽了。」

  「呃……是。」幾個人只好將桌上的菜一一收走。

  呼!闕穆沙的脾氣實在太可怕了,連這幾口加辣的菜也很可怕,她吃到眼淚鼻涕都要流下來了,好辣喔!

  吐出舌頭,她用手搧了搧。真是的,連茶都收下去了。

  她只得大口大口的將菜和著飯吞下喉,驀地,一個畫面一閃而過腦海——

  她眼紅紅、鼻紅紅的,專心剪著手中風乾辣椒的辣椒蒂,但嘴角卻揚起幸福的笑容。

  雲兒愣了愣,心情陡地激動起來。她想起了什麼嗎?

*             *             *

  對,她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溫暖的燭火下,雲兒一針一線的繡著荷包,清澈明眸裡卻有著一抹茫然。

  三年了,這段時間,她空白的記憶不曾被任何畫面佔據,為何獨獨對辣椒有感覺?她瞪著桌上她特意跟廚房要來的一根紅辣椒,死命的瞪,瞪到她都快成鬥雞眼了還是想不出什麼來。

  莫非是因為闕穆沙?可是自從那一天後,她就一直沒有再見過他。

  她心裡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失落……他這算什麼?硬把她留下來繡荷包,又不見人影,那她何必一定要待在這裡,她也可以將荷包繡好後送過來給他啊,根本是捉弄人嘛!

  府裡的人還算老實,尤其是跟隨著闕穆沙的幾名侍衛和下人,更是行事穩重、恭敬有禮,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她多心,她老覺得他們見著她時,表情總有些不自然,可每次她好奇追問,他們又都說沒有。

  這些日子來華田村長擔心她,三不五時的會過來探視,也問問進度,今天他也出現了。

  「那件事—— 土地的事,還沒有機會談嗎?」村裡的人個個都急啊。

  雲兒嘆一聲,「沒有,他說了,荷包交出來再說。」

  華田懊惱的催著她,「那妳動作得快一點,妳未婚夫這幾天就要回來了,我得把妳完完整整交還給他啊。」

  「我知道了。」

  於是,為了能早點跟闕穆沙談土地的事,她日夜趕工,其實他也沒限定她要繡什麼,但她不願意草草了事,所以才拖了這些時日,好不容易總算完成,她忙請何管事把闕穆沙請了過來。

  不過五日沒見吧,他怎麼就消瘦不少,還憔悴了?

  「你生病了,所以我才一直沒見到你?」她關心的猜測。

  他態度漠然,一點也不領情的道:「繡好了就把荷包放下,妳可以走了。」

  「荷包可以給你,那土地的事總可以談談吧?」他看起來好疲憊,雖然有些不忍心,可是事關雲絲村村民的生計,她還是不得不開口。

  她將繡好的荷包放在桌上,他看到她選的顏色。一樣是紫金配色,為什麼這麼巧?她跟紫熏也選了一樣的顏色!他心痛的凝視著她。

  雲兒有些困惑的回視。她總有種感覺,他好像透過她在看某個人,是誰呢?

  對他的事,她瞭解的實在不多,但為什麼會這麼好奇?為什麼內心深處有一股想要認識他更多、瞭解他更多的莫名渴望?這實在太難以理解。

  「好吧,我們先不談土地,你不看看這荷包嗎?我覺得你不適合太亮的顏色,所以就用了紫金色來繡,喜歡嗎?」

  瞧他像個悶葫蘆,她只得把放在桌上的荷包又拿到他面前,翻開內裡給他看,讓他知道她可不是隨便交差的。

  闕穆沙突然一把搶過她手上的荷包,嚇了她一大跳。

  哎呀,慘了,難道她故意在荷包上繡麥穗、蜜蜂及花燈,惹他不快了?

  也是啦,一開始因為是被逼著留下來的,所以她刻意的選了這個繡樣表達不滿,雖然寓意良好,但讓個英挺的大男人揣在懷裡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瞧他臉色愈來愈凝重,她頭皮發麻,連忙解釋,「別瞧我繡了蜜蜂,但這整個意思是好的,真的!這叫『五穀豐登』,多麼欣欣向榮、天下太平……」天啊,她在胡扯什麼?

  「這塊布是特殊織法織成的!」他突然開口。

  「你好厲害,連這也懂。」她好驚訝,「這是我跟我未婚夫一起將織機改成四層經線與兩層緯線—— 」

  「可以雙層提花交織,除了織出來的布薄而柔滑外,正反兩面的花樣也得以相同。」他逕自接下她的話,但他也記得紫熏告訴他,這種織法她娘只傳給了她,從未外傳,「妳為什麼會這種織法?」

  他的雙臂突然扣住她的肩頭,激烈的搖晃著她,眸中泛起激動的光芒。他的紫熏……紫熏不在了,她為什麼會紫熏才會的技法?

  她嚇了一大跳,不,是快嚇死了!「我不知道,我自然就會的,你—— 」

  闕穆沙的動作一停,喃喃低語,「自然?」

  他微濕的黑眸難以置信的瞪著她,突然將她緊緊的摟進懷裡。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呼吸變得不順,急著想推開他,但他把她抱得太緊,緊到她可以感覺他堅硬胸膛下的紊亂心跳。

  只是……他在顫抖嗎?當發現他的身子的確是在顫抖時,她的心莫名的一抽。此刻的闕穆沙是脆弱的,她竟然覺得難過,眼圈不由得一紅。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何管事的敲門聲,他的聲音隨即響起,「七爺,雲兒姑娘的未婚夫上門來要人。」

  「叫他等!」闕穆沙朝著門外怒吼。他不放開,再也不願意放開了!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官家不外傳的織法,他不管老天爺做了什麼,但懷裡的人兒是紫熏,打死他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可雲兒一聽見他的話,理智頓時回籠,她掙扎起來。「放開我!快點!」

  「不准!我不准!」他霸道的揪著她的手臂。

  「憑什麼?我要出去。」她瞪大眼睛,他太激動,嚇到她了。

  「先回答我,妳為什麼會織這樣的布?這是官織坊只傳子孫的獨門織法,還要有特殊的織機才能織得出來,妳為什麼會?為什麼?」

  他的咄咄逼人讓她的頭開始痛了起來,「我不知道,放開我!放開!」

  砰!一聲,門突然被硬生生的推開。

  「是我教她的。」

  這聲音讓闕穆沙倒抽了一口涼氣,猝然回頭,難以置信的瞪著三年未見的蘇旭倫。

  「哎呀,蘇公子,你怎麼這麼耐不住性子—— 」何管事一臉驚恐。雖然將心比心,要是自己的未婚妻在房裡跟個男人在一起,還大喊「放開我」他也是會破門而入的,但他就這樣闖進來,他實在很怕七爺怪他辦事不力。

  「七爺,請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蘇旭倫神情凝重。三年不見,少了一隻眼的闕穆沙看來更為冷冽,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令人震懾的霸氣與威勢。

  「她……是你的未婚妻?」他黑眸倏地一瞇。

  「是。」蘇旭倫直視著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闕穆沙瞪著看來仍與三年前一樣斯文優雅的他,覺得這一切巧合得太詭異了,「她跟紫熏長得一模一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紫熏?她記得他之前也曾經這樣喚過她,這名字有點兒耳熟,為什麼?雲兒擰眉,心中滿是疑惑。

  蘇旭倫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讓她先回去,有什麼問題我跟你談。」

  抿緊了唇,闕穆沙仍抓著她的手臂不想放手,直到對上她的星眸,看出其中的不悅,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手。

  雲兒不放心的看著蘇旭倫,「旭哥哥—— 」

  「沒關係,我跟他是舊識,妳先回去。」他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她忐忑的再看闕穆沙一眼,遲疑了一會兒後道:「我還是會來跟你談雲絲村土地的事,這是你答應我的,相信你不會食言而肥。」

  一臉認真的對他說了這一席話,她又擔憂的看了蘇旭倫一眼,這才先行離開。

  待她離去,兩個男人隨即移身前往大廳,好奇的何管事沏了一壺茶,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後,感覺到四周空氣暗潮洶湧,再加上主子冷眼一瞪,他遂識相的退了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 」闕穆沙冷冷的問。

  「紫熏死後,我就浪跡天涯,遇到了雲兒,她除了跛腳外,跟紫熏幾乎是一模一樣,於是我愛上了她,也選擇了在雲絲村落腳生活。」蘇旭倫一臉平靜的道。

  「她的父母呢?」

  「她是孤兒。」

  這麼巧?!他冷笑,「你說官家織法是你教她的?」

  「沒錯,但正確的說法是紫熏的娘教的,當年她以為我會成為紫熏的夫婿,所以一起傳授了我們織機的改法與織布的方法。」

  他搖頭,「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她跟紫熏長得太像。」

  「天底下無奇不有,人有相似,就算長得一樣的臉孔也並非不可能的事。」蘇旭倫站起身,神情肅穆,「我已經解釋清楚,告辭。」

  闕穆沙看著他朝門口走去,「你真的愛雲兒?」

  他腳步一停,頭也沒回的道:「是。」

  「我不相信,如果深愛的女人死了,即使再遇到一個五官酷似她的女人,也無法愛上她,因為,真愛只有一個。」

  「無所謂,至少我還看得見那張臉孔,而且還是愉快的笑臉。」

  闕穆沙黑眸微瞇,這話彷彿刺進了他的心。

  蘇旭倫回過頭來,語重心長的說:「離雲兒遠一點,你已經毀掉了一個紫熏,我不希望你再傷害雲兒。」

  「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毀了紫熏?」

  他抿唇不語,轉身離去。

  闕穆沙思索著他的話,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世上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巧合,他不相信!蘇旭倫要是膽敢做了什麼手腳,暗暗獨佔紫熏,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             *             *

  闕穆沙不會就此罷手的……蘇旭倫心中明白。那麼他是否該帶著雲兒離開?

  思緒翻湧的他背起一大籃剛採回來的桑葉,踩著碎石小徑,走進專門養蠶的側院,將籃子放下後,拿了另一只圓盤,走向那一層層養蠶的圓竹盤架,心事重重的撿起蠶繭,甚至沒有注意到雲兒從另一個門走了進來。

  寂靜的氣氛帶著一點不同以往的自在,反而潛藏著一抹緊繃的氣息,雲兒將桑葉一一放在竹盤裡,一邊看著在另一邊幫忙收集蠶繭的蘇旭倫。

  從城裡回來這幾天,他特別沉默,常常心不在焉,即使村長找了一大堆人要共商如何與闕穆沙談判,他也都是一聲不吭,很不尋常。

  她將一葉葉嫩桑放妥後,看著白色的蠶寶寶蠕動吃著,一會兒後,她回過頭看著怔忡發愣的蘇旭倫。「旭哥哥?」

  他沒有反應。

  「旭哥哥?」

  他還是沒有反應。

  她咬著下唇,走到他身邊,「旭哥哥。」

  蘇旭倫驀然回神,看著站在身邊的雲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怎麼了?」

  「是旭哥哥怎麼了?自從跟七爺見面後,回來一直不太對勁。」

  「我不想提他的事。」他臉色一變,走出側院,吐了口長氣,看著這一處青山綠地。他原以為覓得一處幽靜仙境,可以和雲兒平靜的過完這一生,怎奈命運又讓他們遇上了闕穆沙,為何上天一定要如此安排?

  她看著蘇旭倫站在陽光下,衣袂飄揚,總覺得他的肩膀上壓了很多的重擔,連心裡也藏了許多心事。

  「不談他,可以談『紫熏』嗎?」她對這個名字一直很好奇。

  她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子震動一下。

  「我也不想談她。」他舉步就要走。

  「旭哥哥,我很像紫熏嗎?所以闕穆沙一見到我便一臉錯愕,直問著我,我是誰,我憑什麼像她!」她追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深吸口氣,凝望著眼前美麗粉嫩的嬌容,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突然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雲兒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在一起三年多,雖然旭哥哥曾表達過愛意,但從不曾有過如此激狂的舉動出現。

  「你、你怎麼了,旭哥哥?」她擔心的問,邊試著推開他。

  「雲兒,我們成親好不好?」感覺到她的抗拒,他連忙放開她,但仍緊握她的手,黑眸裡有著深深的愛意。

  「怎、怎麼這麼突然?」她頓時覺得不自在起來,抽回了手。

  蘇旭倫的心隱隱抽痛,雖然這三年多來是他照顧著她,她也很依賴他,但對他的深情相許,她總是尷尬無措,為了她的聲譽,也為了生意上的往來,她默許了他對外宣稱兩人是未婚夫妻的身分,但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她並沒有真正的接受他的感情。

  「那麼,我們離開這裡。」他又說。

  「為什麼?就因為七爺嗎?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還有……」

  「還有什麼?」

  她咬著下唇,「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他臉色刷地一白,「妳說什麼 」

  「但只是個畫面而已。」

  「什麼畫面?」他忍不住追問。

  她突然不知該不該說,眼前的旭哥哥看來好緊張,為什麼?他不希望她憶起過去的事嗎?

  空白的過去,是她遲遲無法接受他的主因,她不知道自己是誰,連個名字都沒有,她可有父母?可有兄弟姊妹?她是否已有婚配或是子女?這些她全都不清楚,她怎麼可以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這樣走進另一個階段的人生!

  「我—— 那個畫面很模糊,只是很快的一閃而過,所以我記不清了……」她低頭不敢看他。

  她撒謊了!他看得出來,心口有著難以形容的濃濃失落,「雲兒?」

  她抬起頭來,美眸裡有著不安。

  「妳知道我很愛妳嗎?也很害怕妳會離開我,」他握住她的柔荑,深情凝睇著她,「不要離開我,不要再去想過去的事……答應我,好嗎?」

  她看著他帶著痛楚的黑眸,心軟的點了點頭。

*             *             *

  藍藍天空下,別館的涼亭裡,精雕細琢的石桌上,一壺冒著熱氣的新茶剛被端上,闕穆沙端起瓷杯,聽著手下向他報告調查雲兒的事。

  她是兩年多前才來到這裡的,一出現時她跟蘇旭倫就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而赫宸德則是他們這兩年多來唯一的外來訪客。他是蘇旭倫的義父,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王,但除了雲絲村的村民外,就連雲兒也不知道他使毒的能力是天下第一,只知他醫術精湛。

  赫宸德大約三、四個月就會到訪一次,住個幾天,與雲兒相處融洽。

  雲兒跟著蘇旭倫的生活並不輕鬆,蘇旭倫在城裡開了一家布行,她則在家織布耕作,個性樂觀開朗,但她也曾不小心透露自己忘了以前的事……

  他黑眸一瞇,「失憶 」

  「是,七爺,聽說她是在荒野發生了意外,傷重得幾乎死去,要是沒有遇到蘇旭倫,她應該已經在山中傷重而亡,或是成了野獸肚子裡的食物,所以她對他相當感激。」

  因為感激而成為他的未婚妻?闕穆沙抿緊薄唇,眼眸銳利。

  矛盾的是,蘇旭倫為何沒有以醫術維生,他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在外習醫,甚至因此而錯過與紫熏的姻緣,不該這麼輕易就捨棄他的長才。

  「還查到了什麼?」

  「暫時沒有,雲兒姑娘的生活交友相當單純,至於蘇旭倫,每半年會外出三個月,這時布行就會關門,並託村民關照雲兒姑娘,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三個月的時間不短,依他的個性,除非有什麼很重要的事,不然是不可能丟下自己心儀的女子一個人。

  「派人跟蹤蘇旭倫和雲兒,只要蘇旭倫沒有跟她在一起,就立即通知我。」

  「是。」手下立即領命而去。

  失憶……闕穆沙深邃黑眸迸出狂暴怒氣。蘇旭倫,你最好別誆了我,要不,我一定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死無葬身之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6 PM 編輯

【第三章】

  一夜剛過,闕穆沙的手下就向他通報了好消息。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今日一早陽光普照,雨水洗淨過的山巒及綠地顯得格外青綠鮮嫩。

  闕穆沙乘著馬車來到雲絲村,不過刻意從另一邊的林間小徑繞道,除了避開那些情緒浮躁的村民,更重要的是他要見的人不在村子裡,而在離村子不遠的一處田園間。

  馬車一停,他下車,示意車子退回林徑,獨自走向雲兒。

  他還無法確定她是他的紫熏,即使他很清楚這世上只有一個紫熏,但因為她跟紫熏有同樣的一張臉,他仍不希望她過得這麼辛苦。

  他的手下向他報告,每天她都得在太陽底下汗流浹背的耕耘,在回到屋裡後,還有一竹盤一竹盤的蠶要照顧。

  他知道蘇旭倫並沒有跟家人聯絡,也不想以高超的醫術來掙錢,再加上布行一年就得休業近半年,所以她的生活才會過得如此清苦。

  思緒翻湧間,他逐漸接近雲兒。

  突如其來的陰影暫時遮蔽了她頭頂上的烈陽,她手握著鋤頭,抬頭一看,見到闕穆沙時頗感訝異,她一直以為他已經回京了。

  因為他逆著光,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卻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她額上、鼻頭都佈滿汗珠,那顯然天生曬不黑的白嫩肌膚被曬得酡紅粉嫩,更增豔色。他的目光隨後移到她握著鋤頭的柔荑,該是白如青蔥的玉手上有著小小的繭,顯示這段日子她做了很多勞力的事。

  他嚥下心中的不捨,「我以為這該是男人做的事。」

  「四體不勤,就會五穀不分,」她頓了一下,拿起袖子輕拭額頭汗水,「其實旭哥哥也很討厭我做這些事,是我自己堅持的。」

  他猜想得到,蘇旭倫絕對很疼愛她。

  「我來幫忙。」

  見闕穆沙想要拿走她手上的鋤頭,雲兒嚇了一跳,「不必了,七爺那麼尊貴的人,怎能做這些粗活。」

  「妳不也是嗎?」

  「我?我怎麼了?」她一臉困惑。

  「聽說妳失憶了。」

  雲兒咬著下唇,「你調查我嗎?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旭哥哥不喜歡我提這事,怕我會遭到有心人欺騙上當。」

  「如果我說我認識過去的妳呢?」

  她的心突然「咚」地漏跳一拍,隨即急速跳動起來,「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就由妳去判斷,當然,聽聽也沒損失,是不?」

  她靜靜的凝睇著他,心裡很掙扎,但也有些害怕知道真相。萬一她的過去與這個男人有牽扯,旭哥哥該怎麼辦?她都答應了旭哥哥不去想過去的事了……

  「算了,如果老天爺要我記起來,祂就會讓我記起來,因為我根本無從判斷你說的是真的是假。」她當了膽小鬼,但如果她的過去真的和別的男人有什麼糾葛,她該怎麼面對這三年來對她噓寒問暖、細心呵護的旭哥哥,她又要如何自處?

  「我不知道妳變得這麼膽小。」他的口氣轉為不悅。

  「不要裝作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她忍不住忿忿不平的道:「雲絲村的事一日不解決,你就是我的敵人。」

  闕穆沙突然笑了,笑得很放肆,凝睇著她的黑眸帶著寵溺。

  他一笑,原本就俊逸非凡的臉孔變得更具魅力,她的心口突然暖烘烘的,有種他快樂,她竟也感到快樂的莫名情緒湧上。

  「你、你笑什麼?」為掩飾自己這奇怪的心緒,她噘起紅唇,不客氣的瞪他。

  他笑,是因為他記得她這個逞強的表情,當初他不要她到山中村落幫忙時,她也是這樣鼓起勇氣跟他表示自己的意見。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他想到了什麼?原本令人畏懼的左眼竟然浮現寵溺的溫柔光芒,她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到他戴著皮罩的右眼,問題就這樣脫口而出,「你的眼睛是怎麼受傷的?」

  這個問題其實已壓抑了一段時日,但因為覺得他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或許問了會讓他生氣,所以一直不好啟齒,這會兒藉著一點兒怒氣的推波助瀾,她倒是勇敢的問了。

  從來沒有人敢當他的面提出這麼直接的問題,不,該說是沒人敢直視他的臉,她卻開口了。闕穆沙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樹敵太多,仇家造成的,沒什麼好談的。」

  只是這樣?她不相信,聽聞他功夫極好,要近他的身可比登天還難,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是有什麼不能說的祕密,還是他不想談?直覺的,她認為是後者。

  此刻,一輛馬車載著一車貨物從山腰處出現,駕車的是位年過半百的老爺爺,一見到兩人站在田中央,他朝兩人揮揮手,「小夫妻感情就是這麼好啊,遠遠的就看見你們了。」

  也許太陽太烈,也許老爺爺老眼昏花,竟將闕穆沙看成了蘇旭倫出言調侃,但也因為不專心,又正巧行經轉角處,車子搖搖晃晃的,就在轉彎時車身一個傾斜,竟然整輛車就這麼翻倒了。

  「胡爺爺!」

  雲兒立刻丟下手上鋤頭,拉起裙襬快步跑過去,見胡爺爺沒事的爬起來,連忙幫忙將傾倒在地的東西放回馬車上。

  「胡爺爺,我幫你。」她走近蹲下身幫忙。

  就在此時,杵著不動的闕穆沙突然黑眸一瞇,那從馬車後方傾落而下的黃色長莢不就是——

  葛藤!他想也沒想的就飛奔過去。來不及了,紫熏碰到了!他臉色發白的扣住她的手臂,胡爺爺跟雲兒都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你沒事吧?」她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她不是紫熏……他怔怔的瞪著她。紫熏應該會害怕的!

     他猝然轉身,握緊了拳頭。難道他弄錯了?她真的只是蘇旭倫找來替代紫熏的女子?

  咦?此時雲兒像是發現什麼,臉色微微一變,「這、這是葛藤?」

  「是啊,我要載去給朱家織坊的,他們要做葛布呢。」

  她驀地感到不舒服了起來,看著這一車葛藤糾結,果實上的黃色硬毛,葉片上的細毛及薄薄粉霜,這跟旭哥哥畫給她看的圖很像……

  習習涼風拂來,似乎將粉霜也帶到她的身上,她頭皮發麻,身子開始發抖。

  「我突然發現我屋裡還有點事,可能沒法子幫胡爺爺了,對不起。」她急急的拉著闕穆沙,「請你幫忙胡爺爺收拾。」說完她便拉起裙襬,急急的往住處的方向跑去。

  胡爺爺皺起眉頭,「這丫頭在忙什麼?還有,你—— 七爺是吧?不用你幫忙,我剛剛看錯了,以為你是蘇公子,你離雲兒遠一點,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孩子。」

  闕穆沙抿緊了唇,轉身跟在雲兒身後。

  糟了!她開始不舒服了,她得快一點回去,但腳步一快便覺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襲來。

  「怎麼回事?」

  他皺起濃眉,看著一手扶在樹幹上喘息不停的雲兒。

  「沒事、沒事的。」她一手壓在胸口,臉色開始發白,又漸漸轉黑,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揪著胸口哽咽,「痛……好痛……」

  臉色一變,闕穆沙急急扶住快要跌坐地上的她,「血瘀?」

  她淚眼婆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你怎麼會知道?」她的呼吸變得急遽短促。

  他臉色丕變,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按她的神門穴,也朝她手肘內側的內關穴按壓,想要減輕她血瘀的心悸症狀。

  很神奇的,一股熱流緩緩傳入她體內,原本抑鬱凝滯到難以喘息的胸口竟然舒緩許多,她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我不知道你也是大夫?」

  而且是她的錯覺嗎?他的眼神變得格外溫柔,好像還藏有深情?

  「我不是大夫,但我知道葛藤的毛及粉霜會誘發妳體內的病邪,致使妳感到胸悶、心痛、呼吸困難。」

  她一臉困惑,不明白他怎麼會清楚她發病的症狀。

  「妳身上可有帶藥?」他再問,口氣更柔了。

  「沒有,旭哥哥有準備,但那種特殊的藥草愈來愈少,所以我放在家裡,他平常就一再叮囑要我遠離葛藤及染料的,沒想到剛剛—— 」就在說話間,她突然全身騰空,嚇了好一大跳,她怔怔的瞪著將她打橫抱起的闕穆沙,「你幹什麼?」

  「妳住哪裡?我抱妳回去。」

  他語氣溫柔到令她頭皮都麻了。

  偏偏她身子癱軟,想掙扎又無力,而他身上的男性麝香更是困擾著她,她語氣慌亂,「不必、不必抱我……真的。」

  但她說她的,他仍繼續抱著她走,也不在乎別人是怎麼想的,要是有哪個好奇的眼神瞟過來,他冷眼一瞪,就自動把那些人到口的話給逼回去,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村子裡。

  他這樣的舉止真的太招搖了,村民們看著闕穆沙一路抱著雲兒快步的往她住的小院落走去。

  因為關心,每個人就好奇尾隨,他們注意到雲兒的臉色有些發黑,又看到傳言中的鬼眼竟然一臉關切,抱著她的動作更是小心呵護,怎麼看都覺得詭譎。

  「雲兒看來不舒服,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啊!」有人小聲發表言論了。

  「老太婆,別想那麼多,救人要緊,妳看雲兒臉都發黑了,難道要七爺找女人去抱雲兒回來嗎?」

  「死老頭,可她有未婚夫了,人家未婚夫聽到會怎麼想?」

  「對了,快找人到城裡去把蘇公子給叫回來。」

  幾個村人嘰哩呱啦的邊議論邊催人騎馬去叫人,與此同時,闕穆沙已經抱著雲兒進到一間簡樸但窗明几淨的木屋裡。

  困窘不安的雲兒示意他可以把自己放下來,但闕穆沙堅持要將她放到床上。

  瞧見他臉上的堅持,她莫可奈何,只得指示他穿過廳堂,往左邊的房間走去。

  一打開房門,闕穆沙臉色陡地一變。

  他瞪著櫃子裡一罐罐極為眼熟的蜜餞,甚至還有讓他痛到五臟六腑俱焚的乾燥花草,他可以篤定,有人該死的愚弄了他!

  「怎麼了?」

  她開始喘氣,體內被誘發的病邪仍在作怪,她應該先去拿藥吃,但她發現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冷厲。

  闕穆沙頓時回神,「沒事。」

  他快步走進佈置素雅的閨房,將她放到柔軟的床榻上,幾乎沒有考慮的,他大步走到桌椅後方的竹櫃,從那束乾燥花旁拿走一只白玉瓷瓶,回身走到她身邊,再從桌上為她倒了一杯水。

  室內一直只有她淺淺但略微急遽的呼吸聲,奇怪的是,他站在她的房間裡,她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壓迫感,反而莫名的還有一股安心。

  雲兒眨巴著一雙眸子,乖乖的吃藥喝水,但狐疑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尷尬的問了,「你進過我的房間嗎?」

  他搖頭,黑眸裡的溫柔魅惑著她。

  「可為什麼你會知道藥放在哪裡?」她不懂,他怎會知道那些東西放在哪裡,好像很熟悉她房中擺設的樣子。

  「妳睡一下。」闕穆沙口氣低沉,帶著難以形容的寵愛,黑眸卻一閃而過一道冷光。有些事,不,有些帳,他得先跟蘇旭倫算完,再好好的跟她解釋。

  他拿走她手上的杯子,扶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她躺下後,溫柔的為她蓋上被褥。

  這種感覺自然得很奇怪,好像他曾經這樣照顧過她千萬次……她柳眉一擰,對那股熟悉感到無措,又見他竟然就這樣坐在床緣,倏地瞪大了眼。不會吧?他要留在這裡照顧她嗎?

  「呃……謝謝你,但你可以走了,你留在我房裡不合宜。」

  他頓了一下,站起身來,「好,我就在外面,有什麼需要叫我一聲。」

  「可是—— 」

  「好好休息。」

  這男人是不接受別人的意見嗎?何況外頭亂烘烘的,顯然關心她的村民也跟著進屋了,她得出去跟他們說一下。

  彷彿洞悉了她心裡的想法,就在她要起身時,他迅速的點了她的睡穴。

  闕穆沙傾身,溫柔的黑眸凝睇著躺在床上的人兒,手輕輕撫上她的臉。

  他再也不懷疑了,她是他的紫熏。

  他的紫熏回來了!

  回來了!

  「咳咳咳!」

  房門口,有人見到他的動作,很不悅的拚命咳嗽。一些好事的村民就擠在小小的外廳探頭探腦,他一走出來,女眷們就連忙衝進去,像是擔心雲兒有什麼閃失或是被佔了什麼便宜。

  外頭的男人們表情各異,有的猜疑的看著他,有的可以理解他救人的舉動,但還是有人看不過去的仗義執言了。

  「雖然雲兒看來人是不舒服,但七爺的舉止仍是於禮不合。」

  「把你們的女人全叫出來,讓雲兒好好休息。」他根本不理別人說什麼,逕自冷冷的命令。

  「七爺—— 」

  「她們若不自己出來,等我動手可不保證會不會有人受傷。」

  那凌厲的黑眸、懾人的氣勢,讓眾人不敢延遲,急急奔進房間去把女人們全喊了出來。

  此時,蘇旭倫已乘著馬車急急趕回來了,一見到他進門,眾人鬆了口氣,「蘇公子,你回來就好了。」

  「我們顧你家娘子,還被威脅呢。」

  「就是。七爺,雲兒的未婚夫回來,你可以走了。」

  村民對他的印象極差,一見人家的夫君回家,便迫不及待的幫忙趕人。

  蘇旭倫皺眉看了闕穆沙一眼,轉身要往房裡走,沒想到他卻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

  「她睡了。」

  「我要看她。」蘇旭倫雙眼冒火,硬是邁步逼進,但闕穆沙並未後退,他身上那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酷氣勢在此刻看來更是懾人。

  「女貞樹所結之果為成串成簇的紫色果實,可安五臟,養精神,經過處理曬乾後,可為蜜餞。」

  他冷颼颼的唸了這一串話,蘇旭倫臉色立即刷地一白。

  「你是要他們留在這裡繼續聽下去,還是單獨和我談談?」

  蘇旭倫深吸口氣,忍住滿腔怒火,看著那些熱心的鄉村父老,「謝謝各位鄉親的關心,請你們先離開。」

  「這……可是……」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蘇公子人太斯文,一看氣勢就矮人一截,他們留著還可以為他壯壯聲勢,怎麼能走呢?

  「大家不必擔心,我跟七爺是舊識。」

  蘇旭倫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臉錯愕,再見闕穆沙神情陰冷,他們交換一下目光後,魚貫離開。

  一直到大門關上,闕穆沙陡然上前,神情暴戾,「她為什麼要跟紫熏吃一樣的藥?」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屋裡有曬乾後的紅藍花,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

  倒抽了口涼氣,蘇旭倫脫口說:「你怎麼知道?」

  他記得他採回紅藍花的那一天,紫熏就出事了,幾天後趕回京城的闕穆沙根本沒有見過這種花。

  「很訝異?」闕穆沙冷笑。其實他到東北除了是去談礦產生意外,也派了人以快馬前去尋找紅藍花,打算回京時一起帶回去,後來他未到東北即返回京城,即使手下事後仍將紅藍花送回,但紫熏已香消玉殞,再也用不上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咬牙道。

  蘇旭倫神情一整,「這只是巧合,雲兒的體質氣滯血瘀,氣血流動差,而紅藍花原本就是改善此等病症的良藥。」

  「是嗎?好多的巧合!」眼神森冷,身形突如閃電的掠向他,下一秒,大手突然狠狠抓住他的脖頸。

  「你 」他悚然一驚。

  闕穆沙的俊臉變得猙獰,「你可曾嚐過那種連呼吸都會感覺到痛,心一陣一陣的翻絞撕裂,像要快窒息的痛嗎?」

  他無法開口,只能困難的喘息,喉間竄過一陣痛楚的戰慄,感覺到攫住他脖頸的五指扣得更緊,他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英俊臉龐陰鷙一笑,「我有,這三年來,每每想到紫熏,我就生不如死,我恨天怨地,為什麼我只能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祂好不容易才給了我一點點的溫暖,為什麼要奪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陽光 」

  「唔……唔……」手扣得更緊了,蘇旭倫神情駭然。他就要無法呼吸了!

  「你知道我最想做什麼事嗎?」

  闕穆沙浮現令人毛骨悚然的殘酷笑容,另一手緩緩移到他的胸口,猛地一抓,蘇旭倫的臉色從漲紅轉為青白。

  「知道心被掏空的感覺嗎?一個無心的人,應該要麻木不會痛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她……不是……紫……紫熏!」蘇旭倫忍著劇痛,掙扎著說出話來,「何況……你根本沒有資……資格愛她!」

  「你憑什麼說我沒有資格愛她 」闕穆沙突然放手,恨恨的瞪著倒在地上拚命喘氣的他,「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她!」

  「你是虛偽……的小人,」他喘著氣,怒視著他,「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從頭到尾就是一步一步有計畫的接近她。」

  「這點我承認,但重要的不是我接近她的原因,而是我愛她的結果,與其把自己沉浸在罪惡深淵,我寧願用一生來愛她。何況,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我在黑暗裡已經太久了。」語畢,他轉身走進房間。

  蘇旭倫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即起身追上,果真見到他抱起了床上的雲兒,憤怒道:「我已經告訴你她不是紫熏了,把她放下來。」他欲上前搶人。

  闕穆沙突然大喊一聲,「來人!」

  不過眨眼間,幾條人影從窗戶竄身而入,保護著他將他圍在中心,個個從劍鞘裡拔出利劍,指著蘇旭倫。

  他冷笑一聲,抱著熟睡的雲兒往房門外走。

  蘇旭倫上前一步,立即被他的手下給逼退,不禁臉色泛青的大喊,「闕穆沙,把她還給我!」

  「誰該還誰?」他冷冷的瞥視他心虛的黑眸,轉身坐上馬車離開。

*             *             *

  闕穆沙把雲兒帶回城裡的別館後,直接將她帶進他的寢房。

  房門外,好事的何管事跟幾名下人偷偷的看著,心裡不免嘀咕,直接把人家的未婚妻擄來,這跟惡霸實在沒兩樣啊!但誰敢開口多說什麼?

  一道殘佞冷光射過來,何管事等人便急急的退了下去,還摔成一團,唉叫聲不斷。

  闕穆沙無心理會那些。他的心情太好了!他的紫熏就在伸手可以觸碰的地方,不再是那個讓他就算思念到快要逼死自己也無法再見到的距離。

  他的紫熏……

  他靜靜的坐在床畔凝睇著她,一刻也捨不得眨眼。

  終於,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睜開迷濛的雙眸。

  「妳醒了。」

  再眨了眨眼,看清周圍的擺設,她這才發現這房間很陌生,「這裡是?」

  「我住的地方。」

  雲兒頓時坐起身,一臉驚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妳是我的妻子。」他答得理所當然。

  她目瞪口呆,「這太可笑了!」

  掀開被褥就要起身,但他的手壓在她的肩頭上,以適當的力道讓她不得不再躺回去。

  她的雙眼隱隱冒出火花,「闕穆沙,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有未婚夫—— 」

  「他騙了妳。」他憤然的打斷她的話。

  「你說什麼?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她氣得眼前發黑,硬是想要起身離開。

  他陡地傾身壓住了她,她全身一震,怔怔的瞪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瞬間呆了。

  「妳知道嗎?妳不在,椎心刺骨的痛楚天天折磨著我,但妳回來了,這樣的痛終於可以結束了。」

  他黑眸裡的傷痛震撼了她,心頭某種異樣的痛楚也跟著湧起,她發現自己的口氣竟變得懦弱,「可我不記得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妳是紫熏!是我的紫熏……」

  他粗糙的拇指輕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帶給她一股陌生的酥麻,但在意識到他的企圖後,她急著想閃躲。

  但來不及了,他狂野的吻上她的唇,精壯的身子更是牢牢的壓制住她。

  她倒抽口涼氣,怒不可遏的想推開他,但他的唇卻如影隨形的黏著她不放,儘管她努力抗拒掙扎,他的舌仍靈活的竄入她口中,肆無忌憚的與她的小舌糾纏。

  他的雙臂緊緊擁著她,似乎想將她嬌小的身子揉入他的身體,她甚至感覺得到他胯下的亢奮!

  她很害怕,她不曾跟男人如此親密,何況這個吻太具掠奪性了,他的擁抱轉為佔有,他的男性氣息及他強壓住她的健壯身軀,在在都令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好……好……唔……難……難受……」

  闕穆沙向她狂野索吻,直到暫時滿足後,才終於放開了她。

  看著嬌喘不休的她,即使隔了幾層衣料,他仍能感受到她的柔軟曲線,腦海裡更浮現她婀娜多姿的美麗胴體,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更密,他想要對她做更多更多的事……但她眼內盡是怒火,身子也是抗拒緊繃的,不像過去那個輕易便讓他挑逗到意亂情迷的愛妻該有的反應。

  「紫熏?」

  「夠了!」她恨恨的以淚眼瞪他,使盡吃奶力氣把他推開後,坐起身來,喘了好一會兒後,才憤然的哽咽說道:「也許我真的是你口中的紫熏,但對此刻的我而言,你是陌生人,紫熏也是,你剛剛對我做的事,根本是在欺負我!」她眼眶泛起淚光,氣憤的拭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看來更惹人心疼。

  她生氣又脆弱、閃動著淚光的眼神帶著控訴,他發現自己的心也因而疼痛了起來。她說的對,他太心急了,即便他有多想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愛她,這三年來他有多傷多痛,但這些對她而言,全是一片空白而已。

  他深吸口氣,眼底漾起憐惜的坐在她身邊,「好,從明天開始,我開始告訴妳紫熏的事,我也答應妳,在妳不願意跟我有進一步的關係前,我不會再碰妳。」

  「我要回去。」

  「不行,這一點我無法答應。」

  「可旭哥哥—— 」

  「我會派人通知他,他可以來這裡看妳,但不許把妳帶走。」這當然是謊話,他不可能再讓那個騙子接近她。

  「你太霸道了,而且如果你一直不讓我離開,旭哥哥他會去報官。」

  「他太心虛,不敢報官。」這是實話。

  「什麼?」她不懂。

  他深情的黑眸直勾勾的凝睇,讓她的呼吸莫名的繃緊起來,以為他又想對她做那些羞人的事,但出乎意料的,他只是深深的看著她,沒再做出任何逾矩的行為。

  「失去一次太痛了,我無法再承受第二次。」闕穆沙起身,「妳好好休息,我會派人來伺候妳。」

  而她,彷彿被捲入那深情款款的黑眸之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這麼看著他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6 PM 編輯

【第四章】

  天空陰陰沉沉的,看似應該下雨,卻悶了一整天,沒下一滴雨,也因而夜裡特別的悶熱。

  燭火下,透明的紗幔裡,闕穆沙清楚的看到雲兒踢走了身上的被子。

  他走近她,傾身輕輕的為她蓋好被子,這才挺直腰桿,看著佇立在另一邊的丫頭小梅,「別讓她著涼了。」

  「是,小梅知道。」她欠了欠身,看著主子離開後,清秀的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說出去誰會相信?七爺要她晚上不能睡的守著雲兒姑娘,是因為怕她著涼耶。

  她真的不懂,一個男人把一個美人留在身邊,就算是個跛腳美人不也是為了翻雲覆雨嗎?但七爺硬是與美人分房而睡,真是讓人摸不清他在想什麼!

  但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看著熟睡的雲兒姑娘,她只能認命的守夜。

  翌日清晨,雲兒醒來了,每一日的清醒,她都有點不知置身何處的迷惑。

  可只要瞧瞧這一室的豪奢與金碧輝煌,她便想起這是闕穆沙的別館,外有亭臺樓閣,曲橋旁還種植不少柳樹,清澈池塘裡荷蓮處處,彩鯉穿梭其間,看似自由,實則與她相同,只是被困一方的囚鳥,飛不出去。

  她眨眨眼,坐起身來,望著窗外的藍天,吐口氣,「太荒謬了!」沒錯,這一切都太荒謬了,她昨天就是在池塘邊看了一天的錦鯉呢。

  沒想到她這一出聲,就讓在房外候著準備伺候的丫頭隨即應聲,「奴婢進來伺候姑娘梳洗了。」

  房門一開,清秀的小梅立即端著溫水入內,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禮,將臉盆放到架上,擰了濕布巾就要上前替她擦臉。

  雲兒怔怔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溫熱的巾子碰觸到自己的臉才回過神來。

  是了,這丫頭叫小梅,是闕穆沙派來伺候她的,已經有五天了,她始終無法習慣—— 不,也不是說不習慣,甚至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彷彿她是一直被這樣照顧的,但就怕是她自己亂想,而她也不想被伺候成習慣,她按住毛巾,朝小梅一笑,「我自己來。」

  「奴婢不做,七爺會責備奴婢的。」小梅惶恐的回答,希望主子能體諒。

  那個霸道的男人,不僅成了主宰自己生活的霸王,也是這些僕人們的天啊。

  她不得不鬆開手,讓小梅繼續為她擦手淨面,再讓她漱漱口,為她梳髮,不過小梅已不敢再像第一天時一樣,將她的髮式挽成少婦髮髻,而是梳成黑髮垂頸的閨女髮式,因為她已經很嚴正的向闕穆沙抗議過了。

  雲兒感到很無奈。不知道那傢伙到底想怎麼樣?竟然就這樣把她留在這裡,大門不能出,有需要就吩咐下人去做,是把她當廢人嗎?

  雖然他想跟她說紫熏的事,她卻不想聽,擔心自己的思緒會被他引導,也許就這麼誤以為自己就是紫熏了……

  旭哥哥說過,或許上天奪走她的記憶是為她好,也或許時間到了,老天爺就會把她的記憶還給她,要她學會等待,不要勉強,時間總會給她答案的。

  她一直想見旭哥哥,但令她不解的是,都已經五天了,旭哥哥卻沒上門要人,難道真如闕穆沙所說的,是因為心虛嗎?

  小梅將她梳妝打扮好,備了早膳讓她用。

  雲兒百無聊賴的吃著,想她吃飽了要睡,睡飽了再吃,闕穆沙是打算把她當小豬仔養嗎?

  飯後她走到院落散步,這裡顯然也被特意關照指示了,除了小梅外,不見其他奴僕。

  她在一處亭臺坐下,隨即感覺到後背有兩道灼熱的目光,她好奇回身,果然見到闕穆沙朝自己闊步走來。

  看到她梳的髮式,他濃眉僅微微一蹙,但沒有多說什麼。

  她也打量著他,一襲簡單的素色圓領袍衫就襯出他的雍容氣度,尊貴逼人。

  「我以為你應該很忙的。」言下之意是她並不開心見到他。

  「是,從還是孩子時就一直很忙,但夠了。」

  「夠了?」

  「嗯,處在爭權奪利的生活中,忙著爾虞我詐、耍弄心機,夠了。」因為最重要的人回到他身邊,他不想再將時間虛擲在那些事上。

  他神情溫柔的看著在燦爛陽光下更顯俏麗的可人兒。

  或許紫熏從小就被養在深閨,所以端莊婉約的她偶爾才會流露那潛藏的俏皮,但失去記憶的她,反而沒有大家閨秀的禮儀束縛,變得坦率直接。

  她在衣服的色澤及花樣上的選擇也比過去來得多采豐富,像今天她穿著一襲窄袖短襦,粉白長裙上繡著蓮花紋,中間有粉色聯珠綴飾,看來活潑俏皮。

  又來了!她總覺得他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是紫熏吧……她垂下眼簾,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刻意不看他。「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妳。」

  她倏地抬頭,咬咬牙,「我不想讓你陪。」

  闕穆沙皺眉,「紫熏—— 」

  「叫我雲兒。」她火大了。

  他抿緊了唇,她也不退卻,直勾勾的瞪著他,一時之間,靜謐無聲。

  出乎意料的,他竟屈服了,「好,我不陪,我派人跟著妳,保護妳。」

  那有差別嗎 她真想朝他大叫,「我不想出去了。」她難得耍起脾氣。

  「還是我叫小青來陪妳?」他知道她們處得很好。

  他試著想討好她,但顯然用錯了方法。

  她的心驀地一沉,「叫小青來?叫她跟我一樣被你關在這裡嗎 夠了,我一個人就夠了!」她氣呼呼的轉身回房。

  他知道他魯莽又霸道,也知道這樣困著她會引發她的反感,但他放不開手,她不知道他有多愛她,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他絕對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所以只能把她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這樣他才能安心。

*             *             *

  她終於擁有闕穆沙了!

  張涵湄趾高氣揚的進到穆沙府,看著兩旁侍從排成長長一列,個個彎腰行禮,看得她芳心大悅。在昨天的訂婚禮之後,整座長安城都知道她已經是七爺夫人,相信這個消息再過不久就會傳遍各地,當然,應該已經從雲絲村返回的闕穆沙也會在回程中聽到這個好消息。

  張坤也沒想到如此順利,雖然好事多磨,但女兒終於還是進了闕家門,只是昨天闕穆沙沒有出席,讓他的顏面稍嫌無光。

  但只是個儀式,此刻站在穆沙府的真實感才是他要的。

  「爹,我帶你進冷淵閣。」

  聞言,所有下人們腰不敢挺,但低著頭的臉上神情個個不安,迅速的交換著目光。

  他們知道,張涵湄根本是故意挑戰主子的底線,上回兩人尚未訂親,她便已擅闖冷淵閣,引來主子的勃然大怒,可現下這兩人也已是他們名義上的主子,他們執意要前往冷淵閣,眾人也只能無奈靜立,只希望他快快回來。

  片刻之後,得到消息的金滔終於急步趕回,「肅王爺跟郡主呢?」

  「他們往冷淵閣去了。」

  金滔連忙三步併作兩步追上去。

  就在那一對愉悅的打量著奢華的穆沙府院落的父女要進到冷淵閣前,他趕緊示意府中侍衛擋住兩人去路。

  張坤撫著白鬚,瞇著眼問:「金總管,你這是幹什麼?」

  他上前行禮,再看著一樣朝自己橫眉怒目的張涵湄一眼,「奴才想夫人是貴人多忘事,其實七爺已派人在東廂建立新樓閣,預計再過—— 」

  「爹,可這裡才是主人房。」她刻意跟父親告狀。再怎麼說,她也是個王爺之女,當朝郡主,要她住到側房,她就是一肚子的悶火。

  「那何必再建,嫁妝就往這裡放就好。」張坤直截了當的說。

  金滔臉色立即一整,「這恐怕要等七爺回來才能決定。」

  「什麼?你這奴才不過是個小小總管,竟敢忤逆本王,你是找死嗎 」他登時大動肝火。

  「奴才不敢!只是七爺早已交代,他不在穆沙府時,金滔就代表七爺,金滔的任何指示跟命令就是七爺的指示跟命令。」他看了怒目相向的張涵湄一眼,「郡主當時也是在場的。」

  雖然這麼說很危險,但上回讓主子失去夫人為他縫製的荷包已讓他滿懷愧疚,所以這次就算丟了他這條老命,他也會拚死保護冷淵閣裡的一切,不再讓這個女人進去撒野。

  張坤蹙眉轉頭看著女兒,「真是如此?」

  她忍不住怒聲跺腳,「那又怎樣?他又不在,我現在是這裡最大的—— 」

  「別傻了,妳還沒進這個門,而且就算妳進了闕家門,要是仍然這樣驕縱,我那女婿恐怕也不會給本王面子,直接丟張休書給妳。」他很清楚闕穆沙的脾氣,溫聲的勸著女兒。

  「爹!」她不依的大叫。

  「不要跟男人鬥,尤其是闕穆沙這樣的男人,」他拍拍她的手,看了臉色難看的金滔一眼,「就算側房又如何?只要把那裡弄得比這裡更金碧輝煌,讓它看來就像正室住的地方不就成了,妳擔什麼心 」

  張坤擁著女兒逕自往東廂房走去,一邊跟女兒出主意,對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的金總管送去不屑的眼光,彷彿在嘲弄他不過是一條聽話的狗而已。

  可是對張涵湄而言,這不只是房間豪不豪華的問題,而是闕穆沙的心一直沒有在她身上,但這對她將女人視作工具棋子的父親來說,又怎會明白……

*             *             *

  不管要對一個人掏心,或是贏得一個人的心,的確不是那麼簡單,即使是在商場上無所不能的闕穆沙亦是如此。

  他原以為,能再次與紫熏相遇,此生此世就該是無所求、無所怨了,但好難,他為了重新擁有她的心而備嚐苦澀。

  月兒彎彎,燭火搖曳下,闕穆沙走進寧靜的寢房內。

  他目光溫柔的看著在床鋪上的她,長髮如絲緞般的柔柔垂落在她精緻誘人的五官上,長而捲翹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讓他想到她張開時純淨的星眸,挺翹的鼻梁帶了點俏皮,而誘人親近的紅唇彷彿在等待他的採擷……

  他在心中一嘆,知道她在發出沉默的抗議,一連幾天連句話也不跟他說。

  見柔軟的被褥又被踢落在一角,她冷得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而坐在椅子上的小梅打了個盹,昏昏欲睡,連他進來都沒有察覺。

  「妳下去吧。」

  深沉的夜,已經頻頻打盹的小梅被叫走。

  他溫柔的為她拉上被褥,想碰觸她面容的手在離她凝脂肌膚僅剩一寸時陡地收回。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妳想起妳曾經多麼愛我,才能想起我們曾經多麼相愛?!闕穆沙的心隱隱作痛,黑眸閃過一絲痛楚。

  他坐在椅上,靜靜的凝睇著她。他想帶她回京,想將小蓉找回來,將岳丈請回來,也許他們能幫忙把她失去的記憶給找回來。

  他可以這麼做吧?這一生唯一令他感到無助而懦弱的人竟是如此嬌小纖細,多麼諷刺啊。

  過去那些恩愛的畫面在此刻已成了折磨他心志的痛苦來源,他現在什麼都不奢求,除了將她過去的記憶找回來外,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快記起我,紫熏!快點想起我,不要忘了我,不可以忘了我啊……

  燭火漸漸熄滅,只剩燭淚凝結。

  這一夜,雲兒睡得特別沉,前幾日她都輾轉難眠,翻來覆去很久才能入睡,哪兒都去不了讓她煩躁,旭哥哥沒上門來要人也讓她心神不定,難道真如闕穆沙所說的,她的確是他的妻子?

  此刻,熟睡了大半夜的她已然逐漸甦醒,卻不想睜開眼睛。醒了又如何,還是囚鳥一隻。

  好熱啊!她開始將身上的被子往下踢,知道被子被她踢下床了,但她不想動,她很焦躁,這樣像隻豬一樣被圈養的生活要她如何過下去?

  驀地,被子突然回到她的身上。

  她一愣。見鬼了,被褥長了腳可以自己爬上床?正要張開眼睛時,一個溫熱的氣息突然欺近自己,她嚇得又緊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有人離自己很近,極其輕柔的為她拉好被子。

  是誰?小梅嗎?

  終於,腳步聲輕輕離開,她眨了眨眼,看著被陽光充塞了房內的門口,有一道模糊高挺的身影走出去。

  在房門關上後,她倏地坐起身來,看著身上的被褥,一臉的難以置信。是闕穆沙!

  「姑娘,妳醒了?」小梅端著臉盆進來。

  「剛剛出去的是七爺?」

  小梅垂頭不語,不知當不當說。

  「是不是?」見她沉默,雲兒忍不住追問。

  「是啊。其實七爺要小梅來伺候姑娘,除了白天之外,晚上還得要小心守著姑娘,他說姑娘老是踢被,一定要奴婢好好照看。」小梅忍不住回話,雖然七爺交代不可以說。

  他竟然知道她有踢被的惡習?這是連旭哥哥都不知道的事!「可是剛剛怎麼會是他?」

  既然都已經開了口,小梅也就一古腦兒的全說了出來,「雖然是奴婢要顧著姑娘,其實大半夜都是七爺親自來巡,然後他要奴婢回房睡,他就自個兒留下來看顧姑娘了。」

  「他顧了我大半夜?」雲兒瞠目結舌的問。

  她用力點點頭,「其實奴婢真的不知道七爺在想什麼?他總是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在看著姑娘,讓人看了心都跟著難過起來……」

  是嗎?可是她看到的不一樣,他大都是用溫柔的眼神在看著她的。

  小梅還嘰嘰喳喳的說了很多,說什麼外頭都認為七爺簡直壞到骨子裡,連別人的未婚妻也搶,還說姑娘一定被狠狠的蹂躪過,只要七爺一回京,她就會被丟棄,殊不知姑娘被這麼用心的珍惜呵護,真是謠言滿天飛,沒人知道七爺的深情。

  「妳似乎很偏袒七爺?」雲兒蹙眉問。

  「外面的人總說七爺很壞,可其實府裡的人都知道,七爺可比那何管事好太多了,他不會動不動就罵人,不高興就打人,更不會胡亂扣咱們俸銀。」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又叫道:「對了,還有府裡有些小童工,七爺叫去問了生活背景後,就全給派到學堂去了,要他們好好讀書,日後再為穆沙府辦事,這事可讓他們的父母感恩的對著七爺連連磕頭,直說他是大好人。」

  真難想像,他做的事跟他在外面的形象差那麼多。

  「其實,還有件事奴婢想問,姑娘真的失憶了嗎?因為七爺身邊的侍衛大哥們都跟我們信誓旦旦的保證,七爺沒有搶人家老婆,說姑娘分明就跟他們的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雲兒吐了一口長氣,「是,我失去記憶,所以旭哥哥喚我雲兒,意謂我的過去、現在、未來可能像雲兒多變,難以捉摸,就怕想抓也抓不到……」她喃喃低語,柳眉一擰。是了,為什麼旭哥哥會說出這麼沉重無奈的話,是因為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嗎?

  帶著不安的思緒,一到晌午時,綾羅綢緞製成的衣服一一送進房來,花色質料都十分高貴素雅,一點也不豔麗庸俗,就連那些搭配的髮釵和飾品也莫名的都讓她有種熟悉感,但這些東西明明貴重無比,她不可能擁有的啊……她不解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闕穆沙。

  他示意小梅退下,這才以寵溺的眼神看著她,「喜歡嗎?」

  她將手上的珠寶盒放到桌上,抬頭凝睇著俊美的他,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眸,這才真的發覺裡面除了寵溺外,還藏了一抹更深層的悲傷。

  原來,那抹悲傷一直被溫柔掩飾,只是她沒有瞧見而已。

  「為什麼要送我這些?無功不受祿。」一想到他夜夜犧牲睡眠,就只為了替她蓋被子,她對他的口氣不若先前那麼氣憤冷漠。

  察覺到她語氣上的轉變,黑眸裡的溫柔更深了,「妳送給我荷包。」

  她咬著下唇,「七爺貴人多忘事,那不是『送』,不過既然你談到荷包,土地的事到底要怎麼解決?」

  「跟我回京,那些土地就無條件歸還給村民。」他毫不遲疑也不心疼,他只想把她帶回熟悉的地方,如此一來,她更有機會恢復記憶。

  但他的說法卻令她大大不悅,且難以置信——這算什麼條件,他又把她當成什麼了?

  彷彿洞悉她的不快,他接著解釋,「妳是我的妻子,對我而言,妳比什麼都重要,就算要我傾盡所有,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這就是令人聞之喪膽的鬼眼闕穆沙嗎?即使她並不十分確定自己的身分,但她仍深受感動了。行事陰狠殘暴的他,是有另一面的鐵漢柔情,這並不是誑言,她深深確定。

  「紫熏—— 」

  「請你叫我雲兒,就算我記不起以前的事,那也不代表我一定就是紫熏,你這樣叫我,把我放在你妻子的位置上,會令我不知所措,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啊!」說著說著,她忍不住淚眼婆娑。

  「好,我答應妳,我不逼妳。」

  「我不要離開這裡。」她也學會談條件了。

  「可以,我們暫時不離開。」

  他妥協了,因為她閃動的淚光令他不捨,即使自己得因此承受另一種痛—— 最愛的女人就在眼前,但她卻以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

  「我可以出去走走吧?我覺得自己像禁臠,像籠中鳥。」她已迫不及待想飛。

  「那是因為我怕妳又再一次的從我眼前消失。」

  「你這樣會讓我喘不過氣來。」她知道他的不安,但再這樣下去,她會先窒息吧。

  「我會試著放手,但只是暫時,我沒辦法留下妳回京,妳才剛回到我身邊。」

  她胸口的怒火再度被點燃了。「你一定要這麼霸道嗎?看來我根本不必替你想太多,我要去見旭哥哥,他一定擔心死我了。」

  她怒氣沖沖的就要走向門口,但被他一把扣住手臂,他冷聲道:「我不會讓妳走,更不可能讓妳去找他!」

  雲兒大為惱火,掙扎著怒叫,「憑什麼?你不是我的誰,因為我想不起來你是誰,你的限制更令我生氣!我要走,我要跟旭哥哥離開。」

  「妳跟他離開做什麼?他是騙子,是趁機把妳從我身邊帶走的搶匪!」

  「他沒有,他救我時我就失憶了,我唯一知道的是當初我傷重得快死了,連呼吸都痛,他是救了我的人,不是你口中的騙子!」

  闕穆沙氣到臉色發青,再也忍不住的朝她怒吼,「該死的!不要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是壞人,他自私的把妳從我身邊帶走,妄想獨佔妳,讓我生不如死!」

  晶瑩的淚水在她眼裡打轉,「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只知道我的生命記憶到此為止,全部都有他。」

  「妳是我的妻子!他該死的騙了我,將妳火化,讓我日日夜夜抱著妳的骨灰痛不欲生,而妳居然一直想著他? 」他快要發瘋了!「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會失憶?但是我愛妳,妳也深愛著我!」

  「不要,不要再靠近我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別說了!」她的頭開始劇烈的痛了起來。

  闕穆沙氣憤的搖晃她纖細的肩膀,「妳叫我不靠近妳?官紫熏,妳該死的給我想起來妳是誰!我過得很痛苦!很痛苦!我那麼在乎妳,那麼愛妳!」

  「我不知道,你說我是官紫熏,我就一定要是她嗎?我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她淚如雨下的叫喊,「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聽著你的話,聽著旭哥哥的話,我該相信誰,又怕傷了誰,你懂嗎?你懂嗎?給我一個讓我相信我是誰的證據,不然我也快瘋了!」

  「好!好!」他突然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

  「你幹什麼?」她怔怔的瞪著他。

  「紫熏曾經為了救一個小男孩衝進火場,雖然及時的救了小男孩,但一小塊著火的磚石卻在她的胸口烙下了印記,那遭火吻的傷痕就在這裡—— 」他邊說邊走到床邊,將她放下後,手碰觸她的右胸。

  她臉色陡地一變。

  闕穆沙觀察到她的神情變化,「妳有,對不對?」

  雲兒神色倉皇的搖頭,「我—— 」

  「妳有!妳一定有!妳那裡一定有傷疤。」他幾乎可以肯定了。

  她瞪大了眼睛,只覺得胸口怦怦狂跳,「你想幹什麼?不要,不可以……」

  「我要看!妳一定是紫熏,那個傷痕像半月的形狀,我愛妳……我要證明妳是誰……」

  「不要……不要……不可以看,你分明答應……答應過的……」

  他的大手放肆的撕扯著她的衣服,他不管,他只知道她是他最愛的妻子!

  她無力阻止,他的話裡有太深沉的痛楚,擰痛了她的心,讓她也想落淚了。

  闕穆沙以不弄傷她的力道、堅定卻粗蠻的扯掉她的單衣,這時她身上僅剩一件肚兜。

  她羞紅了臉,「不……不要啊。」

  他扯掉肚兜的帶子,一寸一寸的拉下,看著她那白嫩無瑕的粉肌一寸一寸的出現在他眼前,驀地,黑眸掠過一抹幽闇的光,那抹光芒愈來愈亮,眼神直勾勾的定在某一點上。

  她知道原因,虛弱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的手無法遮掩自己的裸胸,只想要找個東西掩蓋自己。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加快,在她那渾圓白嫩的右胸上,一個半月形的疤痕如此明顯。

  他粗重的呼吸聲令四周的空氣也跟著騷動起來,再加上她的氣息急遽,胸脯跟著上下起伏,像是在邀他親近。

  她看著他俯身,微喘著氣抗拒,「不、不要……」她羞慚著看著他竟然欺近吻上了那個印記,頓時氣喘吁吁,粉臉爆紅。

  「我的妻子……我的紫熏……」他邊輕吻邊低喃。

  「不要這樣……」她柔弱抗議,卻無力反抗。

  闕穆沙壓抑太久的慾火一旦被點燃便再也無法平息了,他火熱的吻上她的唇。這是紫熏!是他的妻!他的妻!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未經情慾洗禮的她對這樣的親密該是陌生的,但她對他身上的溫度、他粗糙的手指、堅實有力的胸膛、他身體的碰觸感到如此熟悉,這些在在都告訴著她,她曾經被他怎樣熱烈的愛過。

  她控制不了自己發出奇怪的呻吟,也不明白自己的身體怎會這麼不知羞的迎向他。

  他亦控制不了自己佔有她的渴望,他所有的意志已被情慾主宰。三年了,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了!

  他小心的、溫柔的放慢步伐,細細品嚐,就怕弄壞了她,強自壓抑的沸騰情慾令他赤裸的身上冒出一滴滴汗珠,滴落在她誘人的胴體,卻成了最催情的潤滑劑。

  她張著情慾迷濛的美眸,享受著被他挑撥起的酥麻快感。

  烈焰狂燒,她忘了天、忘了地,深陷在他帶來的激越狂潮裡。

  他一次又一次的要了她,最後,她在他身上沉沉熟睡過去。

  他沒睡,捨不得睡,他粗糙的手指輕撫著她細緻的五官、細滑的肌膚,他再也沒有疑慮了,她是他的妻,他最深愛的妻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5 PM 編輯

【第五章】

  時值五更天,因為燥熱,雲兒踢開了被子,卻像是意識到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飛快的坐起身,卻驚見自己的赤裸,她連忙爬到床角,揪住被褥遮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你碰了她……你該死的竟然碰了她!闕穆沙,我要宰了你!雲兒是我的未婚妻!」憤怒的吼叫聲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極為驚人。

  雲兒的心猛地一震。這不是旭哥哥的聲音?

  「很好!因為我大半夜的找人把你揪來,就是要跟你算帳!」這冷颼颼的聲音令人聞之都忍不住寒毛直立。

  她急急的穿上衣服和鞋子,連忙跑出房門。

  「第一筆要算的帳,就是你竟然將紫熏從我身邊偷走,自私的擁有她。」

  「我說了,她不是紫熏!你毀掉了一個紫熏,又搶走我的雲兒,你會再毀掉她的!」

  這是什麼意思?雲兒愈走腳步愈急。

  「雲兒分明就是紫熏,她是我的!」

  「紫熏死了,她被馬車撞成重傷,她沒有撐下去,在你從東北談生意趕回來前就已香消玉殞,從此我再也不願替其他人看病,因為我學醫是為了她。」

  天啊,她腳步急煞,雙手撫著怦怦狂跳的胸口。紫熏死了?不!不對,她身上明明有那個半月形的疤痕。

  「是嗎?蘇旭倫,你自欺欺人的功夫原來練得這麼好。」

  一聽闕穆沙的口氣更為陰沉,雲兒三步併作兩步的直奔進廳裡。

  只見偌大的廳裡就只有他們兩人,很顯然的,下人全被刻意遣開了。

  她難過的看著旭哥哥,他看起來很不好,兩頰憔悴,身形瘦削。

  蘇旭倫一見到她,還有些難以置信,但旋即萬般激動的衝上前去,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不過僅只在瞬間,她便被闕穆沙硬是從他懷中拉了出來,在他又要上前時,立即前進一步阻隔兩人。

  窒息的氣氛籠罩著四周,蘇旭倫感到沉重,難以喘息,但看著他的眼睛仍帶著怒火。

  闕穆沙神情殘佞,但在看向妻子時立即轉為溫柔。

  蘇旭倫惡狠狠的瞪著站在雲兒身旁的他,「你不要欺人太甚!把她還給我。」

  「是你欺人太甚!」

  明明他的臉上是帶著笑的,但看在蘇旭倫眼裡,這笑容卻令人心驚膽顫。

  「還記得紫熏遭火吻的事?她胸口的傷疤就是強而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你口中的雲兒,就是我的紫熏。」闕穆沙見他臉色悚地一變,嘴角泛起獰笑,「你想起來了?」

  原來這就是他把她擄來、碰她的原因!蘇旭倫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頓,他心口劇痛,氣血翻湧,差點要嘔出一道血箭。他知道一切到此為止了,他再也沒有機會愛紫熏了!

  他肩一垮,沮喪地承認,「是,雲兒就是紫熏。」

  雲兒雙手摀住唇,以免自己哭出聲音來。雖然胸口的傷疤已證實自己的身分,但從和她最親近的旭哥哥口裡說出來,仍讓她又驚愕又難過!為什麼旭哥哥始終都不願告訴她真相?即使她的丈夫已經出現在她身邊了,仍要繼續隱瞞?

  「你這個自私的傢伙!你以為你這是愛她嗎?」闕穆沙惱火的怒吼。即使現在紫熏回到他身邊,她還是記不起自己是誰,這全是他把她從他身邊帶走的錯。

  「你呢?你就是真心的愛她?你敢說你真心愛她 」蘇旭倫冷眼睨他。他並未忘記紫熏為什麼會失魂落魄的走上街道,出了意外。

  「我當然愛她,惡劣又自私的你,根本沒有資格來質詢我!」他雙手握拳,恨不得揍他幾拳。

  「為什麼 」雲兒突然衝上前來,急切的問著蘇旭倫。她不懂,真的不懂,在她心裡眼裡,他一直是個最好的大哥,他為何要費盡心機的把她帶離她的家?「到底為什麼?」

  「因為,」他深情而痛苦的迎視著她眼裡的苛責,「我愛妳……我們是青梅竹馬,我是為了妳的病而決定習醫的,但在我回京後,發現一切都來不及了,妳已是闕穆沙的妻子。」

  他深吸口氣,無畏闕穆沙冷峻怒視的黑眸,他知道這是唯一一次的機會,是他可以跟她解釋的機會,他必須讓她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雖然妳嫁給別人的事讓我心很痛,可如果妳過得很幸福,我會默默守候妳,但並不是這樣的,如果他真的對妳好,妳怎麼會跑出門被馬車撞到……我用盡一切方法救回妳,沒想到妳甦醒時竟然失憶了!」

  她當初會出意外,全是因為她知道闕穆沙向她求親的真相,所以在只有他徹夜守候的那一夜,她短暫恢復意識問他他是誰時,他突然明白,那是上天的悲憐,想到她就算醒來也會痛苦,所以讓她忘了一切。

  但此刻的她,仍然遺忘了那段傷她最深的記憶,即使他無法再自私的留下她,他也不忍讓她再陷痛苦深淵,他寧願她快樂幸福的生活下去,那個祕密就讓他保留到他死去的那一日吧!

  他痛苦的凝望著她難過的臉容,「我想照顧妳,我想愛妳,我覺得這是上天憐憫我,給我一次愛妳的機會,所以我自私的用了假死藥,讓妳在十二個時辰內沒有呼吸,在大家都認為妳死後,我以帶著妳去火化的機會,將妳帶走安置,事後用一個骨灰罈佯裝成妳的骨灰。」

  之後大慟的他便離開長安,到外地生活,帶著她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偏僻山林養傷,為了買好的藥材幫她治病,他花光身上所有的積蓄。

  但慶幸的是,除了跛腳外,她身上的傷全好了,有破相之虞的臉傷也好了,當她開始問她是誰、來自何處時,他編出在山上救了她的答案。

  「一年多後,我們離開那裡,來到雲絲村,我經營布行,妳織布,原本以為可以共組一個家庭……」他黯然道。

  她知道,因為旭哥哥幾次告白時她總是尷尬無措,後來他便沒再提起。

  他帶著她來到村落,兩人親自闢菜園耕作,她織布,他到鎮上開布行賣布,兩人自給自足,日子過得倒也踏實無憂。

  蘇旭倫苦笑,「但因為那次意外,妳身子受損,不僅賠上一條腿,病邪的勢力更強大,天氣一冷,稍微染了風寒,氣血一不順,不必葛藤誘發,便發病頻繁,只能靠藥物來調理身子。」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所以我必須離開找尋藥草,怎麼也沒想到這次回來時,他卻出現了。」

  命運自有其安排……闕穆沙總覺得他似乎隱瞞了什麼,但他的說詞聽起來合情合理,他又找不到任何漏洞。

  「我一直以來很怕會失去妳,在一起這三年多,妳始終沒有真正接受過我的感情,」他在她面前承認自己的脆弱,「外頭的人以為我們是未婚夫妻,也是為了方便行事,其實我們一直就像兄妹一樣。」

  她無言,因為這一點也是她一直困惑的,面對一個體貼入微照顧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的心湖就是激不起半點波瀾。

  「但最讓我難過的是,妳就算失憶了還是選擇愛他。」蘇旭倫苦澀而痛苦的看著她。

  官紫熏的淚水一顆顆的滾落眼眶,闕穆沙不忍的上前將她擁入懷裡。

  天亮了,晨曦的金色光芒躍窗而入,照亮了蘇旭倫的疲憊與憔悴。

  她含淚望著他,知道了真相,她的心仍為他感到疼痛,她不忍責備他,這三年來他並沒有趁機佔有她,而是給了她選擇的時間與機會。

  闕穆沙握住她的手,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她抬頭看他,擔心的問:「你……不會對他—— 你不會傷害他吧?」

  他的黑眸中閃過一道殺氣,「他把妳從我生命中奪走,我就算殺他千遍萬遍、碎屍萬段也不為過,但看在他費盡心力的救了妳,我可以放了他,不過這是我最後的寬容,他若是聰明,就別再出現在妳我面前。」

  「那至少讓我們說說話,私下,好嗎?」她向他請求。

  蘇旭倫眼神空洞的看著她。他知道感情強求不來,但他只求一個機會,他一直以為只要默默守候,她總會愛上自己,與他偕老。

  闕穆沙終究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好。」他走出廳堂,在亭臺坐下,透過大開的門及窗戶,視線無礙的看著兩人面對面的站立,靜默無言。

  官紫熏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問起。

  蘇旭倫還是明白她的,替她問了第一個問題,「妳想知道妳一直很依賴我、信任我,為什麼闕穆沙出現了,我還忍心繼續對妳撒謊?」

  她哽咽點頭。

  「我愛妳,愛是自私的。」他承受所有的錯,只為了保護她的幸福。

  「不,不是!」她看著萬分寵愛自己的他,「你不是自私的人,有什麼你不能說的苦衷嗎?請旭哥哥告訴我實話,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他,我無憂無慮的過了三年的日子,而你們卻都因為我而痛苦受傷。」

  是,她忘了深愛著自己的闕穆沙,她拒絕了旭哥哥的愛,但是否是她給了他希望,才讓他錯誤的沉溺,做出愧對良心的事?

  他搖頭,「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妳別想太多。」

  「……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你為了我丟下家人,你會回去看看他們嗎?」這三年多來他一直陪著她,即使離開也是為了她去尋藥,為了她,他與家人疏離了,她一旦離開,他就會變成孤單的一個人。

  聽出她話裡的不捨與關心,他心裡感到安慰與酸澀。這也是他愛她的理由,她永遠這麼善良而貼心!「我會回去,但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整理心情,妳跟著他,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你也要保重自己。」她哽咽,眸中閃動著淚光。

  蘇旭倫的目光眷戀不捨的再看了她一眼,然後深吸口氣走了出去,在經過亭臺時,艱難的開口說:「在離開前派人來拿她的藥,她會需要的。」

*             *             *

  一聽到要回村拿藥,官紫熏執意要親自走一趟雲絲村,但闕穆沙不放心,也陪同前往,但在他們出發前,他已當著她的面命令何管事將雲絲村的土地無條件贈回給村民,收回土地支配權。

  「如此一來,妳就可以放心的跟我回家了。」他如此說道。

  光看何管事那張錯愕的臉孔,她就能輕易猜到他買下土地的代價肯定不低。

  「你不心疼?」她知道一開始他想擁有這塊土地的決心有多麼強烈。

  「因為有妳,一點也不心疼。」

  他深情凝望著她,官紫熏被看得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在用完午膳後,闕穆沙才陪她一起回到雲絲村,不同於第一次的被蔬果攻擊,也不同於第二回刻意繞路進入,這次馬車直接從村口駛入,意外的聽見歡呼聲,可見何管事已經將好消息告知村民了。

  「七爺,謝謝!」

  「謝謝,七爺夫人—— 」

  村口兩邊擠滿了村民,不管老的小的,個個朝他們的馬車揮著手,甚至還有人對著她喊「七爺夫人」,並頻頻向她感謝,說她拯救了他們的家園。

  車外熱情叫喊的村民讓坐在車內的官紫熏好不尷尬,「怎麼回事?」

  「我無法容忍別人以紅杏出牆的眼神看待妳,所以……」他微笑的凝睇著她,「我派人在村裡,說明妳失憶但其實是我失蹤妻子的事,即使我要離開,我也不允許有人嚼妳舌根。」

  這個男人竟如此細心、如此在乎她的名聲,她胸口暖烘烘的,不得不感動。

  不一會兒,馬車便來到她過去所住的小院落,她才下車,一個小身影立即跑過來抱住了她。

  「小青!」

  小青又笑又跳,「雲姊姊,不對,村裡的人說了妳是七爺夫人,是真的嗎?那我要叫妳什麼呢?」

  「沒關係,妳就叫雲姊姊—— 」

  「叫她紫熏姊姊。」闕穆沙強勢地決定,引來她小小的不快,附送一記白眼。

  「好,紫熏姊姊,我跟妳說,我剛看到妳的旭哥哥在整理妳的藥喔,他說妳要離開,不會回來了,是真的嗎?」小青眨巴著一雙依戀的大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捨得。

  官紫熏心驀地一沉,正要開口,一個不悅的聲音已經響起。

  「小青,旭哥哥不是紫熏姊姊的,我才是!」

  闕穆沙惡狠狠的瞟了小丫頭一眼,沒想到他的神情跟口氣都太兇狠,她竟然嘴兒一扁,哇哇大哭起來。

  這哭聲顯然也驚動屋裡的人,蘇旭倫開了門,一見到闕穆沙跟官紫熏時有些驚愕。他還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官紫熏一邊安撫小青,一邊看著顯得憔悴的旭哥哥。他看來好疲累,衣服跟昨日相同,皺巴巴的,臉上冒出了青髭,眼下也有著陰影。

  「我們來拿藥,拿了就走。」他一點也不想再看到他,但也很清楚那些藥事關紫熏的生命,他不能賭氣。

  「你來也好,我有些話原本要請人轉達給你的,請進。」

  闕穆沙聽出他話中的擔憂,臉色凝重的尾隨著他走入屋內。

  官紫熏緊緊的抱了小青一下,「有時間我會回來看妳的,妳先回家。」

  「嗯。」小青眼角含淚,乖乖點頭,轉身跑開。

  她連忙走進屋內,就怕先進屋的兩個男人打了起來,但顯然她多慮了。

  只見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桌上有一袋旭哥哥幫她包好的藥,兩人談論的也是旭哥哥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再過不久就要入冬了,若不趁此時多採一些藥草備用補身,紫熏會很容易發病,這樣將無法壓抑血瘀,」蘇旭倫難掩憂心,「只是這兩年我找到的紅藍花已剩下沒多少,目前我尚找不到其他藥草可以替代。」

  闕穆沙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能不能撐過接下來的這幾年,要看紅藍花能否順利取得。「我有辦法。」

  蘇旭倫見他一臉自信,忍不住出言嘲諷,「你想說不管用任何方法、多大的代價都要拿到紅藍花?要知道祁連山上目前已不是開花季節,所以就算你再有錢也買不到它開花,就算是在開花季節,花也愈來愈少了。」這也是他每年上山都得耗上三個月的原因,他就是為了等待最後一個花苞開花。

  「紅藍花就是撚支的花,而撚支原產於西域不是?」

  他一臉自信,蘇旭倫則一臉錯愕,沒想到他會這麼清楚。

  「紫熏的事,我的在乎超乎你的想像。」闕穆沙淡淡道。

  雖然他不是醫者,但事關紫熏的生命安全,他花了很多時間去瞭解,明白血瘀的心悸除了胸痛、胸悶外,還會皮膚發黑、嘴唇泛紫外,嚴重者還會皮下出血。

  「我的生意做得很大,只要透過官驛派人前往西域,在驛站稍事休息後趕路,一定拿得到紅藍花回來,」他微微一笑,「再說了,我跟官府之間的往來頻繁,在西域也有合作的商家,我相信只要我的親筆信函送達,該地就會有人迫不及待的替我辦事。」

  蘇旭倫嚥下梗在喉間的苦澀。闕穆沙的確很有辦法,他也不得不承認,對紫熏而言,他比自己更適合守護她,但還有一件他放不下的事……他先看了紫熏一眼,這才看著闕穆沙道:「昨天有個消息傳進我耳裡,相信不久就會在村子裡傳開來,從京城回來的村人說,你跟肅王爺的千金訂婚了。」

  官紫熏倏地瞪大了眼,心狠狠的一震後,難以置信的看向闕穆沙。

  他神情一凜。竟然這麼快,看來不管是他的家人或是肅王爺,都是迫不及待的怕他悔婚吧!

  該死,他好不容易得到紫熏的信任,他不能讓這件事傷了他們的感情。

  「怎麼?不知該說什麼?」蘇旭倫冷冷的問。

  「我會想辦法解除婚約。」

  「肅王爺跟你一樣是貪婪的人,眼中只有錢與勢。」

  闕穆沙冷笑,「我附和你的話,所以如果必須捨棄我此生成就才能解除婚約,我會毫不遲疑的這麼做。」

  她怔怔的看著他,雖然之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在確認了兩人的關係、知道了他是如何努力才得到這一切之後,她的一顆心仍深受感動,喉中像被什麼梗住,連話都說不出來。

  蘇旭倫表情仍然僵硬,對他的信心顯然不足,「希望你說到做到,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的後續發展,一旦你委屈紫熏—— 」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除非我死!」他面無表情、語氣鏗然,許下了此生最大的承諾。

  聞言,蘇旭倫知道自己輸了,徹頭徹尾的輸了。

  官紫熏熱淚盈眶,一滴滴淚水滾落雙頰,闕穆沙起身,看著她落淚,他不捨的溫柔拭去,「傻瓜,哭什麼?」

  她哽咽得無法言語,只能搖頭。

  蘇旭倫心頭苦澀,亦發現她看著闕穆沙的眼光是那麼的感動,他嚐到了更苦的滋味。從今而後,他只能將她放在心中……

  闕穆沙看向他,「紫熏的事刻不容緩,只要我早一天將信送出去,紅藍花就能早一日得到,紫熏也能少受點苦。」

  他點頭,「再見,不,不會見了,請你好好照顧她。」

  頷首回應後,闕穆沙擁著官紫熏朝門外走去,在門口守候的侍從則在他的示意下,接過蘇旭倫手上的藥材及藥袋。

  要上車前,官紫熏依依不捨的看著眼眶泛紅的蘇旭倫,忍不住哭了。

  「旭哥哥……保重。」

  「保重。」今日一別,再見遙遙無期,他心中淒涼,含淚看著馬車在村民的追逐叫喊聲中漸行漸遠。

  闕穆沙將傾身靠在窗旁,頻頻探出窗口回頭張望的她摟在懷裡,「別看了,看不到了。」

  雖然兩人已做了最親密的事,馬車裡只有兩人,但官紫熏的臉仍然漲紅,「放開我—— 」

  他抿緊了唇,霸氣的道:「不放,這輩子再也不放了!」

  「呃……我們再回頭好不好?」瞧他黑眸危險的一瞇,她連忙解釋,「我突然想到我忘了跟旭哥哥說,他有很好的醫術,不該棄之不用。」

  「那是他的事。」他冷嗤。

  「可是,他說他是因為我而不再為人看病。」

  「不對,他不再為人看病的原因是他要擁有妳,所以他不能高調行醫,就怕有傳言會傳入我耳中,而高明的醫術更會引來許多有錢有勢卻格外怕死的人追逐,那會暴露妳的身分。」

  他說得太理所當然,她反而不知該以什麼理由來駁斥。

  就這樣離開了嗎?她仍然忍不住的望著窗外愈來愈遠的雲絲村。自己將前往一個不可知的未來,想到這裡,她不覺有些茫然起來。

  「有我,妳有我。」

  闕穆沙洞悉她眼中的忐忑,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官紫熏闔上眼哭泣,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

*             *             *

  一個時辰後,在別館等候的車隊與闕穆沙的馬車集合,將近二十名的侍衛前後保護著,一行人往長安前進。

  寬敞的馬車內,闕穆沙仍是忙碌的,他寫了多封信函交代其中幾個侍衛快馬加鞭,將信先行交到金滔手中,處理後續相關事宜。

  「你還忙嗎?」官紫熏見他一封一封的信接著寫,一直不敢太打擾他。

  他笑著放下筆,「不忙了。」

  她一直很想知道她跟他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事,畢竟屬於他們共有的記憶仍是空白啊!她深吸口氣,「可以聊聊我們過去的事嗎?」

  「當然可以。」

  闕穆沙不厭其煩的談著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但她還是什麼片段也想不起來。夫妻如此陌生,萬一又要行雲雨之事,她拒絕不是,接受也不是,在心裡深處,她仍覺得自己是個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啊。

  他看出她的焦慮及無措,伸手輕撫她柔順的髮絲,帶著粗繭的手指緩緩的移到她粉嫩的臉頰,「別急,一旦我們回到京城,那裡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妳是官家大小姐,在熟悉的地方,妳要恢復記憶不難。」

  「可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你已夠讓我手足無措,我怎麼再面對那些我應該認識卻陌生的親友?」她眼眶微紅,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又不是愛哭鬼,可最近卻特別容易想哭。

  他的手握著她柔滑如絲的長髮,以不扯痛她的力道,將她略微扯近身的靠向自己,她如蘭幽香頓時沁入心田,看著她淚眼婆娑的美麗星眸,眸中滿載不捨……

  他們如此靠近,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臉上,她的呼吸突然變得不順起來,尤其他深邃的黑眸如此深情的看著自己,她幾乎無力抗拒他無形中散發的魅力,心跳紊亂不已。

  她此刻的神情是極為誘人的,淚光閃動的明眸、粉臉酡紅,顯得楚楚動人。

  闕穆沙再也無法壓抑一親芳澤的渴望,他忍不住的再靠近一點,掠奪她芬芳甜美的唇。

  「不……」

  她輕呼一聲,但他卻趁機長驅而入,汲取她唇中的甜蜜。

  官紫熏試著抗拒,雙手擋在他胸前,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但效果不彰,再加上他愈吻愈深,她只能全身癱軟在他懷裡,一直到他滿意的結束這個吻時,她已氣喘吁吁。

  「這是大白天……在馬車上,請你不要……動不動就—— 」她羞慚的嚥下到口的「吻」字,勉強指控,「逾越禮教。」

  「妳是我的妻子,任何逾矩的行為舉止都是合理的。」他笑得邪魅。

  也對!她粉頰酡紅的望著這張出色的英俊臉孔,「可是……我還沒想起來,這麼親密……」一想到那晚第一次歡愛的畫面,她頓覺臉兒火辣辣的燒燙著,不敢再看他。

  「妳想不起來,我們就製造新的回憶。」

  闕穆沙這句話帶著誘哄的意味,事實也證明,她的身體似乎比她的記憶更記得他,更誠實的反應屬於兩人之間的繾綣纏綿。

  他時而溫柔、時而狂野的撩撥她,印證了他知道她什麼地方最為敏感,只要一個吻就能令她的身子戰慄不已,他對她的渴望是如此強烈,放肆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摸索著肚兜裡誘人的柔軟渾圓……

  她低喘出聲,「別……別在車上……」

  「噓,可以的,紫熏,叫我的名。」

  「穆沙……」

  「天知道我有多想妳,即使妳現在就在我懷裡,我仍然不安……」

  他將她放在軟榻上,他的唇在她的脖頸間輕吻,解開她的上衣衣襟,與她柔軟的肌膚相親。

  「我是如此愛妳……」

  馬車不疾不徐的前進著,情慾再次在馬車內點燃,一直到車子停在客棧前要用餐時,她還在他懷裡沉沉睡著。不想吵醒她,他遂要隨從侍衛們先行用餐。

  她就在他身邊,他深情凝睇,嘴唇上揚。他太想念她,所以愛得很放肆、很縱情,她得辛苦些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3 PM 編輯

【第六章】

  對官紫熏而言,重回闕穆沙身邊的確是很辛苦,但這份辛苦不在於讓她害羞的房笫之樂,而是他的過度保護。

  他們一路北上,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但身為闕家各產業的總舵主,一路上仍有處理不完的公事,沿路還有想要攀附迎合的商賈權貴,儘管機會不多,闕穆沙已盡量讓車隊走偏僻的官道了,但還是會有硬推不掉的邀約,偶爾得停下車隊接受招待住一晚或用一餐的時候。

  在他跟那些人周旋應酬時,她便有了自己的時間。

  雖然她真的得承認,他對她很好,而且是好得過分,保護得過分!

  像是他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曾經在經過下雨後的水窪路段時,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跨過水窪。

  又像是她要到街上走走或到哪家布行小逛一下時,除了她身後一定跟了一大串人之外,他還會派一對人馬先行勘查清場,只要能用錢包下來的場合,絕對整個包下,禁止其他人通行,因而就會出現長長一條的巿集裡,只有她跟侍衛、丫頭逛街的詭異現象。

  她多次抗議,但這個男人就如同她在雲絲村聽到的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儘管只有一隻眼,但狂傲霸氣又唯我獨尊,駁斥她的要求時總是一副理所當然、他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她好的樣子,讓她很受不了,真是獨裁者霸道的男人!

  好不容易他們離長安城近了,他卻要她先安置在陝西白河鎮的別院裡,待他將婚約解除後,再親自接她回長安。

  他的第一考量就是要保護她,穆沙府的東廂肯定已被佈置成新房,她若此刻入住冷淵閣,張涵湄一定會前來胡鬧,他不認為她有能力應付那位嬌蠻郡主。

  官紫熏對這一點沒有異議,一來是近鄉情怯,二來是失憶的她也無法去蹚那一淌渾水,還不如就讓闕穆沙放心的去處理那件棘手的婚事比較好,三來則是她也需要喘息一下。

  所以她向他提出了要求,「我想自由的進出別院,不許派人跟著我,尤其是在我們剛進入白河鎮時。這裡的人並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安全的,我想像在雲絲村一樣,可以自由的做我想做的事。」

  又來了!闕穆沙一直都明白,失憶的她與過去養在深閨的妻子在個性上有些許不同,但她的獨立與渴望自由的確很困擾他,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將她緊緊的拴在自己身邊,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紫熏—— 」他一臉為難。

  「你要學著信任我,我不想當一輩子的籠中鳥。」她希望他能學著信任、學著放手,不然她永遠都要像這樣被這麼多人包圍著、保護著,這會讓她無法喘息,她才真的會逃走。

  她是要他放開手嗎?他喉頭緊縮,看著她篤定的眼神,不得不承認,過去那個深愛著他、以他為天的紫熏很吸引他,現在這個更有個性、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紫熏更吸引他了。

  或許,他真該給她適當的自由與喘息的空間,如果她一輩子記不起過去的事,他也要讓她再一次的愛上他,再一次的把自己的心交給他,他們這一輩子還可以相知相許的相愛下去。

  「我知道了,妳想出去走走就去走走。」

  「太好了,我逛一逛就回來了,頂多是看看這裡的織坊,不會太久的。」她粲然一笑。

  這是一個貼心的承諾,闕穆沙明白,多名侍衛偷偷的看著他,以為他會下令跟蹤,沒想到——

  「派人跟杜大人說一聲,我臨時有事,無法跟他用餐了。」

  侍衛們看著主子親自上陣跟蹤,一點也不意外。畢竟是面對死而復生、失而復得的夫人,主子可承受不起再來一次意外!所以他們當然也得小心翼翼的跟上保護嘍。

  闕穆沙看著官紫熏巧笑倩兮的步出別院,朝熙來攘往的街道走去,他隔著一大段距離,小心的跟著她,他知道他應該放手,不該這麼緊張兮兮的,在未來的某一天—— 也許是她想起她愛他的那一日—— 或許可以,但絕不會是這個時候。

  他並不擔心她發現他,就是吃定了她心軟,他知道就算她發現自己也不會太過苛責,畢竟他沒有封街也沒有派侍衛前後保護,只有他一個人,她應該不會太過計較或生氣。

  古樸的街道上,官紫熏愉快的走著,問了路人最熱鬧的街道在哪後,快步的走著,不時的左顧右盼,闕穆沙遠遠跟著她,對她孩子氣的舉動感到好笑,看來他的確把她悶壞了,才會讓她這裡跑那裡跑的想把握時間,卻也因此暴露了她的跛腳。

  他的心不由得一疼,手陡地一握。

  「來啊!來啊,活跳跳的魚啊!」

  「過來這邊看啊,新鮮的蔬菜—— 」

  「看看看,熱騰騰的現宰羊啊……」

  長長的街道上,店家及攤販熱絡 喝,招呼著客人。

  官紫熏穿梭在熱鬧的人群裡,一會兒進布莊、一會兒逛糕餅店,又看到賣著生鮮魚肉的小販,心情原本是極好的,但當聽見每家店與客人們閒聊的話題都是同一件時,她的心情開始產生變化。

  不像雲絲村的封閉,肅王郡主張涵湄成了鬼眼闕穆沙的第二任妻子的消息早已在這裡傳得沸沸揚揚。

  聽說成親的日子就在半個月之後,聽說闕家長輩們已經緊鑼密鼓的安排相關事宜,待闕穆沙一回京,不必再多費心思就可以等著當新郎倌拜堂了。

  還有很多很多的聽說,全是闕穆沙要討老婆的事,這讓她心神不寧,感到莫名的沉重……萬一,要是萬一無法解除婚姻,還是那個郡主一定要下嫁,不在乎與她這名原配共事一夫怎麼辦?

  不!她不要,像闕穆沙這樣的男人,就算少了一隻眼,三妻四妾也不會有人說他什麼,但她不要,她不要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

  想到這裡,她眼眶都紅了,心不在焉的走過攤販,卻沒有察覺到身後不遠處有人在大喊。

  「搶劫啊!」

  一個高壯身影衝撞過人潮,急促的腳步聲伴隨乒乒乓乓的東西倒地聲響起,隨後一些人追打過來,再加上逃避不及而被撞倒的路人與攤販,場面看來混亂極了。

  「哎呀,我的菜……」

  「該死,我的古董貨啊!」

  攤販們緊急的搶著收貨,又驚又怒的呼聲此起彼落,偏偏有人跌倒了,後面的人閃避不及,摔成了一團,東西也撞碎了一地。

  在這一片混亂裡,尚未回過神來的官紫熏被一雙有力臂膀給拉到一家麵攤旁,她嚇了一大跳,飛快回頭,竟然是闕穆沙。

  「你怎麼在這裡?」

  「妳認為呢?」

  可他的誠實並沒有換來她的諒解,她帶著控訴的雙眸直瞪著他,正要開罵,又見那名粗壯的搶匪還會功夫,竟然打飛了一名要抓他的年輕人,她想也沒想的就推著他道:「你去幫忙。」

  他連應聲都懶,只是緊緊扣住她的腰。他要守著她,絕不讓她出任何意外,其他人與他何干。

  她看出他的想法,不能說不感動,但是她也不能不管其他人。「抓他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你瞧他亂竄亂跳的,傷人又傷物,你就幫幫忙嘛。」

  闕穆沙抿緊了唇,還是不動。

  「好!你不幫,我幫!」

  官紫熏生氣了,要推開他走上前,他莫可奈何的擋下她,不得不飛身出去抓那個罪魁禍首。

  「真是的,這一團亂怎麼做生意啊!再不收一收,說不定連吃飯的傢伙都要毀了。」一旁的麵攤老闆邊叨唸邊用兩塊抹布將煮得燒燙的一鍋湯高高拿起,準備收到後方。

  同一時間,官紫熏卻驚見有個小男孩直往麵攤這裡跑過來,在他身後,那名四處逃竄的搶匪正被闕穆沙揪住衣領的做垂死掙扎,手腳亂踹亂丟的,看來是嚇到了小男孩,他才會直直往麵攤老闆這撞過來。

  「嘿,你搞什麼!」

  老闆驚慌的挪高那一鍋湯,免得被撞倒,沒想到男孩沒撞到湯,卻冒失的撞到他的肚子,他身子一斜,唉叫一聲,男孩的頭往上一抬,就見到他手上的熱湯往下傾倒,眼見就要潑到他身上了——

  「小心!」官紫熏衝過去推開了男孩。

  「天啊!」

  在驚呼聲中,一道黑影迅速竄來,及時的抱住了她,她尖叫出聲,以為自己要被燙傷了,急遽的喘著氣,全身泛涼。

  周遭的人都看到了,她救了小男孩,但也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被熱湯燙傷了,要不是有人不怕死的上前擋住了那鍋剛燒滾的熱湯,緊緊彎身保護著她,這原本的花容月貌怕不是就這麼毀嘍。

  這裡發生的變故讓大家都驚呆了,四周突然靜寂下來,每個人都呆若木雞。

  闕穆沙忍著手臂上及後背被燙傷的痛,緩緩放開懷裡的人兒,因為極度的擔心與緊張,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她眨了眨眼,緩緩抬頭,在看到竟是闕穆沙捨身護住自己時,她錯愕得不敢置信。

  此時兩名護衛急急推開圍觀的人衝了進來,「七爺,你的手—— 」

  兩人自責極了,當他們發現夫人要被熱湯淋到時已飛快的掠身過來,太過混亂的情況阻礙了他們,沒想到主子已先行打飛那名劫匪急掠而至,護住夫人。

  官紫熏臉色發青的移到他們所注視的地方,這一看,霎時慌了,「天啊,你的手—— 」

  過高的溫度讓上等綢緞黏在他的手臂上,而灑落在地上的湯水還隱隱冒著煙,可見溫度之高。

  「快!快沖冷水,快啊!」她急急的喊道,兩名護衛及旁人趕忙勺來冷水用力幫他沖涼降溫,她眼眶盈淚,動作未停,拚命用冷水沖他的手臂手掌和背部,而看得到的手掌部分已是紅腫起水泡的慘樣。

  「妳有沒有事?」他關注的眼眸只鎖著她。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是只想著她有沒有事 她淚水潰堤,「我沒有事。」

  他鬆了口氣,「太好了!」

  「不好,一點都不好。」她好後悔,她不該叫他去幫忙的,那麼他一定能比她還快速的救走那男孩,也不會因此而受傷。

  「別哭,妳沒事就好,我一點都不痛。」

  他忍著痛,溫柔深情的安慰著她,她卻哭成了淚人兒。

  「七爺,快回府,我們馬上找大夫。」兩名護衛忍不住出聲,從剛剛熱水的溫度看來,七爺的手臂應該已經全部燙傷紅腫,再不快點處理不行。

  「對!我們快走。」經這一提醒,官紫熏也急了。

  闕穆沙以沒有燙傷的手緊緊握住她的,她沒有異議,用力回握,主動的拉著他穿過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百姓身邊,趕回府裡。

*             *             *

  一行人很快的回到別院,大夫也被請來了。

  得到消息的地方官更是驚恐,頻頻致歉,還直說賊人抓到了,要任憑他處置,他家裡有妻兒老母要養……

  「夠了!回去做你該做的事。」他簡直快被煩死了。

  這留著八字鬍的地方官一聽,立刻像領聖旨般的迅速率眾走人。

  闕穆沙的權勢由此可見一斑。

  房間裡,官紫熏佇立一旁,憂心忡忡的看著大夫小心翼翼的剪開他的衣袖,這一看,她登時倒抽了口涼氣,他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像被烙了鐵。

  一定很痛!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卻見他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而他被熱水潑灑到的地方比她看到的還要多,連他的右肩及背部都受到了波及,當上衣褪盡,那紅腫冒水泡的肌膚令人觸目驚心,她必須得摀住嘴巴才能忍住啜泣。

  全是她的錯,她好自責……嚥下喉間的酸澀,她看著大夫小心的為他上藥包紮開方子,之後彎腰告退。

  無聲的淚水早已流滿面,他沒說什麼,只是一直凝睇著她,但她看得出來他極力的在忍痛,他額頭冒汗,臉色慘白,卻沒吭一聲。

  室內原本伺候的奴僕們見兩人忘我的凝視,識相的退下。

  當門關上的剎那,她才移動僵硬的身子,在床榻邊緣落坐。

  「哭什麼,我沒事。」

  他嘶啞著嗓音,聽來一點也不好。

  「很痛……看起來明明就很痛……」她淚水滴滴答答的滾落臉頰,看著他被紗布裹住的右肩、手臂及手掌,燙傷的部位不少。

  「傻瓜。」他用左手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對不起。」她難過的道歉。

  「為什麼對不起?」

  她搖頭哽咽,「如果不是我要你去幫忙,如果不是我去救那孩子,你也不會為了救我……我根本沒有能力救人,我應該要稱稱自己的斤兩—— 」

  「妳只是太善良了,怎會是妳的錯 不過,」他很認真的看著她,「下一次,在幫助別人前,一定要先確定自己的安全!」

  一想到當時的畫面,他仍感到害怕,上回火災她為了救一個孩子,也差點命喪火窟,看來儘管失憶,她的衝動性格也還是一樣。

  闕穆沙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要讓自己再陷入危險中,至少,要為了我保護自己,好嗎?」

  她點頭,回想起當時驚險的情況就不禁頭皮發麻,也不知道自己當下是哪來的勇氣,要是闕穆沙沒有保護她,此刻血肉模糊的人便是自己了。

  「我暫時無法到長安了,但這幾日妳哪兒也別去,陪我好嗎?」他知道自己霸道,但才稍一放鬆就出事了,他怎麼放得開手?

  官紫熏也嚇到了,用力點頭。她突然發現,他在她心裡的重量,比得到自由重要得太多了。

*             *             *

  闕穆沙是個很合作的病人,內服的藥、外敷的藥,他都是靜靜的喝下,靜靜的看著她為他換藥,但她從他俊臉上的蒼白與額上的冷汗,知道那肯定很痛很痛,可是他卻一聲不吭,這反而更令她難過。

  他代替自己承受了這種痛,而這種傷口的癒合並不容易。

  她還能替他做點什麼?官紫熏嘆息一聲,卻見到服侍闕穆沙用餐的一名侍從,端著裝著午膳的漆盤從他的房裡走出來。

  她從涼亭裡起身上前一看,注意到那一盤菜飯又沒吃多少。闕穆沙體貼她一整天又要幫忙換藥、又要伺候他喝藥,晚上還因為擔心他而睡不好,怕她太累,三餐的事就交由其他人負責服侍,可看看,他根本沒怎麼吃!

  「怎麼又是這樣?」

  「夫人,因為傷口復原緩慢,大夫希望在飲食上口味要吃得清淡點,但七爺一向嗜辣……」

  「太清淡對嗜吃重口味的人來說肯定吃不慣,還是適當的加一點調味,不需太多。」她說著便道:「我來煮一點鹹粥,再加一點點辣,總得吃東西才行啊。」

  「那太好了,夫人煮的,七爺一向最愛。」侍從是從京城一路陪著闕穆沙南下的,所以對他的生活習慣也很清楚。

  最愛嗎?他怎麼從不跟她提起呢……官紫熏精神抖擻的就往廚房裡去。

  她很善於烹煮,這一點她很早就發覺到了,只是她討厭辣味,所以幾乎不曾煮過辣的料理,這讓她想起第一次與闕穆沙共餐時,有整桌辣的山珍海味,她印象深刻。

  可是為什麼當時她只覺得難以下嚥,可此刻嚐起來卻沒有那麼讓人反感?反而有股熟悉的味道?她拿起小碟子試味道時,臉上不由得浮現困惑。這不應該單單只是因為確定了自己是他妻子,心境上有了轉變的緣故吧?

  這道簡單以文火燜煮到入口即化的魚香粥,得先拆去魚骨,剔出魚肉,喝來湯白汁稠,帶了魚肉的鮮甜,加點辣則讓味道變得濃厚豐富,另具風味。

  官紫熏用碗盛起微辣的鹹粥,放在盤子上,拿了湯匙及碗筷,一路端到闕穆沙的房裡。

  熟悉的香味先飄入房裡,也打斷了闕穆沙的思緒,他原本正在思索要如何跟肅王爺解除婚約。

  叩叩!敲門聲響,門隨即被打開,就見她端著一碗鹹粥走了進來。

  是魚香粥,粥品滑嫩,味濃可口,是他以前最愛的宵夜小點心。

  想到過去都是她親自為他烹煮三餐,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再嚐到她親手做的味道,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抑制胸口的激動。

  官紫熏勸道:「我煮的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我有加了你愛吃的辣,多少吃一點好嗎?」

  這一點是他最無法理解的,她應該也是愛吃辣的,不知為何失憶後連喜好也變了?這讓他有點擔心,她對他的愛會不會也像習慣一樣改變……甚至消失?

  她將粥放到桌上,把湯匙放到他的左手邊,卻見他左手微微顫抖,湯匙拿得有些不穩。這純粹是因為他的情緒太過激動,他沒想到竟然還能喝到她煮的粥,這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好拿嗎?還是我餵你好了。」她忍不住開口。

  黑眸瞬間浮現溫柔,「好。」

  她莫名的心兒怦怦狂跳,將熬煮到軟爛的粥吹涼,一匙一匙的餵進他的口中,許是這動作太親密,氣氛登時變得曖昧起來,偏偏他那溫柔到要足以誘她沉溺的黑眸又緊鎖著她,搞得她心跳加快,全身燥熱不已。

  不就是一碗粥,吃的人沒有滿頭大汗,她卻是香汗淋漓,這不由得讓她想到晚上同床共眠時,睡在他身邊總是讓她全身僵硬,雖然他讓她睡在他沒有受傷的左半邊,但一想到自己會踢被,睡姿肯定不佳的,萬一踹到他總是不妥,所以她想和他分房睡,但他卻很堅持,還說她一定得待在他身邊,他不想再獨眠。

  「想什麼?」

  「想跟你睡覺—— 」意識到自己脫口說出了什麼,她嚇得住口,粉臉漲紅。

  此刻,外頭陽光仍烈,他的妻子卻想跟他上床!闕穆沙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黑眸邪魅,沙啞低喃,「妳想念我了。」

  俊美的臉孔散發著誘人的危險魅力,那帶著曖昧的沙啞聲嗓更像在勾引著她,她莫名的有些醺然,卻明白他肯定搞錯了。

  「也是,我只能用一手輕輕擁抱妳,其他的親密動作都做不了……」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那件事,我是想到上床時總是很擔心會踢到你—— 」她急急搖頭,胡亂的解釋著,因為他的表情帶著促狹的邪惡,令她臉紅得不像話,更是急得要說明白。

  但闕穆沙卻拉起她的手往床邊走去,她尷尬的想甩開他的手,但他卻以不弄疼她的力道執意的將她帶到床上。

  「不要……你的傷……」

  她羞窘的看著他先行躺臥在床上,竟不顧身上的傷想將她拉上床去,她快嚇死了,但因顧及他身上的傷不敢太抗拒,就這樣被他拖到懷裡。

  叩叩!「七爺,奴才送藥進來了。」

  闕穆沙臉色一沉,她則是急急的從他身上跳了起來,站在床旁,一張粉臉紅通通的。

  呼!好在下人及時送藥湯進來,要不然,她真的無法想像在他傷成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怎麼行房……

  但她的安心只有一下下,他目光如炬的盯視著她不放,在隨侍退下後,親密曖昧的氛圍仍然不散。

  「我伺候你喝藥。」還是趕快找點事來做,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拿起藥碗吹了吹,小心的將藥餵入他口中。

  良藥苦口,藥的味道的確不太好入口,闕穆沙眉頭微微一蹙,卻無法抱怨藥太難喝。

  不過官紫熏還是從他表情上的細微改變察覺到了,她在心底偷笑,卻貼心的沒有拆穿他,以免他覺得丟臉。

  將苦藥一口又一口的喝入口中,闕穆沙其實是自作孽,以前他受傷吃藥,總是吹溫了藥湯後,整碗拿起來一口氣喝完,不管是多苦多難喝,一下子就過去了。

  可是現在因為眷戀著她在身邊的時刻,就算什麼也不做,靜靜的看著她也成。失憶的紫熏不習慣他專注而深情的凝睇,總是會找機會逃走,他只能藉著餵藥的動作多看她幾眼,現在也只能慢慢的吃苦了。

  但為了要早點痊癒,他跟大夫說藥重一點,多苦都沒關係,看來那個大夫可是聽進去了,而且還很盡力的達成,今天這一帖尤其更苦,簡直是苦死人不償命。

  「其實,天天換藥就好,藥不必喝這麼多。」此刻的這一碗黑黝黝的湯藥像加了幾斤黃連,簡直苦斃了,他英俊的臉孔也因而皺成一團。

  他的神態像個任性的小男孩,官紫熏低頭偷笑,但很快的收起笑容,耐著性子哄他,「大夫說了,外敷內服,傷口才好得快。」

  她也知道這帖藥是苦了點,因為傷口的癒合沒有如大夫所預期的,可這都是因為他根本不願意聽大夫的話盡量躺著休息,別碰觸到傷口,他總是不乖,老想抱抱她,即使她要他安分點,但他根本不是個會聽話的男人。

  「快喝完了,再忍一會兒。」

  在床上的闕穆沙終於察覺到她眼裡那來不及褪去的笑意,「妳在笑我?」

  她憋住笑意,臉兒漲紅,「當然沒有。」

  「妳不知道藥有多苦,是不?」他這幾日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是因為她天天盯著他,壓著他喝藥,而他一直沒有再攫取她那誘人的小紅唇,是因為他嘴裡的苦味,他如此體貼,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然敢嘲笑他。

  官紫熏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見他突然接過她手裡的半碗藥湯,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下,再把空空如也的碗放到一旁後,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像是突然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她急得要逃離床榻,但太慢了,他已經揪住她的手臂,將她箝制在懷裡,一手執起她的下顎,俯身吻住她的唇。

  她倏地瞪大了眼,感覺到奇苦無比的藥湯正灌進她的口中。

  「嗚唔……」她急著想躲開,卻逃不出他的懷抱。

  可他終究還是捨不得,自己喝了大半的藥汁,再一點一滴喝完她唇中的藥湯,最後輕舔她的唇,而她早已氣喘吁吁了。

  「你好壞!」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是夫妻。」他深情的眼眸牢牢鎖著她。

  她眼睛紅紅的,心中悸動不已。不對,明明是他承擔了她的痛,曾經失去她的痛、為她受傷的痛,這個男人始終把她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知道我是誰,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她哽咽道。

  她想謝謝他如此深愛著她,不假思索的,她避開他的傷處,主動偎進他懷裡。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他做出親密的舉動,闕穆沙有點怔住,卻有更多的感動。不管受傷的右手,他雙臂緊緊擁抱著她,感覺她獨有的溫暖一點一滴的滲入他的身體與心裡。

  回來了,他的妻!他的妻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8 03:32 PM 編輯

【第七章】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的感情更濃,闕穆沙的傷口也在官紫熏細心的照顧下結疤復原。

  雖然燙傷後的皮膚與原來的膚色有差異,但也僅在手掌部分看得出來,其他地方都被衣服遮住了。只不過,他為了救紫熏而被燙傷的事已有外傳跡象,這迫使他必須盡快前往長安與肅王爺談解除婚約的事,至少要在此事未傳入肅王爺的耳朵前解決。

  張坤太奸詐、太貪婪,他得趁其不備,提出的大餌才能讓他上勾。

  雖然官紫熏也明白,這只是短暫的分開,但在他要回京的這一晚,她仍舊擔心得難以成眠。她擔心他會不會到京城就被迫成親,擔心事情談不攏,肅王爺不肯解除婚約甚至還將他治罪……萬一他真的被迫成親,她絕對無法再留在他身邊的,到時要怎麼辦?她有好多好多的擔心啊。

  「睡不著?」闕穆沙躺在她身邊,輕撫著她美麗的容顏。

  她點點頭,心事重重。

  「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相信我,我有把解除婚約事前該做的準備,我已請金總管先安排進行了,最後只要我出面,這事就能解決了。」

  他話裡的自信令她安心了點。

  「我保證我會在兩天內回來,然後陪妳回到我們的穆沙府。」

  「我陪著你去不好嗎?」她低聲問。

  「不好,我不要妳偷偷摸摸的回到長安,妳是我的妻,不該受這種委屈。」

  他有他的考量,在事成之前,任何風聲都不能傳到張坤的耳裡。

  他直視著她,渴望而深情,她的心兒狂跳,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緩緩靠近,輕柔的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逐步往下灑落細碎的輕吻,最後緩緩封住她的唇,與她的小舌共舞,挑動她的情慾……

  翌日清晨,闕穆沙最後再凝睇一眼幾乎在天快亮時才沉沉熟睡的官紫熏後,才不捨的離開。

  他直奔長安,連趕數個時辰的路,才在夜晚時分抵達穆沙府。

  金滔早已守在大門,一見主子的馬車到來,立即示意侍衛敞開大門,當馬車駛入府後,他急急跑上前迎接,迫不及待的問:「是真的嗎?夫人還活著的事?」

  早在多日前收到主子指示的信件並一一照辦,其中包括將夫人的骨灰罈及牌位處理掉的事,他心裡最惦記的也是這件,但主子一下車,他馬上就看到手掌上不自然的皮膚顏色。

  「七爺的手怎麼了?」

  「沒事。」闕穆沙露出這三年多來的第一個笑容,「重要的是,紫熏活著,真的,腳雖然跛了,但美麗如昔。」

  「太好了!」金滔眼睛都紅了,「只是這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我們真的看到夫人斷氣了……」向來精明的他也被搞迷糊了。

  他大略將事情經過簡述,一邊往冷淵閣走去,「我得好好睡上一覺,再上肅王府去應付那隻老狐狸。」

  「是,所有的事奴才都已辦妥,肅王爺肯定會吞下七爺丟下的餌。」

  「辛苦了,你也回房休息,明天你可比我辛苦,闕家人絕對會上門來鬧。」

  金滔明白苦笑,心有準備了。

  闕穆沙進到冷淵閣,不如以往冷清而鬱悶的感覺,他的心情極好。再過幾天,他的紫熏就要回來了。

  一夜好眠後,闕穆沙用完早膳,精神抖擻的在數名侍衛的護衛下前往肅王府。

  金滔辦事很細心,已早一步向肅王府送來拜帖,所以這會兒張坤已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候著,一見他進來,手指著另一把奢華的象牙椅道:「賢婿,坐。」

  他雖是晚輩,但在面對狡猾如狐狸的肅王爺時依舊展現了不凡氣勢,他氣定神閒的撩袍坐下後,拱手行禮,「王爺日安。」

  張坤撫鬚滿意一笑,「好好好,再過三日,就是你跟涵湄的大喜之日—— 」

  「王爺,草民正是為了此事而來,草民要解除婚約,原因只有一個,我的妻子還活著。」闕穆沙直接打斷他的話。他沒打算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因為他還得趕回穆沙府處理那一票應該正在他府裡鬧事的手足家人們。

  他毫不修飾的話,讓肅王爺頓時神色大變。

  不管原因是什麼,這樁婚事他是不可能取消的!張坤鐵青著臉道:「那本王還有郡主的名譽該怎麼辦?七爺難道想就這樣用一個說不過去的理由打發我們?」

  「那麼,如果我把闕家由我負責的幾筆大生意轉讓給王爺呢?」他說出幾筆張坤早已虎視眈眈卻一直苦無機會搶進的生意。

  像是江南錢莊、京城的酒樓餐館、北方煤山的採礦權、西北的雜糧、油料,南方部分米糧田地,揚州的漆器、玉琢工廠……

  既然要誘魚兒張口,就不能小氣,但是為了不讓那些親族說話,他丟出來的全是他上任家主之位後才搶下的生意版圖。

  張坤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些可全是闕家日進斗金的聚寶盆,他是愈聽愈心動,眼中貪婪的光芒愈烈,雖然早已動搖心志,但又覺得事情哪有這麼簡單,「七爺是在糊弄本王嗎?」

  「商號可以轉讓到王爺的名下,與當地商家的合作也直接轉由肅王府負責,轉讓產權的權狀都已準備好,我也發信向各合作商號說明此事,王爺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證。要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如果沒有問題,王爺簽了這些讓渡權狀,就可以開始等著數錢了。」

  張坤接過他遞上來的讓渡權狀,仔細檢查後發現並沒有作假,他打量著闕穆沙認真的神態,看來的確不像是在誑他,「你不擔心本王在拿了好處後又反悔?」

  「所以要白紙黑字立下約定,請王爺在上面簽個名。」他拿出一張契約,所有解除婚約的陳述及條件都已載明在紙上,他的條件很簡單,只要與肅王郡主解除婚約,並不得與他糾纏。

  一看這擺明佔了大便宜的契約,張坤立刻同意了他的條件。

  於是吩咐下人拿來文房四寶,然後拿起毛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口中還很遺憾的說:「本王還是覺得很可惜,我是真的很想要你這樣的女婿。」

  是要他的權與勢吧!闕穆沙冷冷一笑,收好契約後隨即起身走人。

  果然,他的車駕才回到穆沙府,便見外頭已有多輛馬車、轎子塞成一團,大堂內更是亂烘烘的,已收到消息的闕恪東和闕氏親族帶了一群妻妾來質問此事,隨便算算就有二、三十人。

  「七爺回來了!」

  下屬一通報,金滔立刻鬆了口氣,因為這群人實在貪婪蠻橫到令他疲於應付。

  「你可回來了!你知道今早各處都有飛鴿傳書、快馬來報,說闕家有一大半的合作對象即將轉與肅王府合作,還是金總管帶著你的親筆信函去辦的,是否真有此事 」闕仁偉首先衝上前來,指著闕穆沙的鼻子發難,闕家老二、老三也跟著上前指著他大叫。

  他冷眼看著這些急急而來的手足兄弟。哼,他們向來如此,只要己身利益受到損害,不鬧個天翻地覆是不會罷休的。

  看見那隻冷颼颼的黑眸帶著嘲弄的看著他們,更令眾人生氣。

  石玉卿雖然身為正室,但自從他接掌大位後,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的支使銀兩,日子過得可說是忍氣吞聲,這口氣她早嚥不下去了。「為什麼會這樣?就算兩家要聯姻,也沒必要送這樣的大禮給外人,那咱們會損失多少銀兩!而且娶老婆的是你,我們又有什麼好處了 」

  「大娘,沒有婚禮,我解除婚約了。」他勾起笑容,等著看眾人的反應。

  不意外的,人人臉色愀然一變,闕恪東更是怒問:「你瘋了嗎?」

  「爹,你以為要跟肅王爺解除婚約不需要豐厚的條件嗎?我除了讓出合作權,還把那些商號也轉讓給他了。」他惡意的說。

  他此言一出,眾人更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幾筆生意,是我日以繼夜去拿到的,對不勞而獲的你們來說,損失的確很大,但闕家原本的產業並沒有損失一分一毫,」闕穆沙出言挖苦,話裡盡是不屑,偏偏所有人還真的答不出話來駁斥,「但一切就到此為止了,我已經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即使傾其所有,我也會去要回來!」他說完後轉身就走。

  「老爺,你就這樣任他胡鬧?他雖然是當家的,但你是他爹啊!你要任他這樣不顧家族利益的恣意妄為嗎?再這樣下去,難保哪天他不會也把家業全都送給了別人啊!」石玉卿這一說,其他人也跟著點頭附和。

  見狀,闕恪東也不得不出言訓斥,「你—— 你要是不把那些生意全要回來,我就將你逐出家門,家主的位子你也永遠別想再坐了。」

  闕穆沙停下腳步,回頭冷笑,「請便。」

  當初他是因為想證明給娘看,也想讓那些從小欺侮他的姨娘兄弟們知道,他也有能力坐上大位,才會積極爭取那個位子;現在他已找到更重要的東西,那個破位子自然也無法再威脅影響他了。

  闕恪東怒火中燒,因生氣而抖啊抖的手指就這麼指著他,「好,好,你就不要給我回來!」

  「提醒一下爹,這裡是我的地方,所以沒有所謂的回不回來,是你們要記得離開,我這簡陋之地就恕不招待了。」丟下這一席話,他即往冷淵閣走去。

  他父親氣得語塞,其他人一樣無言。

  可是不對啊,就算在過去他們曾經巴不得闕穆沙走人,但在經過這三年多來,那個想法也已經改變了,畢竟這幾年下來闕氏累積的財富可是相當驚人,這全是拜他之賜。

  他若離開家主大位,誰有那個能力來接任?眾人在心裡嘀咕,頓時懊悔不已。

  當初與肅王爺締結姻緣,圖的便是想使家族勢力更牢固,沒想到現在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             *             *

  闕穆沙在京城丟下了一顆震撼彈,隨即以驚人的速度,一路馬不停蹄的奔回白河鎮,告訴官紫熏解除婚約的好消息。

  「一切都結束了,以後只會有我跟妳,沒有別人,不會再有任何人介入我們之間,我的紫熏。」他低下頭吻著她的唇。

  她淚眼婆娑,所有的擔心都過去了。

  但令她錯愕是,她以為他們會馬上啟程回長安,沒想到闕穆沙卻刻意留在白河鎮。

  「我在等一個消息,金總管會派人過來通知,等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過了我們再回去,耳根比較清淨。」

  她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好心情。他們一起下棋、一起畫畫、一起看日月星辰、一起迎接晨曦,日子美好得不可思議。

  直到他的手下自長安前來,進到書房,向闕穆沙報告這些日子以來的情況。

  總的來說,可以用「混亂」來形容。先是肅王府突然搶去了闕家這幾年牢牢把持掌控的生意版圖,闕家氣勢頓時弱了下來,接著他退下家主大位之後,原本商業龍頭的闕家內部更是亂成一團。

  各商號巨賈對闕家的事沒興趣,而是將關注的目光放在他鬼眼身上,以目前的情況而言,似乎只剩江南鹽業能支撐他的商霸之名。

  因為三年前江南私鹽販子作亂,闕家鹽業出了內賊,負責掌管鹽業的親族中飽私囊,闕恪東怒不可遏的退出,闕穆沙另立商號,反而後來居上,接掌揚州鹽業的運銷權,但這對能力卓越的他來說還是大材小用,所以現在各方都在觀望,是不是有機會能請他為自己的商行效力,發揮他精練的天賦能力。

  闕穆沙聽到這裡,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家人迫不及待的將他趕出家門,反而是外頭的人識貨。

  要知道鹽業在這三年來,可說是他重點經營的項目,是他所經手的產業中最賺錢的,對於支付他龐大的人事費用不僅綽綽有餘,要優渥的過上兩、三輩子也不成問題,肅王爺被他丟出的餌給吸引,因而忽略了這條漏網之魚,想必此刻應該很懊惱。

  「金總管說,闕家的其他少爺夫人們都來大鬧過幾回了,闕老爺很生氣,狠狠的罵了他們,暫時應該不會再來胡鬧了,至於那些想和七爺合作的商家一直都持續上門,七爺可以帶夫人回府了。」

  「知道了。」

  他專注認真的神情深深的吸引著官紫熏。原來他們待在這是要避開這些後續煩人的瑣事,但她心裡明白,他並不怕這些人騷擾,而是不想讓她置身於那些銅臭味中。

  她微微一笑。在失憶前,他們一定很恩愛、很幸福吧,他才會事事都將她擺在第一位,為了解除婚約,他把自己費盡心思才拿到的生意全轉讓給肅王爺,也被父親逐出家門。

  她替他不捨,他卻笑言她值更多,這樣的男人,教她如何不愛。

  闕穆沙在示意手下出去後,一轉過頭,便見她以一種深情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傾身吻住她的唇。他知道他們會愈來愈幸福,他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他們注定彼此相屬,這段感情更是得來不易,他相信他強烈的愛會喚醒她對自己曾經有過的深情,他的人生終能圓滿!

  翌日,他們就在讓眾人欽羨的恩愛中一路回到京城。

  闕穆沙帶著應該已經香消玉殞的官紫熏回來,百姓們早已耳聞消息,街道兩旁擠滿了人潮,爭先恐後的想一睹「死而復生」的官紫熏的真面目,看看這等詭譎的事究竟只是傳言,還是真實發生的事。

  「天啊,我看見了,那個姑娘真的好像官家大小姐啊!」風捲車簾,一個路人剛巧看見裡頭坐著的人。

  「那我們不就共同見證了奇蹟,官家大小姐竟然死而復生。」

  「什麼死而復生,我聽說是蘇家三少爺設計讓官大小姐假死,偷偷的把她帶到外地去醫治,把她治好了!」

  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肅王爺府內,張涵湄也已得知這個在京城引起關注、人人爭相走告的大消息。

  「所以,他真的帶著『死而復生』的妻子回京了?」她怒甩袖子坐下,氣得牙癢癢的。

  肅王府的侍衛連忙回道:「是的,郡主,聽說原本闕家長輩要到穆沙府堵人,但七爺不希望他們打擾夫人,所以允諾會回老宅去見他們。剛剛得到的消息是,夫人已經回到穆沙府安置,現在七爺已一人乘車前往闕家老宅了。」

  那麼,此刻的闕穆沙是不在府上了?!

  她抿緊了唇,陡地起身,「備轎!」

  「是。」

  片刻後,張湄涵已經來到穆沙府。

  大堂內,所有人都察覺到一股緊張的氣氛,更糟糕的是,能夠代替七爺的金滔也跟著他一同前往闕家老宅了,此刻府內唯一的主子就是死而復生的官紫熏,但麻煩的是,她沒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架式,還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氣焰高張、登堂入室的肅王郡主。

  張涵湄本以為闕穆沙是為了取消這門婚事而隨便抓個人來糊弄大家,沒想到眼前站著的,竟真的是活生生的官紫熏。

  這女人的存在,代表自己這輩子都沒可能嫁給闕穆沙了!怒火攻心的她突然衝上前,狠甩了一耳光,「妳為什麼還活著?妳明明死了!」

  「妳!」官紫熏沒想到這名漂亮的姑娘出手這麼狠,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了。

  心有不甘的張涵湄仍不解氣,竟然還想上前再打她,但沒有得逞。

  「啊—— 」突然發出驚恐的尖叫,覺得頭皮痛得不得了,張涵湄一回過身,就見到冷峻的闕穆沙正狠狠的扯住她的頭髮,那力道之強彷彿就要把她的頭髮全扯下來了。

  他冷冽的眼眸直盯著她,把她嚇得雙腿發軟不已,但那森冷的獨眼在看向官紫熏時,原本令人打從心底發顫的眼神立即被不捨與心疼取代,不過瞬間,冷厲眸光再現,他反手摑了她兩耳光才放開她。

  「你!」熱淚立即迸出眼眶,她不敢置信的雙手撫著如火燒燙般的臉頰,恨恨的瞪著他。

  闕穆沙的眼神更兇狠,「我從不打女人,妳是例外。」

  「不要這樣。」官紫熏急急搖頭,拉住他的衣袖,希望能緩和他的怒火。何況他打了對方兩下,光看兩頰紅腫的程度就知道他下手多重。

  她的臉頰也有清晰可見的掌印,這才是闕穆沙抓狂的主因。

  他心疼輕撫著她的傷處問:「痛嗎?」

  她不敢說實話,怕他會更生氣。「沒事的,她是誰?」從對方的眼裡,她看到深深的妒忌與恨意。

  再看向張涵湄,他犀利冷光再現,「我以為我跟肅王爺已經達成協議,看來我錯了。」

  原來是郡主,難怪如此貴氣逼人!官紫熏已經知道她的身分。

  「那是爹跟你的協議,我根本不知情!」張涵媚氣得大叫。她真的快被嫉妒給逼瘋了,闕穆沙看她跟看那賤人的目光天差地遠,太不公平了!

  「那妳應該跟妳爹抗議,而非到這裡撒野。」他冷冷的瞪著她道:「出去!還有,穆沙府不歡迎郡主,日後,」他神情嚴厲的看著眾僕從,「只要郡主上門,任何人都可以上前阻攔。」

  「什麼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就連官紫熏也忍不住的將錯愕的目光看向他。

  闕穆沙語氣森冷,充滿警告,「誰敢不阻止,就永遠滾出穆沙府。」

  「是!」奴僕們個個低頭,迅速的交換目光,大多是欣喜含笑的。這女人的趾高氣揚早讓他們厭惡,此刻有主子這道金牌命令,他們可是樂於從命。

  張涵湄氣得牙癢癢,「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他們只是卑賤的下人,我可是金枝玉葉—— 」

  「我也是卑賤的小妾所生,所以,這裡不該是金枝玉葉的郡主該踏上的地方。妳還不走 」他冷冷的瞠視。

  「你!你太過分,欺人太甚了!」她眼冒淚光,憤恨的目光卻恨恨的瞪向官紫熏。是她!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絕不會就此罷休!「走!」

*             *             *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肅王府內,不時傳來東西被砸壞摔破的聲音。

  「妳到底在胡鬧什麼 」張坤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朝她吼叫。她竟然在他的書房裡撒野,甭說地上一片狼藉,那些價值連城的陶瓷古董也全讓她給毀了!

  「都是爹害的!」她可一點都不怕,雙手握拳的朝父親咆哮。

  「我害了妳什麼?」他怒指著她。

  「爹完全沒有想到我,你滿腦子只有你的權勢,那我的幸福呢?爹,你犧牲了自己女兒的幸福就能吃得更飽、穿得更好,還是日子更快樂了嗎?」

  女兒的批評讓他火冒三丈,「妳給我閉嘴!」

  「我不要!我恨你,恨死你了!」

  「妳是喝醉了在這胡言亂語嗎—— 」

  「我沒有醉!」她痛哭出聲,「我不會放過官紫熏的,全是她害的,三年前是她阻礙了我,現在我好不容易要成為闕穆沙的正室,她卻又活過來了……」

  張坤自然也耳聞了這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因為已和闕穆沙簽下協議,儘管有點對不起女兒,他還是提醒道:「她是死是活都不干我們的事,至於妳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他嘆了口氣,丟下這句話後即喚來丫鬟,把歇斯底里的女兒扶回房休息。

  張涵湄僵坐在房裡,不甘的想,難道就只能這樣嗎?她不甘心!

  「來人,備轎。」她倏地起身。

  「可是王爺交代—— 」管家一臉為難。王爺出府了,他可不敢作主。

  「怎麼?現在每個人都比本郡主大了嗎?快去備轎!」她火冒三丈的怒道。

  下人們不敢多言,連忙去備轎。

  這頂轎子不久後被抬進闕家老宅,但她要見的並不是闕恪東,而是他的長子及其他幾名兄弟,她很快的被帶到闕仁偉的住處。

  他跟幾個兄弟臉色鐵青,看著冶豔的張媚涵臉上甜甜的笑著,他們卻感覺更是恐怖。

  這幾年私鹽價格波動不休,因此三年前闕穆沙派人前往江南查緝此事,這件事其實是他們設下的陷阱,與肅王爺內神通外鬼,雙方合作擾亂鹽市,買低賣高,從中牟取暴利。

  但闕穆沙的那一查,差點沒把藏身在幕後的他們給揪出來,還是肅王爺道高一尺,找了替死鬼脫身。

  而在官紫熏死後,他變得更加冷酷無情,還大縮例銀,讓他們兄弟這段日子過得極為狼狽,他們生怕被他逮到任何小辮子,可此刻這個知道當初鹽市動亂內幕的女人這樣登堂入室,究竟是打算怎樣?

  「妳瘋了,竟然就這樣來找我們!」闕仁偉咬牙低吼。

  「狗急跳牆,如果你們幫我,我嘴巴就緊一些,不管什麼方法,反正我就是要她死!」

  「如果我們辦不到呢?」

  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那我只好出賣你們了。」

  眾人聞言個個臉色丕變,闕仁偉更是提醒她,「肅王爺跟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 」

  那又如何?反正她爹已將她的幸福拋在腦後,她又何須在乎其他人。

  瞧她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幾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腸枯思竭的想著要如何度過這一關。

*             *             *

  闕穆沙跟肅王郡主解除婚約的消息很快的又在各地傳開,也傳到了雲絲村蘇旭倫的耳中。

  闕穆沙辦到了……這代表,他連最後一絲的希望也沒了,紫熏會永遠留在闕穆沙身邊不會回來了。

  從這天開始,蘇旭倫沒有再出現在鎮上,蘇家布行也關門歇業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在做些什麼。

  他鎮日躲在木屋裡借酒澆愁,桌上、地上全是空的酒瓶,他每天就這樣不斷的醉倒、睡了、酒醒,有時他會哭喊紫熏的名字,他想離開,誠實的面對心中的渴望,他想去找紫熏、去見紫熏,就算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也行。他的心太痛、回憶太痛,如果可以,他願意失憶,忘了痛、忘了愛。

  可清醒後,理智回籠,他知道自己不能去。

  他知道自己輸給闕穆沙了,一個唯利是圖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汲汲營營多年的成就,一開始聽到這事,他是不相信的,但若不是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貪婪的肅王爺怎麼可能罷手……

  或許,當初紫熏錯了,闕穆沙其實是真的愛上了她,那些她聽到的醜陋扭曲的「真相」,說不定是另有隱情。

  要不又怎會在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現在還繼續作戲?

  「蘇大哥,你又喝酒了!你看誰來了,赫爺爺都知道你的事了。」

  門一開,黃昏的夕陽照了進來,小青拉著一名白髮蒼蒼、眼神睿智的老人走進門內。

  一看到老人,他困窘狼狽的起身,「義父。」

  赫宸德走路無聲,可見內力充沛,他深深的看著義子憔悴瘦削的臉孔,語重心長的道:「這世上只有一種東西強求不來。」

  蘇旭倫低頭,沉默不語。他知道,那叫人心,即便想要以心換心,也不見得能得到同樣的回報。

  但他總不甘願,是他先出現在紫熏的生命裡,他也願意犧牲所有換得擁有她的機會,闕穆沙寧願傷了自己也要保護她,易地而處,他也會這麼做!可為什麼在她身邊的人總是他,她選擇的人也永遠是他?難道他們真的命中注定彼此相屬?

  他努力想說服自己,可他更恨自己沒有把握機會,因為太寵愛她,只要她想做的、她要的,他都會努力的去滿足她,即使他會因此而備受煎熬、後悔莫及。

  他心痛如絞,倏地抓起桌上的酒瓶,一口又一口的將酒往嘴裡倒,他眼裡積滿濃濃的鬱悶,他只能把自己灌醉,只有這樣才能按捺住想發狂大叫的衝動。

  赫宸德拿走他手上的酒瓶,「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或者該說,她一開始就是別人的妻子!」

  蘇旭倫臉色大變,痛苦的大喊,「可是我愛她,愛她那麼久了,為什麼?為什麼 」他瘋狂的掃落桌上的酒瓶、酒杯,乒乒乓乓的碎落一地,斯文冷靜的他嘶吼大叫,他叫得聲嘶力竭,淚如雨下,痛苦的猛打自己的頭。

  小青嚇得跑走了。難怪近日大家都不敢再上這兒來,蘇大哥的個性變得陰冷可怕,屋子裡還充滿著酒味,臭死了!

  「別再鑽牛角尖了,她注定是屬於闕穆沙的。」赫宸德試著安撫義子,但他也明白,心病還需心藥醫,雖然他的醫術毒術天下第一,但是情關難過,如果自己看不破,任何靈丹妙藥都沒有用。

  在兩年多前幫忙治療「雲兒」時,他便一眼看出義子的情路顛簸難行。

  蘇旭倫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注定又如何?每當夜深人靜,他就難以成眠,一想到紫熏,他的心就痛了起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 」赫宸德定定的注視義子。

  這道理他懂,但全天下只有一個官紫熏,他無法對第二個女人動心!他在心中狂吼,那股失落與苦澀感愈來愈濃烈。

  「義父幫你卜了個卦,你今生情緣無望,結不了善果的,放棄吧。」

  雖是意料中事,蘇旭倫仍痛苦的低著頭。

  赫宸德欲言又止。明知道自己出口的話又會讓他去見官紫熏,但事因他而起,他若隱瞞,日後旭倫還是會知情,屆時,怕是要怨他一輩子了……

  想到這裡,他抿緊了唇,「還有紫熏那丫頭,義父也擔心她會出事—— 」

  蘇旭倫飛快抬頭,臉色丕變,他焦急的揪住義父的手臂,「怎麼回事?」

  在聽聞義父所憂心之事後,他立即告別義父,輕裝簡從的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出發前往京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1 05:59 PM 編輯

【第八章】

  夜深沉。

  闕穆沙擁著官紫熏躺在床上,看著他們曾經恩愛無數回的房間,始終睡不著,懷裡的人兒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心緒如潮,一直沒有入眠。

  「你一直沒有說家裡的長輩和你說了什麼,金總管也沒有回來,是因為有什麼事嗎?」她溫柔的低聲問。

  他低頭看著偎在自己懷裡的妻子,「不用擔心,他們只是沒想到把我逐出家門後,會引發一連串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反應,且肅王府現在成為京中一霸,這些讓他們有點驚恐。」

  「你爹也是?」

  「是,他說他終於知道自己養了一大群飯桶,也承認他因一時怒急攻心失了理智,才會趕我出去,所以他後悔了,要我回去,也要我把送給肅王爺的那些全都連本帶利的要回來。」

  「因為不捨被搶走的生意?」

  他苦笑點頭,「所以我拒絕了。這輩子我一直在向別人證明自己有多強,利用權勢掩飾自卑,奢求無法擁有的親情,但我放手了,留下金總管是讓他代我處理他們要我做的事,真是辛苦他了。」

  她聽出他的苦澀,忍不住將他擁得更緊。

  「紫熏,紫熏……」他一再的喚她的名,「可我睡不著,不是因為這些事,而是妳。」

  「我?」

  「我擔心這只是一場美夢,但妳真的回來了,是不是?」他的喉嚨有些哽咽。

  「穆沙—— 」她的聲音也跟著沙啞。

  他好專注、好專注的看著她,「妳知道一個人躺在這張床上有多麼冷?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想念妳的日子,心都會隱隱抽痛。」

  「你不會一個人了,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雖然忘了過去,但我會努力想起來,我會好好愛你。」他坦承自己的孤單令她不捨。

  「不再離開?」

  「不離開了。」

  她給了承諾,因為他話中的愛意令她悸動。這個男人愛慘了自己,也備受了折磨,這一次,她主動獻上自己的吻。

  他目光溫柔,回應了她青澀的吻。

  情慾逐漸深濃,羅帳內隨後傳出嬌喘呻吟……

  翌日,她在他懷裡醒來,任由他為自己梳髮、更衣,夫妻倆的親密在這間房內再現,闕穆沙在心裡感謝老天爺。

  「我得去把小蓉找回來了,雖然我也很喜歡做這些事,但妳身邊還是需要人服侍。」

  他眼中閃動的曖昧令她的臉兒又燒紅起來。「小蓉是誰?」

  「她是跟妳情同姊妹的丫鬟,妳出事後,她就離開了。妳爹這三年來心情也漸漸平復,原本我安排他到一處別莊去養病,」他突然莞爾一笑,「但在去年時,他遇到了一個好女人,孤寂的心得到撫慰,兩人結伴遊山玩水,日子過得極快活,我已派人把妳回來的消息送給他,只是他不知玩到哪去了,一時還回不來。」

  「嗯。」她也好期待見到她爹,她想到時肯定可以想起很多事吧。

  叩叩—— 敲門聲後,一個明顯哽咽的聲音跟著響起。

  「七爺醒了嗎?早膳已備好,夫人—— 」

  「進來吧,金總管。」

  房門一開,一名兩鬢斑白、略有老態的男子走了進來,一看到官紫熏,老眼就已泛著淚光,「真的是夫人,真的是夫人……太好了!昨晚太晚回來,奴才不敢打擾,但一夜未眠……」

  見金滔真情流露,她眼淚也湧出眼眶,「對不起,金總管,我還沒想起你,但我一定會努力想起來的。」

  「不,一定要先想起我的事才成!」闕穆沙馬上不滿的更正,輕柔的拭去她的淚。

  她粉臉羞紅起來。真拿他沒辦法,連這種事也能跟金總管計較!

  倒是金滔完全不介意,頻頻點頭道:「是,理應如此。」

  闕穆沙這才滿意的笑看他,「昨天怎麼樣?」

  他立即拱手,一臉正經的回覆,「老爺要奴才勸七爺無論如何要把給肅王爺的生意搶回來,他說七爺定有能耐做到,和郡主的婚事也沒完成,不需要—— 」

  「行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你去休息吧。」

  「是。」金滔拭去淚水,笑看官紫熏,「真好,夫人,歡迎妳回來。」

  「謝謝。」

  既然回來了,一切也得慢慢回到正軌,她先向闕穆沙保證她不會消失,要他去商會做他該做的事,她則在金總管的帶領下,將這座金碧輝煌得令人咋舌的府第好好走了一遍,甚至連書房裡的密室金總管也帶她去了。

  「雖然夫人失憶,但這裡是奴才跟夫人之間的祕密。」

  「祕密?」她困惑的邊問邊打量這間佈置精巧的密室,尤其是一片特殊牆面,這怎麼會有密密麻麻穿鑿的小洞孔?更令她錯愕的是,她竟能透過這些孔看到外面的人,也聽得到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爺曾經跟夫人鬧彆扭……」金滔將蘇旭倫引發小夫妻間失和的事簡略道來,「奴才帶著夫人進到這裡瞭解一切緣由,後來夫人就跟七爺重修舊好了。」

  她點點頭,但腦海裡並沒有這樣的記憶,她一邊聽著,突然注意到在木桌上放置了一只小香爐、燭臺及香,但木桌上卻無任何東西。

  「這裡既是密室,還祭拜了什麼嗎?」她不解的問。

  「這些東西奴才忘記一併拿去丟了。」金滔看著那些曾讓他哽咽落淚的東西,再看看活生生站在自己身邊的夫人,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夫人可知七爺的眼睛是為什麼會受傷嗎?」

  官紫熏點點頭,「我問過他眼睛是怎麼受傷的,可他只是簡單的以樹敵太多帶過。」

  想到那件事,金滔的老眼又濕潤了,「其實不單單是這個原因而已……」

*             *             *

  闕穆沙從商會回來後,一進冷淵閣就發現她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了。

  「誰欺負妳了?」他皺眉,語氣冷冽的問。

  「沒有,沒有,只是—— 」她眼眶發熱,胸口泛疼,她伸手想摸他戴著皮罩的右眼,他卻有些狼狽的閃開了。

  他直覺的打掉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抽氣問:「妳幹什麼 」

  「我想看你的眼睛,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嗎?」

  他有些不自然的撇開頭,臉色僵硬的說:「沒什麼好看的,我去書房了。」說完轉身就走。

  官紫熏一愣,急急追上去,才要碰到他的手臂,他卻又閃身避開,「穆沙?」

  他陡地停下腳步,猝然轉身看著她。

  「為什麼突然想要看我的眼睛?是不是有人說了什麼?說我只是一個殘廢?說我配不上妳?」

  她看得出來掩藏在他激動語氣下的脆弱,覺得心好痛。「不是,當然不是。」

  他知道大多數的人都怕他,尤其在他少了一隻眼後,更加畏懼他,他曾聽到有人私下談論,指他更像「鬼眼」了,像是有著一隻陰森殘酷瞳眸的惡鬼,令人望而生畏。

  他明明清楚她不是那種人,也知道她不可能會因此而嫌棄他或怕他,但仍是無法不擔心她受到外面那些話影響,她那麼美好,跟他這樣聲名狼藉的人在一起,其實是委屈她了……

  少了一隻眼睛的他,在純潔無垢的她面前,多少是有些自卑的,只是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她還活著的喜悅裡,壓根沒想這麼多,現在提到了這件事,他才開始擔心她的想法。

  但無論她是怎麼想的,是後悔或覺得委屈,他都不想放手,更無法放手了啊!

  她怔怔的看著他壓抑痛楚的眼眸,「穆沙—— 」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反應過度激動,害怕嚇著她,他繞過她繼續往書房走去。

  「我還有事,妳先回房休息。」

  官紫熏急急追上,「等等,穆沙,我真的有話想跟你說。」

  他腳步再次一停,但未回首,「好,妳想說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不要,妳會嫌惡、會害怕,請妳……也別再提起這件事。」他說完又腳步沉重的往前走。

  她看著頭也不回的他,那背對她的身軀散發著無形的緊繃與排斥,她可以感覺到他不想讓任何人碰觸到那道心痛的傷口。

  不對,不對,她不能就這樣算了!

  她的腦海裡想起今天上午金總管跟她說的話。

  在以為她死了的那段日子,闕穆沙常常一人呆呆佇立在房間裡,東西吃不下,晚上也不肯睡,有時太想她還會出現幻覺,房門一開,他便會以為是她回來了,笑著喊她的名。

  後來,他似乎接受了她已死的事實,他不哭不笑,待人更為冷酷,更不要命的與一些惡名昭彰的奸商惡霸搶生意地盤,那些人當然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們想了一個方法報復他,他們潛入闕家祠堂,劫走她的骨灰罈,並留信要他到一個地方去換回骨灰罈。

  他們嘲笑他的窩囊,在她活著時保護不了她,就連死了還連骨灰都留不住。

  這是陷阱,那一天,有好多人埋伏,要置他於死地,而為了搶救從高處拋下來的骨灰罈,他用雙手牢牢護著那個罈子,即使金總管跟多名侍衛拚命上前保護,但將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險中的闕穆沙,還是因此被刺傷了眼睛。

  可即使眼睛受傷了,他也沒有動,只是把骨灰罈緊緊的抱在懷裡,他的手被刺傷了也不放開,腿中了一刀,都跪地血流入注了,仍是弓著身子保護著骨灰罈,若不是侍衛們拚死替他擋了一刀又一刀,全身浴血的他早就死了。

  一想到這裡,官紫熏便無法克制的淚流滿面,心痛不已。

  看著闕穆沙的身影漸漸走遠,她不顧一切的奔上前去,從他背後緊緊抱住他。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做,驚愕的回過頭來,卻見哭個不停的她又伸手要碰他右眼的皮罩,他立即扣住她的手,「我說了別碰。」

  「可我想看。」

  「不,妳不會想看的。」他的黑眸中滿是痛苦。

  「不,我想,真的,我知道它是怎麼受傷的……」她踮起腳尖,泛著淚光,堅定拉開他的手,輕輕拉下他臉上的眼罩。

  她溫柔的手輕輕撫著他受傷的右眼,上面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斜斜劃過眼睛,結疤的眼皮跟眼角看來有些扭曲,顯得猙獰。

  在她仔細的打量下,他整個人緊繃不已,氣息略微急促,額上青筋抽動,胸膛快速的上下起伏,他緊張而害怕,怕她嫌棄他、怕她同情他……

  「很醜,這得委屈妳忍受了。」他勉強說道,心中難過,因為無法給她一張完美的臉。

  「不,一點都不醜。」她哽咽道。儘管那道疤看來觸目驚心,但這是為她而受的傷,是為了保護她留下的印記……她知道這個男人她放不開了,即使她的記憶仍是一片空白,但聽到他為她所做的付出,感受到他對她的深情,她無法不心疼他,無法忍住眼淚不哭泣。

  他低頭凝睇著她,卻見她溫熱的唇瓣緩緩的朝他右眼靠近,但她太嬌小了,只搆得到他的臉頰。她溫柔的唇印在他的臉上,眸中淚光閃動,他怔怔的看著她。

  「不醜……真的……」

  晶瑩淚水潸然滑落,他的吻突然落下,封住她的紅唇,充滿饑渴與貪婪。他自卑的一面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但她不在乎,她仍接受了他,主動的迎上他,包容他的一切,如此深愛著他……這一刻,他的心為之顫抖。

  這一晚,他們有了更深切的纏綿,第二天闕穆沙才知道,金滔把他眼睛受傷的來龍去脈都向她說了,難怪她會突然想看他的右眼,難怪她會兩眼哭得紅腫。

  但不管如何,晦氣的假骨灰罈跟牌位都處理掉了,他的妻子重回了他的懷抱,這對他而言已是最幸福的事,老天爺終於開始眷顧他了。

  這一天,官紫熏同時由金滔口中得知,以前闕穆沙的三餐都是她親自打點的,於是她走進了廚房。

  廚娘看到她就淚流不止,其他小廝、丫頭一樣淚汪汪,然後,她突然看到一樣眼熟的東西——

  「這是大紅線辣椒!」她直覺的拿起已經風乾的辣椒脫口道。

  所有人陡地一愣,但廚娘立即又紅了眼眶,「是啊,七爺習慣吃辣食,而且非戶縣澇店鎮產的辣椒油不吃,夫人為了爺,來回好幾趟的瞞著爺去學,嗚嗚……」

  她去學做辣油 她瞪著風乾的辣椒,回想到自己曾經想起的回憶——

  驀地,她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剪去辣椒蒂,將辣椒放在鍋裡烘焙至乾後碾成粉末,再篩成細粉放至一旁。

  待油六、七分熱時倒入,不過瞬間,香噴噴又鮮紅的辣椒油就在眼前出現。

  官紫熏忍不住笑了。她記得老師傅說了,火候的拿捏最為重要,過了椒粉會焦黑,溫度若不足則出不了香味……

  她沉浸在回憶裡,雙手忙碌著,所有人都屏息站在一旁,當辣味飄出時,大家被辣油的味道嗆得涕泗縱橫。

  有人以袖子拭淚,有人回頭閃避,這才突然看到主子竟然站在廚房門口,正要喊人,就見他搖頭,示意他們退下。

  闕穆沙凝睇著她滿臉的汗水與漲紅的小臉,眼眶亦紅了。

  「太好了,看這色澤及香味就知道沒問題,穆沙肯定會覺得好吃!」她香汗淋漓的回頭,一看到他,整個人一怔,粉臉跟著一紅。

  「妳記得。」他幾乎要哽咽了。

  她臉紅、眼眶紅、鼻子紅紅,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

  他的黑眸中滿是熾烈欣喜,她又何嘗不是?回來是對的,她可以慢慢的把過去的記憶一幕一幕的找回來!

  他緊緊的把她擁在懷裡,他終會讓她想起自己的,他知道,一定可以的。

  因為她是愛他、在乎他的,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失憶的她討厭吃辣,但跟他一起生活後卻變得喜歡吃辣,這只有一個理由,因為這是他的喜好,她會為了他喜歡而去喜歡。

  接下來的日子更是充滿驚喜,偶爾會有一些畫面閃過她腦海,官紫熏知道自己一直在進步中,記憶的空白開始拼湊。

  有了闕穆沙的愛與陪伴,她很滿足、很快樂,也因為他與西域方面的生意往來良好,紅藍花也被順利的運送回穆沙府,由沈大夫為她製成藥丸備用。

  此外,她也去了官織坊,葉總管、何大娘,很多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們一見到她就淚流滿面,官織坊裡的上上下下每個人都認識她,可以細數她的童年事跡,進到書房,處處有她留下的字跡圖畫,在盈辰苑裡,她看到了屬於她的織機,那是她娘留給她的……

  她在熟悉的環境中尋找回憶,當然也幾度被叫回闕家老宅,但不同於回官織坊時,她可以只有隨侍陪同,闕穆沙一定會親自陪著她,面對闕家眾人那令人不舒服的貪婪嘴臉。

  他們其實很希望闕穆沙能再為他們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再把闕家產業發揚光大,而不是斷得那麼乾淨不留情,畢竟再怎麼說,他們也是自家人。

  「自家人 我在被逐出闕家大門又被請回來,不是因為是看在錢的份上嗎?!」

  「跟自己的爹一定要這樣說話嗎?」闕恪東抿緊唇,不悅的道,隨後又看著乖巧的站在一邊的官紫熏,「妳說,自家人需要一直記恨嗎?妳等於是被閻王爺又放回來的人,應該比較有見識,妳也幫忙勸勸穆沙。」

  她尷尬的看向夫君,不知該說什麼。

  「別把她扯進來。」闕穆沙冷眼看著父親。

  「行!那就幫爹一件事。」他看準了兒子的弱點,趁機提出要求。

*             *             *

  劉家一向是闕家往來多年的大客戶,但聽聞闕穆沙不再為家主,劉大當家立即撂下話,他家生意要不是闕穆沙作主,兩家合作便到此為止。

  劉家在京城也是頗大的商號,很有號召力,因此有多家大商行都跟進拒絕,所以闕恪東要兒子前往劉家,至少說服劉家維持與闕家的生意關係。

  闕穆沙才出門沒多久,官紫熏就在兩名隨侍及丫頭的陪同下前往官織坊,但就在車子行經一條較冷清的巷道時,幾名蒙面黑衣人突然從屋簷一躍而下。

  「保護夫人!」隨行的侍衛大喊,兩名不會功夫的丫鬟立即守在馬車前,驚恐的看著侍衛與幾名黑衣人打了起來。

  官紫熏臉色慘白,從半拉開的簾幕裡看到雙方打鬥激烈。

  但寡不敵眾,黑衣人舉起刀子步步進逼馬車,驀地,兩名丫頭被踹開,倒地嘔血,一名黑衣人迅速躍上馬車揪住她的手臂,官紫熏掙扎想逃,但刺鼻的布摀住她的口鼻,她瞬間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黑衣人立即拉起車簾,大喊一聲,「快走!」

  除了一名黑衣人跳上車伕的位子迅速駕著馬車離開,其他黑衣人則立即跳上另一輛接應的馬車,尾隨在前方的馬車之後。

  受傷的侍衛頭領立刻道:「快,快通知七爺跟金總管!」

  傷勢較輕的侍衛立即奔回穆沙府,金總管得到消息後一邊快馬通知七爺,一邊派出了近百名的人馬全力追查。

  「絕對不能再出事了啊!老天爺!」他焦急得雙手合十的祈禱。

  穆沙府的侍衛與暗衛都在追逐那些身分不明的黑衣人,但從白天到黑夜,卻始終沒有查到官紫熏的去處。

  他們只知道這是有計畫的擄人,因為在這段時間裡,共有十二輛偽裝成載了夫人的馬車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故意混淆視聽,拖延他們追查的時間。

  闕穆沙識破了詭計,以殘暴的手法逼問那些膽敢玩弄他、擄他愛妻的惡徒,終於查出官紫熏的去向。

  此刻,他率領了三十名精兵往京城近郊狂奔,心中拚命祈禱。

  一定來得及!一定要來得及!

  他絕對不可以再失去她!

*             *             *

  時間緩慢流逝,當官紫熏再醒過來時,外頭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但天已泛魚肚白。

  她眨了眨眼,身體僵硬,發覺自己是在馬車裡,但也因為車子是靜止的,所以她能清楚聽到車外的談話聲。

  「我們的人直到現在都沒有發信號彈,代表闕穆沙已經逮到他們了。」

  「我們死定了,這樁買賣太划不來,銀子沒拿到,白忙一場外,說不定還得賠上一條小命!」

  「一刀就死還算痛快,但以鬼眼闕穆沙過去殘忍的手段,咱們肯定會死得很淒慘……」

  幾個人又惱又悔,早知道就不做這筆買賣了!

  「既然橫豎要死,何不與那個美人樂一樂……」

  「是啊,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車外的黑衣人紛紛露出淫邪的笑容,但隨後就為了先後順序而起了爭執。

  官紫熏臉色刷地一白,小心拉開簾幕,發現那群人因為爭執而沒有注意這裡,便躡手躡腳的下了馬車,一路往林邊山徑跑。

  好不容易確定順序後,一行人走往馬車,這才發現她竟然不見了。

  「該死的,快找!」

  天已經完全亮了,幾個黑衣人環視四周,一眼就瞧見一抹白色身影在不遠處的坡地跌跌撞撞的跑著。

  「快!快追!」幾個人施展輕功身法追了上去。

  官紫熏緊張的不時回頭,一看他們已快要追上自己了,更是驚恐,愈跑腳跛得愈嚴重,長長的裙子亦被樹枝劃破,但她無暇多管,只能拚命的跑,就這麼一路被追逐到一處山崖邊。

  慘了,她被逼上絕路了!她回頭看著萬丈深淵,再看著這幾名面露邪淫之色的黑衣人,「別過來。」

  「看妳還能往哪跑……」一名黑衣人不懷好意的笑道。

  她大叫,「不要過來!」

  「妳放心,等我們品嚐完妳的味道,我們也會一起到九泉之下去陪妳的。」

  不,她的身子只有闕穆沙可以碰!看著幾個男人慢慢包圍過來,她卻已無路可退。

  她忍著淚水在心裡喊著,穆沙,來生再見了!接著一回身就要往下跳。

  「慢著!」黑衣人高喊,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有勇氣往下跳。那可是會粉身碎骨的啊。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黑色身影飛掠而來,及時攬住了她,緊緊的抱住她,她淚如雨下的看著闕穆沙。

  「紫熏,妳沒事吧 有沒有哪裡受傷了?」看見她危險的舉動,他的心跳差點就要停止了。

  她只能搖頭,喉頭像被什麼梗住,擠不出聲音來。

  他見狀將她擁得更緊,把她抱到馬背上,握緊她的手,回身看著那些該死的雜碎。

  「你們想死?」闕穆沙冷冷的問。

  「我、我們只是聽命行事,七爺饒命……」

  「是、是七爺的兄弟出錢要我們殺了夫人的,七爺該去找他們算帳啊!」

  幾名黑衣人已不見早先的神勇,個個急著坦白求饒以逃命。

  闕穆沙殘暴的眼神射向他們,倏地,雙掌如流星般狂擊惡徒,這重逾萬鈞的力道讓中掌之人倒地吐血,卻也死不了,只是讓他們沒有力氣再掙扎。

  「只找他們算帳?不,你們也要付出代價,我要道上所有的人此後再也不敢接這筆生意!」他就要讓這些人看看,想傷他妻子的人會死得多慘!

  那寒厲冷酷的笑臉令所有人都感到驚懼。

  他猛地探手叉起一個黑衣人的脖頸,狂暴的將這眼凸嘴巴大張的男人丟到手下身前,「拉五匹馬過來!」他狂怒吼叫。

  被丟到地上的人才像隻狗般的大口大口喘息,一聽到這句話,臉色倏地慘白無比。

  連官紫熏都驚愕得倒抽口涼氣,「不要!」

  他卻飛身上馬背,將她擁入懷裡,將她的臉緊緊護在胸口,直到此刻,她才聽到他的心跳有多麼紊亂急遽。她又再一次的嚇壞他了!

  「不要,」她不希望他為了她滿手血腥,「那是慘絕人寰的酷刑—— 」

  「只要能讓妳從此遠離傷害與威脅,再殘酷的事,我都做得出來!何況他們本來就該死,妳忘了他們想對妳做什麼 」他語氣堅定,神情冷戾。

  她臉色刷地一白。她知道,可她不希望他為了她做出這麼殘酷的事,不希望他為了她背負要下地獄的罪孽。

  闕穆沙突然下了馬背,看向兩名侍衛,「你們先帶夫人離開。」

  她一愣,隨即搖頭,「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會馬上回去。」

  官紫熏臉色慘白,但兩名侍衛已移身在她左右保護她離開,在忐忑不安中,她還是走了。

  不過片刻,那個黑衣人四肢及頭已分別被綁在五匹馬兒身上,早已面無血色得說不出話來。

  闕穆沙注視著官紫熏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才徐徐回轉過身,冷光一一掠過其他的黑衣人,「誰敢別開臉或閉上眼,就是下一個。」

  他們嚇得駭然大叫,「不、不要!」

  「啊—— 」

  五匹馬兒分往不同的方向跑,鮮血頓時噴濺四射,淒厲慘叫瞬間在山林間迴盪不已,伴隨著親眼瞧見這五馬分屍慘況而嘔個不停的痛苦聲音響起。

  「誰敢再動我的妻子一根寒毛,就會死得更慘,這一幕你們牢牢記著,好好到外面說說,看看還有誰想親自嚐嚐被活生生撕裂的滋味!」

  寒眸閃過殘佞之光,跪坐地上的黑衣人個個面如死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3 03:30 PM 編輯

【第九章】

  經過一天一夜的折騰,此刻的官紫熏疲累的躺在軟榻上熟睡著。

  闕穆沙已梳洗完畢,卻遲遲沒有上床,只是坐在床緣,靜靜凝睇著她。

  他的眼神充滿愛意,卻也有更多的不安,他待她體貼入微,想她能感受得到,他把她視為自己的生命,她也該明白的,所有他可以給她的,他連眉都不皺一下就可以差人送到她面前。

  可他忘了,她尚未想起過去的事,不知他的殘酷因何而來,她會不會因此而害怕起他?但他實在太生氣了,想到只要再晚一步,他又要失去她了,就無法原諒那些人!

  或許是感受到他專注的視線,官紫熏突然眨了眨睫毛,緩緩的睜開了眼,一看到他,她立即坐起身來,「你回來了,我怎麼睡著了?我說要等你的。」

  「沒關係。」

  她發覺他的神情有異,「怎麼了?」

  「妳……會不會覺得我太殘酷?明天,我就會去找那些買兇的人算帳,妳會怎麼看我,紫熏?」他憂心忡忡的握住了她的手,忍不住吐露心中的隱憂,「妳會怕我這樣無情的人嗎?懷疑我如何懂愛?或認為我喪心病狂,太過可怕?」他很在乎她的感覺跟想法,不要她害怕他。

  「你怎麼會可怕 你是害怕,因為你已經失去我一次了。」她懂他的,雖然光想那畫面就讓她害怕極了,但她明白他不過是想讓她置身於危險之外,讓那些想對她做壞事的人不敢再行動。

  「紫熏。」他的黑眸變得熾烈。

  「旭哥哥因為我已承受太多的責備與難堪,但他終究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更是用生命來愛我的人,我若此刻還苛責你,對你怎麼公平?」

  「妳就是這麼善良。」他低下頭來,在她額上溫柔的印下一吻,「其實,妳還沒有想起過去的事,我應該先給妳足夠的時間來適應我、甚至愛上我,但等待的時間太殘忍了,我深愛的妳就在眼前,我真的無法緩下腳步,甚至在盛怒之下讓妳看到我最殘酷的一面……」

  即使失去記憶,妳還是選擇了他……

  旭哥哥的話突然浮現腦海,所以,就算失憶、就算知道他的殘酷,她對他的愛也從未消失過吧!

  她握住了他的手,牽引著他上床躺在她身邊,她依偎著他,「雖然我還無法完全想起以前的事,但我知道我是愛你的,所以才會在失憶後第一眼看到你,心裡就起了莫名的悸動。」

  「紫熏……」

  她害羞的續道:「我想,那一眼,就喚回了我對你的感覺,我知道你之於我是特別的,你的存在感是那麼的強烈。」

  闕穆沙深深的吸了口氣,緊緊的將她小小的身子圈進懷裡,「妳真的這樣想?我不想勉強妳,如果妳真的畏懼我—— 」

  「不!我不怕你,一直以來就是我太傻,是我不夠勇敢,但我知道,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這是我最應該要想起來、也要盡快想起來的事啊。」

  她知道他太愛她,在面臨生死的剎那,她更清楚自己是深愛著他的!

  他灼熱的唇吻上她微顫的紅唇,「我不急,因為妳已回到我的生命裡了。」

  她聽得出他的激動與哽咽,這個男人是如此深愛著自己……官紫熏主動的回應他的吻。

  這個動作在瞬間點燃了熊熊慾火,他開始愛她,既狂野又溫柔的膜拜著她的美麗,聽著她誘人的呻吟,看著她情慾迷濛的雙眸,帶著她被狂喜的波濤捲起墜落,一次又一次的放縱自己對她的渴望……

*             *             *

  傍晚時分,霞光乍現。

  官紫熏先醒過來,第一個感覺是緊扣在她赤裸纖腰的溫厚大手,她眨了眨眼,抬頭凝睇著緊擁著她不放的闕穆沙。就連在睡夢中,他也如此沒有安全感,怕失去她嗎?

  即使只剩一隻眼,他仍是俊朗又出色,雖然嚴峻的神態令人畏懼,但睡著的他看來卻像個孩子。

  他愛她愛得好慘!她深吸一口氣,忍著一股突然想哭的衝動……

  突然,砰的一聲,房門竟然就這麼被人打了開來。

  她嚇了一大跳,但闕穆沙的反應更快,他立即坐起身來,將她置於身後保護。

  「啊—— 」

  一個陌生的尖叫突然響起,接著是他的詛咒聲,「該死的小蓉,誰讓妳這樣闖進來的,還不出去!」

  「奴、奴婢立刻出去。」小蓉雙手摀住眼睛。天啊,她哪知道連傍晚的時候七爺跟主子都還在床上相親相愛嘛,她臉頰滾燙得都要冒煙了啦!急急轉身跑出去。

  「丫頭,不是叫妳要先敲門。」門外傳來金滔的斥責聲。

  「我急著看小姐嘛,都三年多了呀……」小蓉無辜的說。

  冒失的丫頭!他差點就對她出掌了。闕穆沙輕吐口氣,輕輕拍著從身後抱著他的小手,輕輕側轉身看著她,「是小蓉,他們把她帶回來了。」

  「原來是小蓉啊……」她嚇了一跳,但隨即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她順著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就見自己的胸脯正抵著他強健的體魄,她嬌喘一聲,突然想起自己是赤身裸體的,粉臉一紅,急急的要退開,還忙著拉被子。

  他直接將她摟進懷裡,笑道:「別忙了,妳還怕我看妳嗎?」

  「呃……是外頭有人,這會兒又是大白天……」她愈說愈不自在,因為他某個地方又變得堅挺灼熱了,而且就抵著她柔軟的小腹。

  「小姐,我能進去了嗎?」門外突然又傳來小蓉的叫聲。

  「妳這丫頭真是的,安靜的等不行嗎? 」

  「我想主子嘛,想死了!想死了耶!」

  闕穆沙懷抱軟玉溫香,聞言咬牙切齒,「再不讓那丫頭進來,她會煩死人的,雖然我很想再跟妳溫存……」

  「不行,不可以!」她急了,小臉更加燙紅,就連全身白玉般的肌膚都染上了一層迷人的粉紅。

  這對闕穆沙而言真是酷刑,他只能咬咬牙,不捨的放開她,就見她包著被褥下床,急急的要拿衣服穿。

  他笑著搖頭,為她取來衣服穿上,毫不在乎自己的赤裸。

  她穿上單衣後也伺候他著衣,要不,在他熾熱的黑眸迷惑下,她一定很快又會被他點燃激情……

  終於,闕穆沙走出房間了。

  「小姐!嗚嗚……」小蓉直接衝進來,緊緊的抱住她那三年未見的主子。

  官紫熏莫名的也跟著掉眼淚,雖然她根本不認得眼前清秀的姑娘。

  「小姐真的忘了小蓉了,嗚嗚……忘了也沒關係,只要小姐活過來就好……嗚嗚……」小蓉放開主子,哭得好傷心,但眼裡又含著喜悅。

  她也陪著丫頭掉淚,兩人就這樣又哭又笑的。

  「感謝老天爺讓妳平安歸來,這三年來小姐都在做什麼呢?真的都是三公子在照顧妳嗎?」在回京的路上,小蓉也聽聞了很多事。

  「是。」官紫熏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在椅上坐下。

  「聽說主子腳跛了?」她的目光移到主子的腳上,聲音哽咽。

  她拍拍小蓉的手背,「還好,只要不走快看不出來,旭哥哥的醫術很好。」

  「但三公子真的太壞了,我剛剛才狠狠罵了他一頓,他怎麼可以這樣騙小蓉、老爺跟姑爺呢,害我們差點都哭瞎了眼!」小蓉忿忿不平的說完,又再次的淚漣漣。

  聞言,官紫熏一愣,「妳說什麼?剛剛?」

  小蓉用力點點頭,「是啊,三公子也來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明知回來會被人說閒話,他還是硬要上門……等等,等等!小姐,妳不能就這樣出去啊—— 」

  「我擔心旭哥哥還有穆沙會起衝突。」她緊張的連忙起身去拿衣服,就怕兩個男人再起勃谿。

  「奴婢來伺候小姐吧,不會花很多時間的。」小蓉機靈的道,立刻幫主子更衣梳頭。

  片刻後,官紫熏霧鬢風鬟,柳眉星眼,頭戴珍珠翠玉髮釵,淡抹胭脂,一襲繡雲紋的素淨月華裙,高貴不失優雅,散發一股純淨出塵的氣質,令人驚豔,就連原本在廳堂裡冷眼相視的兩名男人乍見她,都有瞬間恍神。

  闕穆沙立即就將美若天仙的她緊扣在懷裡,宣示所有權,蘇旭倫黯然苦笑。

  官紫熏一看到他,一顆心就揪緊得難受。他更消瘦了,雖然仍是斯文儒雅,但身子骨卻顯得單薄。

  「你可以走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闕穆沙對他還是有恨的,就算他今天是來通風報信的,他也無法原諒他。

  「我知道了,請你好好保護紫熏,我暫時會住在京郊,如果需要—— 」

  他冷漠拒絕,「不必了,我不會讓她受傷的,我等會就要去找那些喪心病狂的罪魁禍首算帳。」

  但這似乎不能安撫蘇旭倫的憂心,他關心的再看一臉困惑的官紫熏一眼,「我這陣子還是會留下來,妳自己要小心。」

  「為什麼要我小心?而且,你不回家嗎?為什麼要住到京郊去?」她忍不住追問。旭哥哥看來如此憂心悲傷,她怎能就這樣讓他離開?

  「我之後會告訴妳—— 」闕穆沙恨不得把他轟出府去。

  官紫熏深吸口氣,勇敢的與自己的丈夫對視,「我要聽旭哥哥說。」

  「紫熏,妳還願意喊我一聲旭哥哥,這就夠了……」蘇旭倫欣慰又動容,他看了臭著臉卻不再說話的闕穆沙一眼,緩緩道:「半個月前,義父告訴我有人偷走了他的獨門毒藥『斷腸』,他逮到那人也問到了毒藥的下落,藥被賣到了京城,卻不知道買主是誰,只知道是很有勢力的權貴。」

  她柳眉一擰,「斷腸?這名字光聽起來就很不舒服。」

  「那是我義父以前調配的奇毒,能讓人肝腸寸斷、痛苦身亡,世上無藥可解,因為太過歹毒所以他已全都銷毀,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份,沒想到竟會被偷走。」

  「而且蘇三公子的義父不僅擅毒,還能卜卦,卦象顯示妳有死劫,所以妳的旭哥哥急急上路,不怕自己在這裡會遭受別人什麼樣的目光,仍來示警。」闕穆沙出言嘲諷,「我跟他說,他義父的卦象的確很準,但我及時保護了妳,從今而後也會一生一世的繼續保護下去!」

  「但誰也不知道卦象指的死劫是什麼,就算你及時救了紫熏,也不能保證危機已經解除。」事關官紫熏的生命,蘇旭倫凝重的提醒。

  「我知道,那幾個看到同夥被五馬分屍而嚇到屁滾尿流的惡徒已經坦承,是我的兄弟買兇殺人,因為我不但不替他們賺錢了,還把賺錢的生意送給了肅王爺,他們認為這一切都肇因於我找到紫熏,解除婚約。」闕穆沙炯亮的黑眸直勾勾的瞪著他,「我那些愚蠢的兄弟急著想死,我也想快點去成全他們,只要你早一點離開,我就能早點過去,讓他們把斷腸吞下去,結束一切劫難!」

  他不客氣的再下逐客令,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

  蘇旭倫只再深深的看了官紫熏一眼便轉身離去,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好好照顧自己,旭哥哥,我沒有恨你,我依然感謝有你這個哥哥。」她淚眼婆娑,知道他為自己承受了太多的苦,或許也是因為如此,他連自己的家門也踏不進去。

  「我知道了,紫熏,妳也一定一定要幸福。」他溫柔的笑看著她,跨步離去。

  闕穆沙來到她身邊,大手扣住她的纖腰,以防她再追上前。

  官紫熏抬頭,淚水滾落眼眶,「不要對他那麼嚴厲,我能活著站在你面前,都是因為有他不眠不休的照顧我,如果他過得痛苦,我也沒有權利擁有幸福,你明白嗎?」

  她淚如雨下,闕穆沙心疼的將她擁入懷裡。她如此善良,為什麼那麼多人忍心傷害她?但她沒說錯,至少蘇旭倫把她的命從閻王手上搶回來了!

  他放開她,追上前去,「你留下來吧。」

  蘇旭倫錯愕的看著擋著他去路的闕穆沙。

  「但就這段時間,等我查出是誰買走了斷腸……我是為了紫熏。」悶悶再道。

  搖了搖頭,蘇旭倫故意說道:「不,我還是走吧,萬一我無法放手—— 」

  闕穆沙黑眸倏地一瞇,迸出冷光,但卻忍下了怒意,什麼都沒說。

  「我走了,我想先回中春堂去看看,有事可以去那裡找我。」他笑了,是真正釋懷的笑。

  明明氣他氣得要死,卻為了不想讓紫熏難過而能忍住不發脾氣……他確定闕穆沙很愛很愛紫熏,他如果再不放手就是阻礙紫熏的幸福了。儘管仍然心痛,但他終於明白,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先來先贏的說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蘇旭倫一離開,憋著一肚子火的闕穆沙便前往闕家老宅,但離去前仍不忘交代金總管,「闕家任何一人都不得踏進穆沙府一步。」

  「奴才明白。」金滔慎重的點頭。

  闕穆沙低頭看著身邊的妻子,她也抬頭看著他,「不用太擔心我。」

  「妳這幾天哪兒也別去,好嗎?」雖然還不能確定斷腸被偷的事究竟跟她有沒有關係,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官紫熏很乖巧的點點頭。赫爺爺的卜卦一直都很準,她也不敢冒險。「但是你也要小心。」

  她的貼心讓闕穆沙笑了,再三叮嚀金滔注意安全後才離開。

  「除了姑爺外,闕家人怎麼都那麼壞,真是太可惡了!」小蓉忿忿不平的將闕家上下痛罵一頓,沒想到才剛罵完,正要跟主子回冷淵閣,就聽到府外傳來了吵鬧聲。

  「怎麼回事?」官紫熏停下腳步,不解的看向大門外。

  小蓉好奇的說:「奴婢去看看。」

  片刻後,她很快的去而復返。

  回來後,小蓉卻搖頭道:「沒事,我們回房吧。」

  沒事?官紫熏皺起柳眉。外頭的騷動聲明明愈來愈大,偶爾還有幾道尖銳的女子叫聲傳來,聲音還有點耳熟,她不由得起了疑心。「真的沒事?」

  小蓉用力點點頭,想要拉她離開,但她已打算出去看看,小蓉連忙攔住她。

  「別管了,就讓那位郡主醉酒的醜態給眾人看吧,金總管說過,上次她摑了小姐一耳光——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小蓉懊惱的拍拍自己的嘴,「該死,金總管說不能說的啊。」

  此時,外頭又傳來女子尖叫的辱罵聲,官紫熏已經知道是誰在外面鬧事了,她立即朝門口走去。

  小蓉急得跳腳,「小姐別理她啦,她這樣鬧事就是要見妳一面,但是姑爺也說了,小姐的安全,咱們府裡上上下下半點都不能掉以輕心—— 」

  「但她一直在外頭尖叫也不成。」

  愈往門口走,張涵湄的聲音愈清楚,她正大罵闕穆沙是負心漢,是瞎了眼的殘廢,是沒良心的混帳,這一生會不得好死……

  「真是愈罵愈過分了!」

  連小蓉也聽不下去了,更甭提官紫熏,主僕倆帶著怒火的走出門外,就見張涵湄在大門前怒不可遏的鬼吼鬼叫。

  金滔跟幾名侍衛正攔著她進府,沒想到一回身,卻見官紫熏跟小蓉走了出來,他濃眉一蹙,很快的走到她們身邊,「夫人快進去吧,郡主身上有濃濃的酒味,且沒有隨侍丫鬟伺候,看來是自己喝醉了跑出來的。」

  張涵湄此時也看到她了,滿身酒氣的要走近她,但立即被金滔及侍衛給阻止,這動作顯然徹底的惹惱了她,她火冒三丈的怒聲咆哮。

  「妳很得意吧?我堂堂肅王郡主,卻連接近妳的資格都沒有 」她恨她,恨死她了!「男人喜新厭舊、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妳憑什麼獨霸他?憑什麼!」

  金滔見她情緒愈見激動,眼神狂亂,示意侍衛們注意,絕對不能讓她靠近夫人一步,果然張涵湄突然衝向她,他們挺身擋住,她撞到其中一名侍衛,一個沒站穩便狼狽的跌坐地上。

  小蓉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其他圍觀的百姓們也跟著笑了,這實在是因為她平常為人就太囂張,趾高氣揚的,沒給人好臉色看。

  她突然大哭起來,「嗚嗚嗚……嗚嗚嗚……」

  金滔走上前想扶她起來,她卻朝他哭叫,「你誰啊你!你這狗奴才有資格碰我嗎 嗚嗚嗚……」

  他只得倒退一步,官紫熏見她哭得那麼淒慘,還跌坐在地上。怎麼說她也是金枝玉葉啊,在穆沙府前鬧成這樣像什麼話!於是深吸口氣,朝她走過去。

  金總管立即阻止,「夫人—— 」

*             *             *

  「沒關係,我只是扶她起來。」

  見他仍然擋在身前,她搖搖頭道:「她心裡苦,才會喝那麼多酒,但人就在我們穆沙府前,總不能就讓她這樣哭下去,你派人到肅王府請人過來接郡主。」

  見夫人堅持,金滔只得退後,交代一名侍衛去辦事,但仍緊盯著張涵湄。

  官紫熏在小蓉的陪同下走到她的面前,俯身靠近她,釋放善意的給她一個笑容。

  張涵湄哭得抽抽噎噎的,看來好不可憐,她抬頭淚眼看著官紫熏,緩緩的伸出手握住她的,冷不妨地,她用力將她拉向自己,官紫熏被迫傾身跌向她。

  「小姐!」小蓉連忙上前要扶住她,但眼前的畫面讓她身子陡地一僵。

  事發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涵湄抽下髮髻上的一根金簪,狠狠的刺向跌在她身上的主子。

  「妳、妳……」官紫熏臉色慘白的瞪著笑容猙獰的她。

  「妳真的很善良……但我就是討厭妳,我也很恨闕穆沙,我今天就要他後悔沒娶我,後悔把妳帶回來!」她突然冷笑著站起身來。

  同時間,金滔跟侍衛們都看到了那把金簪刺進官紫熏的腹部再行抽出,頓時血流如注,張涵湄緊緊的捉著那把金簪,但更令他們驚恐的是,夫人身上流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髮簪上淬了毒!

  「闕穆沙要跟我解除婚約,他問過我嗎?就算他是被逼娶我的,逼他的人也不是我,他憑什麼這麼對我?我好恨啊!」她咬牙切齒的怒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在震驚過後,金滔馬上回過神來,「快去中春堂找蘇三公子,快啊!還有通知七爺,來人,去闕家老宅把七爺請回來,快點!」

  已到主子身旁幫忙摀著傷口的小蓉淚如雨下,她狠狠瞪著張涵湄,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

  一旁馬上有侍衛急急往中春堂跑去,另外有人前去闕家老宅報信,其他幾名侍衛一看夫人已躺倒在小蓉懷裡,下腹傷口還不停的冒出  黑血後,臉色頓時蒼白不已,暗恨自己的疏忽,馬上包圍住張涵湄。

  「妳……妳……」官紫熏神情痛苦的看著一臉邪笑的郡主。她的傷口好痛,這股椎心刺骨的痛開始往她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蔓延,痛得她連呼吸都很困難,痛苦的喘著氣。

  「妳死定了,官紫熏,妳中的毒叫斷腸,是世間最殘酷的毒藥,中毒的人會肝腸寸斷而亡,而且沒有解藥。」張涵湄愈笑愈開心,「這幾年的怨跟恨,我從妳身上討回來了,而闕穆沙也會因此痛苦一輩子,生不如死,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妳這可惡的女人,妳怎麼可以……妳不怕七爺會把妳碎屍萬段 」金滔朝她怒目相向。

  「我爹可是肅王爺,真正的皇親國戚,你們能拿我怎麼辦?」她有恃無恐道,「再說,若非闕家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失敗了,我也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的差人弄來毒藥,還要勞煩我自己下手。」

  「妳等著,七爺不會放過妳的!」金滔惡狠狠的瞪著這心如蛇蠍的女人,但再看到夫人幾乎要陷入昏迷,他焦急的哽咽流淚,「夫人,拜託妳,妳要撐下去……如果妳有個萬一,七爺受不了的!」

  他不敢想像如果再來一次,主子會怎麼樣……不!不可以!

  官紫熏努力撐住,她還有話要說:「請……答……答應我,別讓他的手……再沾染血腥……我不要……不要他再……為我……殺人……」

  「小姐妳別說了,她那麼惡毒,根本是死有餘辜!」小蓉放聲大哭的抱住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也是個可憐……可憐人……」她忍著痛楚,嘴角流下刺目的黑血,臉也開始發黑。

  「失禮了,夫人。」金滔立即將她攔腰抱起,匆匆直奔府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4 03:12 PM 編輯

【第十章】

  穆沙府前,一群侍衛團團圍住了膽敢傷了他們夫人的張涵湄,但礙於她是肅王郡主,他們手上的刀始終沒有刺向她,只能用悲憤唾棄的眼神表達他們的憤怒。

  而這些冒火的眼神,還有兩旁目睹了一切經過的百姓們的交頭接耳聲,讓借酒壯膽、前來行兇的張涵湄的酒意稍稍消退。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還有看見那些指責的目光時,她嚇壞了,丟下染血的髮簪,神情狂亂的拉起裙襬往肅王府跑,一旁的侍衛也不敢對她真的動手,只能恨恨的看著她離開。

  不一會兒,接到消息的闕穆沙匆匆回府,一進寢房就見官紫熏躺在床上,嘴角淌著黑色鮮血,腰腹之間更是染上一大片黑色血漬。

  他臉色刷地一白,衝至床邊,將她緊緊攬在自己懷裡,「怎麼回事 該死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回頭痛心疾吼,但聲音在顫抖,透露了他心中的強烈恐懼。

  「是郡主……是斷腸……七爺,是奴才的錯,奴才該阻止夫人接近她的……」金滔跪地磕頭,早已老淚縱橫。

  「紫熏!紫熏!妳醒醒,求求妳醒過來!」他懷裡的人兒似乎早已暈了過去,他拚命搖她,拚命大吼,「大夫人呢?蘇旭倫呢?快去把他找來!」

  金滔嘶啞著聲道:「已經去請了,但蘇三公子到城外出診,已派人去找他。」

  此時,跑得臉色發白的沈大夫上氣不接下氣的衝了進來,一見到拚命吐黑血、意識模糊的官紫熏,立刻拿出藥箱裡的針灸袋子,抽出銀針,一根又一根的灸在她的傷口附近,制止毒液繼續往四肢百骸蔓延。

  小蓉痛哭失聲,「小姐……嗚嗚……」

  「穆沙……」官紫熏倏地痛醒,額冒冷汗,吃力的想說話,但她的身子好痛,像有把烈火在全身四處燒灼流竄,她的喉嚨也好痛,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幾乎看不清楚。

  「我在這,我在這,妳別怕……」闕穆沙立即在她身邊坐下,雙手緊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好冰……為什麼她的手這麼冰 」他驚恐的問著沈大夫。

  「七爺,老夫從沒見過這種毒,只能暫時將夫人身上的毒封住,卻無法可解,蘇公子見識較廣,可能會知道怎麼解毒……」沈大夫嘆口氣,很為兩人惋惜。

  「不,我不相信,她不會有事的!」他慌了,亂了,因為感覺到她的虛弱與痛苦,感覺到她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他的心再一次的被撕裂了,鮮血淋漓的,他的全身都在顫抖。

  闕穆沙趕走了所有人,獨自在床前守著他心愛的妻子。

  「紫熏,妳別睡了,醒來跟我說話啊……紫熏……」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哽咽哀求,「可惡!該死!為什麼就是無法好好守護妳,我好恨自己!紫熏!」他痛苦的看著她,她卻又昏了過去,無法再開口說話。

  望著氣色更顯灰黑的她,他喉頭一緊,一股冰冷絕望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他絕對絕對不能再失去她!

  他眼眶泛淚,痛苦的抓著她的手低喃,「拜託妳撐下去,妳知道我多愛妳……紫熏,妳不可以再傷害我……我第一次對女人動心,第一次因妳感到幸福,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痛苦……妳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離開了……」

  她突然虛弱的喘息,眼皮掙扎著想要睜開。

  「紫熏!紫熏妳聽見我的話了是不是?」他激動的叫道。

  她很痛、很不舒服,燒灼的體內有時沉靜一會兒,但比前一次更劇烈的痛馬上就會再次襲來,痛得她想哀號大哭。

  她想睜開眼睛,但眼皮沉重的無法張開。「穆……沙……」她想開口說話,她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但她連呼吸都感到劇痛,巨大痛楚讓她很難發出聲音。

  「紫熏……撐住……我們在想辦法了,真的,請妳為我撐住,我已經派人去找蘇旭倫了,他馬上就來了,他會治好妳的,妳一定會好,會好的!妳聽到了嗎?」闕穆沙的聲音沙啞顫抖。她看來太虛弱了,他怕她撐不過去。

  「嗯……」終於,她逸出了細微的聲音。

  儘管她的聲音微弱,他卻幾乎要喜極而泣。

  「紫熏……」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

  她雙眸睜開,淒楚哽咽,「穆沙……」

  他緊緊的擁著她。

  「對、對不起……」她喘氣低喃。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她柳眉緊顰,淚水潸然落下,「即……即使……要離開了……我……我還是想不起……過去的事……」

  「什麼離開 」他臉色大變,痛苦不已的說:「妳不能離開,聽見沒有!而且想不起過去的事沒關係,我們有現在、有未來,我不貪心,紫熏,沒有過去沒關係,但接下來的日子我不能沒有妳,妳聽到沒有 」

  官紫熏的淚落得更兇,闕穆沙傾身輕輕吮去。

  「我無法放開妳,那一次,我來不及回到妳身邊,才會任由妳被帶走,但這次有我守著,妳哪兒也不能去,可以嗎?可以答應我嗎?」

  「穆沙……答……答應我……找一個……找一個好……好女人……」她掙扎的道。

  「不要!不是妳,我誰也不要!妳怕我孤單寂寞就不可以走,妳陪我……我只要妳陪我!」

  「我怕……我想撐下去,想要……一生陪伴……但是……我怕自己……」

  他痛苦至極的看著她,「不要想不好的事,是妳虧欠我的,紫熏,是妳讓我嚐到了幸福的人生滋味,不可以在我上癮後離開,失去妳太痛了,如果妳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也想再跟你……跟你生活……」她氣若遊絲的說。

  「那就撐下去,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求妳……」他粗嗄的低語。

  她的呼吸又開始不順,全身冷汗直冒。她好痛,好痛!

  「穆沙……」她顫抖的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

  他連忙傾身貼近,雙手拉住她冰冷的小手觸摸自己的臉,在她耳畔道:「我不要下輩子,我要現在,我要妳真真實實的活著……妳是我的,只屬於我!」幽黯的黑眸和著淚水,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跟著她死去。

  官紫熏淚水模糊,「對……對不……起……」她低聲呢喃,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再看清他的俊顏,但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她的視線仍舊模糊,終至不敵黑暗的力量,沉痛的闔上了眼眸。

  「紫熏!醒來,求求妳,我需要妳……醒來,沒有妳……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妳知道我的心一直是孤獨的……妳忍心不陪我走下去嗎?」

  不管他如何呼喚嘶吼,她不再回應他,卻不停的顫抖呻吟,流淚冒汗,他心如刀剮,痛恨自己的一籌莫展。

  「七爺,蘇三公子來了!」金滔驚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闕穆沙聞聲立刻衝出去,揪著他來到她身邊。「你快看看她,快救紫熏!」

  蘇旭倫看見官紫熏的樣子心痛不已,立刻為她診脈。「真的是斷腸……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看著眼神空洞的他,闕穆沙怒氣騰騰的道:「你該死的做些什麼啊!你為什麼不救她 你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救她……」

  「斷腸無藥可解……」蘇旭倫神色淒涼,絕望的回答。

  「真的無藥可解?該死的,真的沒有辦法嗎 」他激動的揪起他的衣襟,怒不可遏的問,「你說話啊,你不是曾經將她從鬼門關前救回來,你一定可以救她的對不對?!

  「我求你,我闕穆沙這輩子沒求過任何人,我求你救救紫熏!只要你把她救回來,要了我這條命也行!」他懇切拜託,不惜向蘇旭倫下跪。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一次,他就撐不過去了,再來一次,他會跟著她死去的!他不堅強,他恨孤單,他不能沒有她!

  金滔跟小蓉也跟著下跪,淚流滿面。主子的話太過悲愴,他們的心也被撕扯著好痛。

  氣氛被悲傷淹沒,只有哭聲與無形的傷痛充塞在四周。

  蘇旭倫深吸口氣,忍住眼中的淚水。其實這毒並非無藥可解,只要能及時將毒吸出即可,但吸毒者會因此中毒身亡,所以,只要有人願意犧牲自己、心甘情願的為中毒的人死,那就是解藥!

  義父說無藥可解,是因為認為世上沒有人會為了救其他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但他卻知道有人願意這麼做……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闕穆沙,知道他就是其中一個,如果他說出來,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犧牲自己,但如果他真這麼做了,紫熏怎麼辦?她愛的人是他,如果他死了,她的幸福也會因此絕滅。

  這就是他無法說出口的原因,因為紫熏醒來一定會恨他的!

  「該死的,說話啊!你一定有辦法,一定有的!」闕穆沙快要瘋了。

  他感覺到床上的人兒愈來愈虛弱,她的臉色跟嘴唇整個發黑,毫無生氣的,他知道他就快失去她了!

  他撲向床邊,「不可以!紫熏!不可以,一次夠痛了,我承受不了第二次……醒來,我命令妳,可惡,妳醒來,我求妳……」痛不欲生的哀號令聞者心痛,他快要崩潰了!

  看著她美麗的小臉變得灰黑,蘇旭倫知道沒時間了,銀針無法封住毒液多久,他必須在毒素蔓延之前吸出來,否則就救不了她了。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死掉,也捨不得看著她痛苦的過完下半輩子,更無法承受她的恨意……

  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可能有辦法—— 」

  蘇旭倫一開口,所有人的心也在瞬間活過來了。

  闕穆沙的反應卻是回過身來,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砰!一聲,蘇旭倫的右臉中了一拳,嘴角立即滲出血絲。

  「該死的你,你讓她痛苦那麼久……明明有解藥你為什麼不早說!」

  深沉的怒火爆發,驚天動地的駭人,闕穆沙又想要狠揍他,若不是金滔跟小蓉拉著,他早就被打趴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臉色發青,「怕給了你希望—— 」

  「給我廢話少說,快點告訴我去哪裡找?等救了紫熏後,我再跟你算帳!」闕穆沙咬牙怒吼,左眼透著兇殘,焦急萬分的催促。

  「你到城郊的河岸或山坡上,盡量往潮濕的土壤去找,那是一種根莖直立、葉似紙、葉緣呈細鋸齒狀、花形如圓錐的藥草……」蘇旭倫拭去嘴角的鮮血,仔細而平靜的描述,「這種蒿蔞草能夠解毒,專治兇險絕症,你快去找!」

  「好,我馬上去,我帶人去,但你保證不會再把她偷走—— 」他惡狠狠的警告他,「要是再一次,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

  「相信我,我會一直留在這裡,一直留在她身邊守護她的。」這是他最後的承諾。

  「好!」再看床上的人兒一眼,闕穆沙轉身就要走。

  「等等,你記得,一旦解毒後,你要持續以蒿蔞草給她長期服用,讓她護住心脈,」蘇旭倫突然叫住他,「她中了毒之後身體受創,至少要服用蒿蔞草半年以上才能完全解毒,日後也要當補品食用—— 」

  「這時候你還囉唆什麼?我回來後再說,你給我顧好她就是!」他怒不可遏的起身,隨即率領了一大群人出門找藥。

  金滔跟小蓉則眼睜睜的盯著蘇旭倫不放,就怕人又被他給帶走了。

  「你們先出去。」他開口。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

  蘇旭倫苦笑,「難怪你們不放心,」他深吸口氣,「我現在就要為她解毒,直到我昏厥過去前,你們都不可以把我拉開。」

  什麼?兩人困惑不已。既然他就能解毒,為什麼還要支開七爺?

  但蘇旭倫知道時間不多了,他走到床邊,深情凝睇著床上的人兒。

  「我們要說再見了,紫熏妹妹,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喚妳……」他眸中有淚光閃動,「我真的好愛妳,雖然我已能接受此生擁有妳的人不是我,但是,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下輩子由我與妳相守?我一定一定會傾盡我所有、好好的愛妳、守護妳、讓妳幸福,好嗎?」

  最後一次喚她?下輩子?旭哥哥在說什麼?不!不可以……意識朦朧間,官紫熏猜出了他想做什麼……不要,求求你,旭哥哥,你是我很重要的家人,不行……

  他從藥箱裡取了剪刀,剪開傷口附近的衣物,露出那發黑紅腫的傷口。

  「妳一定要幸福。」他最後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的俯身在她的傷口上,為她吸出毒血。

  見狀,小蓉跟金滔猛地倒抽了口涼氣,他們知道他想做什麼了,他想犧牲自己為她吸毒——

  官紫熏心很痛,她想阻止他。旭哥哥一直默默的守候她,她知道他有多深愛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辜負了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不好,她不要他再為她犧牲!他已經為她做得太多了……她淚眼模糊,熱燙的淚水一滴滴的滾落臉頰。

  「小姐哭了!」

  小蓉突然注意到她的臉,她流淚了,臉上好像也沒那麼黑了。

  「蘇三公子……」

  金滔也忍不住動容。這是怎樣的深情?明知她此生絕不可能屬於自己,仍義無反顧的甘願付出生命……他低頭拭淚。

  我要守護妳一生一世,即使犧牲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蘇旭倫覺得全身漸漸麻痺,動作有些困難,但他沒有抬頭,繼續將毒血吸出,他知道她慢慢的脫離危險了。

  他喘息著、忍著痛,冷汗一滴一滴的從額頭滴落,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再一眼就好……

  他已經撐不住了,但他硬是以驚人的意志力強撐起頭,望向官紫熏。

  她感到自己被溫暖的氣息緊緊包圍,終於張開了眼,卻也淚如雨下,她望進旭哥哥深情的黑眸裡,知道此生此世,這個眼神將永遠的烙印在她心裡。

  蘇旭倫臉色發黑的突然倒地,永遠闔上了眼,但嘴角卻是揚起的。

  他死了!死了!死了!官紫熏只感到強大的悲慟襲來,心魂亦被狠狠撕扯,這樣的痛超脫了她能承受的範圍,她的頭像是要裂開了,一陣劇烈的抽痛後,一幕幕過往回憶迅速閃過腦海,那些失去的記憶全回來了,她卻承受不了,昏厥過去。

*             *             *

  如夢初醒,恍若隔世。

  官紫熏再醒過來時,只覺得自己作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闕穆沙坐在床緣,在看到她眨眼時,他的心口揪緊,瞬間,他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不想錯過她甦醒的這一刻。

  她似乎尚未完全清醒,眼神有些迷離。

  他看著她,她的臉色已由黑轉白,雖然還不紅潤,至少呼吸平順,唇瓣有淡淡的粉紅,至少,她不會死了!闕穆沙緊繃的情緒陡然一鬆,一股想哭的衝動卻湧上心頭,事實上他眼眶已紅,熱熱的霧氣已浮現,「妳醒了。」

  面無表情的他左眼佈滿紅絲,眼神陰冷,看來更像鬼眼。

  「小姐醒了!太好了,姑爺徹夜守著妳,眼都不敢閉,嗚嗚……小姐嚇死小蓉了……」小蓉忍不住的又哭,她的眼睛早就哭腫了。

  官紫熏輕喘一聲,看向面容憔悴的闕穆沙。

  「謝謝妳醒來,」他的聲音低沉哽咽,眼眶濕濕的,「妳不知道妳再不醒來,我可能會先瘋了!」

  他為她哭了嗎?她想搖頭,但發覺身子仍是沉重衰弱。

  他一臉憂心的問:「還好嗎?記得發生的事嗎?」

  站在一旁的小蓉跟金滔也眼巴巴的看著,等著她開口說話,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旭哥哥呢?」她虛弱的問。

  「他死了。」闕穆沙好不容易採到草藥回來,卻從小蓉跟金滔口中得知蘇旭倫犧牲了自己,成就了她跟他的幸福。

  死了!旭哥哥真的死了……因為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之前堅固隔絕了一切的心牆陡然倒塌崩潰,一切回憶全湧了上來。原來,為了逃避那個重傷她的殘酷事實,她竟遺忘了所有事。

  「我想起來所有的事了。」她忍著淚水看著他。

  他震驚的看著她,小蓉跟金滔更是又驚又喜。

  「我知道我為什麼會失魂落魄的跑上街被車撞,因為我進到密室聽到了你跟肅王爺說的話,知道了你是如何處心積慮的接近我,為了什麼目的娶我。」

  闕穆沙臉色蒼白,「不,不是那樣的—— 」

  「我的心太痛了,無法留在這個地方,所以我走出去,腦海裡不停的響起你說的那些無情的話……」說到這裡,她淚已潰堤。

  他急急搖頭,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是這樣的,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有計畫的接近妳,但是後來我愛上了妳,真的愛上妳,跟肅王爺說那些話,只是為了不讓他把女兒硬塞給我,但我不知道妳聽到了—— 」

  「可旭哥哥他知道,但即使我們指責他故意把我帶走,他也沒有說出這件事,他不要我傷心,不要破壞我的幸福……」她真的好難過。

  「紫熏……」

  「他死了,我卻想起所有的事。」她欠旭哥哥太多了,希望來世,她真能回報他的恩情。

  蘇旭倫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因而恢復記憶,可見他對她有多重要……闕穆沙明白這點,卻不再妒嫉。他真心感謝他為紫熏所做的一切!

  但現在她想起了所有,她會原諒他嗎?他收回了緊握她的手,「妳恨我嗎?」

  官紫熏定定的看著他,沉默不語。

  「小姐,姑爺是真的很愛妳,妳不要怪他……妳死後,他就像個活死人一樣,奴婢都看不下去了,才離開穆沙府回到鄉下去。」小蓉忍不住替他說話。

  金滔也在一旁拭淚,「夫人死後,爺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他不笑不哭,旁人看了都心痛,他是真的真的很愛妳。」

  她定定的看著神情凝重的闕穆沙,伸手握住他冰涼的雙手,咬緊了唇,眼眶的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臉頰,「我知道,旭哥哥沒讓他留下來,是因為知道他會是第一個爭著要為我吸出毒血的人……」

  這一聽,闕穆沙喉頭緊縮,心情複雜。蘇旭倫,看來我欠你好多啊,你在最後還是無聲的幫了我,謝謝你,更謝謝你用自己的命來守護她!

  她淚如雨下的握緊他的大手,「我無法恨你,為了我,你放棄了太多,連當初心心念念的家主大位也不要了,還被逐出家門,這些都是你以往最重視的一切,你卻用那些換回我……」

  「謝謝妳,紫熏。」

  她懂,她真的懂!他激動不已,能重新得回她,他此生已經足夠。

*             *             *

  官紫熏雖然醒來,但事情並未就此落幕。

  闕家兄弟買兇殺人,在被捕快抓走之前,還被闕恪東揪到老宅祠堂裡,動用家法,執杖刑,一直打到見血才讓他們被押走。

  因為除了買兇殺人外,他們這幾個闕家子孫竟然還與肅王爺合謀挖自家牆腳,搞垮江南鹽業,闕恪東自然是怒不可遏。

  至於五馬分屍黑衣人一事,因為闕穆沙跟朝廷和地方官的關係良好,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比較棘手的是肅王郡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官紫熏的事,雖然百姓都在談論這件事,官府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但肅王爺畢竟是皇親國戚,捕快可不敢上門抓人。

  不過肅王爺可把女兒罵慘了,闕穆沙跟朝中權貴交好,此事若鬧到皇上那去他可討不了好。

  「妳個性偏執任性,我告訴妳多少次要收斂了,這次還鬧出這等大事!明兒個我就送妳到尼姑庵,跟闕穆沙說妳要在那裡長伴青燈古佛過一生,讓他饒了妳這條小命!」張坤怒指著女兒道。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當尼姑?我不要!」

  但不要是她說的,肅王爺派人守在她的閨房四周,就怕她逃走,屆時又惹出什麼大禍,他無法跟闕穆沙交代。

  房間內,僅存殘餘的燭火,但浮躁的情緒讓張涵湄怎麼睡得著,她氣呼呼的在房裡跺腳。驀地,一個身影突然現身在窗戶外,她正要喚人,黑色身影突然躍入,一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就站在她身前。

  「你是誰 」她大驚,沒想到有人夜闖王府。

  「就是妳!我的義子被妳害死了!」赫宸德眸中冷光一閃,突然朝她一揮袖,袖口內就噴出一道黃煙。

  「咳咳……」張涵湄只覺得她的臉像被灼傷了,又似萬蟻在她臉上啃咬,「好痛!好痛……我的臉……我的臉……啊!」劇痛讓她失聲尖叫。

  「痛嗎?一刀殺了妳太便宜妳了,毀妳容是因為蛇蠍心腸的妳根本不配擁有這樣的一張臉。」赫宸德冷聲怒斥。

  同一時間,房門被撞開,多名侍衛跟肅王爺衝了進來。

  「爹!好痛……我的臉爛掉了……嗚……嗚……救命啊……爹……」張涵湄痛苦的在地上哀號打滾,她那張美麗的臉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肅王府!」張坤怒斥。

  「你可以問問你身邊的侍衛我是什麼人,」赫宸德定定的瞪著他,「這是她要付出的代價!我的義子因她而死,他用生命保護的官紫熏要是再出什麼事或少一根寒毛,你就是下一個!」

  張坤臉色驚恐的打了個冷顫,虛弱的點頭。剛剛他身邊的侍衛首領已經認出了此人,據說是行事古怪的毒王,毒王名滿天下,得罪了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哪敢多說什麼。

  赫宸德隨即縱身掠窗而出,但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他。

  「快、快叫大夫……大夫!」

  張坤這才敢大叫,而張涵湄早已昏厥過去,原先美麗的面容此刻血肉模糊,看來慘不忍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1-9-5 11:20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1-9-4 03:24 PM 編輯

【終    曲】

  一年後。

  在一處遠離塵囂,四周長滿了蒿蔞草的美麗山腳下,矗立著一棟典雅幽靜的豪華宅第。

  天空蔚藍,風兒輕吹,一對璧人正對著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揮手道別。

  「爹,二娘,兩個月後你們要再回來哦。」開口說話的是官紫熏,燦爛笑容已重回她臉上。

  官亦祥微笑的看著女兒,目光再下移到她的肚子,呵呵直笑,「當然,我的外孫在那時候就出生了呢。」

  「是啊,沒想到我也能當外婆。」說話的是官紫熏的二娘,一個溫柔嬌小的女人。

  她一臉滿足的看著這一年似乎比過去都還顯得年輕的父親,再看著二娘,「謝謝妳出現在我爹的生命裡,陪著他雲遊四海。」

  官亦祥牽住第二任妻子的手,目光回到女兒身後的男人身上,「我也謝謝你出現在我女兒的生命裡,守護著她,願意丟下一切,留在這個美麗的地方生活。」

  「此生有了她,我已擁有一切,所以並沒有丟下一切,爹。」英俊的闕穆沙回以一笑,黑眸裡的滿足如此明顯。

  在岳丈依依不捨的和女兒道別離去後,他擁著愛妻走到長長的木椅前,與她並肩而坐,相互依偎,望著眼前這一大片的蒿蔞草在風中飛揚。

  這裡是寧靜的人間仙境,是他費盡心思為官紫熏找到的,這裡有她長期需要服用的藥草,在另一邊,紅藍花剛長出了花苞,再過不久就會開花了。

  「不可惜嗎?你的商業王國已經建立起來,你卻跟著我在這裡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官紫熏溫柔的笑看著丈夫問。

  「那些成就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每一個努力付出的管事與屬下,他們個個都是商業奇才,畢竟我離開是因為有幸福日子可過,總不能讓他們為五斗米折腰,卑躬屈膝的卑微過活吧。」

  他離開了鬼眼商霸的生活,放手把鹽商產業及官織坊都留給手下去經營,沒想到他們在他身邊做事多年,耳濡目染下,每個都成了經商高手。

  官紫熏看出他眼中的淡然。這個男人變了,真的變了。

  為了不讓別人再有機會來傷害她,讓她身陷險境,他選擇了最單純的生活方式與環境。

  「這裡鳥不生蛋,日後我們的小娃兒出生後會不會抗議?」她開玩笑的又問。

  闕穆沙低頭,伸手輕撫她凸出的小腹,「不會,他若是男兒,我會讓他出去闖一闖,若是女兒……」

  「若是女兒如何?」

  「我會替她抓幾個才貌雙全的男子回來,讓她好好的選個丈夫。」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他看來很認真!

  沒想到他俊臉微紅的繼續道:「我怕她被欺騙,怕她的男人跟我一樣壞,用盡心機卻非真心。我有經驗,一定能看得很清楚,不會讓女兒重蹈覆轍。」

  「嘖嘖嘖,」她受不了的直搖頭,「我希望肚子懷的是兒子了,你的保護慾很可怕,而且跟她娘走一樣的路也沒什麼不好的,那個男人自食惡果了呀。」

  「自食惡果?」他皺眉。

  「是啊,闕家大位沒了,跟自己的爹鬧翻,不相往來,現在還住在這方圓幾百里也沒半戶人家的偏遠山區,只能守著一個大肚婆。」

  他搖頭,深情凝睇,「妳錯了,他守的是全天下最美麗的大肚婆,而且,他也不叫自食惡果,他擁有了人生最大的成就,擁有了此生最重要的一切,他是個最幸福的男人。」

  好感動啊!她淚光閃閃,哽咽的偎著他,「你把我惹哭了。」

  他將她擁得更緊,「那麼就罰我愛妳到現在、未來、下一世,下下一世……」

  這兒情話綿綿,遠遠的,金滔跟小蓉笑咪咪的走過來。

  「爺、夫人,午膳已備好了。」

  「是啊,快來吃,免得涼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闕穆沙小心翼翼的擁著身懷六甲的妻子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裡,卻見桌上的菜色又不見半點辣味。

  官紫熏馬上看向金總管,又看向小蓉。

  兩人互看一眼,金滔這才尷尬的道:「沒辦法,現在夫人肚子裡有了小少爺,所以爺交代不准菜有辣味,奴才就不敢叫廚娘加了。」

  「是啊,小姐,而且姑爺明明一直跟妳說了,他不愛吃辣了。」小蓉也不明白主子在執著什麼。

  官紫熏抬頭看著一直笑著看他們幾個逗嘴的闕穆沙,「你不愛吃辣了?」

  「是,不喜歡吃了。」他一如往常的肯定。

  她開玩笑的瞇起眼睛,「因為我不喜歡吧?」

  「是啊,就像妳以前一樣,因為我喜歡而喜歡。」他承認了,黑眸裡的愛意更深。

  兩人忘情凝視彼此,小蓉跟金滔很識相的笑著退下。現在一頓飯不吃超過一個時辰是吃不完的,他們別杵在這裡礙手礙腳了。

  兩人邊吃邊聊,他們現在擁有的是時間、是彼此,所以他們放慢腳步的品嚐幸福。

  好滿足啊!官紫熏雙手輕輕撫著肚子,再笑看著丈夫,「寶寶再過兩個月就要跟我們見面了,名字我已經想好了。」

  「是嗎?真巧,我也想好了。」他的大手溫柔的覆蓋住她的小手。

  「是什麼?」她很好奇。她取的名字跟旭哥哥有關,他會生氣嗎?

  「不管是男是女,名字都叫『旭倫』。」闕穆沙見她熱淚盈眶,就明白了他們有一樣的默契,「這娃兒能來當我們的孩子,是因為有他的犧牲,妳的生命才得以延續,所以,他不應該就這麼被遺忘。」

  官紫熏淚如雨下,她也有一樣的心情。旭哥哥,你聽見了嗎?她抬頭仰望著藍藍天空。

  傳說,每個人的身旁都有一個守護神,而她何其幸運,比別人多一個……
  
【全書完】


*欲知鬼眼闕穆沙與官紫熏之間纏綿動人的愛恨糾葛,請見陽光晴子新月 甜檸檬系列381《鬼眼御妻.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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