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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5 AM

米琪 - 不當你的甜點情人【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當初決定要分手的是她,雖然她很愛何杰洛,但卻不得不痛下這個決定!
當他的女朋友雖然備受他呵護,兩人有共同的夢想,一切都是那麼的契合,
但是關於他風花雪月的耳語沒停止過,她覺得自己只是他的愛情點心,
她的愛情世界裡容不下一粒沙,超過兩個人的世界她覺得太擁擠了,
所以她選擇退出,儘管兩人相處時是那麼的快樂……
她傷心得不想再交男朋友,直到他又出現,攪亂了她的心……
林晨衣是他唯一在意、唯一放在心裡的女人,
他相信自己在她心中也是一樣的重要,
但她卻突然提出要分手,態度堅決,無可轉圜!
他帶著失戀的慘痛心情出國念書,多年來從沒忘記過她。
後來再遇見她,才發現當初兩人的共同夢想已各自實現,
現在兩人是敵對的公司,情感上她對他還是充滿著敵意。
還有她身邊那個蹩腳的嫩男一看就知不是她的男友,
不要以為這樣他就會放棄追回她的心意,這次他打不跑的!

【出版日期】 2012年04月26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114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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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6 AM


楔子

  「分手好耶!分得好,世界上哪有永遠的愛情,早晚都有這一天啊!」

  「噓!」

  「我也不相信男人,他們沒一個可靠的,不是吊兒郎當就是不夠成熟,尤其是我們學校的,他們都自以為是,自命風流,把女生當甜點,品嚐完這一道,很快又換下一道了。」

  「噓!」

  「噓什麼噓?我們說的是真話啊!」

  「妳們是沒看見晨衣哭得那麼傷心嗎?就別再發表高論了。」

  大二206宿舍裡的女人們全往左側下層床位看去,那個用棉被將自己蒙頭蓋住、哭得正傷心的女人就是剛失戀的林晨衣。

  她和交往一年的學長何杰洛分手了,決定分手的人是她。

  她聽說何杰洛和大一的學妹許芸倩單獨去看電影,她很吃驚,他竟沒有向她報備,可見有鬼。

  她又聽說他和大三的學姊李韻琦單獨去夜店玩通宵,他也沒向她提過,這簡直不把她放在心裡。

  她也聽說他參加了校花葉予君的私人派對,兩人整晚熱情地共舞……

  那些全是被同學撞見後跑來對她說的,她們說得繪聲繪影,她聽得震驚又傷心。

  她忍不住找何杰洛問去,而他居然不以為意地說他跟她們並沒什麼。

  聽見他這樣的坦白,教她不知如何自處,他的意思是她問這些是多餘的,而他懶得解釋。

  如果他認為那沒什麼,那麼對於她這個人,他又把她擺在什麼位置?她在他心底可有可無嗎?

  他不知道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還被撞見,她的面子會掛不住嗎?可見他根本對她不用心。

  既然這樣,她何必浪費感情在他身上,馬上就慧劍斬情絲,分手了。

  她不要一個萬人迷的男友,用一年來了解一個人夠了。

  「晨衣,晨衣,何杰洛學長在宿舍外等著要見妳。」室友甲跑進來對著蒙頭哭泣的林晨衣說。

  被子裡原本抽噎的聲音突然不見了,沒有任何動靜。

  一室的人睜大了眼睛,等著看接下去會怎麼樣?

  「晨衣,林晨衣,妳下來,我有話跟妳說!」窗外傳來何杰洛焦急的大喊聲。林晨衣聽見了,她不想理他。

  「晨衣,給我一個機會解釋。」

  解釋?他現在才想到要解釋,太晚了。她被子扯得死緊,不想聽了。

  「妳這個不講理的女人,難道妳不愛我?我們真的就這樣完了嗎?」

  愛……他在那裡鬼叫鬼叫的,把愛掛在嘴上,是在向全宿舍的人宣揚他是個情一聖嗎?

  她再也隱忍不住,掀開被子,臉上掛著淚痕下床,跑向窗口,從二樓往下俯看,他高挑的身影就站在草坪上,仰著頭朝她看,見到她,他帥氣又俊逸的臉上露出笑容,仍是一副迷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妳下來好不好?」他問,聲音溫柔到極點。

  她心一陣亂,想著他也用這種聲音和其他女生說話,她心顫了,碎了,淚淌落在臉頰上,他是她的第一個男朋友,她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可他明顯的用情不專。既然有了她,怎還可以和別的女生單獨在一起?她要的愛是絕對的專一。

  可他本來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家世好、功課好,人品外貌更是女生見了無不心動的。

  既然他像隻花蝴蝶,喜歡留連花叢又人見人愛,那麼她自願退出,把他讓給其他人,不再對他付出感情。

  「不好,你滾。」她正式宣告她不要他這隻花蝴蝶。

  「妳說什麼?」何杰洛不相信自己聽見的,他可愛的女朋友要他滾?

  「我不會再見你了,我們玩完了。」

  「為什麼?就憑那好幾個長舌婦搬弄是非,妳就信了她們?」

  「你自己也承認了。」

  「那只是正常的社交,有什麼錯嗎?」

  正常社交!虧他說得出口,她看他是在享受別的女生對他的崇拜,男女之間哪有什麼正常社交。

  「我明天就要出國留學了,今晚妳不陪著我嗎?」他懇求地問她。

  「你那麼多人陪,哪還會想到我,限你三秒鐘離開我的視線。」

  「別這樣,晨衣,我會難過。」

  才怪!她見他不走,回頭奔到床上抓起鬧鐘準備砸人。

  206所有的女人們見到林晨衣眼中的肅殺之氣,大大地吃驚,全都跟著她奔向窗口看她要做啥?

  只見她把鬧鐘對準了樓下的何杰洛,使勁地扔向他。

  何杰洛眼中迸射著錯愕,但他反應很快,伸手神準地把她砸下的鬧鐘接在手上,他毫髮無損。

  四下突然靜謐了,兩人不再開口,只是遙遙的看著對方,林晨衣表情冷漠,何杰洛眼中有著受傷、震驚,情緒極其複雜。

  接著,何杰洛一句話也不說,不再請求,傾身把鬧鐘放在草坪上,轉身就走。林晨衣見他離去,一顆心揪緊了,她很難過,可是分手已成定局。

  她忍住眼中的熱淚,裝作冷漠地離開窗台,壓抑著心底對他的難捨之情,回到床上繼續用被子蒙住自己。

  「晨衣,那個鬧鐘是不要了嗎?」有人在問。

  被子裡沒有傳出任何回答,所有的女人們再也噤聲不語,心想他們是真的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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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7 AM


第一章

  五年後,日本,東京都的王子飯店客房。

  「總監,這是今天要開會的資料。」小助理將資料夾送進老闆何杰洛的住房內。

  「謝謝,妳真是貼心。」何杰洛在飯店的小客廳內接下資料夾,他已整裝待發,即將出門和新客戶本田株式會社的社長見面。

  二十七歲的他已是麒廣創意公司的老闆,承攬的業務包括各式產品的形象設計、產品創意設計……等。

  本田株式會社是生產廚房用品設備的大公司。

  他們公開尋求與創意公司的合作機會,要為年度的主打商品做最新的設計。

  何杰洛將之鎖定為大客戶,積極的接洽而前來日本。

  「哪裡,我應該做的,我還幫你買了早點,是日式飯糰加海帶芽味噌湯。」小助理貼心地把早餐放到桌上,幫他打開。

  「喔,這樣啊,謝謝。」何杰洛看了一眼,順手拿了飯糰啃了一口。

  「總監,聽說我們的頭號大敵藝林創意的女老闆CoCo林也會來,這該怎麼辦?」

  「我沒把她看在眼底。」

  「說得也是,只要有你在,所有一切很容易就搞定了。」

  何杰洛俊逸的臉上露出笑容,身邊這小助理蔡曉芳很聽話,也很會說好聽的話。

  舉凡他身邊的女子,無論是以前的同學或現在的下屬,全都是一個樣,很會用力的討好他。

  他知道自己人緣不賴,身旁也不乏美女圍繞,她們總當他是才氣縱橫的才子,把他捧得高高的,說真的他享受這種感覺,但他對任何人都不動凡心。

  他從頭到尾只真心愛過一個叫林晨衣的女人。

  但那個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卻是甩了他的女人。

  甩了他竟是她給他的最後禮物,在他出國留學那天她真的沒來送他,她當真不要他。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的挫敗感,她讓他傷透了心。

  被拋棄的陰霾一直留在他心頭,他從此對感情失去信心,更沒有安全感,他不碰任何女人,寧可孤家寡人,遊戲人間,享受不同女性的奉承,卻不讓她們在他心底留下絲毫痕跡。

  「總監你見過CoCo林嗎?」蔡曉芳熱忱地問著。

  「沒有。」何杰洛爽快地答道,拿起湯喝了一口。

  「我之前在做剪報時看到《工商時報》上有她的新聞,就剪了下來,包括她的照片,你要不要看一下?」

  「也好,看看她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女人。」

  何杰洛雖不認識CoCo林,但他知道這女人挺有能耐的,她設立不到一年的創意公司竟然業績緊追在他之後,儼然已被列為他公司的頭號大敵。

  蔡曉芳趕緊拿出包包裡的剪報資料,翻開來讓何杰洛過目。

  何杰洛看了,炯然的雙目瞪直,剪報上笑得自信又優雅的女人不就是林晨衣——他的學妹、情人……曾甩了他的那個女人。

  她小他兩歲,闊別五年至今,她應該也二十五歲了,她依然是一頭長長的浪漫鬈髮,膚色白皙如雪,模樣細緻,是他心底喜歡的樣子,但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愛他。

  他眼中閃過黯淡,心隱約痛楚,不著痕跡地合上剪報的本子,還給蔡曉芳。

  「你看報導了嗎?總監,她跟你一樣得了很多創意大獎,還是和你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她說。

  「嗯!」他還用看嗎?他老早知道她有才華,他們曾有共同的夢想、共同的願望……那就是等他留學回來,她正好也畢業,他們要聯手創立一家創意公司。

  但沒想到他們分手了,而如今他們各有各的公司,兩人成了互別苗頭的對手。

  該死的!他竟還記得他們曾有過共同的夢想。

  他早該把那些忘掉,可惜他記憶力一向超強,要他忘掉往事是件難事。

  他甚至還記得他們相遇的那天……他記得他們說過的許多話……他記得她坦率又美麗的樣子。

  那是一個夏天的早上,他為了辦展覽整晚沒睡,又累又渴,七點就到離宿舍最近的星巴克報到。

  他要搶先一步佔領沙發區,那是由四個單人沙發組成的座位區,他很想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吹冷氣,舒服的小睡一下。

  為什麼要搶先?因為他發現近一星期以來,有個女生老是很早就待在那裡,他不認識她,但他常見到她,她老是脫鞋盤腿坐在沙發上,手上拿著繪本不知在畫些什麼。

  他沒見過女生這麼率性,簡直旁若無人,把咖啡館當成家裡客廳了。

  只要她在,他是不會坐到沙發上來的,他委屈自己坐到角落的木椅子上。

  而那天他早到了,點了美式咖啡,上樓後,她果然還沒來。

  他窩到沙發上,喝了口咖啡,沈思一下他的創意設計,這時他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端著咖啡杯上樓來了。

  是她,那個女生,他心想有他在,今天她應該不會在沙發區這裡又脫鞋子盤腿了吧!

  果真她從他眼前走過,坐到上網區的木椅上,沒有坐到沙發區。

  他索性就獨佔了整個沙發區,不經意地看向她,見她又拿出繪本,低頭畫著,長長的鬈髮浪漫的半掩著她漂亮的臉,不知怎麼的,他只是看著她,心竟莫名地一團熱。

  他悄悄收回視線,感覺自己似乎太過關注她了。

  他斂斂神,合上疲憊的雙眼,累得睡著了。

  等他睡醒,看看錶,時間竟然過了快一個半鐘頭,他坐正了,起身,拿走他的咖啡,準備再回宿舍奮戰。

  當他走到樓梯口正要下樓,忽然有個輕柔的聲音叫住他──

  「學長,你東西掉了。」

  這聲學長叫得他怦然心動,他第一直覺叫他的似乎就是那個漂亮女生。

  他回頭,正是那個女生叫他,她已從上網區搬移到沙發區,可見是等他走了她才過來。

  他看著她,第一次和她眼神交集,他發現她有雙美麗的眼睛,綻著澄澈的光芒,他深受吸引,並且牽動了心。

  他從來不知道她是誰,她怎知他是她的學長?

  有這麼可愛的學妹,不打個招呼怎行?

  他回過頭,發現他的鑰匙卡在沙發椅的縫隙內。

  「謝了。」他傾身拿起,瞥她一眼,見她坐到對面的沙發上,然後脫掉鞋子盤腿……

  他忍不住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到桌上,也坐了下來,他可逮到機會能跟她好好的聊聊了,就算只是閒談幾句也好。

  她一見他坐了下來,美麗的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問道:「啊!你不是要走了嗎?」

  她是在期待他離開,然後好霸佔這個沙發區嗎?但他就是不走,他想認識她。

  「這裡是公共場所耶!」他淡笑,指指她脫鞋盤腿的姿勢,聲調低沈悅耳。

  「嗯。學長是要指教些什麼?我脫鞋子嗎?」她閃亮的大眼睛怯生地眨動,看著他。

  「妳自己知道,幹麼脫鞋子?」

  「我有穿襪子啊!」

  「妳不注重形象?」

  「什麼是形象?」

  他突然啞住,沒想到她會反問他,而且用她不慍不火、動聽又迷人的嗓音柔柔地說:「我不覺得形象有什麼重要,有的人只是虛有其表,內在一團亂,我只是自在的做自己,無論在哪裡我就是我,不會變成別人。」

  「妳……」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打心底贊成她的想法。

  他喜歡有主見的女生,而她顯然是,好吧!只要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行了。

  但他還不想走人,很想再多跟她說點話。

  「妳每天都佔著這個沙發區,一佔就是很久。」

  她又是一臉驚訝,顫動的大眼睛瞥著他,好像有點緊張。

  他的背倚進沙發椅,打量她有趣的表情,他猜她一定在想他怎會知道她老是佔這個位子很久?

  「我見過妳很多次了。」他主動地說。

  「蛤~~」

  「我來的時候,妳通常已經坐在這裡了,但沒辦法,妳比我早到。」

  她神情認真地聽他說話,努力地想解讀他的意思。

  「學長的意思應該是,你也想坐這位子,但因為我已經坐在這裡了,所以你讓給了我?」

  「好聰明的學妹。」

  「那真是承讓了,可是你不必那麼機車啊!這裡有四個單人沙發,其實大家都可以坐,我並沒有佔為己有,雖然我是比較喜歡一個人沒錯,可是這裡本來就是共用的區域。」她發表意見。

  「說得好,不過我覺得既然要同坐在這區的話,妳還是先穿上鞋比較好,這樣我才不會覺得,妳把這裡當妳家的客廳了。」他淡淡地笑,欣賞她很敢說話。

  「我是把這裡當家裡客廳啊!」她對他說,並沒有穿上鞋。

  「隨便妳。」他不禁又笑了,喜歡她不說假話。有的女生很虛假,但她不會。

  而他這一說「隨便她」,她竟然安分地把鞋穿上了。

  他看得出,她是那種外表看來乖巧,但靈魂有些叛逆的女生。

  「不好意思喔,我喜歡唱反調,所以有人說『隨便我』的時候,我倒是很可能會突然一百八十度的收斂自己。」她自己招認了,對他露出可愛的笑臉。

  他的眼睛幾乎無法從她甜美又率真的笑臉上移開,他發現她一笑,他的心臟便失速般地跳著。

  「妳挺誠實的在做自己,不錯啊!叫什麼名字?」他輕鬆地問。

  「林晨衣,設計系一年級。」她也輕快地答道。

  「妳既然知道我是妳的學長,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

  「嗯!你是三年級的何杰洛,系上沒有人不認識你,你去年代表學校參加國外的創意設計比賽得了總冠軍。」

  她知道得很清楚嘛!他笑了笑,心底對她就是有種莫名的喜歡。

  「你怎麼會這麼早來?」她問。

  「我是整晚沒睡才來喝咖啡。」他聳聳肩,身體傾向前,拿起他的咖啡喝了口,問她:「妳呢?我看妳都在用功的樣子。」

  「我在想點子,今年教授要派我參加瑞典的世界創意設計大賽,我也是整晚沒睡才來咖啡館,要不然誰會那麼早起?」

  「原來我們一樣整晚沒睡。」沒想到她還是個很有才氣的學妹,通常被指派參賽的人都是系上的佼佼者,他忍不住向她舉杯。

  「嗯!」她也笑了一笑,拿了自己的咖啡向他揚了一揚,自在地喝了一口。

  就這樣,從那個早晨起,爾後的每一天,那沙發區域變成他們兩人的小天地,若他先到,會幫她點她愛喝的熱拿鐵;她先到的話則會替他點美式咖啡。

  第一次的相識絕對是偶然,第二次是期待,第三次以後成了默契。

  他喜歡她坦率真實、善良加貼心的性格,她說她也在他身上看見同樣的元素。

  他們想法有的很相近,卻也常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但他們絕不會悶在心裡,而是說出來、講開來。

  畢竟都是有主見的人,他有他的執著,她有她的頑固。

  而逐漸的他們從學長、學妹的關係變成了情侶,他們約好未來要共同築夢,創辦一家創意設計公司……

  但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結局竟是以分手收場,她給他冠上花蝴蝶的稱號,否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從過往的回憶抽離,何杰洛這下還挺傷腦筋的,心想她今天一定也來了日本,待會兒說不定會在本田株式會社碰到面。

  所謂王不見王,萬一真的碰面了,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會冷漠的不理他吧……

  他可以想見得到她是冷淡的,也許掉頭就走,叫她也不理,她的個性倔得很。他得要有心理準備,那就不會再度因她而傷懷。

  「總監,時間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喔!」蔡曉芳提醒他。

  「嗯,走吧!」何杰洛定了定神,拿了公事包,走出房門口,準備出發前往大客戶的公司。

  ※※※※

  本田株式會社辦公室的走道外,林晨衣和合夥人陳蝶珊,還有一名男助理李奇哲正要前往洽談……

  「晨衣,待會兒我們要是見到何杰洛學長怎麼辦?我問了本田的接洽人員,他說他們篩選所有的創意公司,只取兩家來面洽,就是我們藝霖和何學長的麒廣創意公司了。」合夥人陳蝶珊問著,她是當年和林晨衣同一宿舍的好同學,如今兩人共組創意公司,在業界闖出了名號。

  林晨衣是大股東,陳蝶珊是小股東,兩人都是實質的經營者,但林晨衣是公司負責人。

  「那又如何,大家公平競爭。」林晨衣淡漠地說。

  「你們以前是一對,現在成了競爭對手,妳心裡不覺得怪怪的?」

  「大家各憑本事,就來場君子之爭,有什麼好怪的?」

  林晨衣輕描淡寫地說,沒有流露情緒,其實想起何杰洛,她並不是真的那麼無動於衷。

  他用情不專的陰影一直潛藏在她內心深處,兩人分手之後,她再也不敢和任何男人交往。

  她深怕再被當成一道可有可無的甜點。

  她的感情從來不是用來點綴他的生活,她只想成為他唯一的愛。

  但想這些做什麼,都分開五年了,像他那樣花心的人,恐怕早就妻妾成群了。

  五年前她在他的心裡早就已沒有位置,如今又何必自尋煩惱去惦著過去的一段情,他恐怕早就記不得她是誰了。

  她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可以愛得很天真、輕易就釋出情感的林晨衣。

  經歷過失敗的愛情,她變得成熟內斂,再也不讓任何人進入她的心底。

  只是在深夜裡,當她獨自埋首在工作中時,她仍會想起他,他的笑臉很迷人,他們曾有過共同的夢想。

  她記得他說過──

  「我留學回來妳也畢業了,我們一起組創意公司。」

  「好。」她答應過他。

  可是夢想,終歸是難以實現。

  「晨衣姐說得對,大家各憑本事來場君子之爭,我贊成。」助理李奇哲拿林晨衣當偶像,他是跟她同校的學弟,他能當她的助理,同學都很羨慕,大家對她的才華十分欣賞。

  「你喔,嘴巴很甜耶,晨衣說什麼,你都說對。」陳蝶珊睨了李奇哲一眼。

  「那是當然的,我是晨衣姐的助理嘛!」李奇哲以此為榮。

  林晨衣瞥了李奇哲一眼,他笑起來很可愛,讓人感覺清新無負擔,而且是個很盡責的好幫手,很多繁瑣的事他都處理得很好,她把他當自己家的兄弟看待。

  此時,他們一行人已走近洽談的辦公室。

  而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打開,林晨衣看見何杰洛走了出來。

  「晨衣,是何學長。」陳蝶珊拉拉林晨衣的手時,小聲地說。

  林晨衣看見了,她希望自己維持著無動於衷的樣子,可是在見到他高挑的身影時,她的心竟然是瘋狂躍動著。

  她是怎麼回事?不是早就對他看破放下了嗎?

  「總監,洽談得很順利喔,那位本田社長很看重我們呢!」跟在何杰洛身後走出了一個甜美的年輕女子,她說話輕柔討喜,眼神滴溜溜的看著他。

  林晨衣霎時頓住,她差點忘了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他身邊那個女子看他的眼神非比尋常,像是很愛慕他。

  她心底有種酸酸的味道溜了出來,她別開眼不去看他,可想而知他出國身邊還有個女伴同行是怎麼回事。

  可惡的男人,死性不改!她在心底低啐。

  何杰洛沒留心到林晨衣,回了小助理蔡曉芳一句──

  「待會兒可以輕鬆地去吃點東西。」

  「我剛在樓下有看見一家咖啡館,好像有賣蛋糕和現烤的鬆餅,還不錯的樣子,你喜歡吃甜點嗎?」

  「甜點?還好,那就走吧!」

  有完沒完?

  林晨衣不知自己是哪來的怒火攻心,聽那女人誘惑般地問他吃不吃甜點,她好像被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而且他以那種溫柔的嗓音和那女人說話,她當年的傷口恍若被活生生地剝了開來。

  她曾懷疑過他和別的女人說話也很溫柔,眼前就有答案,他確實是。

  而且他們還相約去喝咖啡,教她實在難以忍受。

  當年他們就是在咖啡館相遇的,敢情這是他的習慣,他喜歡在咖啡館泡美眉?

  但他有他的自由,他愛怎麼樣,干她什麼事?他們已經分道揚鑣很久了。

  她低著頭不看他、不聽他,恍若沒見到他,但她內心卻是沈不住氣,她叫住李奇哲低聲說:「奇哲,待會兒你假裝是我男朋友,懂嗎?」

  「晨衣姐……」李奇哲不明究理。

  「叫我晨衣比較逼真。」她要何杰洛明白,她絕不是非他不可,沒有他,她照樣有護花使者,從來就不需要他。

  「喔,是。」李奇哲不敢多問,先遵命便是。

  就在兩班人馬接近之時,何杰洛終於發現了林晨衣,兩人正式的打了照面。

  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但他的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濤,她美麗依舊,成熟又迷人,可是和他想像中一樣她態度冷冰冰的,教人難以親近。

  「林晨衣。」他連名帶姓的叫了她一聲。

  「你好。」林晨衣努力地壓抑下自己的情緒,對他展現了風度。

  「何學長,好久不見。」陳蝶珊禮貌地問候,但她是站在林晨衣這邊的,她聽見晨衣吩咐李奇哲假裝是她的男朋友。

  身為晨衣的好友,陳蝶珊心底暗自感嘆,其實晨衣並沒有忘情何杰洛,否則她不需要借用李奇哲來加強自己的信心。

  不過她不會過問,她只會靜靜的在一旁給晨衣支持和鼓勵。

  「是啊,好久不見。」何杰洛向陳蝶珊點了點頭,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望向林晨衣,他有滿腔的熱情,可是他什麼也無法說。

  「我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李奇哲。」林晨衣故意向何杰洛說。

  「是,我是。」李奇哲表情生硬,臨時演出男朋友的角色,讓他有些不自在,因為他確實是愛慕著林晨衣的,但他只隱藏在心底,很擔心因此被看出他對她的喜歡。

  何杰洛似乎感到一陣冷風颳過臉龐,他看向那個叫李奇哲的男人,妒火不禁狂燃,有種想要搥心肝的衝動。

  她身邊已經有人了,這是繼他之後的男朋友嗎?還是第三任,或者第四任的?

  但都這麼多年了,他怎還能期待她維持單身一人?

  他暗自嘆息,拳頭握得死緊,在心底怒啐,這男人可動過她?他們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了?

  當年他可是把她捧在手掌心,沒敢輕易奔回本壘。

  「這位是?」林晨衣主動詢問何杰洛身邊跟著的女人,她不動聲色地想明白那女人的身分。

  「我的助理。」何杰洛表面鎮定,眼底卻是一片陰暗,心情壞到一個不行。

  「妳好,我叫蔡曉芳,擔任總監的助理已經兩年了。」蔡曉芳甜甜地說,很開心能自我介紹。

  鬼才相信你們之間只是助理和總監的關係!林晨衣愛笑不笑地瞥著她,滿肚子的酸意。

  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也只能壓抑苦楚,不再和何杰洛有所交集罷了。

  「失陪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她疏離地對何杰洛點個頭。

  「是啊,失陪了不好意思喔!」李奇哲覺得自己應該出點聲音,這樣才像男朋友。

  「請便。」何杰洛勉強維持著禮貌回應他們,眼看著林晨衣轉頭優雅的走向洽談的辦公室。

  他瞥著她的背影,無法將她留住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還愛著她。

  那個男的看起來像個跟班的,一點也不適合她,出門辦公還帶著男朋友也不太合理。

  不妨,找機會試探她是否還愛他,只要他還有一丁點希望,他都會試著把她搶過來,再度佔為己有。

  為了不抱憾終身,他總得一試。

  他心底有個壞壞的主意──

  他打算攻下她的公司,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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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7 AM


第二章

  「妳自己下樓去吃東西。」何杰洛先支開蔡曉芳,他想在這裡等著林晨衣,他得看準了機會才好對她「下手」。

  「總監你不去嗎?」蔡曉芳失望地問。

  「我還有點事。」何杰洛不要她待在一旁,那只會礙手礙腳。

  「好吧,那我去咖啡館等你。」她也沒轍,畢竟她是聽令於他的,他怎麼說她就得怎麼做。

  「妳不用等我,吃完妳自己回飯店就行了。」何杰洛要她有多遠就走多遠。

  「什麼,可是……」蔡曉芳覺得奇怪,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何杰洛很喜歡她跟在身邊呢!

  能和他出國,兩人同進同出,對她來說是無上的光榮,羨慕死公司所有的女職員了。

  這對她來說也是一大突破,她很仰慕他,妄想著能近水樓台先得月,現在先當他的得力助理,將來當他的賢內助,難道是她估算有誤嗎?

  他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喜歡她嗎?

  她有發現到他剛才一直盯著CoCo林看,他們似乎是認識的,可是早先在飯店她拿剪報給他看時,他怎麼都沒對她提起呢?

  「總監,你和藝霖的女老闆好像認識厚?」她忍不住地探問。

  「以前是同學校的。」何杰洛一語帶過,他不可能把細節告訴她,任何人都無權過問他和林晨衣過去的一段情。

  蔡曉芳自然是瞭了,猜都猜得到何杰洛不想說得太深入,畢竟他是老闆,她只是員工。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會扮演不討喜的角色。

  「那我走了。」她抱憾離去。

  何杰洛單獨留在位於洽談辦公室對面的書報室裡,倒了杯茶,坐下來靜待林晨衣。

  約莫一個鐘頭後,對面的洽談辦公室門開了,他看見陳蝶珊和李奇哲走了出來,他以為林晨衣也會跟著出來。

  沒想到門再度關上,他們兩人逕自離去了。

  「你們要走了?」他走上前去問陳蝶珊。

  「何學長你怎麼還沒走?」陳蝶珊沒想到他還在這裡。

  「是啊!」李奇哲也覺得他洽談完了應該回去等通知,怎還留在此地?

  是什麼是?何杰洛視李奇哲為頭號敵人,神情漠然地不理會他,逕直對陳蝶珊說:「我還有事沒辦完。」

  「嗯……」陳蝶珊低應了一聲,直覺他是留下來等林晨衣的。

  「林晨衣呢?她不是跟妳一起進去嗎?怎沒出來?」何杰洛試著探問。

  陳蝶珊笑了笑,果然如她所想,學長放不下晨衣呢!

  「晨衣她還在和本田社長聊天。」

  「聊天?她什麼時候會說日文?」洽談時有翻譯人員居中翻譯,這樣怎可能聊得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會說日文啊!他們是透過翻譯,不過本田社長說她很像他的女兒,所以兩人很有話說,我們談完公事,就先走了。」陳蝶珊把裡頭的情形描述一遍。

  「是啊,是那樣沒錯。」李奇哲附和著陳蝶珊。

  何杰洛睨了那姓李的傢伙一眼,看他長得白淨的樣子極不順眼。

  「學長,我們先走了。」陳蝶珊向何杰洛道別。

  「嗯。」何杰洛點了頭,瞥著她和李奇哲一同離去。

  他看著他們遠離,思忖著辦公室裡頭的情況,愈想愈不對勁,愈想胸口愈悶,甚至起了無名火。

  那個本田社長是個上了年紀的男子,日本男人都好色得不得了,借題發揮就是把妹的前奏。

  而且林晨衣為了要撂倒他,贏得這個客戶,很可能將計就計的拿出女人的魅力當武器來對付他?

  何杰洛想得心浮動了,臉紅脖子粗的,腦袋裡浮現出各種兒童不宜的畫面,滿腔的火燒疼了他的心。

  他得阻止她幹傻事,他衝動地往辦公室走,手都快碰到門把了,理智及時將他拉回。

  他再想想,不對啊!李奇哲要真是林晨衣的男朋友,他怎可能放任她胡來而自己走人?

  林晨衣應該不至於使出下下策,利用女人的美色贏得勝出,那是很爛的戰略,何況裡面還有一名翻譯在。

  他實在無法用少許的資訊做出合邏輯的判斷,商場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的朋友,他愛著林晨衣,但也當她是頭號敵人。

  而他相信自己在她心目中是敵人的成分居多,她不可能會把這個開發日本市場的大好機會拱手讓給他,一定會想辦法打贏這場戰爭。

  他就在這裡等著,一定要將他想知道的事弄明白。

  他走回書報室,靜候著她。

  時間又過了半個鐘頭,分分秒秒都變得難熬,辦公室終於有了動靜,門打開了。

  他往門口望去,看見林晨衣走了出來,那個本田社長也一起走了出來,翻譯人員跟在最後。

  「今晚就這麼約定了。」林晨衣甜美溫柔地用中文說道。

  翻譯立刻轉換成日語說給本田社長聽。

  何杰洛差點鼻孔噴出火來,他們私下約定了什麼,而且就在今晚……聽來十足的詭異。

  「好的,我會派車到妳的飯店去接妳。」長得像福神的本田社長笑咪咪地說著。

  何杰洛從翻譯的口中得知他說的是什麼。

  好啊!他們要私下會面,這下他被擺在哪裡?這分明是要假公濟私。

  機會全往她奔去了。

  他光是從本田那張老臉上的笑容看來,就斷定他已落到她的魔掌之中,這局面她是贏定了。

  他實在太小看她了,要攻下她和她的公司原來是有難度的,比他想像中還要有挑戰性。

  噢!他都忘了,她本來就是很有主見的女人,而且經過時間的淬鍊,她的工作實力倍增,她肯定很熟悉如何能掌握住她所想要得到的。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林晨衣了。

  「那我先走了。」林晨衣對本田社長行九十度大禮。

  本田也回以相同的禮數,兩人又握了握手,林晨衣方才離去,本田回到辦公室,辦公室門再度關上。

  何杰洛沒有再停留,他追上林晨衣,就在她走進電梯之時,他也閃進電梯裡,按了一樓的燈鍵。

  林晨衣瞥見突然閃進來的人竟是何杰洛,她進去洽談少說快兩個小時,他竟然還沒有走?

  他看著她,她沒有開口打招呼,別開眼不去看他灼人的目光,保持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他們之間從來都不認識,是陌生人。

  「妳……」他突來的一句「妳」然後停頓。

  她精神緊繃,悄然心悸了,她不知他想說什麼,但她仍是不語,冷漠以對,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曾經想念過我嗎?」他有些艱澀、有些痛苦的低聲問她。

  林晨衣聽著他多情而低醇的聲音,一顆心緊緊的揪住了,沈在最深處的情傷一時間湧上心頭。

  她想念過他嗎?

  是,她想念過,但只要她還有自尊,她絕不會告訴他。

  要是她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女孩,她會因為他的溫柔而著魔似的為他陷落。

  可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傻傻的女人,她難以確定他的話有幾分真實。

  他語氣低柔,就算只是隨口說說的話也會變得很動聽,那些不懂的人會以為他的話裡有愛。

  而事實上他太博愛了,就連對他的助理,他都可以用這種語氣說話,簡直是騙死人不償命。

  她要是因此意亂情迷那豈不是活該?沒有人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以前她淪陷在泥沼裡,等著別人來對她通風報信,說他又跟誰在一起,現在她會主動地制止他,他別想再矇騙她。

  而且他是她商場上的敵人,本田這筆生意她是當仁不讓的。

  她會答應本田社長的飯局也是為了搶到這筆生意,她眼看機不可失,本田社長將成為她在日本的重要人脈。

  她要是能和本田社長有些交情,要贏過何杰洛就會變得輕而易舉,她遠到日本絕不可能空手而回,她相信她會打贏這場仗,將公司的市場拓展到海外。

  何杰洛最好離她遠一點,那她至少還會當他是個可敬的對手。

  他別妄想再從她身上得到一丁點感情,她再也不會雙手捧著自己的真心給他。

  他不配擁有。

  「不好意思,借過。」電梯門打開了,她閃過他身畔,直接走了出去,不回應他的話,雖然知道他邁開大步的走在她身後,也不回頭看他。

  「林晨衣。」何杰洛喚著她,瞧她依然故我,沒有為他停留的意思,他匆匆地追上她,扣住她的手臂。「我叫妳沒聽見嗎?」

  「為什麼你叫我我就得聽見?」林晨衣甩去他的箝制。

  「妳別這麼劫好不好?」他說,被她冷漠的態度打敗,她完全挑起他的敏感神經,激起他狩獵的慾望,無論她怎麼想他,他心底仍是很渴望修復彼此的關係。

  「我本來就這樣。」她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壓抑著心底浮現的苦澀。

  「妳本來不是。」他真希望她別這麼冷漠。

  「我不想跟你多說,你應該知道同行是冤家,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妳很無情。」

  「我無法像你對任何人都多情有禮又周到。」

  「妳想氣死我?」

  「我對你沒有任何想法。」

  「妳……」他額上青筋狂顫,面對她犀利的回話,他的內心是嚴重受傷的。

  「總監。」一聲甜膩的聲音叫住他。

  何杰洛回頭一看是他的助理蔡曉芳,她還沒回飯店。

  「你終於下樓來了,我有幫你外帶甜點唷……」她看見他和CoCo林居然在一起,很疑惑地跑向他來。

  「不必了,妳自己留著吧!」何杰洛草草地說,沒空理她,而當他一回頭時林晨衣竟已不見人影了。

  往馬路上看,她搭計程車走了,車門砰地一聲,敲碎了他的心。

  「你在看什麼?」蔡曉芳見到林晨衣已搭上計程車,她悄然收回視線瞥向何杰洛,他緊抿著唇,濃眉深斂,雙眼深不見底。

  那並不是看著敵人的神態,倒像是看著情人。

  這下她心裡有數,他跟那個林晨衣恐怕不只是同校而已,他剛才留在辦公室外很可能是在等她,所以才會一起出現在這裡。

  她壞了他的事嗎?老實說她很嫉妒呢!

  何杰洛神情黯然,懊惱著蔡曉芳跑來攪局。

  「怎麼不說話?」她問著,很想安慰他。

  何杰洛不語,他壓抑住真實的情緒,其實他有著剛毅的個性,並不是沒脾氣。大家都說他人緣好,待人又和善,完美無缺,而林晨衣則替他加了一條多情的罪名。

  他的本質絕對善良,待人也絕對的和善,這並沒有錯,但其實他對任何人也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的心底不容任何人恣意進出。

  他從頭到尾只對林晨衣付出過真心,他只愛她,若她誤把他對人的和善看成有曖昧的成分,那絕對是天大的錯誤。

  她懷疑他有出軌的嫌疑而執意分手,但他自認清白,分手得莫名其妙,在他要出國留學的那天,她連送都沒來送他,從此斷了音訊。

  他說不出那難受的感覺,他愛的她竟然和一般人一樣只看得到表面,看不到他真實的內心。

  「妳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很有修養地說,不等蔡曉芳回答,獨自一人往人行道的另一端走去。

  他沒有目的地,只想圖個清靜,找到此刻內在需要的平衡點。

  蔡曉芳識相地沒有追上去,她看出他心事重重,心情並不好,很可能是氣她的出現礙著了他和CoCo林。

  她可不想讓自己在他心中留下更多壞印象,若是他的愛情世界沒她的分,她會退回原點,寧可好好的當他的助理,至少可以天天看到他,也還能維持著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她認分的一個人回飯店,不再打擾他。

  計程車上。

  林晨衣長長的眼睫上卻盛著滿滿的淚,交握的兩手是顫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後悔向何杰洛說了那麼多無情的話,當她在他眼中看見受傷的神態,她的心也緊揪著,沒有絲毫懲罰人的快感,只有深深的難過。

  縱使分手也不必對他太絕,但她竟做絕了,她無法用正常的態度跟他說話,她非得咄咄逼人地證明她是強悍的、是堅強的,沒有他,她照樣過得很好。

  曾經,她在和他分手後不再信任愛情,她覺得那是世上最虛浮不實的東西。

  她拒絕所有的男人於千里之外。

  她只要麵包不要愛情,她一個人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怎知再度遇到何杰洛後,她才發現她的堅定信念全是強加而來的,她對他還是有感覺,她不是不為所動。

  但她還是決定禁錮自己,她不能再度將感情釋放在一個不安全的男人身上。

  她對愛情已失去信心,在感情世界中她毫無安全感,何況是面對何杰洛這個曾讓她極度欠缺安全感的男人,她如何能再度交出自己?

  不可能,她找不到任何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苦澀又酸楚的淚悄然滑下她的臉龐,她立刻將淚水抹去,新的又重新落下。

  她從公事包裡取出面紙,抽了一張拭淚。

  她試圖收斂起激盪的心情,她是來工作的,不是來追悼已逝的戀情。

  但……就讓她哭一場又如何?也許哭過之後她會理性一點。

  她抽了厚厚一層面紙摀著眼睛,放任淚水決堤,讓過去的傷心再次將她包圍,她發誓當她哭完後,就會再次放下他。

  若是再見到他,她也決計將他排除在心門之外,不再讓他困擾她。

  ※※※※

  東京銀座璀璨的夜,知名酒店的宴客包廂內。

  林晨衣和陳蝶珊、李奇哲三人一同參加本田社長的款待,翻譯小姐也在席間,讓大家的語言交流更順暢。

  「這次來日本真是不虛此行,能認識本田社長這個好朋友,也承蒙您的看重,更感謝您的招待,改天您來台灣請由我作東,讓我招待您喔!」林晨衣敬本田社長一杯酒。

  「好啊,我常去台灣呢!這次我公司的產品交給妳做概念設計,那我就更有機會可以去台灣了,哈哈哈。」本田社長豪爽地說,喝了酒。

  「真是太感謝您了,您果真是慧眼識英雄,選擇了我們公司合作,那您看我們什麼時候簽合約呢?」林晨衣不放過機會,緊接著問。

  「明天一早,我很喜歡妳的設計理念,雖然另一家也不錯,可是我就是選擇妳,妳年輕又優秀,跟我女兒很像,她跟妳一樣很獨立,目前她還在美國讀書呢!」本田社長不諱言除了欣賞她的設計,也對她有好感。

  「我哪裡能和本田小姐相比呢!」林晨衣謙虛地說,眼見大功告成,心底的大石這才放下。

  陳蝶珊和李奇哲兩人也開心不已,同桌吃飯的氣氛很愉快。

  而沒有人知道,此時何杰洛就在隔壁,兩個包廂僅隔著木板推門,他坐在位子上,只稍一傾身朝向門板,他不只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也能從門縫看到裡面所有的動靜。

  他包下整座包廂就是為了想就近保護林晨衣,但他發現自己來此根本是多此一舉。

  陳蝶珊和李奇哲、還有翻譯小姐都在場,照情形看來她根本不需要他。

  她好得很,言談自若,也很懂得保護自己的權益,他實在是低估她的實力了。

  原來她在外很吃得開,而且對任何人都能表現出進退得宜的態度,唯獨就只有對他最糟,完全不給他好臉色看。

  他竟還為了知悉他們今晚餐敘應酬的地點,假冒「李奇哲」的名打電話問了那名翻譯小姐。

  這招實在是遜到爆,他從來就沒有這麼做過,居然為了她幹了那麼多傻事。

  他向來聰明,但遇到這個女人他的敏銳度大大的削減。

  事到如今,本田這個日本客戶他放棄了,他不怕沒客戶,很多歐洲線的客戶等著他。

  這趟日本之行他也不算是空手而回,至少他再次見到林晨衣,更確定他對她熱切的程度超乎當年。

  他暗忖著要追回她,他不會放棄她的,不管她是不是有了別人,只要讓他逮到機會,肯定要讓她好好正視他的存在,他要她心裡有他,別想忽視他。

  「先生,你點的菜都到了,你是在等人嗎?」一個會說中文的服務生進來,見他桌上的菜色都沒動過,詢問他一句。

  「全都打包,外送到我下榻的旅館。」他坐正了身子,神情清冷地說,不讓服務生看出他來此的目的。

  「是。」服務生撤下那些菜,精心打包。

  何杰洛沒有久留,他離開包廂到櫃檯買單。

  他正在買單,手上拿著筆等著信用卡的過卡簽帳,驀然間見到林晨衣執著手機,從包廂走了出來。

  林晨衣腳步匆匆地往門口走去,她在席間接到客戶從台灣打來的電話,基於禮貌她暫時離開包廂,想到餐廳外接聽。

  她沒想到接近門口的櫃檯時會見到何杰洛,心底訝然他怎會在這裡?

  這意外教她內心驚疑不定,她害怕他炯然的目光,短促的和他眼波交會後,她快步走出大門外。

  何杰洛淡扯著唇,他並不期待她會給他一個笑容,但她竟然當他是隱形人,沒見到他似的。

  他心悶透了,簽帳單送上,他簽下名字,收回信用卡和簽單。

  他走出餐廳外,見到林晨衣就立在霓虹閃爍的街燈下,他定定地看著她纖柔的身影。

  天生的獵人細胞在向他說,他的機會來了,獵物就在眼前,就算是小小的機會他都不會錯過,他會不斷挑動她的敏感神經,教她無法再對他視而不見。

  無論是用什麼方法,他都在所不惜。

  見她很快地收線往餐廳走了回來,而他就佇立在門口等著她。

  就在她又把他當隱形人,無視於他的存在、正要經過他之時,他扣住她的手腕。

  「妳一個人?」他故意附在她的耳畔問。

  林晨衣嚇了一跳,全身的熱氣全往臉上衝,她想甩開他的手,但他箝得更緊了。

  她瞪向他,他深不可測的黑眸直盯著她,教她無端緊張,感到有種莫名的危險態勢正直逼而來。

  而她很快看出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知道大客戶本田就在裡頭,她絕不想失態丟臉。

  但這裡是公共場所,諒他也不敢對她怎樣。

  「我走到哪裡一向都有男友同行的。」她心頭亂顫,故作鎮定地說。

  「那個人不適合妳,看起來軟趴趴的,妳說什麼他都只會說是,那種男人怎是男人?」何杰洛不以為然地低嗤。

  「那請問什麼樣的男人才叫男人?」

  「像我。」他扣住她的臉,當眾吻了她……

  唇舌間的溫度像火燄瞬間燒灼進她的心底深處,教她心亂如麻。

  她震驚,一顆心著了火般,臉紅到耳根,她直勾勾的瞪著他,他竟敢公然吻她?他到底想幹麼?

  慌亂使她無法思考,他緊纏的舌餘灼痛了她的心,他接吻的技巧似乎更進步了。

  一定是練習得很頻繁。

  這男人,真可惡,她恨透他喜歡到處留情。

  過往的恩怨再次浮上心頭,他現在肯定當她是飯後甜點了。

  她氣惱地拿著手機往他的下巴K……

  他神準地扣住她的小手,放開她的唇,扯著邪佞的笑,用撒旦般溫柔的語氣在她耳畔說:「記住我愛妳。」

  她愕然地迎視他深邃的黑眸,見他伸出手,手掌輕柔地撫過她臉頰,隨即灑脫地走進夜幕中。

  她羞惱地瞪著他,直到他消失在夜的街頭,才發覺自己全身打顫,臉頰發燙,心失速地狂跳。

  而他的吻、他的輕撫,全都像烙印般留在她心底,引發無法遏止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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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8 AM


第三章

  台灣,藝霖創意設計公司──

  林晨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電腦螢幕發呆,她腦袋一片空白,平日的靈感都不知跑哪裡去了。

  腦子裡唯一轉著的,竟是何杰洛的那句──「記得我愛妳」。

  愛她?

  他愛她才有鬼。

  他的接吻技巧無懈可擊,簡直就是經驗老道的樣子,女朋友不曉得換幾個了。

  可他那句話居然像魔咒一樣,每在她腦中轉一次,她的心就跟著發熱一次,自從日本回到台灣,她的心沒有一天不是滾燙的。

  他附在她耳畔說話時,他的溫度、低醇的嗓音,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全都縈繞著她,就像揮不去的夢魘。

  她試圖忘記,沒用。

  她痛恨自己受何杰洛的影響而整天心神不寧,他明明就是花叢浪子,他的話不足為信,可是她卻因他而深深困擾著。

  都回來台灣三個月了,就連時間也抹不去他留下的深深烙痕。

  她並沒有完全的放下他,否則他不可能會在她心底再掀起浪潮。

  她還特別留心到報上有他的消息,他雖然沒有得到本田株式會社的案子,但他接到更大筆的生意,客戶來自歐洲和美國的3C產業公司,他的麒廣創意設計公司已順利地打開歐美的市場。

  他一直都是業界最頂尖、最優秀的人材,她想追上他,那還得多加把勁。

  在工作上他永遠是她的對手,但在感情上呢?

  她竟無法像以前那麼明確的將他定位在「拒絕往來」的層級中,也許表面上她還是態度冰冷,內心卻已經為他動搖。

  而他那句話似乎預留了很大的空間,好像他隨時會再跟她接觸,她得時時防備,準備接招。

  萬般無奈的她讓他溜進了她的心間,她很難不想起他那天的吻,想起他們之間的過去……

  她記得有個下雨天,她在學校忙著展覽的事,同組的人有的開溜,有的在一旁哈拉吃零食,她一個人蹲在地上組裝新設計的智慧型吸塵器,忙到忘了吃飯,眼看下著雨她也懶得外出。

  「這位同學,妳瘦得快要前胸貼後背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有人傾身對她說。

  她抬起小臉,看見何杰洛陽光般的笑臉,他穿著登山社團的衣服、牛仔褲,手上提著一個便當。

  她注意到他的球鞋濕了,一定是撐著傘徒步從校外的自助餐店走到這裡來的。

  「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前胸貼後背?」她甜甜地對他笑,跟他開玩笑地說。

  「目測就知道了。」他打趣的逗她。

  「你這麼年輕就視茫茫了,本姑娘很有料的。」她臉紅著,替自己平反。

  「是嗎?」他居然也臉紅了,沒在話題上打轉,把手上的便當拿給她,用低沈富有磁性的聲音說:「快吃飯吧!別餓著了,我會心疼的。」

  「你真好,我懶得去買便當呢!」她起身,接過他的愛心便當。

  「就知道妳懶啊,我認識妳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伸出大掌揉揉她的腦袋。

  她一逕地笑著,醉在他帶來的溫暖幸福當中。

  她還記得,那天大約是他們已經成為男女朋友三個月了,晚上他們相約去逛夜市,他開車載她到山上夜遊。

  在月明星稀的暗夜中,他們將車停在靜謐的山路上,在車上火熱的擁吻交纏。

  他精壯的身體覆在她身上,兩人探索著彼此,磨蹭著,他的手撫觸過的肌膚全像著火般……

  她記得他的低吟,他的愛語,他壓抵在她身上堅實的火熱,他們之間差點擦槍走火,但他們始終沒有達陣至最後一關。

  他也曾熱烈又多情地對她說:「我愛妳。」

  那時她是開心的,沒有半點懷疑,她心滿意足地接受他的愛。

  要是時間能重來,她並不後悔曾經愛過他,在那當下他值得她的愛……

  林晨衣苦惱不已,她並沒有忘記他們的過去,若說她忘記也只是選擇性失憶罷了,她是故意不去想,並非真的遺忘。

  「晨衣,晨衣……」陳蝶珊進了林晨衣的辦公室,喊了她見她沒回應,走近她的辦公桌來,發現她眼中含著淚光,不知在想什麼?

  「晨衣,妳還好嗎?」陳蝶珊傾下身問她。

  「蝶珊。」林晨衣見到她,恍然回到現實中來,拭去眼角的淚,不去多作解釋,打起精神來問:「什麼事?」

  「我剛叫妳都沒聽見嗎?」陳蝶珊鼓勵地一笑。

  「最近有點耳背。」林晨衣聳聳肩說。

  「妳得了吧!我看妳從日本回來就不太對勁。」陳蝶珊猜想她的不對勁是否和何杰洛有關,何況除了他,還有誰能讓她雙眼淚光閃閃?

  「有嗎?」

  「有沒有妳自己知道。」陳蝶珊但笑不語。

  林晨衣沒有承認。

  陳蝶珊也沒有繼續追問她,都是大人了,自己有主見,她相信晨衣要是需要智囊團的協助自然會開口,要是她沒說,那旁人還是不要多事。但公事一定是得處理的──

  「我把明天要交件的案子傳到妳電腦裡,妳審核一下就可以交給委託人過目了。」

  「好。」林晨衣用滑鼠點閱看了文具公司交付的自動筆設計案。

  「還有,有人叫我傳話給妳喔!」陳蝶珊傾下身細聲說。

  「誰?」林晨衣分神的問。

  「何杰洛。」

  「他要妳傳話做什麼?」林晨衣聽到這三個字,神情一凜,全身上緊發條。

  「他說他要發起籌組同業公會,希望我們派代表出席,今晚投票選理事長。」陳蝶珊把話帶到。

  「如果不去呢?」

  「那將來就得不到公會所屬的各種權益。」

  「這……讓我想想。」林晨衣沈住了氣,仰躺進辦公椅裡,沈默了三秒問陳蝶珊:「他是什麼時候要妳傳話的?」

  「十分鐘之前,他的助理打電話來我們公司通報的,說要找老闆,總機把電話轉到我那兒,何杰洛本人來接聽,他還以為我是妳……知道不是之後,好像有點失望耶!」陳蝶珊據實地說,情看著林晨衣的表情。

  「他怎麼可能要找我說話,他知道我不理他。」林晨衣臉脹紅了,內心的漣漪無聲地擴散,他失望……可能嗎?

  他不只留了伏筆,還很快的找到理由促使她必須跟他有所接觸。

  那她得提防著他,但她心底若是沒有他的存在,又何必要提防他?

  偏偏她心底有他,所以害怕他再度踰越雷池而來時,她所築起的心牆將潰不成堤。

  她其實並不堅強,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單身女子,心脆弱得很,禁不起他再拿她的感情來試煉。

  她的愛也不會給一隻花蝴蝶,他何必在她身上瞎耗時間?

  「別這樣,你們以前也是一對,好聚好散嘛!」

  「別提以前。」林晨衣要好友說正事。「既然事關權益那妳去就行了。」

  「我是股東,又不是負責人,而且他指名要各公司的『大咖』參加。」陳蝶珊愛莫能助。

  「這……」林晨衣端坐起,就事論事地仔細評估。

  有的行業公會組織形同虛設,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但何杰洛要是想出面組織公會,她相信他有能力可以把公會搞得有模有樣,他以前就很會帶社團活動,總是可以把所有的活動都辦得有聲有色,贏得眾人的喝采……

  但她想到哪兒去了?

  以前的他未必是現在的他,時間改變了,人也會改變。

  有位思想家說過,在時間之河裡,不會再遇到相同的人事物。

  包括她自己也都不一樣了,往事還是安靜的留在回憶中吧!

  如果他是認真地想組織公會,那她就得維護公司應有的權益,她勢必得參加,不能讓權力落在少數人手中,她不可能會任人宰割。

  但若他只是為了要她出面,而找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太過分了。

  她壓下自己的疑心病,他不會是這麼無聊的人。

  「妳要去嗎?晨衣。」陳蝶珊問她。

  「為了我們公司的權益,我當然會去參與並提出意見,怎能他說了就算數?」林晨衣拿定主意,決定前去參加。

  「說得好,我會為妳加油的。」

  「告訴我時間、地點。」

  「今晚八點,在晶華的會議廳。」陳蝶珊把寫著時間地點的便條紙交給她。

  林晨衣看了看紙上的記錄,也不知為什麼,想到要見他,她的心神竟是莫名躍動的,她並沒有那麼不想見到他。

  但她的內在也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牽制她,那是對他的不信任。

  兩種極端的情感在拉扯,形成極大的矛盾。

  「妳忙,我也要去忙了。」陳蝶珊對她眨眼,微笑的走出她的辦公室。

  林晨衣放下手上的便條紙,繼續審查電腦裡的設計案。

  她眼睛看著螢幕,心底想的竟是……今晚要穿什麼衣服才好?

  老天!她竟然在想著要怎麼打扮?她又不是要去會男朋友,她只要像平常一樣的穿著就行了。

  說到男朋友……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外出公差的李奇哲。

  「晨衣姐妳有事找我?」李奇哲人在銀行。

  「對!今晚又要麻煩你假扮我的男朋友……」林晨衣說出了不情之請,她仍需要一個「男友」在身邊,這樣她會比較有安全感。

  「好,沒問題,晨衣姐。」李奇哲在外接聽了手機後,臉上掛著熱切的笑意,他當然是義不容辭的答應,可他也想問:「我可以問……為什麼要我這麼做嗎?」他有點怕自己要是演得太投入,萬一假戲真做,那該怎麼辦才好?

  現在很流行姊弟戀,要是林晨衣是在暗示他,她喜歡上他,那他應該知情才好。

  畢竟她是他愛慕的女神,那何妨就說清楚講明白,別讓他猜想。

  「你別多問。」林晨衣難以向他說明原因,她怎可能說是因為有何杰洛在場,她需要一點保護色,才請他假扮男友。

  「是。」李奇哲感到失望,也不敢再問下去了,但那並沒有打消他對她的愛慕之情。

  兩人道別後,他打算今晚就向他的大哥借西裝,無論如何他得穿得體面點,看起來稱頭些,才配走在林晨衣身旁。

  他幻想著今晚她會對他有好感,而他會表現得很稱職。

  ※※※※

  夜晚霓虹閃爍的台北市,林晨衣和李奇哲在晶華的地下停車場碰面,兩人一起搭電梯到樓上的豪華會議廳。

  「晨衣姐,我第一次跟妳參加社交,我有點緊張耶!」李奇哲拉拉身上黑色的西裝外套,這套昂貴的西裝穿在他身上,使他看來體面又氣派。

  他特地向在外商公司當高級幹部的大哥借用,大哥時常需要社交應酬,有很多不錯的行頭,他一開口大哥就同意出借了,算是滿大方的。

  「沒什麼好緊張的。」林晨衣神情自若,身上仍是上班時的深色套裝,她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來了。

  她阻止自己在衣著上花心思,也一併的將某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隱微心緒深藏在心底,她絕不會為了要見何杰洛而特別打扮。

  「晨衣姐,因為妳是老闆所以可以這麼輕鬆啊!」李奇哲說。

  她看來輕鬆嗎?那只是外表而已,那是可以訓練出來的,並不是真實的她。

  工作上的經驗使她也學會不把情緒表露在臉上,尤其是在面對客戶時她總是笑臉迎人,內心卻是謹慎而嚴肅。

  「奇哲,說真的,你說話時可以更有自信點,別老是加『啊、耶』這些尾音,聽起來很小孩子氣。」

  「噢!是嗎?我會改進的,晨衣姐。」

  「還有,記得待會兒要叫我晨衣,這我上次說過了,不用再提醒了吧!」

  「是啊!」李奇哲察覺自己老毛病又犯,立刻改口:「是的。」

  「還有……」林晨衣思索了下說:「你要一直在我身邊,不能擅自走開離我太遠,如果我牽你的手,你就自然的握著。」

  「啊……」李奇哲臉爆紅,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要求他,他心裡小鹿亂撞,結結巴巴地說:「是……晨衣姐……晨衣。」

  「還有,別老是回答『是』。」她不想讓何杰洛起疑。

  「那……我要說什麼?」

  「表現得自然一點,雖然是假的也要逼真,不會有男朋友回答女朋友『是』。」

  「嗯嗯……我知道了。」李奇哲簡直是受寵若驚,俊逸的臉紅通通的。

  電梯門開了,林晨衣逕自走了出去,她沒留心到李奇哲瞥著她的目光中多了點什麼,他已把彼此之間看成了曖昧關係。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大約可以容納三十人的豪華會議廳。

  水晶吊燈下的議事長桌佈置得宜,精緻的點心擺在每個位子上。

  林晨衣放眼一看,幾乎所有同業的老闆們都出席了,有些人還是以前的老同學,有的坐著喝茶交談,有的站著高談闊論。

  她沒見到何杰洛人影,不過這熱絡的景況令她安心不少,總算沒有受騙上當的感覺,何杰洛是真的有心組公會。

  時常參與社交活動的她場面見多了,她和悅的和所有認識的人打招呼,就算不認識也彼此交換名片,熟悉一下。

  李奇哲聽話的緊隨著她,寸步都沒有離開她。

  何杰洛到外頭講手機,一入內就看到林晨衣嬌俏的身影,她衣著正式,簡單的套裝顯露了她姣好的身材,長髮自然的垂在背上,看上去就是聰明俐落又漂亮的女人。

  她一出現,他便覺得這裡連空氣呼吸起來都格外令人帶勁。

  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個跟屁蟲李奇哲也來了。

  說真的那男人看起來很嫩,他實在不相信林晨衣會喜歡這種小弟弟型的男朋友,用來當保鑣顯得太柔弱,當事業夥伴也太生澀,他看不出李奇哲有什麼地方足以吸引她。

  「嗨!妳來了?」何杰洛走向她。

  林晨衣在聽到何杰洛的問候聲之時轉身面對他,他挺拔的身影就立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那雙深炯的眼定定地注視著她,唇邊逸著淡笑,一身名家剪裁的灰色西裝以及雪亮的皮鞋,看上去分外瀟灑,而且大老闆的氣勢十足。

  任何人和他一比都相形失色。

  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否則不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

  她多希望自己不在喜歡他的行列裡,但是她偏偏就是喜歡,紊亂的呼吸和熾狂的心跳都無言地表示出她內心的感受。

  她佯裝冷漠,努力地克制著情愫,假裝忘了他在日本時的強行索吻,忘了他要她記住什麼。

  她故意當著他的面,握住李奇哲的手。

  李奇哲觸碰到她冰涼的小手時心底很意外,雖然他們早說好了,他仍是感到驚喜,他主動用自己的大手握緊她,也不知是不是多心,他察覺到她在發抖,於是更加握緊了些,他希望她的手溫暖,別再顫抖。

  「我以為妳不會來了。」何杰洛口吻從輕柔轉而低沈,他瞥見了他們竟公然在他面前亮出恩愛的樣子,這像被射了一箭似的難受,他死瞪著他們十指緊扣的手,炯然的眼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我為什麼不會來?」林晨衣涼涼地說。

  「妳會害怕。」何杰洛扯扯唇,神情愛笑不笑的。

  「有什麼好怕的?」她唇角微微上揚,說得若無其事,而且淡然。

  「何時妳也學會戴著面具做人了?」他沒有像在日本那樣由她任性地用言語刺痛他,而是適時的回敬她。

  「這不用學,這是天分,生意人不都八面玲瓏,你也一樣。」

  「妳說話伶牙俐齒的,但口味怎會變得這麼清淡?」他冷瞟了李奇哲一眼,嘲弄她。

  「人是會變的,這你不懂嗎?」林晨衣穩穩地說,心頭卻顯得厲害,反問他:「怎麼沒看見你的助理?」

  「我換掉她了。」

  「用得這麼快?」

  「什麼意思?」

  兩人都直視著對方,當仁不讓,火光愈來愈白熱化……李奇哲見狀,也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意思,失陪了。」林晨衣並不想跟他在言詞上爭執,但就是不知為什麼,他一開口說話就教她充滿戒備,而她也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話來。

  她平常不是這樣,也許她比一般人聰敏,但她絕不會跟人針鋒相對。

  她還是走遠點,她不想跟他起衝突,至少今晚並不合適。

  何杰洛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爭執,奇怪的是她總輕易地就能影響他,其實他會換掉女助理還不是因為她,在日本時蔡曉芳的多事已讓他心煩。

  於是他把女助理調到別的部門,換了男助理,他認為跟男性一起工作會更合適。

  「慢著,等一會兒開完會有個酒會,我跟他喝幾杯。」何杰洛沒打算那麼快放過她,他必須惦惦這個李奇哲的斤兩,他不太肯相信以她的條件會看上這個嫩男。

  「我?」李奇哲指著自己。

  林晨衣心底響起了警報聲,李奇哲怎麼可能鬥得過何杰洛?何杰洛聰明絕頂,李奇哲太年輕而且老實,她很怕李奇哲會露出馬腳,何杰洛很容易就會發現他只是一個假男友。

  「不就是你嗎?李兄,你會喝酒吧?」何杰洛稱李奇哲李兄。

  林晨衣是明眼人,立刻看透何杰洛挖苦的成分居多。

  「應該會吧!」李奇哲沒什麼信心,他只喝過啤酒。

  「咱們喝杯酒,好好聊聊。」何杰洛故意伸出左手要和李奇哲握手致意。

  「好。」李奇哲不知何杰洛要聊什麼,但人家都說了,他怎好說不?而這時他正用左手牽著林晨衣,一時也忘了林晨衣的交代,他放開她,和何杰洛握了手。

  何杰洛得意地一笑,他就是要李奇哲放開她的手。

  林晨衣很快識破何杰洛的詭計,沈默地白他一眼,無言的看了他後轉身就走。

  「晨衣,何老闆要找我喝酒。」李奇哲低聲請示。

  「嗯!那你就去,工作上的問題以你的能力是足以回答他的,但千萬別說你是我的助理,無論如何你都要堅持說你是我男友。」她再次交代他。

  「我知道。」李奇哲很榮幸能把「男朋友」這個頭銜告訴每個人。

  林晨衣低嘆一口氣,暗自希望今晚別太難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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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19 AM


第四章

  組織公會的會議進行得十分順利,何杰洛說明了章程、會員權利義務……等事宜,與會的人都熱烈的參與提意見,會議程序安排得滿緊湊的,接著選出理事和監事,何杰洛榮登理事長的寶座。

  會後展開了聯誼酒會,所有出席的人也都很賞光,沒有人中途離開,可說全數參加。

  林晨衣也沒有跑掉,有李奇哲在身邊,她像多了層保護色,即使何杰洛在場,對她而言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她把何杰洛當隱形人,避免和他有所接觸,就算兩人眼波交會,她也當作沒見到他,從頭到尾她都和李奇哲形影不離。

  在酒會上,林晨衣一位叫季宣宣的老同學忍不住過來問她。

  「晨衣,他是妳男朋友啊?」季宣宣看看長相俊秀的李奇哲,笑著問林農衣。

  「嗯!」林晨衣含糊地應了一聲。

  「怎不介紹一下?」季宣宣提點她社交禮儀。

  「他叫李奇哲。」林晨衣淡淡的說。

  「幸會了。」季宣宣主動和李奇哲握了手。

  「幸會幸會。」李奇哲有點緊張,不過表現得宜。

  「什麼時候結婚?我們系上很多人都結婚了,就是一直沒聽到妳的消息。」季宣宣又問。

  「還沒那個打算。」林晨衣聳聳肩,這並不是謊言,她本來就不打算結婚。

  若不是因為何杰洛,她根本不需要一個假的男朋友隨侍在身邊。

  她需要李奇哲的幫忙,只是想要個安全感罷了。

  「你不急啊?」季宣宣轉而問李奇哲。

  「我……不急。」李奇哲臉紅紅,表情青澀的附和林晨衣。

  三人交談一陣之後,有個不速之客加入了,何杰洛拿來了兩杯威士忌。

  「李兄,來喝杯酒。」何杰洛果真找上李奇哲,遞給他一杯酒。

  季宣宣一見何杰洛過來,且邀林晨衣的男友喝酒,有點不可思議,畢竟以前的同學很少不知道林晨衣和何杰洛曾有過一段情,尤其是同宿舍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當年還親眼見到林晨衣拿鬧鐘砸何杰洛,是兩人鬧分手的「見證者」。

  但看這情形,應該是情已逝,雙方都很坦率大方的樣子,應該沒啥問題。

  季宣宣識趣地沒發問,走離他們。

  「謝謝。」李奇哲接過酒杯並道謝,在公司的大敵面前,他總不能表現得像個助理,他真希望自己看起來是個稱頭的男人。

  「別客氣,Cheers!」何杰洛向李奇哲舉杯。

  「Cheers!」李奇哲居然咕嚕咕嚕就喝掉了那杯酒。

  何杰洛看著他牛飲的喝酒方式,唇角不禁扯出一線不懷好意的笑痕,瞥向林晨衣。

  林晨衣接觸到何杰洛嘲弄的眼神,見他優雅的搖動手中的酒杯,使酒和冰塊結合,輕嗅杯中香醇濃烈的威士忌,再淺啜一口……

  她這才驚覺到他分明來意不善,而且大事不妙了,他該不是想用會不會品酒來測驗李奇哲大概是什麼層次的人吧?

  看樣子李奇哲根本就是門外漢。

  何杰洛說「Cheers」意思是「敬你」,可不是中國人的「乾杯」啊!

  真糟,這下何杰洛很可能拿她的男友連品酒都不懂來嘲諷她了。

  她知道何杰洛對酒的品味,他懂得各式的酒,他本身雖然從事創意工作,卻是出身貿易世家,他父親的貿易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常和外國人有應酬,在交際的場合需要飲酒,而他從小耳濡目染也很懂酒,曾特意研究過所有的酒類。

  「要不要再來一點?」何杰洛「親切」地問李奇哲。

  「好。」李奇哲沒喝過這麼嗆辣的酒,喉嚨灼燙得差點快說不出話來。

  何杰洛招來侍者。「把我剛開的蘇格蘭威士忌拿來。」

  「好的,何先生。」侍者回頭去取,很快地回來。

  何杰洛把他珍貴的酒接了過來,親自為李奇哲再斟上一杯。

  林晨衣光是聞到那濃郁的酒味就頭暈,她擔心李奇哲再喝下去會醉倒。

  「要不要跟我到外面去?」何杰洛問李奇哲。

  「這……」李奇哲瞥向林晨衣,看她的意思如何?他全身已被酒灼得很不舒服,腦袋不太靈光,全身感到飄飄然的,有點茫了。

  「要去哪裡?」林晨衣警戒地問何杰洛。

  「男人去的地方,女人家不要跟來。」何杰洛好整以暇地對林晨衣說,並把酒瓶交給李奇哲,又熱情地拍拍李奇哲的肩膀說:「走吧,李兄,別理嘮叨的女人。」

  李奇哲被動的拿著酒,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而何杰洛當場就擄著李奇哲走出酒會會場。

  林晨衣僵立在原地,看著他們像兄弟似的走出她的視線,她心想完了,何杰洛到底要對李奇哲做什麼?

  她要是硬要跟過去,那會鬧笑話的。

  何杰洛早就看穿在公共場合她不會有太大的反對動作,所以就吃定她似的,他怎可以這樣?

  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她突然失去了掌控權,她苦惱,並且感到無措。

  會場外,李奇哲也不知何杰洛是要去哪裡,酒精讓他腦袋霧煞煞的。

  他們一起進了電梯,下了樓,走到酒店外面。

  何杰洛當然不會沒事將他從林晨衣身邊帶開,他只是要弄清楚李奇哲真實的身分,他不太相信這男人會是林晨衣的意中人。

  無論是外表、談吐、社會歷練……這個叫李奇哲的男人都配不上林晨衣。

  最好的辦法就是灌醉他,讓他酒後吐真言。

  「你平常喝酒嗎?」何杰洛耐著性子問。

  「不喝。」李奇哲照實說。

  「不會喝酒怎麼應酬?」

  「這……」

  「你不知道林晨衣欣賞的是精明幹練的男人嗎?瞧你才一杯酒就快醉了,有點遜。」何杰洛說著,拿過他手上的酒瓶。

  「是嗎?她……沒說過耶!」李奇哲還當真地思索著何杰洛的話,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酒精的後勁使得他陣陣暈眩,他感覺四周的景象在晃動,險些站不穩。

  「你還行嗎?」這傢伙醉了,何杰洛「好心」地扶他坐到花台上,搖搖手上的酒瓶問。

  「還可以。」李奇哲逞強地說。

  何杰洛若無其事的往他手上的酒杯再注入醇酒,這回自己也喝光了手上的酒。

  李奇哲看著酒杯裡浮沈著數不清的冰塊,忍住胃裡不舒服的感受,就為了像條漢子,不想在何杰洛面前失禮,又大剌剌的把杯中的酒喝光。

  何杰洛的唇上淡逸著冷笑,趁勢再問:「你的工作還穩定嗎?」

  「很穩定。」李奇哲此刻不只是茫而已,他克制不住自己無端地想笑,眼睛連想睜得全開都很勉強,他直想著要是可以躺下來呼呼大睡,他一定會立刻就睡著了。

  「既然有穩定的工作,怎麼可以跟林晨衣一起去日本?」何杰洛盯著他咧開嘴傻笑的樣子,直覺他不過是個生嫩的男孩。

  「她少不了我,我是她的助理,我幫她做很多事。」李奇哲忘了林晨衣所交代的,他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離他遠遠的。

  原來如此,看來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何杰洛再替他斟上酒,漫不經心地問:「你平常都幫她做些什麼?」

  「只要她交代的我都做。」李奇哲又喝掉那杯酒。

  「包括假扮她的男友?」何杰洛直截了當地問他。

  李奇哲半睜著眼睛傻笑,舔舔唇說:「你怎麼知道?」

  何杰洛深不可測的眼底浮現一絲笑意,聽見他這麼說,哪還能不知道,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

  李奇哲這個男朋友根本是個假貨。

  林晨衣幹麼需要一個假的男朋友?在日本遇見她時,再加上今天,李奇哲至少已經假冒男友之名兩次了。

  是針對他而來的嗎?有他在場的時候,她就必須有這樣的「裝備」?

  他在腦裡快速地過濾今晚來參加的人,並沒人跟林晨衣有特殊的交情,除了他。

  若是因為他,她才要李奇哲假冒男朋友,不管是示威也好,她需要安全感也好,都表示他足以影響她,可見得他在她心底有一定程度的重要性,否則她沒必要這麼做。

  「林晨衣為什麼要你假扮男朋友?」何杰洛掩住心中的狂喜,三問李奇哲。

  「我也不知道,呵呵……」李奇哲不由自主地傻笑。

  「你就這麼甘心當冒牌貨?」

  「我真的很喜歡晨衣姐,我期待有一天我會變成她真正的男朋友。」

  「喔!」何杰洛壓低濃眉審視他,發現他不只是醉到沒了心防,好像也快撐不住了。

  真是沒酒量的傢伙,不只吐了真言,更吐露了癡心妄想。

  這傢伙還是省點力氣吧!林晨衣是他鎖定的人,一直都是他的女人。

  他既然已知李奇哲是冒牌男友,那他自然就有更多的機會。

  「李兄還要再來一杯嗎?」他問。

  「還來?喔……我不行了。」李奇哲已經醉得快睡著了,眼皮快撐不住了。

  「告訴我你家的地址。」何杰洛就「好人」做到底了,派車送他回家,不可能放著他不管。

  「地址……要做什麼?」李奇哲搖搖晃晃的,坐也坐不穩了。

  「快說。」何杰洛將手上的酒杯和酒瓶放在花台上,扶住他問。

  「民生社區……」李奇哲不清不楚的唸了一串地址。

  何杰洛立刻招來酒店的門僮。「叫部計程車送李先生回家休息。」

  「是。」門僅趕緊幫忙叫車。

  計程車很快地來了,門僅幫著把李奇哲扶上車,替他繫上安全帶。

  李奇哲歪斜的仰坐在後座,睡著了,發出鼾聲。

  「平安地把他送到民生社區……」何杰洛付了車資,並把李奇哲的地址告訴司機先生。

  司機先生記下後,發動車子離開了。

  何杰洛眼見大功告成,逕自拿走擱在花台上的酒杯和酒瓶,信步走回酒店內,搭電梯回到會議廳。

  林晨衣心情低迴至谷底,也無心參加酒會,她獨自坐在椅子上發呆。

  侍者送上的香檳酒冰塊早就融化,水漬順著高腳杯散溢在桌子上,她動也沒動,苦等著李奇哲能安全的回來。

  驀然間,她身畔的椅子被拉開了,何杰洛用沈柔的嗓音對她說:「冷豔的玫瑰,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她瞥向何杰洛,他灼人的眸子也盯著她,隨即他坐了下來。

  她收回目光往門外看,沒見到李奇哲人影。

  「你把他怎麼了?」她低迷的心情更糟了。

  「妳說誰?」何杰洛反問她。

  「李……我男朋友。」林晨衣及時改口。

  「妳什麼時候有男朋友的?今天,還有去日本那天?」何杰洛緊抓住機會直接戳破她的謊言。

  「你……」他知道了,他把李奇哲帶到外面就是盤問他這個?她難以想像李奇哲會出賣她。

  她羞惱地立起身,速度之急,使得椅子險些往後倒,但何杰洛飛快地伸手穩住椅子,將它放回原位。

  林晨衣沒等他再開口,她不讓他有機會再問,攥緊皮包大步走離會場,用最快的速度逃到電梯口。

  「該死的電梯,怎不開門?」她惱怒地低吟,聽到後頭緊接著來到的腳步聲,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何杰洛。

  「幹麼生電梯的氣?」何杰洛怎可能就這麼錯過她,今晚說什麼他都要跟她把話挑明了講。

  他愛她,他不要分手,當年她作的決定不算數,她總得給他機會讓他證明他沒有錯,錯在她誤信謠言對他信心動搖,他對她可是絕對真心。

  「他人呢?」林晨衣頭也沒回地問,心底受傷又惱怒,她要是找到李奇哲絕不原諒他。

  「誰?」何杰洛故意問。

  「李奇哲。」

  「不說是男朋友啦?」

  她冒著火光的雙眼瞪向他,他的表情居然不是嘲笑,而是一本正經,雙眼深切地凝視著她。

  他的目光像有溫度似的灼燙了她,她立刻別開臉,不看他一眼。

  何杰洛凝著她背脊挺直的樣子,直希望她不要那麼倔,別把自己緊緊封閉,讓他連觸碰到她內心的機會都沒有。

  「他醉了,我叫了計程車送他回去。」他正色地說明,沒有一絲玩笑或者不尊重。

  「他醉了?」林晨衣可以想見得到那情況,何杰洛故意邀李奇哲喝酒,而李奇哲也很逞強。

  「那傢伙一點酒量都沒有,醉到快不醒人事了。」

  「他既然醉到不醒人事,那個司機怎麼知道他家在哪裡?」

  「我當然是趁他還沒醉倒前問他的,妳幹麼那麼關心他?」

  「他是我的……你不懷好意,你分明是蓄意灌醉他。」

  「我當然是不懷好意,但妳是他的主管,他是妳的助理,知道我蓄意怎不當場阻止?」

  「你……」她說不出話來,可見李奇哲把不該說的全說了。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逆流,難受又難堪,不禁又屈又辱的瞪向他。

  「想拿什麼砸我?皮包嗎?妳只剩這個可以當武器了。」他指指她背在肩上的包包。

  「用LV來砸你?你休想。」她冷哼。

  「別生氣,妳生氣起來會讓我有衝動。」他的目光落在她因怒意而嫣紅的唇上。

  「你……」她生氣又惱恨卻不知要拿他如何是好。

  幸好,電梯的門終於開了,裡頭已經有不少人,但她不想再等,側身擠進僅剩的狹小空間裡,樂得把他拋諸腦後。

  何杰洛怎可能任她拋下他?他也進了電梯,禮貌又客氣地低聲說:「不好意思,請往裡站。」

  人群往後退,讓出了一點空間,電梯門再度關上。

  林晨衣屏息的佇立著,她心想一到停車場她就立刻走人,絕不再跟何杰洛說上任何一句話。

  正這麼想的時候,她的手被握住了,暖暖的手掌,輕柔的手勁驚嚇了她。

  她睜大雙眼往下一瞪,何杰洛居然在這時候牽她的手?

  他握她的手是什麼意思,要安撫她的怒氣嗎?

  她往上瞪去,他就站在她身邊,注視著電梯燈鍵,一句話都不說,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而所有的人都安靜的等待電梯往下降,她要是在這時候有太大的動作甩開他,或是尖叫一聲色狼,他勢必會被看成全民公敵。

  需要這樣嗎?她問自己是否該留點情面給他台階下?

  她考慮的同時心底也浮起她壓抑多年的雜音──

  「晨衣,晨衣,何學長和大一的學妹許芸情單獨去看電影,被我們撞見耶!

  「林晨衣,妳整天在做什麼?何學長和大三的學姊李韻玲單獨去夜店玩通宵,妳不知道嗎?」

  「林晨衣,何杰洛昨天參加了校花葉予君的私人派對,兩人整晚熱情的共舞,他到底是不是妳男朋友啊?」

  同學們說得繪聲繪影,在她沒時間和他在一起時,他簡直就像隻花蝴蝶,自由逍遙。

  她震驚又傷心,忍不住找他問──「真的像外傳的那樣嗎?」

  「看電影正常,去夜店也沒什麼啊!和葉予君只不過跳一支舞而已,別想太多了……」

  他居然不以為意地幾句帶過。

  那些他都覺得沒什麼,但也表示他全都承認了。

  她要一隻花蝴蝶做什麼?一個沒有全心全意的男人,很容易就失去真心真意了。

  愛情是不能分享的,尤其是她所愛的男人,他的心底必須只有她一個人。

  忠誠不是愛的條件,更不是允諾,忠誠是愛的基本。

  對她而言忠誠才稱得上是愛,而她懷疑他真的愛她嗎?

  此刻他握著她的手是把她當什麼了?而她還乖乖讓他握著?

  電梯噹地一聲到達大廳,敞開門,她奮力地甩開他的手,大叫一聲──

  「色狼!」

  隨即騷動聲四起,電梯內外的人全往何杰洛看。

  林晨衣心碎的眸子瞬過他尷尬的表情和詫異的眼神,揪著心閃出電梯,從另一端搭下樓的電梯到地下停車場,留他獨自收拾殘局。

  她火速地上車,開車離去。

  她一路上狂掉淚,心裡感到很痛苦,她氣自己為何要哭?為一隻花蝴蝶哭並不值得。

  他牽過很多女人的手,吻過很多女人的唇,絕不差她一個。

  但她知道,當他暖和的大手握緊她時,那溫度觸動的是她心底最脆弱的感情。

  是她一時心軟,忘了對他該有層層的戒備與防衛,即使她對他還留有一絲情意,也絕不能讓他發現。

  而她肯定他沒發現,他現在應該忙著自清。

  她想起他詫異的眼神,她一點也沒有報仇雪恨的痛快,而是一陣陣要命的心疼。

  她心疼他,這正是她痛恨自己的地方,她真的已經矛盾到極點了。

  她揮去臉上的淚,飆車回到她獨居的單身公寓,上了二十二樓後,她立刻打電話到李奇哲家中,無論如何他是她的員工,她得問他安全到家了沒。

  很快地李奇哲的家人接聽了。

  「李媽媽,奇哲到家了嗎?」

  「林老闆,計程車司機送他回來的,那個司機和奇哲的大哥一起把他扶進家門,他醉得很厲害,他是喝了什麼酒?」李媽媽問著。

  「我不知道,明天要是他起不來,就晚點進公司好了。」林晨衣也沒辦法,但人都到家了,她也就放心了,有話也得留到明天再說。

  「這樣啊,謝謝林老闆的關照。」李媽媽向她道謝。

  「應該的。」林晨衣掛掉電話,脫掉一身的衣服,進了浴室沐浴。

  她看著鏡子中自己滿是淚痕的臉,她只求這瘋狂、惱怒、痛苦外加矛盾的一夜快過去吧!

  當明天來臨,今晚的一切就像夢般的消失,沒有何杰洛,更沒有她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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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0 AM


第五章

  何杰洛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停車場的。

  他按開賓士的中控鎖,坐進車裡遲遲沒有發動引擎,車裡的空氣快令人窒息,他沒有感覺,他彷彿早就窒息了。

  在林晨衣跑掉後,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在他身上,他們全用看色狼的眼光在打量他,當然那絕對是鄙夷、厭惡,令人相當不好受的。

  但真正影響他的是內心的受傷,他以為他可以打動她的,沒想到她不只沒被打動,甚至對他感到憎惡,不然怎會如此待他?

  若她心裡沒有他,那他就不該再對她蠢蠢欲動,他不想造成她的反感。

  何況窮追不捨、死纏爛打並不是他的風格,或許他該學習她的冷漠,偏偏心裡對她仍存有熱情。

  是那份熱情促使他願意對她付諸行動,但是他向前很多步了,她依然停留在原地,毫不接受的樣子。

  在她心底,他們美好的過去真的已經毫無意義了嗎?

  也許她把過去全都歸零了,是他還在夢想著追回她。

  她一直都不知道,對他而言,失去她,他心中的缺憾就像有個故事一直未被完成。

  雖然沒有人規定愛上一個人就必須跟她有共同的未來,但他希望有。

  而如今呢?他該放棄還是繼續?

  夢碎才是夢醒時,也許他是應該放棄的,天涯何處無芳草?

  不必單戀一枝花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是這些年來,他卻從來不曾愛上過別人。

  那種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內心滾沸著熱情,時時刻刻想為她做點什麼,想給她最多的溫情,想為她做盡一切,想見到她、聽得到她……那種感覺,只有她能給他。

  因為是林晨衣,所以他愛她,沒有別的理由。

  但他在她心底竟沒有一點分量,充其量他只被她看成想貪她便宜的色狼。

  他心情苦澀,唇上牽起一抹落寞的笑痕。

  「決定怎樣?」他問自己要放棄還是繼續。

  心底卻只浮現一個答案──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他要繼續努力,國父革命也不是一、兩次就成功的。

  他不信自己無法打動她。

  他發動引擎,緩緩將車開出停車場,迎著夜風,心裡想著她。

  ※※※※

  翌日──

  上班時間,林晨衣和陳蝶珊在辦公大樓外相遇,一起搭電梯上樓進公司。

  「昨天會開得如何?」陳蝶珊問。

  「很好。」林晨衣簡單地回道,按了電梯燈鍵,沒有透露其他的。

  「誰當理事長?」陳蝶珊很好奇。

  「妳想呢?」林晨衣站在角落,不願說出「何杰洛」三個字。

  「一定是何學長了。」陳蝶珊猜測。

  林晨衣沒有回答。

  陳蝶珊感覺得到林晨衣的情緒不是很好,對她的問話愛答不答的樣子,說不定昨晚發生了什麼意外的插曲?

  「昨天李奇哲有去嗎?」陳蝶珊試探地問。

  「有。」林晨衣沒有嚇她,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在努力忘記昨晚之前的事。

  陳蝶珊不再問了,可想而知為何李奇哲又被派去當「男友」。

  既然有李奇哲,那麼也許什麼也沒發生吧!有個大型電燈泡在場,林晨衣和何杰洛是不可能舊情復燃的。

  電梯門開了,兩人進了公司後便各忙各的,沒有再談論關於昨晚的事了。

  林晨衣用專注地工作來轉移焦點,這一向是個不錯的方法,把意識窄化,排開紛亂的思緒,要忘掉何杰洛就變得更容易了。

  其實她昨晚一整夜有睡著又像沒睡著,經過一夜何杰洛並沒有消失。

  他糾纏在她腦子裡,他說過的話、他的表情全纏著她,在腦海裡轉個不停,揮之不去。

  早上鬧鐘響起,她起床後頭好昏,她受他干擾一整夜,這才發現要淡忘他、再度放下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不是個好現象,她對他還有愛,還有情分,她明明不想跟他藕斷絲連,可是卻無法制止自己不去想他。

  而教她生氣的是,自己為何還要愛著一個沒有忠誠可言的男人,她究竟是貪他什麼?

  他比別人帥?不,帥的人太多了。

  他比別人優秀?不,優秀的人也多得數不清。

  起因絕不是因為比較而來,可是到底為什麼還愛著他,就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倘若是當年的她,她也許可以很瞎的說是因為愛,所以愛。

  但此刻,她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告訴自己她為什麼還愛他?

  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答案。

  「晨衣姐……」有人在敲她的門,並走了進來。

  她抬起眼,看見臉部浮腫、一雙泡泡眼的李奇哲,但他看來衣著整齊、精神不錯,並沒有宿醉不清醒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早到?我說過你可以晚點來的。」她把背倚進辦公椅,雙手擱在椅臂上看著他。

  「我已經晚來了,真不好意思,昨晚我凸槌了……對不起。」李奇哲靦覥地看著林晨衣,她工作時很有老闆的氣勢卻又有不失女性的柔悅態度,真的是個超完美的女人。

  他很希望自己是個成功人士好追求她,可惜他不只年紀比她小,還是她的員工,而且他清醒後猶記得,他好像跟何杰洛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包括他說了自己是她的假男友。

  他很怕林晨衣怪罪,很懊惱,也很沮喪,醉酒使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而他有自知之明,他所犯的錯將使他對她的憧憬變成不可能。

  要是她不怪他,那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再也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

  「算了,什麼都不要說,振作起來,去工作吧!」林晨衣不想再提昨晚,她本是想問清楚何杰洛到底是約他出去說了什麼,但那不再重要,何杰洛已經都知道了。

  李奇哲綻露笑容,打起精神地說:「謝謝晨衣姐。」

  「嗯!」林晨衣點了頭。

  李奇哲趕緊行禮退下了。

  陷入安靜的辦公室裡,林晨衣再度逼著自己收心投入工作中,既然要員工振作,那她就得以身作則。

  她能忘掉何杰洛百分之十就忘百分之十,慢慢來,別給自己太多壓力,她相信有朝一日她會全然的忘記他。

  ※※※※

  三個月後──

  從表面上看來,工作和生活全都在軌道上進行。

  按道理時間可以帶走一切,無論是令人心碎的人,還是教人難堪的事,一切都應該煙消雲散了,但何杰洛的心底並沒有獲得真正的平靜。

  他照常忙碌的工作,加班到深夜,回家後累到直接睡著。

  但忙碌的工作總有告一段落的時候,一有空檔他很難不想起林晨衣。

  想起她,是他最難挨的時刻,他有心想繼續追求她,但她卻那麼難以接近。

  他也有心想解開他們之間的誤會,但她對他有太多的誤解,以至於他們無法再在一起。

  要是她能看清她對他的誤解,那他才有機會跟她談愛,可惜他不知道要怎麼做,彷彿他怎麼做都是錯的,也因此造成最後那麼大的難堪。

  而且至今為止他找不到理由可以見她。

  這天下班後,他唯一能當兄弟的好友方友智,在下班時間打電話來──

  「杰洛,待會兒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去俱樂部?」

  方友智和何杰洛是國中同學,在電腦公司當程式設計師,兩人認識至今十多年,無話不談,當然話題中包括女人。

  「有空,那就待會兒見了。」何杰洛答應了,他確實需要有個人可以談談。

  他下班後直接前往俱樂部,方友智也依約來到。

  兩人在會員中心吃自助餐,喝啤酒,何杰洛難得的放鬆。

  「你有心事?」方友智邊吃邊問何杰洛。

  「你怎麼知道?」何杰洛揚揚濃眉。

  「我認識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平常很健談的,今天一句話都不說,是誰困擾了你?」方友智看他就不太像平常的他。

  「除了林晨衣還會有誰?」何杰洛苦笑著說出這個名字。

  「拜託,你們兩個從學生時代糾纏到現在,都幾年了還搞不定?我看你快點換個對象比較好。」方友智給他良心的建議。

  「我就是喜歡她。」

  「但問題是她到底有沒有喜歡你,是不是還愛你,她要是對你有真心,怎麼會讓你看起來這麼不快樂?幸福的男人不是這樣,你知道我老婆多溫柔體貼嗎?」方友智一臉幸福地說。

  「知道,看到你臉上寫著『幸福』兩個大字了。」何杰洛又是苦笑。

  「那你還不學著點,對一個無心的女人死心塌地,不是糟蹋自己嗎?何必浪費時間?還是你有自虐狂?」

  「不是你說的那樣,她本質很善良,以前對我也很好,可是我們之間一直有誤會沒有解開。」

  「你認為解開誤會她就會轉變?」

  「那是一個機會。」

  「但她給你機會了嗎?」

  「沒有。」

  「她要是真愛你,怎會是這樣的?就算有誤會,也該給你澄清的機會。」

  「這……」何杰洛欲言又止,方友智說的不無道理,他從來沒想過她是否還愛他,而從她的表現看來其實還滿無情的。

  她當真不再愛他了嗎?這個可能性教他心頭苦悶到快窒息。

  「無論如何,你快點跟她攤牌,要就來,不要就拉倒,全世界那麼多女人,你不會沒有老婆的。」

  「你說得沒錯,與其一直這樣下去,不如把話直接說清楚,但……我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見到她?」他同意攤牌,那好過一個人長期的唱獨角戲或猜測。

  「當然是老套,製造機會。」方友智提醒他沒有別的招可以使了。

  「她不會單獨見我的。」這他可以確定。

  「那還不簡單,你們是同公會的,你又是理事長,可以辦一些活動,邀她的公司一起參加,就像以前辦社團活動那樣,發文給社員,你們以前不是登山社的?就辦簡單的登山健行活動嘛!很多人在一起也不會尷尬。」方友智給了最佳建議。

  何杰洛想像林晨衣脫掉高跟鞋,穿回學生時代運動鞋的模樣,她有可能會參加嗎?

  他不知道,但總得一試,機會是自己找的,他必須掌握機會再見到她。

  「如何?」方友智問道。

  「點子不賴。」何杰洛接受了好友的意見,他會再試試,他說過,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兩人繼續餐敘,直到九點,一對中年夫妻來到,走過來跟何杰洛打招呼。

  「杰洛。」

  「叔叔,孀婦。」何杰洛見來者是他的叔嬸,欣然地跟他們打招呼。

  他的親叔叔何俊賓是貿易公司的老闆,也是這俱樂部的會員,嬸嬸在大學當講師,兩夫妻結二十年依然恩愛,常出雙入對。

  「一起坐。」他邀請他們同坐。

  何俊賓和妻子坐了下來,問了他的近況,一群人聊開了,忘了時間。

  ※※※※

  約莫三天之後──

  林晨衣收到同業公會正式成立後的第一次登山健行聯誼的公文。

  「晨衣,妳瞧這公文,居然還有摸彩,第一大獎是休旅車,居然有這麼大手筆的獎項,大家都爭著要報名參加呢!」陳蝶珊很有興趣的把公文拿進林晨衣的辦公室給她過目。

  「為了休旅車嗎?我們公司不需要,而且這是自由參加,沒有硬性規定一定得去。」林晨衣並不覺得有必要去,而且公會才剛成立,哪來那麼多錢?

  可想而知是理事長何杰洛私人的支出,他可能是錢多,沒事送休旅車做什麼?

  「可是員工們都想去啊!大獎有休旅車,他們都想試試手氣,而且公司加入公會後,員工們也都有加入成為會員,還有繳會費,這是他們的權益。」

  「那就由妳當領隊,帶大家去參加。」林晨衣並不準備參加,她不想再見到何杰洛。

  「喔!晨衣,我又不喜歡登山健行活動,而且活動那天我跟男朋友有約,總不能我們公司去的時候群龍無首啊,妳帶隊去嘛!」陳蝶珊說明自己的行程。

  「這……」怎麼可以呢?可想而知登山活動一定是何杰洛的主意,他以前是登山社的社長。

  她光是想到又要見到何杰洛,心神就開始不安定了,她並不想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破功了。

  這陣子她努力地讓自己不再去想念他,她覺得一個人仍是過得很好。

  可是此刻她才知,她的努力又全都白費了,她不過是壓抑著自己罷了,倘若她心中根本沒他這個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受到影響。

  而且她發現自己居然害怕見到他,她不知他又會做出什麼令她無法招架的事。

  他不能一次又一次的試煉她,因為她很可能會真的招架不住……

  「要去嗎?還有五天截止報名。」陳蝶珊提點她。

  「再看看啦!」林晨衣還拿不定主意。

  「晨衣姐,請接二線電話。」這時助理李奇哲的聲音從電話擴音響起。

  「是誰來電?」林晨衣神經緊繃,一顆心無端地慌著,莫名熱著,她想該不會是何杰洛打來的,會是他嗎?

  「是伯父。」李奇哲說。

  是老爸!她緊張過頭了。

  「我出去了,想好了再跟我說。」陳螺珊給她點時間。

  林晨衣點了頭,待陳蝶珊走出她的辦公室,她深吸口氣,按了二線接聽!

  「喂!」

  「妹妹啊,什麼時候回來南部?」林爸爸習慣性的叫唯一的女兒「妹妹」,從她小時候到現在不曾改口,儼然就是林晨衣的小名了。

  「爸,我最近沒有空。」林晨衣很抱歉地說。

  「工作那麼忙啊!」

  「是啊!」

  「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有啊!」

  「有照三餐吃飯嗎?」

  「有,別擔心我,你跟媽好嗎?」

  「好,怎麼不好。」

  「那我就放心了,有空我會回去的。」林晨衣以為爸只是打電話來關心她。

  「那,可以確定個日子嗎?表姑說要幫妳介紹個不錯的男朋友。」林爸爸把來電的目的說了出來。

  男朋友?林晨衣嚇了一跳,她最害怕的就是長輩要介紹什麼人給她當男朋友了,去年是阿姨,今年換成表姑,而她當然不要。

  她沒事去認識一個陌生人來當男朋友做什麼?那很奇怪。

  人和人之間最好是在自然的狀況下熟識,有良好的互動,進而相互吸引、兩情相悅,這樣的緣分比較合乎人性。

  靠介紹而認識,以成為男女朋友為前提的,那很不自然。

  如果她生命中註定沒有那個人,那就讓它呈現在沒有的狀態,不需要人為介入干涉。

  「爸,我不要。」她很篤定地說。

  「妳有男朋友了?」林爸爸以為她有。

  「沒有。」她據實以告。

  「那就讓表姑介紹,她是老師,認識的人比較可靠,台北的男人都很花啦!」林爸爸仍然游說。

  「爸,再說啦!好不好,我真的很忙啊!」林晨衣能推辭則推辭。

  「可是……」林爸爸還要再說些什麼。

  這時林晨衣的手機突然響了,她還慶幸有人打電話進來剛好救了她一命。

  「爸我有電話進來了,我不多說嘍!」她有了最佳的藉口。

  「好吧!」林爸爸只好暫時作罷,掛了電話。

  林晨衣鬆了口氣,伸手拿來桌上的手機接聽,她並不知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還以為是客戶來電。

  「您好,藝霖創意。」她中氣十足地說。

  「妳好,聲音聽起來挺有精神的。」何杰洛沒想到她的聲音聽起來比想像中還要來得開朗。

  「何……杰洛。」林晨衣屏住氣,怎會是他?她還急著接,這下她躲都躲不掉了。

  「一定要連名帶姓叫我?」何杰洛沈聲問,其實聽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心是溫暖的。

  「不然……要叫你什麼?」

  「親愛的、寶貝,或者更親切一點的。」他語帶鼓勵地誘哄她。

  她閉上雙眼,耳根熱烘烘,心牆又搖搖欲墜,他和悅的嗓音一向動聽,從電話裡聽來更是溫柔有加,足以撩人心弦,她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你不要鬧,我要掛電話了。」她只有這一招可以用。

  「好,不鬧了,說正事,去不去登山?」何杰洛暫時先投降,她都能當眾叫他色狼了,怎會不敢掛他電話。

  他不要她掛電話,他還想多聽她的聲音,他很想她。

  「不去。」她故意拒絕。

  「好吧,隨便妳。」他很失望,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無法預料的事。

  林晨衣聽他率性的語氣,以為他立刻就要掛電話了。

  「等等……」

  何杰洛著實吃了一驚,她叫他等,這是新奇事,他的心又活了過來,熱烈地等著洗耳恭聽。

  「說。」無論她說什麼他都願意聽。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她問。

  「要妳的手機號碼還不容易嗎?很多同業都知道,同業裡有我的同學,問一下就有了。」他還以為她要說什麼特別的,原來是問這個。

  「喔。」

  「怕我奪命連環call?」

  「你不會那麼無聊。」

  「妳挺了解我的。」

  她悄然地紅了臉,困窘地咬咬唇說:「誰有空了解你,我很忙。」

  「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請妳。」他發動攻勢,期待她會有軟化的時候。

  「吃飯,我都在家吃。」她拚命地穩住自己,不想讓他窺知心已為他動搖。

  「那喝咖啡?」他再攻。

  「咖啡便利商店買就有了。」她心悸地說。

  「說的也是,現在沒人有空再去星巴克佔位子了。」他感到挫敗,不經意想起當年事。

  她沒想到他依然記得,可是她能回答什麼?說她也記得很清楚嗎?她還記得他只喝美式咖啡,那個時候他們無話不說,他們彼此相愛……

  「沒事了,我掛電話了。」這竟是她唯一能說的,她也掩不住內心的失落感。

  「好,bye bye!」其實他還想說些什麼,但她都說掛電話了,他又能說什麼,由她吧!

  「bye bye……」她掛了電話,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竟向他說bye bye。

  天啊!他會會錯意嗎?她怔怔地坐在位子上,心慌亂地跳。

  他說不定會以為她想要再見到他。

  另一頭,何杰洛握著電話,灼熱的一顆心也懸在空中,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們還會再見吧!不然她怎會這麼說?

  會吧?!

  會吧!他熱烈地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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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1 AM


第六章

  健行的那天豔陽高照。

  時間大約七點,已有很多公司組隊來到,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簽到,領了兩聯式、以編號兌獎的摸彩券,等著步行到終點時投入摸彩箱抽大獎。

  何杰洛很早就到觀音山,親自和會員一起搭設報到處的棚架。

  他遲遲等不到林晨衣的出現,他看過報名表,上面有她的名字,該不會只是寫了充數而已吧!

  「我們是『藝林』的員工。」終於有她的員工來報到了,一行人裡還包括了李奇哲。

  「你們的老闆呢?」何杰洛邊發給他們摸彩券邊問,見到李奇哲他點個頭致意,也沒有刻意的說什麼,就當那天他醉酒的事不曾發生似的。

  李奇哲也沒敢亂開口,只當自己是來參加健行的其中一人。

  「晨衣姐應該會來。」員工們答道,簽到後領了摸彩券,再往前去領礦泉水。

  何杰洛看看錶,快七點半了,就要出發了,她既然要來應該不會遲到吧!

  他默默地看向上山的小徑,沒見到她人,那女人老是讓他內心忐忑,除了等待,他也拿她沒辦法。

  他盡責地拿了擴音器對到場的人廣播──「請大家先做暖身操,再十分鐘之後活動正式開始……」

  山腳下的收費停車場,林晨衣姍姍來遲,她緩緩地駛入停車場,將車子熄火。

  下車前,她拿了後座椅下的運動鞋,換下腳上柔軟的平底鞋。

  她習慣開車時穿舒服的平底鞋,到達定點時再換上別的鞋子。

  進公司她會換上高跟鞋,而今天她換上的是很多年不曾穿的運動鞋。

  當她把這鞋子從鞋櫃裡拿出來放上車時,內心真是百感交集。

  這雙鞋只有以前在學校參加登山社的健行活動時她才會穿,雖然它有點舊了,但她整理得很好,一直沒扔掉它。

  說實在她也不知為什麼會留著它,她並不願承認潛意識裡她或許還留戀著過往的事。

  她指上背包,下了車,鎖上車門,戴上墨鏡,獨自走向報到處。

  今天天氣不錯,大太陽使她有理由戴著墨鏡,這也讓她覺得有安全感些,像是不必去直視某人,也不會讓人從她的眼中查探出任何情緒。

  而遠遠的,她已看見那位「某人」。

  何杰洛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兒,一身純白的T恤加牛仔褲,陽光在他的髮梢閃閃發亮。

  他不穿正式西裝的樣子看來輕鬆又灑脫,模樣俊朗如昔,完全沒有變。

  一群人圍著他有說有笑,他的人緣真的很好,到哪裡都受到歡迎。

  但,她此刻隔著墨鏡大的打著他看是在回味些什麼?悄然心悸又是為什麼?

  難道她就只敢隔著墨鏡偷偷看著他?

  這是小偷的行為。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不承認自己偷看他,也不承認心底對他的悸動。

  她是被迫來的,要不是陳蝶珊去約會,她才不會來當公司的領隊。

  她內心紛紛擾擾,腳步已將她帶向報到處。

  「妳遲到了,很多人都先出發了,妳的員工也出發了。」何杰洛苦等著她,雖然是最晚一個來報到,但他見到她終於出現,禁不住露出笑臉。

  打量她身上的白T加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及背包,優閒的裝扮像以前的她,不過她戴著墨鏡是怎麼回事?睡眠不足?

  「喔。」林晨衣低低地應了一聲,在簽到簿上草草簽上自己的名字。

  何杰洛發給她摸彩券,她隨手放到褲子後的口袋。

  「幹麼戴墨鏡?沒睡好?」他問她。

  她聽著他悅耳的嗓音,心底熱熱的,可是嘴裡就是吐不出好聽的話。「謝謝你的過分關懷,我是因為太陽太大才戴墨鏡。」

  何杰洛仍是笑著,她的出現教他心情豁然開朗,像撥雲見日。

  林晨衣悄然地瞥向他陽光般的笑容,心底溜過一絲苦味。

  為何會有苦苦的滋味?這和她還愛著他的理由一樣是無解。

  「走了。」她逕自拿了礦泉水,走上健行步道。

  「等我。」何杰洛把報到處交給別的成員,一手拎起自己的背包,大步走向她身邊。

  她可沒等他,她走她的,而他仍走在她身邊,心是熱切的。

  「怎麼不說話?」他瞅著她雪白的小臉,先開口。

  「跟誰說?」她推推臉上的墨鏡,掩飾心中的浮動,腳尖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問。

  「我。」

  「我為何要跟你說話?」她不想多說,她害怕洩漏心事。

  「我就在妳身邊,難道說說話都不行?」他逗她。

  「這路是公用的,誰走在我旁邊我就要跟誰說話嗎?你只不過是路人甲而已。」

  路人甲?何杰洛發燙的眸子冷卻了,她總有辦法澆熄他的熱情。

  「嘿!你們都穿白色的T恤和牛仔褲,好像情侶裝喔!」就在他們的前方有一組夫妻檔會員發現他們,佇足下來往他們瞧,那位太太笑著指著他們的衣服說。

  林晨衣這才注意到那太太說得沒錯,她和何杰洛竟然是一樣的穿著?!

  「這叫默契。」何杰洛笑著回答。

  林晨衣內心既無措又無奈,她笑不出來,只好沈默以對。

  「你們真的是情侶厚?」那位太太還不放過他們。

  林晨衣相信這下連何杰洛也答不出來了。

  「八百年前是。」他竟然還是可以給出答案。

  林晨衣仍保持沈默,他的意思是以前是,他並沒有說錯。

  唉!她暗自輕嘆,自問為何要嘆氣?

  「姻緣是天註定,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切都是有因緣的,有緣分就會有結果。」那位太太還接著傳道。

  林晨衣抬眼看何杰洛,他笑笑的,不再開口,她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那對夫妻檔也笑著,終於往前走去了。

  林晨衣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她不想一路上有人再把她和何杰洛扯在一起,說什麼姻緣天註定的神話。

  「走不動了?這只是健行,不是真的登上高山。」何杰洛發現她落單在他後面,停下腳步來等她。

  林晨衣當然知道這只是健行,只是她不想要他一直跟著自己。「可不可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當然不可以。」何杰洛扯扯唇,沒有理會她的冷淡,她想要單獨一人,但是他怎可能放她自己一個,他不會錯過和她相處的良機。

  她低嘆,路只有一條,她還能怎樣?

  「妳對這次的活動有什麼意見?」他找話跟她說,就算她要鬥嘴也行。

  她默不作聲。

  他耐心地等候,打趣地問:「喂,有人在嗎?」

  她無奈地看向他,甩不開他,也真不知要怎麼辦了。「你幹麼砸大錢送休旅車?」

  「本公會第一次辦活動,總不能太寒酸。」他樂見她有回應。

  「我看你是錢多。」她懶洋洋地說。

  「妳怎麼知道是我出的錢?」何杰洛一笑,揚起眉瞅著她看,借由陽光隱約看見她遮掩在墨鏡底下的雙眼也正看著他。

  「我……」她突然打住話,臉紅了,她已經透露了她曾注意過這件事。

  「告訴妳,辦這個活動只是為了要見妳一面。」他坦白地對她說。

  「啊……」她聽得心一驚,不慎腳一滑,扭了腳踝,疼出了眼淚。

  「怎麼了,怎麼了?」他及時伸手攬在她腰上,護住她,讓她免於跌倒。

  「沒事。」這突來的親暱觸碰使她心狂悸,趕忙揮開他的手。

  「別逞強,先試試腳踩在地上疼不疼。」他的手從她的腰間移開,轉而牢牢的扣住她兩隻纖細的手臂,幫她維持住平衡。

  她咬著唇,堅持撥開他的手,就近扶著樹幹,再試著把扭傷的腳踩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使她無法把這樣的動作完成,她知道這下糟了,她無法順利地走動了。

  「別動,我看看。」他見她情況不太好,擔心地說。

  她要阻止,但來不及了,他蹲下身,拉起她的褲管,審視她腫起的腳踝。

  「傷到腳踝了,一定是妳遲到沒暖身就上山,才會這樣。」他依照經驗評估。

  她無辜的瞪大雙眼俯視他,他說得也許沒錯,可是造成她受傷的明明是他剛才的那句話。

  噢!不,她怎能怪他,是她心神不定才會落得腳受傷。

  他並沒有錯,錯在她自己。

  「晨衣姐,怎麼了?有沒有事?」她的員工們就在不遠的前方,有人剛好回頭時發現了這狀況,召集大夥兒向她跑來,圍著她問。

  「我沒怎樣,你們先走。」林晨衣不想他們為了她耽擱。

  「晨衣姐,妳還說沒怎樣,妳的腳踝愈來愈腫了,這樣怎還能走?我留著陪妳好了。」李奇哲也蹲下來看她的腳踝,很有情有義的自告奮勇要陪著她。

  「用不著,有我在。」何杰洛眼底透出犀利的一道光。

  李奇哲接觸到他的黑眸,感到一陣不寒而慄,那是看情敵的眼神。

  他這才意識到,林晨衣是和何杰洛一起走上山的,而且他們還穿著情侶裝。

  他們兩人不是敵人嗎?可是,若是敵人,林晨衣怎會允許何杰洛跟她親近,何杰洛還親自蹲著拉起她褲管,看她的傷。

  李奇哲愈看他們愈覺得不對勁,這才細細的反思,林晨衣頭一次要他假扮男友是在日本時,當時何杰洛在場;成立公會那天,她也要他幫襯,那時何杰洛也在場。

  難道晨衣姐要他客串演出男友,都是因為何杰洛?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只是敵人嗎?

  噢!無論他們是什麼關係都不干他的事,他只是助理,他只需做他該做的他的他還是別插手吧!

  李奇哲認分地立起身,退到一旁。

  「奇哲,你當領隊,帶大家先走。」林晨衣指派李奇哲替代她當領隊。

  「是,晨衣姐。」李奇哲接到命令,振作地說,很欣慰她沒有把他忘了。「我們走吧,有理事長在,大家別擔心。」他回頭向同公司的人員說,領著他們繼續前進。

  員工們都不太放心,頻頻回首,慢慢地往山路上走去。

  逐漸的小徑上杳無人聲,人全走遠了,只聽得見鳥兒的啁啾和遠方的蟲鳴。

  林晨衣正要開口叫何杰洛也快走,別理她。

  他卻比她先開口說:「忍著點,我知道很疼,來,先搽點萬金油緩解疼痛,待會兒揹妳下山就醫。」

  他要揹她?那怎麼可以。

  「不,不要。」她強烈地拒絕。

  何杰洛沒理會,拿下自己的背包,取出有薄荷成分的萬用藥膏,握著她白皙的小腿,手指很輕柔地幫她在腫起處抹上藥。

  林晨衣眼看著拒絕無效,她又無法移動,竟也只能無措地任由他去。

  「啊……」她可以感到他手勁已經很輕了,仍是忍不住疼得哀叫。

  「很痛喔,那我輕點。」何杰洛的心絞成一團,不忍見她痛苦,於是再放輕力道,動作如同呵護。

  「不用了……」她害怕他的好,她寧可他別管她。

  「乖啊,不痛不痛喔!」

  她低頭瞅著他閃耀的黑髮,聽他溫柔的安撫,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一陣陣酸楚,淚忽然湧上,灼痛了她的雙眼。

  「快好了,忍一下就好了喔!」他抬起臉對她一笑。

  她仍瞅著他,他這一笑,她的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痛到哭喔?」他看到她的淚,不捨地說,收好藥膏,立起身,雙手取下她的墨鏡,拿面紙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不要這樣!」她不是痛到哭,而是他對她的好讓她想起從前。

  「不要怎樣?」他專注地瞅著她星燦般的雙眼,問話像情人的低喃。

  「你離我遠一點好嗎?」她阻止自己將他的話聽成愛人的呵疼,她提醒自己,他對每個女人都可以這樣說話。

  可她愈是抗拒心底愈是難過,情緒愈是複雜,淚又忍不住地滾滾直落。

  「別哭了,來,我揹妳下山就醫。」他收起她的太陽眼鏡,輕聲說。

  「我叫你走開,離我遠一點,你沒聽見嗎?」她痛苦地對他嚷。

  「我就是不走開,妳沒聽見嗎?」他聲調平穩,和悅地笑著。

  「不要在我面前演情聖,我早就看透你了。」她心底的痛擴散到無邊無際。

  「看得透怎會不知道我愛妳?」他問,深深地看著她。

  「別把那三個字掛在嘴上。」她別開眼,不肯和他的眸子相對。

  「我不只是掛在嘴上,我也放在心上。」他盼著她相信。

  「你對每個女人都可以這麼說。」

  「我沒有那麼多情。」

  「你有。」

  「沒有。」

  「明明就有。」

  他抬起手,將她別開的臉挪向自己,要她看著他,認真地對她說:「沒有就是沒有,從我們開始交往的那一天到現在,我沒有愛上過別的女人。」

  「這是我聽過最荒唐的笑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她指責他。

  他瞠目,難以置信地問:「妳把我的真心話當笑話?」

  「我已經分不出你說的哪句是真心話?」

  「妳未免也太可惡了。」

  「如果你覺得我可惡,那也是因為你可恨。」淚從她眼底拚命地往下墜,不想他一直纏著她,她會無所適從。

  原來她恨他!他徹底地被震撼了,眼底一片森然之氣,心深深地被刺痛。

  他以為真誠地攤開來說是最好的,他以為他有得是真情,足以打動她,但原來她恨著他。

  難怪她一直不給他機會,難怪他進不了她的心門,無論他做什麼都沒用。

  是因為當年分手的原因而恨著他嗎?他根本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她卻不信任他。

  不信任的殺傷力足以毀掉一段感情,難道要把心剖開來她才會明了他的真心?

  兩人瞪著對方,沒有人再開口,交流的眼波中淨是無聲的痛,還有說不出的內心煎熬。

  有那麼一刻,林晨衣以為她會支撐不住,會在他駭人的目光下昏厥。

  她從他的雙眼總可以窺出他內心的感受,她的話足以令他受傷。

  她痛恨自己難道非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才能證明她是對的嗎?她不能平靜的對待他,好好跟他說話嗎?

  她握緊自己微顫的手,她辦不到,她無法假裝他們之間沒事。

  清冷的小徑驀地颳起一陣風,落葉颯颯紛飛。

  眼看著僵持不下不是辦法,總要有人暫時先收兵偃旗。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何杰洛壓抑所有的情緒,沈聲勸說,他並不是要這麼算了,而是事情有輕重緩急,他得先揹她回頭就醫。

  「我跟你又沒要好過,怎有可能吵架。」林晨衣冷淡地說,眼底掩藏著她最深的痛苦。

  「妳是想氣死我嗎?」何杰洛額上青筋暴跳。

  「不想氣死就快點走開,別管我。」算她拜託他行個好,放她一馬吧!

  「妳怎麼回去?」他被氣得快瘋了,兩手插在腰上問她。

  「折樹枝來當拐杖自己回去。」她直視他噴火的眼,微顫著唇說。

  他忍不住了,真被她氣瘋了,甩頭轉身邁開步伐,狠下心不理她。

  她見他要走了,終於鬆了口氣。

  沒想到他突然又轉過身,毫無預警的伸出大手扣住她的頸背,傾身吻住她。

  他的唇狂風般的擄住她的,烈燄般的舌尖直欺入她的口中,野蠻地探索她,奪取他所要的香甜,並要她不得反抗。

  她的反應是傻住,等她意識到他猛烈的侵略,他已將她緊緊壓抵在一旁的樹幹上。

  她感覺到他強壯的身體正壓著她,滾燙的溫度直接傳導到她身上,她不知所措的打顫,她敵不過他的力氣,也承受不住他強烈的攻擊。

  她在他面前只是假裝堅強,內心有說不出的徬徨和無助感,他不能欺侮她。

  他敏銳地發現身下的女人在發抖、退縮,他僵化的心突然柔軟,他絕對不捨得傷害她,她必須知道,全世界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她。她大可不必害怕他,他不過是一個想愛她的男人罷了。

  他輕撫她細緻的臉,狂野的吻輾轉變得輕柔,再更輕柔……最後成了摩挲般的溫柔。

  她緊緊的閉著雙眼,心瘋狂的悸動,他突來的細密糾纏使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最瘋狂的是,她的心竟因此快融化了?

  不就是一個吻而已嗎?

  千萬別陷落在紛亂的錯覺裡!

  這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沒有真心,沒有真情,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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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1 AM


第七章

  她的淚順著臉頰滑進兩人的口中,何杰洛嚐到淚的味道,詫然放開她。

  凝視她無辜的雙眼、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憐愛地撫去她的淚,想問她要是不愛他怎不拒絕他的吻?她當真恨著他嗎?

  但他沒有問,這一吻已讓他識破,她根本沒有那麼強悍。

  他很清楚在他懷裡的女人是柔弱無助的,要是她真的那麼恨他,她的表現應該是更強烈的反擊,但她沒有,他只感受到她脆弱得需要保護。

  他說什麼都會保護她,無論她是否真的恨著他。

  「別逞強了,來吧!」他有力的雙臂很快地揹起她,再提著背包,穩穩地往回走。

  林晨衣六神無主的倚在他寬厚的背上,終於能發出聲音向他抗議──

  「你……快放我下來,我不想被別人看見,你別管我……」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不管妳,誰管妳?我看妳不只是需要人管,還需要被好好的管教。」他輕快地說。

  「你說什麼?我需要被誰管教?」她甩甩不清楚的腦袋。

  「當然是我,我管定妳了。」

  「你馬上放我下來。」她努力地讓自己恢復理智,亟欲溜下他的背。

  「妳別亂動,搞不好我們會一起滾到山下去。」他的手臂硬是箝緊她的雙腿,不准她有任何動作。

  她停止自己慌亂的舉動,他說得沒錯,她亂動的確很可能會造成危險,她並不想他受傷……

  何杰洛發現背上的女人突然安分了,欣喜於她居然能很快地想通,柔聲說:「妳抬著頭,脖子不痠嗎?靠在我肩上。」

  「不要。」她的兩頰悄然酡紅,她怎麼可能把臉枕在他的肩上?

  「隨便妳。」他由得她唱反調。

  她就僵著脖子,說什麼也不把頭靠在他肩上,撐得脖子快斷了,她再也挺不住,只好勉強地將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他的氣息飄向她,是她熟悉的淡淡青草味,具有個性的男人香,她喜歡他髮梢的迷人氣息,這原本屬於她……

  她又偷偷地在做什麼?她竟然在「溫習」他的氣息。

  不只,她緊緊地貼在他背上,她還分享了他的體溫,這原本也是她所擁有的。

  他曾經是她的。

  他也還在她心底,活生生的在她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一刻消失過。

  時間並未帶走她對他的愛,她曾經認為他是善良、聰明又善解人意的人,她一直都記得他的好,他並非全然的壞。

  她的眼睫又濕潤了,忍不住悲從中來,他近在咫尺,她卻不能將他佔為己有。

  就算他說愛她,她也不信。

  她到底是怎麼了?除了恨他,就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淚滑落在臉龐,她無所適從,既無法堅持不愛他,也不能說愛他就愛他。

  「哭什麼?」何杰洛聽到她濃濁的鼻息聲。

  「誰哭了?」她很快地撫去臉上的淚。

  「怕痛就承認,別不好意思。」他側過臉瞧她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臉頰幾乎觸碰到她的,唇也差點就……

  「喂!」她屏息,觸電似地抬起下巴,離他稍遠。

  「喂什麼喂,叫我的名字。」他不懷好意地一笑,調回頭,已經看見她的小紅臉了,她害羞的樣子真可愛。

  「哼!」她硬是不從。

  「不要隨便幫我改名字,我不叫那個字。」他逗她。

  她沒回嘴,心裡有不知名的東西在蕩漾。

  他們經過報到處,公會的成員已經拆了棚架,人都走光了,何杰洛直接走到停車處,找到自己的賓士車。

  「我不搭你的車,我自己有開車來。」林晨衣指指自己的停車位,要他把她放到她的車那兒。

  「別再爭辯了,妳的右腳受傷了,怎麼踩油門?想當馬路上的危險駕駛造成交通混亂嗎?還是我載妳,妳的車鑰匙給我,我讓我的助理替妳把妳的車開回去妳家。」

  何杰洛把背包扔到車前蓋上,拿了車鑰匙開車門,堅持把她放進自己車裡。

  「助理?」她不情願的坐在他車上,仰起臉問。

  她記得他似乎說過他的助理換人了。

  「是男的。」他有意讓她明白他沒那麼花心,從日本回來後他就換下蔡曉芳了。

  「喔。」林晨衣感到意外,不過她居然也感到莫名的欣喜,下意識裡她比較樂意接受他用男助理。

  何杰洛拿下車前蓋上的背包,傾身把背包交給她。

  她順手就接過他的背包,放到後車廂。

  這默契十足、無須言語的動作,使他們兩人同時怔住。

  他手扶在車門上低頭看她,他並沒有說要她做什麼,她就明白了。

  她咬著唇,眼睫微顫地瞥向他,不僅自己怎麼這麼善解人意。

  但沒有人用言語去戳破這突來的友善氛圍。

  「拿車鑰匙來吧!」他說。

  「很多人享有這種特別的服務嗎?」她小嘴叨唸著,但終究是打開自己的背包拿車鑰匙給他,她的右腳受傷是不可能開車的。

  既然他都揹她下山來了,她再逞強自己開車豈不是太矯情了。

  她還是放輕鬆點,她不是沒坐過他的車,看完醫生她再搭計程車回家就行了。

  「我又不是服務生。」何杰洛接過她的鑰匙,愛笑不笑地盯著她說。

  她內心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欣喜。

  而他沒想到她會乖乖的交出車鑰匙,而且沒說不搭他的車,這對他來說是個很大的鼓勵。

  且不問她為什麼那麼配合,他立刻打他助理的手機,交代他來拿車鑰匙。

  他的助理鐘漢良就在附近幫忙其他人把棚架放上貨車,一接到電話很快地趕過來。

  「總監車要開到哪裡?」鐘漢良問。

  「告訴他妳的地址。」何杰洛對林晨衣說。

  「XX路……直接下地下室C26的停車格。」林晨衣看著新助理鐘漢良,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他。

  「好的。」鐘漢良把地址輸入手機地圖裡,很快找到路。「我這就去開車。」

  鐘漢良依照林晨衣的指示去找她的車,立刻幫她開車回家去。

  何杰洛也上了車,發動引擎。

  「為什麼要換成這個助理?」林晨衣不動聲色地問,掩飾著心底許多莫名的歡喜。

  「讓妳能更信任我。」他瞥著她說,俐落地倒車,把車開出停車場。

  她心怦怦然,他換助理是因為她,實在受寵若驚啊!

  「你的助理要用誰,干我什麼事?」她不以為意地說。

  「妳不是不喜歡蔡曉芳嗎?」何杰洛瞬了她一眼。

  「我有那麼說過嗎?」

  「妳用表情說過。」他指的是在日本相遇之時。

  她沒有繼續發表言論,突然很想笑,她忍住,望向車窗外,他竟然在意她的感受,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

  不過她喜歡,很喜歡。

  忍著笑意,她接受他的好意,讓他送她去骨科醫院治療。

  ※※※※

  接近中午時分,何杰洛將林晨衣送回她的家。

  「妳肚子餓不餓?」他找到路邊的停車格,下車扶她。

  「你餓了?」她問,讓他幫著慢慢地走進大樓的大廳裡。

  「是啊!」

  「你送我到這裡就好了,謝謝了,快去吃飯吧!」

  「啊?」何杰洛瞇起眼看這沒良心的女人,這樣就要打發他走了,連請他進她家喝杯水都沒有?

  「怎麼了?」她大約看得出他在想什麼,不過她的屋子裡就只有乾糧、泡麵,那些他是從來不吃的,要是他的習慣沒有變的話。

  「我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她不好意思地說。

  「別說妳到現在還是喜歡忙到三餐都不定時吃,冰箱空無一物?」

  「你管我。」她嘟起唇說。

  「妳非這麼說不可嗎?」他緊盯著她頑固的小嘴,黑眸透著壞壞的光芒。

  她別開臉,突然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走吧,我來個突襲檢查,看看妳的冰箱裡都放些什麼。」他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定在她手時上,催她搭電梯上樓。

  「這……」怎麼可以?她一個人獨居耶!怎麼可以引狼入室?

  可是他已經為她折騰一個上午,她無法請他吃午餐已是不近人情了,就算請他喝杯水她又會怎樣?

  她在兩難之下無法抉擇,而他已把她推到電梯前了,她無奈地拿出住戶的感應琪卡片,確認身分按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她和他都已經站進電梯裡了,她還在猶豫不決。

  到了樓上,她拿鎖匙開門,心裡交織著前所未有的奇異感受,她不曾帶任何人來到她的單身住處,第一個來的訪客居然是他。

  她的前男友。

  這感覺很怪,有點不太對,但也沒有什麼不對,他送她回來,她理當給個招待。

  可是……如此這般的禮尚往來,會不會太曖昧了?

  目前的景況讓她心底閃著幾百個問號。

  門打開了,林晨衣進入,坐到玄關鞋櫃前的椅子上,換下帆布鞋,弓起腳跳進屋裡。

  「小心點。」何杰洛不放心地說,替她關上門,脫鞋進入她屋裡。

  「知道,這裡是我的地盤耶!」她說,跳進廚房為他倒杯水,好不容易有機會跟他拉開距離,暗自喘息。

  何杰洛則四下看了看,室內的裝潢很女性化,傢俱簡潔又有格調,到處都整齊有致,從落地窗看出去,正對面是某個國小的操場,視野還不賴。

  而且屋裡香香的,充滿她甜蜜的香氛。

  他隨她進了她的小廚房,隨便檢查一下就抓包了。

  「妳的廚房設計很新潮,該有的都一應俱全,爐具還是先進的電磁爐,可是看這台抽油煙機好像還是全新的,從來沒動用過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從來不煮東西。」林晨衣心虛地說,把開水遞給他。

  「妳都吃什麼?」何杰洛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其實便利商店才是我真正的廚房,要吃的裡面都有賣,幹麼費事自己煮?下班都很晚了。」

  何杰洛搖搖頭,打開她的冰箱,裡面擺的竟是餅乾、泡麵、巧克力、葡萄乾、各式堅果、各式茶包、三合一咖啡……居然把什麼都冰進去了。

  「這是儲存戰備糧食的地方嗎?」他嘲笑她。

  「所以我說沒什麼可以招待你的,你又不吃這些。」她伸長手,關上冰箱。

  他懶懶的瞅著她,她記得他不吃這些奇怪東西,這對他又是很大的鼓勵。

  兩人就擠在廚房裡,氛圍突然變得和諧,互望的兩雙眼睛也多了分友善。

  兩人也都感受到了,她轉身,跳著出廚房,逃開這迷魅的氣氛。

  他把水喝光,放下杯子,走了出去。「妳在這裡等著,我去買便當,至少可以有四菜一湯,妳別吃這些垃圾。」

  「不要麻煩了。」她搖頭。

  「不會,待會兒幫我開門。」他伸手撫撫她的臉,要她乖乖等他回來。

  她屏息,脹紅了臉,想揮開他的手,他已轉身走了。

  她一跳一跳的追了出去說:「可是……這裡的電梯要有住戶認證,你上樓來會很麻煩。」

  「很簡單,卡片給我,還有大門鑰匙。」他穿鞋,打開大門走了出去,轉過身來向她要。

  她見他人已在外面,為了他上樓方便,於是只好把擱在鞋櫃上的卡片和鎖匙拿給他了。

  他接過鑰匙,笑著說:「別再跳了,當心跌倒,乖乖坐在沙發上休息,等我回來。」門關上了,他去買便當了,而她愣在原地,心想怎會這樣?

  不對啊,她不只請他進家門,現在還把家裡的鑰匙拿給他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得仔細想一想才行。

  何杰洛搭了電梯下樓到附近的便當店,腳步像踩在雲端一樣輕快。

  握在手上的鑰匙告訴他,他和林晨衣之間突然有了很大的進展。

  不只是有進步而且是進步神速,比他期盼中的還妙不可喻。

  他唇上掛著笑,但願情況會愈來愈好。

  午後,他買回便當和手搖茶飲,兩人就待在客廳裡,她坐單人沙發,他坐在三人沙發上,一起配客廳裡四十六吋的大電視享用午餐。

  餐後她略微收拾,拿來小零錢包,站在他身畔,拿了一百五十元要給他。

  「幹麼?」他坐在沙發上,看到她手上的錢,抬眼問她。

  「便當和飲料的錢,你買的排骨飯盒和綠茶一共一百五十元。」她不要欠他。

  「不用。」他斂容說,心情從雲端掉回地面,敢情她是要跟他算清楚,這教他很失望,他還以為他們有了不錯的互動。

  「不行,我不讓人家請的。」她堅持要把錢還給他。

  「下次妳再請我不就好了。」他堅持不收。

  下次?「還有下次喔?」她拿著錢的手都發痠了。

  「不能有下次嗎?」他斜睨她。

  她聽得耳根發熱,明知他的意思,可她矜持地說:「誰喜歡再扭到腳。」

  「當然不是指那個,是指請吃飯。」他樂意跟她一起吃飯。

  「我們是敵人。」她提醒他。

  「我不那麼認為。」他黑眸定定的直視她閃爍的眼。

  她察覺他目光中危險的警訊,他好像冒火了,不太高興。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認為?」她把錢放在桌上,逕自跳走了,她不知要拿什麼心態面對他。

  他起身,抓住她,走到她面前,要她別想逃走。

  「不可以是情人嗎?」他問得毫不拐彎抹角。

  她心湖動盪,但她恍若有強迫症似的,硬是不讓自己的心念隨他的話搖擺。

  「不可以。」她不用考慮就直說。

  「女人說不可以的時候,通常是可以。」他目光燃亮地盯著她說。

  「我不適用通常的範圍。」她閃避他熱情的目光,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別拗了,認真地想想我的請求。」他雙手轉而定住她的臉,強逼著她不要老是閃躲他。

  她被迫看著他,他的凝視教她暈眩,他那聲請求更嚴重地模糊了她心裡的焦點,她頓時失去了方向感。

  她極力要自己理智,分手早成定局,那才是她的方向。

  「我們早就分手了。」她拉下他的手。

  「分手是妳的決定,妳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他的大手反扣住她的兩手,將她整個人擄進懷裡。

  「那我告訴你,要在一起也要兩個人同意,而我不同意。」她慌亂地推開他,跳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深怕他又發狠的吻她,在這個私密的空間裡,她實在難保會有什麼後果。

  「為什麼?」他大步走向她,阻攔了她的去路。

  「我……不當你的甜點情人。」她鼓起勇氣向他說。

  「甜點?什麼意思?」他不懂。

  「我不想……當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她終於說出多年來悶在心裡的一句話。

  他認真地想理解她的話,他明白了,她恨他的理由是她認為他把她看得可有可無。

  他們之間不只有誤會,而且這誤會可深了。

  「妳怎會認為妳在我心裡可有可無?」他眉頭緊蹙。

  「還用問我嗎?」她匆匆繞開他,跳到沙發後面。

  「告訴我。」他扯住她不讓她走,他不要再等,他現在就要解開誤會。

  「你自己心裡有數,居然還要我再說。」她傷感地說。

  「妳還是把我看成花蝴蝶,把這無理的罪狀加在我身上?」他質問她。

  「你是用情不專。」她眼眶紅了,她恨自己不爭氣。

  「我哪裡用情不專?只因為一些社交活動妳就誤會我?」

  「別人說得繪聲繪影。」

  「妳寧可相信別人加油添醋的胡說,就是不相信我?我發誓我沒有。」

  「發四,我還發五。」

  「妳別不講理。」

  「好,我跟你講理,你快走,遠離我,不要再死纏著我,我也不想再被你煩。」她流著淚,推著他,要他走人,她想離他遠點,她不要受他的影響,倉促之間,她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怎麼樣了?有沒有怎樣?」他滿眼驚詫,蹲下身抱著她安撫。

  「走開啦!都是你,不要碰我。」她感覺挫敗加上嚴重的沮喪,坐在地上掩著臉,忍不住地哭泣。

  「別再像個任性的孩子,妳知不知道,妳其實很不成熟。」他極盡耐心地說,話裡沒有責備的意味,而是哄著她。

  「我不想再聽了,你快走啊!」她摀著耳朵,不去聽他醇厚的聲音,心崩潰了。

  他一陣沈默,眼底隱含著苦澀,既無奈又挫敗,其實只要她願意傾聽他,花點時間來面對他,她便能知道他受的傷有多深。

  她絕不是唯一受傷的人。

  但她從來不給他時間,不給彼此時間。

  他的愛並不廉價,倘若她還是頑固地堅持她才是對的,那麼他做什麼都是枉然。

  「妳真要我走?我走之後,我們絕不會再見面了。」他不再期待她會回心轉意,她若是執意不要他,他不會強求。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心突然一陣空茫,他說「絕不會再見面」,意思是從此就算她想見他也見不到?!

  她心好痛,淚拚命地掉,隔著淚霧瞅著他抑鬱的神色,他的俊臉不再顯得陽光,而是落寞的。

  他的眼中有對她的包容和情感,她絕不允許他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別人。

  而她首度找到了明確的答案。

  她明白她為什麼還愛他。

  因為……愛很簡單,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她就是愛著他。

  愛情的獨特意義只因它發生在他們彼此之間,而不是發生在別人身上。

  她愛他,也一直把他放在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

  「妳保重。」他得不到任何回應,默然地起身,走出她的家門。

  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黯然地離她而去……

  有那麼一刻,她想喚住他。

  直到門砰地關上,她卻一句話都沒說,任由淚流滿腮。

  這次她不只心痛,頑固的心牆也層層崩解了。

  她深知她真的已經失去他了,再也追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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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2 AM


第八章

  半個月後──

  林晨衣受傷的腳踝早就復原了,她沒有因為腳傷就在家休養,反而天天搭計程車進公司上班,是最早進公司、最晚下班的人。

  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麼?

  「晨衣姐我先走了,玄關的燈會替妳開著,妳要走時再關。」李奇哲下班前貼心的幫她留了盞燈,這時公司的其他員工早就走光了。

  「謝謝。」她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一手撐在額頭上,一手按著電腦的滑鼠,眼睛看著螢幕,頭也沒抬地說。

  公司的大門關上了,辦公室陷入無聲的空寂,安靜到令人耳鳴。

  林晨衣繼續把一宗難搞的案子完成,存檔後她累躍在桌上,不想再動腦。

  她枕著自己的手臂,手指玩著發亮的滑鼠,再這樣下去,她很可能會累到爆肝。

  她一直都很努力地維持著公司的業績,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工作上,她的工作受到客戶的肯定,她有自己的房子、車子、銀行存款,卻無人可以分享她的成就。

  回家後就只有一室的傢俱迎接她,沒有半點溫暖的關懷,因為沒有那個關懷的人存在。

  她也許會孤獨直到老死,但……她的人生就剩這樣嗎?

  何杰洛走了,就不能再有別人嗎?

  她深知不能,要真是有那種可能性,她就不會整天待在公司當個工作狂。

  她用工作填滿時間,取代她對他的想念,她深怕只要一停下工作,他的身影就會再度佔滿腦海。

  她時常想起那天他離去時的背影,她深深地自責,她為什麼不挽留他?可是當他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偏偏就說不出她愛他。

  現在她的人生沒有他這個人了,光是想念又有什麼用。

  或者她應該放大假,暫時給自己一個假期。

  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她可以出國去玩,玩到瘋,忘了何杰洛。

  她動動滑鼠找旅遊的網頁,趴在桌上看各種旅遊方案,日本、東南亞,她全都去過了,比較遠的去過美東、法國、義大利、英國……那些國家她在大學時代的寒暑假也都跑遍。

  就在她和何杰洛分手之後,她沒有一刻讓自己閒過,她當背包客到處旅行,同時也試圖忘記他。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像她一樣,這輩子都在拚命設法忘掉同一個人。

  她合上疲憊的雙眼,陷入苦思。

  靜寂中,她的手機響了,她仍是趴在桌上,懶洋洋的睜眼,拿來桌案上的手機一看,是家裡打來的,不是爸爸就是媽媽了。

  「喂。」她接聽了。

  「妹妹啊,怎麼沒精打彩的?」是媽媽。

  「哪有啊!」林晨衣振作精神地說,她好久沒有聽見老媽溫柔的聲音了。

  「妳什麼時候會回來?別老是把工作忙拿出來當藉口,老套了。」林媽媽先下手為強,她知道上回老公打電話要女兒回老家時,她說她忙著工作。

  「媽,我……」林晨衣很心虛,她不是不想念雙親,而是怕回老家去爸媽會給她出另一個難題,說什麼要介紹誰誰誰給她。

  「別說什麼『再看看』喔!那是妳習慣性的藉口。」林媽媽再度把話說在前頭。

  林晨衣拿媽沒轍,媽比老爸更了解她。

  「我還沒有那麼說啊!」她撒嬌地說。

  「呵呵……那妳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家來一趟?」林媽媽要女兒說個時間。

  林晨衣想了想,與其出國去玩不如就回老家走走,看看老爸老媽好了。

  她大約有半年沒回高雄老家去了,不過,她也要把話說在前頭。「媽,別像爸說的那樣,我不要你們跟表姑給我找麻煩,我誰也不想認識。」

  「不會,沒有人要妳認識誰。」林媽媽神秘地笑了笑。

  「哦?那妳笑什麼?」她感到可疑。

  「有嗎?」林媽媽趕緊收起笑。

  林晨衣不太確定地說:「媽,妳不會有什麼瞞著我吧?」

  「哪有,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嘛!」林媽媽催促。

  「我看看時間表。」她信手翻桌上的日誌說:「我這星期週休的時候回去好了,星期五晚上就出發……」

  「這星期啊?!好啊、好啊!」林媽媽突然又笑笑的。

  林晨衣又感到可疑。「媽,妳今天很愛笑喔!」

  「聽妳要回來很開心嘛,好了啦,有什麼話回來再說了。」林媽媽確定了時間後,也不再讓女兒發問。

  「喔。」林晨衣道別,按掉電話,抬起臉,手撐在臉頰上。

  心頭覺得怪怪的,思索著爸媽會不會臨時給她出狀況?

  不管了,她要是見苗頭不對,立刻就逃了,才不會乖乖留在南部。

  她誰都不要,誰都不愛,就算一個人孤獨,久了也會習慣成自然了。

  她關掉電腦,打消出國的念頭,收拾好辦公桌,起身揹起包包,拿了外套,走出辦公室。

  離開公司前她關上玄關的燈,鎖上大門,默默地走到電梯口,等著下樓到停車場。

  走道的燈映著她的影子,形單影隻。

  ※※※※

  週末,星期五的晚上林晨衣獨自開車南下,很晚才到達高雄老家。

  林家位在高雄知名海灣附近,是當地的望族,擁有三間相連的店面房子。

  林爸爸早年是市議員,交遊廣闊,如今雖已退休但人脈依然很廣,常有很多朋友在家裡泡茶聊政治話題。

  林晨衣到家時已是晚間十二點,寬敞的大客廳裡天然的大型樟木桌椅還圍坐著很多叔叔伯伯阿姨。

  她的爸媽也在,他們跟客人們一起泡茶聊是非。

  「爸,媽,叔伯阿姨們,大家好。」林晨衣有禮的向在座長輩們致意。

  「妹妹,妳回來了。」林家爸媽見她回來很開心。

  「晨衣,很久沒見到妳了。」叔伯們也朝她笑著。

  「好久不見。」林晨衣客套地說,她不習慣這種場合,尤其在年長的叔伯阿姨面前,她很清楚他們接下來會問什麼,一定是「怎麼還沒有要結婚啊?有沒有對象啊?」之類的。

  她靈巧的很快閃過眾人的問話,禮貌地說:「爸媽、各位長輩,我先回房了。」

  「好好。」長輩們笑著說。

  她快閃上樓,覺得「回房」兩字聽起來很拙,活像是古代的女人似的。

  可是她也沒別的辦法了,拙就拙嘍!

  「金是乖又擱水的女孩子喔!擱有自己的事業,真難得。」一位伯伯用台語誇獎她。

  「妹妹是金乖,從讀書到出社會,都不用我們煩惱。」老爸也用台語誇起她。

  林晨衣忍著笑,她乖?應該只是看起來像很乖的樣子,內心卻有她自己的意見和主張,不會按照別人的想法過日子。

  這是她得意的地方,不過這也許也是她感情失敗的原因,她無法改變自己去配合他人。

  她又不禁地想起何杰洛,想到他,她就像消了氣的球,一顆心黯然蕭索。

  她垂著肩,揹著行李進房間,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她何時能忘了他,才是她真正得到救贖的時候。

  忘了他,忘了他……她心痛地閉上雙眼,強迫著自己忘卻。

  ※※※※

  星期六下午,林晨衣穿著寬鬆的上衣、輕便的短褲,以及德國農夫鞋,搭捷運到附近的百貨公司逛逛,再回到家時已經五點。

  她一進家門就感覺到不太對勁,怎麼表姑、表姑丈和爸在客廳裡泡茶?

  「晨衣,妳總算回來了。」表姑江家淇見到她,歡喜地說。

  「妳好啊!晨衣。」表姑丈何俊賓向她招招手,夫妻倆的神態都很友善。

  「嗯嗯!表姑,表姑丈好。」林晨衣也不知為什麼,明明他們都笑著,可她卻有著強烈的不安預感,表姑說「總算回來」,乍聽就像早在等著她似的。

  她引頸看看四下,怎不見媽人影?

  「媽呢?」她問正在湖茶的老爸。

  「在廚房忙著,我留妳表姑和表姑丈在家裡一起吃飯。」林爸爸笑著對女兒說。

  「我去看看。」林晨衣吶吶地說,走向後面的廚房,裡面飯菜香氣四溢,媽正在剝一隻烤雞,傭人在爐灶旁煮糖醋黃魚、嫩藥膳排骨,料理檯上還有很多新鮮食材等著下鍋。

  林晨衣目測她們做這些大菜,像是辦桌招待貴客的高規格。

  表姑和表姑丈常回來高雄,因為表姑娘家在高雄,通常要一起吃飯也不會搞得像辦桌。

  依常理而言是有不對勁的地方,這不只是要招待表姑和表姑丈吧!一定還有誰要來。

  不行,她得快點閃人才行,可她行李在樓上,若明目張膽拿下樓放到車上的話就太明顯了。

  不管了,先溜再說。

  她鎮定地往客廳走,經過樟木桌,眼看大門在前可以逃掉了。

  「晨衣啊,妳要去哪裡?」表姑叫住她。

  「沒有啊,表姑。」林晨衣咬咬唇,勉強自己回過頭。

  「像妳這麼有上進心的女孩子,應該要找一個跟妳一樣有上進心的男孩才能與妳匹配。」表姑起身走向她來,笑盈盈的握住她的手。

  她艱澀的看向表姑,再往她後頭看向表姑丈和老爸,他們都對她報以鼓勵的微笑。

  她心想——天啊!他們果然是在演紅娘。

  「表姑,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先發制人,要他們別忙了。

  表姑沒有放開她的手,繼續追問:「妳喜歡那個人幾分?」

  「十分。」她認為這麼說最保險。

  「那怎麼不帶他回來大家認識一下?」

  「這……」毀了,林晨衣這才發現自己落入語言的陷阱,表姑是哲學系的講師,哲學系最擅長的就是辯論了,認為真理是愈辯愈明的。

  這下完了,表姑是在考她邏輯性的問題,而她給的前提是她已有十分喜歡的對象。如果前提是真,那結論必定是真的。

  可是她無法下結論,因為那個人叫何杰洛,她根本不可能帶他回來。

  「表姑,我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她得找個理由躲起來先。

  「我話還沒說完。」表姑還不放開她。

  「要說什麼?」

  「妳剛說的那人是誰我不管,我希望妳認識一個男孩,他的家世很好,人優秀又很傑出。」

  「是全國十大傑出青年嗎?」她無厘頭地說,擊退喜歡用左腦邏輯思考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弄亂她的思考方向。

  「他是創意公司的老闆。」江家祺可沒聽她胡言亂語,她不是等閒之輩,她和夫婿何俊賓可是特地南下,有備而來。

  這得從在俱樂部遇到他們的姪子何杰洛說起,江家淇的夫婿何俊賓就是何杰洛的叔叔。

  他們夫妻倆當時問及他有沒有女友,他談起他還深愛分手的女友,分手的原因全是誤會,教他傷透腦筋。

  而他們夫妻在知悉杰洛深愛的那位女友竟然是晨衣時,江家祺挺驚訝的,晨衣的父親正是她的表哥,她是晨衣的表姑,世上竟然有這樣的因緣巧合。

  她這表姑既然知道何杰洛有意追回林晨衣,哪有不幫忙的道理。

  據她所知晨衣還沒有出嫁,又曾跟杰洛交往過,有誤會解開就好了,說不定他們還可以再續前緣。

  凡事總得試試才知道。

  於是他們夫妻倆先向晨衣的父母問清楚,她目前究竟有沒有男友?

  而林家爸媽都很肯定的說她沒有。

  於是他們夫妻立即請晨衣的父母幫著促成這段姻緣,她的父母也樂見其成,願意從旁協助。

  「他來了。」江家淇說,眼睛朝門外看,笑容更慈藹了。

  林晨衣背脊一片寒涼,她沒有回頭,可她感到有人正注視著她,用十分強烈的目光。他究竟是誰?怎麼會讓她有這種感覺?

  「來,姑姑給妳介紹,妳可以好好的認識他的為人。」江家淇話中有話。

  不要啊!林晨衣在心裡哀叫,江家祺已經領著她向後轉,她一看大為震驚,來人竟然是何杰洛。

  她驚詫地瞅著他,無法形容內心的衝擊,她以為他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而她並不是不願意見到他,從心底最深處浮現的竟然是驚喜,她其實很渴望能見到他。

  可是為什麼何杰洛是表姑要介紹的人,他是怎認識表姑的?

  而她的爸媽應該早就知情了吧!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是……你。」她手微顫,心狂跳,莫名的熱氣在眼中氤氳著,她希望自己別表現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當然是我。」何杰洛熱烈地盯著她瞧,想從她的眼中看出她是否樂意見到他。

  那天他離開她時,他問過是否真要他走?她要是真不要他,他不會強求,但她什麼都沒說,所以他們又見面了。

  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她,並期待這一天來臨。

  「妳好嗎?」他問著,眼中盡是深切的想念。

  「不好。」她聽著他醇厚的磁性嗓音,看著他愛笑不笑的酷臉,雙眼視線竟然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為什麼不好?」他語帶關懷。

  因為想念你……她悄然哽咽,紅了眼眶。

  「怎不說話?」他注視著她快哭的樣子,很想問她在想些什麼?是不是不想見到他?

  「你……怎麼來的?」她穩住自己的情緒說。

  「搭高鐵。」

  「打算怎麼回去?」

  「搭妳的車。」

  「你……想得美。」

  「要不,妳要我現在就走也行。」

  別走……她差點脫口而出。

  「恐怕姑姑不會同意吧!」她忍住眼底的熱流亂竄,瞥向一旁,表姑不知什麼時候自動退散了,表姑丈和爸也都不在客廳,偌大的廳堂裡竟然只剩他們兩個人。

  「你和表姑串通好設計我?」林晨衣心情複雜地問。

  「我捧著一百分的愛要給妳,人都走進妳家站在妳面前了,妳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何杰洛嗤然,面對這個老是不信任他的女人,他已經練就強勁有力的心臟了。

  林晨衣心底一團熱,他還愛著她。

  她對他並不好,她該死的倔強,也沒膽再愛他,甚至任由他離去,而他竟然還愛她。

  現在他人在她面前了,她該怎麼辦?

  她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還要放掉他嗎?

  若是她再任性地拒他於千里之外,強迫自己假裝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那她就太笨了。

  既然她愛著他,她何不忠於心裡的渴望接受他,再愛他一次。

  她需要勇氣,需要一份重新信任的勇氣。

  她必須勇敢一點,勇於接受自己的想望,給他一次機會。

  「為什麼……表姑認識你?」她問。

  「說來也很神奇,妳的表姑丈竟是我的親叔叔何俊賓,我們在俱樂部相遇,他們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於是我提起妳,他們一聽立刻主動要幫我,讓我能再見到妳。」他說過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放棄,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追回她的念頭。

  此路不通,他可以繞道而行。

  「你只是提起過我?」林晨衣這才發現將他們牽連在一起的竟是親戚關係。

  怎麼她都沒想到表姑丈也姓何。

  「當然不只。」何杰洛開誠佈公地說,他告訴叔嬸的當然不只這些,他把當年分手的事全說了,他需要協助,而他們樂意幫這個忙。

  「原來是這樣。」

  「Impossible Is Nothing,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何杰洛細細看著她,深情地對她微笑。

  「不是有表姑和表姑丈掛保證,我就必須接受你。」

  「沒錯,重點是妳到底怎麼想,或者我得把當年那些女同學都找來向妳確保我是清白的?」這是最後的辦法。

  林晨衣心撼動著,她相信他真的會把那些人找來,她還要苦苦地為難他嗎?

  「別再繼續誤解我,當年我要是做過任何對不起妳的事,我現在哪會出現在妳家、站在妳面前?妳所聽說的那些人,我都只是當作一般的同學,從來沒跟她們有任何感情牽扯,我要是真的很花心,妳姑姑也不會給我這機會,而且從我出國回來,服完兵役,立刻就投入工作,我大半的時間都在公司,根本沒有時間去交女朋友,這全公司的人都可以證明。晨衣,請妳重新信任我……如果妳心裡還有我的話。」他柔聲地請求。

  「為什麼……你要讓自己忙到沒有時間交女朋友?你應該有很多機會的。」她看著他,眼中滿是淚霧。

  「機會當然有,但出現的人都不是我期待的,妳以為身為男人就可以很隨便?」他盯著她盈淚的雙眼,若她說不愛他,他可不會輕易相信,要是不愛他又怎會哭?「我不會勉強妳接受我,我了解妳不喜歡被勉強。」

  「那……你為什麼還來?」

  「我暗自發過誓,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放棄,但是……決定權在妳,妳說妳打算要怎樣?」

  她不捨地瞅著他,他竟然臉紅了。

  她突然體悟到,承認愛他對她而言是困難的,相對的,要他坦承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也有他的尊嚴,而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剝去他的自尊,然後自己逃開。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只有一個人努力是行不通的,他說的沒錯,她必須作決定。

  淚從她顫動的眼睫滑落,她無法再戴上執拗的面具,她渴望他的愛,她不要一個人。

  「說話,晨衣。」他俯下頭說。

  「我想……重新再開始。」她以為自己仍說不出口,但說出來後她的心是舒坦的,她終於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只他要給她一百分的愛,她也要給他一顆真誠的心,時間可以檢視彼此的心意,萬一不合,他們還是可以考慮分開。

  她有勇氣再投入愛情裡,她仍然愛著他就是最大的動力,就試一試,她不要再退縮。

  他欣喜萬分,雙手扣住她的肩,想擁抱她。

  她矜持著,他可不讓她再退回去,將她拉進懷中,深深地將她抱個滿懷。

  她似聽他熱情的心跳,聞著她熟悉的氣息,禁不住把自己埋在他懷裡,雙臂環上他的身子,擁抱他。

  她的心好熱,因歡喜而流淚,在擁住他的這一刻她突然豁達了,只是跨出一小步,她的世界從此改變。

  沒有人能取代他,他一直是她的愛。

  他的心頭也如釋重負,她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可見她思量過,她是心思細密的人,要是有一丁點不愛他,或不理解他的真心,那她永遠不會跨出這一步。

  他很感激她想得通,她一直都是聰慧善良的,打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他就知道除了她,他不會再有別人。

  而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真誠換得了她的諒解。

  兩人緊緊地擁抱,此刻無聲勝有聲。

  不必再多說什麼,就讓一切歸零,重新開始。

  「他們是要抱多久啊?」林媽媽問著,她和傭人將廚房的工作都差不多弄好了,與林爸爸、江家淇還有何俊賓一群人,全躲在廚房看著外面的動靜。

  「大嫂,年輕人嘛,妳就由他們去。」江家淇笑著要嫂子與時俱進。

  「不過,快要可以開飯了耶!」林媽媽比較保守,還是不習慣公然摟摟抱抱這種事。

  「再等一等,小倆口好不容易才又想重新開始,這關係他們未來的幸福,總不能出去說時間到了,你們可以分開了。」林爸爸要老婆別心急。

  「說的也是,難得他們相愛,都多虧家淇和俊賓的幫忙。」林媽媽被說服,耐心地等待。

  「嫂子,我們是應該要大力幫忙,很希望他們能有美好的未來。」江家淇說。

  每個人都投以期待的目光,但願他們的祝福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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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3 AM


第九章

  夜晚,林家以上好佳餚款待何杰洛這位貴客。

  何杰洛和林晨衣坐一起,林爸爸坐何杰洛身畔,林媽媽坐女兒身畔,再次是表姑表姑丈,所有人圍著圓桌一起吃飯。

  「杰洛不要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喔!」林爸爸一直換菜給何杰洛,對他一見如故,他膝下無子,就晨衣一個女兒,很想要快點多一個半子。

  「謝謝伯父,林媽媽做的飯菜真好吃。」何杰洛看著碗上一堆的菜,恭敬不如從命地三吃了。

  這頭好客的林爸爸猛挾菜,另一頭林媽媽還幫他盛了一碗藥膳湯。

  「杰洛,你嘴巴真甜,來這是給你的。」林媽媽把盛好的湯拿給林晨衣,要她把湯放到何杰洛面前。

  「你的湯。」林晨衣接過那碗湯,放到何杰洛面前。

  「我好幸福喔!」何杰洛瞥著林晨衣的小紅臉,他的臉也是紅紅的,兩人的內心都處於有些難為情,卻又極度幸福甜蜜的狀態。

  他們對望了三秒,視線才分開。

  「我會把你當成自家人的。」林爸爸接著又說。

  「待會兒吃飽飯,讓晨衣載你去西子灣走一走,那裡晚上風景不錯,今天你就留在家裡住,樓上有客房,反正你們明天還是休假,收假再和晨衣一起回台北。」林媽媽遊說年輕人一起出去走走。

  「好啊,我沒去過西子灣。」何杰洛挺感興趣的,也很感激林家爸媽對他的好。

  「那附近有中山大學,以前我追你嬸嬸的時候,那裡是我們時常約會的地方。」何俊賓說起當年事。

  「我們喜歡去看海。」江家淇看了老公一眼,兩人的感情婚前婚後一直都沒變。

  「晚上看不到海。」何杰洛說。

  「聽聽海濤聲也很浪漫。」林爸爸突然說了「浪漫」兩個字。

  大家全都看向林爸爸。

  林爸爸害臊的指著林媽媽說:「其實我追她的時候也都載她去西子灣啦!」

  「對啦,我們都去那裡,現在不常去了。」林媽媽也很害臊,兩個年過半百的人在眾人的注目下都紅了臉。

  「原來那裡是長輩們共同的回憶。」何杰洛很想去瞧瞧那裡有多浪漫,他轉向林晨衣問:「要去嗎?」

  「可以啊,我騎摩托車載你。」林晨衣樂意地說,有種要約會的期待感。

  「妳載我……好啊!」何杰洛內心也有相同的期待。

  兩人又是互望著對方,像是永遠都看不夠似的。

  林晨衣率先別開眼,低著頭默默吃飯。

  何杰洛也回過頭去吃飯,和林家爸媽閒話家常。

  林晨衣聽著他說話,他和每個人都有話可說,他本來就很健談,加上極佳的人緣,長輩對他也很肯定。

  在兩個小時之前,她絕想不到她可以和何杰洛同桌吃飯,而且很和平的相處。

  她真心的感謝表姑他們的幫忙,她會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相聚時光。

  幸好她沒有脫逃成功,否則她就遇不到何杰洛了。

  她在心底說過她要給他真誠的心,既然要再次的接納他,那她就要真正的放下過去,無論他是否做過什麼,她都不能再提起,不能放在心上。

  真正的諒解來自內在,而且要用行動表現,更要讓他知道。

  ※※※※

  星空燦爛的夜。

  林晨衣循著海灣的路騎摩托車載著何杰洛去了西子灣,迎著海風,車速維持在普通的速度。

  「夜風有點涼。」他說著,雙臂輕輕纏繞在她的腰際。

  「你怕冷?不會吧!」她微微的顫慄,允許自己倚進他的懷抱,親暱地接受他傳來的體溫。

  「是怕妳冷。」他俯下頭在她耳邊說。

  「不會冷。」有他在她的心是暖烘烘的,他緊緊的擁抱令她熱到有種暈眩感呢!

  「為什麼願意再接受我?」他輕聲問。

  「你說什麼?」她頑皮地假裝沒聽見。

  「我不信妳沒聽到。」他看到她唇上的笑意。

  「風太大了,坐穩了。」她心也在笑,加快了車速,想等到了海灣再回答他,她在騎車呢,怎能分心?

  他抱緊她,但願這只是一個小小的刁難。

  星光斑斕下的西子灣,夜色如詩如畫,一格一格的防波堤就像渾然天成的情人座,全被情侶們佔滿了。

  林晨衣停好摩托車,拿下安全帽,何杰洛長腿一伸下了車,也拿下安全帽。

  兩人把安全帽掛在摩托車的手把上,他牽起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貼著自己,手環在她的腰上,和她走向防波堤旁的行人道,漫步向前。

  「還不說?」他在暗沈的夜色下俯下頭輕啄她的唇。

  「你看,有飛碟。」她調皮的指著天邊,逗他。

  「有妳的頭啦!」他才沒理會她胡說。「說正經的。」

  「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愛你。」她凝看著他,情懷流露在暈紅的臉上。

  他心底是激動的,她以前從來沒有向他說出這愛的告白,在今天說,意義無比重大。

  她愛他,他要的一向不多,就只有她的愛。

  他看著她眼底映著的星光,他的心頭也被燃亮了。

  「我愛你,也很想你,我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也許有別人對你說過她愛你。」她把心情和想法都告訴他,學會不再把話藏在心裡,那只會得到困擾而不是解脫。

  他搖頭,停下腳步,把她抱進懷裡,慎重地說:「我沒有愛過別人,怎會有人對我那麼說。」

  「可不可以……只愛我?」她大膽地請求。

  「就是只愛妳,從以前到現在我就只有妳。」

  有他這句話,夠了,她不需要他再多做保證了。

  「告訴我你愛我。」她悄聲說。

  「聽好了。」他願意說它千萬遍,就只為她。

  他傾身,深深地吻她,用熱情訴說他的愛,傳達給她的是比語言更甜蜜的情感。

  她心顫著,他的愛她完全地感受到了,無需話語,他的吻裡已隱含著他的情深意濃。

  她踮起足尖回應他的吻,小舌親密地和他纏繞,心也和他緊密的交纏。

  海風中,他也感受到這個吻不同於以往,她不再退縮,她已為他敞開心門,他接收得到她的愛、她的真誠,他們之間多了甜蜜,少了過去的陰影。

  深刻的領悟靜佇在兩人心頭,他呼吸變得急促,她的心跳也瘋狂雀躍。

  他們又纏了許久才情願放開彼此,相擁走向路的盡頭。

  這輩子,如果可以,他們也想這樣牽著手,一起漫步在人生道路上。

  她想著,他也想著,心底甜甜的。

  ※※※※

  收假的晚上,林媽媽準備了很多南部的名產讓他們帶回台北。

  林晨衣告別家人,由何杰洛開著她的車上高速公路,兩人一起回台北。

  「會不會累?要不要換我開車?」車上林晨衣問他。

  「不會,妳睡,到台北再叫妳。」何杰洛看她像貓一樣慵懶的窩在椅子上,伸手撫撫她的臉,多麼珍惜她的體貼。

  林晨衣喜歡看他開車很自信的樣子,她當真很有安全感的睡著了。

  大約晚上十一點,他們回到台北。

  「台北到了,晨衣。」何杰洛在下交流道後等紅燈的路段,用親吻喚醒熟睡的她。

  「到了嗎?」林晨衣睜開雙眼,瞧見他靠得很近的臉,發現他在吻她,她抬起手,輕觸他的臉。

  「要不要去我那裡?」他淡笑問。

  「嗯!去突擊檢查。」雖然沒想到他會這麼提議,她很害羞,不過她有滿滿的勇氣。

  「就讓妳檢查。」他性感的唇輕輾著她的唇,他坦蕩蕩的不怕她檢查。

  「那就走吧,綠燈了。」她臉羞紅,指指前方。

  他坐正了,將車開向他的住處,他也是獨居在台北,雙親則住在台中。

  她心飛揚著,發現其實要查他的底很簡單,去他的住處瞧瞧不就明白了,那裡會有線索透露他是否守身如玉,若是花心必定會有破綻,例如有女性用品的存在。

  大約二十分鐘後,他們到了他的家,那是一棟氣派的大樓,他領她搭電梯前往二十樓。

  一進屋,她便能看見他的品味,裝潢的主調是英國貴族風,男人味十足,各晚的角落還放置著高爾夫球具。

  「這是我的臥室,隔壁是書房。」他打開門讓她檢查個夠。

  「我真的可以進去?」

  「當然,妳檢查完再叫我,我去泡杯香草茶給妳。」何杰洛親暱地拍拍她的小屁屁,任由她去探索。

  她當真就進了他的主臥室,裡面乾淨整潔,悄悄地傾身聞聞大床上的被子、枕頭,只有他的氣息。

  打開衣櫃瞧,裡頭是各式襯衫、領帶、西裝褲……

  走進寬敞舒適的浴室,全是他個人的用品,沒有一丁點女人的氣味。

  處處都顯示,他居住的空間只有單身男子應有的生活氣息。

  她不禁想笑,走出他的臥房,隔壁的空間是他的書房,她走了進去,裡面有張氣派的大書桌,牆上是書櫃,所有的書籍、CD整理得井然有序。

  她走向他的大書桌,坐到他的椅子上,很意外的在他的桌上見到一幀他們以前的合照。

  她禁不住拿起來看,照片裡他們都還是學生模樣,他勾著她的肩,兩人都笑得好燦爛。

  這是什麼時候照的,她怎不記得了?而他竟還留著。

  熱浪襲上雙眼,她突然間發現她做了什麼好事,她竟用了這麼多年誤解他對她的感情,差點就失去他。

  「晨衣,妳在這裡?我泡好茶了。」何杰洛端來了兩杯沒有咖啡因的香草茶,見她在看他們舊時的合照,他把手上的兩杯茶放到桌上,走到她身旁,傾下身陪她一起看。

  「這是我大學最後一年我們一起在社團照的,我出國留學時便帶著它,想念妳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他說。

  她眼中的淚決堤了,她心裡除了感動還有深深的歉意,他在國外時也曾打過電話到宿舍,她從來不肯接聽。

  她很後悔她為什麼要倔得像條牛,錯解他那麼多年。

  她起身,揚著淚影閃動的雙眼問他:「要是我現在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無論如何都原諒妳。」他好脾氣地說,畢竟那都過去了,如今她在他面前,也想通了。

  「你真好。」她深深內疚,熱淚滑了下來。

  「知道我好就好了,別哭啊!」他溫柔地笑,拿走她手上的相框,將她抱進懷裡,吻去她的淚。

  她伸手擁抱他,交出自己的心讓他的吻如雨灑在她的臉上、她的心坎上。

  他的吻輾轉纏綿而火熱,她真真切切的回應他的每一個吻……

  時光恍若倒流回到他們最相愛的時候,沒有間隙,沒有隔閡,他們縱情地糾纏在一起,只管愛對方。

  「留在我身邊……」他低啞而熱情地請求,大手探進她的衣下,索求她身上女性的軟嫩香柔。

  「今晚嗎?」她暈眩地問,心緊扣他的心。

  「從今後的每一天。」她將是他的人,從此刻開始。

  「不再分開。」她打從心底的回答他,她願意成為他的人,若是可以,她會用無微不至的溫柔彌補這麼多年來對他的不公平待遇。

  「這是我最期待的。」他更細密的吻她,用熱情的舌燄勾動她的心神。

  她的思想空掉了,唯一能感受的就是他的擁抱和他的吻,不再有顧慮,她認真地將自己交給他。

  火熱的纏綿之吻,迅速在彼此之間升溫成熱烈的情濤,他抱起她,走向他的臥室,將她放在他的大床上,精實的身子壓抵著她,擠身在她的雙腿之間,大手解開她的衣釦、她的胸罩,吮吻她充滿彈性的雙峰。

  她可以感到他的熱情已堅實到令她驚心的程度,而他的吻使得她體內似乎有電流在竄動,美妙的電流快速地擴散到四肢百骸……

  她害臊的伸手解開他的衣釦,小手在他身上巡禮,她忘了她有多久沒有觸碰過他,他精實有力的身子無聲地訴說著他對她的熱情……

  「讓我看看妳。」他性感地低語。

  「嗯……」她小臉火紅的低應。

  他略微退開身子,卸去她的衣,解開她的裙以及緊小的屏障,讓她美麗的朋體、緊緻細膩的年輕肌膚,如花般綻放在他眼下……

  她在他火焚的目光下羞怯地瑟縮雙腿,伸出手遮去他的視線。

  他笑著拉下她的手,傾身瘋狂地吻她的唇、她的脖子、她的身子,狂烈的野火一發不可收拾……

  逐漸地她為他做好準備,他火般的熱力竄進她的深處,讓她的潤澤細密將他緊緊包裹。

  她低吟,迸射開來的快慰使她身子狂顫,他將她緊抱在懷裡,細細的吻著她呵疼。

  「太用力了嗎?」他極盡溫柔地問。

  她半睜著美眸搖頭,鼓勵他。「盡情地愛我……」

  他吻住她嫣紅的唇,溫柔的律動,緩緩地讓她適應他,漸漸地他感到她更濕潤,衝刺轉而急速……

  她感受著說不出的愉悅感,身心都為他狂燃,迎接著他猛烈的力道,和他一同飛馳在愛的顛峰……

  他們分享彼此,也擁有彼此,全心全意的將自己交給對方。

  盡情地愛過後,兩人緊緊的擁抱,傾聽對方的喘息和心跳。

  「要不要去洗個澡?」他輕柔地問懷裡性感的人兒。

  「我行李沒有拿下來。」她縮在他懷裡,瞥著他迷人的笑臉看。

  「我去拿,妳在這裡等我。」他說。

  「嗯……」她同意他。

  他再吻吻她才放開她,換上簡單的衣褲,到樓下車庫拿她的行李。

  這一夜,他們的愛已成定局。

  他們一起流連在他的屋子裡,一同沐浴,共享所有甜蜜時光。

  心情說不出的愉悅,前所未有的滿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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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4 AM


第十章

  一個月後──

  「晨衣,我在樓下等妳。」下班時間,何杰洛開車來接林晨衣,就在她辦公室的樓下等她。

  自從高雄回到台北後兩人已經同進同出,幸福得不得了,不是她住在他那兒,就是他住在她那兒,兩人的進展如火如荼,感情升溫到沸騰的程度,已有了夫妻之實,結婚只剩形式。

  「不行耶,我還不能走,客戶的案子出了點問題。」林晨衣暫時還走不開,她已經不再把工作擺第一,而是把兩人共處的時間放在最優先,可是今天工作上的難題絆住了她。

  「什麼問題?要不要我幫忙?」何杰洛當仁不讓,自告奮勇地要幫她。

  「可以嗎?」林晨衣很開心他要幫她。

  「沒有什麼不可以,難道還把我當敵人?」他打趣地問。

  「對你喔,早就敵友不分了,你上樓來,我等你唷!」她笑著說。

  他傾聽她銀鈴般的笑聲,心癢癢的按掉手機通話,把車停好後,踩著愉快的腳步進她的辦公大樓,上樓去找她。

  短短的一個月以來,他們的命運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轉,從苦苦的兩地相思變成如影隨形。

  他喜歡這樣的轉變,而且事不宜遲,他很快就會向她求婚,緊接著就要籌辦喜事了,那才不會夜長夢多。

  他搭上電梯,進了她的公司,辦公室裡的員工都還沒有離開,陳蝶珊和李奇哲也都在。

  每個人見到他都噤若寒蟬,心想說,怎麼公司的大敵會這麼大剌剌的走進來?是要來單挑的嗎?

  「嗨!杰洛。」

  林晨衣從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出來迎接他,見到外面員工們一片噤聲的景象,不由得笑了。

  員工們全回頭去看林晨衣,她竟然對敵人笑得很溫柔。

  何杰洛昂首闊步的走向她。

  林晨衣沒有多作解釋,和杰洛兩人一起進了辦公室,一起研究她還未處理完的案子。

  員工們一見老闆和敵人相敬如賓的樣子全都露出很不可思議的表情,紛紛問陳蝶珊──

  「蝶珊姊,麒廣的老闆怎麼會來啊?」

  「麒廣不是我們的頭號大敵嗎?晨衣姐怎麼跟他們老闆很要好的樣子?」

  「而且他進了她的辦公室耶!」

  「我也不知道。」

  陳蝶珊聳聳肩表示她也很驚訝,但她無從說起,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看看時間已超過下班時間半個小時了。

  「妳們可以下班了,時間早就到了。」她催促著員工們,不要她們多嘴多舌,晨衣要何學長來公司一定有她的考量。

  而一旁的李奇哲不發一語,他就算知道了點什麼也不方便說,畢竟這是主管的事,以他的層級,做好分內事就行了,其餘的輪不到他管。

  他率先走到打卡鐘前去打卡,他要去約會了,他最近和一名很可愛的網友交往,兩人已進戀愛的甜蜜期,恩愛得很。

  員工們眼看李奇哲走了,也開始收拾桌面準備離去。

  這時在林晨衣的辦公室裡,她坐在電腦前,何杰洛就坐在她身旁,兩人低頭研究客戶交代的新設計。

  「我認為這麼做會比較好,生產時耗材少,成本也可以壓到最低,對公司最有利。」何杰洛放下手中的筆,他看了案子,三兩下就知道該怎麼做,給了她專業的意見。

  「就照你說的,謝謝你。」林晨衣在他臉上印上一吻,感謝他的見解開啟了她的新思路。

  「謝什麼謝。」他也回以一吻,他吻上她的唇,兩人輕纏,熱氣已自胸口蒸騰,他暫時克制了熱情,握住她的手問:「記得我們以前的夢想嗎?」

  「當然記得。」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她從來沒有忘記他們的夢,他們要共組一家公司,但目前他們是各自打拚,而且還互為競爭者。

  「要完成那個夢嗎?」

  他輕嗅她的髮香,忍不住又親吻她細緻的臉。

  「嗯!兩家公司要是合起來成為一家那業績就是全國之冠了,而且你公司和我公司的精英也可以有交流,大家腦力激盪會有更多新的創意。」她揚著美眸看著他說。

  「妳覺得兩家公司併成一家之後要叫什麼名稱?」何杰洛淡笑著問。

  「當然是藝霖麒廣,女士優先。」她嬌聲說。

  「我沒意見。」都依她,他呵呵笑著答應。

  「可是杰洛,你是獨資,我公司是有股東的呢,蝶珊不知會不會同意呢!我得問問她。」她話才說出口,辦公室的門便被打開來。

  「還用問啊!」陳蝶珊邊說著,邊站在門口笑看著他們相依在一起濃情密意的模樣。

  她是趁員工走光了,故意跑進來查勤,鬧鬧他們的。

  她人在安靜的辦公室外,不用偷聽,聲音就飄到她耳裡了,她已聽到他們的話了。

  林晨衣立刻坐正了,把手從他的大手中抽回,臉已紅透。

  何杰洛則是自在的坐在原位,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談戀愛而已。

  「好啊!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又舊情復燃了,怎麼我都不知道?」陳蝶珊走進來,眼看著他們已經化敵為友,她心底很替他們高興,拉了椅子坐到林晨衣辦公桌前問他們。

  「什麼時候喔?」林晨衣看了何杰洛一眼。

  他昂昂下巴一笑,要她坦誠以對。

  「上個月,我姑姑把他帶來我家……」

  林晨衣保守地說了他們之間進入白熱化的時間點,並對陳蝶珊眨眨眼,要她別再追問了。

  陳蝶珊掩不住驚訝,打趣地問何杰洛。「何學長,才短短一個月,你就可以把敵人變情人喔?」

  「沒有她配合也不行。」何杰洛朗笑,露出潔白的皓齒。

  「這麼說來就是兩情相悅嘍?」

  「嘿!」林晨衣要陳蝶珊心照不宣就好了,別再場邊鬧她了。

  「什麼時候請喝喜酒?」陳蝶問個清楚,說什麼對他們都只有祝福,晨衣怎麼決定她都支持她。

  「快了。」何杰洛胸有成竹地說。

  林晨衣紅唇微啟地望向他,他說快了?他又沒求婚。

  何杰洛發現她看著他,回眸對她一笑,她的眼神已經透露了她的想法,他明白她在想什麼。

  他會選一個輕鬆的夜晚,在浪漫的氛圍下向她求婚,也許就是今晚。

  「到時候我要當伴娘喔!」陳蝶珊先預約了。

  「婚禮的時候把以前的同學都找來。」何杰洛心中已有籌備婚禮的藍圖。

  「這個就包在我身上。」陳蝶珊以前在學校也相當活躍,目前和很多同學也都有連繫。

  「還有,找幾個可愛的小孩充當花童。」

  「我姊有兩個小孩,就借你們用。」

  「那就謝了。」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說得像真的一樣。」林晨衣瞧他們說得起勁,不禁想笑。

  「當然是真的。」何杰洛握住她的手,深炯的眼定定地看著她說。

  林晨衣心怦怦然,星眸也瞅著他,感到他的眼中訴說著特別的東西,他該不會今天就要求婚吧!她猜。

  「你們要一直深情款款的對望就請便,我要下班了。」陳蝶珊說著,發現他們沒聽見她說的,只顧看著彼此。

  「受不了了,我看你們明天就進禮堂好了。」

  「妳說什麼?」林晨衣回過頭有點恍神地問。

  「我說,我同意公司合併,兩家公司合起來會更壯大,把所有訂單都吃下來。」陳蝶珊說,摸摸鼻子起身要離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既然妳同意,那合併的事就定案了,會處理得很好,妳放心。」林晨衣承諾。

  「那我先走了,這裡的空氣裡都是蜜糖的味道,甜到令人受不了了。」陳蝶珊咕噥了一句。

  「有嗎?我怎麼沒聞到。」林晨衣還認真地聞了一下。

  何杰洛噴出笑。

  陳蝶珊愉快地撤退,替他們關上門,在幾經波折後,希望他們一切順利,有好的結局。

  「笑什麼?」林晨衣問何杰洛,關上門的辦公室裡只剩他們,她著手收拾,關上電腦,也準備離開。

  「妳很少有這麼少根筋的時候,很可愛。」何杰洛斂不住笑,他扣住她腰,摟著她,用力地吻她,上下其手的撫觸她柔軟的身子,將她疼進心坎底了。

  「別鬧了,難道你不回家嗎?」她揪住他不安分的兩手,嘟起唇親吻他。

  他罷手,多情地問:「今晚去我那兒。」

  「嗯!」她再吻他,放開他的手,立起身,揹好包包。

  他也起身把椅子推回桌旁,和她一起走出辦公室。

  鎖上公司大門前,她關掉玄關的燈,不過她不是孤單的走掉,她身畔有個他。

  她挽住他的手臂,兩人甜蜜地回家去。

  ※※※※

  他的屋子裡有她的東西,相同的在她的屋子裡也有他東西。

  夜裡,他們就待在他的屋裡,不再出門,在用完餐和休息片刻後,他們先後進浴室去洗澡,一起舒服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懷抱著她親吻,大手在她身上,順著她完美的女性曲線遊走,伸進睡衣底下把玩她柔嫩的胸波。

  「我們快結婚好不好?」他細密的吻著她的唇線問她。

  「你在床上求婚?」她的小手在他精實的胸膛上來回游移,從喉頭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是我們的床。」他轉個身,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吻她的脖子、秀麗的耳垂,沙啞地在她耳邊說。

  「說得對。」她同意可以在他們的床上求婚,可是他的吻弄得她好癢,全身好熱,敏感的熱流不停往小腹奔騰。

  「那妳是答應嫁給我了嗎?」他黑眸深情的瞅住她水漾的雙眼問。

  「嗯!什麼時候?」她水汪汪的美眸也注視著他,她怎麼可能不嫁他,她很愛他,而且都已經是他的人了。

  「愈快愈好。」

  「下個……月初。」她作了決定。

  「就這麼說定了,這輩子妳就是我的老婆。」

  「約定了,老公,要永遠愛我喔!」她抬起手,輕撫他的俊臉。

  「那是一定的。」這是他一輩子的承諾。

  他壓低了唇,用吻她吞沒她的甜美,纏綿的吻促使兩具成熟的身體更加火熱難耐,吻變得瘋狂而激烈。

  他的吻從她的脖子移到她的胸部,咬開她睡衣上的釦子,褪去她的衣,溫熱的唇舌捕捉了她誘人的暈紅,吻遍她完美的酥胸,再順著美妙的胸線回到她顫動的唇,耳垂,全身為她熊熊燃燒著熱情。

  她喘息,輕撫他的髮,默默弓起身子,感到快慰從深處裡溢開來,佈滿全身。

  兩人的熱情已到臨界點,無法再等待。

  他托高她的雙腿,將他的愛深深的送進她的緊窒中,緩緩移動。

  她淺促的喘息,享有被漲滿的充實感。

  他衝刺愈加急遽,熱情地愛她,她在他的身下嬌吟,長髮因擺盪而凌亂性感……

  兩人火熱激情的纏抱,沈浸在這只屬於他們的時光,只想給對方最真的情、最深的愛。

  翌日──

  他們把喜訊告訴雙方的父母,訂好婚期再上網以Facebook昭告天下。

  何杰洛的父母對林晨衣並不陌生,他們早年交往時林晨衣就曾去過何家。

  得知兒子要娶的是她,都表示祝福他們。

  才子佳人本是天生一對,這是最美好的結局了。

  ※※※※

  何杰洛和林晨衣的婚宴上。

  陳蝶珊當伴娘,她找來了姊姊的兩個可愛小孩當花童。

  伴郎則由何杰洛的好友方友智擔任。

  雙方家長喜上眉梢,婚宴上也喜氣洋洋,新人向所有賓客逐桌敬酒之前,陳蝶琪珊陪在林晨衣身旁,提醒她說:「待會兒妳可別太驚訝。」

  林晨衣還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在敬酒時才發現老公的「舊愛」都來了。

  當年的學妹許芸倩和她的先生一起出席,而且他們還帶了一歲大的寶貝來。

  「恭喜何學長、林學姊。」許芸倩向他們道賀。

  學姊李韻琦已是兩個孩子的媽,而且她變胖了,差點認不出她是誰。

  「祝你們百年好合啊,那麼久才傳出好消息。」李韻琦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曾是他們感情路上的阻礙。

  校花葉予君樣子沒什麼變,她結婚了,也帶著夫婿一起參加。

  「恭喜你們。」她也誠意的表示祝賀。

  「謝謝。」林晨衣百感交集的說,悄悄看向何杰洛,他臉上的笑仍是俊逸好看,沒有一丁點不自然。

  他跟她們真的沒有瓜葛,她這才知她犯了一個全天下女人都可能會犯的錯誤,她耳根輕,又疑心病重,她差點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她可得好好跟她的老公道歉,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誤解他。

  「是妳找她們來的?」敬完酒,回到主桌後,林晨衣悄聲問陳蝶珊。

  「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好讓妳安心當何太太啊!」陳蝶珊要找到她們也不容易,她聯絡了很多同學才要到她們的電話和地址,一通上電話,她們都很爽快地答應來參加婚禮。

  「蝶珊妳真好。」林晨衣銘感五內。

  「當然,我希望妳幸福。」陳蝶珊笑得很燦爛。

  「妳們在說什麼?」何杰洛回到位子上,見她們兩人悄悄在咬耳朵,坐定後問林晨衣。

  林晨衣滿眼抱歉的看著何杰洛,等他坐定,她附在他耳邊說:「對不起,老公。」

  「為什麼要對不起?」何杰洛故意問,他明白老婆大人在說什麼了,她當年誤會的人今天全出現了,而且親自向他們道賀。

  「我也許誤會你了。」林晨衣咬咬唇,一臉無辜。

  「也許?」他瞇起眼問。

  「對不起嘛!」她懇求他。

  「給我一個吻就原諒妳。」他故作邪惡地說。

  「那麼簡單?」她不相信那麼容易過關。

  「不然還要怎樣,把妳抓來打小屁屁?」他笑開了,撫撫她的小臉,裝不了邪惡。

  「你敢?」她眉頭打結地問。

  「胡說的,我怎麼捨得。」他指指她的唇催促說:「還不快。」

  「在這裡?」她面有難色,她要當眾親吻他。

  「這是我們的婚禮。」他理所當然地說。

  她想想,他說的對,還有誰比她更有權利在婚宴上吻她的新郎。

  她不再猶豫,傾身在他唇上烙下熱情又香豔的一吻,他開懷的擁抱她……

  所有的賓客起身歡呼祝福,現場一片歡欣鼓舞,熱鬧滾滾。

  幸福就在這一刻定格,新人臉上盡是甜蜜蜜的笑,內心裡洋溢的愛盡在不言中。

  滋味……永遠可口香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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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12-12 10:25 AM


在這小城市,我的故鄉 米琪

  轉眼間,我回到這個小城市竟然已經八個月了。

  從去年的仲夏到今年的初春,快要三季。

  這裡的冬天真的很冷,還時常起霧,飄著濛濛細雨,一片霧濛濛的城市森林景象……真的很浪漫。

  從我住的這棟樓往下看,市區最美的一座公園就在我的正前方,視野一級棒,可以看到樹的頂端、草坪、情侶座、兒童遊樂區、露天的表演廳……

  週休的時候露天表演廳常有社團來表演,唱歌的、管弦樂演奏的、舞蹈的……我就坐在我的大露台往下看表演,我所在的位置儼然就是私人包廂。

  入夜後,有時會有很養眼的畫面出現,就在倒數第四棵大王椰子樹下的情人座上有情侶在……嗯~~談戀愛。

  偶爾,我會想念我在南台灣的家,現在那裡不能稱之為家了,我鋼琴都搬來了,那裡現在只能說是我的房子。

  想念它的時候我會回去看看,那是獨棟的人車分道別墅,從地下室停車,上樓到客廳一路走上五樓,每個空間都有珍貴的回憶。

  以前住在這裡時,我習慣從地下室進出,關上鐵門後成天不出門,連鄰居都不知道我到底在不在家,除非彈琴,流瀉出去的琴聲昭告著,主人是在的。

  我也喜歡獨自爬到最高的五樓頂,放水塔的地方,眺望遠方的八十五層大樓、五十層樓……feel整片天空都是我的。

  再回到這小城市來。

  在這座小城市,我就住在這擁有公園景觀的大樓上,這裡是娘留給我最後的禮物,六十坪的大空間夠我一個人整天在裡面晃過來再晃過去。

  有空時,我想活動活動就散步去老爹那兒,他那裡是壯觀的獨立大屋,在市中心的精華地點,熱鬧非凡。

  所以,現在我是名副其實的狡兔有三窟,我老是跑來跑去的。

  我也許現在在這裡,下一刻又在那裡^^

  其實這個小城市的好處就是生活機能很完善,從我住的定點算起,右邊有全家,左邊有7-11、屈臣氏、麥當勞、燦坤,還有補習班,數不清的餐廳,離我的學校也算很近。

  是一個不錯的好地方。

  唯一奇怪的是走到哪裡都是單行道,我剛回來時很容易開車開錯方向。

  但真正能讓我喜歡這小城市的理由,當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都住在這裡。

  她們全是從小到現在的老朋友,親愛的姊妹。

  有時稱人「朋友」是基於社交禮貌。

  其實朋友的區分,起跳是「三分熟的朋友」也就是見過面、談過話就算。

  若再多了解一些對方的職業,家庭景況,那就是五分熟了。(和煎牛排差不多的熟度之分就是了。)

  而我的姊妹們當然全是「極致熟」的程度,那是最高等級(精燉出來的友誼)^^

  她們三不五時就會call我,或傳簡訊給我,常問的是──

  「大小姐,妳在寫稿嗎?吃飯了沒?我有煮XDXD我送去給妳。」

  不然就是──

  「親愛的,妳跑到哪裡去了?啥……妳在那麼遠的地方?啊妳什麼時候回來?我整天都在想妳。」

  還有──

  「寶貝~~天氣很冷耶!我待會兒派人送毛襪去給妳,安格斯羊毛製的真的很保暖,我從澳洲帶回來的,妳一定需要它。」

  我們都是互稱對方「親愛的」、「寶貝」、「大小姐」。

  她們對我的好常令我感動,沒有人比她們更了解我、疼我這個人。

  畢竟要了解我這麼怪的咖,一定是愛心和耐心還有包容心都具備了。

  也只有時間才熬得出來這樣的朋友,彼此都認識得很深,很多事不必再解釋。

  她們很懂我這個怪咖時常不存在時間裡(超級不守時的遲到大王),也不在一定的空間次元裡(超級自閉,老是在自己的天地裡神遊)。

  而她們真的像我娘一樣,待我超級的寬容,從小到大都一樣。

  我真的真的,真心的感謝擁有她們。

  特別的是我的姊妹們,各個都是很優秀又聰明善良外加漂亮自信的女人。

  她們全都擁有自己的天空,有的嫁人了,有的還是單身。

  嫁人的小呂,她的老公是台大獸醫系畢業的獸醫師,在外商生技公司服務,出入有配車、手機……福利粉好。

  這位醫生娘可把家庭、小孩、老公和家裡的狗都管教得服服貼貼的。

  以前這對夫妻談戀愛的時候,大家都還是學生,她老公住校舍,我唯一一次去「參觀」過的男生宿舍就在台大。

  椰林、書香、鐘聲二十一響,那些傳說中的人文氣息很吸引人,隱藏在其間的男生宿舍,那氣息(味道)~~說實在不只是可怕,而且到處都很……bb……(消音好了,免得有人來K我ㄛ^^)總之他們夫妻現在過著幸福又快樂的生活。

  而我是怎麼和小呂成為好朋友的?

  其實是「因恨生愛」來的,從這裡大家必須相信Osho,恨到了極點會有愛發生。

  話說從前從前啊!有個很不幸的女人,她都跟我一組當值日生。

  抱歉的是我太忙了,沒一天是準時到校的,所以值日生的工作她全包了,終於有一次她冒火的站在講台上拿著板擦指著我開炮──

  「妳連當值日生都遲到,我都一個人在做,這算什麼?」

  那時我正好提著垃圾桶在教室最後面的公佈欄前,心裡的OS是「這個肖查某,系低起肖喔,一點氣質都沒有」。

  就這樣一個在講台,一個在教室後面,隔著數排的座位,我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遲到要妳管」,然後我就走人了──

  是安分的去當值日生倒垃圾去了。

  她傻住,她想說我可能會跟她對罵,根本沒有,她想跟我吵還吵不起來。

  後來的學年裡,她還是繼續當一個人的值日生,心底暗罵我。

  直到有一次,有場辯論會,那天辯的是男女關係。

  我一向是當主辯,要不就結辯,另一場則和反方對手換議題再辯一次,兩場全勝。

  會後,她竟然粉主動地靠過來跟我說:妳不說話的時候很酷,可是一說起話會驚死人,很有道理耶!我站在妳這邊。

  就這樣,從那天起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也許是思想相近,把距離拉近了。

  而她也是獨生女,我常邀她來住我家,玩在一起,我幫她做彩繪指甲,她邀我去她家採番茄……長大後也還有很多故事,但小小的篇幅擠不下那麼多東東,只能略提二、三事。

  記得有一次她終於問我──「妳到底在忙什麼,天天遲到?」

  我打開我房間所有的衣櫃給她看。

  她瞪大眼說:「怎麼衣櫃不裝衣服,全是小說和漫畫?」

  我說:「熬夜看小說,很好看耶,但我不借人喔,我有潔癖。」

  「哉啦!我太了解妳的潔癖了,我要回家了啦!我要讓我媽看妳幫我畫的彩繪指甲。」她張開彩色的十指指甲笑。

  就醬~~我們的友誼直到現在,前些天她還唸著當年事說:「以前都以為妳這個人看起來很難相處,可是跟妳在一起後才發現,妳人好到一個不行喔~~連我媽都說妳朋友人怎麼這麼好,這種朋友是上哪裡找到的。」

  謝謝小呂媽媽,其實我沒那麼好啦,只是和小呂情投意合而已,哈哈~~

  再說,朋友中未婚的那位,她是國內某大航空公司的女董事,大家都稱她大小姐為「林董」。

  只有我叫她「漢堡」(這是小時候我替她取的綽號)。

  在以前,沒有高鐵時,我都搭她公司的飛機北上,免費的。

  也只有我才有,CC~~

  她是更早之前擁有的朋友,十分有愛心、耐心,百年難得一見的媽媽型的朋友。

  以前我們常一起去山上的別墅玩,或者相約看電影,或者搭火車到其他城市去玩,要不就一起窩在房裡看對方收藏的kiki貓精品……

  我們倆若是相約去山上玩的時候,她一定會來我家找我,若我沒準時出現在我家樓下,她就走回去她家,隔一陣子再走來看我到底出現了沒。

  其實她家離我家挺遠的,可是以前沒有手機可以即時聯絡,所以我真的挺抱歉的~~

  我就問:「妳怎麼不直接進來家裡,上樓來我房間找我就好啦!」

  她說:「我知道妳在睡覺,可是妳姨婆好凶的樣子,我不敢進去。」

  「厚~~」

  她的人就是這麼單純,害羞,可愛又善良。

  倘若我們是相約要去看電影,我還沒出現,她一定是走到那家戲院前去等,我還沒來,她就再走回去,再走來,再回去……

  我若出現了,已是「時差」三個小時以上,她還是笑笑的,一起進戲院看電影。

  而我這個人是電影狂,同一部電影可以看二十幾次,最多高達三十次,她就一場一場的陪著我看,像這麼有恆心、毅力的朋友此生怎麼可以錯過?

  我忍不住地問過她──

  「親愛的,為什麼像我這麼離譜的朋友,妳還是對我那麼好?」

  她竟然說:「因為妳值得啊!妳人那麼善良,而且可能是上輩子妳也對我不錯。」

  啊~~原來妳早就認定我了。

  感動到飆淚了,難怪我特別愛妳,原來我們情牽前世喔!可見我真是妳的孽緣來的~~

  說正經的,瞧這位寶貝大小姐對我那麼好,我就行個好,替她徵婚好了。

  大家聽好了,這位大小姐為人一級棒,溫柔善良又多金,修養好,品味不凡,氣質出眾,難得的是她還很會做菜,而且她是純素主義者。

  光用看的也知道一定是個好老婆。

  家裡有兄弟尚未婚配的可以告訴我,我樂意充當愛神牽紅線喔!

  「親愛的,這樣可以補償妳對我的情深義重嗎?」

  再來的這位是我的鄰居姊姊,她開書店,是女老闆,而且巧合的是她跟我姑姑同名。

  我沒有姊姊,她說她就是我的姊姊,從前的從前她就很照顧我,常會主動關懷我,我會把心事告訴她,什麼都說,沒有秘密。

  阿姊她有小孩,是新潮的好媽咪,她的觀念都跟得上時代,我很喜歡她。

  待會兒我就要去找她聊天了,我說過等我完稿我要請她去古坑喝咖啡,我會開車去接她。

  這回是她有女人心事要告訴我,我樂意當個忠實的聽眾,這是我僅能為她服務的了。

  以前她總是認真地聽我說,現在容我為她分擔心情故事~~

  這三位優質美女,她們是我在這個小城市的姊妹們。

  我不能沒有她們。

  接下來的幾個日子,我要暫別這個小城市去溫暖的國度旅行了。

  完稿後最美的事就是可以到處趴趴走,去旅行見識不同的人文風情,接觸更多的新鮮事,聽聽不同的語言,看看不同國度的人,回來後當然也扛回一堆血拼來的東東啦~~

  姊姊妹妹們知道,我最愛亂買了,呵~0~。

  就醬~~下回再聽我碎碎唸嚕~~

  願大家Like這本書寶寶~~

  也祝大家春天快樂,心想事成。

  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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