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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48 PM

韓媛 -【英皇劫之二】醫‧魔女的碑文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什麼?要他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
她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他哪是這麼沒有行情的男人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術醫」,從來沒有嚐過失敗的滋味
也是女人心目中的理想情人,集性感和魅力於一身
而她不過是個不成熟的小不點,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憑什麼要他放棄所有的紅粉知己,獨獨鍾情她一人?
可惡!被她纏上的後果真是慘不忍睹
飽受她無理的折磨和欺負,活該倒楣差點被整死
就連雙面人的面具都被揭穿,人生從此陷入黑暗中……
唉,這個危險的魔女真是跟他一樣不擇手段
他難得好心的醫治她的心臟病,自己的心卻被她攻佔
為時已晚的發現愛上了她,感情濃烈到無法割捨
只好抱持著下地獄的犧牲決心,跟她糾纏一輩子囉……

【出版日期】 2009年12月31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水叮噹T093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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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49 PM


楔子

  「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不!請你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

  小女人的年紀看起來不大,隨著低頭的動作,披洩而下的及腰烏黑長髮顯得明亮耀眼。

  被她阻擋去路的男人一身白袍,身形高大,最少一米八,有一張帥氣逼人的斯文臉孔,露出溫和的笑容,雙眼深邃迷人,讓人看了如沐春風。

  可惜……

  「小女孩,我已經說過無數次,我不能成為妳的男朋友,更不可能以結婚為前提與妳交往。」

  「我不是小女孩!」小女人抬起頭,生氣的說:「而且你也沒有說過無數次,我算過了,你才拒絕我三十一次而已。」

  「一天一次,已經剛好一個月了。」男人又露出那種比太陽更溫暖的和善笑容,還不忘伸手摸摸她的頭。

  「不是已經,是才一個月。」小女人嘟起嘴巴抱怨,並沒有因為男人的拒絕而感到失望,反而燃燒起無名的怒火。

  「好吧!才一個月就才一個月,不論是一年,還是十年,我給妳的答案都一樣,不可能。」他對小孩子沒興趣,更不想因為一棵樹而賠掉整座森林,更何況還是一株樹苗。

  這個男人很帥,皮膚白皙,五官端正,笑容迷人,眼神足以勾魂攝魄……可惜,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男人十分乾脆的拒絕,再次打擊了小女人的自信心,但是他渾然未覺,笑著轉身,打算走人。

  小女人的一雙大眼瞬間微瞇,冒出詭異的火花,隨即揚起無害的笑容,「等一下,慕醫生。」

  「怎麼了?」男人轉身,表情依舊和善親切。

  「雖然你的拒絕讓我很難過,但今天是情人節,你能不能同情一下可憐的我,收下我親手做的巧克力?」

  小女人的眼眶盈滿淚水,一副楚楚可憐、十分哀傷的模樣,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忍不住心軟,更何況是省區醫院最有人氣、最沒脾氣、最和善、最有耐心、最理想的情人,無論任何年齡,只要是女性,都喜愛得不得了的小兒科醫生慕蕭。

  「這……好吧!不過下次別再要求我做妳的男朋友囉!妳的年紀還太小,需要的是小男朋友,而不是像我這種成熟、性感又有魅力的男人,知道嗎?」簡單一句話,她只適合談甜蜜溫和的戀愛,而不是火辣刺激的戀愛。

  聽聽他說的話,雖然他是眾女人心目中的理想情人,但同時也是個自大的男人。

  慕蕭揚起率性的笑容,十分好心的收下小女人送的巧克力。

  「對了,我剛剛好像聽見幾名護士在討論,打算比賽誰是第一個讓你收下巧克力的勝利者,為了不讓她們失望,你能不能站在這裡把我送的巧克力吃完再走?」小女人好心又善解人意的說。

  「是嗎?」她的話滿足了慕蕭的虛榮心,不禁心花怒放,他知道自己在醫院裡的行情很好,沒想到竟然好到這種地步。

  還比賽呢!第一名有什麼獎品可拿嗎?他帥氣迷人的玉照一張?

  慕蕭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她的請求。

  「那……看你吃我做的東西,我會害羞,能不能等我離開之後,你再把盒子打開?」小女人的神態天真又無邪。

  她在害羞嗎?哇咧!還害羞耶!

  「那有什麼問題!」他的嘴角更加高揚。

  看吧!他就說,眼前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女孩,果然是適合那種單純唯美的愛情,連看他吃巧克力也會害羞。

  「那我走囉!慕醫生,再見。」小女人露出甜甜的笑靨,轉身離開。

  慕蕭得意得想要大笑,他的魅力連小女孩也無法擋。

  「明天記得去和阿毅獻一下。」

  他笑嘻嘻的打開巧克力盒蓋,眼中浮現期待。

  「喔!還是愛心呢!」

  看著不算大的紙盒,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不過,這巧克力看起來有點奇怪,明明盒子下方這麼厚,怎麼巧克力會這麼薄?

  大概是怕融化,所以用厚一點的盒子吧!

  儘管感覺怪異,他卻不以為意。

  「不知道口感如何?」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拿起超薄巧克力。

  「咦?這是什麼?」

  他發現巧克力的下方連了一條白色的……線?

  「這是什麼東西?」

  不疑有他,他用力的將巧克力連線拉起。

  霎時,盒子下方發出哢的一聲。

  「這是什……」

  轟!

  慕蕭來不及反應,手上的盒子瞬間飛散四處,火焰熊熊燃燒。

  巧克力呢?

  他連吃都還沒吃上一口,便被火焰的熱度融化,噴得他手上、臉上一片黑漬。

  「這是……」怎麼回事?

  慕蕭一臉錯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並約略知道是怎麼回事。

  「唐、心、琳……」

  他那駭人的怒吼聲之大,讓在庭院附近散步的病患們紛紛停下腳步,好奇的看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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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0 PM


第一章

  「哼!敢叫我小女孩?你肯定是不要命了。」

  聽見不遠處發出的巨響和男人的怒吼聲,唐心琳不以為意,逕自走出醫院。

  「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然敢拿喬?搞不清楚狀況。」

  頭上戴著碎花大帽,身著純白小洋裝,臉上流露出清純的氣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絕對是一朵潔白無瑕的清純小百合。

  誰也想不到,這個連走路都如此優雅的小淑女,方才居然送巧克力炸彈給拒絕她的要求的男人。

  黑色高級轎車停在大門口,一見著唐心琳嬌小的身影,司機趕緊下車,替她打開車門,「小姐。」

  「回家吧!」壓下不滿的怒氣,唐心琳對親切的司機露出燦爛的笑靨。

  坐進車裡,她依然面露笑容,可愛的小酒窩愈來愈深。

  「活該!什麼成熟又有魅力?自大狂。」她的嗓音嬌嫩,靈活的大眼眨啊眨,心情總算稍稍平緩。

  她從手上的袋子裡拿出另一盒巧克力,上頭綁著可愛的蝴蝶結。

  「誰教你拒絕我,要是你答應當我的男朋友,現在吃的肯定是這一盒。」

  其實她剛才真的很緊張,因為她的告白十分認真。

  不過被同一個男人拒絕三十一次,她多少心存怨念。

  她的條件算很不錯了,有錢,長相佳,個性好,就是有小小的缺陷,但是如果和她在一塊,她這缺陷可是會替他帶來無限的財富呢!這種向天求都求不到的好機會,那個傢伙竟然不懂得要珍惜……哼!活該。

  「本來想,如果你肯答應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的話,我就把這個送你,可是……

  就是被拒絕太多次,心有不甘,她才打算這次再失敗就要懲罰他。

  原來,唐心琳的袋子裡有兩盒巧克力,一盒加過料,一盒沒有,這都是她昨天瞞著家人,辛苦熬夜,精心製作出來的。

  加過料的巧克力裡頭多了一條導火線,目的是要讓那個自大男吃點苦頭,看他被巧克力炸彈炸過一次後,能不能開竅些?

  「沒關係,有志者事竟成,再接再厲就好。」給足自己信心後,唐心琳依然笑得好嬌豔。

  打開盒蓋,她拿起一顆小巧可愛的紅心巧克力,放入口中,香濃的甜味讓她心中仍然殘留的點點怒火完全熄滅。

  甜,好甜,香濃的巧克力滋味在口中蔓延,緩緩流進喉嚨,甜得讓人感到幸福,也甜得讓人……感到痛苦。

  「糟糕,真的太甜了。」她的呼吸急促,額頭冒出汗珠。

  閉上眼,靠在椅背,她摀著胸口,強忍住疼痛,巧克力盒掉落在一旁。

  唐心琳張開眼,急急喘息,趕緊從一旁的袋子裡拿出藥瓶,再吃力的從前方的小冰箱內拿出一瓶水,將一顆藥塞進口中,大口喝水,好一會兒後,緊皺的眉頭終於稍微鬆緩。

  「真可惜,連巧克力也不能吃。」

  她有些無奈,自嘲的笑了笑,撿起巧克力盒,蓋上盒蓋。

  「這樣的身體,怎麼可能會好?」

  看著緊握的藥瓶,她再也笑不出來。

  從小她的心臟就不好,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太激動,酸甜苦辣不能碰,生的不能碰,醃炸不能碰,每天放入口中的食物總是清淡如水、嚼無滋味。

  她的心臟不好,這是事實,但也太誇張了,世上需要換心的人不只她一個,至少人家可以吃些好吃的東西,哪像她……

  「吃一顆巧克力後,得吞一顆藥,要是被人家知道,肯定笑掉大牙。」

  望著窗外的街景,洋溢著熱鬧的氣氛,唐心琳好不羨慕。

  她無法感受那種由心裡散發出來的喜悅,活到現在,根本沒機會像車外那些人一樣,逛街、看電影、三五好友相約吃飯……天知道,這些她都好想做。

  看了二十年的醫生,希望也落空了二十年,她只能一再的失望、絕望、渴望,再充滿希望。

  只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才知道這種可悲的感受,就算她家再富有,父母擁有再高的名聲地位,她還是沒有健康的身體。

  「唐小姐,只要想辦法克服妳的體質,只要換一顆心,再加上找到適合的血液,妳的夢想一定能實現。」

  那是今天醫生為了給她打氣加油對她說的話……對她說的空話,不可能實現的謊言。

  唐心琳悠悠一笑,眼中缺乏生氣。

  醫生信誓旦旦的說能實現,遺憾的是,這世上幾十億的人口裡,擁有她這種情況的人寥寥無幾,再加上罕見的血型,更是有如在大海裡撈針,到目前為止,她的父母和醫生們仍然沒找到半個。

  如果她沒有這種奇怪的體質就好了,如果她沒有這種奇怪的血型就好了,如果她健健康康、無憂無慮就好了……偏偏她不是。

  垂下頭,輕輕撫著胸口,感覺有節奏的心跳,唐心琳露出苦澀的笑容。

  其實她算幸運的了,能活這麼久,早該滿足了。

  她早已看透一切,她的人生也不過如此,真的,她其實一點也不怕死,早就認命了,但是……

  「爸爸和媽媽為什麼不懂呢?我其實已經很幸運,可以活到二十歲。」

  從她識字以來,讀過無數醫學報告,她這種狀況,存活下來的機率是千萬分之一,早該在一出生就死去。

  但是她的父母只有她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她離開,用盡全力,耗費大把鈔票,想盡辦法把和死神搏鬥的她拉回來。

  一次又一次面對死亡,一次又一次感受痛苦,她早已麻木,疲倦不堪,然而她的家人們仍然拒絕放棄,害得她也得表現出堅強的一面。

  「其實現在的我才是生不如死,為什麼他們不懂?我活著或死去,有這麼重要嗎?」

  想來有些可笑,對她的父母而言,她的生命和是否存在,當然重要。

  生下她之後,父親即失去生育能力,母親又拒絕領養其他孩子,而她……

  「可憐的我只好繼續奮鬥,任由你們把自以為是的親情灌注在我身上。」

  表面上,她抱著希望,其實只是想讓父母更安心,別太自責。

  「既然自責帶給我這麼大的痛苦,又為什麼不放棄?期望我康復?你們心中早有底了,不是嗎?我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好,那只是一種自我安慰啊!」

  因為家人們的期望,她承受各種痛苦的治療,除了拖著病體外,她既痛苦又不快樂,到底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父母不了解,再多的期望都是沒有用的?

  還是她的父母之所以抱著期望,仍然自責,是因為她還活著?

  「要是能乾脆一點,在發作時即死去,對大家而言,是不是一種解脫?」望著車窗外,她低聲呢喃,面無表情,好像方才說的那些話與她毫無關係。

  想想,她的父母也擔心了二十年。

  「到底我還要害他們擔心、煩惱多久?」唐心琳嘆口氣,即使內疚、心痛,還是必須刻意保持對一切都不在乎,否則情緒一來,又得多吞幾顆藥了。

  「有時候,真的覺得好累……」

  車子從熱鬧的城市來到綠意盎然的郊區,很快的,雄偉壯觀的豪宅出現在眼前,溫柔和藹的父母站在門口。

  唐心琳伸出手,抹去滑落臉頰的淚珠,牽動嘴角,揚起甜美的笑容。

  笑,她必須笑,給他們添了這麼多麻煩,她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反正她只能當個沒有情緒的洋娃娃,除了笑之外,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表情?

  車子在大門口停下,司機率先下車,幫她打開車門。

  「我回來了。」走下車,唐心琳投入父母溫暖的懷抱,笑容燦爛耀眼。

  「歡迎回來,寶貝。」

  三個人緊緊擁抱彼此,一塊走進豪宅。

  和藹的父親、慈祥的母親、甜美的女兒……這個家完美但有缺憾,他們深愛彼此,有些事卻只能聽天由命,就算擁有再多的財富,也無法補足那缺憾。

  ※※※※

  慕蕭,省區醫院小兒科主治醫生,為人和善風趣,是眾多護士心目中理想情人的第一號人選。

  他說話向來輕聲細語,溫文儒雅……

  「殺千刀的小女孩,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連我的手都受傷了。」

  他待人有禮,善良親切又有耐心,絕對不口出惡言……

  「下次讓我遇見,非把妳抓起來狠狠的打一頓屁股,再讓妳罰站一個小時。」

  他從來不對人大聲說話,更別說是生氣、發火……

  「還好只是手受了點傷,要是傷到我這張迷死人的臉蛋,會傷害多少對我存有幻想的少女心!」

  他是女人心目中的王子,擁有了得的醫術,對待病患始終盡心盡力……

  「不過也算是賺到了,手受傷可以放幾天假,不用看診,還可以到處逛逛,多把些妹妹。」

  他……他……算了。

  「想想那個女孩還真是不簡單,小小年紀竟然會做這種小型炸彈。」

  他是受了傷,也嚇了一跳,不過沒忘記把那東西拿起來,仔細研究一番。

  原來只要把引信和巧克力連在一起,拿起巧克力,拉斷連線,下頭的火藥即會引爆。

  不是說她做的東西有多麼特別,而是她的技術很精巧,一點也不像生手。

  她到底幾歲?大概未滿十八吧!

  慕蕭沒有特別注意,也不太清楚她為什麼每天都會出現在醫院裡,只知道自從某一天在醫院的庭院遇上她,和她說了幾句話後,她就開始每天出現在他的眼前,並以結婚為前提要求他和她交往……交往?

  「開玩笑,說約會的話,我還有可能考慮。」

  他可是人稱美男子的慕蕭耶!怎麼可能和哪一個女人交往?

  「要是明天再遇見她的話,非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不可。」

  站在眾人的面前對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怒吼?

  想了想,慕蕭搖搖頭,「算了,這麼做的話,有損我的形象,乾脆以後看到她,閃遠一點為妙。」

  他的第六感向來很準,那個小女孩對他來說將是個大麻煩,他十分確定。

  「我知道了,不如趁這次的事,乾脆辭職,反正也對小兒科覺得膩了。」

  帥氣的揚起眉頭,他對一秒前所作的決定很滿意。

  「該換什麼好呢?」

  坐在醫生休息室裡,他一手拿著筆,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動,快速思考,彷彿這是多麼重大的一件事。

  骨科?

  他搖了搖頭,「不好,兩年前在市立醫院做了三個月,忙都忙翻了,哪來的時間約會?」

  精神科?

  他又搖頭,「現在的人太容易操勞,要是做這個,肯定累死。」

  婦產科?

  想了一秒,他還是搖頭,「一年前做過了。」

  牙醫?

  「不行,整天包住我這張帥帥的臉,有辱我帥哥的封號。」

  皮膚科?

  「更不可以,我想看的是美女。」

  整型科?

  想了二分之一秒,他翻了翻白眼,「看太多假的東西,我會性冷感。」

  眼科?

  「這好像幾年前也做過了……唉,到底有什麼還沒做過?」

  沒辦法,能力太好就是這麼讓人困擾。

  「心臟科?不要,這太花時間和力氣了。」更何況他在多年以前就做過了,不新鮮。

  丟下手中的筆,慕蕭舒服的靠著椅背,雙手在腦後交握。

  「沒想到天才也是一件令人困擾的事。」

  能做的事太多,太煩惱。

  「算了,先休息一年半載,再做打算。」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喜歡當醫生。

  拿出隨時都放在身上的辭呈,他站起身,打算先去解決眼前的問題。

  突然,戴在手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黑錶發出聲響。

  「咦?在找我嗎?」

  盯著黑錶,慕蕭顯得有些吃驚,前一份任務完成之後,他少說有半年沒有和那裡接觸了。

  「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他伸出食指,貼近錶面,一道綠色的光自錶內射出,緩緩掃過,像在探測指紋,然後警示音停止。

  聳聳肩,慕蕭露出一貫的笑容。

  看來他有其他事可做了。

  ※※※※

  「寶貝,媽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妳。」

  唐母溫柔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響起。

  唐心琳臨危不亂,將地上的大盤推到床底下,緩緩站起身,鬆開馬尾巴,用手指梳理長髮,撫平粉色洋裝,拿起丟在床上的書。

  環顧房間,確認沒有任何異狀,她在貴妃椅上坐下,「請進。」

  唐母打開門,喜孜孜的走進來。

  「媽咪,有事嗎?」唐心琳合上書,露出恬淡的笑容。

  「寶貝,妳趕快和媽咪下樓。」唐母臉上有藏不住的喜悅。

  「是要見誰嗎?媽咪,妳的心情似乎非常好,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唐心琳端莊的起身,將書放進書櫃裡。

  「是啊!這可是得來不易的事。」唐母走上前,拉起女兒的手,笑說:「我和妳爸爸透過不少關係,才有辦法請到這個人,妳的病也許有救了。」

  「我的病?有救?媽咪,我不懂。」唐心琳偏著頭,好奇的睜大眼睛。

  「英皇集團啊!媽咪和妳爸爸終於找到英皇集團鼎鼎有名的『術醫』來幫妳治病,妳的身子很快就會好了。」

  「英皇集團?『術醫』?」那是什麼東西?唐心琳微蹙眉頭。

  「呵!媽咪就知道妳不清楚,英皇集團是由擁有各種絕技能力的成員所組成的組織,其實我們剛聽到這個組織時,也不確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聽大家說英皇集團內有一名醫術十分了得的『術醫』,只要他願意出手相救,就算只剩下半口氣的病患,存活率也會變成百分之百,而妳爸爸剛好遇到一名被『術醫』救過的病患。」

  英皇集團?擁有各種絕技能力的成員所組成的組織?這會不會太可笑了?為什麼她有想要發笑的衝動?

  「既然那名『術醫』這麼厲害,我和妳爸爸認為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治好妳的病。」

  這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吧!唐心琳暗忖。

  「快點收拾東西,妳必須和他們一塊離開。」唐母打開衣櫃,拿出換洗衣物,放進一旁的行李箱。

  「我?那妳和爸呢?不陪我一塊去嗎?」

  唐母微笑的搖頭,「我和妳爸爸當然想和妳一塊過去,但是他們的身分不容許太多人知道,除非是要救的對象,其他人無法跟隨。」

  沒想到平時小心翼翼的保護她的父母,頭一次這麼聽從人家的指示,而且竟然捨得放她一個人和陌生人一塊離開。

  唐心琳有些吃驚,但是隱藏得很好。

  她的父母是知名的音樂家,從小到大,她出入任何場所,都要有人跟隨。

  一來,他們響遍世界各地的名聲和地位有可能讓她陷入險境;二來,她的身子不好,必須有人跟著,以防萬一。

  只是,這一次……

  「是嗎?我知道了。」唐心琳不知道想到什麼事,眼中閃過精銳的光芒,平靜的接受父母的決定,「媽咪,妳先下去吧!我自己整理就好了。」

  「是嗎?好吧!那妳的動作要快一點,這次和『術醫』見面的目的,只是讓他先診斷妳的身子狀況,大概只要待個一、兩天就可以回來。」

  「好的,我馬上就下去。」

  唐母將手上的衣物交給她,愉快的走出房間。

  當房門關上的剎那,唐心琳收斂笑靨,換上前所未有的冷漠神情。

  期望?她早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不論找多麼厲害的醫生,都不可能治好她的病,為什麼還要勉強她呢?父母到底何時才會看開?

  沉沉的嘆了口氣,她神情憂鬱,放下衣物,蹲下身,從床底下拉出大盤。

  盤內有不少零件,和一些奇怪的黑色粉末,她拿起一只小型盒子,塞進行李箱,又用衣物蓋在上面。

  「要診斷就診斷吧!什麼英皇集團,什麼『術醫』,反正結果都是一樣,不會有什麼改變。」唐心琳深邃的大眼失去溫度,像個洋娃娃般毫無生氣。

  這時,敲門聲響起。

  「小姐,我來幫妳把行李箱拿下去。」傭人在外頭等候。

  唐心琳確定準備妥當,於是關上行李箱,打開門,看著傭人,溫柔的笑著提醒,「我先下去了,行李箱有點重,妳要小心,別跌倒了。」

  「我會很小心,謝謝妳的關心。」

  唐心琳走出房間,穿過長廊,優雅的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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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1 PM


第二章

  「唐卓?這是誰?」慕蕭略顯不耐煩,手指敲著桌面。

  老天!這大熱天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必須大老遠跑到花蓮的偏遠山區?夏天、陽光、快要熱死人的氣溫……唉,他討厭一直流汗的感覺。

  「一位有名的指揮家。」黑耀司身穿休閒服,一改嚴肅的神情,顯得輕鬆。

  「嗯?然後呢?你把他的資料給我做什麼?需要我救這個男人?」藍色資料夾放在一旁,慕蕭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逕自啜飲長島冰茶。

  「不是救他,是救他的女兒。」

  「他的女兒?」

  「他女兒的心臟有問題,詳細情形,你見到她之後,親自檢查比較好。」

  「術醫」慕蕭,擁有高超醫術,只要想得到的項目,他都會,而且精通。

  可惜,人總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術醫」是個十分懶惰的男人,從來不主動接任務,更別說努力鑽研讓自己高竿的醫術更上一層樓的技術。

  他還有另一個非常不好的壞習慣,如果討厭某個病人,秉持懶惰的個性,就算接下任務,也會在將那人的病治好後,非常不小心又故意的留下很可怕的後遺症,而他從不替同一個人治兩次病,那個後遺症將跟著那人一輩子。

  「怎麼了?你那是什麼表情?難不成你另有隱情沒說?」

  「不,和這任務無關。」

  「那和什麼有關?」

  「阿毅。」早料到慕蕭一定不知道,黑耀司嘲笑的說。

  「阿毅?他怎麼了?」慕蕭不得不承認,此刻黑耀司的笑容非常礙眼。

  「和驗官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驗官,顧名思義,就是驗屍官,也就是羽若芽,在一次工作中,她和人稱「黑毒」的慕毅相遇、相戀,成為情人。

  羽若芽擁有一身解剖驗屍的好本領,不少刑事案件都是因她而破獲。

  黑耀司透過傅瀧澤的介紹,看上她的才能,邀她加入英皇集團,且替她封了個「驗官」的稱號。

  「哼!」一說到自家兄弟,慕蕭不爽的撇了撇嘴,「別提那個無情的傢伙,自從若芽的事情結束後,他們兩人簡直像是人間蒸發,明明是親兄弟,卻不知道要和我這個哥哥聯絡,太無情了。」

  虧羽若芽出事時,他這麼盡心盡力的幫忙他們,結果呢?把他利用完就丟棄,這就是所謂的有了異性,沒了人性。

  慕蕭一面碎碎唸,一面再倒一杯長島冰茶,打算解除這難熬的酷熱。

  「驗官懷孕了。」

  噗!才喝進嘴裡的長島冰茶噴了出來,慕蕭不停的咳嗽,激動得拍打胸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

  「驗官懷孕了。」黑耀司扯了扯嘴角,好整以暇的拿起紙巾擦臉。

  「懷孕?你是說……那傢伙有孩子了?」怎麼可能?阿毅竟然有孩子?

  是他的耳朵出問題,還是黑耀司說錯?是那種在肚子裡面待十個月,然後呱呱落地的小傢伙?確定嗎?

  黑耀司早料到他聽到這消息時會很難接受,但是……

  「你確定真的是孩子?不是若芽的肚子裡長了一顆腫瘤?」

  「是孩子。」

  「你從哪裡看出她有孩子了?」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輸給那個孤僻男?

  「前幾天我去找阿毅時,看見若芽的肚子微凸,經過詢問之後,阿毅才勉強告訴我。」

  「微……微凸?不是若芽每天吃好、睡好,生活輕鬆愜意,所以變胖,而且胖在腹部?你確定不是因為若芽便秘,不好意思說實話,所以才謊稱自己懷孕了?」可惡!他怎麼可能會輸?他可是個俊帥男子,多少女人傾慕他啊!

  他這個黃金情人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他那個比他晚幾分鐘才出生的孤僻弟弟竟然先有了孩子?

  天啊!地啊!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說的那些判斷,太可笑了。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驗官的肚子裡有兩個孩子,也是雙胞胎。」為了打擊這個自以為帥氣風流的傢伙,黑耀司殘忍的丟出足以讓他嚇死的炸彈。

  「雙……雙胞胎?不!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有孩子?若芽和阿毅……他們還沒有結婚。」慕蕭受到極大的打擊。

  他弟弟要當爸爸了,而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還是孤家寡人,太不公平了!

  黑耀司聳聳肩,「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先上車後補票,人之常情。」

  「他……他們才交往七個月。」

  「懷孕三個月,剛剛好。」

  「若芽怎麼可能會做出沒結婚就有孩子這種事?」慕蕭悲傷欲絕,用力捶打桌子。

  別搞錯了,他絕不是因為愛上羽若芽而生氣,而是……他竟然輸給阿毅。

  「驗官當然不可能接受這種事,不過……如果是某種東西破了,或者情急之下,忘了採取安全措施,那就另當別論。」

  「我竟然輸給那個自閉男、那隻毒怪?老天!這太沒有天理了。」失望、絕望,加上受到的震驚非同小可,慕蕭幾乎喪失理智,抓狂得呼天搶地。

  「好了,別像個幼稚無聊的孩子,今天把這件事告訴你,是需要你幫忙。驗官上次中的毒不算完全康復,正確來說,她不該在這時候有孩子,而且一次還兩個,我擔心會造成她身子的負擔。」黑耀司淡淡的睨著大驚小怪的慕蕭,「我和阿毅提過了,為了讓你能同時進行接下的委託和負責驗官的身體,他把隔壁那棟別墅也買下來,準備讓你住。還有你的那些工作器材,我已經讓人把它們送回台灣,現在全都放在為你準備的房子裡。如果還缺少什麼儀器,告訴我,我會把東西準備好。」

  接二連三令人震驚的消息,讓慕蕭大受打擊,驚駭得像個木頭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你有什麼問題想發問?」黑耀司冷冷的盯著他,「沒有要說的?好,那我走了,明天你就搬進阿毅準備的屋子。」

  他很乾脆的站起身,走進屋裡,才沒有那麼多閒暇時間陪他大眼瞪小眼。

  慕蕭獨自坐在椅子上。

  人煙稀少的山區,除了華麗的別墅外,只有蟲鳴鳥叫和熾熱的微風吹送。

  過了好久,可憐的慕蕭發出悲慘萬分的哀號,在山林間迴盪,到現在還不能接受這可怕的打擊。

  ※※※※

  車子抵達陌生的別墅社區,停了下來。

  唐心琳神態沉穩的走下車,無心環顧周遭環境,手上拿著一只皮包,在隨車人員的帶領下,走進其中一棟別墅,來到寬敞的客廳。

  「唐小姐,請妳在這裡等一下。」陌生男人面無表情,隨即轉身離開。

  抬起頭,她發現眼前有一張舒服的沙發,毫不猶豫的坐下。

  客廳靜得嚇人,除了鐘擺聲,感覺不到有人的存在。

  十分鐘後,後方的大門被打開。

  「我不要,別想我把孩子拿掉!慕毅,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打我肚子裡的孩子的主意,我保證今天晚上你會被我拉到解剖台上,受盡折磨。」女人氣憤的大吼,聲音傳入靜謐的客廳。

  「芽芽,妳明知道自己的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為了妳的生命著想,我寧可放棄那個孩子。」男人的聲音沉穩。

  「是兩個,不是一個!你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要是不想要孩子,我們上床的時候,你就該記得戴……戴那個防護。」羽若芽忍不住紅了臉。

  「哼!說得也是,上床的時候本來就應該記得戴那種東西,也不知道是哪個猴急的女人,不斷的拉著我的手要求我快一點,別龜毛,還說那天是她的安全期。」男人冷笑的說,推了推銀框眼鏡。

  「慕毅,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是個討人厭的傢伙?」女人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困窘得尖叫。

  「有,一個連安全期都算錯的笨女人每天都告訴我一次。」

  「慕毅……」羽若芽怒氣沖天,瀕臨爆發邊緣。要不是因為懷孕,動作不能太激烈,否則她發誓,肯定要狠狠的給他一拳。

  慕?和某人是一樣的姓呢!坐在沙發上的唐心琳疑惑的揚起眉頭,但是礙於正在吵架的一男一女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所以她很識時務的緊閉嘴巴。

  「怎麼啦?羽若芽。」慕毅皮笑肉不笑的睨著心愛的女人。

  「你……你……」

  「我怎麼樣?」

  「拜託!別一大早就擾人清夢,好不好?」慕蕭出現在二樓樓梯口,困擾又疲憊的抱怨,懶散的走下樓。

  羽若芽和慕毅緩緩轉頭,望向樓梯。

  「你們真奇怪,不回自己家吵,偏偏要跑來我這裡吵架,怎麼樣?我這裡是你們吵架的場所?」在困擾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終於有點釋懷的慕蕭,如願以償的不再失眠,卻被這兩個不識相的傢伙吵醒。

  羽若芽氣呼呼的走上前,大聲抱怨,「你這個做哥哥的好好的說說他,他竟然叫我把孩子拿掉,太可惡了。」

  慕蕭正在伸懶腰,雙手停在半空中,頗吃驚的看著和他有如一個模子做出來的弟弟,「阿毅,你要若芽拿掉孩子?我昨天不是已經和你解釋得很清楚?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要把那兩個孩子生下來不成問題,你在擔心什麼?」

  「她今天早上說身體不適,我抽取她的血液做檢驗,發現潛伏在她體內的毒素並沒有完全清除,這代表有孩子會增加她身體的負擔,她隨時有發作的可能。」慕毅冷冷的解釋,雖然他的態度十分冷淡,連說話的語調都是一貫的平板,但是熟悉他的個性的人都了解,他對羽若芽的感情有多麼深厚。

  想也知道,羽若芽上次中毒的事真的嚇壞了慕毅,而他對她的感情強烈得讓他只要和她的性命有關的事,都會緊張得不像話。

  羽若芽曾經被注射傳染性病毒,至今仍有毒素殘留在她體內,而慕毅和羽若芽是一對戀人,也難怪他會這麼在意。

  「唉,別擔心啦!若芽的血都能成為抗毒的血清了,你到底還在擔心什麼?她現在這情況只是小小的、不會危害生命的過度時期,我以『術醫』的名聲向你保證,若芽從懷孕到孩子生下來,生命和健康絕對不會受到影響。」慕蕭大笑的拍著慕毅的肩膀,試圖緩和凝結沉重的氣氛。

  「對嘛!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術醫』的能力。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他也一定能把我救活,更何況蕭也跟你打包票,我的情況很好,沒有危險。我真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你沒聽人家說過嗎?『術醫』的能力無人能及,就算只剩半口氣,只要經由他的救治,存活率百分之百,絕對沒有失手。」羽若芽笑著附和慕蕭,真不知道她是太樂天,還是搞不清楚慕教有多麼重視她。

  「哈哈哈……好說,好說,雖然是事實,但是妳不用這麼給面子的大力稱讚我。」慕蕭嘴巴這麼說,臉上卻洋溢著自大和驕傲。

  「恐怕這一次『術醫』要失手囉!」唐心琳駭人的冷淡聲音驀地響起。

  「是啊!是啊!這一次恐怕要失手囉!哈……耶?」得意大笑的慕蕭後知後覺,突然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慕毅也聽到了那陌生的女聲,皺起眉頭,冷冷的梭巡客廳。

  羽若芽一臉驚駭,對著慕蕭搖頭,表示剛才那段話不是她說的。

  「剛才……我好像聽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慕蕭發現自己竟然對剛才那道女聲感到有些熟悉,而且覺得頭皮發麻。

  「誰要你接下救我的工作?看來『術醫』無所不能的好名聲,將因為我的關係而破壞殆盡。」唐心琳的話語隱含著調侃和嘲笑,全是針對慕蕭,然後緩緩的站起身。

  慕蕭、慕毅和羽若芽有志一同,緊盯著她的背影。

  唐心琳轉身,面對他們,露出甜美的笑容,「慕醫生,好久不見……不,該說幾天不見,沒想到你竟然從小兒科醫生變成心臟科專家,而且……」

  明明是這麼恬靜又溫柔的臉龐,看在慕蕭的眼中,卻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連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而且還是傳說中的『術醫』。」唐心琳偏著頭,白皙無瑕的臉頰出現小小的酒窩,清亮的瞳眸流露出純稚天真的光芒。

  怎麼看,眼前的唐心琳都是一個毫無殺傷力,讓人想捧在手心,小心的呵護、疼愛的甜美女孩。

  連一向不假辭色的慕毅,對她的第一印象都出乎意料的好,更別說是站在他身旁的羽若芽了。

  不過慕蕭卻不這麼認為,驚愕得瞪大眼,一顆心懸在半空中,好想逃跑,絕不可能再被美麗臉孔、惡魔心腸的她所欺騙。

  誰說冷漠是慕毅和羽若芽的專利?沒錯,他們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個性固然可怕,但是當他們討厭一個人時,總是明明白白的以行動表示,讓人強烈的感受到自己不被喜愛。

  然而這個魔女不同,她生氣、討厭一個人時,只會把那個人整得慘兮兮,不給逃跑的時間,也不說整人的原因。

  慕蕭非常肯定自己十分了解這個魔女,因為他已經有過被惡整的經驗,親自體驗過爆炸的威力。

  她像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先給點甜頭,再趁你毫無防備之際,狠狠的傷害你,然後臉上的神情依然美好又甜蜜,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唐……唐心琳?」慕蕭打個哆嗦,非常不安,怎麼也無法想像,認定再也不可能見面的人,竟然站在自己的眼前。

  他有預感,碰到這個女人,他的人生將再次從明亮轉為永無止境的黑暗。

  ※※※※

  天才,即代表聰明的人,既然被喻為天才,可以想見,這種人擁有與生俱來,後天不需要太努力也能活用貫通的特異技能。

  是的,這是眾人對於天才的看法和認同,也是英皇集團所有成員的共通點,天才在某一項技能上擁有極高的天分,能力讓人敬佩、敬仰又畏懼。

  如果在場的三人對於自己擁有的能力有著不可一世的自滿,那麼此刻的他們也已經開始對自己這項才能感到質疑和不確定了。

  慕蕭、慕毅、羽若芽,曾經經過智力檢測,智商都在一八O以上,所以他們在各自的技能中,屬於無人能及的佼佼者,但是天才還是有所謂的差別和等級,就像此刻他們面對的那個女人。

  「我懷疑她的智商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高。」雖然不願意,但是慕毅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尤其是他專精的製毒強項竟然被一個沒經驗的女人打敗。

  「不要,無論如何別說你承認自己輸給一個女人。」慕蕭驚恐的大叫。

  「那個女人不學毒,真是太可惜了。」想到唐心琳,慕毅忍不住低聲讚賞,她無師自通,竟然輕易的領悟出毒的融合和使用方式,而他這個被下毒的人,真是被毒得……心服口服啊!

  誰想得到唐心琳對毒這種東西完全沒有概念?

  方才,她隨手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資料,又不似感興趣的研究著桌上那個盒子裡的粉末,接著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將盒子裡的毒粉東調調,西混混……非常不簡單,短短十分鐘內,另一種對人體無害的全新毒物就被她製造出來。

  更厲害的是,連他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她下毒。

  這……真是丟臉得可以。

  「毅,現在不是讚賞別人的時候,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羽若芽轉動眼珠子,瞪著身旁的男人。原來被下毒,不能動的滋味,是這麼的痛苦。

  「怎麼辦?等囉!看我們三人何時能動。」慕毅無奈的說。

  沒錯,在場的三個人全都變成木頭人,現在就看誰先能動。

  連他這個全身上下充滿毒物的老毒怪,對一般毒物完全免疫的「黑毒」,都無法抵抗唐心琳製造出來的毒,可見那個女人的能力有多麼驚人……唉,她不學毒,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跑去哪裡了?」連自家兄弟都認同那個魔女的能力了,慕蕭挫敗的嘆口氣,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又被下毒了。

  明明他的體內擁有羽若芽的血清,連慕毅製造出來的毒都無法在他身上產生作用,他好得意自己終於不必害怕慘遭毒手,為何……為何那個女人製造的毒仍然有辦法控制他?

  唉!他就說嘛,遇到那個可怕的魔女,肯定是他的夢魘,他的第六感果然精準。

  這真是太沒有天理了!

  「問我?我問誰?」羽若芽也好無奈,不得不佩服那個洋娃娃女人的能力,連毅這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毒」都深受其害。

  「蕭,你說她的心臟有問題,是怎麼一回事?」既然大家都無法動彈,慕毅此刻比較感興趣的是關於唐心琳的問題。

  「我怎麼會知道?自從那女人來到這裡,直到現在,都不肯配合我進行檢驗,我哪知道她的心臟到底有什麼問題?」慕蕭撇了撇嘴。

  不是他不相信她在外面的醫院所做的檢驗報告,而是關於她的情況,有必要做更精密的檢查,而那些檢查,除了慕蕭外,沒人有辦法做。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讓他十分質疑、不解。

  和唐心琳相處整整一個星期,他發現她看似溫柔的態度中,有著令人難以理解的冷然,像是刻意壓抑情緒,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總是面無表情,沒有喜怒哀樂,就算她露出笑容,笑意也不達眼底……讓人瞧了,很悲哀、很可憐。

  慕蕭不禁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變得如此?就算心臟有問題,就算情緒會影響她的病情,但是情緒影響的情況並不會是主要傷害,不能大笑,不能哀傷,到底那女人有沒有情緒激動的時候?

  「既然是心臟的問題,我想最嚴重的情況大概就是換一顆健康的心臟。」羽若芽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我想應該不只如此。」慕蕭推翻她的理論。

  是的,有些人需要長時間等待一顆適合的心臟,但是以唐心琳父母的身分和地位,她的病不該一拖就拖了二十年,就算是排隊等待一顆適合的心臟,也早該完成手術,為何會拖這麼久?

  慕蕭倏地又想到一件讓他十分驚愕的事,沒想到那個有張洋娃娃臉的唐心琳竟然已經二十歲了……二十啊!當初他看到她的時候,一度認為她未成年呢!真是一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孔!

  「唐心琳家境富裕,她的父母身分地位崇高,肯定請過不少名醫來為她診斷,換顆心臟應該不難,詭異的是,最後都無疾而終……如果我猜得沒錯,她的病情不如我們想像中的簡單,否則他們不會想盡辦法都要找到我。」

  一般來說,需要「術醫」親自出馬,那人不是得絕症,就是離上帝不遠。

  如果是單純的心臟病,大費周章的找上他,未免太小兒科了。

  「依你推測呢?」在一旁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慕毅,不知道在做什麼打算,眼中浮現淡淡的興味。

  「想盡辦法讓她做檢測,這是第一步該做的事。」

  「這問題很棘手。」不是慕毅無情,想打擊自家兄弟,而是從三人輕易的被她下毒來看,除非唐心琳點頭答應接受檢驗,否則想接近她,恐怕不容易。

  「我知道,她太難搞了,再加上我們兩人在之前有點過節。」她大概會整死他吧!慕蕭又忍不住打個冷顫。

  老天啊!他可是鼎鼎有名的「術醫」耶!為什麼每次都只有吃鱉的份?

  三人僵坐在沙發上,過了近三十分鐘。

  「咦?我能動了,你們呢?」羽若芽發現自己的身子不再僵化,站起身,擺動痠痛的筋骨。

  「我們?」慕毅驚訝的看著她,「不,我和蕭的情況還是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莫非若芽的血液自動將體內的毒分解了……不!不可能!就算是微量的毒,也不能在短短三十分鐘內輕易的被清化。

  突然,腦中閃過答案,慕毅露出震驚的表情。

  「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那女人根本連初學者都算不上,不可能會調劑量……」

  不可能……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嗎?

  如果慕毅知道,唐心琳對於炸彈的製作方法和理解,也同樣是無師自通,而且第一次製作炸彈是在四歲的時候,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一直嚷著不可能?

  只能說,這世界上的人,真是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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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1 PM


第三章

  「我們休戰吧!」

  經過十二個小時的僵化,又休息半個小時後,慕蕭終於出現在二樓唐心琳專屬的房間門口。

  「請進,門沒鎖。」房裡傳來輕柔的嗓音。

  慕蕭露出善意的微笑,卻在見到房內的情景時,不禁有些錯愕。

  「妳在做什麼?」

  地上有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和道具,不過最讓他吃驚的是,唐心琳臉上那副護目鏡和手上那個焊接器。

  「在做小小的實驗。」唐心琳將最後一條引信接在眼前小張的厚紙板內,然後脫下護目鏡,放下手上的工具,衝著他笑,「有什麼事情嗎?」

  她站起身,鬆開馬尾巴,撫平洋裝,拿起無糖的小麥餅,咬了一口。

  慕蕭好不容易從吃驚中恢復正常,清了清喉嚨,「咱們先休戰吧!我想妳應該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妳的身子狀況不好,需要我醫治,不是嗎?如果真是這樣,妳應該配合我做檢查,讓我及早了解妳的身子狀況。」

  「要我做檢查?可以啊!」她一反這個星期以來的難搞,毫不猶豫的說。

  「是嗎?那好,走,和我到樓下的……」

  「不過,我有條件。」她的話還沒說完。

  慕蕭瞇起眼,「什麼?條件?」看來這女人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必須答應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她神色自若的要求。

  「妳明明知道我不可……」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說,這個女人真的太奇怪了,連這種事情都能當條件來談,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我不好看嗎?」

  「不會,妳長得很好看。」可惜他喜歡的是性感、成熟、狂野的女性,而不是洋娃娃。

  「我不可愛?」

  「妳非常可愛。」可愛過了頭,讓人很難相信她已經二十歲。

  「我很聰明,不會給你惹麻煩。」

  「我知道,妳的智商比我高。」看一眼就能做出毒來害人,這種人不是聰明,是什麼?可惜她聰明得很可怕。

  「我家很有錢喔!和我交往,你能少奮鬥好幾年。」

  「我知道,但感情的事無法用金錢來衡量。」而是用身材和臉蛋。

  接下英皇集團指派的任務,他賺的錢少說千萬起跳,而他本身又不是個愛花錢的男人,所以多到花不完。

  「我說了這麼多,還是無法打動你的心?」唐心琳低下頭,語調有些洩氣。加上這一次,她已經被拒絕三十二次了。

  「真的很抱歉,妳很好,也很可愛,只是……」不是他要的菜。

  「你拒絕也沒關係。」她身上散發出濃烈的哀傷氣息,用力搖了搖頭,拒絕他的安慰,接著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抬起頭,看著慕蕭。

  「妳……」他驚訝得瞪大眼,話全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她的雙眼沾上淚水,有些堅強,有點受傷,還有一絲絲的期盼和憂愁。

  唐心琳朝他悠悠一笑,伸手抹去淚水,故作堅強的轉身,將剛做好的特殊卡片遞到他的面前,「這張卡片是我精心製作的,你必須收下。」

  「呃……」盯著卡片,慕蕭陷入兩難,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手工的迷你窗子,蕾絲窗簾,幾件可愛的縮小版洋裝掛在用牙籤做成的迷你椅子上,這張卡片真的很漂亮,但是,他剛才已經看見她在卡片上動了手腳,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麼,肯定又是會把帥帥的臉蛋炸開花的東西。

  「你必須選擇一項,答應與我交往,或者接受這張卡片。」唐心琳的笑容非常燦爛,臉頰浮現小小的酒窩。

  「我兩樣都不要。」他打定主意,猛搖頭。開玩笑,這兩種選擇都會要了他的命,好不好?他又不是笨蛋。

  「都不要?好吧!那我也拒絕做檢查。」偏著頭,她哀怨的嘟起嘴巴。

  「喂!妳搞清楚,妳的父母把妳送來這裡,是為了拜託我治好妳心臟的問題,可不容許妳拿喬。」要拿喬,也該是他,不是她。

  「我沒有拿喬,只是想讓你有台階下,看能不能有自知之明,趁我還有點良心,打算幫你一把,快點把我轟回家。」她將卡片放在桌上,輕聲的說:「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過給你一個忠告,不想破壞自己的名聲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地位,就放棄醫治我。」

  她真的是為了他好,只是她的行為比較反骨,讓人難以捉摸。

  也許是真的很欣賞他,也許是另有原因,總而言之,她已經好人做到底,盡量搞破壞,不讓他接下醫治她的這份工作。

  「妳怎麼知道我沒有能力救妳?」她一再的勸阻,慕蕭承認自己的好奇心已經被挑起。

  「因為這世上沒人有這能力。」就算是「術醫」,也無能為力。低下頭,唐心琳悠悠的說。

  「如果我可以呢?」他有了挑戰的鬥志。

  「除非你是創造萬物的上帝。」

  「我確實不是上帝,但是妳又怎麼知道上帝能救妳,而我不行?」

  「憑我的智商比你高,看過的醫學研究比你多,研究過的手術紀錄比你豐富。」要不是心臟有問題,唐心琳相信自己絕對有可能成為人人口中的「術醫」,因為她是天才中的天才,只要她想做,任何事都難倒不倒她……除了救她自己。

  「妳說妳的智商比我的高,我還能信服;醫學研究資料是死的,看得再多也沒啥用處;至於手術紀錄……小女人,這有點誇大其辭囉!」算一算,他至今動過的手術將近千件,這是誰也無法和他比的。

  「好吧!關於這一點,我承認有點誇大,不過心臟手術的紀錄,我是真的看了無數次。」

  「所以?」

  「所以我十分肯定,關於我的病情,你無能為力。」她淡淡的說。

  莫名的,慕蕭從她纖弱的身子感受到強烈的絕望和哀傷。

  「能不能透露一下,妳的病情有多嚴重?」既然她不想乖乖的接受他的檢查,總能簡單的說給他聽吧!慕蕭拉張椅子坐下。

  唐心琳怔了一下,隨即面露猶豫和疑惑,發現他眼中的堅持後,輕輕的開口,「我需要換一顆心臟。」

  「嗯。」他早猜到了。

  「我的血型很稀有。」

  「RH陰性嗎?」如果是的話,倒不成問題。

  「不,是P型。」唐心琳嘆了口氣,與他對看,等著看他的反應。

  「P型?」他有沒有聽錯?慕蕭眼中流露出奇怪的光芒。

  「對,P型,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血型,全球幾十億的人口中,大約不到一百個人是這種血型。」她相信,關於P型血液,鼎鼎有名的「術醫」一定早有耳聞。「怎麼樣?還要不要聽下去?血型問題不算重點喔!」

  有些頑皮、捉弄,還有少許嘲笑,她相信他已經了解她的問題有多棘手。

  「妳有預存血液嗎?」慕蕭嚴肅的問,一手撐著下巴,不知在盤算什麼。

  「當然有,這麼稀有的血液,無論如何一定得預存,否則出事的時候,誰能幫我?」從小開始,她的父母就為了她將來有一天必須做換心手術而準備。

  一般來說,血液必須儲存在零下三十五度,P型血液卻必須存在零下六十五度,雖然與別人不同,但唯一的好處是可以保存完好十年,可惜她的身子不容許每次抽取太多的血,否則她的心臟會出問題。

  「妳說得沒錯,擁有這種血型,確實很困擾。」如果她打算做的是換心手術,慕蕭不覺得以她歷年來所存的血量夠她動手術。

  「光是這一點就難倒你了?」

  這樣的人還敢被稱為「術醫」?

  無法理解失落的情緒從何而來,唐心琳堅強的笑著,她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自己能活到二十歲已經算幸運,真的應該滿足了。

  「不,單單妳這個問題,我得想一想該如何解決,不過妳放心,這對我而言,是一件簡單的事,我有絕對的把握能醫治好妳的病。」慕蕭自信的笑說。

  一件簡單的事?她有些錯愕,但是掩飾得很好。

  「是嗎?不知道再告訴你那件事,你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她有些期待了。

  「妳說什麼?」他沒聽清楚她說的話。

  「沒什麼。」她搖搖頭,伸手拿起卡片,當著他的面,打開卡片。

  「不,危險!」他心慌的衝向前,打算阻止她,但是來不及了,只能用力甩開她手上的卡片,將她緊緊的護在懷裡。

  期待會出現的爆炸聲並沒有出現,反而響起輕柔的音樂聲。

  「咦?怎麼會是音樂?我以為……妳不是……」不是做會爆炸的那種東西嗎?慕蕭尷尬的抿著唇,鬆開雙手。

  「只是音樂而已。」唐心琳不介意的笑了,蹲下身,撿起卡片。

  「只是音樂……」他好生疑惑。但是,他剛才明明看到引信……

  「你卻不屑接受我做的音樂卡片,可能是我做得太醜,見不得人吧!」她無力的垂下肩膀,緩緩的顫動,好像又要哭了。

  「不,我不是不屑要,我還以為妳做的是……算了,我收下就是了。」慕蕭無奈的嘆口氣,然後伸手接下卡片。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卡片真的做得很好看,只是底下那奇怪的厚度,他怎麼也無法相信裡頭只放了音樂片。

  「真的嗎?你要收下?我好高興喔!」唐心琳抬起頭,眼中迸射出喜悅的光芒,「慕醫生,你果然是個好人,難怪那麼多女人喜歡你,在醫院裡,我聽很多女人誇讚你是難得一見的帥哥王子耶!雖然你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但是我認為你比他好看多了。」

  「哈哈……是嗎?大家也都這麼認為,妳的眼光真好。」因為她的讚美,所有的懷疑和警戒一掃而空,慕蕭得意的露出白牙。

  「那麼,晚安。」她朝他揮揮手。

  「晚安。」

  老實說,她只要不頑皮,不胡亂整人,其實還滿可愛的嘛!看,她現在這樣不就可愛多了嗎?奇怪,那時他為何會覺得她像魔女?真是!

  慕蕭心情愉快的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眼看他就要關上房門,她又出聲,「對了,慕醫生。」

  「怎麼了?」

  「卡片裡有兩首曲子,都是我聽醫院的護士說,是你喜歡聽的。」

  喔!原來是放了兩個音樂片,底下才會這麼厚,他真是太疑神疑鬼了。

  「好,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那張卡片的第二首曲子一放完……」

  「晚了,妳也累了,快休息吧!如果是這張卡片的小秘密,我會自己挖掘,等會兒別忘了鎖門。」慕蕭笑著晃了晃卡片,隨即關上門。

  「人家的話都還沒說完耶!真是急性子。」唐心琳有些不滿的抱怨。

  她是好心想告訴他,要是把兩首曲子聽完,那張卡片可是會起火爆炸,而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千萬別聽第二首曲子。

  「是你自己不聽的,千萬別怪我喔!」聳聳肩,她揚起甜美的笑容,隱含著駭人的陰險。

  毫不淑女的打個呵欠,她忍不住伸懶腰,確實覺得有點累了。

  「睡吧!」

  關上燈,她躺在床上,慢慢的進入夢鄉。

  突然,轟的一聲,樓下發出巨響。

  「唐、心、琳……」慕蕭的怒吼聲隨即響遍屋子裡裡外外。

  「真是的,害我等得都快睡著了,真是龜毛的男人。」唐心琳得意不已,「哼,誰教你膽敢拒絕我第三十二次,自大的傢伙,本小姐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呢!不知感恩的傢伙。」被炸死活該!

  現在,她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

  屋內冷颼颼,氣氛有些僵凝。

  「原來今年男生流行爆炸雞窩頭,毅,為了響應潮流,你要不要也和蕭一樣改變一下髮型?」羽若芽很不給面子的大笑。

  「若芽,沒看到人家正在氣頭上嗎?妳這樣講話,小心等會兒有人翻臉。」慕毅冷聲提醒身旁不知好歹的女人,緊接著又調侃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男八,「沒想到你有這種嗜好,這一頭雞窩頭花了你多少時間燙的?」

  「我要殺了那個女人!」慕蕭一臉殺氣,嘴角抽搐,眼中冒火。

  「人啊,被騙一次叫笨蛋,被騙第二次就是愚蠢過頭,以你的智商,我不以為你是後者,但是看你的行為,我想你比後者還不如。」慕毅無奈的嘆口氣,搞不懂自家兄弟的腦袋為何會這麼「發達」。

  「我覺得她好厲害喔!」羽若芽倒是不認同。

  「厲害?哼!」慕蕭不以為然。怎麼個厲害法?整死人不償命?

  「當然啦!蕭,雖然平時你給人的感覺很好相處,總是和大家說說笑笑,從不發脾氣,不過我聽毅說過,其實你比任何人還要壞、還要冷血,根本是一隻虛偽的笑面虎,你的無情和冷血連他都比不上,而你的心思總是隱藏在和善的面容下,兩兄弟中,最可怕的人是你,心思最細密的人也是你。」

  「這是褒還是貶?」慕蕭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是自從唐小姐出現後,我發現她打破了你所有的行事作風,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你在生氣耶,是切切實實的發怒,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不過你的眼神有一種欲置人於死地的冷冽溫度,還有你的口氣,老天,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麼兇。」羽若芽打了個冷顫,突然發現她好像認識慕蕭很久,事實上,她又好像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他。

  「若芽,妳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慕蕭收斂嚴肅的表情,換上嘻皮笑臉。

  「是嗎?我看是有人打算扮豬吃老虎。」慕毅酸溜溜的說。自家兄弟是什麼德行,他會不知道?

  瞧著再次表現出和善一面的慕蕭,羽若芽不禁打了個突。

  也許慕蕭和慕殺兩人,最可怕、最不能招惹的不是總是冰冷冷的慕殺,而是親切和藹的慕蕭。

  真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對了,她呢?」羽若芽好奇的問。

  「不知道,大概還在睡吧!」慕蕭臉上和善的面具瞬間有些龜裂。

  那個女人的睡眠時間實在有夠長,每天都得睡將近十二個小時才會醒來。

  「對了,蕭,那天我問的藥,你幫我看過了嗎?」慕毅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拿給慕蕭檢驗的安胎藥。

  「嗯,那種東西,我想若芽還是必須固定使用,雖然若芽的身子沒問題,不過為了孩子的健康著想,只好辛苦一點。」

  慕毅安心的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對身旁的女人耳提面命,「聽到了嗎?要注意一點,自己準時吃。還有,不要一直跑進我的實驗室。」

  她的體內雖然有「黑心」保護,但還是不能不防他實驗室裡的毒。

  「好啦!」羽若芽心不甘情不願的嘟起嘴。

  「對了,阿毅,我一大早來找你,是有事想和你商量。」生氣歸生氣,慕蕭仍沒忘記自己之所以來找慕毅的主要目的。

  「怎麼了?」

  「我必須借用你的血。」

  「借用我的血?我有沒有聽錯?」這種事非同小可,慕毅抱持懷疑的態度。

  「你沒有聽錯,我需要你自行預存的血液。」

  「你也有儲存,不是嗎?為什麼需要用到我的血液?你要做什麼事,需要動用到這麼多的血?」他們兩人的血液十分稀有,除非自行預存,否則要是出事,可沒人能救,這不是開玩笑的。

  「你們在說什麼?我好像懂一點,又好像完全不懂。」羽若芽插話。

  「如果唐心琳要動手術,憑她自己預存的那些血液,恐怕不夠使用。」慕蕭自顧自的說,不理會她的問題。

  「唐心琳?」他有沒有聽錯?慕毅揚起眉頭,「你是說,她也是……」

  慕蕭面色沉重,用力點頭,「和我們一樣,P型血液。」

  沒想到P型血的人全世界不超過一百個,這裡竟然有三個。

  「我們自行預存的血液,再加上唐心琳儲存的分量,要動心臟手術,不是一件難事,至少血液充足。」這是慕蕭針對血液問題思考一整晚後的解決方式。

  「她值得你做這種犧牲?你該知道,如果我們儲存多年的血拿出來用在別人身上,要是自己出事,這問題可大條了。」慕毅顯然十分不認同。

  「我知道。」

  「其實你可以選擇放棄她,不是嗎?」連唐心琳都說了,拒絕接受慕蕭的救治,可見她活下去的慾望並不高。

  「不,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慕蕭很堅持。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只要接下任務後,『術醫』絕不容許自己承認失敗。」這世上沒有他慕蕭完成不了的手術,只有願不願意做。

  事實上,還有一個原因。

  他的腦中浮現唐心琳的臉孔,她含笑但沒有溫度的眼眸,輕柔卻不帶情緒的聲調,冷眼看待自己的人生,消極面對這個世界,像個洋娃娃,她的眼神是死的,情緒是死的,所有的行為舉動沒有活力生氣,好像放棄了一切……

  慕蕭好奇了,如果有一天她康復了,會不會有不同的另一面?她有喜怒哀樂嗎?她有真心微笑的時候嗎?她有可能真正嚐到喜悅、幸福的滋味嗎?

  雖然唐心琳討人厭,總是以欺負他為樂;但是反過來想,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感到如此好奇、在意的經驗,而她是第一人。

  所以他拒絕放棄,不管她願不願意,救她的決心是他成為「術醫」以來第一次如此強烈。

  「那麼她是為了這個原因,所以拒絕讓你診斷病情?」羽若芽有點懂了。

  「我想應該不只這些。」昨天晚上他趁她熟睡的時候偷偷進入她的房間,看了下她總是隨身攜帶的那瓶藥,心中充滿疑慮。

  而他也打算在消氣後,再來好好的問她……前提是她別再這麼機車,又送他炸彈當禮物。

  「我會找時間問她。」一想到被炸的可怕滋味,慕蕭的口氣變得有些無奈。

  「我看不用找時間了,她就在你後頭。」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慕毅伸手指向他的身後。

  慕蕭回頭,發現站在大門處、神情震驚的唐心琳。

  「臭女人,看看妳的傑作,我這張帥得冒泡的臉蛋被妳弄傷了不說,連我的頭髮都被燒得像雞窩。」忽略她眼中的驚訝,慕蕭大吼。

  「你們的血型也和我相同?」唐心琳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情,老天爺真是跟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剛才她醒來,下樓後發現家中空無一人,隨即來到隔壁慕毅與羽若芽的住處,心想慕蕭應該也在這裡,想來嘲笑他,沒想到竟然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

  「別想轉移話題,說,為什麼要騙我?」慕蕭不甘心的怒視她,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想到慕毅方才說他蠢。

  想想,智商一八O的蠢蛋,世上哪裡找?

  「你們真的也是P型血?」唐心琳的語調平淡又冷靜,但是雙眼微微閃動,彷彿情緒有些激動。

  「對,算妳幸運,遇上我這個大貴人,所以我才說妳有救了,下次妳要是敢再送我炸彈,小心我讓妳身體康復後多幾個可怕的後遺症。」慕蕭看出她的異狀,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語氣也稍微放軟。

  「呵……你不會這麼對我。」唐心琳小心翼翼的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壓抑心中的感動,試圖讓自己的心跳保持在平穩的狀態,控制住情緒。

  她有聽見喔!慕蕭剛剛說的話,她都聽見了。剛才他說要把他的血液分給她做手術使用……傻瓜!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多麼珍貴、多麼重要?那些血用掉了,可不是花大錢就能買回來的啊!

  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他的這份好意,但是……

  緩緩吐了口氣,她睜開眼,輕輕的笑說:「我還是得告訴你,放棄救我吧!你沒有辦法讓我康復的。」知道有人真心打算救她,這已經讓她滿足了。

  慕蕭皺起眉頭。他有沒有聽錯,這女人怎麼還是這句老話?

  「呃……我和毅還是出去散步好了,你們慢慢談。」氣氛變得有點詭譎,羽若芽拉著興味盎然的慕毅,打算離開。

  「不要,這是我家。」慕毅拒絕。他為什麼要走?不想讓人家聽到秘密,這兩個傢伙不會回家吵嗎?

  「就當是陪陪我嘛!懷孕的人要多走、多動,你不是老在我耳邊這麼叨唸?」羽若芽不高興的睨了他一眼。

  「是嗎?」好像真的是。「好吧!你們吵完要滾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羽若芽二話不說,拉著慕毅走出屋子。

  唐心琳與慕蕭站在原地,望著彼此。

  「妳給我說清楚,為什麼還是認定我無法救妳?」無法像以往那般笑臉迎人,慕蕭只覺得怒氣沖天。

  「因為你做不到。」唐心琳不知道自己這樣究竟是在考驗他的耐力,還是不知好歹,想在老虎嘴上拔毛,但是很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充滿了活力,而且有明顯的喜怒哀樂變化。

  「什麼叫做不到?還有什麼原因讓妳認為我做不到?一次說出來。」她實在太過分了,一次又一次的整他還不夠,居然藐視他的醫術、能力……他和她之間的梁子結大了。

  「慕醫……蕭,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她心平氣和的說。

  「我在問妳話,別又扯開話題,給我說清楚。」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能不能告訴我?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那種與你相愛,有著濃烈情感的真正女朋友?有很多女人仰慕你,可是你從來不交女朋友,只和女人玩玩,對不對?」不理會他的怒吼,唐心琳自顧自的說。

  「誰說我沒交過女朋友?告訴妳,我的女人從這裡可以排到淡水……喂,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准岔開話題,把妳剛才說的話解釋清楚。」

  這女人,太容易顧左右而言他。

  「我昨天想了整晚。」唐心琳露出可愛的笑容,「雖然我很好看、很可愛,又很聰明,但是你喜歡的對象一定不是像我這種,對不對?」

  廢話!現在才了解嗎?他早就對她說過了。慕蕭懶得回答她的笨問題。

  「我猜猜看,你喜歡的對象,一定是要性感指數百分百。」

  「對對對。」慕蕭非常認同。

  「明艷不可方物。」

  「沒錯。」

  「身材婀娜多姿。」

  「說得好。」

  「進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

  「呃?」

  「出門像貴婦,在家是主婦,床上像蕩婦。」

  「不……不是……」

  「沒什麼大腦,可以任由你騙得團團轉。」

  「喂!」

  「胸部大得讓你無法呼吸。」

  「夠囉!」

  「肚子餓的時候,還可以擠出一杯奶來讓你充飢。」

  「唐心琳……」

  「這樣的人真的比較好嗎?」她偏著頭,秀出小酒窩。

  「什麼?」

  「看看我,也是很不錯的。」

  「呃……」

  「雖然不性感,但是一點也沒有二十歲的老成。」

  「呵呵……」二十歲的老成?那他算什麼?老阿伯?

  「不妖豔,但是清純、搶眼又耐看。」尤其是她的臉蛋,騙死人不償命。

  「哈!」害他被炸得快沒命。

  「儀態柔美,風姿綽約。」

  「這個……」和婀娜多姿有什麼不同?

  「進得了禮堂,入得了手術室。」

  這是什麼跟什麼?

  「出門像小公主,在家像小公主,床上嘛……雖然現在還是像小公主,但要是沒生病的話,也許可以像個小浪女啊!」

  「我不……」連他都有些尷尬了,她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的侃侃而談。

  「我還可以憑著過人的智商,把你騙得團團轉。人生就是這樣才有樂趣,不是嗎?」

  什麼樂趣?活該倒楣被玩死的樂趣?慕蕭嘆了口氣。遇上這女人,他是不是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明明他剛剛很生氣,好想伸手掐死她,但是……

  「至於大胸部這問題嘛……」她擰起眉頭,表情認真的思考。

  他感到有些好奇,「怎麼樣?」

  「關上燈,還不是都一樣?」反正她就是沒有大胸部,但是人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她都這麼完美了,真要十全十美,可是會遭人嫉妒的。

  「那觸感……」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喝奶,我買頭牛送你。」讓他愛喝多少就喝多少。她可愛的對著一臉無奈的慕蕭眨眨眼。

  「唐心琳……」這女人的腦袋到底裝了些什麼?

  「這樣還不夠嗎?」她哀怨的低下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不是這問題。」明知道她是裝的,他發現自己竟然對她心軟了。

  「你應該很有錢吧!如果我告訴你,和我交往的話,你就可以得到我家的財產,我想這點誘利應該不夠吸引你。」

  「是……是沒錯。」錢,他很多,一點也不在乎。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和我交往?」她的話說得好輕。

  她在哭嗎?差點心軟的慕蕭用力搖頭,否認心中的答案,並告訴自己,別再被她騙了,他昨晚就是栽在她的陷阱裡,現在才會這麼淒慘。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以後不會再向你提起了。」唐心琳堅強的抬起頭,眼角掛著一顆淚珠。

  他不禁愣住。那是……真的淚水?她真的在哭?不,不可能,昨天晚上她也是裝哭,害他被炸得好慘。

  「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就當作你最後的溫柔,可以嗎?」閃著淚光,她期待的看著他。

  「妳說。」慕蕭警戒的瞇起眼。

  「能不能和我約一次會?」

  「什麼?」他整個人怔愣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和我約一次會,好不好?像一般人那樣,一塊吃飯、看電影、唱歌的那種約會。從小到大我沒有這些經驗,也沒有辦法做這些事,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離開家,擺脫眾人跟隨的束縛,能不能請你幫我實現願望?我沒有朋友,實在不知道可以找誰陪我一塊做這些事,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陪我一下?」

  這些是事實,即使再如何說服自己接受既定的結果,但她還是好渴望經歷一次這種當個正常人的生活,為她黑白的人生加上一筆色彩。

  「這……」不是說不好,而是……她該不會在想什麼可怕的計畫吧?

  她的話似真似假,連慕蕭都覺得自己快搞不清楚她的真面目了。

  「拜託。」唐心琳誠懇的哀求。

  他緊抿著唇,盯著一臉期盼的她,半晌,終於被打動了,「好吧!」

  「謝謝你,蕭,你真是個好人。」她興奮得想要大聲尖叫,卻沒有這麼做,只是眼中散發出晶瑩的光芒。

  「但是,我有條件喔!約會完,妳必須讓我做全套的檢查。」

  「沒問題。」唐心琳很乾脆的答應,不過心知肚明,就算他發現她真正的情況,也於事無補,他依然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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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2 PM


第四章

  「唐心琳,該出門囉!時間太晚,會趕不上電影。」

  談好約定的隔天一早,慕蕭站在門口呼喚。

  打從他們同住開始,昨天是她有史以來最好相處的一天。

  經過一天的和平相處,他不得不承認,除了愛整人、老拿炸彈炸他的壞個性外,她其實很容易討人喜歡。

  她很健談,懂很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所不談,無所不知,讓他很難想像的是,這些知識竟然都是她從書籍中得到的,更教人吃驚的是,她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記憶力驚人,所以才能學得這麼快。

  「我準備好了。」

  慕蕭抬起頭,看見她,立刻大吃一驚。

  「怎麼了?我們可以出門了嗎?」唐心琳疑惑的低下頭,仔細審視自己的穿著,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他的表情卻像是看到怪物,嚇到出不了聲。

  「妳……妳的洋娃娃裝呢?」那種有許多蕾絲、荷葉邊的衣袖、蓬蓬裙,今天怎麼都不見了?

  「洋娃娃裝?現在穿這樣不好嗎?平時經過鬧區時,我看大部分的女人都是這樣穿,很……很奇怪嗎?還是很難看?」她摸了摸衣服,第一次做這種打扮,也有些不習慣。

  「不,妳這樣穿……很好看。」慕蕭垂下眼,尷尬的摸摸鼻子。

  老實說,是太好看了。

  她的長髮紮成馬尾巴,歪斜一側,紅色無袖T恤,下頭配一條合身的黑色短牛仔裙,腳上踩著小花平底鞋,一副時下少女的氣息,卻又有一股特別的韻味,連他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可是我唯一的一套,而且還是我自己買的,不過從來沒機會穿就是了。」這套衣服買了快三年,昨天晚上拿出來時,她才發現連標籤都還沒拆下來。

  尷尬不自在的氣氛瞬間被打破,慕蕭抬起頭,看著她,朝她豎起大拇指,「我可真幸運,成為第一個欣賞者。」

  「嗯。」難得的,她露出害羞的神情。

  「那我們出門吧!」

  他們的第一站,是看早場電影。

  「好。」唐心琳笑咪咪的點頭,跟他一起走下樓。

  打開大門,慕蕭發現她的肩膀背著一只白色大包包。

  「這袋是什麼東西?」

  「是我的夢想。」她一臉神秘的說,食指放在嘴唇上,隨後踏出大門。

  夢想?她的夢想該不會是在電影院內放炸彈吧?

  慕蕭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最好不要……

  ※※※※

  「那輛車子上面賣的東西是什麼?」

  看完電影,唐心琳依然維持著新鮮與驚奇的神情,跟著慕蕭走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上。

  「那是……是蔥油餅。」

  「蔥油餅?那是什麼?」

  「是可以……可以吃的。」

  「喔!」

  「我……我們快走吧!快綠燈了。」慕蕭匆忙的說。

  「蕭……」唐心琳停下腳步,一雙大眼緊盯著油鍋上的蔥油餅。

  「怎……怎麼了?」他的額頭冒出冷汗。

  她轉頭,望著他,「我想吃蔥油餅。」

  「別想,快走。」

  「我想吃。」她乾脆伸手抓住他的襯衫,阻止他前進。

  「不准,綠燈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慕蕭意志堅定,口氣很不好。

  「人家真的好想吃吃看,活到二十歲,連蔥油餅都沒吃過,好可悲。」唐心琳的眼眶泛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知道她是哭假的,但是路人不知道,只知道有個很帥的男人十分沒良心,女伴想吃蔥油餅,他卻吝嗇到連這點小錢都捨不得出,還以眼神責備他。

  老天!他是招誰惹誰啦?

  「好、好、好,妳要吃是吧?那就叫一份。」

  「謝謝你,你真好。」

  五分鐘後──

  「蕭……」

  「什……什麼事?」本來很忙的慕蕭變得更忙了,差點連說話的時間也沒有。

  「那輛小車上面賣的又是什麼?」唐心琳好奇的指著前方的發財車。

  「那個?大腸包小腸。」忙忙忙,他快忙死了。

  「喔!」

  「等一下,我們先坐在那裡休息。」慕蕭指著書店門口的長椅,如果再不休息一下,他會死在路上。

  他自顧自的往前走,沒有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

  等到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身後的女人沒有跟上時,又回到她的身邊。

  「怎麼了?」

  「我想吃大腸包小腸。」唐心琳沒有半絲內疚的要求。

  「妳……妳說什麼?」慕蕭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低聲吼道。

  「人家想吃大腸包小腸。」她嘟起嘴。

  「別……別想。」她該不會是在整他吧?

  「人家想吃。」

  「快走。」他懶得理她。

  「人家要吃。」她的口氣多了些撒嬌意味。

  「神經!」他已經夠忙了,她還想怎麼樣?操死他?

  「人家一定要吃!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機會出來逛街,你竟然都不讓我吃,這次吃不到,下次不知道是何時?說不定又得再等二十年。」唐心琳說得十分委屈,卻也是事實,活到這麼大,第一次體驗到正常人的生活,她怎麼能不好好的把握?

  說不定……她連一年都沒有了,又如何再有下一個二十年?

  周遭隱隱約約傳來難過的抽泣聲,接收到四周投射而來的譴責視線,慕蕭重重嘆了口氣。

  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像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為什麼他要這麼可憐?他不過是想替她做個身體檢查,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她在哭?拜託!他才是那個想大哭的受害者好不好?

  「算了,妳想吃是不是?那買吧!」反正有他這個垃圾桶,有什麼好怕的?就讓他忙到爆肚而亡好了。

  「謝謝你,你真是這世上最棒的大好人。」抹去眼中的濕意,唐心琳高興的笑了,手伸進他的褲袋內,拿出他的皮夾。

  慕蕭搖頭,心想,自己一定會死在半路上。

  「那我要吃囉!」拿著剛買的大腸包小腸,她小心翼翼的咬一口,隨即驚訝得睜大眼,「好好吃喔!我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

  這話她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他翻個白眼,臉上盡是無奈。

  「可是……」

  「嗯?怎麼樣?」他咬牙切齒,表情駭人的看著她。

  「如果一次吃太多,等會兒恐怕不能再吃其他東西了。」唐心琳一臉惋惜和勉為其難,將大腸包小腸遞給慕蕭,「那就勉強讓給你吃好了。」

  「妳說什麼?」他怒氣攻心,幾乎吐血。她竟然又把東西塞給他!

  「雖然我好想再多吃一點,可是一定還有我沒吃過的東西正等著我去體驗,所以只好忍痛割愛了。」

  聽聽看,她說得多委屈啊!尤其還嘟著嘴,一副羨慕又嫉妒他的模樣,好像錯的人是他。

  呼吸,呼吸,用力的呼吸,慕蕭閉上眼,努力壓抑怒氣。

  不要和女人吵架,這有損紳士的風範;不要和女人吵架,她只是沒事找事做、愛惹麻煩;不要和女人吵架,她只是個壞心無比的魔女。

  「啊!我知道那個東西,它是可樂餅。蕭,我要吃可樂餅。」唐心琳走在前頭,話語中夾帶著興奮。

  不要和女人吵架,她只是……只是……夠了!

  「唐心琳,妳要是敢再告訴我想吃什麼鬼東西,我們現在馬上回去。」他毫不保留的大叫出聲。

  顧不得有多少人圍觀,也不管有多少人表示不贊同,朝他投射鄙視和責備的目光,他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怎麼了?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她完全狀況外,無辜的瞧著怒火中燒的慕蕭。

  「為什麼?為什麼?妳竟然敢問我為什麼?」在她的面前,他不想再做狗屁紳士,這樣只會讓他更像白癡。

  好相處的個性,在這一分、這一秒消失殆盡,此刻他只想用力掐死她。

  「炸雞、臭豆腐、糖葫蘆、烤玉米、麵線、燒賣、咖哩餅、章魚丸、甜甜圈、四神湯、大阪燒、豆花、泡泡冰、沙威瑪、肉圓、熱狗、胡椒餅、煎餃、蔥油餅、大腸包小腸,妳知道自己已經吃了這麼多東西嗎?現在妳竟然還想要吃可樂餅?」慕蕭愈說愈大聲,雙眼瞪得好大,表情也愈來愈猙獰。

  「是啊!先前我只吃過起司口味的可樂餅,現在有其他口味,為什麼不嘗試呢?」唐心琳說得理所當然。

  「看看我手上的東西,還不夠嗎?」他朝她舉起手上大包小包的食物,「妳每一樣都想吃,吃一口之後就丟給我解決,妳當我是大胃王?」

  事實上,慕蕭吃到大阪燒時,就再也塞不下任何食物了,可是她依然見一樣買一樣,還要他全部解決,真是太可惡了。

  「我當你是要餵飽飽才能祭拜的神豬。」她頑皮的偷笑。

  「告訴妳,從現在開始,除非妳幫忙把我手上的東西全部解決,否則不准再要求吃任何東西。」他下最後通牒。

  「不准?」他真的很生氣呢!唐心琳很懂得察言觀色。

  「完全不准。」慕蕭一副沒得商量的怒惱神態。

  「好吧!」她平靜的妥協。

  「很好。」眼看自己的威脅奏效,他勉強將熱狗放進嘴裡,打算繼續奮戰。

  「既然我接受你的要求,你能不能也答應我最後的請求?」

  「嗯,可以,說吧!什麼事?」他的嘴裡塞滿食物,含糊的說。

  「能不能再讓我吃一份可樂餅?」

  他頓住,無言以對。

  「如何?可以嗎?」

  這個臭女人!

  ※※※※

  「這裡夠暗了吧?」

  晚間十二點,慕蕭應唐心琳的要求,帶她來到北部某一個人煙稀少的海邊。

  「嗯,這裡真的很暗。」她站在堤防上,環顧周遭,一副神秘的模樣。

  無論是堤防還是大海上,沒有半盞燈,如果不是他的車子正開著大燈,她相信肯定伸手不見五指。

  「妳要我帶妳來這裡做什麼?」慕蕭有點好奇,坐在不遠處,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從今天一早到現在,她和他相處了整整十六個小時,原以為這會是痛苦又難熬的時光,其實也還好。

  除了剛開始提心吊膽,害怕她會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還有在鬧區買了一堆吃的東西,差點把他撐死之外,其他時刻他們兩人相處得還不錯。

  「我?我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啊!」黑暗中,唐心琳露出燦爛的笑容。

  慕蕭微微一怔,忍不住跟著微笑。

  那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原來她也有真正開心展露笑靨的時刻,雖然那抹笑一閃而逝,但那是難得的真心誠意。

  有了這樣的認知,他發現自己竟然因為她的心情而變得衝動,希望她一直保持笑容,而他想做更多讓她真心快樂的事。

  「對喔!妳今天一早就說過了。」當時他還擔心她的夢想是成為炸彈怪客呢!

  「我的夢想就是在人煙稀少的地方盡情的放煙火。」

  「什麼?」放煙火?慕蕭的嘴角僵住。

  「我沒看過煙火嘛!除了書上的圖片外,我好想感受一下親眼目睹的滋味。」充滿震撼力的爆炸聲,不斷沖上天際的絢麗火花,一直是她期待能體驗的事,可惜她的身子不容許她承受這種震天價響和激烈情緒。

  「妳的夢想可真小。」他嘲笑的說。放煙火,那是孩童時期才會做的事。

  「很小嗎?我覺得一點也不。」唐心琳打開包包,拿出幾根略粗的煙火棒。

  慕蕭瞪大眼,「這些該不會也是妳好久以前就買的吧?」

  「買的?」不,她不知道哪裡能買到這種東西,也沒有機會去買。再說,憑她的能力,煙火需要用買的?她不會自己用炸藥做嗎?

  「好了,東西拿出來了,該用什麼放呢?」她面露疑惑。

  「用寶特瓶如何?」他走回車子,拿出七瓶他剛才才解決完的飲料罐。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本來是唐心琳想要喝的,最後又是倒楣的他解決。

  「可以嗎?」瓶子這麼輕,會不會被炸飛?

  「裡頭加點水不就得了。」他天真的以為她想玩的是沖天炮。

  「說得也是,蕭,你好聰明。」只要引信沒事,管它裡頭要放多少水。

  唐心琳興致勃勃的看著慕蕭走下堤防,在每個瓶子裡裝進七分滿的水。

  「好啦!接下來妳自己玩,這樣才有樂趣。」他帥氣的朝她眨眨眼,又逕自坐在一旁,完全不打算幫忙。

  「好,我自己來。」她笑得像個小孩子,在每個寶特瓶裡放進一根煙火棒,既興奮又期待。

  慕蕭大概能夠了解她的夢想為何如此微不足道,從小身子不好的她一定備受家人的保護,不過她的家人也太誇張了,小時候不能做的事並不代表她長大之後也不能嘗試,否則她永遠跟不上眾人的腳步,以後身子要是康復,她要如何適應環境?

  再說,現在有他「術醫」在場,就算等會兒她真的發生什麼事,他也能在第一時間救治、處理。

  反正,一切都沒有問題,小小的煙火而已,會出事才有鬼!

  才這麼肯定又自信滿滿的想著,慕蕭卻突然發現她將七個寶特瓶裡的煙火棒的引信全接連在一塊,然後在第一個寶特瓶裡的煙火棒上接上另一條好長的引信。

  「唐心琳,妳這是在做什麼?」

  「打火機借我。」將引信拉長,來到慕蕭的身旁,唐心琳眼中閃爍著讓人不安的興奮光芒。

  「妳幹嘛把那些引信連在一塊?」他邊發出疑問,邊掏出打火機。

  「這樣才會跟書上的煙火一樣。」她接過打火機,興奮又激動的說。

  看著她詭異的行為和態度,他冷不防打個冷顫,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

  「等……等等……」

  「怎麼了?」唐心琳一手握著打火機,另一手拉著引信,因為情緒亢奮而微微喘息。

  「妳在哪裡看過煙火?」慕蕭很小心的詢問。

  「書……書上啊!」她感覺心臟正快速跳動,而且隱隱作疼。

  「什麼樣的書?」

  「世……世界……金氏紀……紀錄。」隨著情緒波動愈來愈大,心痛的感覺逐漸蔓延開來,唐心琳早已習慣這種疼痛感,而且還能忍耐。

  「金氏世界紀錄?」有這種書嗎?為什麼他從來沒看過?見鬼了,難道金氏世界紀錄裡記載的是世上最小的煙火?

  慕蕭面露恐懼的看向煙火棒,然後稍微鬆了口氣。

  他大概是自己在嚇自己吧!瞧瞧那每一根煙火棒,不算細小,卻也不很粗大,威力應該也沒有很大吧?是……是嗎?

  眼見她準備點火,他想也不想,伸手阻止,「再等一下。」

  「怎麼……怎麼了?」唐心琳的眼神異常明亮,讓人看了發毛。

  「這些煙火,妳到底是在哪裡買的?」他總覺得應該把問題問清楚才能放心。

  「不是……不是買的。」

  「不是買的?」

  「是我自己做……做的,用……用火藥和其他東西。」

  她自己做的?這下子他真的笑不出來了。

  「等……」

  「我不……不要等了。」唐心琳大叫,毫不猶豫的點燃引信。

  「啊……」慕蕭有種禍到臨頭的強烈不安感。

  「快跑。」她將打火機丟給他,然後大喊,接著轉身衝向車子,這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跑步。

  「什麼?」他雖然不解,但是仍照著她說的話去做。

  「快一點,快一點。」她回頭,大笑尖叫。

  他感覺事情非同小可,跑到她身旁,「唐心琳,妳看到的到底是什麼煙火圖?」

  「你……你想知道?」

  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嘻嘻……兩千年美國新年的煙火照。」她嬌聲大笑,公佈答案。

  「什麼?」慕蕭面色驚恐,大吼一聲,下一秒,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快速向前衝,「妳這笨女人,我等會兒再和妳算帳。」

  不是他想的沖天炮,而是那種嚇死人不償命的巨大煙火。

  老天!這女人不是智商超高嗎?怎麼會這麼白癡?

  不,白癡的人是他,她從頭到尾說的都是「煙火」這兩個字,是他自己直接翻譯成沖天炮和不足為奇的煙火。

  那近距離的爆炸聲,說不定連他的心臟都負荷不了,更何況是她。

  「用力摀住耳朵,聽見沒有?」雖然效果不大,但是有用有保佑。

  「我當然……當然知道。」唐心琳老早摀住耳朵,興奮的盯著後方。

  倏地,第一個煙火被點燃。

  火花無聲無息的沖上天際,然後發出轟然巨響,震撼天地。

  「該死!」慕蕭的臉色很難看,一面跑,一面罵著難聽的話語。

  「好美……」她抬高頭,笑容滿面,看著天空的七彩火花。

  過了幾秒,又發出轟然巨響,這一次的音量比第一個還要大。

  「老天!那火藥看起來一點也不多,怎麼爆炸的威力這麼可怕?」

  她是用什麼原料製造那種東西?原子彈的原料?

  絢爛的火花將天空照得好亮,幾秒後,又像流星雨,直直落向海面。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煙火棒陸續沖上天,發出的巨響震撼嚇人,但不可否認的,天空因此變得五彩繽紛,絢麗奪目。

  直到第六個煙火也在半空中時,慕蕭早已帶著唐心琳跑得大老遠。

  放下她,他彎下身子,大口喘氣,整個人快要虛脫了。

  「下……下次妳要是打算再做這種事,千萬記得,別……別再找我了。」

  「最……最後一個了,你不看……不看一下嗎?」

  黑暗的天色遮掩唐心琳蒼白的臉孔,她期望的語氣讓慕蕭在大喘一口氣後,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天空。

  「等一下是……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是我……我自己設計的樣式。」她一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眼底流露出期待和得意。

  慕蕭靜默不語,看著天空的小小火花。

  約莫五秒鐘後,發出轟然巨響,銀白色光芒在天空爆開,緊接著又一次發出巨響,又一道金色火光出現在銀色光芒上方,震撼的爆炸聲總共發出五次,從銀色、金色,緊接著藍色、綠色和紅色,全都是以層疊的方式出現,直到最後,五種不同顏色的火花相融在一塊,慢慢的自天空落至海面,消失殆盡。

  「好……好美,對不對?」煙火秀結束了,唐心琳開心的低聲呢喃,眼眶紅了,揚高的嘴角顯示她此刻的心情。

  「是很美。」慕蕭的嘴角跟著上揚,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個很厲害的角色,連煙火也能無師自通,自行研究出這種嚇死人的景觀,他對她有了不小的改觀。

  她除了是麻煩精、魔女精、可怕精外,還是個聰明精。

  「對了,妳的身子如何?」他低下頭,目光銳利的仔細梭巡她的臉。

  「我沒事。」唐心琳用力呼出一口氣,依然露出燦爛的笑容,神色十分鎮定,沒有什麼不對勁。

  慕蕭拉住她的手腕,神情顯得凝重,嚴肅的命令道:「回去吧!妳在這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他轉身往回走,「這女人,明明快倒下了,還跟我說沒事。」

  想在他面前隱瞞任何事,哪有這麼簡單!就算她隱藏得很好,她手腕上的脈搏也洩漏了她的情況,她的心跳異常快速,刻意壓抑的呼吸頻率十分不對勁,不難發現她無法將氣息大口送入,要是時間一久,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會導致休克。

  直到慕蕭走遠了,唐心琳收斂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用力喘氣,蹲下身子,緊摀著胸口,額頭冒出冷汗。

  「值得的,真的值得,親眼目睹自己的傑作,這點痛苦,根本不算什麼。」她顫抖著手,從口袋裡拿出藥瓶,倒出幾顆藥,塞進嘴裡。

  沒事的,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她閉上眼,努力調整紊亂的氣息。

  心在痛,但她是快樂的,不只是因為方才的傑作,還有她今天一整天體驗了好多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逛街,看電影,和朋友一塊吃飯,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感受著四周人群洋溢的喜悅氣息……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正常人,和一般女人沒兩樣。

  好快樂,真的好快樂……咬著唇,眼中的淚水愈來愈多,唐心琳揚起笑靨,永遠不會忘記今天這美好的回憶……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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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3 PM


第五章

  數天後,一大早,慕蕭神色凝重的出現在慕毅家。

  一個星期前,他終於幫唐心琳做了整套完整的病情檢測,而所有的檢驗報告也在今天一早從檢驗所送到他的手上。

  老實說,報告出爐前,他信心滿滿,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確定,但是拿到報告後,身為人人稱讚無所不能,只要留有一口氣,絕對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術醫」的他,這一次也不確定了……

  不!不能說是不確定,而是他遇上了難題。

  「麻醉藥過敏?蕭,你確定從唐心琳的病情檢測所得到的答案是這個?」羽若芽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驚訝的出聲,感覺這份輕薄的檢驗報告竟然讓人感到異常的沉重。

  「不只如此,還有更絕的,無法進行全身麻醉,難怪那女人說你無論如何都無法救她。」坐在羽若芽身旁的慕毅瞄著她手上的資料,苦笑的搖頭。

  進行換心手術,當然一定得麻醉,如果沒有麻醉,要如何動手術?但是唐心琳的體質竟然無法使用麻醉藥,這個問題無法解決,根本是必死無疑。

  「原來這才是重點。」慕蕭表情沉重的蹙起眉頭。如果不是難以解決的問題,他不會一大早來打擾自家兄弟,眼前這份報告,真的讓他很困擾。

  「以口服的方式呢?一般來說,對麻醉藥過敏分好幾種,說不定注射的方式不行,可以用吃的。」羽若芽天真的說。

  「難怪人家說懷孕的女人容易變笨,眼前妳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雖然是自己的親親愛人,慕毅仍忍不住譏諷她的天真,這麼簡單的問題,難道慕蕭沒有想過?「看看報告上她對麻醉藥的抵抗指數有多低,就知道以她的情況來說,根本承受不住多量劑的麻醉藥。再說,妳是醫科的,難道忘了動心臟手術的病患需要用多少麻醉藥?把那些吃進嘴裡,別說換心,還沒動刀便死了。」

  「那……怎麼辦?」羽若芽難過得紅了眼,一想到唐心琳,就覺得好可憐。

  「蕭,你怎麼打算?」慕毅望著坐在一旁沉思的慕蕭。

  「怎麼辦?老實說,我還沒想到答案。」慕蕭回過神來,忍不住苦笑,突然想起唐心琳那肯定他做不來的堅定神情與話語。

  原來當初她否定他、拒絕他的救治,是因為早已清楚自己的情況和困境。

  想到她的病情,腦中又浮現她冷眼面對人生的態度,慕蕭不覺得有些心疼,並理解她為何如此冷情。

  她算是個十分勇敢的女人,出生至今,在生死之間掙扎、徘徊無數次,期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早已學會用平常心看待自己的生命。

  早該換心的病患,時時刻刻承受身子的痛苦,又因為體質問題而無法動手術,以她的情況來說,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不,應該說,和她有相同情況的病患,能活到二十歲的機率微乎其微,但是她真的很堅強,真的很努力,難怪她比一般人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難怪她總是毫無溫度,因為找不到辦法解決這個難題,她只能好好的保護胸口內的那顆心臟。

  「我來告訴你要怎麼辦吧!」不該在此刻出現的熟悉女聲響起。

  在場的三人同時轉頭,慕蕭情緒複雜的緊盯著她。

  「早安。」唐心琳站在大門口,噙著淡淡的笑容,笑意不達眼底,一身的娃娃裝,長髮整齊的落於胸前,看起來沉靜安逸,「看過我的檢驗報告了?」

  慕蕭嚴肅的點頭。

  客廳裡的氣氛十分沉重,看著在場三人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眼神,有複雜,有同情,有不捨和莫可奈何……逸出淡淡的笑聲,唐心琳垂下眼睫,哀傷自眼底一閃而逝,輕輕吐出一口氣,再次抬起頭。

  「那你知道我的問題了?」

  「麻醉藥過敏,不適合進行手術。」慕蕭不知道自己為何感到憤怒,緊握拳頭,胸口鬱積了一股消散不去的悶氣。

  「對,我的身子無法進行手術,別說換心,一般的小手術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我還想多活一年半載,所以得小心的照顧身子。」她早就看開了,語調十分冷冽,彷彿此刻在討論的對象與自己毫無關係。

  霎時,現場的氣氛更加凝結、幽冷。

  「我來幫你作決定吧!」睜著晶亮的雙眼,唐心琳的笑容好燦爛,很努力的想打破沉重的氣氛。

  慕蕭緊閉雙唇,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拒絕你的醫治,也拒絕成為你的病患,打從一開始,我就不需要你的幫助,我是被迫來到這裡。現在我慎重的回絕父母對你的委託,沒把我治好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的要求,而且我想回家了,原本說好只在這裡待個一、兩天,沒想到停留將近一個月,我想我的父母一定很擔心。」唐心琳一口氣說完。

  直到這時,在場的三人才發現她此刻的打扮和穿著跟第一天來到這裡時一模一樣。

  「我們已經派人去和妳的父母說過了,他們知道妳會在這裡待上一段日子。」看著堅強的她,羽若芽忍不住哭了。

  「是嗎?還好,否則我會內疚,在外頭住宿實在很有趣,我都忘了他們還在家裡等我回去。」不知為何,唐心琳輕笑出聲。

  她好羨慕羽若芽,想哭就哭,多麼希望自己也能隨心所欲的大哭大叫。

  早在進行檢測時,她已有心理準備,這裡的一切即將結束。

  待在這裡的這段時間,是她最快樂的日子,如果可以,她多麼希望可以貪心得繼續擁有……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是她的夢想啊!

  心臟受到無法隱忍的情緒波動而微微紮疼,唐心琳用力吸了一口氣,壓抑住情緒。

  抬起頭,她環顧在場的三人,輕輕的揚起嘴角,「好了,可以幫我叫車嗎?這裡是哪裡,老實說,我一點概念也沒有。」

  她該走了,再不走,會捨不得離開的。

  ※※※※

  十五分鐘後,一輛車子在慕毅家門口停下。

  「這段日子謝謝你們的照顧。」突然,唐心琳不知道想到什麼,從包包裡拿出三個煙盒般大小的盒子,分別是黑色、粉紅色和紅色,放在桌上。「這是我送給你們的離別小禮物,希望你們會喜歡。」

  慕毅看著盒子,面露警戒,深怕裡頭放的是嚇死人的炸彈,畢竟前幾天他已經從慕蕭的口中得知唐心琳製作煙火的高超能力。

  「別擔心,我沒放什麼奇怪的東西,裡頭是巧克力,上星期和蕭出去時買的。」唐心琳當然知道在眾人的心裡,自己的名聲有多麼的糟,回想起剛和他們見面時,她就對人家下毒,這樣的她要讓人不質疑,還真是有點怪呢!「臨時要走,無法準備太好的禮物,這只是一點心意,你們放心,絕對沒有毒。」

  「毅,心琳都要走了,你還這樣懷疑人家,很不禮貌耶!」羽若芽紅著眼眶,不悅的指責他,然後走上前,「我要粉紅色這個。」她相信唐心琳絕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傷害孕婦。

  「等等,我先拿。」慕毅大聲制止,率先拿起黑色盒子,毫不猶豫的打開。

  經過他仔細的檢查後,盒子裡頭確實沒有異狀,然後又拿起粉紅色盒子,打開盒蓋,裡頭和他的一樣,只放了幾顆知名的巧克力球。

  「看吧!就說沒事,你非要疑神疑鬼。」羽若芽充滿歉意的笑了笑,又用力頂了下身旁男人的腰部。

  唐心琳不介意的朝她笑了下,接著拿起紅色盒子,遞給始終一語不發的盯著她的慕蕭,「那……這個是你的。」

  他深深的瞧著她,有些被動的伸出手,收下紅色盒子。

  兩人的手在半空中輕觸,視線停留在彼此的身上。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希望你能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嗎?」唐心琳悠悠的問。

  「妳說。」慕蕭若有所思,冷淡的眼裡彷彿有一絲掙扎。

  「我希望自己死後,能有個人陪伴我的父母……也許我是自私的,如果有個人能和我結婚,這樣我也能放心的將父母交給他。」她笑得有些尷尬,畢竟要親口吐露心聲,需要極大的勇氣,這不只是對一個人的信任,還包含更多旁人無法理解的渴望和依賴。

  「只要是個男人,不一定非我不可。」慕蕭不認為事情真的如此單純。

  「你很聰明,也說得沒錯,並不一定要是你。」

  「那麼為什麼是我?」讓她就算一連被他拒絕三十多次,仍然而不舍。

  猶豫了很久,唐心琳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很喜歡你,真的,雖然第一次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很倉卒,那時你大概對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其實我已經注意你好久,我覺得你像個雙面人,在眾人面前,你總是平易近人,好相處,私底下的你卻又是另一種樣貌,那是沒有人看過的真面目,專注、嚴肅,不太愛笑,眼中透著冷傲。」

  會讓她發現他的不同,是在兩人第一次對談時,地點在醫院的某一處。

  當時她好不舒服,正打算拿著藥單去領藥,而他正好經過了。

  「那時的你雖然很親切的問身體不舒服的我需不需要幫忙,可是……」唐心琳偏著頭,笑看他的雙眼。

  「妳發現了?」慕蕭的神情和語氣充滿肯定,心裡卻受到不小的衝擊。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現場除了唐心琳之外,沒有人聽得懂他說的話。

  「當然,笑意不達眼底,語氣故作親和卻沒感情,當時你在我的面前只是裝模作樣,戴著紳士的面具。」她點頭,毫不猶豫的說出事實。

  慕蕭的神情變得有些冷冽,笑不出來了。

  「其實你從頭到尾都是這樣的個性,只是好看的臉蛋幫你遮掩了一切,在眾人的眼中,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好先生,然而在我的眼中,你是冷血的好好先生,只有和你一樣善於隱藏自我的人才看得出來。」而她和他是同一種人,對他的行徑當然也很清楚。

  「既然妳都知道了,還選擇我?」真面目被發現,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你承認了?」唐心琳挑了挑眉頭,對他的乾脆感到吃驚。

  「也許如同若芽說過的,我和阿毅之間,我才是那個最可怕的男人。」用「笑裡藏刀」來詮釋他,再貼切不過。

  「那麼……你相信一件事嗎?」

  「妳說。」

  「只要是你認定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更改。」看盡世間一切的無情男人,只要堅持某件事,必定永不改變。

  聽出她話中有話,慕蕭皺起眉頭,下一秒大笑出聲,「妳該不會是在暗示我對愛情執著吧?」

  唐心琳笑而不答,但是答案已經很明顯,她是這樣的人,而他也是,只是他沒有發覺罷了。

  「妳想太多了。」他笑著搖頭。

  她依然微笑,知道再和他強辯也沒用,她和他……要分開了。

  當兩人分道揚鑣後,就算她對他有任何的異樣情愫,無緣終究是無緣。

  坐在沙發上的慕毅聽聞兩人的對話,先是驚訝的瞧了唐心琳好幾眼,沒想到她有如此細密的心思,又瞧瞧自家兄弟,聽他連連否定的話語,只能無奈的搖頭。

  其實唐心琳的觀點是正確的,因為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當初他和若芽的情況,只要是他認定的事,就絕對堅持到底,不放手,而他和蕭是雙胞胎,個性會差到哪?

  只是慕蕭善於戴上面具,偽裝自己,而他目中無人,只想做自己。

  就算自己再如何的否定,慕蕭發現唐心琳仍然充滿自信的衝著他笑,害他再也笑不出來,有些僵硬的開口,「妳真的這麼認為?」

  唐心琳還是不說話。

  「開……開什麼玩笑!看我這十幾年來的愛情經歷,哪一個我曾經認定……」

  「那不是愛情。」那時的他只是談戀愛,享受談情說愛的樂趣,沒想過要定下來。

  「妳……我……只是……」慕蕭語塞,神情錯愕。

   該死!她怎麼知道他的想法?她到底幾歲啊?

  莫非她不但是個炸彈專家,還有研究心理學?

  真是見鬼了……

  「這是我會喜歡上你的第一個原因。」唐心琳滿意的笑說。

  「那第二個原因呢?」

  「嗯……就是你有一張好面皮嘛!」

  「什麼?」她會喜歡上他,也是這個原因?

  呿!他還在期待聽到稀奇珍貴的答案呢!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女人,見到好看的對象,哪裡有不心動的道理?」她大方承認,一點也不覺得害臊。「好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也該走了。」

  唐心琳很滿意,終於將對他的心情全部解釋清楚,這樣她也好放棄他了,然後不等眾人反應,逕自走向大門口。

  「不和你們說再見了,反正以後大概沒有再見面的機會。」她說得瀟灑又乾脆,眼中沒有一絲眷戀。

  就算不捨,又能如何?

  打開大門,她挺直身子走出去。

  「她真是個很有趣的女人。」羽若芽衷心的說。

  「不只有趣,能看清蕭的真面目的女人,大概也只有她了。」慕毅頗有同感的點頭,不但把蕭吃得死死的,還知道什麼叫點到為止,讓人無法對她發火。

  「其實心琳是個好女人。」就這樣離開,真的太可惜了。羽若芽莫名的就是喜歡唐心琳。

  「她也是個很特別的女人。」

  慕蕭置若罔聞,笑不出來,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盒子,無法解釋梗在心中的鬱悶到底算什麼。

  這時,外頭傳來車門被關上的聲音。

  他的神情僵硬,皺起眉頭,咬著牙,流露出猶豫的眼神。

  其實……如同若芽和阿毅所說的,唐心琳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和她相處,對他來說,並不是真的那麼痛苦。

  她是個有趣的女人,也只有她才能讓他無力招架吧!

  也許他這一輩子,再也遇不到第二個唐心琳這般個性的奇異女子……

  門外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該死!」慕蕭突然失去以往的冷靜,大吼一聲,緊握著盒子,望向前方,眼中浮現前所未有的決心,毫無預警的衝了出去。

  「咦?蕭?」羽若芽驚訝得合不攏嘴。

  慕毅揚起了然的笑容,頂了下眼鏡,「我看不只是被吃得死死的,而是連根骨頭都不剩了吧!」

  有一種女人,像天使般潔淨無瑕,骨子裡其實藏著邪惡狡猾、以整人為樂的惡魔。

  「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這個道理?」慕毅感嘆的低聲呢喃。

  憑慕蕭多年的戀愛經驗,應該懂吧?

  呃……也許、大概、可能懂吧!

  慕毅暗暗為他祈禱,阿門。

  ※※※※

  「等一下,停下來。」慕蕭追著前方的車子,怒聲大吼。

  好一會兒,駕駛發現了他的身影,緩緩的停下車子。

  一連串的拍打聲引起唐心琳的注意,既驚訝又不明就裡的搖下車窗,「怎麼了?」

  「留下來。」慕蕭的呼吸急促,雙手緊抓著車窗,深怕車子會開走。

  「什麼?」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留下來,妳的病交給我來解決,我保證會把妳治好。」他不懂,真的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根本是個瘟神,他應該在她離開後,快快樂樂的拿把鹽向外撒,慶幸終於擺脫她了,怎麼會這麼不正常,想把她留下來?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的病根本不可能……」唐心琳呆愣住了,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外。

  「這世上沒有我治不好的病。」因為他是英皇集團的「術醫」,人稱醫術絕頂的高手。

  唐心琳瞪大眼。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要留下她?她可是好心為他設想,他卻……

  看著她流露出掙扎的表情,他以為她要拒絕,於是急急忙忙的開口,「相信我,無論如何,我會讓妳康復。」就算要和上帝對抗,他也會堅持到底。

  「你……」他看起來好緊張呢!他在怕她離開嗎?唐心琳閉上眼,低下頭,額頭緊貼著車窗,嘴角浮現酸澀的笑意。

  酸,是她被染上名為感動的可怕情緒,正酸酸的發疼著;澀,是他那般堅持的態度,明知道留下她對他來說是個大麻煩,但……他還是希望她留下來。

  這樣子……教她如何拋下對他的執著?

  她明明已經作了決定,這次離開後,將把對他曾經有過的情愫完全消滅,成為一個無情無緒,等待生命枯萎、死亡的洋娃娃,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些話,讓她忍不住想燃起渴望的決心。

  這個男人是不是太傻?她是不是其實也好傻?

  「跟著我,永遠跟著我,一輩子,一生一世,就算治不好妳的病,我也保證讓妳能多活五十年……不,七十年,在妳看膩這個世界,厭倦這世上的一切前,我都會讓妳繼續活下去。」他用他的生命向她保證。

  「跟著你?永遠跟著你?一輩子?一生一世?你知道自己在對我說什麼樣的誓言嗎?」

  慕蕭毫不猶豫的點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緊張,緊盯著唐心琳。

  她放在腿上的雙手不斷的握緊又放鬆,理智陷入掙扎,無法壓抑情緒。

  時間彷彿過了好久,久得連他都不確定自己是否忘了呼吸,情緒緊繃,心臟不正常的跳動,而這一切只因為她,唐心琳。

  她咬著唇,努力平復情緒,讓心跳和緩,然後抬起頭,眼底閃著異樣的晶亮水光,深深的瞧著等著她給答案的男人。

  「你……好傻!我可是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

  她緩緩的綻放笑容,蒼白的臉頰浮現可愛的酒窩。

  慕蕭不禁鬆了一口氣,揚起迷人的笑容,「這不叫傻,而是聰明。」從她的眼中,他得到了答案。

  「你真的是個大笨蛋。」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這下他再也甩不開她了。

  多活七十年……那真是有點長,不過,如果是跟他一塊過七十年,應該不錯。

  慕蕭走到駕駛座旁,看著司機,指向後車廂,打算拿出她的行李箱。

  突然,他發現自己仍緊握著她送的紅色盒子,輕笑一聲,打開盒蓋。

  轟的一聲,盒子再次冒出火焰。

  唐心琳剛好踏出車外,瞧見他臉上的錯愕,不覺輕笑出聲,「算你幸運,這次炸藥的分量放得不多,否則你的新髮型又要變成雞窩了,我早就知道你會選擇紅色,看吧!」得到報應了。

  一般來說,粉紅色是女人的顏色,只有羽若芽才會選。

  黑色嘛……慕毅全身上下散發出難以靠近的黑色氣息,所以她賭他會選擇黑的。

  至於慕蕭,因為他是最後一個拿的人,沒得選擇囉!再說,像他這種自認為風流不凡、熱情帥氣的男人,除了紅色外,還會選什麼呢?

  慕毅和羽若芽聽見爆炸聲,趕緊衝到屋外,一探究竟。

  「唐、心、琳……」慕蕭憤怒的大吼。

  「這次還不錯,只燒了你額頭的髮絲。」

  擁有魔女特質的唐心琳,不著痕跡的抹去眼角悄悄滑落的淚珠,笑靨愈來愈燦爛、愈來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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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3 PM


第六章

  打從唐心琳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和慕蕭的關係變得有些不一樣,有愈來愈好的跡象,也有一點點愈來愈糟……像現在。

  「脫衣服。」忍耐,他要忍耐。原來好日子不是平空得來的,而他果真替自己惹來大麻煩。

  「不要。」

  「脫衣服。」消氣,他一定得消氣。真搞不懂當初他怎麼會著了魔,竟然把她留下來!

  「別想。」

  「快把衣服脫下來。」慕蕭連做幾個深呼吸。拜託,為什麼他要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大麻煩?當初他是腦袋一時出問題嗎?

  「你這頭色豬,休想我照做。」

  「別再讓我說一次,把衣服脫下來。」他拚命的喘息。

  「就算你說一百次,答案還是一樣,休想!」

  「妳這該死的女人,快把衣服脫下來。」她不脫,是吧?他就幫她脫。

  「你幹什麼?放……放手!滾開!你這頭豬。」唐心琳驚慌失措的尖叫。

  人稱溫和,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慕蕭,此刻火冒三丈,不知爆發了多少次。

  不該有任何情緒波動,否則會影響生命的唐心琳,此刻正發出害怕的慘叫聲,情緒起伏劇烈。

  「敢罵我豬?妳才是有被害妄想症。妳不脫衣服,我怎麼幫妳檢查身子?」慕蕭不停的咒罵著難聽的話,開始後悔,為何要自找麻煩,留下這個女人?

  「誰……誰說檢查身子要脫光衣服?從以前到現在,我檢查過數十次,從沒聽過這種規定。」唐心琳氣息不穩的反駁。

  這女人……哼,原來也知道害怕。

  她被留下來至今,已經快一個月,這段期間,這個人見人怕的洋娃娃終於有點像人了,懂得喜怒哀樂,雖然她情緒的浮動次數仍然低得讓人傻眼,但是此刻這受到驚嚇的模樣和態度,也夠讓人滿足了。

  慕蕭的怒火不自覺的消失殆盡,背靠著牆壁,興味盎然的打量著她。

  「我還以為唐心琳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還是有弱點。」他刻意忽略她困頓的喘著氣,得意又略顯諷刺的衝著她笑。

  「廢……廢話!要是有個女人硬要你當著她的面脫光衣服,我就不相信你不害怕。」不害怕的人,不是暴露狂,就是腦袋有問題,屬於變態的那一種。

  「我為什麼要害怕?她想看,我就脫光,沒什麼大不了。」反正他是男人,給人看光,也不會少一塊肉。

  原來他是腦袋有問題。她暗忖,雙手依然緊抓著衣領,深怕一個不注意,他又打算脫她的衣服。

  「你有暴露的怪癖,別以為別人也和你一樣。」

  「哈!隨便妳怎麼說,反正今天妳要是不把衣服脫下來,咱們就一直耗下去。」他說過要讓她多活七十年,可不是信口開河。

  這段時間,慕蕭十分忙碌,一點也不誇張,他很肯定自己活到這個年紀,還沒有遇到什麼事讓他這麼專心、在意,但是為了找到救她的方法,近半個月幾乎沒合眼,連一向最痛恨的研究工作都成了他的生活重心。

  「大變態!」唐心琳根本不打算照他說的話去做,朝門口前進,打算逃離。

  慕蕭伸出一條長腿,輕鬆的阻擋她的去路。

  「讓開。」她瞪大眼,語帶威脅的說。

  「脫了衣服再說。」其實就算她脫光了,還有其他衣服可以換上,而那衣服,他放在隔壁的更衣室,只是故意不說清楚,因為激怒她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最近唐心琳變得比較正常,偶爾生氣,偶爾大笑,漸漸懂得表現出情緒,也許是沒來由的信任他,不再小心翼翼,只為了護住自己的心。

  相對的,慕蕭沒有察覺,連他都變得正常了些,尤其愈來愈常顯露自己邪惡的壞心眼,不再老是偽裝自己的真正情緒,以好好先生的面目示人。

  他們兩個人相處久了,似乎互相影響彼此。

  「讓開!否則我就炸爆你愈剪愈短的頭髮。」最後遭殃的人還是他。

  「沒關係,隨便妳想怎麼做,反正把妳留下來後,對於這一點,我早就有心理準備。」別說雞窩頭,就算變成光頭,長相帥氣的人還是很有魅力。

  唐心琳困擾的皺起眉頭,咬著下唇。

  「其實妳也別想太多,憑妳那小不點的身材,根本不可能引人想入非非,就算妳脫光光,在我身邊跑來跑去,我也絕不會對妳下手。」他戲謔的笑說。

  呵呵……瞧瞧她,眼中閃爍的那團火花,真是迷人極了。

  唐心琳惡狠狠的瞪他一眼。這男人的意思是說,就算她上廁所不關門,在客廳洗澡,他也不以為意囉?

  她終於被他激怒了,而她愈生氣,便會愈冷靜。

  小看她,是嗎?

  哼!他死定了。

  沉默將近一分鐘,慕蕭的笑容未減,等著看她出糗。

  「妳那小不點的身材,若能引起男人的注意力,就該偷笑了,反正……」

  再也不想聽他說火上加油的話,唐心琳決定採取行動。

  頓時,他再也笑不出來,錯愕得瞪大眼,「妳……等一下,妳在做什麼?」

  「做什麼?你沒長眼睛嗎?我正在脫衣服。」她十分乾脆的說,雙眼盯著他,藉以轉移注意力,否則根本沒有勇氣繼續假裝毫不在乎的解開衣釦。

  「脫……脫衣服?」他玩過頭了嗎?慕蕭傻眼,張大嘴巴,頭皮發麻。

  衣釦全部被解開了,唐心琳心一橫,脫下荷花衫,丟到地上,故作鎮定的說:「你說得對,既然光溜溜的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會有半點反應,那我還擔心什麼呢?」

  呼出一口氣,她勉強壓抑慌亂的心緒,伸手解開裙子的釦子。

  她……真的脫了?他只是想逗逗她,看她氣得直跳腳,事實上,更衣室在隔壁啊!

  很快的,唐心琳身上只剩下內衣褲。

  當迷人的粉色內衣印入眼中時,慕蕭不禁倒抽一口氣。老天!想不到她瘦瘦小小的,身材卻是玲瓏有致。

  老實說,他雖然愛玩,但是自制力一向驚人,為何只是看著眼前魔女的行為,他的身子竟然開始發熱,變得口乾舌燥?

  老天!他在看哪裡?竟然……竟然盯著她的胸口,無法轉移目光。

  哪個白癡說她是小不點身材?

  他想環抱她纖細誘人的腰肢,想撫摸她白皙的肌膚,想卸下她胸口的束縛,想……啊!他肯定是瘋了,居然對她有了感覺和慾望,這是報應和懲處嗎?

  「內衣和內褲也要脫嗎?」唐心琳神情冷靜,毫不在意的問。

  「什……什麼?」吞了口唾沫,慕蕭目瞪口呆,耳朵嗡翁作響。

  唐心琳以為他沒聽見,好意的走上前,在距離他一步的地方停下腳步,露出無辜的笑容,嗓音輕柔的開口,「貼身衣物也要脫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突然發現她性感得讓人難以招架。

  「貼……貼身衣物?」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她連裙子都脫了,只剩下極小又性感的底褲……

  咬了咬唇,揚起妖媚的笑靨,唐心琳踮起腳尖,雙手若有似無的撫上他的胸口,緩緩靠近他的耳朵,低聲呢喃,「內衣和內褲。」

  好,就這麼把它們脫……脫?不!

  「不……不用了,妳……該死!」慕蕭終於回過神來,受到驚嚇般猛地向後退,卻在下一秒發生了讓他自己都覺得糗爆的事,難聽的話語脫口而出。

  唐心琳好奇的抬起頭,忍不住發出誇張的笑聲。

  「馬的!」他大聲咒罵,臉色難看,怒瞪著她這個始作俑者。

  「你……你以為自己還是清純的小男孩嗎?竟然流鼻血?」她蹲下身,捧著肚子大笑,不安和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

  「進……進去更衣室,把裡頭的衣服穿上,我……我們再開始檢查身子。」慕蕭摀著鼻子,落荒而逃。

  直到房門被關上,唐心琳依然笑個不停。

  「這男人真可愛,明明是他要我脫的,還敢對我生氣!」

  一個男人被說可愛?想想倒也不錯。

  停止笑聲,她慢慢的站起身,用力呼出一口氣,一手輕輕放在胸口,感覺快速跳動的心臟正逐漸和緩。

  「你以為我真的這麼大膽嗎?要不是因為對象是你,又被你說的話激怒,我才不會這麼做。」

  其實她好緊張,緊張到心臟快要跳出來,卻還得保持鎮定的假象。

  一想到自己方才大膽的行徑,她忍不住伸出雙手,摀著發燙的雙頰。

  「好像來到這裡後,連我都變了。」變得更加大膽,更加頑皮,愈來愈無法掩飾真正的情緒,以往只敢想像,沒勇氣做的事,在這裡她全都做了。

  雖然不好意思,但是擁有勇氣跟著心中的決定走,就算苦了慕蕭那可憐的傢伙,然而與他相處、和他在一塊,她真的好快樂……

  ※※※※

  「來,看清楚,這是寶寶的頭,這裡是手,還有腿,然後再來看另一個……嗯,看來兩個孩子在妳的肚子裡很健康,你們看,這個小傢伙在動……他們很有活力,而且都符合標準大小。」

  羽若芽懷孕第四個月,經過慕蕭和慕毅一連串密集的診治和照顧後,直到今天才終於露出安心的笑容。

  看著螢幕上的影像,看著安然待在肚子內的兩個孩子正有活力的緩緩動作,她的眼眶泛紅,含笑的說:「嗨!寶寶們,我是媽媽。」

  慕蕭翻看手上的資料,露出笑容,「血液檢驗報告顯示,妳體內的毒素愈來愈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妳,放心,孩子們絕對沒有受到任何毒物的影響,未來的六個月內,只要小心注意,我保證你們能迎接兩個最健康的寶寶。」

  「謝謝你,蕭。」得到令人安心的答案了,羽若芽忍不住落淚。

  「傻瓜!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輕拍她的頭,慕蕭溫和的笑說。

  慕毅憐惜的將她擁入懷中。他知道若芽一直對自己體內的毒素感到不安,深怕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健康。

  「那個……在螢幕上一直跳動的東西,是什麼?」始終站在一旁,看著這難得的珍貴畫面的唐心琳,好奇的出聲。

  「什麼?」慕蕭看向螢幕,「那是小寶寶的心跳,瞧見了沒?有兩個心跳的頻率,因為若芽的肚子裡有兩個孩子。」

  「那是……心跳?」唐心琳專注的盯著螢幕,一臉驚詫。

  「是的,而且直到出生前,這兩個小傢伙都得努力的在媽媽的肚子裡生存。」慕蕭淡淡的笑著解釋。

  那是……小孩子呢!

  看過無數的醫學報告和手術紀錄,唐心琳不曾有過現在這樣的震撼,這是女人的驕傲,因為只有女人才有能力孕育孩子。

  孩子啊!她輕撫著螢幕上那兩個小傢伙模糊的臉孔和身子,微微激動。

  這麼小的孩子在母體內都得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努力,直到出生到人世間……那麼,她呢?

  孩子……她也好想要有個孩子,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一顆心隱隱作疼,悲哀湧上心頭,唐心琳努力的調適心情,盡量保持平靜,有些逃避心態的轉移視線。

  也許這輩子她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吧!如果孩子生下來,受到她的影響,擁有不健康的身體呢?

  現在想想,她的人生好像一直都在為健康而奮鬥,她沒有談過戀愛,在遇上慕蕭之前,她不曾喜歡過哪個男人,她不曾有過接吻,不曾有過性愛,不曾有過真正的歡樂……這樣小心翼翼生存的她,有什麼資格奢望孩子?

  思及這樣可悲的自己,唐心琳面無表情的轉身,靜靜的走出房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無神的發呆。

  那樣的人生,是另一種她祈求不來的幸福,那樣的快樂,是她永遠不可能得到的吧!

  「妳怎麼了?」

  聽聞身後傳來詢問,她緩緩的轉頭。

  是慕毅,蕭的弟弟,若芽的丈夫,即將成為兩個孩子的爸爸。

  微垂眼瞼,唐心琳搖搖頭,勉強揚起微笑,「恭喜你,即將成為爸爸。」

  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是逃不過慕毅的雙眼,他瞧見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哀傷。

  基於惜才,基於對她的欣賞,基於……他認定她未來和他慕家是密不可分的,所以不介意與她聊聊。

  「若芽還在診察,所以我先出來了,妳還好嗎?心又痛了?」

  「沒有的事,我只是替若芽和你感到高興,一次擁有雙胞胎呢!」唐心琳很努力的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但是語調不自覺的流露出些許失落。

  「妳……」

  「嗯?」

  「妳該相信慕蕭,如果不是十分肯定,他不會輕易的對妳做保證。」慕毅知道她為了什麼事而難過,儘管她掩飾得很好。

  「雖然他很肯定的對我做保證,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情況,也知道自己給他帶來麻煩了。」唐心琳難得的流露出脆弱,直到現在,慕蕭還在想辦法,希望找出醫治她的方法,她不是不知道。

  「也許事情不如妳想像的複雜,只是操作者有的時候也有脆弱的一面。」慕毅難得好心,意有所指。

  「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有話要說?」聽出他話中有話,有什麼事是她不清楚的嗎?

  「如果有一天妳能夠全心信任蕭,將生命交到他的手上,也許會讓那傢伙更有魄力。」慕毅露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昨天晚上他和慕蕭談了很久,終於得到不錯的結論,也有了可以救唐心琳的方法。

  但是不知為何,一向自信滿滿的慕蕭竟然對作出決定後的答案感到遲疑和不安,好像……正恐懼的人是他自己。

  人家說,仁心仁術,醫者雖然需要的慈悲的心,但是如果即將要醫治的是自己重視的對象,情況可就有些不同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唐心琳皺起眉頭。

  「我想,現在妳不需要懂,該懂的是樓上那個傢伙……」慕毅突然想到什麼,垂下充滿算計的眼眸,語氣刻意平淡,「對了!我聽說妳總是喜歡做出一些讓慕蕭出其不意的事。」

  「所以?」

  「所以……妳知道慕蕭一直想逼妳放開自己,別再這麼壓抑,有的時候多多抒發情緒有益健康,不過有的時候承受情緒的負荷對身子來說也有幫助。」

  慕毅說的話真的讓人很難懂,但是唐心琳明了他在說什麼,既驚訝又怪異的打量著他。

  「妳有沒有覺得最近心痛的頻率有降低的跡象?妳到這裡後,似乎變得比較有情緒,但是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生妳顧慮的問題,不是嗎?這代表其實擁有強烈的情緒對妳來說是一件好事,不,該說那是益處,所以如果妳現在有任何想法,有任何想要做的瘋狂舉動,我建議妳不如直接實行吧!」

  「你的意思是……」唐心琳突然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有點可怕,他竟然慫恿她拉自己的兄弟下地獄。

  「我的意思是,最近我製造出一種可以抵抗若芽的血清的毒物,而慕蕭身上剛好有若芽的抗毒性血清,為了找個人體來實驗,如果妳需要的話,我可以分一些給妳。」慕毅露出算計人的邪惡笑容。

  「他一定是做了什麼,才讓你想這麼整他。」她為可憐的慕蕭祈禱。

  「有很美好的事物,如果不去經歷,吃虧的可是自己。更何況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手,這不是妳的個性嗎?」他和唐心琳都屬於可怕又不擇手段的人。

  「你是說孩子之類的嗎?」她故意和慕毅抬槓。這家子的人,真的和他們相處,一點也不無聊。

  「我是說情緒之類的,他希望妳能抒發情緒,多多表現喜怒哀樂,也許……多一些體驗也不錯,反正妳也喜歡他,不是嗎?如果妳正愁沒有好對象,樓上那傢伙還不錯,妳將就一下。」

  哼,誰教慕蕭那傢伙當初敢對他做出那種事!

  真要說的話,其實若芽當初之所以會中毒,導致他差點失去她,慕蕭也該負一半的責任,如果不是他沒經過他的允許,擅自把若芽帶到俄羅斯,她也不會被注射那種東西,直到現在仍有些微後遺症……人家說,親兄弟,明算帳,他怎麼可能不記下這仇恨?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過如果他被拖下地獄,你一點也不感到內疚嗎?」唐心琳揚起嘴角。

  慕毅無奈的嘆了口氣,露出勉強的表情,「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我也有這個打算和意願,今天你惹到的對象將不只是蕭一個人。」她意有所指的對他做出警告。

  「放心,這次過後,我將是他最好的弟弟。」也就是說,當唐心琳成為自家人後,他絕對不敢再欺負慕蕭——表面上,畢竟惹火她會有什麼下場,他心知肚明。

  老奸巨猾的男女盯著對方,不再開口。

  其實慕毅和唐心琳才是最佳絕配,一樣的聰明,一樣擁有可怕的城府,樣懂得如何算計人,一樣冷血又沒有同情心……但是又絕對的不登對,因為人們通常最痛恨與自己有相同個性的對象,不只是看不慣,還有就是看著對方如同在提醒自己有多麼差勁和惡劣。

  「你們在做什麼?」略帶不滿的低沉嗓音自樓梯口傳來。

  收斂銳利的眼神,唐心琳緩緩抬起頭,揚起柔和的笑容,迎接慕蕭走下來,「忙完了?」

  慕蕭擰著眉頭,盯著看似無恙的唐心琳,又瞄向面無表情的慕毅,「嗯。」

  「那我們回去吧!快中午了,我有點餓了。」她站起身,來到慕蕭的身旁,十分順手的勾住他的手臂。

  「你們剛剛在談些什麼?」慕蕭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語氣和態度有多麼像吃醋的男人,尤其看著自家兄弟時,臉上的表情隱含著些許警告和不滿。

  就在剛才,幫若芽檢查完身子狀況後,他突然發現唐心琳不見了,連同自家兄弟也跟著消失,想都沒想便走出房間,來到樓梯口,正好瞧見他們兩人竟然凝望著對方,四周彌漫著無人能輕易打破的融合氣息,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沒什麼啊!我們走吧!」唐心琳刻意忽略他的質問。

  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出任何異樣,慕蕭轉頭,冷冷的瞪著慕毅,不滿的說:「還不上去陪你老婆!」

  「好了啦!走吧!」唐心琳忍不住偷笑,拉著他走向門口。

  「心琳。」慕毅突然出聲。

  「嗯?」她停下腳步,笑容甜美的回頭。

  「別忘了剛才我說的事,有需要的話,歡迎妳隨時來找我。」慕毅故意說出曖昧的話。

  慕蕭蹙起眉頭,表情不爽,但是究竟在不爽什麼,連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我知道,我會的。」唐心琳微笑,點點頭。

  直到走出慕毅家大門,慕蕭臉上的表情依然難看得嚇人。

  不一會兒,他停下腳步,同時阻止她前進,十分堅持的質問,「妳剛才和阿毅在聊什麼?我看妳和他聊得滿開心的嘛!」還叫她心琳呢!哼,可真是親密,她和阿毅的感情何時變得這麼好?他怎麼不知道?

  「沒有啊!只是東扯西聊。」看著他不自覺的流露出醋意,唐心琳笑得更開心。

  「妳別忘了阿毅有若芽,他們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不知道為什麼,慕蕭就是很想提醒她這件事。

  「我知道啊!他們的感情很好。」而她和他,好像才剛剛起步。想到這裡,她有些許不滿。

  她那樣的神情看在慕蕭的眼中,自行解讀為因為阿毅和若芽的感情好,所以她不快樂……這女人不是說喜歡他,希望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嗎?為什麼一說到阿毅和若芽的感情好,就這麼不快樂?

  難道……她喜歡阿毅?

  霎時,慕蕭的心情變得更糟了,甚至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嫉妒阿毅。

  他用力摟住她的肩膀,佔有意味濃厚。

  「怎麼了?」她悄悄揚起嘴角。

  低下頭,看著她那純真的臉孔,雖然明知道她一點也不單純,但是……唉,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開始在意她。

  「妳以後少和阿毅那傢伙接觸。」

  「為什麼?我覺得慕毅是個不錯的人。」她故意火上加油。

  「不錯?哼!反正……反正妳以後少和他接觸就對了。」竟然敢說阿毅不錯?不錯個頭!慕蕭咬咬牙,表情很難看,好像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你不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唐心琳故作無知。

  「反正就是這樣。」老天!他太不正常了。

  慕蕭的神情略顯不自在,放開她,逕自走在前頭。

  「和我說嘛!給我一個理由啊!」唐心琳絕不容許他逃避,立刻追上去。

  「就是這樣子,聽我的話,準沒錯。」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在意她。

  「蕭!」

  「快走了。」

  「蕭,和我說嘛!」走在他身後,她笑開懷。

  「閉嘴,快走。」慕蕭沒察覺她的得意,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等等我嘛!」

  他們以不算正常的速度走進家門,直到數分鐘後,家中依然上演著你追我跑的戲碼,好不熱鬧。

  ※※※※

  數天後的傍晚,慕蕭將幾顆色彩詭異的藥丸遞到唐心琳的面前。

  「把這些吃下去。」

  她拿下面罩,放下焊接器,疑惑的瞧著那幾顆藥丸,「什麼東西?」

  「不會死人的東西。」

  她皺著眉頭,「不會死人的東西是什麼東西?」

  「不會死人的東西就是好東西。」為了弄出這幾顆藥丸,他整整三天沒睡覺,儘管身體疲累,他的頭腦還算清楚,知道自己要是說出藥丸的成分,她打死都不會吞進去。

  「不會死人的好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唐心琳一臉懷疑的盯著他,他愈是不說,她就愈想知道。

  想起相處的這段日子,她不得不嘆息,從一開始的每天一顆藥,到現在一天四次四顆藥,從他手上拿到的都是色彩怪異到極點的藥,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全世界最辛苦的藥罐子。

  敢情他們是在繞口令!慕蕭連眉頭都懶得挑了,逕自靠近她,打算將藥丸塞進她的嘴裡。

  「不……」唐心琳用力推抵他的手,緊閉嘴巴,眼中透露出他不說實話,打死她都不吃的訊息。

  不吃是吧!他瞪著她。

  你不說,我絕對不吃。她也不甘示弱的看著他。

  真不吃?

  絕不吃!

  兩人大眼瞪小眼,堅持不退讓。

  半晌,他認輸了。

  「乖,把藥吃下去,它們能護住妳的心。」

  「要是你早點說,我一定乖乖的吃藥。」既然能護住她的心,他為何不早說,要故作神秘?

  唐心琳勉為其難的接過那幾顆藥丸,準備放進嘴裡。

  慕蕭睜大眼,像是要確定她真的有將藥丸吞進肚子裡。

  「等一下。」她發現他的怪異,放下手,「這裡頭是什麼成分?」

  可惜,差一步!他失望的嘆口氣。只要把這些藥丸吞下去,她暫時不需要再吃藥了,而是開始等待,不過相對的,她手上的那些藥丸也是最毒、最可怕的……果然,女人不能太精明,否則真的很麻煩。

  「成分?妳說成分……」

  「還有,你說它們能護住我的心,護心的什麼?強壯?有力?還是其他功用?它們是從哪裡來的?」他的眼神太可疑、動作太奇怪,讓她覺得他在說謊。

  「成分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妳的身子有好處,問這麼多做什麼?快點把它們吃下去,為了做這幾顆藥丸,我已經三天沒睡覺,妳應該知道,難道我會害妳?」慕蕭刻意說得雲淡風清,神情故作平緩自在。

  「不,你先將它們的成分告訴我,我才要吃。」唐心琳頑固的搖頭,流露出不達目的絕不妥協的眼神。

  唉,真麻煩,要是她知道這幾顆藥丸是為了改變她的體質所下的賭注,一定會覺得自己被當成白老鼠,他想自己會被她殺了吧!

  「還給你。」眼看他沒打算說出實情,她將藥丸塞進他的手裡。

  其實她不是耍任性,故意找他麻煩,而是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

  沒錯,平時的她確實很頑皮,愛整他,但是只要是和身子有關的事,她哪一項不配合他的要求?

  她剛才只是無心的詢問藥丸的功用,誰知他一臉心虛,像是做了什麼壞事,又堅持不肯透露藥丸的成分和功用,這……這擺明了告訴她,如果她知道藥丸的功用後,也許會拒絕服用。

  她就這麼不值得他信任?

  冷眼瞪著唐心琳,慕蕭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就不能乖乖的聽他一次命令嗎?

  不過,如果她會聽他的命令,就不是唐心琳了……

  神色一轉,他突然將藥丸塞進自己的嘴裡。

  咦?他……他怎麼自己吃下去了?

  唐心琳好不驚訝,「你……唔……」

  他伸手將她拉向自己,霸道的攫住她的唇瓣。

  她發現自己的世界開始旋轉,僵硬的身軀微微顫動,心臟加速鼓動,除了吃驚、錯愕外,腦袋一片空白,鼻腔盈滿懾人的陽剛氣味。

  呆愕的瞪大眼,就算她是壞心眼的唐心琳,就算她再如何的冷靜鎮定,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如何阻止,只能任由悸動不斷的蔓延。

  她的唇瓣軟綿綿的,她的氣味帶著淡淡的甜香,慕蕭一手捧著她的頭顱,一手環住她的腰,深怕她逃離自己身邊。

  其實他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將藥丸送進她的嘴裡,卻發現自己錯得離譜,這根本是下下策。

  他用理所當然的行動掩飾想要一親芳澤的慾望,沒想到她的味道是這麼的美好、甜蜜,讓他幾乎忘了本意。

  唐心琳感覺他濕熱的舌頭正沿著她的唇瓣游移,逐漸安下心來,輕嘆一聲。

  承認吧!儘管被拒絕了好多次,但是妳真的好喜歡他,喜歡到無法自拔。

  緩緩的閉上眼睛,感受著被親吻的滋味,相融的氣息將兩人包覆,他的吻令她的臉兒發燙,全身無力。

  唐心琳陶醉、沉迷在熱吻中,張開雙唇,打算迎接他的佔領,接受他的入侵,沒想到……

  「咳咳……搞什麼?」她猛然睜大眼,用力推開他。

  「嘿,妳以為我把藥丸吞下去了嗎?真是的,要是妳肯好好的配合,乖乖的服下藥丸,我又何必大費周章,用這種方式餵妳吃藥?」慕蕭刻意隱藏澎湃的情緒,若無其事的笑說,唯獨沙啞的嗓音是怎麼也無法掩飾的。

  「你……你害我把藥丸吞下去了。」

  「吞下去了?那正好,不然我幹嘛吻妳?我可是不隨便吻人的,好不好?被我吻了,算妳幸運。」

  她的臉蛋漲紅,隱含著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

  他好得意,吹了聲口哨,色迷迷的調侃,「原來妳也會害羞,這麼可愛的表情,害我好想一口把妳吃下去。」

  老天!他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慕蕭為自己差點失控的情緒捏了把冷汗。

  「慕……慕蕭……」不知是害羞還是生氣,唐心琳發出可怕的怒吼聲。

  他逸出低沉的笑聲,非常明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趕緊逃走。

  老實說,逃走是為了掩飾自己失控的情緒,他變得不正常了,變得太奇怪了,竟然對她有感覺,那種感覺是不曾有過的。

  該死!他在意她,在意得不得了,覺得她誘人,對她產生佔有的慾望,甚至有一種跳進陷阱的恐懼感。

  「對了,我忘了告訴妳,妳接吻的技術實在有待加強,除了接吻時要閉上眼睛外,接吻後應該表現出羞怯,而不是張牙舞爪,像是潑婦罵街,這樣下次我才願意犧牲色相,滿足妳的慾望,懂嗎?」衝出大門前,慕蕭不忘回頭,故作輕鬆的調侃她,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跟平常沒兩樣,殊不知從頭到尾,他看她的眼神都充滿柔情。

  「慕蕭,你完蛋了!」唐心琳何止潑婦罵街,猙獰的臉孔像是地獄來的復仇使者,要是手上有把鐮刀,絕對毫不猶疑的劈向他。

  他跑到隔壁避風頭,爽朗的笑聲不絕於耳。

  唐心琳氣憤的坐下,戴上面罩,拿起焊接器。

  她竟然著了他的道,喜歡上這討人厭的臭傢伙,感到心慌意亂,像個不成熟的小女人……喔!該死!

  她要做出長長的鞭炮,塞進那個色男的嘴裡,讓他那張臭嘴變成大香腸。

  她要做出手榴彈,擠進那個男人的眼裡,讓他變成凸眼金魚。

  她要做出長程飛彈,把那個邪惡的臭男人送到太平洋,丟到地獄。

  她要做出原子彈,把那個臭男人炸得屁股開花……

  可惡!雖然她沒有接吻的經驗,但是知道他的接吻技術該死的好極了。

  他完蛋了,她已經作下決定,只要逮到機會,一定要報復。

  咦?有了。

  唐心琳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下手上的動作,臉上佈滿嬌羞的紅潮。

  她決定接受慕毅的幫助,把那個討厭的傢伙拉進地獄陪她。

  哼哼,誰教他要惹火她。

  套用慕毅說過的話: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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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4 PM


第七章

  黑耀司突然造訪,平靜的生活有了改變。

  「搬離這裡?」慕毅不滿的揚起眉頭,看著黑耀司。

  「英皇的資料外洩,我們這裡有內奸,我收到消息,有幾個成員已經受到攻擊追殺,看來得到那些資料的敵人動機不單純,而根據消息指出,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你們兄弟。」黑耀司沉著臉,嚴肅的說。

  「關於敵方……有線索嗎?」沉默了許久,慕蕭冷聲開口。

  「嗯,大致上來說,算是有個確切的目標。」黑耀司垂下眼,若有所思的說:「敵方要找一個人。」

  「找一個人?誰?」

  眾人面面相覷。

  現場除了慕毅、慕蕭外,羽若芽和唐心琳也坐在一旁,還有跟著黑耀司一塊前來的傅瀧澤和優妮。

  黑耀司抬起頭,環顧眾人,「我還不能確定自己的懷疑是否正確,為了大家安全的著想,我希望你們先搬離這裡。還有,無論哪個人,只要打算離開,到任何地方,都必須先行報備,屆時若是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嗯,那麼……我看你們還是別一次全離開,我擔心這附近有人監視。阿毅,若芽有孕在身,你先帶她走,至於屋子裡的所有東西,我會派人來把它們搬走。再來換蕭,我知道你的所有儀器全在這裡,所以一個星期後你再離開,那些儀器我會讓人送去給你。至於唐小姐……」傅瀧澤看著唐心琳,考慮著如何安置她。

  她並不隸屬英皇集團,勢必不能一塊帶走,但是又怕敵方已經躲在附近,發現她的存在,同時也認定她隸屬英皇集團,如果先把她送回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心琳和我一塊離開。」慕蕭想也不想,直接作出決定。

  除了慕毅和羽若芽外,其他人都驚疑不定。

  「呃……」慕蕭有些不自在,發現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了。「我是說,心琳現在是我的病患,我本來就應該帶著她一塊走。」

  這麼說,好像又有點牽強,原來帶有質疑的眾人,似乎是想通了什麼,嘴上的笑容浮露著詭異。

  「我說的是事實啊!她現在是我的病患,我……我當然得帶著她一塊走……喂,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慕蕭理直氣壯,卻愈描愈黑。

  拜託,現在他們等於行跡敗露,說粗俗一點,英皇集團所接的任務有好有壞,樹立的敵人也不在少數,無論敵人是好意還是惡意,他們都算是在跑路狀態,怎麼慕蕭還想著把病患帶在身邊一塊跑?

  這不是在自打嘴巴嗎?如果不是在意她,怎麼可能在這緊要關頭還捨不下對方?

  「好了,不管你的決定如何,反正一個星期後你們就得離開。至於阿毅,你和若芽去準備一下,等會兒瀧澤會以警政任務派車來接你們。」黑耀司此刻可沒有心情說笑,英皇的資料外洩,等於大家的安全將受到威脅。

  很快的,討論結束。

  「蕭……」唐心琳一臉怪異,忍不住出聲喚住打算上去幫慕毅和羽若芽的慕蕭,「你確定要帶我一塊走?」

  慕蕭轉身,與她相視,「怎麼了?」

  「你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不是嗎?帶著一個累贅,會影響你的行動。」唐心琳並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怎麼?害怕?怕我保護不了妳?」她的關心,他聽得出來,卻選擇不正經的調侃。

  「我的存在會害到你。」唐心琳不滿的瞪著他。她才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出事。

  她早就害到他了。慕蕭揚了揚眉頭,露出溫柔的微笑,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如果怕危險,我就不會留下妳了,別擔心。」

  照理來說,以目前的情況,他確實應該把她送回家,但是沒來由的,他就是捨不得她走,捨不得讓她離開……

  看著他的笑容,唐心琳的心跳漏了一拍,為了掩飾一時的慌亂和不自在,毒舌的諷刺道:「到時可別變成我得救你。」

  「放心,如果我需要妳救的話,我的頭捏下來給妳當球踢。」憑她這麼一個小小嬌弱的女人,在發生危險時,能救他什麼?

  是,沒錯,唐心琳很聰明,她會做炸彈,但是在遇到攻擊時,炸彈並不能拿來防身。

  厚暖的大掌自然的落在她的肩膀上,形成一種不易被察覺的佔有姿態,慕蕭感覺不到自己的轉變,但是在眾人的眼中,他的行為無疑變成一種認定的暗示。

  心跳逐漸加速,唐心琳既慌亂又困窘。

  他的存在,他那理所當然的口吻,竄入她的心坎,在她刻意維持平穩的心湖激起一波波可怕的漣漪。

  她大概……完蛋了吧!唐心琳揚起難以隱藏的苦澀笑容。

  她以為自己只是喜歡他而已……對他的感情,應該是淡淡的喜歡,淡淡的在意,為何當他專注的望著她,說他一定會保護她時,她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好糟糕,但是又好幸運啊!她沒有看錯人,她的選擇不是錯的,果然找到一個值得她喜愛的男人……喜愛……愛嗎?愛……愛上了啊!

  無法被打擾的氛圍,籠罩著慕蕭和唐心琳。

  優妮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們,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偷偷的抿唇輕笑。

  坐在一旁的黑耀司冷冷的瞪著那礙眼的一男一女,不禁嗤之以鼻。

  愛情?可笑的玩意兒!

  「蕭,我還有一些事必須和你討論。」他很懂得如何打破氣氛。

  慕蕭回過神來,「怎麼了?」

  「關於你之後的住所……」

  看著慕蕭和黑耀司正忙著談話,唐心琳突然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臉上浮現窘迫。

  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她伸出手,小心的移開肩膀上男人的手,以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去哪?」慕蕭轉頭,看向唐心琳。

  「我……我去找慕毅。」一想到自己決定好的荒唐事,她難免有些尷尬。

  一談到慕毅,她的臉蛋便泛紅,他從來不曾看過她如此靦覥的模樣,不知怎地,心頭竄出酸苦的滋味,妒意在他體內擴散,讓他想要抓狂。

  「找他做什麼?」

  這個女人,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其他男人……就算是自家兄弟也不行。

  「有……有點事。」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瘋狂舉動,唐心琳的臉蛋染得更紅。

  慕蕭瞪著她,伸手將她勾回自己的身旁,「我和妳說過,離阿毅遠一點。」

  「我……我有點事想找他談一下。」

  「什麼事?直接跟我談。」她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知道,非要阿毅才行?

  直接跟他談?問他願不願意隨她一塊入地獄?問他願不願意在不被設計的情況下接受她的誘惑?

  心一悸,唐心琳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慕蕭瞇起的眼眸隱隱竄出火苗,無名的怒火熊熊燃燒,這種陌生的冒泡酸意……令人厭惡啊!

  「女人,妳別忘了,阿毅已經有若芽了。」他絕對不是故意要這麼像個妒夫,但是……喔!該死!他竟然在吃醋,吃他的兄弟阿毅的醋。

  「你……你在說什麼啊?」唐心琳咬著唇,尷尬的低嚷。

  「妳很在意阿毅?」該死!他在說什麼?「不,我是說,阿毅看不上妳的,他和若芽的感情很好。」不,也不該這麼殘忍,說得這麼直接。

  這女人……她不是應該喜歡他嗎?她應該對他有興趣才對,從何時開始,她將矛頭轉向阿毅?

  「你怎麼愈說愈奇怪?」唐心琳怒瞪著慕蕭,但是一對上他過於專注的眼神,她又心虛了。

  「妳……」她真的對阿毅有興趣?慕蕭咬牙瞪著她,浮現鬱悶的情緒,難以消散的悶氣根在心口,痛苦極了。

  「我不想和你講了,我要去找慕……」

  「不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勁,一聽到她開口閉口都是慕毅,就是很不爽。

  「你怎麼這麼霸道?我只是有事想找慕……」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慕蕭打斷她的話,緊摟著她,不讓她離開。

  「我……」

  「請別忘記這裡還有其他人。」孤家寡人的優妮看著他們親暱的行為,覺得很礙眼。

  「慕蕭,我的話還沒說完。」黑耀司也很不爽,竟然被完全的忽視。

  慕蕭終於想起自己和黑耀司仍在談話中,極不自在的看向他,卻依然緊摟著她。

  唐心琳咬著唇,一臉不滿,從來不知道這男人這麼霸道。明明是他不在乎她,怎麼她才提起慕毅,他的反應就這麼大?

  就算再怎麼有自信,她也不可能自以為是的認定慕蕭是在吃醋,反正她當魔女當習慣了,他一定只會想她在打慕毅的鬼主意……

  思及此,她愈來愈不滿。

  她哪有這麼壞?還限制她的行動呢!她才不吃這一套。

  趁著他的注意力放在黑耀司的身上,唐心琳想也不想,用力拉開他的手,快速站起身,跑離客廳。

  「喂!」慕蕭根本來不及反應,伸出手,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摸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

  緊蹙眉頭,他站起身,打算追上去。

  「慕蕭,別忘了現在正在談正事。」這傢伙,竟然又明目張膽的忽略他的存在!黑耀司發現自己的耐心被他的磨光了。

  慕蕭轉頭,十分不爽的坐回沙發上。

  優妮看著他不悅的神色,知道他的心神全放在早就上樓的唐心琳身上,忍不住調侃,「你知道嗎?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絕不相信你也會有像妒夫的一天。」

  「誰?妒夫?」慕蕭像是聽到很詭異的形容詞,表情匪夷所思。

  「當然,你沒發現自己的目光一直追著唐小姐嗎?如果不是對你有足夠的了解,我還以為你對她有意思……不對!我想你早就對她有意思了,說不定你喜歡上她,又或者愛上她了?」

  「妳在說鬼話!」慕蕭的臉色僵硬難看。誰會看上那個魔女?還愛咧!愛上她的話,他豈不是要倒大楣?

  心頭隱約浮動著怪異的情緒,他選擇自動忽略。

  「我在說鬼話?也是,你怎麼可能看上一個一隻腳快踩進棺材的女人呢?如果你真的愛上她的話,那可真是個大麻煩,她像個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哪一個正常人會想把這種麻煩攬在身上?」優妮涼涼的說,嘲笑意味濃厚。

  慕蕭看似平靜,眼底卻竄出駭人的火苗,神態異常的森詭,冷冽的瞪著她。

  「如果唐小姐的病治得好也就算了,如果治不好,性命是保住了,卻變成一個活死人,你又剛好倒楣的愛上她,這可是天大的災禍啊!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還這淌渾水,是不是?」優妮毫不留情的說。

  「別以為妳是女人,我就不會動妳,剛才那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慕蕭冷酷的警告,渾身散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嗜血氣息。

  「我說的是事實,那女人的病情,我已經聽說了,她想活命……難啊!不過這樣也好,早死早超生,免得拖累其他人,說不定下輩子轉世投胎,她可以擁有完全正常……」

  刺眼的光芒瞬間自慕蕭的手底下閃出,打斷優妮的話。

  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她非常識時務的閉上嘴。

  鋒利的手術刀不知何時抵著她的頸動脈,只要他有個小小的動作,優妮相信自己一定馬上停止呼吸。

  「怎麼?想殺我?為了一個女人,你想對我出手?」

  慕蕭微瞇的眼眸失了溫度,隱含著可怕的殺意,瞪著優妮,濃烈的晦暗氣息自他的身上緩緩的向外流竄。

  「我不會讓她死,閻王想要她的命,也得看看能不能過得了我這一關!妳說的話,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豈止是不舒服,他看起來根本是把她當成了敵人。嘖,這個傢伙,真是見色忘友,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忘了他們多年的情誼。

  「慕蕭,放下你手上的刀。」黑耀司淡淡冷冷的下令,頭一次看見慕蕭如此正經駭人的一面。

  習慣了他嘻嘻哈哈的個性,沒想到一旦生氣,頗是嚇人。

  「心疼我這麼說她?好奇怪啊你,她不過是個病患,咱們英皇集團可是收人錢財,接受任務,以前也不見你在意過哪個病患,怎麼我才說一點話,你就氣成這樣?」優妮一點也不怕死,繼續火上澆油。「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重視唐心琳……不!看看你現在的態度,這可不是過於在意的表現,真要我說的話,你對她有感情。」

  慕蕭擰起眉頭,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激動什麼,他……他竟然失控了?為了優妮諷嘲唐心琳而失控?

  他太過震驚,身子僵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緩緩的收回手術刀。

  剛才的行為,他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出來的,因為優妮說的話刺激到他的心,而他無法忍受她竟然以看好戲的心態訴說唐心琳的生死……

  「有點頭緒了嗎?你發現自己對唐心琳付出太多的感情了?」優妮輕撫著自己的頸子。

  感謝天,她保住了項上人頭。

  她優雅的抬起頭,眼眸流露出詭異邪惡的光芒,似乎想再打擊眼前這見色忘友的傢伙。

  「蕭,雖然你的醫術無人能及,但是在意識方面,你是個生手,別忘了,我除了擅長催眠外,還有一個強項……」她緩緩的揚起嘴角,「我是心理師,忘了嗎?除了把人整得半死外,我最大的樂趣就是探討人心的秘密,把病患心底不為人知的一面挖掘出來,晾在太陽底下……慕蕭先生,就算你不想承認也無所謂,不過我得告訴你,你愛上唐心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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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5 PM


第八章

  晚間十點,除了微弱的月光和路燈外,窗外一片漆黑,屋內靜悄悄的。

  唐心琳在黑暗的長廊上緩緩移動,直到站在房門口,顯得有些不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確定情緒比較鎮定了,她轉動門把,腳步輕緩的踏進房間。

  她心跳如擂鼓,儘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卻雙手發抖,神色緊張。

  從房門口來到大床邊,明明只有數步的距離,對她來說,卻寸步難行。

  耗費了許久的時間,從決定實行計畫至今,她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但是當開始實際行動時,仍免不了緊張萬分。

  原來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站在床畔,唐心琳苦澀的嘲笑自己。

  她的視線停留在床上熟睡的男人身上,看著他緊閉的雙眼,確定他的呼吸是這麼的沉穩,她反倒更加無法冷靜。

  咬著唇,眼中閃動著不安的光芒,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手掌。

  一只小瓶子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上,心慌的感覺在她的體內擴散。

  輕輕的轉開瓶蓋,她將些許粉末倒在手掌上,緩緩的彎下身子,屏住氣息,對著他的鼻子撒下粉末。

  就著淡淡的月光,看見粉末被男人吸進鼻腔,唐心琳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約莫十分鐘後,她確認他真的睡熟了,於是跌坐在地上。

  老天!原來實際行動與在腦中操作演練的差別這麼大,連心跳的速度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知道我這樣算不算是採花賊?」唐心琳調侃自己。

  好半晌,她跪在床邊,雙眼流露出不曾有過的愛戀溫度,瞧著沉睡的男人。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他有粗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柔薄的唇瓣,以及迷人的雙眼。

  揚起嘴角,她想到他看著她的時候的眼神,他說話時總是毫不掩飾的直視對方,他的雙眼有一股迷人的魔力,彷彿望著他的眼,便會深陷其中。

  食指輕輕滑過男人的臉龐,停在他的薄唇上,她的眼睛也正好看著那兒。

  她記得他的吻,雖然那不算是真正的吻,但是他的唇柔軟有力,她記得那種讓人虛弱的強烈感覺,彷彿無力的身子如果不好好的撐著,隨時有可能往下墜的魔魅滋味。

  眼中閃動著羞怯的光芒,唐心琳不住的輕舔唇瓣,心頭湧現莫名的衝動,她不確定的緩緩低下頭。

  當發燙、發顫的紅唇輕觸著他的薄唇時,她快速抬起頭,臉蛋染上羞人的酡紅。

  老天!真是太大膽了……她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狂跳,嘴角微揚。

  不過是這麼輕啄一下,她就緊張個半死,那等會兒……等會兒她要耗費多大的氣力才能完成所有的計畫?

  看著床上的男人毫無清醒的跡象,她心想,藥效應該開始發作了。

  唐心琳深吸一口氣,告誠自己不要緊張,暗暗給自己打氣,然後再次低頭,緊密的貼合他的唇。

  緩緩的閉上眼睛,她想像著那天他吻她的模樣和舉動,臉蛋逐漸發燙。

  這是她給他的吻……那種激昂的熱吻,她學不來,所以感受不到那天他給予她的那種強烈的悸動,但是單單這麼輕輕的吻著,她的心臟便已顫動不止,隨時可能會在下一秒休克。

  鼻腔充滿男人令人安心的氣息,淡淡的麝香味衝進她的體內,那是屬於他的味道呢!

  直到抬起頭,離開他的薄唇,她才從迷陷的情緒中清醒。

  露出幸福的笑容,唐心琳睜開眼睛,撫摸著唇,上頭彷彿還殘留他的溫度。

  她又低下頭,看著床上的男人,猛然倒抽一口氣,錯愕得瞪大眼,差點跌坐在地上。

  「妳在做什麼?」慕蕭不知何時睜開眼睛,散發出令人費解的幽光,讓人打從心底竄出寒冷和不安,矛盾的是,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性感,充滿挑逗。

  他凝視著大吃一驚的唐心琳,暖暖的溫度流進心底,一點一滴的彌漫。

  這個可怕的女人!他低聲嘆息。

  什麼時候開始,他這麼在意她?他從來不讓自己在意任何人,曾經何時,他對她產生了佔有慾?

  看著她受到驚嚇的模樣,慕蕭有說不出的埋怨。

  應該是他受到驚嚇,而不是她啊!

  打從她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便開始為她注意、為她在意、為她心疼、為她憂心……這可惡的魔女,竟然悄悄的攻陷他的心。

  她可知,當優妮信誓旦旦的說出他對她的感情時,他有多麼的慌亂和震驚?她可知,當他想對優妮說的話一笑置之,搖頭否定時,他的臉色有多麼的僵凝?

  他可是自信滿滿,寧可在花叢裡左擁右抱的慕蕭,卻滿心都是唐心琳的身影,曾幾何時,他為了她,再也沒有時間在意其他女人迷戀的目光!

  「我問妳,妳在做什麼?」

  老實說,他還是無法理解,自己對她的感覺到底界定在哪裡?在意、欣賞、喜歡,還是愛?無法否認的是,她已經誘惑他,讓他的視線只能追著她跑。

  「你……你睜開眼睛。」唐心琳漲紅了臉,好想挖個洞躲進去。

  「我是活的,不能睜開眼睛嗎?」慕蕭逸出充滿磁性的低沉笑聲。

  她一走進房間,他便察覺到了,只是當時他深陷在煩惱中,又發現出現在自己房裡的竟然擾亂他的心緒的人兒,有那麼一刻害怕面對她,於是不動聲色。

  「你……我……明明已經下毒了,為什麼你可以睜開眼睛?你應該不能動了,連點感覺也沒有。」唐心琳傻眼,不算平穩的心跳有愈來愈囂張的跡象。

  老天!為什麼他現在才發現,當她困窘、害羞時,模樣是這麼的可愛?

  「下毒?」慕蕭皺了皺眉,「妳給我下毒?妳故意讓我的身子無法動彈?為什麼?」

  「因為……所以……我跟慕毅要他製造的毒,我……」她本來計畫偷偷爬上他的床……好吧!她承認自己也許會偷吃他的豆腐,親親他,抱抱他,等他明天清醒時,發現兩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塊,她再藉故要他負責任……

  「為什麼要對我下毒?」

  「我……」她閉上眼。唐心琳,妳幹嘛結巴?這一點也不像是妳的作風。

  「心琳?」慕蕭頗有耐心的呼喚她。

  深吸一口氣,彷彿體內充滿氣息會讓她擁有勇氣,她睜開眼眸,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被他發現她的計畫,那麼……乾脆光明正大的誘惑他。

  唐心琳認真的盯著床上動彈不得的慕蕭,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做個深呼吸,突然拉高裙擺,抬起腳,站到床上,毫不猶豫的跨坐在他的身上。

  「妳……」他驚訝不已,揚起眉頭。

  她的心微微顫動,因為緊張不安而氣息紊亂,故作鎮定的大吼:「你乖乖的躺好,不要動。」渾然忘了他根本不能動,因為她對他下了毒。

  「妳想做什麼?」看著她不自在又彆扭的模樣,他好想笑,眼眸變得溫柔。

  「你不要吵,我很忙。」咬著唇,唐心琳伸出發顫的雙手,用力拉下覆在他身上的被子,開始解開他衣服上的鈕釦。

  慕蕭再次揚起眉頭,緊盯著專注的與鈕釦奮鬥的女人,她的眼中閃爍著羞怯的光芒,顯得十分緊張,於是嗓音沙啞、低沉的問:「妳在做什麼?」

  「誘惑你。」她認真又嚴肅的說。

  「誘惑……我?」

  「對。」

  「為什麼?」

  「我想。」

  「我不能動彈,妳要怎麼誘惑我?」

  「你不用動,我來就好。」該死!這死鈕釦,竟然在這時候和她作對,她怎麼也解不開。

  「妳來?請問……妳有經驗?」凝望著她異常認真的小臉,他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我有書可以參考。」臨時惡補的。

  「嗯,所以妳知道怎麼做,但是,為什麼要誘惑我?」

  這女人啊!慕蕭暗暗嘆了口氣。平時折磨、欺負他也就算了,怎麼連這種事她也要欺負他?

  她的雙手顫動,不聽使喚,一咬牙,乾脆用力拉扯他的衣領,整排衣釦瞬間四處飛散,接著寬厚的胸膛映入她的眼簾。

  終於!唐心琳鬆了一口氣,但是下一秒,當她望著身下那一大片胸腔時,臉蛋更加發燙、發紅。

  「心琳,妳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打算……呃……誘惑我?」如果說跨坐在男人的身上,又粗魯的把他的衣服扯破,叫做誘惑的話,那……那他也認了。

  「因為我要把你奪到手。」強迫自己轉移視線,唐心琳冷靜的解釋。

  「嗯?我不懂。」

  「現在你是我的,但有一天當我死了,你一定會把我忘了,所以趁你還屬於我的時候,我要先佔有你,就算未來得不到,至少……我曾經是你生命中的回憶,人家說先搶先贏,現在沒有任何女人攻佔過你的心,我要當第一個。」這樣,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這輩子,在他的心中將有一個屬於她的小小空間,他會記得曾經有個女人為了得到他,做過不擇手段的瘋狂行為。

  「第一……是嗎?」這女人……她決定誘惑他,是一件值得他高興的事,但是對於她掛在口中的死,老實說,他今天已經聽夠這刺耳的字眼了。

  「對,第一。」她低下頭,亂無章法的親吻他的胸膛,賣力的想在他的身上激起火花,最後卻激起她自己的心悸,急促的喘息。

  「別太勉強,我想,這種事情妳是做不來的。」仔細觀察她的呼吸頻率,確定她的情況並沒有太嚴重之後,慕蕭收斂瞬間流露出的憂心,嘲笑的調侃。

  「誰說的!少瞧不起我。」儘管臉龐燙紅得快要著火,但是她顧不得尷尬和害羞了,雙手撐立在他的耳朵兩旁,與他相視,然後毫不猶豫的吻住他的唇。

  震撼的悸動讓他再也笑不出來,眼底竄出佔有的火苗,凝望著她,彷彿這麼做便能望進她的心靈深處,產生令人顫動的震撼力。

  原本只是為了賭氣才吻他,現在看著那令人著迷的雙眸,感受著他薄唇的溫度,她的心淪陷了,扶著他的臉,緩緩的閉上眼,腦中浮現當日他溫柔的吻。

  她輕緩的吻著他,有點挑勾,有點撩撥,憑著自己的渴望,深深的佔有他。

  以這種方式對待一個男人,過不過分?

  為了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屬於她的足跡,她不再壓抑,寧可做個衝動的女人。

  她不懂得如何與人接吻,只會以唇封緘,以為這麼做就能點燃雙方的慾火。

  她是個聰明的學生,書上寫的,一看就懂,連順序都深深的記在腦中。

  可惜,書本與實際行動相差太多了,就算書本教導得再詳細,這種事還是無法舉一反三。

  唐心琳吻著慕蕭,氣息逐漸急促,唇瓣泛紅,眼眸迷濛。

  他凝望著她,心想,她好有勇氣,敢壓在他的身上;她下了好大的決心,想要佔有他,但是……

  「喘了?這就是妳誘惑我的方式?」如果她以為男女之間如此簡單,那麼她太單純了。

  慕蕭的雙眼閃動著魅惑人心的光芒,嘴角揚起詭譎的弧度,像是可怕的野獸,他的眼神、他的氣息、他的話語,在在流露出被激起的危險氣焰。

  「我……」聽不出他是嘲笑還是調侃,可憐的唐心琳手足無措,頭一次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火熱視線的注視下,變得好不安、好害怕、好……想逃。

  她是不是錯估他了、看錯他了?他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好欺負,是不是?

  撐起不停顫抖的雙腿,她倏地跳下床。

  「我……這次算了,下次……下次有機會再繼續好了。」

  他的眼神充滿侵略和佔有意味,如果他不是披著羊皮的野獸,就是她真的挑起他的瘋狂因子。

  單單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就足以讓她的身子發軟,心底發毛,哪還有勇氣繼續欺負他。

  轉過身子,像是可怕的大野狼正追著她,唐心琳腳步急促,拉開房門,想盡快逃離這迴盪著曖昧和危險氣氛的房間,遠離他那狂傲的雙眼。

  突然,一隻大手毫無預警的從她的身後伸向前,房門瞬間被關上。

  她心生恐懼,大氣不敢喘一下,只是瞪大眼,一動也不動的僵在原地。

  怎麼會?

  「想逃?嗯?」他沙啞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唐心琳僵硬的轉頭,看著出現在身旁的臉龐。

  「奇怪嗎?為什麼妳明明對我下了毒,我卻沒事?」慕蕭的笑容充滿危險氣息,眼眸流露出邪佞的光芒,「因為這實驗性的毒,沒有辦法抵抗若芽的血清,它失敗了。」

  急喘一口氣,這下不只是受到驚嚇,她有一種如臨大敵的危機意識。

  上一秒,她還在思考著該如何逃跑,下一秒,發現身後的男人以極快的速度轉動她的身子,困住她,低下頭,霸佔、掠奪她的唇瓣。

  「小女人,這才是誘惑。」

  「唔……」面對突如其來的侵略,唐心琳無法做出反應,也無力抵抗,雙唇被撬開,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心臟狂跳,幾乎繃出喉嚨。

  濕熱的舌頭在她的口中游移,挑逗她的心神,他的強悍、他的危險、他的佔有,奪取了她的氣息,攻陷了她的理智。

  她全身虛軟的靠著門板,與他緊密貼合,虛弱的閉上眼,感受體內的氣息正一點一滴的消逝,肺部的氧氣逐漸稀少,連帶的意識漸漸渙散。

  慕蕭的大掌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緊扣著她纖細的腰肢,嗅聞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刺激他的慾望,更加纏綿的吻她,難分難捨。

  沒氣了……唐心琳昏眩的偎靠在他的懷裡,感到安心,忍不住卸下心防。

  他不捨又無奈的離開她的唇,結束這個吻。

  她大喘一口氣,臉蛋羞紅,緩緩睜開的眼眸顯得迷濛。

  他瞇起眼,散發出邪佞的氣息,眼底充斥著熾火和掙扎。

  自從優妮打破他眼前那一層朦朧的迷霧後,他再也找不到理由逃離事實的逼迫,原來所謂的在意就是情感。

  他對這個女人擁有可怕的佔有慾,渴望將她禁錮在私人所屬的牢籠裡,第一次讓女人的倩影盤踞在他的腦海裡……這是所謂的愛情?

  那麼,現在他對她產生可怕駭人的強佔慾望,也是他愛上她的證明嗎?

  心隱隱抽痛,看著她那迷人的眼眸,他渴望將它們獨佔,成為自己的專屬。

  「蕭……」唐心琳低聲呢喃,沒有忽略他眼底的掙扎。

  既然被他追到了,既然他已經知道她要的是什麼,那麼她有什麼好怕的呢?她何需再害羞?

  拋開羞怯,掩飾青澀,她揚起誘惑人心的甜美笑容,踮起腳尖,毫不遲疑的輕啄他的唇。

  慕蕭雙眼微瞇,眼底流露出的光芒愈來愈沉暗,愈來愈危險。

  唐心琳放大膽子,顧不得紊亂的心跳,學著他,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唇,試圖開啟他的嘴,無奈她的動作太過輕慢、生嫩,連他都看不下去,扶著她的頭顱,成為領導的一方。

  霸道狂傲的熱吻,他攻佔她的唇,吸吮她的舌,攔腰抱起她,走到床畔,一塊躺倒在床上。

  「妳應該知道惹上我的後果……」他輕聲嘆息,親吻她的唇瓣,啃吮她的頸子,囓咬她的耳朵。

  當他承認一切時,那代表的是什麼,她可知道?

  他的話語,他的無奈,他的投降,讓唐心琳睜開眼睛,然後看著他燦爛如星的眼眸,是那麼的自負,那麼的滿足,那麼的……傲氣。

  「你應該知道被我纏上的後果……」那就是不顧一切也要得到手,誰也不能和她搶,就算是他本人,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如果承認了,這輩子就算是死,妳也別想逃了。」再次無奈的嘆息,他也沉淪了,臣服在她的愛情之中,被她拖入愛情的漩渦裡,被她拉入地獄……

  「我不想逃,也不會逃,就算是死,我也會帶著你,你已經被我烙下個人所有的印記,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得到你。」

  第一呢!她得到了,擁有了,這個男人終於接受她了,就算有一天她死去,至少成為他的第一,也是唯一。

  第一次,她滿足了渴望,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人,從來沒有對任何事物如此渴望……而今,她擁有了他。

  「妳這個魔女,可怕又邪惡的魔女……」無奈啊無奈,他還是被她攻陷了,然而,她不也是早就屬於他了?他們就像兩條不該相纏的線條,被人緊緊的旋繞在一塊,再也不分彼此,再也不能分離,再也無法忍受失去對方。

  輕柔的親吻,隨著她的嬌笑聲,開始變質。

  濃郁曖昧的氣息瀰漫房間,慕蕭的大掌緊扣著她的腰肢,另一手輕撫著她柔軟的身子。

  他緩緩的解開她的衣釦,光滑性感的頸子,誘人的鎖骨,雪白的肌膚,起伏的胸口……一一映入他的眼簾,隨即低頭,印下濕潤的熱吻。

  唐心琳輕聲嚶嚀,嬌羞的顫抖,當他的唇瓣佔有她的身子,掌心撫上她胸口的束縛時,心跳不停的加速,她無助的咬著唇,任由他點燃她的慾望火苗。

  慕蕭解開她胸口的束縛,輕觸柔軟的渾圓,雙眼變得狂野,熾熱的薄唇立刻佔有,輕輕吸吮。

  強烈的悸動讓思緒一片空白,唐心琳呻吟出聲,弓起身子,放任他的撫吮轉為激烈的侵略。

  他順從渴望,挑逗她敏感的粉蕾,刺激她的慾望,更讓自己的慾望領導身心與行動。

  腹部湧現痠痛的感覺,她難忍的呻吟出聲,環抱著他的頭顱,渴望更多。

  愛撫著敏感又脆弱的身子,慕蕭的動作愈來愈火熱。

  唐心琳也跟著失控,呻吟聲逐漸加大,沉淪在快感中。

  寬厚的大掌慢慢的往下滑動,探進她的身下,撩開她的裙子,撫摸雪白柔嫩的大腿,再緩緩的往上,充滿疼惜的愛撫她的每一吋肌膚,幾乎把她逼瘋。

  「慕……」感覺濕液自身下滲出,她羞紅了臉,趕緊並攏雙腿。

  慕蕭抬起頭,封住她的嘴,大手輕輕分開她的雙腿,覆蓋潮濕的地帶。

  她有些驚慌,臉頰發燙,緊咬著唇,閉上眼睛,感受他的手指隔著底褲撩撥她,勾挑起前所未有的戰慄。

  因為渴望,雙腿顫抖,唐心琳不敢睜開眼,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麼羞人,隨著他的愛撫、挑逗,胸口悶熱,心臟隱隱泛疼,慾望猛烈的竄起。

  她的唇瓣被佔領,胸口得到愛撫,身下受到撩逗……她的身子彷彿不再屬於她,也無法思考,只是不斷的逸出呻吟,臉蛋愈加紅豔迷人。

  慕蕭的眼眸不再暗沉,也不再刻意隱藏自己真實的一面……這一生中,她是第一個讓他卸下心防的女人,恐怕也是最後一個。

  他離開她的唇,給她喘息的機會,但是她依然無法喘息,因為他仍可惡的挑逗著她的身子,彷彿非要逼她陷入瘋狂的盡頭。

  身子劇烈的顫動,唐心琳淪陷在激情的慾望中,當他的長指探入她的底褲,碰觸溫熱的肌膚,輕柔的撫弄時,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睜大雙眼,嬌嗔的說:「蕭……別這樣。」

  心在顫動,隨著他的長指的撥動,體內的快感迅速擴散,她不斷的求饒,無助的雙眼溢出淚水,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她的胸口再次被狂熱的唇佔領,雙腿無力的鬆懈,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愛撫,她的神智逐漸遊離。

  他要把她逼瘋,不讓她再壓抑情緒……她太膽小了,即使在這激烈的時刻,仍然束縛著自己,拒絕沉淪,抗拒表達真實情緒,只想小心翼翼的護住那顆心。

  「告訴我,妳的感覺……」抬起頭,慕蕭輕聲開口,長指在她濕潤的幽口徘徊,讓她在慾望的大海中載沉載浮。

  唐心琳用力咬著唇,搖搖頭,想要抗拒刺激的快感,和即將發狂的情緒,好怕自己為了慾望而不顧一切,不但賠上性命,還失去擁有他的日子。

  「告訴我,妳喜歡這種感覺嗎?」他的聲音低沉,嘴巴囓咬著她的耳朵、頸子,長指時而輕柔、時而強勢的揉撫她身下的脆弱與敏感。

  「蕭……別這樣子逼我……」他在誘惑她嗎?這才是真正的誘惑,她渾身上下吶喊著渴望和索求,想要得到解脫,想要感受極致的快感,但是他呢?他只是不斷的挑逗她,逼她陷入困境,逼她失去理智。

  「不喜歡這樣?」慕蕭表現出真實的一面,雙眸散發出邪佞的光芒,揚起殘忍又爆人的笑容,長指毫無預警的探進幽口,「那麼,這樣呢?」

  唐心琳一時承受不住被勾挑起來的快感,驚喘出聲。

  他埋藏在她體內的長指,不管她是否承受得住,不顧她的青澀,逕自在她緊窒又濕潤的甬道裡緩緩抽動,然後逐漸加快速度。

  她紅了眼,再也無法壓抑,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挑動,不斷的嬌聲呻吟。

  「告訴我,妳喜歡這樣嗎?心琳。」

  聽著他催眠般的低喃,她想表達自己的不滿,向他抗議他的惡質,咒罵他的可惡,但是當她看著他時,突然發不出聲音,因為他的眼中佈滿壓抑的慾望,眼底的狂火熊熊燃燒,臉色僵硬又緊繃,看得出來十分痛苦。

  他希望讓她得到快樂,希望她拋開所有的憂慮,盡情的感受,所以才努力的克制自己,是嗎?

  「給我……我要你。」唐心琳柔聲開口。

  兩人四目交接,慕蕭看見她眼中的哀求。

  「我要你給我快樂……我要擁有你……」她輕柔的說,眼眸閃閃發光,伸出雙手,抱住他的頸子,張開雙腿,勾住他的身子。「給我……」

  他撤出長指,捧起她的臀部,凝望著她,不給她考慮、後悔的時間,封住她的嘴,火熱的慾望在她的雙腿之間來回游移。

  唐心琳沉浸在激情的熱吻中,快要發狂。

  毫無預警的,他降下身子,灼燙的慾望迅速又殘忍的探進她緊窒的甬道。

  劇痛的撐裂感讓她驚聲吟叫,拚命的推動他,想要逃離。

  慕蕭不給她逃跑的機會,緊緊的箝制住她,因為強烈的快感而全身顫抖,下一秒,他狠狠的抽出充血的慾望。

  唐心琳的身子微微發抖,仍然感受得到絲絲的痛楚和恐懼,情緒尚未平復,好不容易結束了熱吻,她的身子逐漸舒緩,忍不住喘了一口氣。

  沒想到慕蕭再次低下頭,吻住她的唇,火熱的慾望深深的埋進她的體內。

  痛……她哭喊出聲,眼眶盈滿淚水,再一次被深深的貫穿,再一次沒有喘息的空間。

  他的慾望撐開她羞澀的身子,不再退離,在她溫熱的體內停留,閉上眼,享受慾望被她的緊窒吸附的感覺,不斷的嘶聲喘息。

  「好痛,蕭……」唐心琳低聲泣吟,緊緊收縮下身,渴望將他推離。

  承受著快感的包覆,慕蕭好不容易壓抑瘋狂飆馳的衝動,睜開發紅的雙眼,不再殘忍的對待她,在她的體內輕緩抽動。

  在兩人的交合處,絲絲紅色液體隨著體液滲出,痛苦與快感交雜,唐心琳承受不住,嬌聲泣吟。

  從一開始的緩慢律動,慕蕭逐漸加快速度,同時在她的耳畔低聲呢喃,手掌則揉撫著她胸口敏感的粉蕾,下身的慾望深深的探入,折磨人的抽出,極致的快感讓他難忍的呻吟。

  當痛楚消失,逐漸適應他的慾望後,激情的因子開始在她的體內奔馳、爆發,嬌吟轉變成急促的喘息,雙腿纏繞著他的腰部,雙手扣住他的雙臂,一波波快感侵蝕了她的理智,再也無法壓抑,決定順從渴望,渴望被狠狠的撞擊、被深深的侵佔,她的慾望兇猛,難以滿足,隨著他的抽送,擺動自己的身子。

  沉浸在肉慾的激情中,她的適應和鬆懈,讓慕蕭不再約束自己,有如野獸,開始瘋狂的衝刺,狠狠的抽送,不顧她的青澀,不顧她是否能承受這一波波連續壓迫的佔有,只想佔有她的身軀,將慾望推進令人發狂的甬道深處。

  無法再思考了,唐心琳嬌聲吟叫,身子痙攣,幾乎無法呼吸,快要休克了,她好想閉上眼,但是快意侵襲著她,疼痛不斷,歡愉不斷,她發現自己顧不得其他,渴望得到解放,渴望得到極致的快感。

  她呼喚慕蕭的名字,不斷的祈求、要求、命令,指甲陷進他雙臂的肌肉裡,雙腿不斷的用力,緊緊纏繞著他。

  陌生的激情快意在體內流竄,火熱的慾望隨著她激昂的哭喊而在她的體內衝刺,唐心琳不停的發出尖叫,感受著令人忘了呼吸的痙攣。

  慕蕭的身子滲出汗珠,看著身下嬌豔的女人,她緊窒的甬道愈來愈濕潤,緊緊的吸附著他的慾望,不斷刺激他的理智,讓他低聲嘶吼,氣息急促,拚命的加速衝刺。

  他知道自己快要衝上頂點了,突然將深埋在她體內的慾望抽出,滾燙的熱流瞬間衝出……

  就算再怎麼衝動,再怎麼情慾高張,他可不像某個笨傢伙,明知道自己的女人不適合在此時有孩子,卻還是很不小心的讓人家懷孕……這真是最痛苦的激情之夜!

  躺在床上,慕蕭將身旁的人兒擁入懷裡,一手輕輕覆蓋在她急促起伏的胸口上,輕柔又有節奏的撫平她不穩的氣息。

  唐心琳好疲倦,累得幾乎睜不開眼,感覺到自己被輕緩的抱起。

  「蕭?」

  「休息吧!我只是想帶妳去泡一泡熱水。」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話。

  聽著他沉穩的嗓音,她感到安心,若有似無的點了下頭,嘴角微揚,很快便沉沉睡著。

  慕蕭的眼中佈滿柔情和憐惜,安穩的抱著她,踏著輕緩的步伐,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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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5 PM


第九章

  清晨時分,床上的男女緊緊相纏,難分難捨。

  唐心琳動情的呻吟出聲,雙手抓住慕蕭的手臂,慾望被推上高峰,隨著他狂野的奔馳,她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數天來,慕蕭要不夠似的,拉著她待在床上,一次又一次的纏綿,一次又一次的挑逗,與她一起陷入瘋狂境界。

  餓了,兩人甜甜蜜蜜的溜下床,尋找吃的東西。累了,兩人捨不得分離,相擁而眠。醒來,再一次瘋狂的交纏,毫無顧忌的享用彼此的身子,享受兩人世界。

  當慾望飆揚時,唐心琳急促的呼喚著他的名字,雙腿纏住他的腰部,慕蕭發出狂野的嘶吼,放任自己的慾望被絲絨般的甬道包覆,不停的衝刺、抽送,直到衝上頂峰,他的呻吟和她的吟哦相融,在房間裡迴盪……

  他們筋疲力盡的相擁,躺在床上。

  慢慢的,唐心琳的氣息恢復平穩,輕聲詢問,「等會兒……就要走了嗎?」

  「嗯,等會兒車子就來了。」慕蕭寵溺的親吻她的額頭,溫柔的撫摸她的臉蛋。

  「要住在哪裡?」要離開這裡了……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是這間屋子裡有許許多多讓她感到快樂的美好回憶。

  「情況穩定後,我會再帶妳回來這裡。」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捨,他輕聲安慰。

  「嗯。」她露出甜蜜的笑容。

  突然,慕蕭不知道察覺了什麼,眼神變得犀利,溫柔的神情消失無蹤,快速跳下床,激情後的疲倦已不復見。

  唐心琳不明就裡的坐在床上,「蕭?」

  他示意她安靜,快速套上衣物,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銳利的手術刀。

  她小心翼翼的下床,迅速穿上衣服,轉過身子,拿起放在一旁的提袋。

  慕蕭打開房門的同時,銳利的手術刀準確又快速的抵著門外的人的頸子。

  當他看清楚那人是誰後,吃驚的皺起眉頭。

  「優妮?」

  優妮非常虛弱,苦笑的看著慕蕭,「嗨,我真的很不想破壞你們甜蜜的兩人世界,但是現在……不逃不行了。」她雪白的襯衫佈滿駭人的鮮血。

  「這是怎麼回事?」慕蕭收起手術刀,趕忙將她帶進房間。

  「前來載你們的車子,半路上遇到襲擊,原本還有另一批防衛人員,但是他們的車也跟著爆炸,連我都中彈了。」優妮大喘一口氣,臉色十分蒼白。

  慕蕭立刻撕破她的襯衫,露出肩膀上的傷口,鮮血不斷的從她的體內湧出。

  唐心琳的手上抱著乾淨的衣物,鎮定的來到優妮的身旁。

  他接過那些衣物,面色沉重的說:「子彈還在妳的體內,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拿出來。」

  所有的醫療器具早在幾天前都已經先行搬離,他只能用乾淨的衣物壓住她的傷口,抑止繼續大量出血。

  「沒關係,我一點也不痛,你忘了我是催眠師嗎?這點傷勢,我根本不看在眼裡。」優妮還有心情開玩笑,「現在最重要的是,咱們得快點逃出這裡,我剛才發現這間屋子的電訊設備都被切斷了,再不離開,那些下手的人很快就會追來了。」

  「嗯。」慕蕭用力點頭,眼中流露出令人膽寒的冷意,彷彿欲置人於死地。「妳走得動嗎?」

  優妮虛弱的點了下頭。

  他看向唐心琳,「心琳,妳……」

  「你放心,顧好優妮就好,我會緊跟在你的身旁。」唐心琳堅強的說,沒有絲毫的恐懼。

  「嗯,等會兒若是發生什麼事,妳什麼都別管,盡量往安全的地方跑,聽到沒有?」慕蕭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

  「嗯。」背上背包,唐心琳幫忙攙扶受傷的優妮,三人一塊踏出房間。

  才走下樓,他看向窗外,發現數道身影正準備走進屋內,立刻用眼神示意。

  優妮點點頭,帶著唐心琳躲進另一間房間。

  很快的,大門被開啟,幾個神色詭異的男人緩緩的踏進屋裡,當大門緩緩的合上時,躲在後面的慕蕭快速閃了出來。

  刀子閃動數道銀亮光芒,眨眼間,幾個男人的脖子上多了一條鮮紅的血痕,接著他們瞪大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倒落地上。

  慕蕭的雙眼幽冷,眨也不眨一下,冰封的臉龐沾染幾滴血漬,嘴角微揚,淡漠的看著躺在地上掙扎的男人。

  這時,門外傳來敵方的呼喚聲,看來外頭有不少人。

  慕蕭擰起眉頭,思考著該如何帶著受傷的優妮和唐心琳一塊衝出屋子。

  「蕭。」唐心琳來到他的身旁,將一個小盒子交給他,「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慕蕭打開盒蓋,看見盒子裡有數顆黑色的圓形物體。

  「我的新型煙火。」她既得意又驕傲。

  聽出她意有所指,明明現在的情況是這麼的危險,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笑了。

  「只要一顆,對準丟過去,會有很壯觀的景象喔!」她故作輕鬆的笑說,雙眼卻閃著令人顫駁的光芒。

  這個女人啊!都這種時候了,還在玩,真是!

  「等會兒我衝出去時,妳和優妮就跟著出來,一定要躲在我的身後,知道嗎?」慕蕭交代。

  唐心琳用力點點頭,轉身扶起優妮,來到他的身旁。

  慕蕭算準時機,打開大門。

  躲在外面草叢裡的數十名男子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慕蕭,立刻衝上前。

  霎時,他丟出一顆黑色炸彈。

  刺眼的火花伴隨著轟然巨響,爆炸力之強大,別說門外的人被炸得飛到半空中,再摔落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連慕蕭都被震得頭暈目眩。

  「快走。」

  他毫不遲疑的甩甩頭,一手牽起唐心琳的手,另一手撐著受傷的優妮,快速朝門外衝去。

  途中,慕蕭察覺有數道紅色的光芒對準唐心琳的身上。

  優妮也注意到了,推開慕蕭,逕自滾到一棵大樹旁,快速的撐起身子,好讓他集中注意力,保護唐心琳。

  「小心。」慕蕭將唐心琳擁入懷裡,在奔跑的同時,朝開槍者所在的方向丟出幾顆黑色炸彈。

  爆炸聲四起,哀號聲不斷的響起。

  當他們三人看似無事的躲藏在安全的草叢裡時,慕蕭不知為何咒罵出聲。

  「慕蕭?你中彈了?」優妮首先發現他身上出現鮮紅色的血跡。

  唐心琳抬起頭,擔憂的看著他,子彈射穿他右腰,鮮紅的血液透出衣裳,沾染到她身上。

  「老天!蕭……」她震驚得瞪大眼,眼睛瞬間泛紅。

  慕蕭苦笑一聲,吃力的躺在地上,他的右肩、左臂和右腰一陣疼痛,鮮血不斷的自他的體內湧出。

  「該死!太輕敵了,看來那群傢伙也不簡單,他們到是誰?為什麼要攻擊英皇?」

  身中三顆子彈,就算是慕蕭,也難以承受那劇烈的疼痛。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群人應該是針對我而來,先前的幾次攻擊,那些受傷的英皇集團成員都曾經和我一塊出過任務。」優妮充滿歉意的說。

  而這一次,這些人又將目標轉移到慕蕭和慕毅他們身上,也是因為最近她和他們走得很近。

  她撐著身子,蹲在他的身旁,仔細檢查他的傷勢。

  「你傷得很嚴重,我認為你現在並不適合移動。」

  都是因為她的關係,慕蕭是因為要保護她,才會受傷……他會分心,都是因為她……唐心琳咬著下唇。剛才如果不是她反應不及,他也不會為了保護她,用自己的身子擋子彈。

  「即使不能移動,還是得走,難道妳以為待在這裡就沒事?」慕蕭勉強撐起身子。

  唐心琳不安的低下頭,看著他身上不斷湧出的鮮血,她的心變得好冷,忍不住伸出手,要他躺下。

  「不要再動了,你流了好多血……」

  「心琳?」從來沒有看過她落淚,慕蕭有些吃驚,但在瞧見她眼底的心疼和不捨後,不禁露出溫柔的笑容,吃力的伸出手,輕撫她的臉蛋,輕聲安慰道:「這些只是小傷,不用擔心。」

  車子疾速行駛的聲音自遠處傳來,優妮抬起頭,想要看個究竟。

  「糟了,又來了一批人。慕蕭,把心琳做的那些黑色炸彈給我。」

  車子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朝著他們三人所在的位置衝了過來。

  接過僅剩的幾顆黑色炸彈,優妮撐著受傷的身子,毫不猶豫的走出草叢,目光冷銳的盯著前方的黑色轎車,然後用力丟出手中所有的黑色炸彈。

  強大的爆炸力瞬間將黑色轎車炸毀,從她的眼前向左邊翻移,她受到衝擊,跟著向後倒,受傷的肩膀再次撞擊地面,痛得哀號出聲。

  唐心琳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吃力的將優妮拉回草叢裡。

  這時,又有一輛車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他們。

  慕蕭和優妮對看一眼,有默契的點點頭。

  「心琳,妳先走。」他沉聲命令,以他和優妮現在的情況,恐怕逃不了。

  「走?不……不要,我要和你們一塊離開。」唐心琳堅決的搖頭,想要拉起他,無奈她的力氣太小,反而跟著他一塊倒下,壓在他的身上。

  「快走,我和優妮會自己想辦法。」慕蕭低吼。他和優妮雖然受傷了,但是還有能力再殺幾個人,但是唐心琳不同,她什麼都不會,如果待在他們的身旁,反而容易成為敵人下手的對象。

  「不要,我絕對不要。」唐心琳咬著唇,用力搖頭,說什麼都不可能獨自逃走,他們兩人是傷患啊,只有她一個人沒事,她也要保護他們。

  「快走!這是英皇集團的問題,我不能讓妳無辜受害。」

  「不要!要走就一起走,我絕對不要丟下你們。」她一個人逃走算什麼?可惡!如果她多做一些炸彈就好了。

  為什麼她帶這麼少的炸彈?她為什麼這麼沒用?不但害慕蕭受傷,連要救人都無能為力,她……

  唐心琳的手伸進背包裡,期望還能找到一、兩顆炸彈,這樣……他們就有救了。

  突然,她怔愣一下,抽出手,緩緩的鬆開拳頭。

  「還有……還有……」

  對了,那時候因為盒子太小,所以她把剩下的炸彈放在背包的暗袋裡。

  她快速翻找,然後神色堅定的站起身,看著緊閉雙眼、急促喘氣的慕蕭。

  「優妮……」

  優妮疑惑的抬起頭,看著唐心琳。

  「麻煩妳照顧一下蕭。」

  「怎麼了?」

  「我這裡還有炸彈。」唐心琳的雙眼散發出異樣的光芒與決心。

  慕蕭猛地睜開眼,她的眼神令他揪心,不安的預感在他的心中蔓延。

  「心琳?」

  「我去毀掉那輛車子。」唐心琳望著一臉擔受的慕蕭,揚起燦爛的笑容。

  慕蕭瞪大雙眼,「太危險了,不……」他想要起身,卻拉扯到傷口,鮮血再次湧現。

  「如果不去做的話,我們三個人只能等死。」

  「不……不准,我不准妳去……」慕蕭咬緊牙關,勉強撐起身子。他不能讓她這麼做,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什麼都不會,要如何對抗那些人?

  「蕭。」唐心琳蹲下身,笑看著他,然後毫不猶豫的吻住他。

  慕蕭錯愕的瞪大眼,下一秒卻發出痛苦的哀號聲,只因為她用力捶了下他的傷口。

  「對不起。」她心疼的閉上眼。

  「心……」他伸手想拉住她。

  唐心琳快速站起身,向後退,再看他一眼,隨即衝了出去,奔向車子。

  妳放心,這對我而言,是一件簡單的事,我有絕對的把握能醫治好妳的病。

  留下來,妳的病交給我來解決,我保證會把妳治好。

  當她發現車裡的人注意到她,並加速朝她駛來時,立刻轉身,往與慕蕭和優妮躲藏的地方的反方向跑去。

  跟著我,永遠跟著我,一輩子,一生一世,就算治不好妳的病,我也保證讓妳能多活五十年……不,七十年,在妳看膩這個世界,厭倦這世上的一切前,我都會讓妳繼續活下去。

  從那時起,她就不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也不浪費自己的生命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有價值,而這就是所謂的價值。

  她知道自己被重視,被他重視,這份重視是他帶給她的,她要把它還給他!

  緊緊握著僅剩的炸彈,她的眼中毫無恐懼,揚起淡淡的笑容,看著前方的車子,等待它的逼近。

  眼看車子即將撞上她,唐心琳舉起手,用力將炸彈丟出去。

  「心琳……」慕蕭扶著優妮站起身,嘶聲大吼。

  妳應該知道惹上我的後果……

  如果承認了,這輩子就算是死,妳也別想逃了。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永遠、一輩子、一生一世跟著他,絕不放開……

  爆炸的巨響,震撼的威力,瞬間衝擊慕蕭的心靈,他的視線、他的心跳、他的情緒,全數崩潰。

  小小的身影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先被拋到半空中,再重重的摔落地上。

  直升機聲、車子疾駛聲、眾人大喊聲……在慕蕭的耳畔迴盪,但是他充耳不聞,雙眼瞪大,身子顫抖,心碎成一片片。

  「該死!心琳……」他粗聲大吼,雙眼泛紅,無法壓抑情緒,腦中全是讓人心痛不已的景象。

  他的女人、他的魔女、他的心琳……

  人影愈來愈多,烈陽愈來愈刺眼,他的心好疼,無法呼吸。

  人聲、吵鬧、陽光、和風、煙塵氣味……一切的一切充斥不斷,慕蕭無力的倒落在地上,失去知覺。

  過了許久,危急的情況終於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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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6 PM


第十章

  「情況如何?」黑耀司快步來到病房外。

  這間醫院位在某座高山上,隸屬英皇集團,沒有人能有機會出入這裡,除了英皇集團的成員。

  「死不了。」慕毅冷著一張臉,用力捶打牆壁,怒火中燒。

  「還好阿毅感覺到蕭有危險,先行派直升機過去,否則再晚一步……」傅瀧澤坐在病房外,語調森冷的說。

  黑耀司沉默一會兒,「那麼……唐心琳呢?她的情況如何?」

  「毅,我覺得你們刻意給蕭下這麼重的藥,不是一個好方法,要是他醒來之後發現,一定會很生氣。」羽若芽走到慕毅的身旁,提醒道。

  「他現在連自己都顧不好了,難道還想顧其他人?」慕毅無情的冷笑。

  說他殘忍也好,無情也罷,當親生兄弟發生這種事時,他寧可自私的保護家人,就算會被怨恨,他也只能這麼做。

  「蕭很在意心琳,你不是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你打算犧牲她,我想他一定會很生氣。」羽若芽憂心的皺起眉頭,總覺得自己的男人有點可怕。

  「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寧願受重傷,也要擔心她。」慕毅嘆口氣,只是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就算蕭清醒了,想要直接進手術室,恐怕也無能為力。

  事實上,這種心情,任何人都懂,只是唐心琳的情況更糟了,現在她的生命指數太低了,以她重傷的情況來評估,手術?想都別想。

  「阿毅。」優妮自長廊的那端走了過來,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妥當,不過還是很虛弱。

  「優妮,妳怎麼可以下床?妳肩膀上的傷還沒有好。」羽若芽急忙走上前,扶著她。

  「我沒事。阿毅,這是先前蕭請我幫忙尋找的資料,剛才我才從調查人員那裡拿到手。」優妮微笑,將資料袋交給慕毅。

  他不明就裡的打開資料袋,拿出文件,迅速瀏覽一遍,隨即眉頭深鎖,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蕭做的嗎?他是如何辦到的?」

  「不知道,方才醫護人員抽取唐心琳的血液時發現的,我想我們最好先幫他做好一切準備,等他醒來後,便可以進行手術。還有,他要求我找的那些人,我也找到了,今天晚上他們全都會到達這裡。」優妮輕嘆一聲,忘不了慕蕭看到唐心琳被炸飛的那一幕,他臉上浮現的哀慟神情。

  「好吧!心臟就交給這裡的醫護人員處理,我去準備需要的P型血……」慕毅有些顧忌的看著優妮,「妳確定她真的能承受手術?以她目前的情況,應該多做幾次檢測。」慕蕭仍在昏迷中,他根本沒辦法和他做任何商量。

  優妮淡笑,充滿信心的說:「他是你的兄弟,還是著名的『術醫』,你不相信他的本領?先把一切準備妥當,等他醒來吧!我保證他醒來之後,要是發現你對他做出這種事,一定會狠狠的扒了你的皮。」

  「不過要是他發現我幫他做了這麼多完善的準備,一定會更加感激我。」難得的,慕毅笑了,這是三天以來,他頭一次鬆懈。

  「你們在說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羽若芽偏著頭,完全沒進入狀況。

  「乖乖的坐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知道嗎?」慕毅給她安撫的一吻,隨即和優妮一塊離去。

  羽若芽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閉上眼,不斷的祈求著,為慕蕭和唐心琳。

  ※※※※

  對不起……

  不要,不要和他道歉,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慕蕭痛苦的呻吟,緊閉著眼,腦中不斷的浮現小小身影那充滿堅定決心的臉孔。

  不,不要,我要和你一塊離開。

  不,她必須離開,快走,快點走,否則她會有生命危險……

  他不停的晃動頭顱,疼痛的身子令他無法動彈。

  我喜歡你,請你和我交往……不,請你以結婚為前提,成為我的男朋友。

  好,他答應,只要她快點離開,這裡真的非常危險,她不該待在這裡。

  額頭冒出冷汗,慕蕭咬著牙,手在半空中揮動,插在手臂上的針頭被甩掉。

  跟著你?永遠跟著你?一輩子?一生一世?你知道自己在對我說什麼樣的誓言嗎?

  然後,他看到了。

  那小小的瘦弱身子,被猛烈的爆炸拋到半空中,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重重的摔落地上。

  「心琳……」慕蕭倏地睜開眼,坐起身,手停在半空中,像是要抓什麼。

  右肩、左臂和右腰劇烈的刺痛,他的視線逐漸清晰,有一刻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突然,他瞪大眼,用力拔除連接在身上的醫療儀器,吃力的下床,踩著遲緩的腳步,打開病房的門。

  「蕭。」

  慕毅和羽若芽異口同聲,同時站起身,立刻上前,想要攙扶他。

  慕蕭拒絕他們,有氣無力的問:「我睡了多久?」

  「七天。」慕毅不假思索的說。

  慕蕭怔了好一會兒,略微蒼白的臉孔露出惡狠森冷的神情,看著慕毅,「是你的傑作?」

  慕毅沒有回答,點了下頭。

  慕蕭毫無預警的朝他的臉頰揮拳,「你明知道心琳的情況有多危急,竟然還對我下藥。」他的氣息有點喘,揮拳的手微微顫抖。

  「憑你現在這副模樣,別說要救她,就算勉強進手術室開刀,她也會被你醫死。」慕毅不打算道歉,冷冷的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是啊!蕭,毅是為你好,你剛送進醫院的時候,情況好嚴重。」羽若芽拉住慕蕭,輕聲安撫。

  「可惡!你用了多少血?心琳在哪裡?」

  「不多,儲存的P型血足夠你替她動手術。」慕殺拿起椅子上的文件,那是唐心琳的血液檢驗報告,交給慕蕭。

  「嗯。」慕蕭打開文件,詳細的看過一遍,「你有多做幾次,確定檢驗嗎?」

  「有,一共三次,不過她的穩定性還不夠,我想你要幫她動手術,需要更多的賭注。」

  慕蕭合上文件,信心滿滿的看著慕毅,「她撐得過來,上次我給她吃了加入麻醉成分的藥物,她只感覺些許不適,並沒有多大的影響,這一次應該是可以。她在哪裡?」

  「在加護病房。」羽若芽趕緊說。

  「心臟送來了嗎?」慕蕭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用力甩動。

  看著他手上的繃帶沾染點點血跡,慕毅不以為意的笑了,「正在途中,你確定自己可以現在就動手?」

  「你認為呢?心琳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慕蕭的手很痛,但是更擔憂,這一點疼痛,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好吧!一切都在待命中,就等你。」

  「手術時……我需要你的幫忙。」慕蕭緊盯著他。

  「沒問題。」

  「我先去看看她。」

  「那我們走吧!」慕毅伸出手,打算扶他。

  「不用了。」慕蕭揮手拒絕,他必須多習慣身上的疼痛,否則手術時,有可能撐不住。

  前方兩個男人的身影愈走愈遠,羽若芽不禁紅了眼,抬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被這兩兄弟愛上的女人,真的很幸福,也很辛苦。

  而她……甘之如飴。

  ※※※※

  「嘿!小女人,還在睡嗎?」

  慕蕭的眼中充滿柔情,一手握著她,另一手輕撫她包著紗布的臉蛋。

  「糟糕,妳美麗的臉蛋受傷,這下變成木乃伊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復?」

  他的聲音很溫柔,輕緩的動作彷彿在撫摸稀世珍寶。

  「妳還很想睡嗎?沒關係,妳一面睡,一面聽我說。」

  看著身上插滿大大小小的管子的唐心琳,慕蕭的雙眼濕潤,但仍自顧自的說下去。

  「妳的麻醉藥過敏體質已經到達穩定指數,還記得上次我給妳吞的藥嗎?裡頭其實含有麻醉藥,還有一些專屬個人研究而成的藥物,真要說的話,那算是一種毒品麻藥,可以一點一滴的改善妳的體質。前幾天護士幫妳抽血,妳對於麻藥的承受力已經逐漸改變了。」

  他的嗓音好溫柔,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好像她是真的熟睡。

  「雖然麻醉藥過敏的體質沒有我預期的嚴重,但是妳的情況現在真的很糟,所以我必須馬上替妳動手術,這種手術的成功機率很小,必須全身麻醉,妳知道吧!但是……我想要妳和我一塊賭一把。」他的態度十分堅定。

  床上的人兒依然一動也不動,緊閉雙眼,四周充斥各種儀器運作的聲響。

  「妳知道曾經有病患使用針灸的方式來進行麻醉嗎?我希望同時使用這兩種方式,這樣妳身子的負荷不會太大,妳相信我嗎?」

  慕蕭緊盯著唐心琳,吐出一口氣。

  「其實我告訴妳這些,只是希望妳能了解,無論如何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妳傻傻的救了大家,我卻一點也不感激妳,因為妳讓我心痛。別忘了,妳要一生一世跟在我的身邊,絕對不准在我答應前離開我。」

  他更加用力的握著她的手,深怕她會自他身旁溜走。

  「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手術的成功機率很低,我也一定會治好妳的病,不要輕言放棄,好嗎?」他的臉埋入她的手掌中,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哽咽的命令。

  說是命令,太過牽強了,慕蕭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哀求過任何人,他好怕、好怕、好怕……

  明明是自信滿滿的「術醫」,醫術無人能及,但是此刻的他需要她給予勇氣……要他親自為心愛的人操刀,他恐懼、不安,原來他也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給我一點回應好嗎?讓我知道妳聽見了我說的話,讓我知道無論如何妳都不會離開我的身邊,給我……」力量,讓我不會恐懼。

  真可笑,他從來不曾替任何人擔心,不曾在意過一個人,不曾如此渴望一個人能永遠待在他的身旁……只有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頑皮小女人是個例外,他對她的感情是如此的強烈……但是他發現得太晚,晚到讓他後悔。

  被他緊握的小手做出輕緩的動作。

  慕蕭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怔愣的抬起頭。

  「心琳?」他的語氣包含了無數的期待和盼望。

  細長的食指慢慢的曲起,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微弱的動作,唐心琳依然雙眼緊閉,動也不動。

  他緊張得屏住氣息,看著她戴上氧氣罩的小臉,眼角滲出些許濕意。

  「妳聽到我說的話了,對吧?」

  他激動不已,收攏緊握她的小手的大掌。

  「如果妳聽見了,那麼我要告訴妳,我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妳交往,所以妳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眼角泛著淚水,慕蕭忍不住笑了。

  「下次睜開眼,妳會看見我的,相信我。」

  他用力的親吻她的手背,一次又一次,不曾停歇。

  過了好久,數名醫護人員進入加護病房,他們將跟隨著慕蕭,帶給唐心琳新的生命,以及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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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7 PM


尾聲

  驕陽投射進房裡,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大床,放眼望去,四周一片白淨。

  「我不管,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不要再動一次手術。」唐心琳非常任性,蒼白的臉蛋、虛弱的身子,整個人看起來輕薄得嚇人,聲音卻十分清亮、有精神。

  「這……這種事情不該在這種時刻談論,妳乖,等妳康復了,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慕蕭溫柔的哄著她,拉著她的手,輕輕緩緩的按摩。

  「騙人!你一定會騙我,別以為我沒聽到,那天你和慕毅說了,就算我的身子康復,你也絕對不讓我有孩子。」唐心琳氣呼呼的大吼。現在的她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氣,可以大叫,可以盡情的表達情緒。

  「唉!心琳,有關孩子的事,我們應該從長計議,妳先把身子養好。」慕蕭一臉無奈。

  「若芽懷孕九個月,她都要有兩個孩子了,我也要生一個。」不理會他的好聲好氣,她任性的大吼。

  三個月前的手術不算成功,原以為動了手術,唐心琳從此將健健康康,沒想到就算是相符的心臟,也有病變的一天。

  唐心琳就是一個例子,雖然她從換心手術和麻醉中熬過來了,但是慕蕭發現現在在她體內的那顆心臟似乎有排斥的跡象。

  為了她的生命安全著想,他決定再進行一次手術,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適合的心臟,而她也因為上次的手術和受傷而元氣大傷,雖然過了三個月,但仍然住在英皇集團的醫院裡調養。

  他這麼的擔心她,她這個可惡的魔女,竟然在清醒的瞬間,大聲宣告,「我也要一個寶寶。」

  正為了心愛的女人終於清醒而感到高興的他,聽到這句話,猶如青天霹靂,差點被嚇死。

  生孩子呀!現在的她要是能生,要是他會放任她摧殘自己的生命,那她就真的該抓起來狠狠的打屁股了。

  「生孩子的事,我們以後再談,妳先把身體養好,好嗎?」

  對於她任性的要求,慕蕭除了無奈的嘆息,好聲好氣的勸說外,還能如何?誰教他要愛上這個以整死他為樂的魔女呢!

  唉,明明有一座森林等著他盡情享受,為什麼會栽在這朵小花的身上?為什麼他就這麼喜愛被虐?他……他好可憐啊!

  「不管,我要生兒子,我要生女兒,我要生雙胞胎,如果你不先答應我,等我能下床,就去找別人生。」唐心琳瞪著慕蕭,氣呼呼的說。

  這個臭男人真是太可惡了,明明知道她有多麼愛他,多麼渴望擁有兩人的孩子,前幾天竟然偷偷在門口和慕毅談論,為了替她的生命安全著想,要去結紮,因為他太害怕她再有任何危險。

  哼!他以為她是誰?她可是唐心琳,從小到大總是在生死關頭徘徊的唐心琳,要是為了這點危險就怕東怕西,她當初就不會來招惹他了。

  更何況她愛他,愛到一點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為什麼他還是不相信她會為了他好好的活下去呢?

  「妳敢!妳要是敢去找其他男人,我會殺了他,再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慕蕭面目猙獰,怒聲大吼。

  「哼,那你要不要和我生?」唐心琳露出詭異的冷笑。

  「心琳……」前一刻還氣呼呼的,下一秒又哀聲嘆氣,刻意討好她,慕蕭覺得自己真的好可憐。

  「不要我一直和你談這件事也可以,我有條件。」她朝他招招手。

  慕蕭不知道她到底安什麼心,好奇的走到床畔。

  唐心琳邪邪一笑,用力抓住他的領子,惡狠狠的說:「要是你敢去結紮,害我一輩子沒有孩子,我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

  慕蕭怔愣住了。她怎麼知道他的打算?

  「你全身上下都是屬於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做任何手術,慕蕭是屬於唐心琳所有,你作任何決定之前,都要先問我,否則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心琳……」

  她的宣言、她霸道的神情、她的佔有慾……他忍不住露出溫柔的微笑。

  「聽到了沒有?就算是精子也一樣。」

  「心琳……」這個女人啊!

  「聽到了沒有?否則我會整死你,還會拿炸彈炸得你求饒。」

  「心琳……」慕蕭伸手捧起她的臉蛋,俯身,輕輕的吻上她柔軟的唇瓣。

  這個女人,這個魔女,她又壞,又可惡、又讓人心疼、又讓人擔心,但是……這輩子他大概逃不出她的魔掌了吧!

  誰教他要愛上她,愛上她這個危險的魔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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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22 12:58 PM


後記 韓媛

  慕蕭,一個看似十分隨興,事實上個性深沉、掩飾極重的男人,對小媛來說,這一類的男人其實最難相處,因為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也許前一刻認定自己與他非常要好,但是對慕蕭來說,他所謂的朋友即是所謂的敵人,不可能對任何人卸下心房,隨興溫和就像面具,永遠都不可能脫下來,也許到死,他給人的印象都是很好相處,然而真要說了解他多少,卻又吐不出半句形容。

  這種人比較可怕吧!就算他討厭你,認為你只是個路人甲,但是擅長用溫文健談的隨和個性和你打成一片,即使他想設計你,也是笑笑的當著你的面捅你一刀。

  雖然因為唐心琳的緣故,慕蕭看起來很可憐,但是大家也要知道,如果不是唐大小姐惡劣的個性護航,今天在看慕蕭這個人時,也許會覺得他根本就是個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討厭鬼。

  只能說,一山遠比一山高,小媛不習慣寫笨女人與壞男人,更不想寫出單純女與心機男……好吧!曾經寫過,那就不再寫這類的絕配了。

  現在的女人可不是好欺負的,尤其是壞女人……唔!我是壞女人,所以想寫女人整死男人。

  其實也還好吧!唐心琳並不算是太壞,真要形容的話,她比較適合當女王,如果她的身體狀況很好,如果她不是這麼孤獨,如果不是命運捉弄,如果她不是個天才中的天才,像她這樣生活富裕的女孩,也許會成為名門淑女,或者溫室裡的花朵,被保護得很好。

  所以,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命運造化弄人啊!(笑ing)

  話說,這可是〈英皇劫〉之二耶!看吧!我有乖乖的寫稿,而且在劇情一浮現腦海時,二話不說的記在筆記上,再擬好順序,很快速的開始敲字……給我拍拍手吧!(得意ing)

  〈英皇劫〉裡頭的人物其實在我的腦中衍生出許多畫面,有些連我自己想到都覺得很詭異,但是我會很努力的將它們全數寫出,如果你們在看小媛的書時,腦中能因為小媛的文字敘述而自然浮現實景畫面,那真是太好了。

  雙胞胎的個性當然也會有所不同,不過就我的看法,其實兩人的個性雷同,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看完了慕蕭的故事後,你們偏好哪一個人呢?慕蕭還是慕毅?

  我喜歡慕毅的外冷內也冷,呃……那不就是冷血動物嗎?但是我也喜歡個性溫和的慕蕭。真要比喻的話,夏天我喜歡慕毅,因為他的冷會讓我免於熱過頭,站在他的身邊和他說話,大概時常會讓心涼一下。而慕蕭就適合在冬天出現,因為天氣太冷了,需要一個能讓人心暖暖的男人暖和心靈。(我瘋了,請別理我)

  所以,世上沒有十全十美嘛!再加上愛上英皇集團的人,下場也沒有多好,看看羽若芽,看看唐心琳,再看看慕毅和慕蕭的慘樣,在愛情的路上,他們沒有誰輸誰贏,只有互相和承受,你們說,對不對?

  好啦!老話一句,如果你們對小媛的〈英皇劫〉有任何想法或問題,歡迎不吝嗇的批評與指教,如果覺得我寫得太慘、太欺負男女主角的話,請在心裡罵我,托夢給我也可以,或者來到我的部落格和我聊聊吧!

  咱們下次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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