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煓梓 -【嗜血劍完結篇】斬情劍
頁: [1]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3 PM

煓梓 -【嗜血劍完結篇】斬情劍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自遭滅門之禍後,瞿殷珀成了一無所有的孤兒,
他棄文從武矢志復仇,從此世間多了個冷面殺手!
就連找上耿翎糾纏不清也無關情愛,全因為她的才能──
她是高明的鑄劍師,更擁有力量強大的斬情劍,
他要她的劍,更要她成為他的愛人,好利於他開劍報仇!
然而耿翎不可能答應這荒謬的要求!
她隱姓埋名化身打鐵匠,就為了遠離打打殺殺的日子,
但他的出現結束一切!不只威脅她給劍,還威脅她愛他?!
她啼笑皆非,絕不可能有人愛上陰沈懾人的殺手的!
只是命運的安排如此巧妙,他們的交集注定不僅於此……

【出版日期】 2009年10月08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129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5 PM


楔子

  大批的官兵,充斥著瞿府。

  「搜!」帶頭的官兵指揮手下一邊說道。「瞿家還有一個十六歲的男丁,一定要找到他,別讓他溜掉!」

  瞿大人及夫人已經服毒自殺,但朝廷派來抄家的官兵還是不肯放過瞿府僅存的活口,執意追殺。

  大明律規定:凡謀反者,十五歲以上男丁斬盡、家產全數充公,女眷皆發配給功臣為奴。瞿家既有十六歲的男丁在逃,當然得逮捕追回。

  一大隊官兵發了瘋似地尋找瞿大人的獨子——瞿殷珀。

  「快搜,絕對不能讓他給逃了!」官兵幾乎搜遍瞿府上下,就是找不到瞿殷珀,他不曉得躲在哪兒。

  官兵遍尋不著的瞿殷珀,已經循著密道逃出瞿府,正往郊外奔去。

  珀兒,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著。

  父親的叮嚀猶在耳際,這是支撐瞿殷珀往前跑唯一的力量。

  爹是冤枉的,是遭十王爺陷害的,你一定要活下來幫爹娘洗刷冤屈,爹一生的清譽就全靠你了。

  瞿大人服毒前,最痛心的就是他幾代忠良,卻落得被誣賴為謀反。瞿家三代為官,沒有一代不為朝廷盡心盡力,如今只因為他暗中調查十王爺謀反的事,被十王爺察覺搶得先機,反過來指控他謀反,進而被抄家滅族。

  珀兒,爹不甘心哪!

  瞿大人的怨恨,全寫在他臨終前的臉上,從未掉過淚的他,終於在最後一刻流下不甘心的淚水。

  爹一生為朝廷奉獻心力,為什麼皇上要聽信十王爺的話,誤殺忠良?

  有太多的疑問存在於瞿大人的眼中,沒有人能給他答案。

  瞿殷珀一邊奔跑,一邊回想父親空洞的眼神,也一樣找不到答案。父親總是教導他做人要耿直,要好好用功求取功名,將來才能報效朝廷做一個有用的人,他也乖乖聽話,一直非常認真讀書。

  可父親報效朝廷的結果,卻是抄家滅族,這是什麼道理?

  瞿殷珀不曉得自己能夠逃到哪裡,他甚至懷疑有人敢收留他,然而他是瞿家唯一的活口,也是瞿家唯一的希望,說什麼都要活下去!

  十六歲的瞿殷珀看不見未來,從小到大,他唯一的目標就是考取功名在朝為官,如今他成了通緝犯,不要說考取功名,就連繼續活在世上都成問題,他該何去何從?

  他跑了好長一段路,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整個胸口痛到像要爆炸。

  「呼呼!」瞿殷珀並不時常勞動,也不習慣奔跑,長時間待在書房使他的體力奇差無比,差到只跑一小段路就會氣喘如牛。

  「人好像在前面,追!」

  後方傳來官兵的喊叫聲,顯示官差已經放棄搜查瞿府,開始向外搜索,而且很快就掌握到他的行蹤。

  瞿殷珀委實是跑不動了,而且依照官兵的速度很快就會追上他,他必須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只是郊區的房子不似城內到處都是胡同,偶爾見到長圍牆也沒有偏門,實在難躲。

  後方急起直追的官兵,提醒瞿殷珀即使再困難,也要想辦法躲起來。他看前方似乎有間類似倉庫的磚房,想也不想跑到磚房前面,用力把門打開再緊急關上。

  這是間柴房,裡頭堆滿了乾木柴,是藏身的好地方。

  瞿殷珀利用他身材上的優勢,拚命往柴堆裡鑽,蹲下來伸手把前方的乾柴覆住前面做為掩護,如果不認真看,根本不可能發現有個人藏在柴堆裡。

  別讓他們找到我,老天爺,拜託讓我活下去,我一定要活著,才能為我的雙親報仇。

  瞿殷珀乞求老天垂憐,別讓瞿家斷了香火,而老天彷彿也聽見他的請求一般,讓追殺的官兵只是過門不入,沒把腦筋動到柴房來。

  蹬蹬蹬蹬……

  官兵的腳步聲有如來自地獄的詛咒,雖然很快從柴房門前過去,但瞿殷珀依舊屏住呼吸,一直到腳步聲遠離,瞿殷珀都還不敢移動身子,就怕官兵又突然回頭。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轉暗,瞿殷珀才敢推開前面的乾木柴,從乾柴堆裡走出來。

  他小心打開房門,確認一個官兵也沒有以後,才步出柴房往路上走。

  「真可怕,剛剛一堆官兵差點兒就要踏平咱們這兒。」

  被官府的大陣仗嚇著的,可不僅僅是瞿殷珀,還有被嚇壞的居民,大夥兒正議論紛紛。

  「聽說是在找逃犯。」

  「可不是,居然有逃犯逃到咱們這兒,想起來就令人不安啊!」

  「明兒個就會貼出告示,咱們再幫忙注意看看。」

  「說不定還可以領賞。」

  居民七嘴八舌,瞿殷珀在一旁聽得額頭直冒冷汗,趕緊把頭壓低。看來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得趁著居民還沒起疑之前離開。

  瞿殷珀再次踏上逃亡的路程,往更偏遠的郊外走去,他又餓又累,幾乎走不下去,慘的是這個時候天空又開始下起大雨,更是雪上加霜,多重的打擊幾乎讓他斷了求生的念頭。

  沒想到……活著竟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瞿殷珀拖著蹣跚的腳步,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感覺身體好冷好冷。

  但他又不能死,他必須活著為雙親報仇,跟十王爺乃至於狗皇帝算清這筆血債。

  冰冷的雨水正一點一滴侵蝕瞿殷珀的體力,消耗他的意志。

  他的眼睛因為不斷滲入的雨水視線因而變得模糊,連路都快看不清。

  天色已暗,他只知道前面有一個巨大的建築,好像是一座佛寺……

  瞿殷珀用盡全身的力量,走到佛寺的門口,仰望雄偉的大殿。

  ……天地神明啊!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請讓他活下來吧!

  瞿殷珀在心中對神明做最後一次祈禱,然後砰然倒在佛寺的門口。

  過了許久──

  「師父,不得了!有個人倒在佛寺的門口!」寺裡的小沙彌發現瞿殷珀後大吃一驚,慌慌張張的跑回大殿稟告住持,住持連忙趕往門口查看他的情況。

  「快把他扶進去,快!」再晚就來不及救。

  「是!」幾個隨住持出來的和尚,趕緊合力把瞿殷珀抬進佛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5 PM


第一章

  十年後──

  微風徐徐,鳥語花香。

  耿翎手提著藤籃,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的空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今兒個的天氣真好!

  走在羅新鎮最熱鬧的街上,耿翎的心情有說不出來的愉快。她好愛這小鎮風光,特別是鎮上的人們,每一個人都和善極了。

  「如月姑娘,妳幫我打造的鐮刀真是好用極了,隨便揮個兩下,便能將草割乾淨。」

  人口只有數百的小鎮,幾乎人人手拿一把耿翎打的刀。不是割草用的鐮刀,就是下田用的鋤頭,柴刀、菜刀更不用說,更是家家戶戶都有好幾把。

  「謝謝您,張大叔。您能用得順手,我真是太高興了。」耿翎有禮的回道。

  「如月姑娘打的刀子,如果還用不順手,那就沒有刀子可用了。」張大叔笑嘻嘻。「方圓十里,有誰不曉得,咱們羅新鎮有一位厲害的打鐵匠,連鄰鎮的人都來咱們鎮上買刀子呢!」

  「您太過獎了,張大叔。」她沒那麼行的。

  「沒這回事兒,我說的都是事實,老王可以證明。」張大叔邊說邊把路過的王大叔拉過來湊熱鬧,王大叔趕緊點頭。

  「是,老張說的沒錯,如月姑娘是咱們鎮上最厲害的打鐵匠,沒人的打鐵功夫能比妳行。」

  老王和老張同時對她豎起大拇指,耿翎失笑,覺得這些鎮民真是可愛極了。

  「謝謝兩位大叔,我會更加用心,打造出更順手、更銳利的刀子讓大家使用。」她笑著說。

  「那可得先謝謝如月姑娘了。」老王和老張笑嘻嘻回道。

  「快別這麼說。」她可承擔不起。

  兩老又跟她聊了幾句,之後各自回家。接著她又遇見更多鎮民跟她說同樣的話,每一位鎮民都對她心存感謝,因為她刀子打得好,為人又親切。

  其實,真正該說謝謝的人是她,沒有這些可愛鎮民的幫忙和扶持,她根本不可能過著如此安逸的生活,她才應該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

  她走著走著,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大壯碩,但長相卻十分俊秀的年輕人跟她打招呼。

  「如月姑娘,今兒個怎麼有空上街?」

  跟她問好的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小七子,原本他就長得清秀俊美,這兩、三年磨練下來,變得更加英挺。

  「上街來買點兒東西,順便收些刀子回鋪子裡磨。」耿翎指指手腕上吊的藤籃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小七子點點頭,年輕的臉龐上映著光采,彷彿是見著心上人一樣興奮。

  「橙姑娘還沒有回到鎮上嗎?」她問起花橙藜。

  「還在保定府。」小七子搖頭,深表遺憾。「蒲大哥剛派任到那兒為官,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安定下來,橙藜姊沒這麼快回來。」

  「我記得蒲公子一直想被『眨』到這兒為官,可惜始終達成不了願望。」她又想起蒲硯卿的志願,他和橙藜一年前那段姻緣可真是轟轟烈烈,至今仍是鎮民最愛談論的話題。

  「蒲大哥降不了職就算了,官反而還越做越大,想想也真是難為他了。」小七子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

  耿翎回小七子一個溫暖的笑容,難怪鎮上好多未出閣的姑娘家都醉心於小七子,小七子不但生得越來越英俊,而且醫術也越來越精湛,再這麼下去,將來繼承回春堂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不管怎麼樣,能夠調得離羅新鎮越來越近,總是一件好事。」之前還調到太原府呢!那豈不是離羅新鎮更遠?

  「是啊!」小七子十分贊同耿翎的話。

  耿翎之後再跟他多聊了些閒話,因為急著回鋪子磨刀,不得不同他道別。小七子依依不捨的跟耿翎說再見,耿翎笑著點頭,也沒有多想,完全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看待。

  是呀!這個鎮上的所有人都像她的父執輩和兄弟姊妹,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她。

  耿翎轉個方嚮往打鐵鋪走,位於山腳下的打鐵鋪是養母留給她的房子,也是她來到羅新鎮以後的第一個落腳處,雖然只是一棟小小的磚屋,她卻萬分珍惜。

  她一邊走一邊跟鎮民打招呼,才走沒幾步,莫名覺得有人在看她,於是轉身。

  「怎麼了,如月姑娘?」走在她身後的鎮民被她突兀的動作嚇一跳,不解發問。

  「沒、沒什麼。」奇怪,莫非是她看錯?「抱歉嚇到您了。」

  「沒關係。」鎮民接受她的道歉,朝她微微笑一笑快步超越她,耿翎仍是不停回頭張望,被人監視的感覺揮之不去,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多心。

  算了。

  她聳聳肩,決定不去想了,羅新鎮雖然是座小鎮,但因為設有驛站,往來人潮並不少。再加上又有聲名遠播的回春堂,外來人口更多,偶有好奇的人駐足關注也沒什麼大不了,她不也經常莫名其妙打量人家?

  耿翎並沒有想太多,繼續朝打鐵鋪走去,那股莫名的感覺也在一會兒之後消失。

  當她回到打鐵鋪,已經有個男人背對她站立,手中拿著她擺在架子上的剪刀,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她猜想他應該是哪裡來的客人,因為她沒在鎮民中看過這個背影。

  「但是鋪子的門是關著的,您是怎麼進來的……」她不想指責對方闖空門,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自個兒開門進來真的很不禮貌,她一點兒都不想把刀子賣給這種不懂禮貌的人。

  「多麼鋒利的剪刀,難怪妳的打鐵鋪遠近馳名。」男子背對著耿翎放下剪刀,由口氣判斷他不是來買刀子的,可能是有別的事找她。

  耿翎皺起眉頭,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鎮上的人都很和善,慕名前來買刀的外來客更不可能表現出這種態度,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我很欣賞妳的手藝。」男子邊說邊轉身。「但是妳不覺得把才華都拿來打造這些農具,未免太浪費了一點兒?天才鑄劍師楚漢的唯一入門弟子——耿翎!」

  ※※※※

  突然間出現在耿翎面前的男人,有著一副秀氣俊絕的外表。他長得很高,身材很魁梧,外型跟小七子有幾分相像。不同的是小七子的眼神是柔和的,這個男人的雙眼卻散發出殺氣,小七子的嘴角經常上揚,這個男人卻是緊閉雙唇,彷彿要他微笑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就連說出口的話,也冷如冰霜。

  耿翎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英俊,眼神同時又這麼冷酷的人,他的眼睛十分漂亮,有如一潭秋水映出盈盈波光,比姑娘家還更吸引人。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這麼冷,會是一雙多麼純淨的眼睛,可惜了。

  她不曉得他是誰?為什麼知道她的真名?但她知道絕不能承認自己是耿翎,無論他想要什麼。

  「這位公子,恐怕你是找錯人,我的名字是羅如月,不是什麼耿翎。」即使驚訝萬分,她仍然力求鎮定,不讓自己的真正身分曝光。

  「想裝傻嗎?」瞿殷珀偏了一下頭,不是很欣賞她的態度。「也許妳以為裝傻就能騙過我,但我並沒有這麼容易被騙。」恐怕她是打錯如意算盤。

  「你弄錯了。」她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打鐵匠,並不是什麼天才鑄劍師的弟子,你一定是找錯人了。」

  耿翎盡可能和楚漢撇清關係,但在提到她視如父的師父時,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痛苦,證明她的演技還不到火候。

  「對,女的打鐵匠。」瞿殷珀聞言點頭。「我不得不說,這個鎮上的人還真特別,不但很能接受女打鐵匠,也不客奮給予讚美。」和大明國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小鎮。

  「你怎麼知道他們讚美我——剛剛那個人是你?」猛然察覺自己早就被盯上,耿翎倒抽一口氣,一臉不敢置信。

  「我想知道這座小鎮都住著一些什麼樣的鎮民,就跟隨著妳的腳步繞一圈,才發現整座小鎮的人都滿和善的,任誰都不忍心傷害這些善良的鎮民。」瞿殷珀表面上對羅新鎮的鎮民大為讚賞,其實話中暗藏玄機,耿翎並未假裝聽不懂。

  「沒錯。」正是如此。「羅新鎮的所有鎮民都很善良,只有禽獸才會想要傷害他們。」

  她亦不甘示弱地反諷回去,瞿殷珀果然瞇眼。

  「禽獸,真是個恰當的字眼。」這是在向他挑戰嗎?有勇氣。「我正愁無法解釋目前的心情,妳倒是幫了一個大忙。」

  他冷冷威脅耿翎,眼睛射出的寒光教人不寒而慄,耿翎只得想辦法說服他認錯人。

  「我已經說過,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耿翎,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她再三強調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惜並未說服他。

  「接下來妳準備趕我走嗎?」讓她失望了,他可沒有這麼好打發。「妳要幹嘛請便,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他冷笑。「反正我早就想親眼瞧瞧楚漢的弟子有多會鑄劍,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開眼界。」

  瞿殷珀擺明了不會輕易走人,這也不難猜測,畢竟他會找到這兒,就表示他都已經探查清楚,不可能這麼好打發。

  「我只會打一般農具和刀子,不懂得鑄劍。」她無論如何都不承認自己是耿翎,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多得是逼她吐實的方法。「本來我還指望能從妳這裡拿到斬情劍呢,楚漢的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耿翎。」

  「你真的找錯人了。」不期然聽見「斬情劍」三個字,使得耿翎的心頭震了一下,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他是為了這把劍上門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楚漢收的是男弟子,著實花了一番功夫追查。」她沒說錯,他確實是找錯人。「直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找錯方向,原來楚漢收的是女弟子,害我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很抱歉害你白花了這麼多時間,但你還是找錯人,我不是楚漢的弟子。」師父,請原諒我!為了守住斬情劍,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承認跟您的關係。

  耿翎在心中乞求楚漢原諒。

  「是嗎?」真佩服她死賴的功夫。「那麼打鐵鋪後方那塊木碑,怎麼會刻著『吾師楚漢之墓』?如果楚漢真的跟妳沒有關係,妳又何必閒來無事替他造墳?」

  耿翎萬萬沒想到,瞿殷珀居然把這附近都搜遍了,連她在一里外荊楚漢造的衣冠塚都逃不過他的搜索。

  瞿殷珀端看她遽然轉白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再會裝、再會否認,只要一拿出證據她就沒轍,他甚至還沒使出最激烈的手段呢!

  「劍在哪裡?」閒聊時間結束,該辦正事了。「只要妳乖乖交出斬情劍,我就不會傷害妳,否則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妳!」瞿殷珀冰冷的眼神,說明他不僅僅只是威脅,必要的時候他真的會下手。

  望著他如鏡子一般清澄的眼睛,耿翎無法理解,一個有著如此美麗眼睛的人,心腸為何如此狠毒?動不動就威脅要取人性命。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在哪兒看過這雙眼睛,一直揮不去的熟悉感始終纏繞在她的心頭,然而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我沒有你要的劍。」師父命令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斬情劍,絕不能交給他。「當初師父只吩咐我逃走,並沒有把劍交給我,我也不知道劍的下落。」

  「妳還真是不死心哪!」硬要拗到底。「沒關係,既然妳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找。」

  跟他玩?奉陪!

  「我看……」他沈吟了一下。「就從掘開屋子後方的墓開始好了,我相信劍就埋在裡面。」

  「你敢打擾師父長眠!」她無法相信竟然有如此殘忍的人,為了奪劍竟然掘墓。

  「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做的。」瞿殷珀冷冷回道。「況且楚漢的屍骨並沒有埋在裡面,就算我把整座墳全都鏟平,頂多也只能找到斬情劍,恐怕連件衣服都找不到。」

  他沒說錯,當初她和師父匆忙逃命,根本什麼都來不及帶走。她因為沒有師父的衣服,只好把他給的銀子埋進墳中,就當是衣冠塚,那也是師父除了斬情劍以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妳大概還沒有去過妳師父真正的埋葬地點吧!」

  耿翎已經夠難過了,瞿殷珀還來雪上加霜,她完全說不出話。

  「妳怕十王爺會派人埋伏在原地等妳回去,所以一直不敢回到原來的磚屋。」

  他又猜中了她的心事,她確實怕被十王爺逮個正著,以至於遲遲不敢回去。

  「想想妳也真可憐,視如親爹的師父死了,卻無法好好到他的墓前祭拜一番,只能弄個不相干的衣冠塚。」更慘的是裡頭還沒有埋衣服。

  「你到底想說什麼?」耿翎憤怒地看著瞿殷珀,要劍就要劍,幹嘛扯東扯西?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去祭拜過楚漢。」他聳肩。「像他這麼偉大的鑄劍師,死時淒慘,死後一個人孤伶伶的埋在懸崖邊,他一定很寂寞。」

  「如果你真的這麼有心,就別去打擾他老人家,讓他好好安眠。」她相信他只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一定別有企圖。

  「本當如此,可惜我是個沒肝少肺的人。」他終於現出真面目。「我去那裡,可不是為了跟楚漢打招呼,而是去找斬情劍。」

  「你不會真的掘開我師父的墳吧?」耿翎聽得臉色發青,好害怕他真的對師父不敬。

  「還沒,但是正在考慮。」他又聳肩。「如果妳不肯乖乖地把斬情劍交出來,我真的會去掘墓。」

  「你連掘別人墳墓這種缺德事都做得出來,你會有報應的。」耿翎忍不住想詛咒瞿殷珀,因為他太可惡了。

  「我不怕報應,也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報應這回事。」他的口氣異常陰森。「如果有的話,妳就不會藏身在這座小鎮,楚漢也不會一個人孤獨的埋在懸崖邊,不是嗎?」

  耿翎因為瞿殷珀這一席話而紅了眼眶,雖然她明知道他說這些話,只是想說服她交出斬情劍,卻依然忍不住傷心落淚。

  當初楚漢硬是以內力將她推開,她所能做的只有遵照楚漢的吩咐,帶著斬情劍逃離師徒住了十年的磚屋。

  之後師父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清楚,來到羅新鎮以後,為了掩飾身分,也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即使後來聽說十王爺被捕入獄,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聽,就怕引起旁人的側目。

  至今,她仍舊不敢確定十王爺入獄的消息是否為真,也許只是為了引誘她回去放出來的假消息,她不敢輕舉妄動。

  耿翎明白自己若是夠聰明,就該想辦法讓自己面無表情,但是她做不到。長年對師父的思念及無法到他墓前祭拜的愧疚感,使她一再紅了眼眶,但她又不願在瞿殷珀的面前掉淚示弱,真的很痛苦。

  耿翎臉上藏不住的痛苦,讓瞿殷珀回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和她一樣,他也是在生死關頭被父母推開,交付給他沈重的任務,按理說他應該同情她,因為他們的遭遇雷同,可他卻擠不出一絲同情心,因為他的心已經結成冰,再也不可能融化。

  瞿殷珀強烈的復仇心,讓他忘了這世界上還有愛,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愛。

  耿翎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回復正常,要掉淚等渡過了這個難關再掉淚,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發這個男人。

  「還是有報應的。」她趁機確認傳言。「十王爺不是已經死了嗎?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想到妳身處於這偏遠小鎮,消息還滿靈通的嘛!」瞿殷珀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沒錯,他是已經死了。」被他親手解決掉,也算是幫他父母報仇。「但是狗皇帝還在,大明的江山還在,這就證明報應還沒有真正來臨。」還差得遠呢!

  「你尋找斬情劍,該不會是為了奪取大明江山吧?」耿翎不信地眨眨眼,總算聽懂他的意思,原本她以為他只是純粹想要使人為奴,因為斬情劍就有這力量。

  「有何不可?」瞿殷珀冷笑。「這些昏庸的皇帝,早就該被殺了,不該還留著他們的狗命。」

  皇上只有一位,可他卻說「他們」,耿翎懷疑他是連前任皇帝都算在內,因為前任皇帝確實昏庸,這是所有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只是不敢明講。

  「就算你拿到斬情劍也沒有用,要三把神劍齊聚,並且全都開劍才能對大明江山造成影響,只有一把斬情劍是沒有用的。」她雖然也不喜歡現在的皇帝,但改朝換代要犧牲很多人的性命,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妳不必擔心。」他比她更關心這個問題。「我當然是找齊了前兩把劍才會來找妳。」

  「你拿到了斷夢劍和續魂劍?」耿翎聞言驚訝地搖頭。「不可能!你不可能拿到這兩把劍,你一定是在騙我。」

  「是嗎?」瞿殷珀舉起手,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大的男人,手拿著兩把劍走進打鐵鋪,放在耿翎面前。

  耿翎呆呆地看著擺在她面前的神劍,即使已經經過九年,她依然認得出那白色與暗紅色的劍鞘,和上面的特殊鏨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師父的心血結晶,別人想仿也仿不來。

  「妳應該認得這兩把劍吧?」瞿殷珀看著她呆滯的表情說道。「妳可以親自確認它們是不是斷夢劍和續魂劍。」

  即使耿翎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兩把劍就是楚漢打造的神劍,她還是抽出劍瞧個仔細,祈禱它們只是膺品。

  可惜,她失望了。這兩把劍不但不是膺品,而且劍身花紋的變化顯示兩把劍都已經開劍,這是非常危險的事。

  耿翎倒抽一口氣,將劍重新插回劍鞘裡面,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瞿殷珀。

  「現在,請妳乖乖地把最後一把斬情劍交出來,別逼我動粗。」原則上他不想濫殺無辜,但必要的時候他會動手,而且不會眨一下眼睛!

  「你休想!」無奈耿翎寧死也不肯屈服。「我答應過師父一定會守護神劍,別想我會把斬情劍交給你。」打從她拿到斬情劍的那一刻起,她就有殉劍的心理準備,對死毫不畏懼。

  「妳——」瞿殷珀氣得瞇眼,作夢也想不到她會如此倔強。

  「好,這是妳逼我的。」他多得是讓她點頭的辦法。「文德,去挖開屋子後方的假墳,取出斬情劍。」

  瞿殷珀冰冷的眼神說明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會去挖開楚漢的衣冠塚。

  耿翎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師父交代的使命,她為他造的假墳就算因此被挖開,師父也不會怪她,她一直這麼相信,拚命忍耐,直到瞿殷珀的手下拿著鏟子轉身朝門口走去,她終於忍不住大叫。

  「等一等!」她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師父的墳被挖開不去理它,雖然裡頭只埋著師父給她的銀兩,她總覺得他老人家的靈魂就住在裡面。

  「劍沒有埋在裡頭。」她痛苦的吐實。「劍……劍藏在另一個地方,你們別去打擾我師父。」

  「我就知道劍一定被妳藏起來了。」瞿殷珀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耿翎會把斬情劍埋在楚漢的假墳裡,只是想藉此逼問出劍的下落,也確實達到目的。

  名喚文德的手下理所當然地停下腳步,從他的表情判斷,他似乎也不想幹掘墳這種缺德事,這讓耿翎的心情好過一些。

  「快去拿劍。」瞿殷珀的心腸可沒有手下那麼軟,口氣冰冷地跟耿翎要斬情劍。

  耿翎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火爐前,蹲下來朝裡頭摸索按下機關,只見原本密合的底座瞬間分成兩半,耿翎伸長手從中撈起斬情劍,交給瞿殷珀。

  「多麼巧妙的機關,難怪無論我怎麼搜,就是搜不到劍。」瞿殷珀的話顯示出他們老早就搜過小屋,耿翎目光如炬地瞪著瞿殷珀,恨透他的作為。

  瞿殷珀拿起斬情劍左翻右瞧,一點兒都不受到耿翎目光的影響。

  傳說中楚漢受天命鑄造了三把神劍,分別是代表「天」的斷夢劍,代表「地」的續魂劍,最後就是他手中這把代表「人」的斬情劍,據說也是威力最強的一把。

  天為藍、地為紅、人為黑。

  瞿殷珀把劍從劍鞘中抽出來舉高欣賞,並且為神劍所散發出來的劍氣所懾服,不愧是受天命打造的神劍,即使已經埋藏在地底這麼多年,依舊絲毫折損不了它的鋒利。

  「果然是斬情劍。」如果劍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黑色光芒還不足以說服人,那麼劍身上的劍紋絕對能證明它的身分,如同鎖鍊又似波浪一樣繁複糾纏的劍紋可不是人人都能夠打造得出來,絕對出自楚漢之手。

  「哼!」耿翎把頭撇向另外一邊,有些賭氣的嗆道。

  「就算你拿到劍也沒有用,你有辦法開劍嗎?」她不曉得斷夢劍和續魂劍是怎麼開劍的,但最後這一把斬情劍可沒有那麼好對付,他最好有心理準備。

  「妳說什麼?」瞿殷珀聞言停止賞劍,轉而注視耿翎。

  「我說,像你這種沒肝少肺的人是沒有辦法開劍的。」耿翎得意地回道。「你大概忘了,得要是兩個相愛的男女才有辦法開劍,其中一個還得願意用血祭劍,像你這麼冷酷的男人能夠敞開心胸去愛人嗎?更別提對方也得愛上你才行。」

  耿翎說這番話不無報復的意味,瞿殷珀冷冷打量她得意的表情,不得不承認她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他確實不懂得怎麼愛人,只懂得怎麼恨人,他尤其憎恨坐在龍椅上的狗皇帝,一定要想辦法把狗皇帝拉下龍椅他才甘心。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耿翎總算找到他的弱點,就算因此被殺,好歹也出了一口氣,她死而無憾。

  「……妳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他點頭承認她說的有理。「不過,我已經知道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你已經想出來了?」耿翎聞言錯愕的張大嘴,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還快。

  「妳得想辦法讓我愛上妳。」這就是他想出來的因應之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6 PM


第二章

  「什麼?!」耿翎一臉錯愕地看著瞿殷珀,俊美的臉龐上有的只有冷酷,說明了他不是在說笑。

  「妳聽見了。」瞿殷珀皺眉。「妳要想辦法讓我愛上妳,幫助我開劍。」

  沒錯,他不是在開玩笑,只是很瘋狂。

  「你瘋了!」耿翎不信地搖頭。「我不可能有辦法讓你愛上我——不對,是我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我幹嘛要幫你開劍?」

  「妳非得照著我的話去做不可。」他已經決定。

  「為什麼我非得照著你的話去做不可?」她已經把劍給他,難道這還不夠?

  「因為,如果妳不照著我的話去做,我就把所有鎮民殺光。」他一臉雲淡風輕的撂狠話。「妳一定不希望妳喜愛的鎮民,因為自己的倔強而丟掉性命吧!」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耿翎壓根兒無法相信天下竟然有如此無恥的人,拿他人的性命當作威脅的工具。

  「羅新鎮的鎮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竟然拿他們來威脅我?」耿翎氣極。

  「什麼仇也沒有。」他冷酷答道。「但是我說過,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做的,為了達到目的,我可以殺任何人。妳若是不肯乖乖合作,整座小鎮的人都會因妳而喪命,妳最好想清楚!」別太意氣用事,招致無窮禍害。

  「你才不敢!」她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的鬼話。「不對,應該說你做不到,羅新鎮少說也有幾百個鎮民,就憑你和你的手下,不可能殺得了所有鎮民,你只是在虛張聲勢。」

  對!他只是空口說白話,而她竟然信以為真,以為他真的會去掘墳傻傻交出斬情劍,想到她就後悔不已。

  「妳以為我只有文德一個部下?」瞿殷珀不想發笑,但她老是做一些愚蠢的事,讓他不勾起嘴角都不行。

  「難道不是嗎?」她反問瞿殷珀,順便瞄了那個叫文德的男人一眼,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比瞿殷珀柔和多了,真難以理解他們怎麼會是同夥?

  「看來,我是被低估了。」以為他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很好,他就讓她看看他的實力!

  「什麼意思……」

  隨著瞿殷珀揚起一隻手,文德走到門口拿出一個看起來像是令牌的鐵片,高高舉起對準太陽晃了幾下,明顯是在打暗號。

  只見原本空曠的山坡地,迅速被憑空出現的人潮佔領,每個人的身上不是佩劍就是帶刀,臉上浮現出的殺氣不下於瞿殷珀。

  「現在,妳應該知道我不是玩假的了吧!」看著耿翎不可思議的表情,瞿殷珀露出滿意的笑容。也對,總該拿出一點實力來,不然會被人誤會空口說白話。

  耿翎不止是驚訝,她根本是震驚!原本她以為他只是在吹牛,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人追隨他。

  「怎麼,嚇到了?」她啞口無言的模樣太有趣,讓他忍不住想消遣她。

  耿翎是真的被嚇到了,但她不會承認。

  「現在就被嚇到還太早了,這些只是會裡的一小部分兄弟,不過……對付這座小鎮的鎮民已經夠用了,暫時還不需要再增派人手。」瞿殷珀再次用那陰沈的語調威脅耿翎,聽得她頭皮發麻。

  「你太卑鄙了。」只會威脅弱女子,到底還算不算男人?

  「沒辦法,誰叫妳不識相。」他反而將責任推給她。「我無意對這座小鎮的鎮民下手,但是如果妳不肯合作,我也只好殺雞儆猴了。」

  說來說去,這一切都要怪她,如果不是她落戶在羅新鎮,這裡的人們也不會因為她遭受生命威脅,她難辭其咎。

  「我不懂,你為什麼一定要奪取大明江山?」她百思不解。「現今的皇上雖然稱不上明君,但至少大夥兒的生活安定,衣食無虞,為什麼非得改朝換代不可?」

  「這不關妳的事,妳只需要關心這座鎮的鎮民就可以了。」瞿殷珀冷冷回話,壓根兒不想對她解釋。

  「一句話,妳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瞿殷珀的耐性全失,他待做的事很多,沒空和她周旋。

  耿翎很想當著他的面大聲喊:「你去死!」但她不能這麼做,不能為了貪圖逞一時之快,害全鎮的人丟掉性命。

  「有這麼多人圍繞在咱們的身邊,要怎麼培養感情?」她看看文德,再看看門外那群蠢蠢欲動的手下,懷疑自己就算肯答應也達不到他的要求。

  「培養感情?」瞿殷珀彷彿第一次聽見這句話似地皺起眉頭,這次換耿翎翻白眼。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在一夕之間愛上你吧?」不拿刀砍他已經算不錯了,不要妄想太多。

  「不可能嗎?」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以為這事兒不難,沒想到這麼複雜。

  「當然不可能!」天啊,他真的是這幫人的首領嗎?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感情是要慢慢培養的,如果培養不出感情,就不可能開得了斬情劍。」當然也有一見鍾情的,但他們明顯不屬於這一型,只好另想辦法。

  「真是件麻煩事兒。」瞿殷珀聞言詛咒,跟她一樣傷腦筋。

  耿翎萬分同意,基本上他就是一個麻煩的人,只會帶來一堆麻煩和不幸,最好滾得越遠越好。

  「我懂了,就照妳的話去做。」瞿殷珀嘆氣。「我會和妳培養感情,但是請妳動作快,我沒有時間。」

  「那你這些手下怎麼辦?」耿翎真想把他直接丟進火爐當作打鐵的燃料,瞧他一副委屈的模樣,她比他更嘔好不好?還動作快哩!要快他不會乾脆和自己的手下談戀愛,那樣最快!

  「這點妳不必擔心。」他輕鬆答道。「我保證在咱們培養感情的期間,他們不會出現在妳面前。」

  「你要把他們全都調走嗎?」耿翎聞言喜出望外,以為鎮民終於可以不用再受到這些人的威脅。

  「不,我會把他們藏起來,只有在我需要他們的時候才會出現。」他當然知道她心裡打什麼鬼主意,也不客氣的一腳踢開,害她好失望。

  「妳放心,我不會傷害鎮民,除非妳不肯合作。」瞿殷珀所做的保證總是附帶但書,讓人無法真正安心。

  耿翎猶豫許久仍無法下定決心,瞿殷珀最後終於忍不住冷聲質問。

  「答案到底是什麼,答應還是不答應?」不要浪費他的時間。

  「我——好吧,我答應。」為了羅新鎮,為了所有可愛的鎮民,她只能豁出去了。

  「很好。」成交。「從今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妳和我就是情人。」

  瞧他說得多簡單,情侶有這麼容易當的嗎?兩三下就變成情人……

  「等一下!」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嗯?」瞿殷珀防衛地看著她,怕她又改變主意。

  「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太離譜了。

  「我沒提過嗎?」連他自己也忘了。

  耿翎搖搖頭,心裡有種荒謬感覺,總覺得一旦知道他的名字,自己會逃不掉。

  「我叫做瞿殷珀,記住了。」他大方說出自個兒的名字,一點兒都沒察覺異樣。

  「瞿殷珀……」她口中喃喃唸著這個名字,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瞿殷珀點點頭,並不害怕被知道真名。畢竟,他們都已經是情侶了,還稱呼彼此的化名,也未免太不像話。

  ※※※※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耿翎都還沒來得及生爐火,瞿殷珀就上門來了。

  「你也太早了吧!」耿翎翻白眼,不知道他有什麼貴事找她,但無論有什麼事都早得太離譜了,才剛天亮。

  「我想趕快開劍。」他很顯然不想浪費任何一點時間。

  耿翎好奇地看著他,心想就有這麼自大的人,總是喜歡以自己的意見為意見,完全不顧他人死活。

  「你還真急著奪取江山。」急到一清早上門。

  「當然。」他可一點兒都不覺得抱歉,畢竟是她自己親口答應的,他只是要求她實現承諾。

  「改朝換代會犧牲很多無辜老百姓的性命,你確定你真的想這麼做嗎?」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對牛彈琴,一點兒用也沒有,但仍不厭其煩再試一次。

  「有什麼好懷疑的?」他瞄她,覺得她很無聊,倒不如找點正經事做,比如培養感情。

  「說得也是。」算她多事。「我只是不忍心這麼多無辜的百姓,因為你的野心而喪命。」

  「如果妳真的這麼想,更應該幫助我早點開劍,因為這是最快取得江山的做法,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犧牲。」他不否認他有野心,所以才會奪神劍、走捷徑,這對大家都好。

  「做皇帝有什麼好?」她不懂。「成日關在宮中,比一般老百姓還不自由,這樣的皇位坐了也不舒服。」

  「做皇帝的好處可多了,愛殺誰就殺誰,只要隨便下一道聖旨,什麼狗屁理由都可以成為殺人的利器,這麼棒的位子不坐的人才是傻瓜。」瞿殷珀說這話的時候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耿翎注意到了,並納悶他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指……呃,聖旨……」

  「不關妳的事,妳的話太多了。」他冷冷看著她,將她的關心與好奇阻絕在冰冷的眼神之外。

  不期然發現他可能和她一樣有一段傷心的往事,耿翎的心不自覺地揪緊,對他粗暴的行為似乎更能了解一些。

  「再多的悲傷都會過去,你應該忘掉那些悲傷,放眼未來。」這是她的經驗,願與他分享,可惜他並不領情。

  「這倒是,我看妳就生活得挺好的。」

  他不接受她的好意就算了,還出口諷刺她。

  「根據我得到的情報,楚漢被殺的時候妳就在現場,但是妳好像已經忘得一乾二淨。」教人不得不佩服她遺忘的功夫。

  「我師父死的時候我並不在場,他先把我趕走,囑咐我帶著劍逃命,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我完全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等到幾年以後,才輾轉聽說的。」為了探聽她師父的下落,她費了好大力氣,既得隱藏身分,又得隱藏情緒,就怕被人發現她是楚漢的弟子,其中的辛酸根本不足為外人道。

  即使耿翎已經盡最大的努力表現出冷漠和平靜,但瞿殷珀仍看穿她心底的悲傷,因為他也有過相同的經歷。

  「妳真好,不必親眼目睹殘忍的場面,老天爺對妳真仁慈。」但他說不出口,無法對她付出同情心,因為同情心一旦開始氾濫,就會忘了之後的目標,他不能這麼做。

  他嘲諷的語氣、輕蔑的言詞,在在讓耿翎相信她是好心沒好報。這個人的內心沒有一丁點兒感情,完全不可理喻。

  「咱們老是這樣針鋒相對,要怎麼培養感情?」沒拿刀殺了對方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還談情說愛哩!異想天開。

  「這是妳的責任,妳不應該問我,妳得想辦法讓我愛上妳。」他擺出一副不干我事的樣子,氣壞了耿翎。

  「這是不可能的任務。」她恨恨地瞪著他,不明白他怎能這麼無賴,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她。

  「所以才有趣。」他聳肩。「我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是打打殺殺,到處招兵買馬,能夠趁此機會找個樂子,放鬆一下心情也不錯。」

  「我不是你的樂子!」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男人,把找人麻煩當成享樂看待?

  「對我來說妳是。」他無預警地抓住她的手臂,縮短兩人的距離。

  「你、你幹什麼?」不期然與他面對面,耿翎的心跳了一下,她從未跟男人如此接近。

  「我只是想告訴妳,如果妳不想成為我的樂子,最好趕快想辦法讓我愛上妳,咱們也可以盡快解脫。」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耿翎光聽他的話就知道她麻煩大了,他完全不懂得愛,這真的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

  「好,讓咱們速戰速決。」但為了鎮民的生命安全,就算這任務再艱鉅,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完成。

  「妳終於肯認真了。」他慢慢鬆開她的手,耿翎方能鬆一口氣,他的眼睛漂亮歸漂亮,但眼神好銳利,彷彿能看穿人似地令人透不過氣。

  耿翎揉揉被他抓疼的手腕,他除了不懂得體貼以外,還不懂得節制,她的手腕八成瘀青了。

  好不容易切入正題,瞿殷珀二話不說開始脫衣服,突兀的動作讓耿翎十分傻眼。

  「你在做什麼?」她邊尖叫邊轉身,一邊還得忙著用手捂住臉頰,就怕自己會當場羞死。

  「培養感情啊!」他處之泰然地回道。

  「培養感情幹嘛要脫衣服?」他是笨蛋嗎?突然間寬衣解帶,不把人嚇死才怪。

  「所有感情不都是從肉體關係先開始嗎?」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一臉納悶。

  耿翎這下更確定未來前途堪慮,她已經夠不懂愛情,他竟連愛情和肉慾都傻傻分不清楚,教她該如何是好?

  「喂!」幹嘛不回答他?

  「你先、你先把衣服穿好,你這個樣子我無法跟你好好說話。」她一想到他脫衣服的樣子心就跳得好快,臉頰也跟著紅起來。

  瞿殷珀奇怪地瞄了她的背影一眼,他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很緊張,至於為什麼緊張,就不得而知了。

  他聳聳肩,把剛脫下來的外袍穿回身上,雙手抱胸不耐煩地說:「我穿好了,妳可以轉過來了。」

  耿翎慢慢地轉過身,發現他真的把衣服穿回去,才大大地喘了口氣。

  「妳沒見過男人脫衣服嗎?」大驚小怪。

  「當然沒有!」說這什麼話,擺明了是要侮辱她!「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樣的女人,我怎麼會看過男人脫衣服?」

  「這不是很好嗎?」他不懷好意地瞅著耿翎反問她。「我的到來,剛好可以開拓妳的視野,不失為一件好事。」

  好,好個頭!他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怎麼會有這麼討厭又難搞的男人!哪天大明江山萬一真的落入他的手裡,她一定第一個吐血!

  耿翎氣呼呼,一雙明亮的大眼像兩把火一樣往他身上燒,瞿殷珀多少也感受到她的怒氣,雖然他並不怕她生氣,但為了早點開劍,他還是收斂一點兒好了。

  「好吧!」他微微皺眉,算是投降。「既然妳不同意從肉體關係出發,那妳說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照做就是。」

  才說他討厭難搞,他馬上又表現出一副願意充分合作的模樣,直教人摸不著頭緒。

  說實話,耿翎也不曉得該怎麼做,她又沒經驗。兩個對愛情一無所知的人要談戀愛,老天爺也真是愛跟他們開玩笑,但看起來又勢在必行。

  瞿殷珀把眉毛抬得高高地,等待她的回答。既然她說肉體關係不行,那就應該提出一個可行的辦法,否則就該聽他的。

  「咱們……就從遊山玩水開始,你說好不好?」她猶豫了一會兒回道。「湖光山色有助於氣氛,至少相處起來也比較自然。」

  聽起來很無聊,卻不無道理,一天到晚待在這單調的打鐵鋪,也磨擦不出愛情的火花。

  「也好,就聽妳的。」他沒意見。「不過這地方我不熟,得由妳帶路。」

  「我以為你已經把羅新鎮都摸透了。」她聞言十分驚訝,再次確定她是上了他的當,誤被他威脅。

  「沒妳想像中那麼透徹。」他承認自己確有不周到之處。「我只了解有關妳的那部分,至於這座鎮是什麼樣子,我並沒有興趣知道,但是如果妳願意帶我參觀,我也不反對。」想想也是,他不曉得還得在這座小鎮混多久,摸清楚這小鎮的底細也好。

  耿翎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衝動,他對這鎮知道得越少越好,對鎮民才有保障,她真恨自己大嘴巴。

  「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後山走走好了,你會發現羅新鎮的風景挺美的。」只是一話既然已經說出口,耿翎只好儘量讓他遠離鎮民,試圖把傷害降到最低。

  「隨便,妳高興就好。」他不置可否,全聽她的安排,充分配合的態度,讓她很不習慣。

  「奇怪,昨天那個眼神冷酷,動不動就威脅要殺人的男人到哪裡去了,他該不是中邪了吧?

  「幹什麼?」察覺到她的眼神有異,他不解地問她,耿翎馬上搖頭。

  「沒事兒。」她收起好奇的眼神,心想他真是一個奇怪的男人,教人猜不透。

  由於耿翎既沒有牛車,也沒有馬車,他們只能靠兩隻腳步行到後山。耿翎已經習慣走路,巧的是瞿殷珀也沒有怨言,十年來他不知道走過多少驚險路途,到後山這短短距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半個多時辰後,他們來到後山,山嵐已經散得差不多,但空氣依舊很新鮮,樹上的葉子依舊沾滿了晨露。濃密的樹林倒映在寬闊的湖面上,隨著水面掀起波瀾搖曳成影,怎麼看都像一幅畫。

  面對這熟悉的美景,耿翎的臉上除了有深深的滿足,還有驕傲。

  「我向來認為這兒是羅新鎮最美的地方,你覺得呢?」

  他們在湖邊站定,耿翎一邊欣賞美景,一邊向他介紹後山的風光,瞿殷珀瞄了她的臉一眼,勉強點頭。

  「妳說是就是嘍!」他又沒去過鎮上其他地方,根本無從比較,乾脆隨她說。

  耿翎翻白眼,想不通他怎麼會那麼難相處,簡直就是個怪人。即使如此,她還是打起精神,試著跟他好好溝通。

  「橙藜曾經說過,每天早上若是能夠來這兒走上一趟,對身心十分有益,看來她還真沒有說錯。」耿翎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將新鮮的空氣吸進肚子裡去,感覺整個人的精神都好起來。

  「妳說誰?」這個名字他好像聽過。

  「花橙藜,大明國最出名的女神醫。」至少她是這麼認為。「她是咱們鎮上的人,你沒聽過她的大名嗎?」

  經她這麼一提,瞿殷珀才想起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之前他跟蹤她的時候,曾看見她在街上跟一個年輕小夥子說話,當時就有提起這個名字。

  「妳說的花橙藜,是回春堂的女大夫嗎?」早在很久之前,回春堂的大名就傳遍大明國,在江湖上也享有盛名,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醫館的主事者竟是女人。

  「嗯。」耿翎點頭。「沒錯,回春堂本來是由花家三姊妹主持,但橙蒨、橙蕾都嫁到京城去了,現在是由橙藜在掌管回春堂,但因為她的夫婿一直都無法調派到附近當官,所以我猜想等到小七子的醫術再精湛一些,橙藜就會把回春堂交給小七子打理,然後去陪夫婿。這樣也好,畢竟夫妻分開總是不好,你說是不是?」

  耿翎說得口沫橫飛,臉上泛出幸福的光彩,瞿殷珀打量她興奮的表情,不明白她怎麼能夠和他們如此親近?她和羅新鎮民之間,又存在著什麼樣的感情?他一點都不懂。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感受到他灼熱的注視,耿翎不自在的低頭問道,他那雙眼睛可真會要人命,很少女人能被他專注凝視而不心動!

  「我只是在想,妳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別人的事也能如此熱心。

  「我奇怪?」她沒罵他怪胎已經夠好了,他竟然反過來指責她,這是什麼道理?

  「又不關妳的事,妳也能說得他們像是妳的家人,這還不奇怪嗎?」他想不通她那顆腦子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漿糊可能還有用些。

  「你不是也有很多手下和夥伴,你對他們都沒有同樣感覺嗎?」把他們當成朋友或家人。

  「沒有。」他想也不想地回道。「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才聚在一起共同奮鬥,將來若是成功,利益也是共享,彼此沒有什麼情分可言。」不要說家人,連朋友也不是。

  耿翎萬萬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瞧他揚手使喚手下時志得意滿,以為他和夥伴間的關係必定是密不可分,感情好得很,沒想到竟是這麼冷漠。

  這一瞬間,她同情他,覺得他好可憐。她被一大堆像親人一樣的鎮民包圍問候,他和同伴之間竟然只有利益關係,難怪他的表情會如此寂寞。

  想到他是孤伶伶的一個人,耿翎不由得想伸出手輕碰他的臉頰,給他安慰。但是她不敢,因為他不需要,也怕會被他罵雞婆。

  「咳咳!」不得已,耿翎只好找輕鬆一點的話題,取代目前尷尬的氣氛。

  「你要不要做深呼吸?」這是她目前所能想得到最好的話題。「橙藜有教過我怎麼做,這對身體非常好,我可以教你……」

  「我不做這麼愚蠢的事。」他一盆水就澆熄她滿腔熱情,澆得她好冷。

  「那咱們走下湖去泡泡腳,這兒的湖水特別好,橙藜說湖裡頭有些特別成分還可以治皮膚病,咱們——」

  「我絕對不會下水。」他斷然地拒絕她一切好意,擺明要給她難堪。

  耿翎的脾氣即使再好,也忍不住發火,她可沒空理會一個存心找碴的混帳。

  「聽著。」她拚命大口吸氣,就怕自己氣到噎著說不出話。「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態度,咱們根本不可能培養出感情。」他也別想開劍。

  「一定要下水泡腳,才能夠培養出感情嗎?」情愛的事他是不懂啦!但她的說法很奇怪,根本狗屁不通。

  「我沒辦法了!」她雙手一攤轉身就要走人,面對他這種臭脾氣,任何人都要投降。

  「等一等!」瞿殷珀急忙拉住她,不讓她走。

  「我……」他的表情突然轉為靦覥,口氣轉為遲疑。「我可以配合妳做那個愚蠢的深呼吸,但是別想我會下水。」

  耿翎驚訝地打量瞿殷珀困窘的表情,意外發現他這個樣子很可愛,好像似曾相識。

  「這樣可以了吧?」因為她一直不說話,瞿殷珀忍不住火大,困窘的表情轉眼消失無蹤。

  耿翎點點頭,在心裡罵自己傻。她不可能在哪裡見過相同的表情,一定是自己眼花或記憶錯亂,他才不可能這麼可愛。

  接下來耿翎臨時當起大夫,教瞿殷珀怎麼吸取大自然的精華放在體內。

  「吸……吐……又吸……再吐……」

  她很認真重複蒲硯卿一年前學過的那一套呼吸法,瞿殷珀照做以後才發現,原來這就是當年他在寺廟習武時師父教他的練功方法之一,不由得啞然失笑。

  耿翎聞聲轉頭奇怪地瞪了他一眼,他乾咳兩聲,比個手勢請她繼續。

  「吸……吐……又吸……再吐……」她努力示範。

  他邊做邊笑,覺得她真的很天才,專做這種無聊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7 PM


第三章

  不是開玩笑的,他說天天來就真的天天來,一刻都不放鬆。

  就在他們去過後山的隔天,瞿殷珀一樣早早來到耿翎的打鐵鋪,耿翎正在檢查她剛磨好的針,壓根兒沒空理他。

  瞿殷珀走到她身邊,低頭打量排列在白布上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針,越看越好奇。

  「這些針是做什麼用的?」他拿起其中的一根長針,好奇觀看。「看起來不像是兇器。」如果是吹箭用的針應該更粗一些,這麼細沒威力。

  「你就只會想一些打打殺殺的事嗎?」耿翎翻白眼,完全敗給他。「這些針是要拿來救人的,可不是什麼殺人的凶器。」她不客氣地將他手上的針拿回來放在白布上,另外拿起一塊乾淨的白布,一根一根擦拭。

  瞿殷珀聳聳肩,雙手反撐在桌面一屁股坐在桌上看她忙碌,第一次發現她其實長得也挺美的,至少那兩片豐與的嘴唇就很吸引人。

  「對了,你都把你那一票手下藏在哪裡?」她邊忙著擦針邊問,看得出是隨便找話題免得無聊。

  「鎮上的客棧。」他也不怎麼認真回答,只顧著發掘她其他優點。

  「鎮上的客棧?」她聞言停止擦針,驚訝地看著他。

  「嗯。」瞿殷珀點點頭,七、八十個兄弟就擠在鎮上那兩家客棧,隨時等候差遣。

  「你也住在那兒?」

  瞿殷珀又點頭,不明白他不住在客棧能住哪裡,難不成跟她同房?

  「原來如此。」不錯嘛!至少還對鎮民的生計有點貢獻,天曉得自從花家三姊妹陸續出嫁後,羅新鎮已經減少很多收入,拿他們來填補也不過分。

  取翎將所有的針擦拭完畢,接著將所有針放入一個黑色的針包,捲起來用麻線捆好。

  「總算把所有針磨好,可以拿去給小七子了。」拿起針包放入紅色的小漆盒內再蓋上蓋子,耿翎長長吐了一口氣,磨這些針可不簡單,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比做大型農具還累。

  「小七子?」這個暱稱引起他的警覺心。「就是妳前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個小夥子?」

  「對,你記性還真好,就是他。」對於瞿殷珀的記憶力,耿翎只能說佩服,換做是她就記不住。

  瞿殷珀當然記住,那天小七子臉上的光彩幾乎照亮整個羅新鎮,只有傻瓜才看不出來他喜歡她。

  「那小子幾歲了?」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沒幾歲。

  「我也不曉得。」她沒問過。「大概十八、九歲吧!」

  就算那小子只有十八歲,和她也不過相差三歲,這下麻煩大了。

  「妳要去哪裡?」他看她拿起漆盒很不爽,猜想她大概要去鎮上。

  「拿針去給小七子。」耿翎自然而然地回道,瞿殷珀皺眉。

  「我跟妳去。」他鬆開手直起身,決心當跟屁蟲。

  「啊?」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以為自己聽錯。

  「我不想浪費時間,盯緊妳的一舉一動是最保險的辦法。」所以別囉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是——」

  「別忘了妳的任務。」他手指向耿翎提醒她別忘了自個兒的承諾,氣壞了耿翎。

  「你沒聽過欲速則不達嗎?」是啦是啦,她是答應過要幫他開劍,但今天只不過是第三天,他未免也太猴急了吧!

  「我比較喜歡『一寸光陰一寸金』這句話。」他回道。

  意思就是她不要浪費時間,趕快和他培養感情,想辦法開那把該死的劍。

  「一起去就一起去,我又無所謂!」她就不信差這些時間會怎麼樣,他的個性才是大問題,一點兒都不討喜!

  「很好。」他喜歡她的回答,夠乾脆。

  好,好你的大頭鬼!她都快氣瘋了,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你那些手下呢?一個都沒瞧見。」連那個叫文德的男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藏得有夠徹底。

  「妳若是想見他們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叫他們出來。」瞿殷珀說著說著又要打暗號,耿翎連忙舉手阻止。

  「謝謝,不必了。」她很滿意這個安排。「這個樣子很好,我一點兒都不想見到他們。」又是刀光劍影,又是殺氣騰騰,誰會想見他們?省了!

  「我只是盡力達成妳的願望。」看著她怒氣沖沖的臉,瞿殷珀不懂自己哪裡做錯,女人還真是難搞。

  「不過話說回來,滿足對方的要求,也是戀愛的一部分。妳對我有什麼要求,儘管大聲說出來,我會儘量去做。」他決定退一步,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對培養感情不利。

  今兒個不知道吹什麼風,他居然良心發現說出這麼感人的話,她不好好把握機會,可就浪費了。

  「你可以放棄奪取大明江山嗎?」她試著問。

  「不行。」他冷著一張臉拒絕。

  「那我就沒有別的願望了。」她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害她白高興了一場。

  「妳還真是容易滿足。」他諷刺道。

  「你還真是難溝通,無論我說什麼都要雞蛋裡面挑骨頭。」耿翎反唇相稽,她只不過希望世界和平,有什麼不對?

  「如果不想被挑剔,就不要在雞蛋裡面藏骨頭。」分明就是想惹他生氣,還好意思辯解。

  投降。

  耿翎完全放棄與他溝通的想法,這個人壓根兒不可理喻,她是瘋了才會想要跟他說一些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大道理,結果只會氣死自己!

  「我出門去了。」耿翎從桌上拿起小漆盒就要下山,並且希望他別跟過來。

  「別想甩掉我。」瞿殷珀哪可能放任她一個人單獨行動,大步一跨就追上她,堅持與她同行。

  既然甩不掉瞿殷珀這隻跟屁蟲,耿翎只得和他一起上街。由於這是耿翎身邊第一次出現男人,鎮民難免好奇,想趨前打聽又怕瞿殷珀,只好隔著一段距離竊竊私語。

  耿翎一向就和鎮民很親近,大夥兒只要一看見她就會親切的和她打招呼,可今兒個大家都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真箇是很痛苦。

  「怎麼了?」他也注意到她不尋常的反應,於是問。

  「鎮民都給你嚇跑了。」板著一張臉又殺氣騰騰,虧他長得那麼英俊,完全白費。

  「大夥兒都還在呀!」他不明就裡地看著街道兩旁的鎮民,大家又沒有憑空消失,只是站得離他們遠一點兒,也沒礙著他們的路。

  耿翎搖搖頭,發現他外表看起來好像很冷靜、很篤定,其實不太懂得人情世故,連大夥兒懼怕他都看不出來。

  雖然只認識他短短三天,耿翎對瞿殷珀的好奇卻一天大過一天。他的種種反應讓她不禁開始好奇他的過去必定經歷了什麼事,才會造就他這種既冷酷又天真的性格,值得好好研究。

  她決定有機會要深入探究他的過去,畢竟如果無法充分了解他的心情,她就不可能真正喜歡他,完成不了承諾。

  耿翎的心情很矛盾,她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但是如果她真的幫瞿殷珀開劍,又會對不起天下的黎民,她該怎麼辦才好?

  一路上她就這麼煩惱東、煩惱西,走著走著也走到回春堂,瞿殷珀自然緊追在後。

  偌大的醫館沒有半個人影,整個大廳空蕩蕩一片,只有位於大門旁邊的櫃檯上的帳簿,顯示出剛剛還有人在,不過現在人已經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

  「有沒有人在?」不得已,耿翎只得拉開嗓門喊人,不過並沒有人回應。

  「小七子!」奇怪,醫館的門明明開著,小七子不可能扔下醫館不管,他不是那種沒有責任心的人。

  小七子在內院裡頭忙著做事,一聽見耿翎的聲音,馬上從內院衝出來。

  「如月姑娘!」手裡並且拿著一束乾掉的紅薔薇,顏色雖然不如剛摘下來時那麼豔麗,卻有一種被時間塵封的美,教人不注意都很難。

  「妳來了。」小七子興奮地問候耿翎,對她的好感全寫在臉上,只有傻瓜才看不出來。

  「我送橙藜訂的針過來,她要我交給你。」耿翎對小七子笑一笑,將手中的小漆盒交給他,小七子接過盒子打開來看,裡頭還有一個黑色針包,充分顯現出她做事之細心。

  「你不檢查一下嗎?」她看小七子連針包都沒有打開便將盒子蓋上,趕忙提醒小七子。

  「不需要。」小七子搖頭。「如月姑娘做事,沒有人不放心的,我自然不能例外。」

  小七子同樣回給耿翎一個燦爛的笑容,年輕俊俏的臉龐更增光彩,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他迷倒。

  瞿殷珀在旁邊冷冷打量這一切,很不高興地發現到小七子其實跟他是同一種類型。

  他們同樣體格高大,長相斯文俊美,不同的是小七子的眼神是柔和的,眼裡散發出和耿翎一樣的光采,不像他充滿了野心和對這個世界的不滿,這是他們兩人最大的不同之處。

  當然,還有年紀,小七子的年紀明顯跟他有一段距離。

  讓瞿殷珀不爽的事越來越多,雖說小七子的年紀比耿翎小,但總是比他和耿翎的年齡差距來得更小,這也代表小七子比他更容易和耿翎靠近,像這麼麻煩的人物宜盡早剷除。

  「呃……如月姑娘。」小七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純情模樣煞是可愛。「這是我前些日子摘下的紅薔薇,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將它們風乾,希望妳會喜歡。」

  原來小七子手中的紅薔薇是要送她的,真是有心。

  「我一定會喜歡,謝謝——」

  「這些花很漂亮,謝了。」

  耿翎剛要伸手去接花,瞿殷珀不期然搶先她一步把花搶走,對小七子露出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

  「只不過呢,我希望你別再送花給我的未婚妻,你這麼做只會造成她的困擾,並不是很妥當的舉動。」

  他當土匪也就算了,還說謊,簡直是不可饒恕。

  小七子聞言睜大眼睛望著耿翎,怎麼也想不到她有未婚夫。

  耿翎剛想跟小七子搖頭解釋,瞿殷珀的右手便搭上她的肩頭,親熱地摟著耿翎。

  「我和如月是指腹為婚,中間失散了很多年,直到前幾天才在這個鎮上找到如月,再過不久咱們兩人就要成親,所以不希望有別的男人對她好,我相信你聽得懂我的意思。」瞿殷珀說謊說得很自然,戰帖也丟得很用力,年輕如小七子,根本不曉得如何應對。

  「如月姑娘……」小七子一臉茫然地看著耿翎,求一個解釋。

  「我——」

  「東西已經交給你了,不好意思先失陪。」瞿殷珀根本不給耿翎解釋的機會,就急忙把耿翎拉走。

  「如月姑娘……」小七子仍舊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愛慕的女子跟另一個男人走遠,老實可見一斑。

  年輕就是好騙,這小子太單純了。

  趕走小七子以後,瞿殷珀的心情大好,嘴角甚至帶著笑意。

  相反地,耿翎的心情卻是糟透了,一點兒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幹嘛編這種謊言?」無聊透頂。

  「什麼?」幹嘛突然發脾氣?

  「你為什麼要對小七子說謊?」她生氣地說道。「咱們根本沒有婚約,你為什麼要騙小七子你是我的未婚夫,害得他誤會?」

  原來她是在火大這個,沒事找事。

  「妳好像忘了,咱們正在培養感情,這個時候不宜有外力介入,我只是表明我的立場而已。」只要是男人都會做出相同舉動,她也未免太激動了。

  「小七子算什麼外力?」莫名其妙。「他幾乎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樣!」根本不需要提防他。

  「光聽妳這一句話,就可以知道妳有多不懂男人。」瞿殷珀嘲諷道。「看來我是找錯對象,妳完全不懂得男人的心思。」

  「是啊,我是不懂。」講得一副好像他有多厲害一樣。「既然我這麼笨,那請你去找別的女人幫你開劍,別來煩我!」她樂得輕鬆。

  「沒時間了。」他皺眉。「況且,妳是唯一了解真相的人,如果再找別的女人,還要從頭開始解釋,更麻煩。」

  瞧他把戀愛說得跟買菜一樣簡單,不想吃絲瓜就換胡瓜,反正都是瓜!

  她用力地瞪向瞿殷珀,心想就有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她怎麼可能有辦法跟他談情說愛,簡直太困難了嘛!

  耿翎的心情不消說不可能好得起來,瞿殷珀反之卻是心情大好,總算成功排除掉情敵。

  「我現在突然很有逛街的心情。」不曉得怎麼搞的他特別感到興奮。「咱們現在要上哪兒去閒晃?」他都奉陪。

  「你有我沒有!」她沒好氣地回道,恨死他的後知後覺。「要連你自個兒去逛,我才沒有這個閒功夫陪你打發時間。」

  「我只是趕走妳的小情人妳就這麼生氣,這樣咱們要怎麼培養感情?」他不是後知後覺,只是覺得她很無聊,為了這麼一點小事發火。

  「小七子不是我的情人,你不要亂說!」她不知道他在胡扯什麼,簡直是亂點鴛鴦譜。

  「我亂說?」他的眉毛挑得高高的,認為她才搞不清楚狀況。「那我手上這束花又要怎麼解釋?」

  瞿殷珀揚揚手上的紅薔薇,如果一個男人對女人沒有好感,是不可能送她花的。

  「唔……」確實很難解釋。「我也不知道小七子為什麼突然送花給我。」

  「所以我才說妳不懂男人。」瞿殷珀撇撇嘴,鄙視她的後知後覺。「男人會送一花給女人,表示他喜歡那個女人,也就是說小七子喜歡妳,懂了吧!」

  本來耿翎是不知不覺,經他這麼一說真的變得後知後覺,現在才有感覺。

  瞿殷珀一看見她癡呆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提點了她,也算是多管閒事。

  「真是,這麼遲鈍。」他抱怨。「看樣子,我要指望妳幫我開劍是難上加難。」癡心妄想。

  「你這麼懂愛情,幹嘛還要我幫忙?自個兒想辦法就行!」說得頭頭是道,真難想像昨天他還在她面前脫衣服,今天就變成情場高手,簡直是活見鬼。

  「妳想要我大開殺戒嗎?」他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若是每次吵架她都轉身走人,要等到何時才能開劍?

  瞿殷珀臉上的表情,從原來的輕鬆愉快轉為陰沈駭人,彷彿又回到他們初相見的那一刻,那時他的眼神就是這麼兇狠可怕。

  「我知道了!」她甩掉他的手繼續往前走,不過是和打鐵鋪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手上這束花該怎麼處理?」丟掉?

  「給我!」她沒好氣地搶過他手上的紅薔薇,順便白了他一眼。

  瞿殷珀聳聳肩,這樣也好,拿束花在街上走也挺累的,隨便她嘍!

  兩人繼續逛街,不過說是逛街,兩人根本沒交談,各自逛各自的。平心而論,羅新鎮是個有趣的地方。雖然是座小鎮,但舉凡吃的、穿的、用的鋪子樣樣不缺。也許是因為朝廷在此設驛站的關係,民風純樸的小鎮,竟然還有妓院,風景煞是有趣。

  還有那聞名大明的回春堂,他差點兒忘了。此外,他聽說過這個鎮上曾經有家艾家酒坊,能夠釀出天下第一美酒——斜雨釀。他是沒喝過斜雨釀,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要嚐嚐看,否則白走這一趟。

  耿翎光顧著生氣,壓根兒沒心情看街景,雖然她一向就喜歡羅新鎮純樸熱鬧的景致,但她今兒個真的沒什麼心情。

  他們兩個與其說是逛街,不如說是行軍,走路比快的。

  「姑娘,您長得真漂亮,要不要買支簪子插在頭上?一定很合適。」

  正當他們行經羅新鎮最熱鬧的大街時,一位婦人突然衝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向耿翎熱心推銷頭飾。

  耿翎低頭看著婦人手上的木簪子,簡樸的木簪子上頭縫上了幾朵棉布做成的小花,煞是可愛。

  「這些頭飾都是我自個兒做的,姑娘如果喜歡,我可以算您便宜一點兒,您就買點兒吧!」婦人推銷簪子還不夠,連籃子裡的頭飾都一起拿出來,一支一支比較、兜售。

  「不用了,我不需要。」耿翎試著躲避婦人的糾纏,但婦人不死心拿著簪子在她頭上比來比去,一邊唸唸有詞。

  「沒關係,看看啦!這些頭飾都很漂亮,不買可惜。」婦人拚命推銷,無論耿翎怎麼躲,她都有辦法纏上。

  「真的不用了。」耿翎拚命推,就是推不掉,婦人纏人的功夫硬是要得。

  「不要這麼說,您就看一下嘛——」

  「她說不想看,妳沒聽見嗎?!」

  就在婦人糾纏不清的時候,瞿殷珀突然介入,冰冷的眼神和危險的語氣,差點沒把婦人嚇死。

  瞿殷珀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氣,是婦人沒見過的,不禁嚇得全身發抖,耿翎見狀趕緊拿走婦人手上的簪子安撫她。

  「您真的做得很好,以後有機會我再向您買好了,今兒個不方便。」她笑著將簪子還給婦人。一來她身上沒有帶銀兩,二來她就算有錢也不敢亂花,畢竟她孤家寡人的,能省則省。

  「好……好,謝謝您。」婦人嚇得臉色發白,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能夠長得這麼英俊,眼神又這麼兇狠,虧他爹娘給他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都被他自個兒白白糟蹋掉。

  「大娘,您不是鎮上的人吧?」為了安撫婦人,耿翎刻意同她聊天,藉以放鬆婦人的心情。

  「不是,我是從別的村子過來的,晚一點兒就要離開羅新鎮。」即使耿翎極力安撫,婦人還是偷偷打量一旁的瞿殷珀,充分顯示出她的不安。

  「這樣啊,真可惜。」耿翎把木簪子放回籃子裡,再次對婦人微笑。

  婦人點點頭,很感激耿翎幫她解圍,同時想不通像她這麼和善的女孩,為什麼會和瞿殷珀在一起?雖然外表登對,但個性一點兒都不搭。

  耿翎又和婦人聊了幾句,隨後繼續往前走,越走越生氣。

  瞿殷珀繼續當她的跟屁蟲,跟了很長一段時間,耿翎終於忍不住轉身生氣地質問瞿殷珀。

  「你幹嘛嚇唬那位大娘?她只是想做生意而已。」她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和他說話,但他的行為太粗野了,她不得不站出來伸張正義。

  「可她不是在糾纏妳嗎?」瞿殷珀皺眉。「我看妳擺脫不掉那位大娘才插手,到底哪裡做錯?」他只是想幫她解圍,結果反倒挨罵。

  「那也不必——算了!」他根本說不通,說了也是白說,不如省下口水。

  瞿殷珀攤開雙手一臉無奈,女人基本上就是一種不可理喻的動物,怎麼做她們都會挑你毛病,根本理不得。

  「我要回去了!」她無心再逛下去。

  「那我也——」

  「你別再跟來了!」他想當跟屁蟲,她還不讓他跟。「我今兒個的心情很糟,小心我拿菜刀砍你!」

  話畢,她怒氣沖沖地離開,把瞿殷珀一個人丟在大街。

  瞿殷珀錯愕不已地望著她的背影,懷疑她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現在是她發大小姐脾氣的時候嗎?

  這個時候他應該追上去,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看清楚他才是掌握主導權的人。但很奇怪,今天他沒那個心情,可能跟他老是惹她生氣有關,他好像惹毛她了。

  唉,傷腦筋。

  瞿殷珀搔搔頭,轉身走回客棧,文德一見到他這麼早回來,立刻趨前關心。

  「順利嗎?」每一位兄弟都很關心他和耿翎的進度,包括文德自己。

  「不太順利。」瞿殷珀實話實說。「她今天對我發了一頓脾氣,還說要拿菜刀砍死我,看來我有生命危險。」

  他這句話雖然不乏自嘲的成分,文德卻不會把它當成玩笑看待,畢竟兄弟們的耐心有限,不會一直待在客棧等候,得快點把他們送作堆才行。

  「我聽說要讓姑娘家消氣最好的方法是送她禮物,你不妨挑點小東西送給耿翎姑娘,我想她會很高興。」文德在一旁出主意,瞿殷珀卻還在傻傻地問。

  「我為什麼要送禮物給她?」他又沒有錯。「她莫名其妙對我發火,我沒找她算帳就不錯了,還送什麼禮物?不送。」

  瞿殷珀邊說邊揮手,樣子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小孩,文德無奈嘆氣。

  「你不是想早點兒開劍嗎?」文德勸瞿殷珀。「那就得多費些心思討好耿翎姑娘。」

  誰要嗜血劍開劍的條件這麼嚴苛,尤其是最後一把斬情劍,其中不曉得還有多少未知的秘密。

  被文德這麼一說,好像還滿有道理的。如果他們一直這麼針鋒相對,根本擦不出愛情的火花,開劍的日子也就遙遙無期,這不是大家樂見的結果。

  「好吧,我送就是。」大不了買些小東西給她,又花不了幾個錢——小東西?

  瞿殷珀的腦子裡浮現出耿翎拿著木簪子仔細欣賞的畫面,雖然她嘴裡說不用,但表情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分明就喜歡婦人做的那些配飾,只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沒有下手買而已。

  ……

  「我出去一下!」瞿殷珀飛也似地衝出客棧,文德連他的去處都來不及問,他就已經衝到大街。

  看來是開竅了。

  文德微微一笑,很希望瞿殷珀和耿翎能夠假戲真做,天曉得他真的很需要愛情。

  瞿殷珀回到原來的地方找賣配飾的婦人,但她已經不在那裡,不曉得跑哪裡去。

  我是從別的村子過來的,晚一點兒就要離開羅新鎮。

  他記得婦人當時是這麼說的,這代表她可能已經離去,他最好想辦法攔住她。

  瞿殷珀於是幾乎把整座鎮都翻遍了,才在羅新鎮的出入口找到婦人。

  「等一下,先不要走!」瞿殷珀氣喘吁吁地擋在婦人面前,再次嚇壞她。

  「你、你想幹什麼?」婦人驚慌不已地看著瞿殷珀朝她一步一步走近,怕得不知該往哪裡躲才好。

  「妳……」可惡,跑這麼快,害他追得這麼喘。

  婦人連連倒退,以為自己就要遇害。

  「妳籃子裡的東西我全要了。」他咬著牙說道,婦人終於放聲尖叫。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8 PM


第四章

  「這些是?」

  隔天早上當文德將滿滿一籃配飾放在耿翎面前,耿翎唯一的反應只有發呆,不曉得他幹嘛送這些東西過來。

  「配飾,殷珀送妳的,說是要向妳賠罪,他不該惹妳生氣。」文德幫忙送禮之外,還充當和事佬,添油加醋地說些瞿殷珀不可能說的話。

  耿翎愣愣地看著籃子裡頭的配飾,算一算大概有二十個,他一定是把婦人做的配飾全買下來,數量才會這麼驚人。

  「殷珀希望妳能原諒他,我也代替殷珀向妳道歉,他太無禮了。」文德為人十分體貼,不關他的事他也頻頻道歉,耿翎反而覺得很不好意思。

  「又不關你的事,你不必這麼客氣。」耿斜對文德頗有好感,覺得他是一個好人,跟在瞿殷珀身邊太可惜了,他可比他體貼多了。

  文德笑一笑,笑容比瞿殷珀溫暖千倍,耿翎也回他一個微笑,兩人於是聊開。

  他們天南地北什麼都聊,就是不聊瞿殷珀,不聊他們的組織。耿翎發現他的口風很緊,是個可信賴的對象,難怪會跟在瞿殷珀身邊。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外面也有一雙眼睛悄悄注視他們,彷彿在算計什麼。

  「我該走了,請妳一定要接受殷珀的道歉,別跟他計較。」文德連臨走前都要再三叮嚀,可見他有多在意這件事。

  耿翎點點頭,拒絕不了文德的請求,他太誠懇了。

  兩人再一次打招呼後,文德離去,留下耿翎一個人在打鐵鋪,和整籃的配飾大眼瞪小眼。

  滿滿一籃的配飾有用來裝飾頭髮的簪子,也有用彩色繩索編成的手環,繁複的編織和巧妙的配色,顯示出婦人過人的手藝。

  她拿起其中一只彩色手環套進手腕,發現不大不小剛剛好,很合她的手。

  「真漂亮!」她第一次戴手環,沒想到就這麼合適,原本她以為今生與這些漂亮飾物絕緣了呢!

  她把玩手環,玩著玩著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該去跟瞿殷珀說聲謝謝,畢竟他送了這些東西給她。

  還懂得送禮物賠罪,看來他也不是無藥可救嘛,還是懂得上進的。

  對於瞿殷珀的表現,耿翎還算滿意,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親自送禮,只派了文德過來。

  這麼說起來,她要不要親自過去向他道謝呢?說實話,昨天他們之所以會吵架,除了他的態度太惡劣之外,她自己也要負點兒責任,好像太情緒化了。

  耿翎回想自己昨兒個的態度,越想越心虛。既然她也有責任,他又先求饒,她不妨走這一趟,也好表現出她的雍容大度。

  為自己備妥了理由,耿翎接下來要煩惱的是上哪兒找他。

  她記得瞿殷珀曾經說過,他和手下們目前暫時住在鎮上的客棧,她如果想找他,上那兒準沒錯。

  鎮上總共有兩間客棧,兩間都被他的手下佔滿,可見他們這夥人對羅新鎮的貢獻真的不小。

  由於大家都熟,耿翎只要隨便打聽,就知道瞿殷珀住在哪間客棧。

  「江掌權,請教您瞿公子是不是住在這兒?」她在另一間客棧找不到人,只得到這一間來找。

  「瞿公子?」掌櫃一臉迷惑。「咱們客棧裡沒住著一位姓瞿的客人啊!」她是不是找錯了?

  「沒有這位客人?」這次換耿翎不解。「但是他確實是住在這兒呀!」莫非用假名投宿?「他長得很清秀,身材高高壯壯的……有點兒……有點兒像小七子,江掌櫃您見過這個人嗎?」

  「妳是說楊公子啊!」這麼說他就知道了,他也覺得他跟小七子很像,都是身材和臉不搭那一型。

  「對,就是他。」耿翎點點頭,原來他真的使用化名,難怪這麼難找。

  「楊公子住在二樓。」掌櫃的回道。「不過如月姑娘,妳怎麼會連楊公子的姓都弄錯?」

  「因為他跟我訂了一把刀,但是沒把名字說清楚,我聽成是另一個人。」她扯謊。

  「原來如此。」怪不得會將楊說成瞿,根本是指另外一個人。「我現在就帶妳去找他。」

  「有勞您了。」耿翎跟在掌櫃後頭上樓,這還是她第一次踏上客棧的樓梯,以往她只在一樓喝茶吃東西。

  客棧的二樓,比想像中寬敞,房間數也比想像中來得多。

  「就是這間。」掌櫃的領她到一間房間的門口。「其他人都是好幾個人合住一間,就楊公子一個人住一間房。」

  掌櫃的順便跟她說明,避免她碰到別人尷尬。

  耿翎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掌櫃的幫忙。

  江掌櫃因為還有別的事要做,不幫耿翎叫門就先行下樓,耿翎心想這樣也好,免得洩漏瞿殷珀的真實身分。

  耿翎其實也滿矛盾的,她若是聰明的話就該報官,把瞿殷珀和他的手下統統抓起來,如此也可以為大明減少一個禍害。但她既然許諾在先,就不可以違背承諾,況且這樣做恐怕會引起殺戮,她記得他說過他背後的組織極為龐大,絕對不止是他帶來的幾十個人。

  唉!

  吐了一口長氣,耿翎也不曉得自己在幹嘛,淨幹一些傻事。

  叩叩叩。「瞿殷珀!」

  沒反應。

  叩叩叩。「瞿殷珀!」

  還是沒人回答。

  看來裡頭沒有人,她白來一趟了。

  耿翎於是下樓,正打算走出客棧,被江掌櫃叫住。

  「如月姑娘,這麼快就要走了?」

  「瞿──楊公子不在,我改天再來。」她笑笑,險些又講錯話。

  「咦?」掌櫃的不解。「楊公子一個早上都沒出去,怎麼會不在?」

  「您確定他確實沒出門嗎?」耿翎再確認一次。

  「確定。」掌櫃的點頭。「一整個早上,我都沒離開客棧半步,也沒瞧見楊公子下來。」

  這就奇怪了,莫非他生病了?還是──

  「我再上去瞧瞧好了。」耿翎越想越不放心。

  「好。」掌櫃的點點頭,也怕瞿殷珀出事。

  耿翎再次上樓,這回多了一些急切。

  「瞿殷珀!」

  房內依然沒有人回應,耿翎只得大膽推門進去,果不其然看見瞿殷珀躺在床上,表情相當痛苦。

  「瞿殷珀!」她嚇了一跳,以為他真的生病了,於是趕緊跑到床邊,跪下來查看,發現他的額頭全是汗,並且正在喃喃囈語。

  夢中的瞿殷珀正回到他十六歲,他的父母在他面前仰藥自殺,父親的嘴角流著血,握緊他的雙手,叫他一定要幫他報仇。

  「珀兒,爹不甘心、不甘心哪……」

  他父親倏然瞠大的瞳孔,寫滿了怨恨。恨無情的皇上誤信讒言,殺害忠良。

  「爹,你不能死!」

  夢中的他拚命搖頭,拜託爹娘別死,他需要他們。

  「別丟下我一個人。」他才十六歲,還沒有考取功名,他的父母不可以丟下他。

  「珀兒……」

  但是他的爹娘決心比他先走一步,到另一個世界去訴說委屈。

  「你一定要幫爹洗刷冤屈!」

  儘管他再怎麼努力求他爹,他老人家最終還是閉上眼,離他而去。

  「爹!」他痛苦地哀號,再轉頭看看娘,他的母親一樣頹然倒下,血流不止。

  「不!」不要如此對他,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這樣的痛。

  為什麼他的雙親這麼自私,以為他能夠承受這一切,並且將報仇雪恨如此重大的責任交給他?

  「……」現實中他也在拚命搖頭,只是動作像被什麼力量控制住一樣遲緩,甚至連話都無法順利說出。

  「你說什麼?」耿翎聽不清楚他的話,只得把臉再靠近他一些。

  「……不……」夢中的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唯一陪伴他的只有悲傷。

  「什麼?」他是在喊「不」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夢境這般困擾他,讓他的表情如此痛苦,額頭頻頻冒汗。

  「不!」夢中的他痛徹心扉,現實中的瞿殷珀即使在睡夢中,都可以感覺到有人在他的上方,於是反射性地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突然遭受到莫名攻擊,耿翎的雙眼突然瞠大,喉嚨被掐得無法呼吸。

  她拚命想拿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量太大了,她再用力也無濟於事,就在感覺快要不行了的時候,瞿殷珀適時開眼睛。

  「怎麼是妳?」發現入侵者竟是耿翎,瞿殷珀連忙鬆手,耿翎摸著被抓疼了的頸子咳嗽。

  「咳咳!」太可怕了,他的力氣。「我以為會被你掐死。」連睡覺都能無意識做出防衛動作,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妳活該!」瞿殷珀一邊起身一邊罵人。「妳不知道妳這麼做是很危險的嗎?」

  「我做了什麼?」她才是差點被掐死的人,結果他竟然比她還兇。

  「悄悄潛入一個男人的房間,這還不危險?」他冷冷回道,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不懂。

  「我可不是悄悄潛入,我敲了兩次門。」她反駁。

  「我沒聽見。」他一方面氣她魯莽,一方面氣自己太大意,竟然在大白天睡著。

  「你睡死了,當然聽不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淨往他的痛處踩,他臉色陰沈也是必然。

  都怪這座該死的小鎮,悠閒和樂的氣氛容易使人放鬆,害他也跟著變得安逸,看來不加快腳步不行了。

  「你剛剛是不是作惡夢?」她好奇的問瞿殷珀。「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額頭還一直冒冷汗。」

  他已經夠困窘,她竟然還提,瞿殷珀的臉色於是更難看。

  「我是不是在作惡夢不關妳的事,妳未免管得太多。」他們有那麼親密嗎?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只是關心你,你不想說就算了。」算她雞婆,竟對他付出關心,早知道就讓他被惡夢糾纏到死算了,管他那麼多幹嘛?無聊!

  瞿殷珀看見她受傷的表情,心裡竟產生一絲罪惡感,不禁詛咒。

  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罪惡感,只會妨礙他奪取大明江山的大業,沒有半點好處。他需要的是丟棄所有感情,做個無心的人,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帶任何愧疚的傷人,才能報父母的仇。

  這些道理他都懂,然而,他卻無法忽視她眼底的傷痕,他傷了她。

  「妳來找我有什麼事?」但他也說不出道歉的話,只丟給她一個下台階,就當是補償。

  聽見這句話,耿翎的表情由原來的委屈轉為害羞,開始彆扭起來。

  瞿殷珀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曉得她幹嘛突然露出這種表情,怪噁心的。

  「呃……」她支支吾吾。「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只是來跟你說聲謝謝。」光是道個謝就已經很難啟齒……

  「謝我什麼?」原本他只是莫名其妙,現在則是一頭霧水,她沒事幹嘛臉紅?

  「就是那些配飾啊!」一定要她說出來嗎?「謝謝你送我那麼多配飾,很漂亮。」

  「哦,那個啊!」他恍然大悟。「只是一些便宜貨,不算什麼。」不必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女人都喜歡那些無聊的小玩意兒,根本是累贅。」頂著可笑的髮髻已經夠離譜了,還在頭上插上簪子,也不怕轉身的時候會打到人。

  耿翎本來是感動到不行,現在是氣憤到不行,就有這麼不解風情的人。

  「你那是什麼態度跟口氣?」她氣得咬牙切齒。「你不就是想拿這些『無聊玩意兒』跟我賠罪嗎?」

  「我又沒有做錯事,跟妳賠什麼罪?」她有沒有弄錯?

  「那你幹嘛送我這些東西?」她舉起手,寬大的袖子跟著為之滑落,露出戴著彩色繩環的白皙手腕。

  「我送妳這些東西不是為了要賠罪。」他下意識閃躲她一直朝他伸來的手臂,不明白她哪來的膽量,就不怕他宰了她嗎?

  「什麼?」不是為了賠罪?

  「是文德說女孩子都喜歡人家送她禮物,我為了儘快和妳培養出感情,才送妳那些玩意兒,妳可不要誤會。」

  搞了半天,原來是文德的建議,他根本無心道歉。

  「像你這麼沒情調的人,我不可能和你培養出感情,你還是找別人。」連自己哪裡做錯都不知道,又只會惹她生氣,他們談得成戀愛那才有鬼!

  「妳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找別人。」能找的話他早就去找了,哪還輪得到她在這裡囂張。

  「為什麼不能?」騙鬼。「不過是開劍嘛!你也不一定非得要自個兒開,只要找一對相愛的男女,用銀兩雇用他們開劍不就成了。」

  耿翎意在諷刺,沒想到瞿殷珀反而真的把她的話聽進耳朵,並且認真思考。

  對啊!只要是相愛的男女都可以開劍,不一定非由他們兩個人完成不可。他只要請人開劍,等劍開了以後再拿過來使用就好了,他之前怎麼沒有想到!

  「有錢能使鬼推磨,妳還真是幫我出了一個好主意。」他現在就去找相愛的男女,看在錢的分上,一定會有人願意。

  「等一等!」作夢也想不到他竟然將玩笑話當真,耿翎連忙拉住瞿殷珀的手臂,不讓他踏出客棧房門。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千萬別聽我胡扯──」耿翎不曉得是太用力還是那麼剛好腳尖絆到他的腳後跟,總之她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摔進瞿殷珀的雙臂之中,自己投懷送抱。

  瞿殷珀完全是出於自然反應才用雙臂撐住她,誰知兩人第一次接觸就是熱情擁抱。

  不期然抱在一起,兩個人都呆了,互相凝視的結果是呼吸加快,心臟跳個不停。

  怦怦!

  耿翎從未經歷這種感覺,渾身上下好像有一股電流通過,震懾她的心頭。

  怦怦!

  瞿殷珀不是第一次抱女人,不過心跳得如此快倒是第一次,而且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全身汗毛為之豎立。

  「妳感覺到了嗎?」他低頭問耿翎。

  「感覺到什麼?」她慢慢抬頭,有點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異樣的感覺。」他的眼睛浮起一片水氣,盈盈散發出亮光,漂亮得驚人。

  「我、我好像也感覺到了。」她一接觸他的眼睛就開始融化,如果他的眼神能夠一直這麼溫柔,一定能迷倒眾生。

  「感覺到什麼?」他聲音沙啞地反問,耿翎完全陷進去,陷入他如湖水一般深的凝眸之中。

  「異樣的感覺……」她吐氣如蘭的回道,兩人的凝視越來越熱烈,臉靠得越來越近,一直相隔遙遠的嘴唇終於不再有距離。

  隨著四唇相交,他們同時閉上眼睛,感受這神奇的一刻。

  瞿殷珀先是輕囓她的上唇,見她彷彿頗能接受後接著吻她的下唇,如此輪流吮吻她的雙唇,耿翎才在他的鼓勵中輕啟唇瓣。

  蓬門今始為君開,一旦開始探索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耿翎可以感覺到他的舌正在輕觸她的舌,試探她的反應,她直覺地退縮,他追上前,不許她退卻。

  在他的堅持下,耿翎沒有太多逃避的空間,她的芳腔被他蠶食,感覺隨他載浮載沈。

  瞿殷珀可以感受到她正在慢慢融化,於是縮緊手臂,將她牢牢鎖在他的臂彎之中,讓她柔軟的身體貼上他堅實的胸膛,感受他的力量。

  其實他不必這麼做,耿翎就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她雖然已經比一般女子有力氣,但跟他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蠶食慢慢轉為鯨吞,不知不覺中他的唇舌已經佔領她的芳腔,狂風暴雨似地掠奪她芳腔內的土地,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再不反擊就無法呼吸,耿翎只好伸出舌頭試著擊退他的進攻,卻掉入他早已預備好的陷阱,遭遇到他的火舌勾引嬉戲,她閃避不及只好全面投降。

  兩人由原來的淺吮輕啄到唇舌熱烈交纏,過程並沒有花太多時間。

  一吻既罷,瞿殷珀決定該是發展進一步關係的時候,二話不說就要將她拉上床。

  耿翎還沒有從初吻的喜悅中醒來,就硬被往床的方向推,推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你幹什麼?」她不解地問瞿殷珀。

  「打鐵要趁熱,趁咱們現在都在興頭上,趕快把事情搞定。」他急切回道。

  原來他徹頭徹尾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這個沒有大腦的白癡,虧她才開始對他有好感,結果是白高興一場。

  「我要回去了。」她要回去漱口,免得被他傳染不知名的毛病,也變得跟他一樣笨。

  「不行,好戲正要開始,妳不能走。」他們剛開始培養出感情,現在中斷太可惜了,他可不想再從頭來過。

  「你這個不懂女人心的笨蛋!」耿翎忍無可忍,伸手給他一巴掌,在瞿殷珀的臉頰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

  啪!

  她打得又急又大力,即使是在房外都清晰可聞。

  瞿殷珀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挨巴掌,一臉不可思議。

  「妳竟然敢打我?」他不相信地撫著臉頰,以為她瘋了,竟敢對他動手。

  「不服氣的話,殺了我啊!」他不是很愛威脅人嗎?這會兒怎麼不再耍狠,哼!

  「妳……」他因為太驚訝了,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反應,反正耿翎也懶得理會他,轉身走她自己的路,管他怎麼叫囂。

  「耿翎,妳給我回來!」

  很好,儘量叫吧!她會理他才有鬼。

  「耿翎!」

  最好叫破喉嚨,反正鎮上有全大明最好的大夫,不愁找不到地方看病。

  主客易位,兩人的關係瞬間風雲變色。

  原本是瞿殷珀佔盡便宜,現在顛倒過來,換耿翎佔上風。

  ※※※※

  經過昨兒個的掌摑事件以後,耿翎原本以為瞿殷珀應該會氣到不來了,誰知道他還是一早就上門。

  耿翎很意外,同時發現實際上的他跟她想像中似乎有一段差距,剛開始的時候她把他想成十惡不赦的壞蛋,後來發現他其實還挺好的,挨她巴掌也沒放在心上,教動手打人的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耿翎一邊忙著做鋪裡的雜務,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瞿殷珀,他正坐在她背後的椅子上無聊到大打呵欠。

  聽見他大到可以掀掉屋頂的呵欠聲,耿翎剛竄出頭的羞愧心一下子變不見。既然他覺得無聊,幹嘛還逼自己非來不可?

  她氣得丟下手中的抹布,轉身瞪瞿殷珀。瞿殷珀正在把玩一把小刀,不期然接觸到她憤怒的眼神,一臉莫名其妙。

  耿翎瞪大眼,凝視他手中的小刀,認出小刀後突然大叫。

  「那把刀——」然後突然又用雙手把自己的嘴捂起來,把身體轉回去不敢再出聲。

  「這把刀怎麼了?」霍殷珀想不通她幹嘛轉身來轉身去,都不會累的。

  「沒什麼。」她的眼睛依舊瞪得老大,想不透自己打造的第一把刀子怎麼會在他身上,她應該已經將它送給別人才對。

  「呿!」瞿殷珀扁扁嘴,繼續玩他的小刀。

  耿翎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回頭確認他手上的小刀,的確是她打的沒錯,她不可能認錯。

  瞿殷珀仍然把玩著小刀,耿翎看著刀鋒散發出來的光芒,將她帶到好久以前,那段天真的歲月……

  那年,她八歲,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她隨師父到京城訪友,回去的途中突然見到一位大哥哥被野狗追著跑,邊跑邊露出惶恐的表情。

  「不要過來!」

  她還記得那位大哥哥被跟狼差不多大的野狗追到無處可逃,最後只得求野狗不要再靠近他。

  但野狗哪聽得懂人話?硬是低狺朝他逼近,他一時慌了手腳,跌進街道邊的大水溝,那時恰巧連下了好幾天的雨,水溝裡的水是滿的,那位大哥哥就這麼慘遭滅頂。

  「師父,那位大哥哥好像不諳水性,您快救救他!」她看見水面一直冒泡,又不見少年浮上來,於是趕忙向師父求救。

  她師父將包袱丟給她,鞋子一脫就跳下水救人,將奄奄一息的少年救出水溝。

  「咳咳!」少年回到街上後,委實狂咳了一陣子,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師父見少年沒事,跟她要了一件乾的袍子,她趕緊打開包袱拿出一件乾淨的袍子遞給師父,一邊好奇打量少年。

  少年生得唇紅齒白,一雙眼睛比女孩子還要漂亮,身材瘦高,看起來就像個文弱的書生。

  少年也感受到她好奇的眼光,將視線轉向她,她對他溫暖地笑了笑,少年的臉頓時紅起來。

  「這位小公子,你應該是官家子弟吧!」她師父換掉濕衣服,一邊問少年。

  「我是國子監丞的兒子。」少年點點頭,承認他是官家子弟。

  「這就難怪你會這麼文弱。」她師父和她是同樣想法,只是他比較大膽直言。

  少年的臉頰頓時又紅了起來,她師父轉頭對她笑了笑說:「咱們繼續趕路吧!」師徒兩人於是告別少年。

  她本來要走了,後來想想又回頭。

  「大哥哥。」她走到少年面前,從包袱裡拿出一把小刀交給少年。「這是我親手打的第一把刀子,送給你防身,以後如果你再遇到野狗,就拿出這把刀嚇牠。」

  少年好像很驚訝她會有這個舉動,足足愣了半晌才伸手收下。

  「謝謝妳,我會好好珍惜它的。」少年看著小女孩,想不透她的笑容怎麼會這麼燦爛、這麼溫暖。

  「嗯。」她點點頭,才想不透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漂亮的眼睛,跟湖面一樣清澈。

  直到她和師父回到懸崖邊的小屋,她都還在想他,想那對漂亮的眼睛。

  難道是——

  從回憶中返回到現實,耿翎發現到瞿殷珀的眼睛竟然不可思議地跟那名少年非常相像,莫非他真的是那個大哥哥?

  命運的安排是如此巧妙,巧妙到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接受,甚至有些茫然。

  「怎麼了?」瞿殷珀好奇打量她驚慌的表情,她連忙搖頭。

  「沒事。」她不自然地笑笑。「沒什麼……」不會吧,真的是他嗎?他真的是那個文弱的少年?實在難以想像。

  瞿殷珀皺眉,繼續玩他的小刀,一如她繼續偷偷打量他。

  他是長得很清秀,跟那名少年一樣。他們同樣擁有一對漂亮的眼睛,認真凝視時很容易被拉進去。但是他們的身材相差太多,少年瘦弱,他卻是高大魁梧,但這很好解釋,當年他還在發育期,當然不可能像現在一樣威風凜凜,所以不能抹去這個可能性。

  耿翎決定用話試探瞿殷珀,證實他是否就是她幼年時的美好回憶,這需要一些技巧。

  「你怎麼會有那把小刀?看起來跟你很不相配。」她先從刀子下手,再慢慢推敲他的身分。

  瞿殷珀的臉色因為她這句話而大變,冷冷回道:「它跟我相不相配跟妳沒有關係,妳囉唆個什麼勁兒!」

  說起來確實不關她的事,她說這句話本來就惹人厭,換做她也會生氣。

  被他這麼一嗆,耿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把頭垂得低低的。

  瞿殷珀看見她尷尬的表情,心裡又湧上一絲罪惡感,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什麼事。

  「這把刀……」該死,他一定要解釋嗎?好尷尬。

  「啊?」她驚訝地抬起頭看著瞿殷珀,他真的打算說明?

  「這把刀對我來說,是一把很特別的刀,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送給我的,我非常珍惜。」他說。

  「原來如此。」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總覺得離她想要的答案越來越近。

  「當年送我刀的是一個小女孩,她說這是她親手打造的第一把小刀,特別送給我防身。」瞿殷珀想起小女孩燦爛的笑臉,彷彿天下只有好事沒有壞事,很符合他當時的心情,至少那個時候他也是這麼認為。

  看著他因回憶而勾起的嘴角,耿翎的心怦怦地跳,知道他也在想同一件事。

  他真的是那個大哥哥!

  她的心情因為這個發現而變得激動,表面上卻還得維持平靜,真的很辛苦。

  她好想現在就告訴他,那個小女孩就是她,但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她隱瞞自己的身分。

  「奇怪,妳幹嘛對這把刀這麼感興趣?」說了半天,瞿殷珀終於發現不對勁。

  「同樣都是打鐵匠,我當然會好奇啊!」她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試圖搪塞過去。

  「妳不說我倒忘了,妳也是一位鑄劍師,雖然一點兒也不像。」他環看整間打鐵鋪,不是剪刀就是農具,連把劍都沒有。

  「妳真的不再鑄劍?」身為天才鑄劍師唯一的入門弟子,卻放棄繼承楚漢的手藝,只做一些農具,根本是浪費才能。

  「不鑄劍了。」好劍只會引來殺戮,她寧可做個平凡的打鐵匠,安安靜靜過一生。

  瞿殷珀聳聳肩,並不打算勸她,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殷珀,大家有事要同你商量,請你回客棧一趟。」

  他們剛聊到一個段落,瞿殷珀的手下突然間出現在打鐵鋪門口,大大嚇了耿翎一跳。

  「什麼事如此緊急?」瞿殷珀皺眉,很不喜歡被打擾。

  手下沒說話,只用眼神傳遞資訊。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是。」兄弟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然不會挑這個時候打擾他。

  瞿殷珀和手下於是一起消失在打鐵鋪的門口,待他們走遠,耿翎才從農具堆裡拿出藏在其中的寶劍。

  她說謊,她確實還在鑄劍,手中這把劍就是她一個人獨力完成的,她稱它為「澄靈劍」。

  耿翎將寶劍從綠色劍鞘中抽出來,劍鋒頓時發出白色的光芒,恍若投射在湖面上的光點那樣純淨。

  回想剛到羅新鎮之初,她夜夜被過去的鬼魅糾纏無法安睡,只好下床鑄劍來分散注意力。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如何開始,思緒亂成一片,能讓她暫時安靜下來的只有少年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美,像是平靜的湖面終年帶著水氣,又如金剛石一樣純淨,充滿靈氣。她只要想起他的眼睛,心中就會自動勾勒出劍的雛型,她就是靠著這雛型一鎚又一鎚將發燙的烙鐵打扁,一次又一次冷卻,最後終於鑄成這把澄靈劍。

  澄靈劍,多美的名字,鑄劍之初她曾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親手將它交給那位大哥哥,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她作夢也想不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再相遇,莫非這是老天的安排,他們注定要在一起?

  接著,她又想起昨天和瞿殷珀擁吻的畫面,越想越迷惘。

  難道老天爺真的要他們……不對不對!

  搖搖頭,把腦中的影像搖掉,耿翎要自己振作點兒。

  瞿殷珀只是因為需要她幫忙開劍,不得已才接近她,她最好別自作多情。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8 PM


第五章

  當瞿殷珀回到客棧,所有兄弟幾乎全員到齊,顯示出事情不尋常。

  「找我回來有什麼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對幾乎擠爆房間的兄弟。「我正在和耿翎培養感情,你們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找我。」否則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大家聞言沈默不語,最後才由在組織裡地位數一數二的張本生代為發言。

  「聽說你挨了耿翎姑娘一個巴掌?」

  張本生此話一出,瞿殷珀迅速瞇眼,非常不悅地看著張本生。

  「我不知道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他順便掃看了房內一圈,所有兄弟的表情都十分平靜,沒有絲毫愧疚。

  「兄弟們沒有監視你,是你房間傳出來的巴掌聲太響亮,讓人很難裝作聽不見。」張本生解釋。

  「我到現在才了解到你們並不信任我。」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監視。「你們如果真的把我當成首領就應該迴避,而不是偷聽。」

  「兄弟們只是著急。」張本生僵硬回道。「當初提議奪取神劍的人是你,兄弟們雖然半信半疑,還是聽從你的話,一路陪你奪取神劍,至今也過了好幾年,你不能怪大家失去耐心。」

  「我知道你們一直懷疑這三把劍是否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厲害,但你們也看見『斷夢劍』和『續魂劍』確實起了變化。」劍紋沾到血就改變,一般的劍可沒有這個力量。

  「沒錯,劍紋是改變了。」張本生不否認。「但是到目前為止,誰也沒見識過神劍的真正力量。」

  「也就是說,除非我證明『斷夢劍』和『續魂劍』的力量,否則你們不會再繼續跟隨我?」

  「兄弟們沒有這個意思。」張本生皺眉。「但是你知道咱們為了尋找這三把神劍,花了不少時間。如今好不容易三把劍全找齊,當然希望最後一把『斬情劍』能夠儘快開劍。」

  「所以我不是正在努力了嗎?」想要開劍就別煩他,耿翎已經夠難搞了,不需要他們再來雪上加霜。

  「……根據咱們的觀察,耿翎姑娘好像對你很沒好感。」張本生這句話等於是在瞿殷珀的傷口上灑鹽,他們確實吵吵鬧鬧,一直無法進入狀況。

  「那是她的問題。」老是愛找他的隨他有什麼辦法?他才是受害者──被那惡婆娘所害。

  「現在也變成咱們的問題。」張本生小心翼翼地觀察瞿殷珀微紅的雙頰,他似乎相當困擾。

  「我和兄弟們商量過了,為了不再繼續浪費時間,決定推派文德取代你跟耿翎姑娘培養感情,現在文德應該已經去到打鐵鋪了。」張本生說出他們商議的結果,瞿殷珀大驚。

  「什麼?」

  「兄弟們都覺得耿翎姑娘對文德比較有好感,文德的個性比較溫和,姑娘家一般也比較容易接受,況且文德長得不差,應該會比你更容易和耿翎姑娘培養出感情……」

  「簡直是亂來,我要去找耿翎!」瞿殷珀不待張本生說完就要衝去打鐵鋪,才剛站起來就被張本生攔下。

  「難道你真的喜歡上耿翎?」張本生質問瞿殷珀。

  瞿殷珀聞言當場呆愣,久久無法言語。

  「咱們也料到以你的個性,不可能輕易墜入情網,所以改派文德過去,也可以為你省掉一個麻煩。」

  張本生做事可說是面面俱到,無可挑剔,甚至連瞿殷珀不容易動心的因素都考慮在內,有如此貼心的左右手,照理說瞿殷珀應該會覺得很高興才對,可他的內心為什麼如此不安?

  另一方面,文德來到耿翎的打鐵鋪,看到她正拿著一把劍發呆,只得乾咳兩聲,提醒她有客人來了。

  「咳咳!」

  門口傳來的咳嗽聲讓耿翎回神,她轉身面向文德,很意外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竟然是文德,莫非他又幫瞿殷珀送東西來了?

  「妳手上的劍看起來很特別,感覺上就是一把好劍。」文德走進打鐵鋪,用手指向她手上的澄靈劍,一臉好奇。

  「只是閒來沒事時亂打的,沒什麼特別之處。」耿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認為自己打的劍真的有他說的那麼好。

  「可以借給我看一下嗎?」文德要求道。

  「沒問題。」耿翎將澄靈劍拿給文德,他接過劍仔細看了看,淡淡地笑道。

  「這把劍真的很特別,劍首處的鏨金是一對發亮的眼睛,劍紋是平靜的水波,我從沒見過類似的劍,妳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打造這一把劍。」看完以後,文德將劍交還給耿翎,瞄到桌子上的劍鞘會心地笑了笑,居然是綠色,殷珀過去最常穿的顏色。

  「我就說只是無聊亂打而已……」她再次說謊,其實她花了很多心血在上頭。

  「看起來也是。」文德憋住笑意,他越忍耿翎的臉越紅,總覺得他在笑她。

  「劍首上那對眼睛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文德的眼睛很利,一眼就瞧出端倪,耿翎的心因為他這句話狂跳了一下,祈禱他別認出來。

  「真的,在哪兒見過?」她裝傻,以為能瞞混過。

  「妳不覺得跟殷珀的眼睛很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慘哉,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她還要不要活?

  文德單看她緊張兮兮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答案八九不離十,她還真是一覽無遺。

  「我猜對了嗎?」他故意逗她。

  「沒、沒有!」她支支吾吾,隨手將劍插回劍鞘放回桌上,表情極不自然。

  「我是說,不、不……對……」老天,她到底在說什麼?這種亂七八糟的講法,只有鬼才聽得懂。

  文德見狀哈哈大笑,耿翎於是更加尷尬。

  「哈哈哈……」她真有趣。「妳這麼單純,難怪當初殷珀隨便嚇妳兩句,妳就乖乖把斬情劍交出來。」

  「什麼?」她一時不能意會。「你是說,瞿殷珀是嚇唬我的,他不會傷害鎮民?」

  文德搖搖頭。

  「如果股珀真的是那種嗜血的人,一開始他就不會提議收集神劍,而是直接興兵造反。」大夥兒也不會等到不耐煩,對他產生質疑。

  「你好像很了解他。」她看著文德,發現他一臉慈眉善目,實在不像會參與造反組織的人。

  「我和殷珀在同一間佛寺長大,如果不是因為殷珀,我可能已經剃度出家,也不必跟著他四處奔波。」文德透露他為何了解瞿殷珀,耿翎聽了以後愣住。

  「瞿、瞿殷珀曾經當過和尚?」她的腦子一片亂烘烘,好多話都連在一起,壓根兒沒聽清楚。

  「並非如此。」文德失笑。「是因為殷珀當初倒在佛寺的門口,住持收留了殷珀,並允許他在佛寺學習武藝,他並沒有真正出家。」

  「這是怎麼回事?」耿翎不解。「他怎麼會倒在佛寺的門口?」

  文德只得把瞿殷珀的過去說出來,耿翎雖然隱約知道他過去應該有發生過什麼事,但沒想到竟是如此悲慘。

  「所以,從此以後他就變得憤世嫉俗。」好可憐。

  「任何有過和他一樣遭遇的人,都會做出相同反應。」不能怪他。

  「那麼你呢?」耿翎很好奇。「你又是為什麼,才會到佛寺?」是因為家貧被家人送去,還是……

  「我和殷珀一樣,也是雙親遭人陷害,一夕之間成了孤兒。住持看我可憐,才把我帶回寺裡。」

  原來他和瞿殷珀的命運是一樣的,難怪他能了解瞿殷珀。

  「本來我已經打算落髮了,但是我擔心殷珀的復仇心太重,會傷害自己,只好跟在他身邊照顧他,免得他太衝動做出傻事。」

  他根本把瞿殷珀當成兄弟,瞿殷珀還說他沒有朋友,真箇是不知好歹。

  「你真是一個善良的人。」竟然只為了擔心瞿殷珀,就放棄佛寺清靜的生活,陪他出生入死。

  「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好。」文德搖頭。「我也是滿心怨恨,不然不會跟隨殷珀打大明江山的主意。」

  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堪的過去,瞿殷珀、文德、乃至於她自己,都被過去的鬼魅糾纏,不同的面對態度。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瞿殷珀的過去嗎?」或許他只是為了讓她更了解瞿殷珀,她很感謝文德的好意。

  不,我來找妳,是因為兄弟們要我取代殷珀的位子,跟妳培養感情。

  雖然文德對耿翎也頗有好感,但光看她如此急切想了解瞿殷珀的過去,他就知道愛苗已經在她的心中悄悄滋長,也許已經開花結果,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在我回答妳這個問題之前,妳先告訴我,這把劍是妳為殷珀鑄造的嗎?」他指指桌上的寶劍,綠色的劍鞘看似純樸,卻和劍本身極為相配。

  不期然被問到這個問題,耿翎嚇一跳,本想否認,但想想看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反正她的表情一定會洩漏出一切。

  「對,是為他鑄造的。」她點頭。

  「妳真了不起。」文德驚嘆。「你們認識不過短短數日,竟然就能鑄造出一把好劍,不愧是天才鑄劍師楚漢的弟子。」

  看來大家都弄錯了,鑄造一把好劍曠日費時,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能鑄好,就算她師父復活都不可能做到。

  「這當然不可能。」她憋住笑。「這把劍我很早以前就鑄造完畢,短短幾天根本無法鑄劍。」他想太多了。

  文德聞言當場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這是怎麼回事?」不認識殷珀,卻能提早為他鑄劍,莫非她有預知能力,能看見幾年後發生的事?

  耿翎不曉得該不該把她和瞿殷珀年少時的那段偶遇說出來?這是她珍藏許久的秘密,她不想跟人分享,但他誠懇的眼神,又讓人有一吐為快的衝動,想來這就是文德不可思議的地方,帶有一種佛性的慈悲,讓人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懺悔,說出所有心事。

  耿翎於是把她小時候和瞿殷珀相遇的過程和盤托出,文德聽完後一臉不可思議。

  「也許妳和殷珀,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聽完耿翎的話以後,文德下結論。

  「命中注定?」耿翎嚇了一跳,之前她也有過同樣想法,不過很快就被她排除。

  「不然妳要如何解釋,經過這麼多年以後,你們兩人以這個方式再相遇?」

  的確很難解釋,若非命運刻意安排,只有一面之緣的兩人,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

  「可是……」可是老天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再相遇,他竟然化身為充滿怨恨的復仇者,還以掘她師父的墳做為威脅,他老人家當年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沒有可是。」文德搖頭,很為他們兩個人感到高興。「既然是老天爺的安排,你們就該好好把握這次機會,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他期待她能改變殷珀,將他從走偏的道路拉回來,如果真的能夠如此,他死而無憾。

  面對文德的期待,耿翎只覺得慌張。但她同時又不由自主地回想他剛剛說過的話。

  也許妳和殷珀,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

  這句話讓她興奮,也讓她害怕。擺在前頭的是他有如高山的復仇之心,她並不想攀爬或是摧毀,只想安靜度日。

  文德看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達到效果,他可以功成身退。

  「我先回去了,兄弟們還在等我……」

  「等一下!」耿翎在文德離去之前拉住他的手臂,有話要說。

  「什麼事?」她看起來很害羞,一臉欲言又止。

  「這、這件事你先別告訴瞿殷珀,我怕……」

  「妳怕他早就已經忘了妳?」文德打趣的問。

  「不,我知道他還記得。」至今他還帶著那把小刀,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妳到底在煩惱什麼?」文德不懂。

  「我……」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妳想親口告訴他?」

  耿翎點點頭,好感謝文德幫她找到答案。

  「我懂了,我會幫妳保守秘密。」他承諾。

  「謝謝你。」她鬆了一口氣,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麼妳也要答應我,不要把我今天跟妳說的話讓殷珀知道,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不喜歡人家在背後談論他,我不希望造成誤會。」雖然他並不怕殷珀,但麻煩總是能免則免,他也不想因為這件事跟瞿殷珀撕破臉。

  「我答應你。」她了解文德的難處,瞿殷珀的確滿不好相處的,真難將他和以前的慘綠少年聯想在一起。

  文德對她眨眨眼,說了聲「保重」之後便離開打鐵鋪。

  耿翎凝視他的背影,心想他真是一個好人,同時也是瞿殷珀的好兄弟。

  ※※※※

  瞿殷珀焦急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腦海中浮現的淨是文德和耿翎在一起的國面。

  文德和耿翎談笑。

  文德和耿翎手牽手互訴情衷。

  文德和耿翎凝望彼此。

  文德和耿翎接吻!

  瞿殷珀越想越火大,心情開始變得焦慮不安,雖然他原本就非常焦慮。

  他在心裡罵自己無聊,能夠甩開耿翎這個大麻煩不是很好?就讓文德去完成這個棘手的任務,他只需要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根本不需要煩惱。

  然而,天殺的,他真的很煩惱!耿翎那個傻瓜不會真的喜歡上文德,跟他做出苟且的事吧?

  瞿殷珀怎麼想都不對勁,他一定要親自找耿翎問個清楚,不然他會睡不著。

  他推開客棧的房門就要衝出去,沒想到門口竟站了兩尊大門神,一人伸出一隻手阻擋他的去路。

  「殷珀,你要去哪裡?」看起來像是早就料到他會有此舉,特地安排好攔他。

  「讓開!」瞿殷珀不客氣地同擋路的兄弟們怒目相視。

  「你不要想去破壞文德的好事。」兄弟們顯然現在全倒戈聽從張本生的命令,瞿殷珀冷冷一笑,用手將兩人推開。

  「我就是要去破壞他的好事!」反正他們都不承認他是首領了,他又何必把他們當成兄弟?

  「殷珀!」兄弟們眼見擋不住他,只能憂慮地看著他的背影,害怕他太衝動會誤了大事。

  瞿殷珀從這一頭離去,文德從另一邊回來,兩人並沒有碰頭。

  文德看瞿殷珀一臉怒氣沖沖往打鐵鋪的方向走去,心想瞿殷珀終於沈不住氣開始行動,很好。

  倒是兄弟們看見文德回來,個個面露驚訝之色,圍著他問。

  「結果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頂多講講話,兄弟們也太心急了。

  「你沒遇見殷珀嗎?」其中一尊門神說道。「他剛剛衝出去找耿翎,咱們攔不住他。」雖然他沒說明去處,但是不用想也猜得到他一定是去打鐵鋪。

  「這不是很好嗎?」文德拍拍兄弟們的肩膀,要他們稍安勿躁。

  「你們別擔心,很快就有結果。」不必急於一時。

  兄弟們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了解文德的意思,他也懶得多做解釋。

  該相遇的自會相遇,注定要降臨的愛情誰也躲不掉,無論老天安排以何種形式讓他們重逢,他們都必須接受命運。

  文德這廂神秘的微笑,瞿殷珀那廂是怒氣沖沖地跑到耿翎的打鐵鋪,打算和她來個當面對質。

  「耿翎!」

  她正在為剛打好的小刀做最後拋光,不期然聽見門口傳來一聲巨吼,險些割傷自己。

  「怎麼了?」一剛開始是他,後來是文德,好不容易安靜了,他緊接著又跑來,她都快應接不暇。

  「妳還敢說!」他氣沖沖地走進打鐵鋪,拿走她手上的小刀,粗魯地丟向旁邊,兩隻手箝住她的臂膀將她轉向他。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危險?」硬是將她的刀子搶去,萬一割傷她或是自己那怎麼辦?

  「我管他有多危險!」他顧不了那麼多。「我問妳,剛才文德有沒有來找過妳?」

  「他是來過,那又怎麼樣?」只是來跟她聊天兼打氣,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嗎?

  「那又怎麼樣?」他不止生氣,還非常、非常火大,氣到想殺人。「瞧妳說得這麼輕巧,莫非妳已經和文德做了不該做的事?」

  「我和他哪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她本來想罵他莫名其妙,而後想到她和文德之間的對話突然停下來。

  妳也要答應我,不要把我今天跟妳說的話讓殷珀知道,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不喜歡人家在背後談論他,我不希望造成誤會。

  文德把關於他的秘密全告訴了她,這算不算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霍股珀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鬼,於是暴怒。「你們果然做了不該做的事!」

  「沒有啊,我和文德只是……」她支支吾吾,看在瞿殷珀的眼裡更不可原諒,一口咬定她一定和文德發生了關係。

  「沒想到妳是這麼隨便的女人!」他看錯她了。

  「啊?」她因為過於心虛不是聽得很清楚,天真的表情引發瞿殷珀更深的憤怒。

  「妳還說培養感情不應該從肉體關係開始,而我竟然傻傻聽妳的話,誰曉得妳竟然是一個大騙子!」他咬得牙齒都快斷了,耿翎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你說什麼?」一來就發飆並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她一句話也沒聽懂。

  「少作戲了!」他低頭狠狠吻她,耿翎呆愣了半晌才想到該掙扎。

  「你在幹什麼?」她用力掙開他的手,但無效,他動也不動。

  「妳還看不出來嗎?」他又低頭吻她,這次的動作更粗魯,根本就是懲罰。

  「你究竟在發什麼瘋?!」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耿翎用力推開他,與他保持一段距離,但很快又被他抓回去。

  「妳能給文德,為什麼不能給我?」他被嫉妒心矇蔽了雙眼,以至於口不擇言。

  「什麼給不給的,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不喜歡打啞謎,也沒那個心情。

  「妳究竟想裝到什麼時候?」他以為她很純情,因為她所表現出來的就是那個樣子。所以他對她很失望,非常失望,幾乎因此而失去控制。

  「我到底欺騙你什麼,你把話說清楚!」她究竟做了什麼齷齪的事,他要用鄙視的眼神看她?

  「妳剛才明明就跟文德上床?!」

  瞿殷珀這突如其來的大吼,當真把耿翎嚇住了,半天無法反應。

  「你、你說什麼,誰、誰和文德上床?」這是莫須有的罪名。

  「剛才文德不是來過?」她自己也親口承認。

  「那是——」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

  耿翎剛想要說明,他卻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不由分說又壓上她的嘴唇,暴烈的吻她。

  她第一個念頭是打死他、咬掉他的舌頭!後來想到他會不會是在吃醋?她的耳邊不斷響起文德說過的話──也許妳和殷珀,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剛舉起的手於是又放下。

  但她這個決定顯然是錯誤的,因為她的停止掙扎,讓瞿殷珀更加確定她是個隨便的女孩,心中的憤怒也為之加深,動作更加粗魯。

  一開始耿翎並沒有察覺到異狀,一直到他的唇舌毫不客氣地蹂躪她的芳腔,她才發現到事情不對。

  他這根本不是吻她,而是在懲罰她!

  耿翎開始掙扎,力道之猛烈,終於引起他的注意。

  「後悔了?」他的笑容陰森有如羅剎,漂亮的眼睛射出精光。「在妳和文德要好之前,就該考慮到會有這個狀況。」

  「你誤會了,我和文德根本沒有怎麼樣。」她不曉得他為什麼會把她和文德湊在一起,但這根本是大錯特錯。

  「有沒有怎麼樣,等一下就可以知道。」他輕蔑的語氣顯示出他想做什麼,耿翎作夢也想不到他會如此惡劣。

  「你想要用強的?」她憤怒的眼神說明她可不會這麼容易屈服,她會反抗到底。

  「我要女人,從來不需要用強的。」他知道她把他想得很差,事實上他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不會強迫女人,因為不需要。

  兩手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擁進懷裡,瞿殷珀低頭用實際行動讓耿翎親身體會,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就看他要不要展現而已。

  只見他一向強悍、侵略性十足的雙唇變得像蝴蝶一樣輕盈,在她唇瓣上翩翩起舞,一會兒碰觸、一會兒輕囓,完全不留痕跡。

  而就在耿翎迷惘之際,他又趁隙竄入她的芳腔,以火熱的舌頭挑逗她一起共舞。

  耿翎壓根兒就不想回應,無論他有多努力或有多高明,在她心中都只有「惡劣」這兩個字,她絕對不會原諒他!

  然而,當她無意中碰到他藏在腰際的小刀,潛藏在內心那股眷戀卻由不得她堅持,她始終無法將他和那位少年分開。

  「這把小刀……」她想問他,她送給他的小刀對他來說特殊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小刀怎麼了?」他拿出腰帶內的刀子,不解地問。

  「沒什麼。」她猜想,他一定和她一樣忘不了多年前那場相遇,他才會隨身攜帶小刀,一刻也不曾解下來。

  思及此,充滿在她胸口的怒氣倏然消失不見,原來她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傻瓜,只要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融化。

  瞿殷珀不明白箇中原因,只知道前一刻她還僵硬得跟個木頭人一樣,下一刻已經開始回應他的觸碰,這樣也好,他可不想跟一個不甘心的女人上床,無論她該不該死。

  他們的唇終於融在一起,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在氣息交互傳遞間拉近,終至完全貼在一起。

  怦怦!

  她可以聽見他的心跳,才知道它原來如此熱烈地跳動著,而不是如她想像中只有憤怒,他的身體也會因為和她貼近而顫抖,並不是只有無情的欺壓。

  棲息在他們心中的蝴蝶於是開始共舞,藉由唇與唇的吸吮交融,藉由舌與舌的交纏嬉戲,做出最精彩的演出。

  隨著吻的加深,他們探索彼此的芳腔,汲取藏在喉嚨深處的香氣,誘發體內最深沈的慾望。

  猶如一罈香醇的美酒,越久的年份散發出越濃的香氣,他們之間的牽掛就是釀酒不可缺的麴料,每每在夜深人靜的夜晚發酵,時至今日,已經芳醇醉人。

  「呼呼!」隨著彼此唇舌熱烈交纏,他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他們凝望彼此,瞿殷珀的眼神是如此清澄透澈,一如她記憶中那樣美麗。

  慢慢地,他們靠近。

  慢慢地,他們擁抱彼此。

  慢慢地,他們擁吻。

  隨著呼吸轉為沈重,眼神轉為濃烈,瞿殷珀一把抱起耿翎走向她的房間。

  心心復心心,結愛務在深。

  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在多年前便由老天爺親手為他們打了結,解也解不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19 PM


第六章

  一陣狂風暴雨過後,兩人各自躺在床鋪的兩側,背對背不看彼此。

  他們是在害羞嗎?

  他們當然是在害羞,只是瞿殷珀懊惱的成分居多。事實證明耿翎仍是清白之身,他莫名其妙發脾氣,佔了她的身子,雖然不是用強的,卻也不能說是兩情相悅,這大大違背了他的原則。

  敢情他是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他乾脆一刀砍死自己算了!

  瞿殷珀不停地責怪自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對不起,只得木然地看著不遠處的桌子,把它當作練習對象,因為他實在不會道歉。

  他會不會覺得她很隨便,很看不起她?

  煩惱的人不止瞿殷珀,耿翎亦相當後悔,自己好像太容易感動了些。

  ……

  她去撞牆算了,她連掙扎都沒掙扎就和他上床,他一定很看不起她!

  雖然她就面對牆壁,撞牆很容易,但她無法真的撞牆,因為此舉會引起側目,萬萬使不得。

  她偷偷轉頭瞄了瞿殷珀一眼,只看見他的背,他背對她動也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就在她剛轉回去,瞿殷珀也偷偷轉身看她,一樣也是只看見她的裸背,完全看不見她的臉。

  急死人了!

  急死人了!

  兩個人同樣急著想知道對方的想法,卻也一樣害羞,都在等對方開口。

  瞿殷珀用手搔搔頭,心想他犯錯在先,是不是應該先道歉?這麼一直沈默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要有人先講話。

  「我——」

  「我——」

  兩個人的默契十足,要沈默一起沈默,要開口一起開口,時間都不會弄錯。

  瞿殷珀和耿翎同時轉身互相對看,又莫名陷入沈默。

  「你先說。」這次耿翎快一步,沒讓自己屈居下風,瞿殷珀雖然不甘心,也得承認她的動作確實比他快。

  「我……」他搔搔頭,表情極不自然。「對不起,我誤會妳了。」

  嚴格說起來這不算是道歉,但由於這是耿翎第一次聽他說「對不起」,因此非常驚訝。

  「妳不要這樣看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混帳。」她若哭鬧他還會覺得好些,可她就只是瞪大眼睛,好像他做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讓他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那我應該怎麼看你?」她噗哧一聲,被他的表情逗笑。

  被她這麼一消遣,瞿殷珀的心情瞬間放鬆,甚至還能跟她說笑。

  「深情款款如何?」他微笑建議,這回換耿翎不好意思,轉過身背對他。

  瞿殷珀笑著伸手將她轉過身,讓她的臉靠在他堅實的胸膛,感受既陌生也甜蜜的溫暖,她從不知道男人的胸膛是如此堅實可靠。

  「對了,我說完了。現在該妳了,妳剛剛要跟我說什麼?」兩人依偎得好好的,他偏要煞風景,耿翎真想打死他。

  「也沒有什麼。」她臉紅得像關公。「我只是想跟你解釋,我平時不是這麼隨便,我只是……」

  尷尬。

  誰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那檔事才好,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瞿殷珀,也無法順暢說出口,只得猛清喉嚨。

  「咳咳,我知道。」都落紅了他還看不見,那他就是瞎子,問題是他視力好得很,不可能視而不見。

  「嗯。」耿翎用力的點點頭,也無言了,某方面來說,她比他更不懂男女之間的事,至少他實戰經驗豐富。

  經驗豐富有什麼用?他一樣不懂女人心,更糟的是,他也不懂自己的心。

  他的右手更加擁緊耿翎,既然說不出甜言蜜語,只好保持沈默,省得又說錯話惹她生氣。

  只是一直不說話也挺奇怪的,耿翎想破頭找話題,最後把腦筋動到文德身上。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和文德上床?」

  他就是為了避免尷尬,才故意不說話,結果她竟然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瞿殷珀搔搔頭,在心中罵自己笨蛋,一次對不起兩個人——她和文德。

  「那是因為他就是被派來跟妳上床的。」他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糟。

  「什麼?」耿翎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瞿殷珀連聲詛咒。

  「兄弟們斷定我無法和妳培養出感情,所以改由文德出馬。」

  原來這就是文德突然出現在打鐵鋪的原因,他被賦予跟她談情說愛的任務,只是他並未執行。

  「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她生氣地問道。「你不行就換文德,萬一文德不行就再換人,這是什麼恐怖的組織?」完全沒有人性。

  「咱們表面上是忠義組織,其實只是一群對朝廷心懷怨恨的亡命之徒,大家湊在一起的目的只是向朝廷報復,將狗皇帝從龍椅上拉下來。」他也明白組織的可怕性,畢竟不是人人的目的都為了報復,有更多的人是為了改朝換代以後的位子,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仍以打倒狗皇帝的名義為號召,實則已經變質。

  耿翎雖然不懂朝廷的事,但她師父卻是因為十王爺的野心而喪命,連帶著讓她對這類事很沒好感。

  「不過妳不必擔心,兄弟們不會再派人來了,我保證。」他會和兄弟們說清楚,就算撕破臉也沒關係,一定會保護她。

  然而真正教她擔心的卻不是他的組織會再派多少人,而是他的心態,他始終沒忘記復仇,這才是最讓她掛心的事。

  畢竟仇恨不會讓這個世界更美好,只有愛才能改變世界。

  「妳真的不必擔心。」她憂心忡忡的表情,讓瞿殷珀誤以為她還在害怕被打擾,於是低下頭輕觸她的唇瓣,以輕柔的吻掃去她心中的疑慮。

  她擔心的不是他那些兄弟,而是他,然而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他,只能回吻他,以溫熱的唇安慰他受創的心靈,希望她的溫暖能滲入他的心,慢慢將他心中的冰山融化。

  感受到她的溫暖,瞿殷珀由原來的蜻蜓點水,經由一次又一次的吸吮轉為熱烈,最後索性翻身到她的上面,雙手捧住她的小臉,更加深入吻她。

  憑良心說,她不是那種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大美女,卻帶有一種堅毅的美,彷彿已經看透人世,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驚擾她。

  火燙的舌頭在她芳腔內變身為攻擊的毒蛇,耿翎很快發現自己正陷入進退兩難的情境之中。

  她原本只是想安慰他,卻被逼到退無可退,如果她不反擊就無法呼吸,他也一樣。

  這是一場危險遊戲,只有兩個人才能玩,耿翎雖然不是一個強悍的人,卻也不是什麼弱女子,為了奪回呼吸的權利,她只能選擇戰鬥。

  一旦她的舌與他接觸,她馬上獲得喘息的機會,不過那也只是一下子,她才換一口氣,唇舌立刻又被瞿殷珀纏住,要求來場熱吻。

  他們吻到地老天荒,彷彿世界上只剩他們兩人,只剩下他們沈重的呼吸,在狹小的房間中迴盪。

  「呼呼!」

  瞿殷珀從沒想過,與她親熱是一件這麼令人興奮的事,他應該一見面就將她拉上床,不要聽她瞎扯淡。

  不過,現在也不晚。

  低頭吻她的玉頸,他頑皮地在她頸子兩側留下淡淡的吻痕。耿翎邊笑邊躲,他的吻又濕又癢,吻得大力一些還會有點痛,能躲儘量躲。

  「住手!」她不知道他是在做記號,只覺得不舒服,但瞿殷珀才不管她。

  脖子已打上印記,他接下來開始吻她的鎖骨,在耿翎的雙峰之間留下一個更明顯的吻痕。

  胸口不期然傳來一陣刺痛,耿翎試著推開瞿殷珀,卻換來他邪惡的眼神,耿翎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眼睛除了耍酷以外還可以使壞,然而無論是耍酷或使壞,都令人怦然心動。

  察覺到她迷戀的眼神,瞿殷珀親吻她的眼瞼,耿翎自然地閉上眼睛,感覺上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甜蜜過。

  他接著吻上她的雙峰,她倏然睜開眼睛,開始變得很慌亂。

  她伸手抓被子,試著蓋住自己,但主導權在瞿殷珀手上,轉眼間她又被他壓在下面,怎麼也搶不到被子。

  「噯,妳幹什麼?」他故意把被子拿得高高的,讓她搆不到。

  「把被子給我。」她一邊伸長手拿被子,另一隻手還得護住自己的胸,真箇是很忙碌。

  看見她這個樣子,瞿殷珀偷笑,覺得她真可愛,身體都被他看光了,現在才來遮,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給。」他索性將被子丟到地上,耿翎尖叫,這下她拿什麼來遮?

  「妳有我,根本不需要被子。」他壞壞地將龐大的身軀覆在她身上,這下子已經不是尷尬就能解決,她簡直已經羞愧到快要鑽到地下。

  大白天,兩人赤裸裸在床上翻滾,這像話嗎?

  耿翎羞答答地躲進瞿殷珀的胸膛,這正合他的意,他就要她依賴他。

  他輕輕一笑,支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吻她,耿翎柔順地回吻,以為他僅止於接吻就能滿足,但事情並非如此。

  他的唇再度回到她的酥胸,以舌尖挑逗她的蓓蕾,耿翎又尖叫。

  「噓,妳想被人聽見嗎?」他用手遮住她的嘴,怕她把屋頂都給掀了,耿翎臉大眼睛點點頭,表示她不會再叫了。

  瞿殷珀滿意地鬆開手,心想她真好騙,打鐵鋪位於山腳下,除非湊巧有客人上門,否則她只能叫給野雀聽。

  少了魔音穿腦的干擾,瞿殷珀更能毫無忌諱地捧起她的酥胸一會兒搓揉,一會兒舔吮,吻到興奮處把整張臉埋進她的雙峰之間,她也不敢吭半句。

  既然她這麼聽話,那他就……

  長指沿著她白皙的玉腿竄入封閉的幽谷,耿翎再也忍不住叫出聲,哪知又遭到低聲警告。

  「我好像聽見外頭有人走動。」他騙她,耿翎用手捂住嘴巴仔細聆聽,好像真的聽見什麼不尋常的聲音。

  「讓我起來。」她要趕快穿上衣服,免得丟臉。

  「休想。」他正在興頭上,不可能放過她。

  「外頭有人。」她捕風捉影的本事忒強,沒的事說得跟真的一樣。

  「沒有,我騙妳的。」瞿殷珀翻白眼,她太緊張了。

  「可是──」

  「噓!」

  好不容易才開始進入狀況,瞿殷珀可不會讓她的多疑破壞他的好事,況且,她也需要放鬆。

  於是他又低頭吻她,這招總是有效。而耿翎忙著應付他的襲擊,忘了自己的芳谷正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就是所謂的聲東擊西。

  瞿殷珀後來發現堵住她的嘴比什麼都有效,一旦她的嘴得不到自由,她就只能嚶嚀,再也不必聽她廢話。

  瞿殷珀的長指在她的幽谷中嬉戲徘徊,時而摘折她的蕊葉,時而擠弄她的柔嫩,她脆弱的幽谷受不了如此蹂躪,終於崩塌汨出芳液。

  耿翎的身體很熱,身下的逗弄似乎永不會停止,她忍不住呻吟,小嘴卻因為被瞿殷珀霸道佔住只能發出細碎的嚶嚀,在狹小的房間顯得更加清晰。

  她的身子好熱、好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源源不斷流出來,下半身變得好濕潤。

  慾火焚身的結果是誰都沒佔到好處,耿翎忙著跟陌生的情慾奮戰,瞿殷珀則是忙著壓抑自己的情慾,免得嚇壞她。

  但初識人事的耿翎並不了解他的痛苦,只是雙手緊扣住他的肩膀,一直仰頭呻吟。

  「噢!噢!」

  叫得他心慌意亂再也把持不住,好不容易才鎮壓下來的男性又開始生氣勃勃。

  「……可惡!」他粗魯地咒罵一聲,兩手捧起她的粉臀,以雷霆萬鈞之姿進入她的幽谷與她相結合。

  耿翎雖然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但是沒有想到第二次會來得這麼突然,忍不住又叫出聲。

  「啊——」

  這次他沒有用手擋著她的嘴,因為連他都忍不住低吼,他從來沒想到與她結合是如此愉悅的事。

  他一次又一次地抽動,將他碩大的男性送進她的身體深處。他一次又一次地衝刺,不許她的粉臀有任何歇息的機會,直到她的幽谷再也容不下他,直到他幾乎吸乾了幽谷間的芳液,他仍無法停止律動。他要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她的體內,直到永遠……

  「如月姑娘。」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外頭真的來了客人,兩人當場僵在床上不敢動。

  「如月姑娘,妳在嗎?」

  這位客人恰巧是鎮上最會說閒話的黃大嬸,萬一讓她發現她和男人在床上就死定了,她一定會到處亂講。

  耿翎突然瞠大的眼睛和緊張的表情,在在顯示出她有多害怕被黃大嬸發現,瞿殷珀正好抓住她這個小辮子,將她的雙腿抬高分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更進一步深入她的體內。

  耿翎幾乎被他此舉嚇昏,卻又不敢真的昏倒,她還得注意外面的動靜。

  瞿殷珀倒是很會趁人之危,趁著她不可能反抗的時候好好欺侮她一頓。

  外頭的黃大嬸好似跟他們卯上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耿翎回來。

  房內的耿翎,既要想辦法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又要應付瞿殷珀一次比一次還猛的侵略,真箇是很辛苦。

  待黃大嬸離去後,她終於放聲大叫,累癱在瞿殷珀的懷抱之中。

  ※※※※

  平靜的湖面,隨著偶爾吹起的風泛起漣漪,為這原本已經美如畫的風景更添顏色。

  瞿殷珀和耿翎並肩站在湖畔,用力吸納大自然之氣,順道將後山的美景一併吸進記憶,日後尚可留存。

  「這兒的風景真美。」

  猶記得第一次帶他去後山,他還面露不耐之色,這會兒懂得說美了。

  「可不是。」她應當面取笑他,可惜今兒個她的心情太好,不想數落人。

  瞿殷珀走遍大江南北,見過不少比這裡還美的風景,可這座小鎮有其獨特的魅力,只要一進到這座小鎮,好像連野心都會跟著休息,一味地沈溺在這安祥的氣氛之中。

  瞿殷珀仰望高聳的樹林,剛進到羅新鎮的時候,他成天想著快把事情辦好離開,現在好像沒有這麼急切,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或許是這裡的氣氛吧!悠悠閒閒,時間彷彿凝結,沒有什麼事情需要著急。

  「你知道咱們鎮上原本有座『艾家酒坊』嗎?」耿翎閒來無事乾脆聊天,反正她都把鋪子給關了,今兒個頂多不做生意。

  「有聽說過。」其實他早已將艾嵐的一切查得一清二楚,有一度組織還希望能夠靠她找到傳國璽,後來被十王爺搶先一步,那個計劃也就跟著作罷。

  「艾家有一款秘酒叫『斜雨釀』,據說就是用湖那頭的山泉釀成的。」對於這個鎮的事耿翎如數家珍,比她自己的事還清楚。

  瞿殷珀靜靜聽她說東家的李大嬸如何如何的,西家的王大叔又怎樣,心中的疑惑越擴越大,同樣都經歷過親人在眼前失去性命的傷痛,為何她能夠如此平靜?

  「妳是怎麼來到羅新鎮?」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談到彼此的過去,竟是由他起的頭。「在楚漢被殺以後,妳是如何一個人逃到這裡?」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她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回想過往事,有時她幾乎忘了自己有過那麼一段悲慘過去,以為自己生來就是這麼幸福。

  「過程很不容易。」耿翎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當年十王爺為了尋找三把神劍,連夜派人踏平師父和我居住的屋子,幸好師父他老人家早一步發現,帶著我逃往屋子後方的樹林,才沒讓十王爺的爪牙找到。」

  「可是楚漢還是被殺了。」他多少聽說過江湖上的傳言,那夜對她來說一定很不好受。

  「師父為了保住我的命,不得不一個人獨自出面應戰,我哭喊著不想離開他,可他老人家用內力把我彈開,並要我帶著斬情劍逃走。」她淡淡地微笑,笑容中有藏不住的憂傷,瞿殷珀自然而然地將她的頭壓靠在自個兒的胸膛上,給她繼續往下說的力量。

  「那年我十二歲,又不懂武功,只能帶著師父給我的銀子和斬情劍一直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終於體力不支昏倒,醒來之後就看見一位大娘坐在床前照顧我。」

  她和他的經歷不可思議地相像,一樣為了活命不得不逃,不同的是她肩負保護神劍的使命,他被雙親寄予為他們洗刷冤屈的厚望。

  「後來我才曉得,原來那位大娘姓羅,住在羅新鎮,是個寡婦。她見我沒什麼親人,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就收我為養女,還幫我取了個如月的名字,從此以後我就在羅新鎮住下來,成了羅新鎮的鎮民。」回想往事,不勝欷歔。當初她要是沒遇見大娘,可能早就凍死在荒野之中,她老人家是她的貴人。

  「可沒幾年後,羅大娘也死了。」他早就把她的身世調查清楚,只是由她親口道來,感覺特別不一樣。

  「嗯。」她一點都不意外他知道這件事。「大娘她三年前離開人世,我繼承了她位於山腳下的房子,心想總得做些什麼小生意來維持生計,於是就開了打鐵鋪。」

  「我看妳好像做得不錯,經常有人上門。」像那天,他們明明就在興頭上,就有人不識相上門打擾,還死賴著不走。

  「胡說什麼!」她知道他暗指哪件事,舉手朝他的手臂狠狠搥了一下,他也不在意。

  他望著水波不興的湖面,開始習慣這樣的寧靜。這對一個經常需要出生入死的人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會降低他的警覺心,使他的感覺變得遲鈍。

  耿翎依偎在他的懷中,陪他一起欣賞風景,默默等待他也能和她一樣,敞開心胸主動告訴她他的過去,可等了大半天,他還是不願告訴她。

  但是,她不急。

  因為她相信有一天,他必定能夠面對過去,必定能夠撫平內心的傷痛,只是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因為他不像她這麼幸運遇見貴人,所以內心的傷口更難癒合,她會耐心等待。

  冰涼的湖水,是那麼吸引人。

  羅新鎮的每一位居民幾乎都諳水性,耿翎本來不會,卻在花家三姊妹的教導下也學會游泳,因為她們說過懂得怎麼游泳很重要,可以救人也可以自救,而只要是羅新鎮的鎮民,沒有人不聽她們的,從另一方面來看,花家三姊妹可說是羅新鎮的支柱,她們甚至還擁有親衛隊呢!

  「湖水好像很清涼的樣子,咱們要不要下去玩玩?」

  她才在想今天很適合戲水,他倒是主動提議,嚇了耿翎一跳。

  「不行!」他到底在想什麼?「你不諳水性,下水太危險了——」她話出口才發現自己露餡,她應該是不知道他不會游泳的,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呢?

  「妳怎麼知道我不諳水性?」他果然起疑心,瞇起眼睛打量她。

  「呃……」慘了,該怎麼解釋?「上、上次我邀請你下去泡腳,你說什麼都不願意下水,那個時候我就猜到了啦!」

  「原來如此。」她的觀察力還滿敏銳的嘛!「我確實不諳水性,不過我考慮開始學習游泳。」

  「真的,為什麼?」她聞言喜出望外。

  「妳懂得怎麼游泳,不是嗎?」

  她點頭。

  「所以為了不能輸妳,我也得知道怎麼游泳。」他不自在地東看看、西望望,就是不看她。

  好可愛,他在不好意思呢!

  難得瞿殷珀會露出這種表情,耿翎真想請畫師將他此刻的模樣畫下來,當作傳家之寶。

  「那你已經想到找誰教你了嗎?」她故意乾咳,自我推薦的意味濃厚,只是瞿殷珀還要考慮。

  「我不太習慣拜女子為師。」他到底是個男人,讓女人教如何游泳,也未免太沒出息了吧!

  「你最好習慣。」耿翎認真的說道。「這個鎮上向來就是女人出頭。」比如艾嵐,比如花家三姊妹,乃至於她自己,都是非常優秀的專業人才,男人也比不上她們。

  瞿殷珀聞言瞅著她,看她一臉自信,真難想像當初隨便嚇唬她幾句,她就真的把斬情劍拿出來。

  「怎麼樣?」她得意洋洋地問他。「要不要拜我為師啊?」

  「要……不要。」男子漢大丈夫,怎可以讓女人教游泳?不幹!

  半個時辰後,就看見耿翎在湖中牽著他的手,囑咐他要小心。

  「妳根本是故意整我——」撲通!接著就聽見有人掉落水的聲音。

  「你真笨!」耿翎笑著將瞿殷珀扶起來,勒令他再來一次。

  兩人的笑聲充斥在這片山林中,聽起來特別悅耳。

  在遠處觀察他們的文德不禁也勾起嘴角,昂首仰望天空,默默感謝上蒼。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20 PM


第七章

  事情看似順利進行,其實暗潮洶湧。

  兄弟們當然都很高興瞿殷珀和耿翎順利培養感情,但對於瞿殷珀遲遲不願開劍非常不能諒解,就他們看來,他們已經在羅新鎮浪費太多時間,其他分舵的兄弟們也在催促,要他們趕快辦完這件事後,儘速回到位於京城的總舵共同商量下一個計劃。

  這所有壓力,都有待排解。

  兄弟這頭雖然有文德暫時幫瞿殷珀頂著,但他怕自己的能力有限會頂不住,到時候這股壓力將如山洪一樣爆發,或許還會殃及無辜,這也是文德最擔心的事。

  畢竟他們不是什麼慈善團體,兄弟跟兄弟之間彼此利益糾葛。從某一方面來說殷珀是對的,大夥兒名為兄弟,實際上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不得不聚在一起,一旦兄弟們發現有人阻擋他們的利益,會毫不留情地除掉對方,就算是自己會裡的兄弟也一樣。

  但是這些壓力、這些顧慮都傳不到瞿殷珀的耳裡,目前他正努力和耿翎「培養感情」,也頗有成果,正陷入戀愛的他,自然無法體會兄弟們的心情。

  這天,風和日麗。

  耿翎帶瞿殷珀來到後山的瀑布,這瀑布的源頭是甜美的山泉,聞名遐邇的「斜雨釀」就是用這兒的水釀出來的,不過聽說釀酒的條件不止是這樣,還非得用下斜雨時的水才有用,總之過程很複雜,耿翎也不清楚,只知道酒很好喝。

  在艾嵐尚未恢復女兒身之前,她曾經送過好幾次機具到艾氏酒莊,所以對這附近的環境很熟。

  她曉得該抄哪一條小路才能快速到達酒坊,甚至還知道酒窖的入口,但是她不需要這麼辛苦,因為艾嵐只要一有新酒出客,一定會給她送上一壺,她根本不需要費心去要。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不諳水性的瞿殷珀已經學會游泳。雖然他還無法游得跟鎮民一樣好,整體而言卻頗有天分。

  耿翎站在湖邊看他游泳,無法想像不久前他還是一隻旱鴨子,現在卻游得跟魚一樣靈活,雖然技巧比她差一點點,但速度卻比她快多了。就是這樣,她才不想下水,免得游輸他又被他取笑。

  瞿殷珀游到湖心,開心地跟她打招呼,開朗的笑容彷彿一個無憂無慮的孩童,讓人很難把他跟剛開始的冷酷聯想在一起。

  耿翎亦開心地跟他揮揮手,臉上漾開溫暖的笑容。不久以前,她還是個整天只知道打鐵的女孩,誰能料想到,才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就墜入情網,教人不得不讚嘆老天的安排。

  瞿殷珀又游了一陣子,最後終於回到岸上。

  耿翎手拿一條乾淨的布塊幫他擦頭髮,一切動作都顯得那麼自然。她擦著擦著,這時天際突然傳來轟隆聲,天色接著開始變暗。

  「怎麼回事?」瞿殷珀不解地問,剛剛明明還出大太陽。

  耿翎仰頭看天空,這風向,這天色……

  「咱們快走,雨要落下來了!」她匆匆將布塊塞進碎花包袱,快速打結。

  「啊,下雨?」怎麼會,天氣明明這麼好……

  「糟糕,要來不及了!」這雨說來就來,一下雨就像用倒的,經常打得人睜不開眼睛。

  瞿殷珀也跟著抬頭看天空,雨滴果然垂直落下,滴進他張著的嘴。

  「這雨滴好大一粒。」他不知死活還在開玩笑,耿翎則是急得半死,這裡距離任何地方都有一大段路,根本找不到地方躲雨。

  果然,他才剛說完,雨就接著落下,一滴兩滴三滴四滴……最後變成一長串。

  唰!

  到最後,老天爺索性用倒的,嘩啦啦地倒在他們的頭上,當場把他們淋成落湯難。

  由於雨勢實在太大了,不可能下山,即使下得去也非常危險,他們得找個地方躲雨才行。

  「跟我來!」幸好她對這個地方熟,最重要的是艾嵐也不介意與她分享她的私人小天地,今天她才能找到地方躲雨。

  地頭蛇都講話了,瞿殷珀這條強龍只好跟在她後頭,看她袖子裡面藏著什麼玄機。

  耿翎將他帶往一處位於山壁上的山洞,因為藏得巧妙,不仔細找根本找不到,外人也很難一窺究竟。

  「咱們就在這兒躲雨。」外頭下著滂沱大雨,山洞內一片漆黑,但只要能夠躲雨就很好了,無法再多做要求。

  可偏偏耿翎就是有辦法變出花樣,只見她在黑暗中胡亂摸索了一陣子,不知道上哪兒變出一堆乾柴和打火石,「鏘鏘」兩聲將柴火點著,瞬間照亮整個山洞。

  瞿殷珀打量山洞的內部,乾燥的稻草堆面積大得像一張床,上頭鋪上一層舒適的薄被,角落處放了一只木箱,木箱上頭另外放了一條較厚的被子,看起來宛若一個簡單的房間。

  「這裡是……」

  「艾嵐的私人小天地。」耿翎回道。「不過她將這個山洞送給我了,所以現在已經變成我的了。」以前比現在還要簡陋,山洞經過她一番改造變得更像房間,她甚至放了兩套乾淨的衣服在木箱內,以防不時之需。

  「她真好。」他注意到這座小鎮的鎮民似乎常常把東西借給別人,而且只要打聲招呼就可以借上好幾天不還,非常熱情好客。

  「這個鎮上的居民幾乎都是好人。」就算是最長舌的黃大嬸,基本上也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只是話多了一點兒,不過沒有惡意。

  每當她開始提起羅新鎮的大小事,瞿殷珀就沒有插話的餘地,漸漸也習慣了,也不會像當初那麼不耐煩。

  「你快把濕衣服脫下,不然會著涼。」耿翎邊說邊添柴火,讓火燒得更旺。

  「妳自己呢?」他看她全身上下濕答答,衣服像是第二層肌膚緊貼著她的青春肉體,雖然養眼,卻很容易受風寒,不禁替她擔心。

  「當然也要換下來呀!」她笑得很燦爛,看得出來她早有準備。

  瞿殷珀雙手抱胸看她走到木箱前,將棉被拿下來擺在用乾稻草鋪成的床上,然後打開木箱,從中取出一套乾淨的衣服。

  「你看!」噹噹。

  她拿起衣服在空中搖晃了兩下,瞿殷珀的眉毛揚得高高的,低聲問。

  「很好。」果真有萬全準備。「妳要不要順便找找看,有沒有我能穿的?」

  「你真當我這是百寶箱啊!」耿翎聞言噗哧一笑,敗給他了。「我怎麼可能有男人的衣服?」

  是啊,她若真的有男人的衣服,他會宰了她。

  猛然察覺到自己對她強烈的佔有慾,瞿殷珀愣了一下,告訴自己這是正常反應,他正在興頭上,難免對她比較在意。

  他不知道愛是什麼,陪伴他一起成長的只有恨意。就算愛情真的來臨,他怕自己會遲鈍到沒有辦法分辨它或是接受它,就這麼和它錯身而過。

  山洞外大雨下個不停,山洞內的火炬熊熊燃燒隱隱透露出溫暖,這全要感謝艾嵐,畢竟前人不種樹,後人就很難乘涼。

  瞿殷珀已經把衣服脫掉,這會兒正放在簡陋的曬衣架上慢慢晾乾,耿翎也帶著乾淨的衣服躲到山洞最角落換上,等打扮妥當,才又出現在瞿殷珀的面前。

  瞿殷珀瞄了她一眼,認為她多此一舉。反正他們都這麼親密了,幹嘛不在他面前大方更換,說不定她也穿不了多久,打賭等一下他們又會在那張稻草鋪成的床打得火熱,換了也是白換。

  「你想喝酒嗎?」她用手指了一下包袱,瞿殷珀這才知道原來包袱裡頭放著酒,害他瞎猜了一整天。

  「好啊!」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小酌兩杯,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

  耿翎神情愉快地打開包袱,拿出一個小瓶子,說是小瓶子是因為它真的很小,裡頭的酒倒出來大概喝幾口就沒了,他們還有兩個人呢!

  「什麼酒這麼珍貴?」瞿殷珀算是識貨,一眼就看出瓶子裡裝的是好東西,耿翎忙點頭。

  「這是斜雨釀,我上回告訴過你。」她提醒他,怕他給忘了。

  「艾家的秘酒?」他不可能忘記,名滿天下的斜雨釀他早就想試試看了,沒想到真能達成願望。

  「嗯。」真是好記性。「因為艾嵐已經很少回來釀酒,也沒什麼存貨,所以小七子只能給我這麼多,這還是他特別留下捨不得喝的呢!我一開口,他就大方給我了。」

  「又是小七子,不喝!」他一聽見這個名字就發火,竟敢打他女人的主意,他不生氣才怪。

  「為什麼?」她不解。「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求來的呢!」

  「上次送花,這回又送酒,這小子壓根兒沒安什麼好心眼,妳儘量少跟他說話。」省得他看了礙眼!

  搞到最後,她連跟小七子說話都不行了,他還真是小心眼。

  「你真愛吃醋。」她取笑他。

  「誰吃醋了?」他打死不承認。

  「就是你呀!」她很不給他面子的戳破他的謊言。「我都說了,我跟小七子沒什麼,他就像我的弟弟,我對他的感覺僅限於此。」

  耿翎一再重申他和小七子的關係,他不是不相信她,只是不爽。

  「哼!」他就是看那小子不順眼,怎樣?

  「你啊!」她搖搖頭,拿他沒辦法。男人吃起醋來都像小孩,講也講不通。

  「你不喝也好,我可以一個人獨佔。」她拿出一個小酒杯,注滿斜雨釀,打算一個人享用。

  「休想!」他搶走她手上的小酒杯,一飲而盡。

  耿翎手捂住嘴偷笑,就有他這麼彆扭的人,明明就想喝酒,還要她用激將法才肯喝,還說不像孩子呢,根本就是。

  「這酒真好喝。」有如鮮蜜般甘醇,又不會過烈過嗆,有著一股非常深沈的味道,是為瓊漿玉液。

  「否則怎麼會人人搶著要?」耿翎笑著回道。「就是因為它夠好,才有這麼多人想喝,不過這是不外賣的,得是有緣人才喝得到。」

  換句話說他是有緣人,沒想到他竟跑到這偏遠小鎮,跟一小瓶酒結緣。

  「真希望文德此刻也在這兒。」他們就可以對飲。

  「文德?」

  「他也是好酒之人。」瞿殷珀笑著答道。「我敢打賭,他一定愛死了這個味道。」

  他揚揚手中的空酒杯,耿翎笑笑,好高興他提起文德。

  「他是個好人。」她說。

  瞿殷珀沒說任何話,默認。

  「也是一個最好的朋友。」她想起文德誠懇的眼神和關心的語氣,那是一位真正的朋友才會有的。

  「你還說你沒有朋友,文德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好好珍惜他。」人的一生,能夠結交到像文德這麼好的朋友是何等幸運,他已經擁有如此幸運,卻渾然不覺。

  「……妳說得對,過去我一直把文德當成一個為共同目標奮鬥的夥伴——」

  「但文德其實並沒有這麼熱衷復仇。」她代替文德說出心聲,瞿殷珀一臉驚訝。

  「妳怎麼知道?」就連文德都沒有親口講過,她竟然可以正確說出他的心事。

  「文德告訴我的。」她沒那麼厲害,也是用聽的,很認真用心聆聽。「他還告訴我,他是因為擔心你,才跟在你身邊。」

  耿翎盡可能斟酌用字,就怕不小心洩漏秘密,被他聽出來文德告訴她的不止這麼多。

  「他都告訴妳了吧!」

  她那麼努力隱藏終於還是以露餡收場,她只能點頭,萬分沮喪。

  「我看妳賊頭賊腦的,就知道事情不單純,妳還裝!」他用力點了一下她的頭,她尷尬地笑了笑,承認自己很不會說謊。

  「他是有大約說了一下你們過去的遭遇,不過沒有說得很仔細,你不必擔心。」她趕緊補充解釋,就怕他怪罪文德。

  「我並不擔心文德。」瞿殷珀淡淡微笑。「他的口風有多緊,我比誰都清楚,他一定是覺得妳有知道的必要,才告訴妳的。」

  確實。如果沒有文德那一番話,她可能不會這麼快軟化,正因為她了解他內心的痛苦與寂寞,所以她才能包容。

  「師父當初就曾告誡過我和文德,仇恨只會使孽緣越結越深,可我聽不進去。」想起住持的諄諄教誨,他的內心竟然有一絲後悔,或許這兒太寧靜了吧!才會抹去他的企圖心,連重提往事都不再那麼椎心刺骨。

  「現在你後悔了嗎?」她大膽提出潛藏在兩人心中的疑問。

  「不後悔,因為我如果聽從師父的話,就不會遇見妳了。」他搖頭,一臉促狹。

  「為什麼?」她才想勸他回頭是岸,脫離那個恐怖的組織,他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叫她怎麼勸嘛!

  「因為……」他伸手捏她的鼻子。「我如果聽師父的話,早就剃度變成和尚,妳想跟和尚談情說愛嗎?」笨蛋!

  「好痛,不要捏了!」哪有這麼凶惡的和尚?

  「放開我的鼻子!」她快不能呼吸。

  「不放。」他要想辦法把它拉高一點,太塌了。

  「瞿殷珀!」她生氣的大叫,他大笑,笑聲在山洞裡面形成巨大的回音,聽起來就好像有好幾個人同時笑她。

  「你這壞蛋!」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哈哈哈……」

  笑聲多麼愉快悅耳。

  ※※※※

  正當瞿殷珀以為笑聲可以持續到永久之際,兄弟們卻是已經決定和他攤牌。他們不能忍受待在這個無聊的小鎮浪費時間,瞿殷珀若是無意開劍,他們會找別人去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兄弟們的不滿,其實早有前兆。只是瞿殷珀太專注於和耿翎談情,無暇理會兄弟們的情緒,累積至今,已經瀕臨潰堤邊緣,馬上就要大爆發了。

  文德身處於這股不滿情緒中,雖然盡力為瞿殷珀排解,卻仍然得不到兄弟們的諒解,甚至連他也成了被排擠的對象。

  這天,總舵捐來飛鴿傳書,終於成了引爆這股情緒的導火線。總舵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行動,而他們這些號稱骨幹的精英份子,卻還卡在這座小鎮動彈不得,自然會點燃他們的怒氣。

  於是,當瞿殷珀回到客棧,發現兄弟們全擠在他的房間等他,就知道事情不對。

  「你總算回來了,玩得愉不愉快?」本來退居二線的張本生,現在成了兄弟們的頭兒,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兄弟們的心聲。

  瞿殷珀瞇眼打量所有兄弟,發現大夥兒的臉上都寫著不滿,不曉得在火大什麼。

  他看向文德,只有他一臉擔心,是他真正的好兄弟。

  「我玩得很愉快,謝謝。」他用腳勾來一張空椅,一屁股坐下接受大家的公審,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副要置他於死地的模樣。

  「既然這麼愉快,就表示你和耿翎的感情已經培養得差不多,可以開劍了吧!」

  原來這就是大夥兒對他不滿的原因——尚未開劍。

  「咱們已經耗在這無聊的小鎮將近二十天的時間,這二十天下來只有你一個人快活,你不覺得太對不起兄弟了嗎?」

  搞了半天,是有人不耐煩,他也太不體貼了。

  「我不覺得這座小鎮無聊,這裡風光明媚,樣樣不缺,挺好的。」瞿殷珀存心和兄弟們槓上,文德非常為他擔心。

  「瞿殷珀,你——」

  「閉嘴,讓我來。」張本生決定今天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讓他開劍。

  瞿殷珀抱胸打量張本生,看來在他忙著和耿翎培養感情的期間,他已經取代他的位子發號施令。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更早以前張本生已經是他們實質上的首領,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看瞿殷珀要怎麼做,未料他的作為令他們失望,今日他們才會提早攤牌。

  「你要說什麼?」瞿殷珀和張本生素來不合,只是為了成就大事,過去還能互相容忍,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我想問你,到底有沒有意思開劍?」張本生也不囉唆,一次把話講清楚,省得又浪費時間。

  「我一直都在努力。」瞿殷珀反駁。

  「努力談情說愛。」張本生冷笑。「你過去十幾天的反應,讓我誤以為你真的喜歡耿翎。」

  「我喜歡上她有那麼不可思議嗎?」瞿殷珀反問張本生,他早已備妥答案。

  「很不可思議,因為是你讓大夥兒誤解,你的心全放在復仇大業上,可如今你的表現完全荒腔走板,你希望兄弟們怎麼想?」張本生一語道破瞿殷珀目前的處境,成功激起他臉上的紅暈。

  「當初是你熱血號召大家成立『新日會』,大夥兒也都聽從了你的話,想盡辦法將狗皇帝趕下龍椅,甚至連尋找嗜血劍也是你的提議,你總該給大夥兒一個交代。」組織日益龐大,再也不是當初那只有幾十個人的小會,現在新日會的成員遍佈整個大明,各個主要城鎮幾乎都有分舵,就算他不是總舵主,也是新日會的核心幹部,做事不能毫無章法,更不可以任性。

  「你們的意思是,我背叛了組織?」拉里拉雜說了這麼一大堆,不就是想指責他沒盡到領袖的責任,還說得這麼義正辭嚴。

  「如果你不肯開劍,就是背叛組織,兄弟們也不會再追隨你。」張本生這算是最後警告,瞿殷珀覺得很諷刺,一向都是他威脅人,這會兒卻反過來遭受威脅。

  「你們非得把事情搞到這個地步才甘心嗎?」他早就知道兄弟們無情,但沒想到會如此兇狠,超乎他的想像。

  「這是被你逼的。」張本生把責任統統丟回到瞿殷珀身上,要他認清事實。

  「殷珀,你變了,變得太懦弱。」過去他可以不眨眼一連殺掉十幾個人,現在連要他在耿翎身上劃一刀他都不肯,不是懦弱是什麼?

  「你說什麼?!」張本生這等於是踩中了瞿殷珀的痛處,曾經是文弱書生的瞿殷珀,對這兩個字相當敏感。

  「我說,你是懦夫。」張本生毫不客氣地再重複一次。「你曾經對著雙親的墳起誓,說一定會幫他們報仇,可如今呢?卻陷在一個女人的溫柔鄉裡,成了一個沒出息的男人,你就不怕愧對父母?」

  張本生這一席話,可說是真正打擊到瞿殷珀,讓他臉色由紅轉黑。組織的成員,多半有類似遭遇才會聚在一起。大明朝接連幾個皇帝,不是貪財好色,就是昏庸無能,對於老百姓的怨恨視而不見便罷,還寵信奸臣、殘害忠良。

  新日會的成員多是忠良之後,對於歷任皇帝有很深的怨念,他們的雙親很多都是被皇上賜死,或遭受莫須有的罪名抄家滅族。

  其中當然也有利益瓜葛,但總的來說,他們的目標就是改朝換代,因為他們堅信如果大明朝繼續存在,接續的皇帝依然昏庸無能,依然會有許多跟他們雙親一樣的忠良無端被殺死,所以他們一定要消滅大明!

  「看你的表情,應該是聽懂我的話,接下來就看你決定怎麼做了。」張本生將斬情劍丟給瞿殷珀,在它還沒有開劍之前,就只是一把鋒利的劍,用處不大。

  瞿殷珀木然地接下斬情劍,如果叫耿翎刺他她一定不肯,看來只有逼她動手了。

  「很好,看樣子你已下定決心。」張本生見達到目的,露出滿意的微笑。

  ……

  瞿殷珀手緊握斬情劍,推開椅子站起來,往門口邁去。

  「你要去哪裡?」這回換做文德擋住他的去路,不讓他去做傻事。

  「讓開。」瞿殷珀木然地答道,文德搖頭,勸他三思。

  「你知道你這麼做,會有什麼結果。」失去耿翎。

  瞿殷珀轉頭看文德,痛苦全寫在眼裡。

  那是不能違背對父母承諾的痛,是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痛,是面臨失去愛情的痛,這些痛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

  「殷珀!」文德才不管兄弟們怎麼想,他只要他快樂,難道他不懂嗎?

  瞿殷珀怎麼會不懂?但是他身不由己,除非他想背叛組織,放棄為父母報仇,否則這件事他非做不可,他沒有選擇。

  在毫無退路的情況下,瞿殷珀只得用力將文德推開,大步邁向前。

  「殷珀!」

  「讓他去,文德,他早該這麼做。」張本生平靜的語調中充滿得意,文德轉過身狠狠瞪他一眼,低狺道。

  「你們統統去死吧!」什麼仁義組織,什麼為民除害,都是放屁!他們真正在乎的只有利益,為了利益,他們甚至可以出賣兄弟,他不屑與他們為伍。

  「文德!」張本生嚴厲的呼喚聲帶有警告意味,一旦他決定脫離組織,就是他們的敵人。

  敵人就敵人,反正他真正在乎的人只有瞿殷珀,只有他真正把瞿殷珀當兄弟看待,其他的人都是狗屁,禽獸不如!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20 PM


第八章

  當瞿殷珀出現在打鐵鋪時,耿翎正在摺剛曬好的衣服,其中有幾件還是瞿殷珀的,他因為在羅新鎮待太久,帶來的衣服不夠更換,她於是自願當起免費的洗衣娘,幫他洗衣服。

  「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就自個兒來了。」耿翎一看見瞿殷珀就跟他嘮叨一些有的沒有的,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非常自然。

  瞿殷珀凜著一張臉,看著她將他的衣服摺得整整齊齊,如果換做平時他會很感動,可是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她。

  「哪,你的衣服都洗好了,我漿了好久。」她將他的衣服整理成一小疊,拿給瞿殷珀。

  瞿殷珀低頭打量她臉上的燦爛笑容,好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他的腦中倏然浮現出一個畫面:他出外工作一整天,一回到家裡坐下,她馬上奉上一杯茶,賴在他身邊告訴他一整天她都是怎麼過的。

  這是最微小的幸福,也是過去他最不屑的,可如今他卻渴望得到。

  「殷珀?」

  他尤其喜歡聽她溫柔呼喚他的名字,那是全天下最美妙的聲音,在他累了一整天以後,最能安慰他的心靈。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甘於平凡,如果他不曾對雙親許下承諾,不曾參與過組織,或許他會留在這座小鎮,和她一起幸福快樂地生活著吧!

  「殷珀,你的衣服。」

  可如今,他卻得親手葬送自己的幸福,因為他必須完成對父母的承諾。

  無法如意的挫折感,侵蝕他的意志,激起他最乖張的脾氣。

  他舉起手將她手上的衣服一掌掃到地上,渾身充滿無法發洩的怒氣。

  「你怎麼了?」耿翎無法置信地看著地上的衣服,不曉得自己哪裡惹他生氣,他的臉色為什麼那麼消沈。

  「我怎麼了?」他也想問自己。「我怎麼了?!」他什麼事也沒有,只是快被逼瘋了。

  耿翎點點頭,很是為他擔心,關心全寫在臉上。

  不,不要對他這麼好,他不值得。

  瞿殷珀內心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得這麼做,因為這是他的宿命。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舉手輕碰他的臉頰,他閉上眼睛感受她的溫暖,好需要她的溫暖。

  他緊緊將她擁進懷裡,力道之大幾乎壓得她不能呼吸。耿翎雖然不知道他在外頭遭受到什麼委屈,仍是不吝嗇地給他支持和溫暖,就怕他迷路。

  然而,他已經迷路,迷失在她寬容的擁抱之中。

  因為她,他忘了自己的使命。因為她,他忘了對雙親的承諾,一味追求兩個人的幸福,這是不可以的,他必須走回原來的道路。

  於是,他推開她,沈下臉說:「幫我開劍。」

  耿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們雖然沒有明講,但彼此都很有默契不提這件事,她以為他已經不想開劍,沒想到竟又提起。

  「你不是已經放棄了嗎?」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神淨是茫然。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就算他曾經有過這個想法,現實也由不得他如此做,他非開劍不可。

  「可是……」她慌亂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是你不是很滿意目前的生活?」游游泳、釣釣魚,快樂似神仙。

  沒錯,他是很滿足過這種平凡的生活,但那又如何?他終究只是一個復仇者,注定要在仇恨中過一輩子。

  「那是妳自己的想法,別套用在我身上。」他必須逼自己對她殘忍,否則下不了手。

  「殷珀……」她無助地看著他,乞求他快找回幾天前的瞿殷珀,不要又回到剛開始的那個時候。

  「你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她相信在他那燦爛笑容之下,是個天真的大男孩,頑皮、衝動,偶爾跟她開開玩笑,那才是真正的瞿殷珀。

  「妳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嗎?」別說了,他不想聽,不要動搖他的決心。「其實妳什麼都不懂!妳不知道累積在我心中的恨有多深,不管妳說什麼,我都要開劍結束大明朝,解救全天下受苦的老百姓!」

  「你這麼想是不對的!」錯得徹底。「只要是改朝換代,就一定會發生戰爭,百姓們也會受波及,到時候全天下的老百姓會更苦。」

  「所以才需要斬情劍!」他吼道。「只要把所有人都變成傀儡,人們就會乖乖聽話,就可以避免戰爭!」

  「如果你想避免流血,只要住手,百姓就可以過和樂的生活。」她不懂他的眼裡明明寫滿痛苦,為什麼非得做錯事不可?

  「這裡和樂不代表整個大明也一樣和樂,妳知道外頭有多少百姓正在痛苦哀號嗎?」他會受羅新鎮吸引,正是因為這兒與世無爭,但這卻是一個假象,還有更多的窮人在饑餓的邊緣掙扎,受盡富人壓迫,他們正在做的,正是改變這不公平的現象。

  「我知道,所以我一樣痛苦。」她並非那麼無知。「但你的做法是錯的,我不會幫你開劍。」

  「我不是在求妳,我是在命令妳,妳好像忘了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他的口氣陰沈可怕,二十天以前她可能會傻傻上當,但經過了這半個多月的相處,她知道那其實只是他的偽裝,真正的他其實比誰都富有同情心。

  「我根本不怕你。」她已經看穿他面具底下的真實個性,有什麼好怕的?

  「妳……」他瞇眼,料不到她會有這種反應。

  「文德也說過,是你提議要收集嗜血劍,因為你不想血流成河,這就證明你根本不是自己口中的壞蛋。」所以在她面前使壞一點用也沒有,她已經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再也不會上當。

  「到頭來,我還是被自己的好兄弟出賣了。」先是組織的弟兄,再來是文德,他可真走運。

  「你明明知道文德永遠都不可能出賣你。」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說反話,折磨自己的良心。

  沒錯,他知道文德不可能出賣他,但他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事實卻教他左右為難,無法順利執行任務。

  「殷珀——」

  「不要說了!」他不要聽。「我想咱們已經培養出足夠的感情,至少夠用來開劍。」

  他緩緩將斬情劍從劍鞘裡抽出來,銀白色的劍刃閃爍著黑色的光芒,即使是黑暗都遮不住。

  「別傻了,我不會幫你的。」她說什麼都拒絕開劍。

  瞿殷珀聞言憤怒地扣住她的肩膀,將她往後壓在牆上,口氣陰森森。

  「我不會弄傷妳,妳放心。」他死也不會傷害她。「妳只需要手握住劍把,往我身上劃一刀,乾淨又俐落,不會花費妳多少力氣。」

  「別想逼我做傷害人的事,我不幹。」她連一隻老鼠都捨不得殺了,況且是往他身上戳洞?

  「耿翎!」

  「如果你非逼我拿劍刺你不可,我會先咬舌自盡。」只要她死了,誰也開不了劍,大明的江山也會沒事。

  「妳這是在威脅我嗎?」很好,他拿鎮民的生命安全恐嚇她,她就拿自己的生命當籌碼,她可學得真快。

  對耿翎來說,她賭的不只是性命,更是他們之間的愛。如果他也愛她,他會跟她一樣不忍心傷害她,正因為是相對的,所以她也不想傷害他,即使一個小小的傷口都會教她心疼。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戰爭,誰先投降誰就輸了,而且是徹底的大敗。

  「這是妳逼我的。」他握緊劍把,改為將劍刃對準耿翎。她或許有籌碼可以賭,但他沒有。今天他若無法順利開劍,會被組織視為叛徒,連帶著無法為他父母報仇。

  耿翎閉上眼睛,等待他把劍刺進她的身體。

  瞿殷珀手拿斬情劍,好幾次要下手都無法下手,最後他終於──

  咻!

  劍氣直直朝耿翎撲來,她閉緊眼睛,等待必來的疼痛,卻只等到牆壁龜裂的聲音。

  她睜開眼,發現斬情劍不是插在她身上,而是距離她臉頰不過幾寸的牆壁上,鋒利的劍刃刺穿牆壁,留下一道長及地的裂痕,無法想像若是換成插在她的身上,會是如何?

  耿翎呆呆地看著瞿殷珀,他的臉上滿是憤怒,對她,也對自己。

  「該死的妳……」他賭輸了,從頭到尾她都是個贏家,這場賭局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該死的妳!」他低下頭,深深的吻她,好恨自己沒用。

  「殷珀……」耿翎卻是相反地高興,他跟她一樣下不了手傷她,這代表他愛她,很愛很愛!

  「殷珀!」她高興到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試圖主動吻他,卻被他疲憊地推開。

  「別碰我。」他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炫耀。

  他抽出斬情劍插回劍鞘,轉身走出打鐵鋪。

  「你要去哪裡?」她擋在他面前,他的臉色好差,好像隨時會倒下,她不能讓他走。

  瞿殷珀看著耿翎,還沒遇見她以前,他是個充滿決心的復仇者,如今完全走樣。

  既然開不了劍,他和她的緣分算是已經盡了,再繼續只是痛苦。

  「我要離開妳。」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妳和我的緣分,盡了。」

  緣起緣滅,他們因為斬情劍而開始,也因為斬情劍而結束。

  他的話還留在空中,他的身影卻已遠颺。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耿翎還愣在原地。

  妳和我的緣分,盡了。

  多麼殘忍!

  ※※※※

  當瞿殷珀拖著蹣跚的腳步回到客棧,文德已經等在他的房間。

  他一推開門看見如同大哥的好友,臉瞬間垮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實在沒有心情應付任何人。

  「你沒有傷害耿翎姑娘吧?」文德一開口就是問耿翎,若不是瞿殷珀太清楚兩個人的個性,幾乎要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

  「你說呢?」只是他今兒個的心情奇差無比,就算是他視為大哥的文德,瞿殷珀也無法好聲好氣同他說話。

  「該死,殷珀。」文德顯然是誤會了什麼。「你沒有權利傷她,她是那麼好的一位姑娘。」

  顯然對耿翎有好感的人不只他一個,文德應該也對她有意思,不然不會這麼生氣。

  「她好或不好,都不關我的事。」他已經決定擺脫掉她,做回昔日的瞿殷珀。

  「你說什麼?!」文德以為自己聽錯,跨大步衝向瞿殷珀,抓住他的領子要他說清楚。

  「奇怪,你幹嘛這麼關心她?」瞿殷珀故意表現得很輕藐。「莫非你們之間有什麼曖昧的關係——」

  「混帳!」文德不待他說完就對準他揮拳,將瞿殷珀打倒在地。

  瞿殷珀用手擦嘴角上的血,才剛碰到傷口,文德隨即提起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拖起來。

  「告訴你,不是每個人的思想都像你一樣齷齪。」他明明知道他和耿翎只是朋友,卻偏偏要誣衊他們,究竟是什麼心態?

  「我只是心疼耿翎,你可知道她有多為你著想?關心你、體貼你,這麼好的女人你還忍心傷害她,簡直是禽獸不如!」文德大力鬆開他的領子狠狠將他推向後面,瞿殷珀連續踉蹌了幾步才穩住。

  瞿殷珀用袖子將嘴角的血擦掉,他怎麼會不知道她對他好?但是她的柔情卻是他復仇之路最大的阻礙,如果不是她,他不會在兄弟面前抬不起頭。

  「你這個混帳,說話啊!」文德再一次抓住瞿殷珀的領子大聲質問。「你到底有沒有傷害耿翎?」

  「你要我說什麼?」瞿殷珀甩掉文德的手大吼。「我根本下不了手,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吧!」

  「你……你沒有傷害耿翎?」文德鬆了一口氣,他總算做對一件事。

  「對。」瞿殷珀沒好氣地回道。

  「也沒有開劍?」

  「對。」

  「呼!」這下文德終於可以真正放鬆,幸好殷珀沒鑄下大錯。「我還以為你會一時失去理智傷害她,那就枉費她送你小刀──」文德話說出口,才想起自己該保守秘密,於是趕緊住嘴。

  「你說什麼?」瞿殷珀終究還是聽見。「你是在告訴我,我身上的小刀是耿翎送給我的?」竟然有這種事?

  「糟了!」文德猛拍自己的額頭,他真是大嘴巴。「我答應她不跟你提這件事……」

  「文德!」他沒耐心聽他廢話,最好從實招來。

  「好吧!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思,我就告訴你。」文德決定全部說出來。「耿翎正是當年送你小刀的小女孩,而救你免於被水淹死的人則是楚漢,你那天遇見的一老一小,就是他們師徒二人。」

  「你確定?」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耿翎親口告訴我的。」這可是第一手消息,不會有錯。

  就算是天打雷劈,都不會比這個消息更令瞿殷珀感到震撼。瞿殷珀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送刀給他防身的小女孩,就是耿翎,難怪他一直覺得她很面熟。

  「說起來,你們也真是有緣,就好像是老天爺刻意安排好的一樣,隔了這麼多年還能再相遇,真是奇妙。」

  是呀!如此奇妙的緣分,他卻親手扼殺掉,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變得這麼愚蠢?

  妳和我的緣分,盡了。

  他竟然對她這麼說,他竟然敢對她這麼說,他瘋了不成?

  「殷珀,你要去哪裡?」

  他不能讓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此斷掉,這是月老幫他們牽好的紅線,他非再接起來不可!

  瞿殷珀想也不想,轉身奪門而出。

  「殷珀!」

  隨著文德的呼喚聲,瞿殷珀衝下樓,把斬情劍留在房內。

  「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將這麼貴重的寶劍到處亂丟。」文德嘴裡雖然這麼說,內心卻十分高興。

  殷珀擺明了要去找耿翎,這麼做就對了。

  ※※※※

  耿翎以為自己自從羅大娘過世後再也不會掉淚,但她錯了,現在她就淚流不止。

  她不後悔自己不願意幫忙開劍,她只後悔自個兒為何對瞿殷珀付出感情,結果弄得滿身是傷。

  妳和我的緣分,盡了。

  她早就知道他是為了斬情劍而來,如今他已經拿到劍,當然不再需要她,他會如此絕情,也是意料中的事。

  既然如此,她的眼淚為什麼還是掉個不停?

  她和他的緣分,是孽緣或是因果報應都還搞不清楚,能爽快結束最好,至少不必拖拖拉拉,搞得大家都煩。

  既然如此,她的眼淚為什麼還是掉個不停?完全沒有道理啊!

  耿翎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哭到眼前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瞿殷珀穿著黑鞋的腳,一步一步往她走去,每走一步就多一份小心,就多一份不安。

  他最後在耿翎的面前站定,剛開始耿翎並沒有發現,只覺得好像有什麼黑黑的東西闖入她的視線。

  她擦掉眼淚,試著看得更清楚一些,等她發現那團黑黑的東西是一雙男人的鞋子,驚訝地抬起頭,卻意外看見瞿殷珀。

  一時間,各種情緒都湧上心頭。對他的愛,對他的恨,對他的埋怨……統統糾結在一起。

  她不是一個會記恨的人,但耿翎此刻真的恨瞿殷珀,他以為她是一個沒心的人嗎?傷害了她以後才又回頭找她,是想怎麼樣?

  「對不起,客人,小店打烊了。」既然他們的緣分已盡,從此以後他們就是陌生人,她只需把他當成一般客人招呼就行。

  瞿殷珀光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她在生氣,而他連說對不起的勇氣都沒有,畢竟是他錯在先,現在才來求和,換做他也不會原諒。

  可他必須求得她的原諒,無論用什麼方法。

  說是這麼說,但瞿殷珀實在找不到什麼更快、更有效的方法,只好把腰帶的小刀拿出來。

  「可以幫我磨這把小刀嗎?」他靦覥地問耿翎。「這把小刀已經有十幾年沒磨過了,都不利了。」

  他要求她幫忙磨的小刀,不消說,就是當年她送給他防身的小刀,也是她第一次打造成功的刀子。

  她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只是純粹覺得刀子不利了想磨一磨,還是有更深的涵義?如果是前者,她會請他改天再來,如果是後者,如果是後者的話,她……

  「為什麼不告訴我,妳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瞿殷珀看見她的眼淚掉下來,就知道她軟化了,心頭那顆始終懸著的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

  「因為我不是。」她的心還太痛,無法負荷這突來的轉變。「我根本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你認錯人了!」

  她邊說邊推開椅子站起來,欲往房間走去,被瞿殷珀雙手扣住肩膀一把摟進懷裡。

  「妳是,妳明明就是,我沒有認錯人。」感謝上蒼,給了他彌補的機會。

  「我不是!」

  「文德全都跟我說了。」否認也沒用。「他說妳親口告訴他,當年是妳把小刀送給我,救我的那位大叔,也是妳師父楚漢,對不對?」

  她很想否認,卻做不到。

  不僅因為這是事實,同時也是為了她師父。她只要否認這件事,就等於否認師父曾經做過的功德,他老人家的靈魂也會不開心。

  「……對,是我師父救你,小刀也是我送你的。」她本來就打算親口跟他說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而我竟然無恥到以挖妳師父的墓威脅妳。」想起自己的惡行,瞿殷珀就有無限的歉意及悔意。他竟然差點錯挖救命恩人的墳墓,雖然他並不是真心想動手挖掘,卻已經不可饒恕。

  「你是該死。」不僅想挖她師父的墳,還進一步傷了她的心,難道他不曉得人心是肉做的嗎?竟然對她說出緣分已盡這種無情的話。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為了什麼?」她要知道他為何道歉、向誰道歉,否則一切道歉都沒有意義。

  「為了所有事。」他這句話有很深的涵義,其中最大涵義是他承認自己的過錯,就看她願不願意原諒他。

  「是你自己說,你我的緣分已盡。」就是這一句話最叫她傷神。

  「我說謊。」他聲音粗嘎地認錯。「妳知道我只要一生起氣來,就容易口不擇言。」

  所以她才包容他,因為他基本上就是個孩子,雖然有男子漢的一面,卻掩不住稚氣。

  「可是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她被傷得太深,無法馬上釋懷,這點請多包涵。

  「因為我是傻瓜,妳要原諒傻瓜。」他承認自己真的很傻。

  「我也是傻瓜。」這麼容易感動。「我剛剛明明還恨不得殺了你,現在卻覺得你說的話好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傻瓜,哪堪這樣的折磨?她不是傻,是什麼?

  「妳和我都是傻瓜。」他擁緊她,知道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

  耿翎閉上眼睛十指緊抓住他的背,第一次發現,原來擁抱這麼溫暖。

  施比受有福,真正不吝嗇給予溫暖的人才是耿翎。

  他們同樣經歷悲慘的遭遇,但她不怨天、不尤人,認真的過生活。相較之下,他一心報仇,被組織利用而不自知,如果不是文德及時提醒他,他可能會遺憾一輩子。

  他挨文德那一拳,挨得無怨無悔。

  事實上,他應該早在幾年前就把他打醒,省得他浪費時間和組織的兄弟們鬼混。天曉得他們已經從當年那些充滿理想的熱血青年,變成一群嗜血的豺狼,感謝老天及時將他拉回正途……

  不過,他最想感謝老天爺的是他終於又把她摟在懷中。

  再次用雙手將耿翎圈緊,瞿殷珀發誓他要脫離組織,反正他也沒達成任務,在兄弟們的眼裡,已經是一名叛徒。

  耿翎被摟得喘不過氣,發出聲音抗議,瞿殷珀連忙鬆開手臂,改為握住她的肩與她深情對望。

  他倆的緣分,寫在三生石上。

  正因為前世注定,所以這一世他們即使相隔遙遠,也會在這座小鎮上相遇。羅新鎮就是他們的三生石,兩人定情的地方,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瞿殷珀和耿翎,都被月老所設下的陷阱困住了,都被存在於彼此眼中的濃情密意給融化了,此刻只有熱情擁吻才能表達他們內心的激動。

  他們的唇舌交纏,慾望化為數不清的蝴蝶在他們的體內翩翩飛舞,終至滿坑滿谷。

  瞿殷珀將她打橫抱起,帶往耿翎的臥房,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為她除去衣服,為她放下頭髮,一如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

  最後,他也除去自己身上的束縛,用堅實的身軀包圍她。

  他們相視而笑,耿翎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將瞿殷珀的頭拉下來,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瞿殷珀邊聽邊笑,看來又是哪戶人家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她迫不及待與他分享。

  對他們來說,他是她的世界,她也是他的世界,他們是彼此的世界。

  現在,他們只希望別又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聽起來很像在繞口令,卻有說不完的甜蜜。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21 PM


第九章

  「我決定退出組織。」歡愛過後,雙方的喘息還沒有完全停下來,瞿殷珀便做出這個重大的決定。

  「真的嗎?」耿翎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一時間愣住。「你真的要退出你的組織?」

  「對,我不想跟他們玩了。」一想到他們是如何逼他開劍他就作嘔,他相信文德也會贊成他這個決定。

  「真是太好了。」耿翎鬆一口氣。「我早就覺得你那個什麼會的成員很可怕。」除了文德之外,每一個人都殺氣騰騰。

  「是新日會。」他糾正她的說詞。

  「隨便都好。」不重要。「總之,你能夠退出組織太好了,文德若是知道你的決定,一定會很高興。」畢竟他從頭到尾都不贊成他復仇,聽他的口氣對組織也不是很滿意,兩個人如果能同進退,那就太好了。

  「嗯。」他也在想同樣問題,勸文德退出組織。

  瞿殷珀不知道的是,文德已經早他一步和兄弟們撕破臉,退出新日會了。

  耿翎緊挨著瞿殷珀的胸膛,好高興事情能夠圓滿,不過她可能放心得太早。

  「我怕就算我退出組織,兄弟們還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一定會要我交出斬情劍。」斷夢劍與續魂劍已在他們手上,他唯一慶幸的是斬情劍還握在自己的手裡,他相信文德必定會代他好好保管。

  「這是極有可能的事。」耿翎擔憂地回道。「畢竟他們都可以為了開劍不擇手段,又怎麼會不來搶劍?」

  「所以我得想辦法把劍藏起來。」他說。

  「你放心,就算他們拿到劍,沒有我他們一樣開不了劍,大明江山沒有這麼容易奪取。」耿翎直直地看著瞿殷珀,直到此刻,才把斬情劍最大的秘密說出來。

  「不是只要一對相愛的男女,就能開得了劍?」瞿殷珀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搖頭,怎麼也想不到斬情劍竟然藏著天大的秘密。

  「那是斷夢劍和續魂劍。」耿翎答道。「斬情劍的開劍條件更為嚴苛,非得要我不可。」

  「此話怎講?」為何一定要她?

  「因為斬情劍是用我的血和女媧娘娘的血相融一起打造的,只有我能開劍。」

  這是任誰也查不出來的秘密,只有楚漢和耿翎師徒二人知道,她若不說,誰也不曉得劍中竟然藏著這麼大的玄機。

  「當初師父為了以防萬一,滴入我的血和神劍一起打造,就是為了防範日後有人聚齊三把神劍,所做的最後把關。」由於斬情劍是三把劍中威力最大的,她師父為求保險起見,特加入她的血做成最後一道防線,也因為她是凡人,難以和神血相融合,所以斬情劍花了比斷夢劍和續魂劍足足兩倍的時間才完成。

  「太奇妙了。」楚漢居然能夠想到以這種方式守護神劍,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可不是。」只是她會比較辛苦,畢竟她是開劍的關鍵,最容易成為各方搶奪的對象。

  「難怪妳會這麼爽快地將斬情劍交給我,背後原來還有這個大秘密。」他還以為她多老實呢!原來也挺會演的。

  「都怪我太沈不住氣,賭氣說你開不了劍,否則你們早離開羅新鎮,我也不必為鎮民的性命擔憂。」仔細想想她也挺無聊的,淨做一些蠢事。

  「這有什麼不好?」他挑眉反問。「這樣咱們才可以培養感情。」話畢,他搔她癢,搔得她吱吱叫。

  她笑到流淚,只希望這樣的幸福能夠持續到永遠,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只少嗜血劍存在一天,人們就不會停止搶奪,永遠都會有下一個十王爺。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瞿殷珀,瞿殷珀也十分贊同。

  「如果能夠毀掉神劍,那是再好也不過。」否則老是這樣搶來搶去也不是辦法。

  「師父說過,只要將三把神劍放回當初他受天命鑄劍的那塊巨石,上天自然就會毀劍,只是三把神劍都必須開劍,這是最令人頭痛的地方。」上天的旨意向來變化莫測,凡夫俗子只有聽從,不敢猜測背後的用意。

  「換句話說,咱們必須想辦法拿到斷夢劍與續魂劍,再開斬情劍,等三把劍聚齊之後放回泰山。」當初楚漢受天命的地方。

  「或是等到了泰山再開劍。」這是比較保險的方法,省得劍被人半途劫走。

  為了天下的百姓,他們必須設法銷毀三把嗜血劍,而瞿殷珀總覺得自己有責任完成這件任務,畢竟是他提議要收集神劍的,他不能任這麼危險的兇器落入已經變質了的組織手裡。

  「文德沒說錯,你果然是個善良的人。」見他臉色凝重,耿翎噗哧一笑,難以想像不久前他還威脅要殺全鎮的人。

  「文德就愛洩我的氣,有個那麼愛揪我小子的朋友真不好。」他搔搔頭,多少抱怨文德。

  「你承認他是你的朋友了?」老是說他沒有朋友,聽了就煩。

  「他從很早以前,就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這是他第一次對外承認他真的很在乎文德。

  耿翎摟緊他,彷彿又看見當年那位文弱、擁有一雙美麗眼睛的清秀少年,就是他那雙清澄的眼睛陪她度過每一個焦慮的夜晚。想必那個時候愛情就已經在她的心中萌芽,只是她太小,不懂那樣的感覺就叫喜歡,時至今日,她倒是萬分確定她、喜、歡、他。

  「你等一下,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她將棉被裹在身上,下床一跳一跳地跳到一個大箱子前,看起來就好像一隻小白兔。

  「妳有什麼東西要送我?」他沒送她禮物已經是太對不起她,怎麼好意思再收她的東西?

  「哪,這個。」她跳回床邊,把她鑄的劍交給他。「這把劍叫『澄靈劍』,就當作是你送我配飾的回禮,誰也不欠誰。」

  耿翎也挺彆扭的,送劍就送劍,還要找理由。

  「妳不說,我倒忘了我確實送過妳禮物。」他也挺欠罵的,竟然真的就拿那籃配飾相抵,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耿翎反正也習慣了,等他懂得感恩,恐怕是下輩子的事,他們也不見得會再相遇。

  瞿殷珀接過寶劍,發現劍首的鏨金挺特別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是誰送妳的劍?」手工精緻,劍鞘的顏色也十分特別,是他過去最愛穿的綠色。

  「我鑄的。」她沒好氣地回道,沒見過這麼遲鈍的男人。

  「妳鑄的?」瞿殷珀愣住。「妳不是說,妳不再鑄劍?」怎麼這會兒又變出一把劍來?

  「我騙你的。」她越看他的反應越生氣,她這麼用心鑄劍,他卻只會像個呆子問東問西。

  「又騙我?」他皺眉。「我還以為妳很老實呢!」

  「不想要還我!」這應該是感人的時刻,偏偏被他弄得像個笑話。「算我多事,竟然會想要把劍送給你——」

  「噯,別想要拿回去。」他擋住她意欲爭奪的手,不讓她把劍拿走。「禮物都已經送出門了,怎麼可以要回去?太沒誠意了。」

  「你也可以把你送的禮物帶回去,我不稀罕。」她又一跳一跳跳去矮櫃前拿那籃配飾,瞿殷珀真想建議她穿上衣服算了,省得還要跳來跳去,像隻小兔子。

  「哪,還你。」她把籃子放到床上,看都不看。

  「怎麼可以還給我?」真沒風度。「妳知道我吃了多少苦頭,才買到這一籃配飾嗎?」居然說要還他。

  「買一籃配飾需要吃什麼苦頭?我才不信。」又想唬人。

  「噯,妳可別小看這籃配飾。」他說得振振有詞。「我為了買這些配飾送妳,幾乎跑遍了羅新鎮,最後才在小鎮的入口處攔到那位賣配飾的婦人。」

  原來過程這麼精彩刺激,真是難為他了。

  「然後呢?」不會就這麼沒了吧!

  「然後那位婦人以為我要搶劫,叫得跟什麼一樣,等我拿出銀兩,又笑得跟什麼一樣,妳說我辛不辛苦?」一想起那天的事,瞿殷珀就咬牙,從來沒有想到過買個禮物送人是這麼累人的事。

  「辛苦,非常辛苦。」耿翎忍不住笑出來,原來還有這麼有趣的過程。

  「哼!」他像個孩子般抱怨,等待她給他擁抱撫慰。她張開臂抱緊他,一如每個相愛的夜晚那般溫暖。

  瞿殷珀其實不想抱怨,他想要的正是她的體溫,她的安慰,每每能安撫他焦躁的情緒。

  「現在讓我認真看妳鑄的劍……嗯,做得真不錯。」

  意思是剛才他都沒認真,耿翎聽了為之氣結。

  「謝謝你哦!」看得起她鑄的劍。

  「不客氣。」他大言不慚地收下她的道謝繼續看劍。「不錯是不錯,不過妳沒事搞了一對眼睛在上面做什麼?」

  他不稱讚她巧奪天工也罷,還罵她無聊,真箇是氣死她了。

  「對不起哦,沒事找事做。」可惡,好好的一把劍被他批評得一文不值,到底想怎麼樣。

  「還有劍鞘的顏色也很奇怪,很少人用這個顏色。」

  他挑東挑西,連劍鞘也不放過,她越聽越火大,磨牙磨得越厲害。

  「抱歉,我有色盲。」挑了個他不愛的顏色。

  「沒關係,劍本身比較重要。」他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逃樣,差點沒有當場把她氣到吐血,她是得了失心瘋,才會想要把劍送給他。

  瞿殷珀把劍從劍鞘中抽出來,銀白色的劍刃散發出劍氣,是一把好劍。

  「這劍紋我不是很喜歡,太秀氣了,跟我的形象不符。」他的形象是英挺勇猛,水波紋太過於柔情,嚇唬不了人。

  「不好意思沒顧慮到你的形象,既然你對這把劍這麼有意見,那麼請你還我。」她怒氣沖沖的伸長手,不滿全寫在臉上。

  瞿殷珀仰頭打量她,覺得她真是好騙,隨便講幾句話她就生氣啦?

  他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耿翎這時才發現自己上當。

  「妳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劍上頭的眼睛是我的眼睛,劍鞘的顏色是我那天穿的衣服嗎?」他早就參透箇中玄機,只是故意捉弄她而已。

  「啊?」搞了半天,原來他統統都知道,害她白傷心一場。

  「這把劍,是在妳送我小刀以後才開始鑄的吧?」他將她拉進懷中,下巴抵住她的玉肩,順手將劍放在床的另一邊。

  「是在我來到羅新鎮以後才鑄造的。」耿翎點頭。「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焦躁,每天晚上無法入睡。為了平復心情,我就開始依照你的形象,鑄造了這把『澄靈劍』,你可以說是我那個時候的依靠。」

  說來諷刺,她當時靠想念他排解寂寞,日後他從她身上取得溫暖,命運的安排有時是有趣且奇妙的,誰也猜不準。

  「現在妳變成我的依靠。」沒有她,他一定會變回那個冷酷的瞿殷珀。

  「真的嗎?」難得也會說好話,姑且相信他一回。

  「我愛妳。」他會說的好話可多了,只是不輕易說出口。

  「殷珀……」

  「我好愛、好愛妳。」他吻她的耳垂、她的臉頰、她頸後柔嫩的肌膚,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讓他著迷。

  「這是我聽過最動聽的話,別想再收回去。」她被他捉弄怕了,醜話先說在前頭。

  「不會,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不可能收回。」他轉過她的身子,支起她的下巴向她保證,認真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美。

  「該妳說了。」只是,很愛計較,連她愛說不說都要管。

  「說什麼?」她臉紅得像顆剛摘下的柿子——熟透。

  「說我愛你。」他要求道,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好像小孩。」她數落他。

  「說我愛你。」

  「你好無聊。」

  「說我愛你。」

  「你好愛計較。」

  「說我愛你。」再不說就要打屁股了。

  「我愛你。」

  他是愛計較,但這也是應該的。

  ※※※※

  瞿殷珀開劍失敗的事不曉得怎麼傳出去,總之,組織的人很快就聽聞這個消息,開始想下一步對策。

  瞿殷珀顯然已經背叛組織,文德也是。兩人既然已經背叛組織,當然不可能再繼續為組織效力,他們想開劍,得想別的辦法。

  他們已經取得斷夢劍跟續魂劍,現在只需要把最後一把斬情劍也解決掉就行,但這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嗜血劍的開劍條件,要是一對相愛的男女互相傷害,還得要以血銀劍,沒這麼容易開劍。

  眾人想破頭都找不到適當的解決方法,於是有兄弟建議。

  「咱們乾脆花錢請人開劍,你們覺得如何?」

  很好的建議,先前耿翎也曾提過,不過那是開玩笑的,不像他們非常認真。

  「這提議是好,就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還是張本生想得周全,總覺得事有蹊蹺。除了瞿殷珀陷入熱戀不願傷害耿翎導致無法開劍以外,他懷疑劍本身就有詐,恐怕不是幾滴血就能滿足。

  「這話怎麼說?」兄弟們不解。

  「我聽說斬情劍是楚漢花了幾乎另外兩把劍雙倍的時間才鑄造出來的,如果沒有什麼特別原因,為什麼要花這麼久的時間,就為了鑄造一把劍?」所以他才懷疑。

  「也許劍本身的設計就比較困難。」兄弟們猜。

  「也有可能。」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老大的意思是?」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想取劍似的。

  「總舵那邊已將開始行動,我想先觀察狀況,再決定要不要取回斬情劍。」張本生解釋。

  「那咱們手上這兩把劍怎麼辦?」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茫然。

  「好不容易才取得斷夢劍跟續魂劍,就算少了斬情劍,應該也有功能。」

  「話雖如此,你們之中,有誰懂得使用神劍?」張本生提出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一舉問倒了眾兄弟。

  「殷珀、殷珀應該會用吧!畢竟是他提議要收集神劍的……」

  「他已經背叛組織,大夥兒不要再指望他了。」錯就錯在他們誤聽了他的建議,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尋找神劍。

  「那、那個耿翎應該會懂吧!」兄弟們又道。「她畢竟是楚漢的弟子,楚漢又將斬情劍交給她保管,她應該知道使用的方法。」

  「倒也未必。」張本生說。「耿翎雖然是楚漢的弟子,但是當年楚漢遇害時她才十二歲,又是女子,楚漢未必事事皆交代給她。」

  老大言之有理,如果她真的那麼傑出,這九年來不會安於在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鎮當一名不起眼的打鐵匠,應當會更有作為才對。

  「那不就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虧他們還花了這麼多心血在這三把嗜血劍上,結果也是白搭。

  「我本來就不指望靠這三把劍取得大明的江山,是殷珀堅持要這麼做,不得已才陪他找的。」怎麼說當時他都是他們的首領,總是要尊重他的意見。

  「幸好這幾年京裡選出了一位能幹的總舵主,如果老是一直隨著殷珀胡鬧,永遠也成就不了大業。」

  新日會的組織複雜,瞿殷珀雖然是創始元老,但真正掌握大權的卻是京城的總舵主。瞿殷珀充其量只是會裡的一位重要幹部,但因為是創會元老,所以兄弟們格外尊重他,並不代表他就比較能幹。

  「殷珀的心腸太軟了,不適合當首領。」張本生說道,算是為瞿殷珀在新日會中的地位提出總結。

  至於另一個文德他們提都不提,在他們的眼裡,他不過就是瞿殷珀的跟班,在組織裡更沒有分量。

  「老大,你的看法是……」

  「我的看法是暫時先別管這件事,先回京城與大家會合。畢竟興兵起義需要更多力量,此時不宜分心。」

  有理。

  「那瞿殷珀和文德這兩個叛徒又要做何處理?」

  這也是個麻煩。

  「暫且按兵不動,等到事情告一個段落後,再回頭處理他們。」不急。

  「那斬情劍呢?」放著不管?

  「就暫時寄在殷珀那兒,反正他現在正和耿翎打得火熱,不可能離開羅新鎮,咱們儘管安心寄放就是。」

  所有事都要等到興兵起義以後,倘若成功,也就不需要斬情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還是會把剩下的斷夢劍和續魂劍帶回京城總舵存放。

  張本生於是帶領著眾兄弟離開羅新鎮,來時如風、去時如雨,不留下一絲痕跡。

  被視為叛徒的瞿殷珀和文德,自然不可能隨他們趕赴京城。事實上兄弟們早就對他們嚴加提防,一直到所有人離開,兩人都還不知道他們赴京的目的是為了興兵,還以為兄弟們只是接到總舵主的命令,要大家到京城會合。

  道不同不相為謀。

  瞿殷珀和文德其實很早就和組織分道揚鑣,如今被趕出組織也沒有太多失落感,畢竟一旦開始理念不合,就沒必要勉強在一起。

  日子就在各自盤算中度過。

  文德打算喝完瞿殷珀和耿翎的喜酒之後,便離開羅新鎮。瞿殷珀除了思考往後該如何安身立命之外,還得想辦法拿回斷夢劍和續魂劍。

  他判斷斷夢劍和續魂劍應該是被張本生帶回京城的總舵,因此決定深入險境,回總舵去把斷夢劍和續魂劍盜出來。

  「不行,你不能去冒險!」當耿翎聽說他要去京城盜劍,急得整個人都慌了,說什麼都不讓他走。

  「我非走這一趟不可。」他心意已決。

  「你沒有必要冒險。」就連文德也不贊成,既然已經退出組織,就安心做他的老百姓,不應該再管新日會的事。

  「你看,連文德都不贊成你去。」耿翎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一點兒都不想再和那些是非沾上邊,只想安靜度日。

  「如果不把斷夢劍和續魂劍拿回來毀掉,就沒有安全可言,一定還會有人動那三把劍的腦筋。」他算是整起事件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他,三把神劍也不會聚集,他有責任把它們處理掉。

  「可是——」

  「聽我說,耿翎。」瞿殷珀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表情極為認真。「我已經無法實現對父母的承諾,我不要妳也實現不了對妳師父的承諾,況且他老人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有義務替他老人家實現願望。」

  她師父要她保護神劍、保護大明江山,雖然不是出於她自己的選擇,卻是她的責任。

  「我明白了。」即使悲傷害怕,她仍然選擇堅強,怎麼樣她都是楚漢的入門弟子,絕不能去他老人家的臉。

  「我就知道妳會諒解。」他摘掉她眼角上的淚珠,知道此去會有一定的風險,但他答應自己一定活著回來。

  「讓我去,殷珀。」文德不忍見他們這對璧人分開,主動請纓。「我代替你去京城的總舵拿回斷夢劍和續魂劍,你不需要前去冒險。」

  「不行,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把它推給別人。」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文德應當知道。

  「不然,讓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比較放心。」文德又道。

  「你留下來保護斬情劍和耿翎。」瞿殷珀搖頭,把最重要的人託付給好友。

  「請你答應我會好好照顧耿翎,我的好兄弟。」曾經,他走錯路,要不是有文德在旁邊拉他一把,他會一輩子錯下去。

  「我答應你,殷珀,我會用生命保護耿翎。」文德很高興,他終於肯打開心扉接納別人。

  的確,只要心態改變,世界就會跟著變得美好。

  「你也要答應我不會逞強,如果找不到劍就趕快回來。」她的內心很不安,總覺得有大事就要發生。

  「我會的。」他沒那麼優。「我還有一個嬌妻在家裡等我,拚了命我都會趕回來。」

  「討厭!」說什麼嬌妻,他們根本都還沒成婚,連訂婚都沒有。

  瞿殷珀表面上哈哈笑,內心其實也一樣不安。

  「好兄弟,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他看著文德,彷彿看見自己的大哥。

  文德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小心,瞿殷珀是獨生子,沒有兄弟,但他想如果他有哥哥,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擁有的美好。

  他雖然失去復仇的機會,卻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瞿殷珀將一切交代妥當以後,便一個人獨自出發去京城。

  他一到京城,就察覺到京裡的氣氛不對,不但入城盤查變得更嚴格,也有更多士兵在城內走動,似乎在防範什麼。

  進城後,他隨便找了一個路人打聽京裡的戒備為什麼變得這麼嚴密。

  「你沒聽說嗎?有亂黨叛亂,所以守備才會這麼森嚴。」路人打量瞿殷珀,一口認定他是打外地來的,才會不知道京裡這幾天來發生的大事。

  「亂黨?」瞿殷珀愣住。

  「一個叫『新日會』的組織,前幾天興兵造反,沒三兩下就被烏將軍帶兵給剷平了,不過還有幾個主謀在逃,朝廷目前正在追捕他們。」

  聽見昔日參與的組織居然落得四處逃竄的下場,瞿殷珀的心情極為複雜,不曉得該做何感想才好。

  「謝謝您,大叔。」原來兄弟們匆匆趕到京城是為了響應起義,這麼一件大事,他和文德居然被蒙在鼓裡,可見他們老早就不把他們當作兄弟。

  「你可得小心一點兒,官府現在正在追查這些亂黨的根據地,只要一瞧見外地人,都會仔細盤查,可能的話,最好別到處走動,等風頭過了再出來活動。」大叔十分熱心,告訴他城裡的近況,瞿殷珀再次道謝,聽從大叔的建議躲到茶樓,慢慢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順利取回斷夢劍和續魂劍。

  看樣子起義的行動已經宣告失敗。

  位在京城的總舵是新日會最重要的根據地,其他分舵的人數遠遠不及總舵,資源和力量也相差一大截,總舵都被擊得潰不成軍,況且是其他分舵?若是真的前來支援,恐怕也是以卵擊石,緩不濟急。

  瞿殷珀判定現在會裡應該是亂成一團,而且根據那位大叔的說法,朝廷正在追查組織的根據地,所以總舵現在應該沒有人,是潛入的好時機。

  瞿殷珀總覺得冥冥之中老天一直在幫他,讓他在適當的時機遇見耿翎進而相戀,又幫助他在最危險的時候退出組織。如果他還留在新日會,他一定首當其衝第一個被抓,連帶著連累文德,因為他一定不會棄他於不顧。

  想起文德,瞿殷珀連帶著想起他的摯愛,他答應耿翎一定會平安回去,他一定要做到!

  把茶杯中最後一滴茶喝乾,瞿殷珀決定速戰速決,趕快把這件事搞定。

  新日會的總舵,位於龍蛇混雜、周遭環境骯髒不堪的胡同內。這兒是京城最窮、最髒的區域,只有乞丐和流浪漢才會在此處徘徊,京裡一般老百姓不會來,官差也難得來巡視,於是成了最佳的掩護地點。

  就算新日會也只有少數成員才能出入總舵,他就是那少數的成員之一,因此對總舵附近的環境很熟。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地換上破爛的衣服,看起來就和一般乞丐無異。他一路掩人耳目來到總舵的入口,拿出預藏的鑰匙,打開總舵大門的鎖,小心翼翼下樓梯進到地道,沿著蜿蜒的地道進入總會。

  外表破爛的新日會總舵,內部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除了眾多房間之外,甚至還建有兵器庫,瞿殷珀猜想張本生可能會將斷夢劍和續魂劍暫時存放在兵器庫,便直接朝向兵器庫走去,中途並沒有遇見任何阻礙。

  就如同他所猜想,總舵現在鬧空城計,並沒有任何兄弟守在裡面。

  不對,不能叫兄弟,他真正的兄弟只有文德一個人,其他的人只是互相利用,得改口了。

  一想起他親手參與創建的組織,已經變成一個熱衷追逐名利的冷血組織,瞿殷珀就免不了心痛,益發感謝上天讓他遇見耿翎,明白真正的愛情是什麼。

  察覺到自己必須儘快回到耿翎身邊,瞿殷珀趕緊到兵器庫尋找斷夢劍和續魂劍,可很奇怪地,他幾乎搜遍整座兵器庫,還是沒有找到那兩把神劍。

  這是怎麼回事,張本生不是已經把劍帶回總舵來了嗎?

  瞿殷珀當場愣在兵器庫,想不通組織會把劍藏在哪裡,這時候外面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趕緊躲在大櫃子的後面,利用黑暗抹去他的身影。

  「沒想到這次起義會失敗。」

  說話的人聲音很熟,很像張本生,他回總舵做什麼?

  「總舵主是不是太心急了?」

  另一個人他也認識,是張本生的副手。

  「也由不得他不急,畢竟組織都成立這麼久了,還幹不了一番大事業,他當然會不甘心。」

  張本生為總舵主講話。

  「幸虧總舵主在京城的勢力太龐大,誰也想不到堂堂『京夢堂』的少主竟是叛軍的首領,就算是狗皇帝也想不出來。」

  新任總舵主的真實身分居然是「京夢堂」的少主,實在太令人吃驚。

  「就怕他皇帝老兒嘴裡喝的每一口茶,都是總舵主進貢的,他又怎麼會懷疑到總舵主的頭上?」

  「總舵主家大業大,京城內除了少數幾人可以與他相媲美之外,商場上根本找不到對手。」不就是那個京城五霸?笑死人,就算有錢,也沒有總舵主的家世背景,拿什麼跟總舵主比?

  「所以把劍藏在他的府第是最安全的。」

  兩人閒聊了半天,對瞿殷珀來說,就最後這一句話最重要,原來斷夢劍和續魂劍已經被移至「京夢堂」少主的府宅,難怪他翻遍兵器庫也找不到。

  「總舵主最後還是決定用那三把劍嗎?」張本生的副將聲音中充滿疑問,似乎不怎麼相信嗜血劍的力量。

  「看來是這樣。」張本生也不相信,不過如果這是總舵主的決定,他們也只有照做。

  「可是最後一把斬情劍不是還在瞿殷珀手裡?」說是暫時寄放在他那裡,改天再做處理。

  「這你放心。」張本生陰笑。「我已經派人去羅新鎮拿劍,順便連人也一起帶回來。」

  「真有你的,難怪總舵主如此賞識你。」

  「別貧嘴了,快找名單。萬一落入朝廷的手裡,你我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是。」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離,原來他們是回頭來找名單的。

  瞿殷珀從陰影中走出來,邊走邊回想張本生和副手的對話。

  我已經派人去羅新鎮拿劍,順便連人也一起帶回來。

  他們除了取劍之外,好像還要抓什麼人——抓人?糟了,耿翎!

  一陣恐懼向瞿殷珀襲來,他開始拔腿狂奔。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22 PM


第十章

  但願來得及,拜託一定要趕上!老天,我求求禰,千萬別讓我心愛的女人出事!

  瞿殷珀不停鞭打馬匹,就怕自己來不及阻止悲劇發生,他已經失去一切,再也不能失去耿翎。

  「喝!」他幾乎把身下的馬操死,直到牠跑到精疲力盡瞿殷珀仍然嫌慢,他的心早已回到羅新鎮,回到耿翎身邊。

  當他在打鐵鋪的門前停住,馬兒幾乎口吐白沫。

  「文德!耿翎!」他一邊跳下馬匹,一邊呼喊好友和摯愛的名字,然而卻得不到回應。

  一直累積在他心中的恐懼,終於開始潰堤,一塊一塊崩落。

  他衝進打鐵鋪,沒有看見耿翎燦爛的笑容,反而看見斑斑血跡。

  「文德!」更可怕是他的好友倒在血泊之中,不曉得是否還活著。

  文德掙扎著抬起頭,看見是瞿殷珀,困難地牽動嘴角,氣若遊絲地說道。

  「劍……劍和耿翎、和耿翎都被帶走了……我沒盡到保護的責任……我對不起……對不起你……」話畢,文德再次閉上眼昏了過去。

  「文德!」瞿殷珀連忙伸手摸文德的鼻息,還有呼吸,但身受重傷,非趕快醫治不可。

  瞿殷珀將文德揹上馬背,小心翼翼地把文德送到回春堂。

  「我的朋友就麻煩你了,我還有急事必須先離開,請你務必要把他醫好。」他將文德交給小七子以後,便又急著上馬趕回京城。

  小七子連忙叫住瞿殷珀,沈穩地說道:「騎我的馬去,你的馬累了,趕不了路。」

  他年紀輕輕就觀察細膩,難怪被廣為看好。

  「謝謝。」瞿殷珀也不逞強,現在凡是可以幫助他的人或事他都不會拒絕,對耿翎的愛使他學會謙卑。

  小七子聞言露出爽朗的笑容,用力朝他點點頭。

  瞿殷珀終於明白耿翎為什麼會愛上這座小鎮,是因為這兒的人們都不吝嗇分享愛,他曾經對愛吝嗇,但從現在開始,他會學習大方。

  瞿殷珀換上小七子的馬繼續往前趕路,縱使身體萬分疲憊,他仍不敢稍稍停下來休息,就怕自己來不及救耿翎。

  他沒想到新任的總舵主竟是「京夢堂」的少主——言修,京夢堂的財力除了可以和京城首富相媲美之外,幾代和皇室聯姻的背景更是不容小覷,他若想順利救出耿翎,只能藉助外力。

  既然已經脫離組織又與它為敵,少了組織為後盾的瞿殷珀只能求助於烏又深,他曾經救過朱玉凝,現在他只能寄望烏又深沒有忘記這份恩情,否則他只能單槍匹馬深入險境救人。雖然這對他並非難事,但組織起義剛剛失敗,組織的成員一定會嚴加戒備,加上言府本來就戒備森嚴,如今又有組織的兄弟鎮守,更是難以攻入,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救出耿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為了救出心愛的女人,瞿殷珀豁出去了,就算要他跪下來求烏又深,他都會照做。

  他日夜兼程趕到京城,等他抵達烏府,已經疲累到幾乎站不住。

  他向總管遞出拜帖,總管困惑地看他一眼,不記得曾經聽說過「瞿殷珀」這號人物,但還是將他的拜帖拿到花廳交給烏又深,烏又深接過拜帖打開來看,露出和總管一樣困惑的眼神。

  「這個人已經來了嗎?」烏又深揚了揚手中的拜帖。

  「正在外頭等候。」總管答道。

  「請他進來。」

  「是。」

  總管退出花廳,烏又深再次看了拜帖一眼,將拜帖擱置在一旁。

  瞿殷珀跟隨在總管後面進入花廳,他大可像之前一樣潛入,但他既然是來請求幫助,最好維持禮貌。

  「老爺,人帶進來了。」總管跟烏又深彎了彎腰,隨即退出花廳,兩個大男人隔空對看,對方的斤兩。

  「我並不認識閣下,閣下有何事找我?」烏又深總覺得來人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烏將軍貴人多忘事,你確實見過我。」瞿殷珀從腰帶拿出一塊布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烏又深愣了一下,認出他。

  「原來你是那位蒙面男子!」他恍然大悟。

  「沒錯,正是我。」瞿殷珀點點頭,將布塊拿下,放回腰帶之中。

  烏又深先前就好奇在布巾之下是如何的一張臉,沒想到他是如此清秀,令人難以想像他是在黑暗中活動的人物。

  「瞿兄有何事找我?」他本來可以自由來去,卻遞出拜帖,又以真面目示人,就表示他有要事相求。

  「向烏將軍討個人情。」不到最後關頭,瞿殷珀絕不輕易開口,烏又深雖然對瞿殷珀認識不深,亦看得出來他是個驕傲的男人,這點跟他很像。

  「你曾經救過玉凝,是該還你人情。」因為同樣驕傲,所以不需要特別說明原因,只要表明來意,他便會加倍奉還。

  「多謝烏將軍。」看見烏又深點頭,瞿殷珀鬆了一口氣,這表示搭救耿翎有望。

  「瞿兄何不坐下來?有事再慢慢商量。」烏又深看得出來他很疲憊,應該是不眠不休趕路,仔細看,他的胸前還沾了些血漬,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瞿殷珀依言坐下,烏又深馬上擊掌要下人端茶進來,他看起來很需要茶水潤喉。

  瞿殷珀感激不盡地將茶喝光,這是他半天來所喝的第一杯茶,為了趕路,他連水都沒空喝,遑論吃飯。

  烏又深雖不認識瞿殷珀,卻對「瞿」這個姓很有好感,他剛到京城的時候,有位同姓的大人對他極友善,甚至主動幫他寫推薦函,他才能順利晉升軍階。

  瞿殷珀喝完茶以後,感覺精神好多了,思緒也更清晰。

  「瞿兄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但說無妨。」烏又深主動提及,避免尷尬。

  「既然如此,小弟就不客氣的說了。」瞿殷珀說道。「小弟的未婚妻被抓了,特地來請求烏將軍幫忙救出小弟的未婚妻。」

  「瞿兄的未婚妻被抓了?」烏又深皺眉。「依瞿兄的身手,應該不需要在下幫忙,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烏將軍這話問得好,抓走小弟未婚妻的人,來頭的確不小,正是『京夢堂』的少主——言修。」

  「什麼,是他?」烏又深的眉頭攢得更緊了,京夢堂幾乎等同是皇家的事業,言修代替皇上在民間置產做生意,姊姊又是皇上冊封的貴妃,家族勢力之龐大無人能及。

  「正是言修。」瞿殷珀點頭。

  這下事情難辦了,言家不好惹,惹火了言家有幾顆腦袋都不夠用,他怎麼會扯上言家?

  「言修抓你的未婚妻做什麼?」事態緊急,什麼稱謂都免了,省得麻煩。

  「想要她幫他開斬情劍。」瞿殷珀剛好正有此意,他也討厭那些繁瑣的細節。

  「斬情劍?」烏又深愣了一下。「那三把神劍之一?」

  「威力最強的一把。」瞿殷珀點頭,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議找神劍,陷耿翎於危險之中。

  烏又深對於嗜血劍的興趣不大,續魂劍是他無意間得到的,而且現在也不在他手裡。

  「這三把劍到底有什麼用處,為什麼人人都想搶奪?」他大約知道續魂劍的用處,其他兩把則不清楚,也不感興趣。

  「因為這三把神劍聚集起來可以撼動山河,助人為王。」

  也就是篡奪皇位。

  「你的意思是,言修想造反?」烏又深尖銳的問。

  「他已經在造反。」既然組織對他無義,他也不再顧及情分。「京城前幾天的那場紛亂,就是他主使的,他是新日會的總舵主。」

  「言修是新日會的總舵主?」烏又深無法置信的瞇眼,瞿殷珀苦笑。

  「千真萬確。」剛開始他也不相信,他一直在各處遊蕩,幾年沒回總舵,既沒見過新任的總舵主,也不知道他的背景,如果不是為了尋找斷夢劍和續魂劍,進而無意間聽見張本生和副手的談話,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言修的真實身分。

  「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烏又深懷疑地看著他,瞿殷珀大方吐實。

  「因為我也曾經是新日會的成員——不,應該說,我就等同新日會,當初是我一手創建新日會,誰料得到最後會被趕出組織?」

  被一手創建的組織背叛,這樣的痛恐怕不是外人能夠了解,烏又深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恕我插句話,瞿兄為什麼要成立新日會,對朝廷不滿嗎?」烏又深知道有很多人對朝廷不滿,爆發憾事也是早晚的事。

  「當初我只是想為雙親報仇,並沒有想到日後它會變質。」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組織。

  「瞿兄的雙親……」

  「不瞞烏將軍,我的父親曾經在朝為官,受十王爺陷害,被前任皇帝下旨處死,雙親不堪這樣的侮辱,在我的面前服毒自殺,父親臨死前交代我要替他洗刷冤屈,所以我才會成立新日會替雙親討回公道。」誰知道公道沒討成,反而害了他心愛的人。

  「瞿兄的父親,可是前任的國子監丞,瞿大人?」瞿殷珀悲慘的身世,讓烏又深想起另一個同樣冤死的長輩,遂問。

  「烏將軍怎麼……」

  「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真是令人愉悅的緣分。「瞿大人曾經有恩於在下,我一直想還他這個人情,但他在我尚未功成名就之前便含冤而死,我一直深感遺憾,沒想到你又救了我的妻子,等於是恩上加恩。」看來無論如何他都得幫這個忙不可。

  瞿殷珀同樣覺得不可思議,就如同他和耿翎,他和烏又深之間也有一條看不見的線維繫著他們。

  「那麼烏將軍是願意幫小弟了?」善緣結善果,想來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不幫枉生為人。「只是這件事情不容易,如果沒有確切證據,是動不了言修的,莫忘了他是皇上的小舅子,又掌握皇上在民間的錢脈,恐怕沒有這麼好對付。」

  「不能以謀反定他的罪嗎?」像十王爺那樣。

  「很難。」烏又深搖頭。「言修和十王爺不同,既非皇上的眼中釘,又處處巴結討好皇上,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下,就貿然將謀反的大帽子扣在他頭上,可是會吃苦頭的。」光有人證沒用,還得有物證,否則以言修狡猾的程度,三兩下就能脫困。

  「依烏將軍所言,似乎已無對策。」瞿殷珀難掩失望,看來他只能冒險一個人潛入言府,救出耿翎。

  「這倒也未必。」先別失望。「抓他沒指望,但如果只是救出你的未婚妻,還是有其他辦法的。」

  「什麼辦法?」他只想救出耿翎,再也不管江山的事。

  「我可以用搜查亂黨的名義,帶兵搜查言府,言修到時候一定會出來與我理論,言府的護院甚至是你昔日兄弟都會出來戒備,到時候你就可以趁亂潛入言府,救出你的未婚妻。」

  「這是個好主意!」瞿殷珀聞言喜出望外。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搜出證物。」如果能的話當然最好。「運氣不好,頂多被皇上痛罵一頓,我想言修也拿我沒轍。」

  由於他們兩個都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現在就比較誰有利用價值,而依目前西北戰事吃緊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他比較佔上風。

  看來瞿殷珀決定找烏又深幫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耿翎有救了。

  「就拜託烏將軍了。」他一生都會感激他。

  「好說。」他才是受他們瞿家父子恩惠的人。

  當天晚上,瞿殷珀留宿烏府和烏又深密商如何營救耿翎,他們並成為結拜兄弟,於是瞿殷珀除了文德以外,又多了一位大哥。

  ※※※※

  打從她師父拿刀劃破她的手指,將她的血加入女媧娘娘所賜的玉石開始,耿翎就有心理準備總有一天她一定會面臨這樣的處境。

  只是當事情真正發生,她還是會害怕,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大不了一死,沒有什麼了不起,然而每當自己這麼想時,心裡仍會升起一股眷戀,期待她的愛人能夠前來救她。

  耿翎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只知道絕不是官府。因為打傷文德並帶走她的是瞿殷珀過去那幫兄弟,他們一把她押上車以後就用黑布條蒙住她的眼睛,然後一直趕路。

  不過,他們雖然刻意隱瞞目的地,耿翎還是猜得出來他們將她帶來京城,因為在進城的時候馬車曾經停下來接受盤查,本來她想大喊救命,卻遭人捂住嘴巴,最後他們拿出通關狀順利進城,然後她就被帶到一個大到可以容得下幾十個人的房間,直到不久前才解開布條。

  她毫不意外看見新日會的成員,有些成員她看過,但有更多人是她不認識,也沒接觸過的。然而無論她認不認識這些成員,他們都共同圍繞著一個身穿錦袍的男人,耿錫猜想那應該是他們的領袖,他的手上正拿著斬情劍,將劍舉得高高地欣賞上面的劍紋,嘴巴並發出嘖嘖的聲音。

  「我就知道這把劍沒有這麼好搞定。」言修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不是用相愛男女的血就能開劍嗎?」

  他近乎喃喃自語。

  「為什麼我花錢請人開劍,它就是毫無動靜,害我白白浪費了一大把銀子?」都是起義失敗惹的禍,害他不得不把希望寄託在這未知的力量上,偏偏它們又這麼難以使喚,真煩。

  言修於拿著斬情劍,看著離他不過幾步遠的耿翎,他一向就不喜歡倔強的女人,總是得花好幾倍的時間才能讓她們說實話。

  他緩緩走向耿翎,打量她的五官。

  嗯,長得不是特別美,卻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難怪瞿殷珀會受她吸引。

  「妳應該知道這把劍的秘密吧?」言修偏過頭問耿翎。「我這個人還算憐香惜玉,但是如果妳不肯乖乖說出劍的秘密,我還是不介意在妳的臉上劃幾刀。」

  言修說話的語調聽起來軟綿綿的,但每一句話都隱含了殺意,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這把劍和其他那兩把劍,並沒有不同。」她一定要守住秘密,絕不能讓他開劍。

  「是嗎?」言修早料定她不會乖乖聽話,有些女人就是這麼麻煩。

  「妳不說實話也沒關係。」他的笑容陰沈。「讓我猜猜看……這把斬情劍應該是只有妳才開得了,對不對?」

  言修不止奸詐狡猾,同時也非常聰明,一眼就看出神劍下隱藏的秘密。

  耿翎雖然被他的聰明嚇了一跳,卻盡可能的表現出漠然的態度,守住斬情劍的秘密。

  「妳還真是倔強。」言修見狀搖頭。「既然妳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我也只能順妳的意了。」

  他說著說著把斬情劍舉高,耿翎以為他要把她毀容,閉上眼承受必然的疼痛。

  結果他不是真的要劃花她的臉,只是在她的手指戳了個洞。

  「借幾滴血來用用,妳應該不會介意吧?」他笑得開心,耿翎則是完全被他搞混了。原本她以為他殺人不眨眼,但他卻在最後一刻饒過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言修可沒空理會她怎麼想,他只關心能不能開劍,而令他非常失望的,即使斬情劍已經吃下耿翎的血,依然開不了劍。

  「說,這是怎麼回事?」相愛的男女開不了劍,她也開不了劍,要這把劍又有何用?

  「你不是很聰明嗎?自個兒猜呀!」雖然他沒劃花她的臉,但她可不會為此感動,說出斬情劍的秘密。

  「不要以為我不會動手,就算將妳撕成碎片,我也一定要知道這把劍的秘密。」他只是不屑把女人當作對手,不要佔了便宜還賣乖,那他可真的會生氣。

  「我不會說的。」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必要時咬舌自盡,絕不能讓他知道斬情劍的秘密。

  「妳──」言修本來已經要對她不利,卻在中途收手。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嗜血劍的開劍條件是要由一對相愛的男女以血餵劍,而斬情劍又只有妳才能開劍,換句話說,一定得由妳愛的男人動手,斬情劍才會有反應。」真是奇妙的設計,當初楚漢一定費了不少心血。

  耿翎雖然極力保持表情不變,但眼神卻不由得洩漏出內心的恐懼,言修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看這樣好了……」他用手支起她的下巴,輕佻地說道。「這次由我來跟妳培養感情,妳覺得如何?」

  耿翎聞言再也忍不住情緒,恨恨地看著他。

  言修大笑,這樣才對,他討厭冷冰冰的女人,熱情如火比較容易培養感情。

  「不過這好像太浪費時間了。」可惜,他才剛開始喜歡她。「我看乾脆把瞿殷珀也抓來,讓你們兩個人當著我的面表演怎麼開劍,這樣還比較有趣。」

  真是一個噁心加變態的傢伙,居然還是這幫人的首領,真慶幸殷珀及早脫離新日會,否則總有一天,會變得跟他一樣瘋狂。

  「你作夢,我就算死,也不會幫你開劍!」她情願殉劍,也不會讓大明江山落在這種人手裡。

  「什麼?」言修瞇眼,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這臭娘兒們不要命了。

  她是不要命了,為了守護天下黎民,她只能選擇這條路,她已經沒辦法再撐下去。

  「妳這臭娘兒們──」言修揚起手,正打算狠狠教訓耿翎一頓,外頭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好像大門硬被衝開,一堆人闖入。

  新日會的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知道怎麼回事。

  言府總管一路衝進來大喊:「少爺,不好了,烏將軍帶兵衝進來了!」

  「烏又深?」他倆井水不犯河水,為何突然找碴?

  「說是要搜查亂黨,現在他帶來的人正在府裡到處亂搜。」總管急的。

  豈有此理!

  「咱們的護院呢?」都幹什麼吃的,堂堂言府豈容得他亂來?

  「擋不住呀,少爺。」總管回道。「烏將軍起碼帶了一千位士兵,咱們的護院再厲害,也打不過他們。」

  「可惡!」言修氣得跳腳。「本生留下,剩下的兄弟隨我前去同烏又深理論,他若提不出好理由解釋,咱們就可給他好看!」

  敢情言修是氣昏了,竟只留下一人看守耿翎,正中烏又深下懷。

  也難怪言修會如此生氣,在皇上面前,烏又深的分量不比他輕,他早已看他不順眼,現在他竟然侵門踏戶找他麻煩,他嚇得下這口氣才怪!

  言修怒氣沖沖前去找鳥又深理論,只留下張本生看守耿翎,一方面他沒想到瞿殷珀會去向烏又深求援,二方面他認定耿翎不會武功,只派張本生看著她便已足夠,卻未料到瞿殷珀已隨士兵混入言府,這會兒已經找到這房間,只要收拾掉張本生,便可救出耿翎。

  畢竟兄弟一場,瞿殷珀並不想取張本生的性命,只是對準他的昏穴,射出沾了藥的暗器,張本生中暗器後便應聲而倒。

  砰!

  「啊——」

  張本生在耿翎面前倒下,她反射性地尖叫。瞿殷珀立刻現身用手遮住她的嘴,低聲說。

  「妳喜歡亂叫的老毛病還是沒改。」

  耿翎聽見瞿殷珀的聲音,感動到眼淚都流出來,這個壞傢伙,就會捉弄她……

  「小聲點兒好嗎?」他貼在她耳邊問。

  她點點頭,他才放開她。

  「殷珀!」他方鬆手,她整個人就撲進他的懷裡,大哭特哭。

  瞿殷珀輕拍她的背安撫她,叫她不要哭,說他來救她了,他會保護她一輩子,誰都休想傷害她,低沈的聲音宛如絲竹一樣悅耳。

  「你怎麼會知道我被抓來這裡?」連她都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他卻有辦法找到她。

  「我聽說的。」於是他把他離開羅新鎮以後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耿翎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烏將軍真是個好人。」非但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做人也很講義氣。

  「可不是。」他還是個情癡,他對朱玉凝的愛情令人感動,但是他現在也不孤單了,因為他比他還要癡情。

  「他……他已經死了嗎?」耿翎指指倒臥不起的張本生,他雙眼緊閉,看起來好像已經斷氣。

  「他不會死,只是會睡很久而已。」瞿殷珀痛心地看著昔日夥伴。「我用暗器射中他的昏穴,裡頭加了點兒藥,他要很久以後才會醒來。」

  「那就好。」他雖然可惡,但是她不願有人在她面前死掉,那太殘忍,會讓她聯想到她師父死去的時候。

  瞿殷珀也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不殺張本生,算是盡兄弟最後的情誼。

  「趁著前面還一團亂,咱們快走吧!」烏兄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速速離開為妙。

  「可是嗜血劍怎麼辦?」就不管它們了嗎?

  「烏兄說他會想辦法解決。」他回想那天晚上商議的內容。

  「要怎麼解決?」

  「我也不曉得烏兄會怎麼了結這件事。」瞿殷珀和耿翎有相同疑問。「但是他既然這麼說,應該是已經想好對策,咱們只有聽他的話。」

  「嗯,我相信烏將軍。」

  瞿殷珀於是帶著耿翎離開言府,從此脫離組織的掌控。

  倒是烏又深和言修這廂鬥得熱鬧,兩個人比氣勢也比得寵程度。

  「烏又深,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亂來?!」言修一見到烏又深,兩個人隨即槓上,誰也不讓誰。

  「抱歉,言兄。」烏又深雖然稱言修為兄,眼神可不是這麼一回事。「小弟獲報說有亂黨在貴府出現,不得已前來搜查,還望言兄原諒。」

  「亂黨?」言修皺眉。「這該不會是你沒事找事的藉口,我言修怎麼可能窩藏亂黨,你可不要含血噴人。」

  「言兄言重了。」烏又深先禮後兵。「小弟當然知道言兄不可能和亂黨有關,不過小弟想請言兄解釋,我手下搜出來的這兩把劍是怎麼回事?」

  原來,烏又深早已命令幾位精於搜查的士兵找出斷夢劍和續魂劍,這會兒正拿它們來威脅言修。

  「不過是兩把普通的劍罷了。」言修不自然地回道。

  「既然如此普通,言兄一定不會反對順便將您手中的劍也一起交給小弟。」烏又深直指言修手中的斬情劍,衝著他來的意味極為濃厚。

  「你憑什麼拿走我的劍?」言修暴怒。

  「言兄可能不知道這三把劍的來歷,這三把劍是天才鑄劍師楚漢所鑄的神劍,統稱『嗜血劍』,據說三劍聚合起來能夠動搖大明的江山,皇上今早已經降旨,要小弟設法找到這三把劍,將它們毀掉。」這就是他徹夜想出來的解決之道,也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你說什麼?!」連皇上也知道這三把劍,怎麼會?

  「小弟就是因為聽聞劍在言兄府上,怕言兄遭到亂黨牽連,才派兵前來搜查,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言兄的安全。」

  烏又深話說得好聽,他根本是來抄家的,只是礙於言家的權勢,不敢明目張膽。另一方面,言修也懷疑烏又深是否掌握到什麼對他不利的線索,他才敢這麼囂張。

  「那麼,就請言兄將您手上的斬情劍交給小弟。」

  沒錯,他一定知道什麼,聽他的口氣和對嗜血劍的了解,就可推敲出內情不簡單,他最好暫時別惹這個姓烏的。

  言修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斬情劍,連同被搜出來的斷夢劍和續魂劍,三把神劍終於再度聚集在一起。

  烏又深接過斬情劍,瞄了劍身一眼。還好,劍紋沒變,表示尚未開劍。

  「抱歉打擾言兄,小弟就先告辭了。」烏又深朝手下比了一個手勢,近一千位士兵就這麼整隊,開始撤離言府。

  「對了,言兄,小弟還有一件事相求。」烏又深才剛走出言家的大廳,又轉回來。

  「哪件事?」言修咬牙切齒,暗暗發誓,有朝一日非整死烏又深不可。

  「小弟有位結拜兄弟,名叫瞿殷珀,希望言兄別去打擾我這位兄弟,否則就是與我為敵。」

  很好,他還沒下戰帖,他反倒先說話了。

  「我明白烏將軍的意思。」他是在警告自己,他知道自己和新日會的關係,並且拿這個秘密來威脅他。

  「那麼,小弟就先謝過言兄了。」烏又深知道言修是聰明人,一定聽得懂他的暗示,剩下的毋須多言。

  言修僵硬地點點頭,算是答應烏又深的請求——或者說威脅。

  烏又深笑了笑,只要瞿殷珀和耿翎能夠安全,是請求或是威脅對他來說都是同樣意思。

  烏又深帶領著一千名士兵和三把神劍揚長而去,氣壞了言修。

  「……可惡!」言修瞪著烏又深的背影發誓。「姓烏的,你等著瞧好了,我跟你沒完沒了!」

  到嘴的鴨子就這麼給飛了,難怪言修不甘心。

  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處理這三把嗜血劍,這就要交給那兩個人,他的任務已經結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9-28 09:23 PM


終曲

  耿翎和瞿殷珀被烏又深賦予毀掉嗜血劍的任務,他們因此來到泰山,在當初楚漢受天命鑄劍的巨石上祭拜天地。

  他們先在上蒼的見證下開啟最後一把斬情劍,只見劍身上原本相連的鎖鍊劍紋,在沾上耿翎的血之後,開始斷裂,變化為一個接一個的人字,井然有序地佈滿劍身。

  他們無暇讚嘆楚漢的巧奪天工,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執行。兩人於是將三把已開啟的神劍分別排放在巨石上,等候上天的指示。

  當初楚漢在承天命的時候,女媧娘娘所散發出來的燦爛光線將楚漢緊緊包圍,今日同樣絢麗的光線包圍住他的弟子以及她愛的人。

  絢爛的光線先是照耀在神劍上,三把神劍緩緩升至空中,巨石上開始出現凸出的祭文,接著從天際傳來齊聲吟唱,古老的詩詞令人費解,只有上蒼聽得懂先人的傳唱。

  接著三把神劍開始旋轉,越轉越快,最後消失於天際。

  耿翎和瞿殷珀目睹這一切,只能伏地跪拜。

  然後,一切轉趨平靜,兩人站起來相互依偎,環視泰山壯麗的景色。

  「你和我都達成了願望,這一切都要感謝烏將軍。」看著被染成金黃色的山頭,耿翎有說不出的幸福。

  烏又深不但幫他們拿回嗜血劍,又幫瞿殷珀的父親洗刷冤屈,如今他爹已獲得平反並追封官位,瞿殷珀算是完成對他父親的承諾。

  「可不是。」如果沒有烏又深,今天就不是這個結果。

  「文德還是堅持要回佛寺嗎?」她想起瞿殷珀的另一個兄弟。

  「他說他還是對唸阿彌陀佛比較感興趣,我也阻止不了他。」瞿殷珀無奈地笑道,人生總不能盡如人意,但是他已經學會看開,再也不會勉強自己做不擅長的事。

  「這就是文德。」善良、體貼,充滿佛心。

  瞿殷珀點點頭,十分贊同她的話。

  善緣結善果,文德深懂得這個道理,過去幾年要他跟著他一起過腥風血雨的生活,想想真是太委屈他了。

  兩人又相依偎了一會兒,才手牽手下山。

  他們兩人日前已經結為夫妻,目前定居在距離京城八百里遠的羅新鎮,開了一間小小的打鐵鋪,歡迎有需要的客倌前去參觀指教!

  ──全書完

  編註:

  (一)因為擁有一把神劍,使得武功高強的司徒行風被任性千金攔路打劫?!逗趣愛情請勿錯過花蝶1261【嗜血劍之一】《斷夢劍》。

  (二)有關大將軍烏又深和玉凝郡主的曲折姻緣路,請看花蝶1288【嗜血劍之二)《續魂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