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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珍 - 黑市情婦【單】
【小說封面】【內容簡介】
oh,my god,她不過是來監督公司員工罷了,
卻免費欣賞到一場超激的妖精打架戲碼,
更沒想到當場被男主角抓了包,
也成了他的最佳女主角……
這個女人真是「白目」到了極點,
先是偷看他與其他女伴的上演的激情戲,
而後又死賴活賴的纏著他不放,
他可是享譽黑白兩道的大哥級人物耶!
黑佑森發誓,一定要她拜倒在他石榴褲下……
【出版日期】 2001年08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松菓屋
【書系及編號】 純愛28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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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呼──真無聊!」
嬌小的身軀隨意慵懶地往床上一躺,白慕用力地伸伸懶腰。
「派這無聊的差事給我,真是大材小用,搞不懂老闆在想什麼!噯……」
她自言自語,叨叨碎念著,搔弄一頭嬌俏微捲的短髮、彎彎的小柳眉變成無辜的線條,溜溜大眼滿是調皮慧黠的光芒。
難得的週末,卻讓老闆派遣到這兒來,要她特地來抽查員工的服務品質。
這整棟大樓都由她所服務的公司包下清潔的工程,從樓層裡外,乃至大樓裡的每一個細微角落,都必須清潔整理得乾淨發亮,客戶才會滿意。二十層的大樓,較低的樓面規畫成企業辦公重鎮,較高的樓面則是這棟企業的負責人所居住的私人樓層。
所以囉!包括這位大客戶私人住所的清潔工作,也都是白慕公司的服務範圍。
當下,她就打混到這大客戶的私人地盤來,見識見識有錢人的住所是怎麼樣的好環境!
「嘖嘖嘖!有錢人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呀?」
俏皮地眨眨濃密的一雙羽睫,白慕又羨又妒地環顧著氣派而豪華的環境,光是這主臥室就有二十坪大!
聽說這企業的負責人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還真想見識一下黑社會大哥是啥模樣……
她開始聯想起來;口嚼檳榔、橫霸的臉,滿身刀疤刺青、隨口三字經?
才這麼想,遠處傳來的聲響,讓她驚跳起身,馬上彈離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
「糟糕!」
那聲音似乎往這兒來,她驚慌地原地打轉。該不是黑道大哥回來了吧?
這可怎麼辦?被發現她私闖別人的臥室可不太好。黑道大哥哪!不知道會不會一怒之下剁了她的手腳?
火速衝向房門,她要趕緊落跑……
「不行、不行,聲音就在門外呀!我這一出去不就正好自投羅網了嗎?」隨著聲音越來越接近的緊迫,她當機立斷,打開房內的衣櫥迅速躲了進去。
幾乎只差那麼一秒鐘,她就來不及了。因為那房門打開的聲響,也正好覆蓋過她才拉上衣櫥的聲音。
隨即,衣櫥外是紊亂的呼喘聲。
時高時低,粗喘夾雜著怪異的呻吟,又有男聲、又有女聲?
白慕覺得詭異極了,那是什麼人發出的奇怪聲音?
輕輕地移動頭顱,瞇起眼來往衣櫥門扉的縫隙瞧去……
只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親熱地激烈擁吻著,馬上,女人的衣衫被那男人粗魯剝了去。那女人的大咪咪,磨蹭著那男人半裸的健碩上身。
白慕在衣櫥裡呆愣張大了嘴……
哎呀!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她雙掌連忙蓋住自己的雙眼,可是……卻仍禁不住好奇,細長的手指又悄悄分開了個縫……
※※※※
床上一對裸身交纏的男女,投入地忘情低喘。
隨著陣陣的律動,男人垂落額前的捲曲髮梢,滴落著汗珠,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大身軀,覆在女人身上奮力地推進,渾身是力與美的線條力量,健壯的胸肌淌著汗水。
久久之後,他悶哼挺進,將通體的能量狂洩而出。
片刻喘息,他推開身下的女人,頎長的長腿落地,逕自離開床畔。
「森……」女人喚著他的名,口氣是哀怨撒嬌的。
他如鷹眼銳利的眸光,捕捉到她一陣渙散怪異的神色。
「滾!喀藥的女人休想再接近我一步。」
黑祐森半瞇的眸裡發散著冷冽的寒意,一掌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住女人的兩邊臉頰。
女人發出疼痛的嚶嚀,萬分驚詫於黑祐森犀利準確的觀察力。
她眼神流露的心虛和輕顫的睫毛,洩漏出力求鎮定下的恐懼。
「我沒……」女人辯駁著,被掐著的兩頰極不好受。
「休想騙我妳沒有喀藥!我是什麼人?妳騙得了我?」
隨之,他罷手,甩開她的臉,她遂又鼓起勇氣、討好地撫上他的肩。
「我下次不敢了……」誰都知道,黑祐森最痛恨喀藥、吸毒的人,雖然他混跡黑社會,可是卻不容許糜爛、墮落的生存方式,在他身邊的所有手下,包括他身邊的女人,每個人都必須恪守他嚴厲的原則,稍有違背都不允許。
「放開!」黑祐森毫無感情、不耐地撥開女人搭上他身體的手。
他走向浴室,留下難堪的女人獨自飲泣。
良久,浴室內嘩啦的水聲戛然而止,女人匆忙地收拾自怨自憐的情緒、正襟危坐起來。
黑祐森眉頭攏聚起嚴肅及薄怒。
「怎麼還沒走?穿好衣服馬上離開!」他冷酷出聲。
方才對那具嬌媚肉體的眷戀已消失無蹤。只圍著條白色浴巾的高大軀體,發散無情冰冷的殘酷殺氣,狂肆籠罩整個室內、抽走了所有的溫度和生命氣息般。
他裸著壯碩上身、一身均勻的小麥膚色,是絕對吸引女性的特殊陽剛味道。那濃眉大眼、過分深刻的雙眼皮,煥發著迫人的英氣,但他深邃的眸卻不似陽光溫暖,他的眼神……讓人覺得沒有溫度與感情,薄薄的唇瓣……那張過分俊帥、有稜有角的臉龐線條,嚴峻地不可親近。
「森……」迫人的氣息叫人驚駭,女人慌張急喚。
他沉沉地吸口氣,緩緩吐出不耐。「滾!」
不卑不亢的聲音,卻教人戰慄地感到一股威脅。
女人狼狽慌亂地收拾衣物,躲進浴室梳洗完畢後,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門。
沒有女人可以在跟他翻雲覆雨後例外留下。尤其,這女人犯了他的大忌。
黑祐森傾身半靠在床頭,挾在指尖的煙管,發散著縷縷煙草香息,長長煙霧與昏黃柔和的燈光,模糊了他臉上的冷酷。
一成不變的床第歡愉,不同的只是對象……
他感到空虛……肉體的生理需求解決了,心靈卻湧上嚴重的失落感。
究竟誰能夠滿足他的心靈?對他來說,這些女人個個皆無值得他留戀的特別之處。
厭煩!他不耐地斂攏了濃眉,眉宇之間鎖起了一道深刻的摺痕。
眼眸緊閉深深吸了最後一口香煙後,他將它熄滅,雙臂枕在後腦下閉目小寐。
※※※※
衣櫃裡小心曲著四肢,暗暗平定心臟狂亂搏動的白慕,悄悄嚥了口卡在喉間的唾液。
哎喲!腳好痠!白慕垮著苦不堪言的臉蛋,無限懊惱著自己受困於此。
方才真是太刺激了!她在衣櫃裡完整地觀賞完一齣妖精打架的香豔戲碼,看得她目瞪口呆、只差沒流口水了!
哇塞!那帥極了的男人真不是蓋的!竟然撐了那麼久,還讓那女人嬌喘連連,那女人誇張的呻吟震耳欲聾地,她都快被嚇死了。
但最可怕的是——那麼帥的男人怎麼那麼兇!
無形的威魄,只消瞪人一眼,可能就會把人給嚇死了!哎呦!怕怕……
此刻,她咬牙地搥胸懊惱,早知道應該趁那兩人渾然忘我的時機,就偷偷落跑。
現在可好,她必須繼續窩在這裡,辛苦地捱到那男人熟睡,才能離開這裡。
※※※※
輕推開衣櫃門扉,她等了好久,吞嚥了幾百次恐懼的口水,才敢提起勇氣行動。她小心翼翼地先跨出一雙痠得發麻的腿。
「噢……好麻呦。」她無聲地埋怨,小嘴噘成圓圓地、一張苦瓜臉痛苦地把五官全擠在一塊。按摩、按摩發麻的四肢,她慢慢挪出整具身軀,雙膝跪地匍伏著,開始偷偷地爬出去。
床尾一個圓圓移動的東西吸引住黑祐森的目光,盯著那東西好久,他才判斷出那是一個左右搖晃、慢慢移動的屁股。
一雙好看而有力的大赤腳擋住了她的去路,頎長的黑影佔據了大半的光源。
「嘿嘿……」白慕乾笑了聲,伸手心虛地撫了撫面前的赤腳,臉孔哀怨地全埋進地上的長毛地毯裡去了。
「我怎麼這麼衰!」嗚嗚……她快哭出來了!現在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白慕感覺到頸後的衣領被抓著,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不!應該是被他毫不客氣地拎了起來。
「妳是誰?」黑祐森利眼半瞇,陰沉地問她。
瞄了一眼面前男人兩片薄唇掀動後,抿成無情的一直線,她不由瑟縮起來。
「我是……我是……」
白慕支支吾吾,腦袋快速轉動,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黑祐森往衣櫃虛掩的門扉看了眼,口中吼出震怒。「妳躲在那裡面多久了?」
「呵呵!嘿嘿!」白慕訕笑著,為難遲疑地望著他,她怎麼敢說!
「回答我!」
黑祐森兇惡地扯緊了她前襟、鐵臂一使力,搖晃著她一百五十多公分的嬌小身體。她越是掙扎,他就更用力搖晃她。
「哇——嗚嗚,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搖我,頭快昏了啦!」白慕哇哇叫著求饒。
「說——妳什麼時候混進來的!躲在裡面多久了?!」
他的震吼在她耳邊爆炸,恐怖駭人。
「嗚……嗚……很……很、久了啦!」
白慕嘴唇癟得歪歪斜斜地、緊張到快哭出來。
他兇狠的臉逼近,寒意襲來,白慕驚駭地緊閉著眼,抿緊了頭抖的唇。黑祐森的臉色難看到極點,這麼說,她看盡方才那場床戲了?
「妳好大的膽子!」他咬牙切齒、憤怒自他的牙縫字句迸出。
他無法忍受自己演了場春宮好戲供人觀看,無法忍受一個陌生人竟然偷窺了他這麼久!手勁一使,他將她用力拋摔到床上。
「啊——你、你、你要做什麼?」
白慕滿腦子七葷八素,趕緊晃晃腦袋穩住,她花容失色,抓緊了前襟,連滾帶爬退縮到床邊的牆角。
「哼!」黑祐森冷笑。
她倒抽一口氣,渾身的汗毛全豎立站直了,背脊也倏地爬上一陣涼意。
「不會吧……你剛剛才搞過。」她悻悻然盯著他、囁嚅說道。雖然他很帥,但這樣失身實在不怎麼光采咧!
一聽到她說出口的話、尤其她竟還用「搞」這種字眼,黑祐森闃暗的瞳眸瞬間殺氣乍現,怒目橫睜地惡瞪著她。
「憑妳?!」他怒氣夾雜著輕鄙,微扯唇角、似笑非笑。
「我、我怎樣?你笑得那麼不屑什麼意思啊?」白慕微微抖著嗓音,不服氣地瞪他。
「哈哈哈哈!」黑祐森張狂大笑。
憑她?真是太好笑了!光是她的身材,他就不知要倒扣多少分數了──
瞧她,小小的個頭,十足發育不良的樣子!他向來喜歡修長、體態成熟的美女,視覺刺激或多或少能為他的慾望加分。
尤其她那頭微捲的短髮,雞窩一樣!
他不喜歡女人留短髮,女人該是長髮才顯得嫵媚。
「笑什麼?」白慕不服,瞋目怒瞪,膽大地兇他。
「妳讓人看了沒有什麼胃口!」
這麼兇的丫頭?!他興致一來,乾脆跟她抬槓起來。
她垂下眼簾,明眸流轉、靈光乍現,脫身的計謀醞釀成形。
抬起頭來,撥了撥嬌俏卻狼狽的短髮,她朱唇微噘,勾起一抹她自認最嬌媚的笑容。
「沒胃口?我可是很開胃的唷!你沒試試看,怎麼知道呢?嗯?」
她輕吐著挑逗的語氣,以嬌吟作為尾音。
黑祐森目不轉睛盯著她無聊的把戲。
「開胃?」對於她的形容,他覺得滑稽。「妳要怎麼試?」
他向她威脅地靠近,語氣曖昧。
「開不開胃,當然是要嚐嚐才準嘛……你說是不?」白慕力求鎮定,不著痕跡地退後一小步,拉開威脅著她的距離。
黑祐森噙著一抹輕佻笑意,手一抬,便捏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是嗎?嚐嚐……」
「等一下啦!還沒洗澡呢!」她連忙從他腋下鑽了出來。
他似笑非笑,冷冷地挑起一道濃眉。
「去!」他簡短命令,指向浴室。
嘿嘿、嘿嘿!奸計得逞,可以落跑了、可以落跑了!
白慕雀躍地跳往浴室。
黑祐森不在乎地看著她的意圖,無所謂地雙手一枕,在床上舒服地躺下。
這裡是二十樓高哩!他就不相信她能從浴室的窗戶爬出去。
※※※※
「噢、噢!天、天……我的天哪……」
打開浴室小窗,白慕差點腿軟。
俯瞰樓層以下的街景,人車景物微小得有如螻蟻一般,她這一步跨出去,不就等於自告奮勇跟死神打招呼嗎?
水龍頭狂瀉的陣陣水瀑聲,伴著她嗚咽的哀鳴。
不管,豁出去了!不爬出去的話,她肯定死無葬身之地。就算沒有被那個男人兇狠地大卸八塊,也會被他給玷污、奪去她寶貴的貞節,她不敢想像下去了。
心一橫,她拼命忍住顫抖,小心翼翼地跨上屋外的窗沿。
「噢!媽呀……列祖列宗、觀世音菩薩……」她簡直沒有勇氣繼續移動。
不敢往下看死神歡迎地揮手招喚,她小腳不聽使喚地抖著、雙手攀緊了牆邊每個可以抓取的突出處,大眼死瞪圓睜著,絲毫不敢大意。
「該往哪裡呢?」她猶豫了下。
隨之,她當機立斷,馬上攀進一個沒有關閉的窗戶。
她快速跳躍而入後,一邊慶幸著沒有蒙主寵召,一邊得意安全脫身了!
「YA!」她忍不住滿腔的得意和喜悅,笑得雌牙咧嘴、歡呼著使出V形勝利手勢。
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
「YA什麼?」
白慕臉色刷地雪白,這不就是剛剛那個男人……
「沒想到妳有飛簷走壁的特異功能!」黑祐森搖頭!
她以為她在拍天龍特攻隊還是不可能的任務?這裡是二十樓呀!
整棟建築物外完全沒有任何安全設施,光禿禿的牆身,完全沒有加上窗台之類的裝飾或鐵窗,她怎麼辦到的?
剛才一看見她從窗外躍入的身形,向來冷靜沉著的他,真的瞠目結舌、目瞪口呆,怔愣了一會兒。
白慕完全絕望了……望向窗外,那無情的老天爺似乎還正嘲試著她。
她雙腿癱軟,在他腿邊跪坐了下去。
「嗚嗚……我不要失身給你這種禽獸呀!」她無助地哭泣起來。
這麼帥的男人如果真用下三濫的伎倆奪去她的貞操,可就是個禽獸壞蛋呀!社會真的這樣醜陋嗎?!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妳說什麼?」黑祐森懷疑地瞇起陰冽的黑眸。
「我不美味,也不可口,更不會咿咿喔喔叫,瞧你方才搞的那位,那才是女人,咪咪大得可以幫你按摩胸膛,喔喔叫得又悅耳,還讓你上翻下翻、左翻又翻,又戳又撞的,怎麼吃都美味可口,你說得對,你不會對我有胃口的,你放過我吧!我求求你!」
白慕對著他踏在地毯上的腳掌,虔誠卑求、膜拜乞憐了起來,只差沒拿三柱香來分插在他神聖的腳趾間了!
她的形容讓他聽得詫異、翻白眼,但也可見這女人貪婪的眼睛,把全部的過程都記錄得一清二楚!他實在恨不得挖出她的眼珠子!
悶沉地吐了口壓抑的怒氣──
他走向門口,打開門後對外面的保鑣招喚了聲。
「小海,把這丫頭送到警察局。」
「什麼?」白慕震驚地坐直了身子。
隨後,她癟著嘴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這樣也好,總比失身好吧!
※※※※
「白慕,妳搞什麼東西嘛!真的好丟臉!妳怎麼會去偷窺人家呢?」一同坐在汽車後座,茉莉用她那一貫低柔的細細嗓音,沿路數落著身旁的白慕。
接到白慕求助的電話時,她緊張得要命,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結果──竟然是去警察局保她出來。
真是被她給打敗了!她父母給她取的什麼好名字,真是有夠「白目」的!她還真做盡了白目事兒。
「的確很丟臉!」白慕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尤其剛剛在警察局,那些警察還一副曖昧、偷笑的模樣,真教她尷尬死了!
「這種事情只有妳做得出來!」舒芳一面開車,也頻頻搖頭。
尹茉莉與練舒芳是白慕的兩個患難摯友,大學時代開始,三人就都同居在茉莉市郊的住處,因為房子夠大,所以茉莉找來好友同住,那是茉莉的父親為了讓那時上大學的茉莉方便往返,特意買來讓她暫居的,想不到讓她們這同住的三人成為莫逆之交,在那溫馨的屋子裡,有她們甜蜜而知心的往事回憶。
直到出了社會,大家因為工作關係才各自分開居住。但一有時間三人還是會返回茉莉那溫馨的小窩聚在一起,尤其當其中一人受了什麼委屈,其他兩人一定捨命奉陪,那小窩就成了她們的避風港與秘密基地。
「好了啦!算了!別想那麼多。」
茉莉忍不住安慰她,因為看她那洩氣的模樣,她也不忍心再責備她了。當了這麼多年朋友,白慕什麼樣的禍沒罵過,她早見怪不怪了!她這顆保守且無力的心臟,早被白慕訓練得越來越強壯鎮定了。
「舒芳、茉莉!」白慕想到什麼似的,慌慌張張喚了聲。
「嗯?」兩人回應。
「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茉莉一面束起瀑布般的波級長髮,一貫的溫柔口吻、偏著頭柔聲問她。
「記得我跟妳們提過我爸爸的事嗎?」
白慕是個孤兒,她的父親在八年前遭受黑社會迫害而過世。
「我知道。」茉莉攏聚起秀眉,絕美的容顏滿是專注,她認真地靜待下文。
「怎麼啦?妳那腦袋又有什麼問題了嗎?」紅燈的空檔,舒芳停車,笑著回眸睇她一眼。
聰明幹練的舒芳向來頭疼白慕那無厘頭的個性。白慕的個性,大概只有性情溫柔有耐心的茉莉受得了吧!
「我覺得,剛剛那個人可能跟我父親的死有關耶!」白慕噘唇認真思索著。
「真的?!」茉莉捂住吃驚而微張的嘴。
白慕點點頭。
「怎麼可能啦!」舒芳則是不置可否,繼續開車前進。
「真的啦,我覺得……」白慕心急地拍著前座舒芳的肩膀。
舒芳沒耐心地打斷她。「妳覺得?妳什麼時候的感覺對過了?」
「算了!練舒芳!妳這女人從來不相信我!」白慕放棄取得她的認同,不過還是氣急敗壞地從後座攀向前,掐住舒芳的脖子。
舒芳一瞥後照鏡,從容地舉手整整她波浪長髮高挽成幹練成熟的髮型,不理會白慕的玩鬧騷擾。
「好了、好了,別這樣玩,舒芳在開車,這樣很危險。我問妳,妳說的就是妳偷窺的那個人嗎?可是,妳怎麼會認為他跟妳父親有關呢?」茉莉滿心疑惑。
「我剛剛在警察局作筆錄的時候,發現那個人的名字,我的感覺怪怪的……」
白慕拼湊著過往的記憶,其實,她也組織不起任何的線索。
從小,她就在孤兒院長大,對於父親的死,她所知有限,而且,她也沒有任何親戚或父親的朋友來告知她關於父親的一切。她只知道,父親是遭人迫害而死。
想起方才在警局的一幕──
她覺得黑祐森在她做筆錄時的神色有些怪異,尤其是她拿出證件時,黑祐森還刻意取去細看,看到她的名字那一刻,他陰冽的眸子裡似乎有一絲稍縱即逝的意外?甚至,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好久。
在她也得知他的姓名時,腦子裡也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
「這樣啊……」茉莉沉吟。「那也不能確定那個人就跟妳父親的死有關啊?妳知道的並不多,不是嗎?重要的是,妳也只知道妳父親是被黑道陷害的……剛剛位先生,妳確定他是黑道份子?」
「這妳就不知道了!我們老闆早就告訴過我,那個大客戶是黑社會老大,連條子都要怕他三分,我老闆還一天到晚囉唆,叫我不准得罪他,而且啊,光是他的名字,黑祐森又黑、又陰森森的,加上他身邊戒備森嚴的陣容,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絕對是黑社會幫派,雖然我爸爸死的時候,我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對他那個名字就是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覺。」
舒芳插嘴。「我早說妳的感覺沒有一次對過的,妳不要用妳那個怪腦袋的感覺來判斷事情!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任何事情講求的是證據!」
「我會找到證據的!」白慕不服氣回嘴。「茉莉,妳覺得我的判斷有問題嗎?」她轉而尋求茉莉的支持。
「也許……但也不一定……」茉莉也不知從何判斷起。「重要的是:妳決定怎麼辦?」她憂心地問起。
「我想要證實……」白慕眼中是兩簇急於行動的光芒。
「這麼多年的往事,有必要去追尋根源嗎?」舒芳不認同。
「當然有必要!」
「妳真要這樣?」茉莉蹙起眉心看著她,她明知多問無益。
白慕堅決地點頭。
「嗯!我真的好想知道喔!」白慕企盼非常。
茉莉不是不懂,當年,她父親的死,加諸在白慕身上的傷害有多大,白慕何其無辜,母親早逝,又加上沒幾歲就失去父親的照顧,這莫名其妙的冤枉仇恨,換作別人恐怕也難以釋懷。
只是,白慕此舉實在冒險,這少根筋的女人不知又要惹些什麼樣的禍端出來?
舒芳從後照鏡裡與茉莉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她們都知道白慕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她那個急驚風呀……恐怕真非得去探探、玩玩,她才會高興!
「那妳要怎麼進行?」
茉莉實在不放心,以白慕這種少根筋的三腳貓功夫,如何達成她的目的?
「想辦法接近他囉!」
「怎麼接近?不容易吧!就算妳接近他,之後呢?什麼方法可以讓妳達成目的?更何況,就算他真的跟妳父親的死有關,他也可以不承認呀!他既然能在黑社會生存,想必也是不簡單的人物!」
「最差的狀況頂多把我自己獻給他,以便取信他,嘿嘿!不夠的話,再抓妳去,妳這種純潔可愛型的,他總不會沒有胃口吧!呵!要不然舒芳也可以幫我啊!她這麼媚的女人,誰抗拒得了呀?只要能取信他,還怕他不透露、不承認嗎?」
白慕的本性流露出來,她賊賊地竊笑著。
「妳少拖我下水!這種無聊的把戲別找我。」舒芳啐她。
「不會吧!這麼下三濫的伎倆?」茉莉不敢相信。
「下三濫?!對付下三濫的人,就是要這樣,妳不知道啊!那個男人多色,一定要用這種方法接近他,不然他身邊保護他的人那麼多,硬闖會沒命的。啊!對了!我、我告訴妳們,我今天看了一齣免費的活春宮耶!」白慕神秘兮兮地說。
「我的……天哪!白慕,妳躲在衣櫃裡面偷看了些什麼不該看的呀?」茉莉不禁紅透了臉。
舒芳則是笑開了猛搖頭。
「剛剛不是就告訴妳們了!我看到那個男人跟一個女人上床呀!噢!妳們都不知道有多好笑,哈哈!那個胸肌鼓得像黑猩猩的男人,屁股一直搖、一直動,他身體下的那個女人就一直鬼叫、鬼叫的。」
隨著目的地到達,三人下了車,白慕還一邊敘述著,外帶動作地扭著屁股。
「哈哈——」舒芳讓她聲色俱佳的形容給逗得笑出聲,沒力地將手搭在她肩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那男人還煎魚一樣,把那女人翻來翻去的,一下正面、一下反面,捅得好賣力喔!」白慕癡癡笑著。
「哈——」舒芳這會兒更顧不得她那高雅的形象,癱下身子、蹲在地上笑得眼角都溢出淚水來。
生性保守的茉莉窘紅了一張臉,迴避掉白慕聲色俱佳的口述。
「所以妳說他很色,打算去色誘他?成功以後呢?妳又能怎麼樣?」
「怎麼樣?」白慕笑得癡癡呆呆的。「色誘成功以後,我就把他綁起來,然後戳他屁股、鞭打他的命根子,嚴刑逼供,威脅他,不乖乖配合的話,就把他閹掉!呵呵!」
「哇!真是好一個妙計呀!」
舒芳站起身來,笑著揩去眼角的淚水,挖苦損著白慕。
「妳好噁心耶!」茉莉作嘔斥道。
「好!不要那麼噁心,就拿針戳他指甲肉好了,古代的酷刑不是都這樣嗎?」
茉莉嚇得哇哇大叫。「呀!好殘忍!」
「那如果他不是妳的仇人,不就很可憐?」舒芳開始同情起那個男人。
「說得也是,」白慕點頭贊同。「不過,如果他不是的話,我可能會考慮把他擄來收藏,那麼帥的男人,天天在我眼前讓我欣賞,多幸福啊!」
白慕傻呼呼地笑。隨後,她瞇眼偏頭思考,黑祐森這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他說過,她讓他沒胃口!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點她不得不耿耿於懷。
她可不是鬧著玩的!她已經決定義無反顧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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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慕雙手支著下巴撐在桌前,雙眼呆滯、小口微張,愣愣地出神思考著。整個下午,各種怪異的動作,顯示她目前的神智狀態極度不穩定,連辦公室的小妹都不敢吵她。
她焦躁地猛扯頭髮,腦袋都快搔破了,仍然想不出接近黑祐森的好辦法。
「白慕!回魂!」頭頂被敲了一記,老闆大人的雷吼從她頭上傳來。
「不要吵我!」說完,她嘆了口氣,趴在桌上,繼續神遊。
「妳給我起來!」
這家公司的老闆──曾豪孝,火大地一把抓住白慕的短髮,揪起她來。
「呀!痛痛痛!」白慕皺緊了眉頭,撥開揪著她頭髮的那隻手。
小妹在一旁憋住笑,不敢出聲。
這家清潔仲介公司,小小的辦公室裡,除了老闆,只有兩名員工,一個是接電話、負責內勤工作的小妹,另一個就是白慕。
所以說,除了老闆之外,她就是公司裡權責最大的「主管」了,她負責所有的外勤工作,包括客戶的接洽、監督調度清潔工……等等瑣碎事宜。
甫從大學畢業,她也不知道找什麼工作好,就隨便將就,進了這家公司。
「妳最好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要妳去督促清潔工,妳反而被人家抓到警察局去了?」曾豪孝氣急敗壞地噴著口水咆哮著。
白慕哀怨地看看小妹,再看一看曾豪孝火冒三丈的模樣,幽幽地把雙眉垮成倒八、噘起嘴來回答。「不要再說了……」
「什麼不要再說了?那客戶今天打電話來,要跟我們解約,開什麼玩笑,那是本公司最大的收入來源,妳給我得罪了,要怎麼處理?」
曾豪孝指著白慕的鼻子大叫大罵。
「為什麼要解約?」白慕不看他,偏著頭納悶想著。
「他們挑剔本公司清潔工素質不佳!還不是因為妳——妳這個專門給我闖禍的渾帳!」
「素質不佳?這樣啊……」
對於曾豪孝的指責,白慕沒有搭理,仍然專心地思索這個問題。
「妳給我說,要怎麼處理?」
忽然,靈光一現,白慕隨即換上一張諂媚的笑臉,迎向老闆大人。
「老闆……」她這一聲叫得柔膩無比。
曾豪孝瞪大了眼,意識到詭譎的氣息,馬上畏縮地後退了一步。
「妳……要幹嘛?」
白慕連忙迎了上去,眼明手快地抓住曾豪孝,早看穿了他的意圖。
這會兒,她的八爪手可是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露出白白的牙齒,加菲貓似的邪惡笑容,讓曾豪孝心驚極了!
「老闆……」撒嬌地拖長了尾音,她這一叫,讓人都麻到骨子裡去了。
「妳離我遠一點!」曾豪孝警告,掰掉白慕搭上肩的另一隻手。
每一次,只要這個女人有企圖、動歪腦筋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失常。
小小的公司,他和員工之間自然零距離,這員工腦筋亂想亂鑽的時候,他自然會馬上接收感覺到。
「我告訴你一個解決的辦法!」白慕對他猛眨眼。
「什……麼辦法?」他還是覺得不尋常。
「你跟他們說,從明天起,我們改變服務政策,本公司主管會駐守監督好所有清潔工的素質,叫他們我們一次機會,保證改進!」
「人家憑什麼給我們機會?妳在動什麼歪腦筋?不要忘記,他們所指的素質不佳,說的就是妳,妳休想再企圖踏進那棟大樓一步,我警告妳!不要動歪腦筋、不准再給我惹事。」
「哼!我素質不佳,好笑的老闆,請問你也這樣認為嗎?」白慕賊溜溜地盯著曾豪孝,她的一雙溜溜大眼……藏著狡詐、頑皮。
「廢話!」曾豪孝沒好氣地吼出口。
「喂喂喂!好笑的老闆,好歹我也是一個堂堂大學生畢業耶,我犯得著這麼可憐、屈就在你這個破爛又沒有前途的公司嗎?好!既然這樣——」白慕吃了秤鉈鐵了心般,堅定地說:「我辭職,不做了!」
「噢──千萬使不得、使不得!」曾豪孝臉色一刷、馬上換了張討好的諂媚笑臉,他緊張地拼命安撫。「白慕呀!是老闆的不對,是老闆的錯,我太衝動說錯話了,妳不要跟我計較,我怎麼會認為妳的素質不好呢?妳根本是本公司最優秀的員工、超級無敵生力軍,妳千萬千萬不能走,不能離開這個迫切需要妳的公司呀!」
堂堂一個老闆,委屈地討好員工,這是什麼情形?
實在是不得已哪!曾豪孝一時忘記,每次只要他得罪白慕,她便會威脅說要離職。曾豪孝自己也明白,憑他這待遇奇差的的小公司,哪裡請得到員工啊?除了眼前這兩名頭腦有點像漿糊的員工之外!而且,這年頭人不好找啊!
「咦?老闆,你剛不是說我素質不佳嗎?」白慕謎起眼來暗笑。
「沒、沒、沒!絕對沒有那回事!」曾豪孝連忙推說。
「那你說我是超級無敵生力軍?是真的嗎?」她懷疑地說。
「當然、當然!」他語氣高昂地肯定。
「我明白了!那麼,公司的前途就是我的使命!」白慕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噢!一點都沒錯!妳真是我的觀世音菩薩、深得我心,妳這麼為公司著想的員工哪裡找呀!」曾豪孝鬆了口氣,知道她是打消辭職的念頭了,忙又補上諂媚。
「那當然囉!既然老闆這麼器重我,我怎麼好意思辜負你,我應該以公司的福祉為己任!」
「好樣的!」曾豪孝高興得合不攏嘴,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掉進白慕的陷阱裡。「下個月給妳加薪五百塊錢。」
白慕癟了癟嘴,誰要他加薪呀!那麼小氣的五百塊錢,她才不屑。
「老闆!你放心,我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我闖的禍我會解決,現在我馬上去收抬客戶的問題,那大客戶的合約,絕不會有任何差錯,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白慕邁開堅定的步伐,消失在曾豪孝的視線。
而曾豪孝呆張著一張嘴,愣愣地還想不通自己是怎麼中計的。
良久,他才搥胸頓足,無限懊惱。現在,他只能乞求上蒼保佑了,千萬不要讓他這搖擺在潦倒邊緣的小公司就這樣給垮了!
※※※※
嘿嘿!奸計還是得逞了。
白慕雙手提著簡單的行李,站在黑氏大樓門前,此刻,她正張大了嘴、瞪望著這棟以黑色石材打造的建築物。
立在氣勢磅礡的建物前,她突然有些微不足道的渺小自覺,心底驀地湧起小小的後悔,想打退堂鼓了……
就算真的證實了她所想知道的事、或者黑祐森真的與她父親的死有關,她又能怎麼樣呢?這龍潭虎穴的勢力,真是她小小女子可抗衡的嗎?
她瞇眼仰望黑得發亮的大樓,在陽光下熠熠閃耀著威脅般的迫人光輝。
二十樓是黑氏企業負責人,也就是黑祐森居住的地方,以下各個樓層就是黑氏大本營,重要的營業據點。黑氏的惡勢力在道上赫赫有名,合法掩護非法是理所當然,儼然將不法勾當企業化。
正常納稅,定期舉辦義賣捐款、慈善活動,龐大的財力加上勢力,黑氏的存在是一種詭譎的商業現象。
黑祐森,三十歲,十幾歲便出道,混跡黑社會,其行事作風冷酷無情,狠絕且膽識過人,他一手打造出自己的王國,以併吞弱者、擴大勢力版圖為樂,有如猛獸般地吞噬地方上所有零散的小勢力和企業。
如果以商業角度來評估他的話,他實在是個不可思議的商業奇葩,但就公權力來說,他實在是讓警界最頭疼的人物。
黑氏是一個牟利的企業組織沒錯!但無法否認的,它也是一個犯罪機構,但其嚴密的合法掩護和層層關係,加上黑白兩道的密切掛勾,根本無法將其繩之於法,政府只能眼睜睜看著它的勢力一再壯大、逍遙法外。
「妳在這裡做什麼?」
白慕傻不隆咚地望著黑氏大樓望得出神了,頭頂上傳來的聲音讓她猛吃一驚。
「嚇人哪!」拍撫著驚跳的胸口,她埋怨地看向頭頂上那雙眼的主人。
黑祐森陰視的目光鎖住行跡可疑的她──
「是你?」白慕雙瞳大睜,沒想到還沒入內就先碰上他。
黑祐森抬手一揮,示意隨行的保鑣退走。
「妳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黑祐森不懷好意地雙手抱胸睥睨著她。
「誰鬼鬼祟祟呀!你不要輕視人,我是來辦正事的!」白慕冷哼著別過頭去。
「哼!辦正事?我看妳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怎麼?還想表演一次攀岩走壁的特技?還是觀賞過免費的活春宮、心癢難耐?!」
黑祐森以食指和拇指掐住面前那小個子的下巴,鄙夷地自牙縫迸出諷刺。
「呸呸呸!亂講什麼呀?」白慕連忙拍掉那險些掐碎她下巴骨頭的那隻手。「我又不是瘋了!誰敢再攀岩走壁呀!嚇死人了,而且──我對你那會弄得女人鬼哭神嚎的電動馬達也沒興趣!」
「鬼哭神嚎……電動馬達?!」
黑祐森的憎惡之情瞬間莫名褪去,他饒富興味地瞇起眼打量她。
「我是來……」她開口說明,卻被打斷。
「等一下!」黑祐森接口,逗弄地以食指刷過她的粉頰。「妳一定沒有性經驗對不對?不然怎麼會不喜歡電動馬達?妳八成不懂妳所謂的鬼哭神嚎是多麼愉悅的美好境界!」
白慕神色一變,退離一步,他卻俯下身親近她的耳鬢,說出口的話,成了溫熱的吹撫。「怎麼!妳還是處女?」
他輕佻話語裡的邪惡和嘲訕意味,令白慕不服輸地挺直了腰桿。
「哼!你以為這年頭處女在街上隨便就撈得到是吧?!告訴你,那天那場活春宮簡直遜斃了!我還可以傳授你幾招呢!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
「哼?!」黑祐森不置與否地雙手抱胸。「傳授我幾招?怎麼傳授?」
「哎——」白慕故做大方豪爽地揮揮手。「先讓我進去了再說。」
她邁開腳步,欲蒙混前往大樓入口。
「這樣就想混進我的地盤?」黑祐森擋在她跟前。
她的鼻尖碰撞在他鐵壁般的胸膛。
「什麼混進你的地盤,」她揉揉疼痛的鼻子。「你以為我喜歡喔?我是為公事而來的,你這棟大樓的清潔工程歸屬我的管理。」
稍整思緒,黑祐森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曾老闆派來的駐區總管就是妳?!」
「沒錯!我姓白名慕,多多指教。」她抬高了驕傲的小下巴,挺直了腰桿。
「白目?!」他笑。「哼!好個白目女。」
「喂!你講話客氣點喔!不是那個白目,是仰慕的慕。我最討厭人家給我亂取綽號了。」
「反正都一樣!白目女,」他堅持這樣叫她。「我已打算跟你們公司解約了,妳不需要多此一舉。」
「相信我上司已經跟你談過了,如果我接下來的管理品質讓你滿意的話,你不能解約,應該讓我們公司繼續服務下去。」
「省省吧!妳這個少根筋的笨女人能做出什麼好事?!」
「喂喂喂!我可是十項全能耶!」
「十項全能?我倒看看妳如何十項全能!」
他上下打量著她,暗忖要否接受這樣一個麻煩。
「我禁得起考驗!」白慕大拍胸脯擔保。
「是嗎?」他顯然不屑。「駐區就是長期留守在這兒,監督好你們那爛公司的清潔品質,也就是說,我有什麼不滿意,妳必須隨傳隨到?!」
「廢話!」她稍稍提高手中拎著的行李表示。
「那麼,你們曾老闆調走原來的那個總管,由妳兼任;既是總管,就是什麼都管,跟之前住在這裡額外服侍我的人一樣,我的生活起居都必須服侍得好好的不能有任何差錯,妳做得好這份差事?」他才不相信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你看著就是了啦!反正我不能讓你這個大客戶跟我們公司解約,要不然我就要捲鋪蓋走路了。」
一來一往的談話,不知不覺,白慕已經隨他通行無阻,順利進入黑氏。
※※※※
「白目女——」黑祐森憤怒地破喉大喊。
在這樣充滿美好、充滿清新的早晨裡,這乍然巨吼嚇得人寒毛全立了起來。
「你這隻黑猩猩一大早鬼叫鬼叫什麼啦!」
白慕雙眉糾結成愁苦的倒八,跑到他跟前。
還沒睡飽呢!被窩裡舒服得很,被他的吼叫給嚇得滾出被窩,真討厭哪!
這是順利進駐黑氏的第一天早晨,她也得逞地被安排在原先總管居住的房間,就在黑祐森住處的最角落邊間。
她膽敢叫他黑猩猩?
黑祐森高大的身影威脅地籠罩著她的身形,沉沉地吐出胸口的憤怒。
「警告妳,不准給我亂取綽號。另外,不想我跟你們公司解約的話,妳就乖乖把份內的事給我做好!馬上去準備好我的盥洗用具、放好熱水!」
甫起床就搞得他心情不好直發飆,因為他一進浴室並未看到原先每一天早晨,總管都會備妥的盥洗工具。
「知道啦!」她揮揮手。「我先去刷牙洗臉咩!」
身後一隻手揪住了她。「先準備讓我刷牙洗臉才對吧!」
「什麼呀?你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還要幫你準備?」
她回過頭,詫異地面對他飽含怒意的陰沉眸子,他一瞪,她便瞬間畏縮。
「用不著我重新交代妳吧!妳最好問清楚之前那個總管的工作範圍和細節,如果還要我交代妳該做的事,奉勸妳馬上給我滾。」
他雙手盤在胸前,滿意地看著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在他話未說畢之前,就進入浴室內幫他準備好盥洗工具、放妥洗臉溫水。
「好了啦!大猩猩老爺,請入內盥洗。」白慕不情願的嘴噘得老高。
黑祐森惡瞪了她一眼,白慕又連忙改口。「啊!我又忘了,不可以叫你大猩猩!」
一見他吃人般的的兇狠目光,白慕吐了吐粉嫩小舌,一溜煙就鑽出浴室。
「妳接下來要準備什麼事情知道嗎?」眼明手快的黑祐森一把揪住她衣領,硬是把她揪回跟前。
「還要準備什麼?莫非還要幫你刷牙洗臉嗎?」她納悶地張大了眼。
「妳這又笨又蠢的女人!」他大吼。「給我準備早餐去!」
※※※※
忍耐、忍耐、忍耐!急急地將牛油塗抹在吐司麵包上,白慕一邊重重呼息,克制心中的不爽快。
沒想到她落得來服侍這個惡人!要不是有所企圖,她犯得著受他氣嗎?哼!
瞧他剛才頤指氣使的樣子!
「妳這又笨又蠢的女人——」白慕怪腔怪調學著黑祐森那不可一世的怒吼語氣。
「嗟!誰笨誰蠢呀!你才是笨男人!」她自言自語、念念有詞。
抹抹抹!塗塗塗!沉思在自己的情緒裡,手裡的烤吐司都快被她戳破了!
「誰是笨男人?!」黑祐森的低沉嗓音像鬼魅般,嚇了白慕一大跳,她手上的吐司麵包脫手掉到地上。
「沒、沒、沒事!」她虛應著,趕緊蹲下身去拿起麵包,繼續塗抹著牛油。
黑祐森坐在餐桌前,單手支著下巴,瞪著她的一舉一動,那塊掉在地上又撿起來的吐司麵包,已經讓他早餐的食慾全無了。
「我看妳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決定跟你們公司解約。」
他霍地起身,踅向門外。
白慕這才驚醒,連忙丟了手上的工作,討好地抓住他的手臂。
「嘿嘿!不要這樣啦!帥帥的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嘛,我第一天還沒適應,不清楚該做些什麼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她露齒而笑,巴結地乞求。
他斜眼睨她。「我看妳根本做不好任何事情,」隨即,他目光閃爍了下,嚴肅的氣息褪去。「不過……妳不是說過要傳授、傳授我幾招?如果我滿意,倒是可以考慮讓妳留下來。」
別有意味的暗示,惹得白慕一陣恍惚。
他掛著邪氣的笑,瞟了她一眼,然後斂起玩笑的心情離開,無息消失在屋內。
「咦?」白慕突發一個靈感:這不是她自個兒一開始的打算嗎?
想不到與好友間的玩笑話竟有可能成真?!或許,這是更接近他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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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慕魂不守舍地端坐在化妝台前癡笑著。
她在腦海中勾勒著接近黑祐森的種種情節……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重複排演。
其實……黑祐森著實吸引人哪!姑且不想他那冷酷得要命的個性,光是他那陽剛而出色的外表,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白慕不否認,接近他時,她的心頭不免也有幾次小鹿亂撞的慌亂……
想起他那「電動馬達」……羞死人了,她發現自己竟然對那電動馬達有些遐想……
撫著因為興奮而鼓動的心跳,她沒有注意到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待回過神……「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黑影無聲無息幽靈般地靠近她,她驚嚇得彈跳起來,轉身面對不知何時出現在一她身後的黑祐森。
「是妳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她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顯然是剛沐浴過,微濕的髮稍性感地貼在她細白的頸子上。
注視著她因為沐浴的熱氣而顯得緋紅的雙頰,他竟有些忘情……
「你——進來怎麼沒敲門?!」她拼了命夾緊浴巾。
他眼底瞬間翻覆的黑潮,讓她意會到此刻曖昧的處境。
把握機會誘惑他?一個念頭閃逝而過,她連忙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行!好緊張,還沒排練過呢!
「誰說我沒敲門?」
他眨動著眼中異樣閃亮的光芒,仍不打算尊重她而移開視線。
「出去,快出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困窘!那目光像要把她給盯得燃燒起來一般。
「想出去,我自己會出去。」他敷衍回答。
「你、你怎麼可以在我衣衫不整的時候進我房裡,快快出去!」之前的幻想被打斷,她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轉身,卻未離開,反在床上橫臥了下來,眼神仍一逕輕佻地上下打量。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大叫。
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情形?叫他出去,怎麼他卻躺上了她的床!
「累了!想躺一下。」他不置可否地隨口回應。
「這是我的房間耶!雖然我也算是你的員工,但是你也不能這樣不尊重我,我現在這樣儀容不整的,有什麼事讓我穿好衣服再說。」
「妳穿哪!」
「什麼?」她呆愣。
「妳現在可以穿!」
她翻翻白眼,緩了緩呼吸。「什麼意思?你這黑猩猩躺在那裡我怎麼穿?」
「我累了,會閉上眼睛。」他當真態若自然地雙眼一閉。
「喂!」她急得跳腳。
「喂、喂!」又試圖喚了幾聲。
他好像真的很累?不打算睜開眼睛了!怒瞪著緊閉雙眼的他良久,她不得不垮下肩膀,無奈地拎著衣服,走進浴室更換。
黑祐森掀開了眼簾,迸出惡作劇似的快樂光芒。戲弄她真是有趣!
他想看看她憤怒的極限在哪裡,為什麼再生氣她都不具威脅?少根筋似的,總是窮嚷嚷就作罷!這奇異的心理真是讓他不解,為什麼總想去戲弄她?
雙手枕在後腦下凝神思維……
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地想接近她?
這丫頭又不是天生尤物,還笨得可以,他從不喜歡笨女人。
想挑動她的情緒、想主宰她的喜怒?一貫的,想操控所有的人!
他的世界,充斥著殘暴無情的戰爭,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無情的孤鷹、高高在上地傲視、睥睨著腳下的世界;她的單純,帶給他片刻寧靜的特別感受……
……只是這樣罷了!他這腥風血雨的殺戮世界,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
他閉上眼。
「喂!你真的睡著啦!」她換上整齊的服裝站在床畔喚他。
「你不可以睡在我床上啦!那我要睡哪裡?回去你自己房裡睡吧!」
他翻了個身、背對她。
「你起來、起來!」
白慕情急翻過他的肩膀,抓著他兩隻手臂拉起他。
「好重!你起來啦!」一個大男人的重量實在不是她所能負荷的,她喘吁吁地嚷嚷。
重心一個不穩,她被他的重量整個拖垮,跌趴到他身上。
「哼──」他悶聲承受她撞來的重量。
「對不起、對不起!」
白慕慌忙欲起身,以為撞痛了他,但不知他痛處在哪裡,雙手胡亂地安撫。
「把妳的手拿開!」
他突然抓住她不斷在他身上揉撫的手,眼眸裡泛著被接近、侵犯的戒備……
但同時竄入他腦中的——這種肢體的親密接觸會刺激到他。
白慕也意會到這曖昧的處境,她尷尬起身,轉過頭。「回你房裡睡啦!」
他站起身來,立定在她身後。
她的身體發散著縷縷馨香,良久,他情不自禁低下頭、靠近她的頸間輕嗅。
一縷溫熱的鼻息拂過她的耳邊,她顫了下。
他俯下頭去,出人意料地在她耳鬢印上一吻。
他這是做什麼?!在捉弄她嗎?白慕撫著胸口,怔愣地看著他穿過身旁,步向房門,然後,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
※※※※
時至季節交替,遽變的溫差,又帶來一波流行性感冒,洶湧劇烈的病毒狠狠地肆虐發作。
本就容易感冒的白慕自然榮登病毒天后,首當其衝便被折騰得病懨懨了。
不過,還有個作伴的人共患難──
黑祐森竟也難逃倖免,滿面病容地無精打采。
此刻,白慕一副垂死的模樣,癱在黑祐森大客廳中氣派而柔軟的大沙發上,與黑祐森對瞪著。
「森哥,吃藥了。」
小海盛來兩杯溫水,首先遞給黑祐森,並附上方才家庭醫師開的藥。
黑祐森鎖起眉心,和水吞下藥丸。
「白小姐,這是妳的。」小海轉向她。
「我不要吃藥啦!」白慕苦著臉拒絕,從小她就最怕吃藥打針了。
「妳給我吃下去!還想傳染給我不成?!」黑祐森怒目橫睜嗓音沙啞地吼著。
白慕連忙癟著嘴坐正起身子,不情願地接過水杯與藥丸。
「都感冒成那個樣子了,你還能這麼兇?!自己抵抗力不好還怪我?我怎麼知道男人也會感冒呀!」她滿懷委屈地埋怨。
「妳說什麼鬼話!男人就不會感冒嗎?男人也是人!」黑祐森沒好氣地惡碎。
小海差點笑出聲來,隨即,他出言提醒。「白小姐,妳藥還沒吃下去哪!」
白慕白眼一瞪。「你當作沒看到會死呀!」
在黑祐森嚴厲的注視下,她只好認命含下藥丸,不過,當他們的目光移開後,她馬上便往身側的垃圾桶一吐,嘔掉那噁心的藥丸。
黑祐森起身走往他的臥房。「小海,你可以下去了,我想休息一下。」
他晃晃昏沉得厲害的腦袋,緩步走進房內。
※※※※
深沉的夜裡,他房內傳來劇烈的咳嗽聲,白慕原本要走向洗手間的腳步遂改走往他房間。
她輕輕走近黑祐森的床畔,睡意加上虛弱的關係,她精神有點恍惚。
「哎呦!好可憐喔!咬成這個樣子,一定很難受!」
偏著頭,她呆滯地望著他片刻,隨即才想起什麼似的,探出手去試試他額上的溫度。
「好燙!」她縮回手,清醒了些。
趕緊去找來醫師開的藥,捧著一杯水,她再度靠近他床畔。
「喂!大猩猩,喝點水,你在發燒耶!要吃藥!」
皺皺不舒服的鼻子,吸了吸險些流下的鼻水,她拍拍他俊美的臉頰。
有點興奮,何德何能可以在大帥哥病著的時候,觸摸他的臉頰呀!
見他似乎昏睡得深沉,啪啪啪的——她越拍越得意、越拍越用力了。
「起來吃藥啦!」
「把妳的手拿開。」
黑祐森霍地坐起身來,啞著嗓子吼著不悅。
白慕嚇退了一大步,還沒清醒完全的瞌睡蟲全起立站好、醒過來了。
「你這麼兇幹嘛啦!生病的人還能這麼兇!」
白慕瞪住他,卻沒見他回應?!
她發現他渙散的眼神似乎並不清醒,遂把握時機將藥丸湊到他嘴邊。
「嘴巴張開。」她命令。
他倒是合作,張了嘴讓她把藥往嘴裡送。
「喝口水,吞下去。」她將杯沿抵在他唇邊。
他喝了水後,又一頭栽向枕頭去昏睡了。
「嘿嘿!這才乖。」她得意一笑。
然後,走進他浴室內,擰了條冷毛巾,幫他抹去額上微沁的薄汗,再把毛巾覆在他額上。她滿意地看著受她照料的病人,得意地撫掌、笑了個開懷。
「誰說我是個闖禍精,只會闖禍不會照顧人?我現在不是做得挺好嗎?嘿嘿!」
一邊笑著,一邊取來面紙擤了擤鼻涕,她鼻子不舒服得難受,都快要擤鼻涕給擤得破皮了!
「管他呢!明天再整理。」遍尋房內皆無垃圾桶的蹤影,她索性隨手一丟,將擤過鼻涕的面紙拋在地上。
床上的黑祐森顯然病得比她嚴重,大概不常感冒的人,適應生病的能力不比她好吧!靜靜地蹲下身來,她趴伏在他床邊,目不轉睛盯著他瞧。
「這麼強壯的男人也會生病阿?」她疑惑地喃喃自語著。
偷偷伸出手指頭,輕戳了下他半裸上身的胸膛,這男人的身材真不是蓋的!
再大膽地張開五個手指頭,她輕輕探撫著那結實的觸感。
「嗯!男人!」她肯定地翹起唇來,頻頻點頭讚賞。
貪心地整個指尖、掌心都開始在他肌膚上留連起來,她樂得合不攏嘴。
「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帥耶!」由衷讚嘆了起來,對帥哥她從來沒有抵抗力的!
「唔……」床上的他發出囈語般的嚶嚀,白慕驚慌地忙縮回手。
安分地守在一旁良久,見他沒有其他反應,她吁了口氣,放下心來,但也不敢再造次。
她坐在他床下的地毯上,無聊地翻弄起他床旁櫃子裡的東西。
「會不會有我想要找的呢?」捱不住好奇心,她翻箱倒櫃,把他的抽屜全抽了出來,翻轉一倒,把裡面的物品全倒了出來。
她不斷地擤鼻,一邊東摸摸、西摸摸翻找著,結果──是令人失望的。並沒有任何她想找的蛛絲馬跡。
不過她倒是找到令她好奇的東西,一張滿是皺痕、破舊的照片,和一張被撕成兩半的男人的照片。
完整卻陳舊的照片中,是一位年輕的婦人抱著約莫兩、三歲的男孩,那照片中的小男孩應該是黑祐森吧!小男孩與眼前的黑祐森,那神似的五官、輪廓,就像是放大、縮小版。至於那婦人……則可能是他的母親。
死盯著照片中的小孩,白慕不得不讚美。「好個漂亮的小孩!」
另一張破照片,是一個男人的獨照,照片中人身著的警察制服是從前那年代的樣式。
白慕翻到相片背面,仔細閱讀了上面的一排小字。「原來是警校畢業的時候照的,難怪這麼老土。」
她雖病得腦袋渾沌,可也判斷得出,照片中的男人應該是黑祐森的父親,那男人的眉宇、神色,與黑祐森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呵!條子怎麼生了個黑社會流氓,真諷刺耶。」她凝笑著。
「嗯,他的媽媽還挺漂亮的。」
為何他父親的照片就撕成兩半,而他跟母親的照片,已泛黃殘破成這樣,他都還珍藏著?據說,黑祐森沒有父母,那麼,他珍藏的照片,是他已故的父母囉?
但他顯然是仇視父親的,要不,他也不會讓照片破了也不黏貼好。
白慕熱心地奔向她自己的房間,取來膠布,然後從她隨身的行李中翻出那裱著父親照片的相框,取下她父親的照片、收進自己的筆記簿中夾放,再返回他房內。
細心地將那張破照片黏貼完整,她將他珍藏的母子照片納入相框,擺正在他床頭櫃上。然後她擤擤又要流下的鼻涕,又隨地一丟。
折騰了大半夜,她也覺得體內的病毒更加肆虐發作。
再幫他擰了次冷毛巾覆在他額上,她疲累極了,跪坐在他床邊頻頻打瞌睡。
最後,她終於不支……糊里糊塗地爬上他的床。
※※※※
黑祐森在整晚疲憊不堪的夢魘折磨後幽幽醒來。
一覺醒來,身體的不適感覺退去了大半,他渾渾噩噩的睡夢邊緣,似乎不斷感覺到有人在他身旁照料?
他記得有隻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在他額上貼了冰涼的東西,讓他覺得舒適。
清醒了些,一擺頭,他額上掉下的毛巾讓他確定的確有人進過他房裡。是誰?納悶當下,發現似乎有個重量擱在他腹上。
一見在他身邊睡得爛熟的白慕,他差點抓狂大吼。
這丫頭好大的膽子,跑到他床上來睡?
一定神,他臉色怪異地怔愣了下……原來,一整晚照顧他的,是這丫頭!
心弦被一種奇異的力量給牽動了下,他為之動容,心底泛起一股絲微的憐惜。
他從沒遇過會照顧他的女人,大概他向來將自己孤立不與人親近吧!
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他還是頭一遭如此清晰地感受;不過,這個白目女倒是出乎他意料,她竟也會照顧人?
唉……他在心底重嘆:她善良、單純!
凝視著她的睡顏,不禁想探手一觸她細緻的臉龐……
但她隨即換了個睡姿,一條玉腿往下一挪,竟擱在他那男性敏感的部位!
黑祐森瞪著一雙眼,男人晨起的生理狀態是敏感的,她這不是折騰他嗎?
他微撐起身,情不自禁靠向她唇邊,輕嚐起她唇瓣的柔軟……
「嗯……」她模糊囈語。
他隨即衝動地吸吮起那迷人的柔嫩。
白慕無意識地微啟朱唇,激起他欲罷不能的慾望,他倒抽口氣,更激烈地撫上她的臉蛋,加深他的吻。
但馬上他就讓她臉龐的溫度給撼住──
她發著高燒哪!熊熊的慾火倏地熄滅,一絲愧疚襲上他心頭。
沒想到她照顧了他一夜,反卻加重了她自己的病情。
這丫頭!完全沒顧慮到自個兒也是個病人嗎?
黑祐森馬上起身,欲交代小海傳喚家庭醫師,但他的視線不經意落在床頭櫃上,她細心為照片加上的相框。
他又被撼動了次……
這少根筋的丫頭,竟也有這麼細膩的時候!
再看看一地散亂的衛生紙,他失笑!
想必,這一定是她擤鼻涕的傑作!不明白事情的人,大概會誤以為這是一夜宵有的傑作!
他笑得無聲息,收拾了她丟了滿地的餛飩水餃,前去交代小海差來醫生。
※※※※
「妳給我乖乖吃藥,別以為我不知道妳都把藥給吐掉!」
黑祐森發現白慕這丫頭,原來都把藥丸給吐在客廳的垃圾桶中,難怪她的病好不了。
「嗚……我不要。」白慕死瞪著他放在床頭櫃上的藥丸與開水,雙手絞在一塊悲鳴著。
「不准妳不要!」他態度強硬。
「我、我要回我房間啦!」她悄悄掀開被單,打算從他這張床上逃開。
「給我過來!」黑祐森霸道地拉過她的肩,掐著她兩頰。「嘴巴張開。」
未能逃跑得逞,白慕一雙溜溜大眼,委屈無比地瞅著他看,吸吸鼻涕……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張了口。
他將藥丸倒進她口中,把水杯遞給她。「吞下去。」
在黑祐森的監視下,白慕痛苦萬分地吞下那讓她嫌惡無比的藥丸,然後氣呼呼地癟起嘴來。
「限妳明天好起來,明天再讓我看到妳這病懨懨的模樣,我馬上把妳趕回妳公司去。」他厲聲警告。
「哪有人這樣的?!我怎麼能控制生病會不會好!你不能把我趕走!」她馬上雙手插腰,從他的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不滿抗議。
「那就自愛一點,只要妳不發燒,我就不趕妳走,乖乖按時吃藥、休息,妳要再敢給我發燒,我就不饒妳。」
他抬頭盯住站得高高的白慕,突然覺得,她生氣的模樣真可愛。
「有嗎?有嗎?我有發燒?」
白慕不知道自己發燒,她納悶地抬手探探自個兒的額頭。
黑祐森搖搖頭,雙手往她纖腰一箍,一把將她抱下床。
「讓我看有沒有退燒。」他的掌貼上她前額。
他的觸碰讓白慕雙頰一片緋紅,這麼貼近他的距離讓她羞澀地不敢正眼看他。
「妳完蛋了——」黑祐森盯著她綁紅的臉蛋,語氣捉弄地說:「不但燒沒有退,還更嚴重了!」
「沒有、沒有!哪有!我不覺得呀!我應該已經退燒了啦……」
她心急地說,深怕真的被趕走。
「那妳的臉為什麼紅成這個樣子?妳說,這不是更嚴重了嗎?」
那一臉紅霞讓他更想捉弄她。
「不、不是啦……」她語拙了起來。
「還更燙了!」黑祐森的掌心故意輕刷著她的臉蛋。
「你……」她的臉漲得更紅了,熟透的蘋果一般。
「讓我試試妳還會不會更燙……」說畢,他的唇落下。「如果我這樣……」
吐著模糊而低沉的音調,他溫熱的唇,熨貼在她的唇瓣之上。
「唔……」白慕心跳急遽加速,體溫也倏地爬竄,她知道現在她的臉一定紅得更嚴重了。
他的舌,輕探她的唇縫,她吃驚瞪大了眼,不覺也張開了口,讓他得逞地滑入她口中。
觸電般的感覺……麻麻的,白慕僵直著身子,傻不隆咚地只能任他擺佈,無措的小舌,閃躲著他的追逐。
「嗯……」黑祐森不覺地沉醉其中,追著她羞澀的小舌,攬緊了她的腰。身子一癱軟,白慕醉倒般地貼住他壯碩的胸膛,讓那股奇異的電流掏空她的腦袋、漫佈到她的四肢。
黑祐森吻得她天旋地轉、呼吸急促,在他的舌尖移向她的頸肩之際,她囈語般喘息出聲:「好熱……怎麼這麼熱……」
黑祐森倒抽了口氣,她這傻氣的丫頭,難道不知道吐出口的話語會教男人覺得誘惑嗎?
他的自制力在瓦解,衝動在燃燒。
「好奇怪!你爸爸是警察……」白慕的迷濛大眼,在不經意瞥到她擺在他床頭的相框時,聯想到她昨晚的疑問。
她頸邊酥麻的感覺消失了,黑祐森身子一震,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這殺風景的丫頭!在這節骨眼提這話題。洩了氣的皮球般,他搖著頭一把橫抱起她,讓她躺回被窩裡,自己也在她身畔側躺下來,單手支頭看著她。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頭縮在被單裡,白慕戒備而畏縮地回望著他。
「我看妳燒退了,臉不紅了。」他沉著一張臉,似笑非笑。
「你,你捉弄我!」這會兒她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責怪著自己怎麼白癡地讓他偷著了吻。
「怎麼又臉紅了?還熱嗎?來,我試試!」他又靠近。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白慕情急連忙岔開他的注意力。
黑祐森嗓音一沉。「下次不准亂翻我的東西。」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慕見狀,一臉抱歉地認罪,她可不想被趕走。
黑祐森坐起身子來,取來床畔與母親的合照,沉默而嚴肅地注視照片。
「你媽媽很漂亮耶!你爸爸也很帥,可是你好像只喜歡你媽媽,不喜歡你爸爸!要不然你爸爸的照片破掉了,你為什麼都不理他?」
白慕爬起來湊到他身邊。「而且我覺得很奇怪喔!你爸爸是警察,你怎麼會是黑社會老大,好好笑!」她傻氣地逕自笑著。
黑祐森瞪了她一眼,白慕連忙合起嘴巴來。
他的視線又回到照片上。看來,他對母親的感情深厚。
「我討厭警察。」他緩緩開口。
「尤其,是會打人的警察,我媽就是讓他給打得跑去自殺的。」
黑祐森的語氣充滿了高漲的怨怒,那口中的「他」,指的就是他父親吧!
「你爸爸會打人喔?他打你媽媽?」
白慕同情地蹙起眉心,腦袋裡開始聯想著他悲慘的童年和黑暗的家庭背景。
「所以,我發誓要跟警察作對。」他唇邊掛著不屑的冷笑。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混黑社會?」白慕懂了,頻頻點頭。「那你爸爸現在呢?到哪兒去了?我聽外頭的人傳說你沒有父母,他也死了嗎?怎麼死的?病死的?還是意外死的?」
白慕問得直接,黑祐森則是聽得快昏倒。
「妳是我見過最白目的女人,妳講話到底會不會經過大腦?我看妳八成是用舌頭在思考。」
「你為什麼這樣說我?」她不解地攏起眉來。
「有人這樣問話的嗎?問人父母怎麼死的?」他惡碎。
「是你沒有告訴我啊!你只說你媽媽自殺,又沒說你爸爸……」
「那妳為什麼不說妳自己爸爸怎麼死的?」黑祐森惡聲惡氣打斷她。
白慕心底一凜。「你怎麼知道我爸爸……死了?」
滿心疑竇地盯住黑祐森,她胸口緊張得微微輕顫起伏,莫非就要證實真相了?如果黑祐森與父親無關,他怎會知道她父親過世了?她沒對他提起過呀!
黑祐森逕自盯著他與母親的照片,頭也沒抬,語氣冷漠地說:
「那天在警察局,警察要妳叫父母來保妳,妳不是說妳父母都過世了?!」
「咦!對喔!」白慕搔搔腦袋,卸下滿腦子的狐疑。「嗯,你很聰明,我發現我蠻笨的!」
「妳本來就很笨!我看妳這一發燒一定會把腦袋給燒得更笨!」黑祐森不屑地抬起眼來瞪她一眼。
「喂!讚美你聰明,你就臭屁起來了?我本來不笨的,遇上你才稍微顯得笨了一點點。」
「本來不笨?」他不齒。
「我證明給你看,你聽好囉!我是很聰明的,我知道你比較愛你媽媽,不愛你爸爸,對不對?」
「廢話!我剛才已經說給妳聽過了。」
「也對!」白慕點點頭,看著他凝視良久的相片,又問:「那你會想念你媽媽嗎?」
黑祐森放下手上的相框,狠瞪了她一眼。
「妳問太多了!奇怪,我跟妳這白癡講這麼多做什麼!」
他敏感的習性又戒備了起來,不讓她繼續挖出他的隱私。
跟自己生氣似的,黑祐森不耐煩地走出房門。
那丫頭讓他不設防地講出他十幾年不曾對人說出口的事,連他自己都意外。
那是他脆弱的一環。男人,不能脆弱的!
而且,他不喜歡與人分享他的家庭背景,更不想讓她了解他父親的事。
「喂!你——」白慕不解地大聲喊他。
怎麼這樣又生氣了,她還想再聊一會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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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八啦——」
骰子拋進碗公裡滾動的聲音,響噹噹地此起彼落在大樓的隱密角落。
一群興致高昂的人,掩起安全門,圍聚在樓梯間。
「莊家賠錢、賠錢!」歐巴桑興奮地催促著。
「好咩!」坐莊的人正是白慕是也。「真背耶!」
她不情願地掏出五元銅板,付給歐巴桑。
「換我、換我。」手持掃把的另一個歐吉桑興沖沖擠向前。
「喂喂喂!這次比大。」
白慕嚷嚷著、蹲跪在地上的碗公前,目光專注地鎖定歐吉桑擲出的點數。
「B機、B機──」她全神貫注地大聲吆喝。
鏘……鏘鏘鏘鏘!骰子繼續在碗公裡滾動著清脆聲響。
「誰啊?不要擋住光線,這樣我看不清楚啦!」
興致正高昂,她無暇回頭,伸長一隻手揮趕著。
陰影猶如烏雲罩頂似的揮之不去,她不耐地瞪眼回頭。「走開……啦……」
看到那朵烏雲,她呆愣、住了嘴。
不知何時,那群圍聚的歐吉桑、歐巴桑,都已鳥獸散,個個手持拖把、掃把,假裝認真地東抹西掃。
「給我起來。」黑祐森沉聲開口,一把拎起她的後衣領。
方才經過,他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怎麼可能在公司傳來擲骰子的聲音?!
「幹嘛啦……」白慕噘高了不甘願的小嘴,悻悻然地拍拍雙膝的灰塵。
「妳很盡職!」他諷刺。
「……」她答不出話。
「剛剛聚在這裡的那群人,叫他們馬上離開我的公司!」
嚴厲苛刻出了名的黑祐森迅速下達指令。
「離開?你要把他們趕走?!」
白慕吃驚地大嚷。不過是稍稍打個混而已,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留餘地!
幾個聽到兩人對話的歐吉桑、歐巴桑,嚇得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我的地方不收留不做事的廢物。」他冷冷開口。
「不准、我不准你這樣做!」
「不准?妳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妳搞不清楚狀況!」
黑祐森口中吐著無可商量的冰冷語調。
「這些上了年紀的阿伯、阿嬸,都已經沒有其他的謀生能力,才會來這裡做打掃的工作,你把他們遣散了,他們的生計怎麼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過分!」
「說夠了沒有!」他厲聲一喝。
白慕住了口,胸口的忿懣不平,氣喘著難以平復。
「好!那我也走!」她負氣吼叫。
「我沒有允許,想都別想!除非妳想讓你們公司全部的清潔工都失業。」
她倏地住了口,惡瞪著黑祐森要脅的眸光,在心底惡咒:你這個沒有良心、冷酷無情的冷血惡魔!
「早知道,你生病的時候就不該照顧你,你活該病死算了,才不會現在來禍害人間!」白慕喃喃自語,小聲咕噥著。
「妳在囉唆什麼?」
「我在研究你這隻冷血動物,腦袋裡不知裝的是什麼東西。」她回嘴。
黑祐森轉過身,沒有耐心與她交談下去。
「研究我?太閒了是不是?去我的辦公室把地毯上的灰塵撿乾淨。」
「灰塵?」她偏頭納悶。「灰塵怎麼撿?」
「用手撿!」他吼。
用手撿?!白慕怒視著他。這分明是刁難,在他一塵不染的辦公室地毯撿灰塵?!
為了顧全這些清潔工的生存,她無奈妥協。
「阿桑,跟我來。」招來旁邊其中一位清潔工,她就要前去。
「我是叫妳去,妳一個人給我慢慢撿,走!」
黑祐森扯住她,先行邁開腳步。她跟在後頭,恨瞪著他的背影。
她幻想著黑猩猩身上被捅著數不清利刃的慘狀……然後,越想越得意地,她開懷笑得賊兮兮地。
「不是那邊,妳給我過來。」黑祐森喝止她的腳步。
「喔!」她乖乖回頭,本想蒙混而過,繼續走進他辦公室後頭的那扇門,卻讓他精明逮個正著。
看來,或許那間辦公室有她想窺探的機密?
「就這裡,妳可以開始了。」
他輕睨她一眼,雙手插入西褲口袋,背對她立定在窗前,俯瞰高樓下的景物。
他豢養的威武大狗走來,驕傲地瞟了白慕一眼後,不屑地轉開視線,懶洋洋地匐趴在黑祐森腳邊。
白慕皺了皺鼻,對牠做了個鬼臉,什麼人養什麼狗,當狗有什麼好驕傲的,瞧牠傲的,像什麼樣!
她用心地蹲在地上,開始東抓抓西抓抓,認真地拾撿他所謂的灰塵。
其實也撿不到啥東西,從頭到尾都是雙手空空的,倒像是給地毯拔毛。
撿了大半晌,黑祐森維持一貫的姿勢從沒動過。
她好奇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一身剪裁合身完美的黑西裝,將他偉岸的身軀烘托得更為威魄懾人。
他那股無形的氣勢,天羅地網、危險無息地盤據在每一個角落般。
「你外面仇家不少吧!」忍不住好奇和心底突來的一股懷疑,白慕霍地開口,在靜默許久的室內顯得突兀。
他沒有轉身,醇厚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妳對我很了解?」
「黑氏是黑社會、惡勢力,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吃這種飯,外面應該得罪不少人,不怕有一天仇家上門?」
他,究竟跟父親的死有沒有關係?白慕眼底翻覆著急切的試探光芒。
「妳想暗示什麼?」他冷冷回答。
白慕心底一震!哎呀!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脫口的話不會讓他發現了什麼端倪吧?
「哪有?問問會死喔?」她忙否認。
「哼!」他只是冷笑。
久久,他聲音低沉而冷靜。「仇恨的糾葛本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並非黑道的專利,一切的手段都是為了生存下去,這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適者生存!」
「可是,如果手段是卑劣的,應該會有罪惡感吧!」
白慕忿忿地瞪視著他的背影,厭惡他的論調。
如果,讓她證實自己的親人曾受他無情的掠奪,那麼……他就是她的仇人了?
哼!仇人!仇人!用目光殺死你!她自得其樂地在他背後練功。
他沒有回答,久久才又吐出一句話。「妳有什麼仇恨嗎?還是,妳想證實什麼?」
這次,他轉過身來。
白慕看著他,胸口一凜,他的神色精明嚴厲得駭人。
迴避了他似會看穿人的眼神。「沒……有!」
「沒有?」他微扯高傲的唇角。「如果,妳有任何想證實的事情,我可以幫妳,不要忘了,我是黑社會、惡勢力,這是一般人所沒有的籌碼、靠山。」
劍眉一挑,他豪爽承諾。
白慕羽睫低垂,掩去眼底的慌亂。
「是嗎?你幹嘛幫我?」她隨口回答,眸中滿是恐慌。
「我高興。」
一句話讓白慕一陣緘默。
「不告訴我嗎?」
他等候她的回答。神色像窺伺的狩獵者般高深莫測,緊鎖追蹤著獵物。
「告訴你什麼?」她一愣,歪著頭問他。
「妳想知道什麼?妳仇恨誰嗎?」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白慕更緊張了。
「沒有啊!我哪可能跟人家結仇啊!你……怎麼會這樣問?」
他緊迫的凜冽的目光褪去,盯著她片刻。「我看妳一臉白癡白癡的也不會跟人家結什麼仇……不過……妳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又不怎麼白癡?」
「哈……哈哈!」白慕心虛乾笑幾聲。「不然你以為我真的白癡喔?告訴你,好歹我也唸到大學畢業耶!」
她馬虎掩飾過去,放心鬆了口氣,從他的言語,她確定他並未發現她的目的。
「我看是靠蒙混加上作弊吧!妳這個白目女能唸完大學?」
又來了!他刻薄的嘴臉教她真想給他幾個耳光。
「我看你是羨慕我,你八成沒唸過大學吧?」她驕傲撇撇嘴。
「妳──」黑祐森神色一凜。沒錯,他連大學文憑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哈哈!被我說中了!」她樂得撫掌大笑。
「妳笑什麼?以為抬槓就不用做事嗎?」他皮笑肉不笑。「給我撿!」
黑祐森手指下比,得意地示意她。
「可惡……」白慕不甘願地瞪他。
什麼嘛!還要繼續撿?
她蹲據的一角,早已被她亂拔亂拔,凹禿了一塊地毯。
哼!她一定要把地毯的毛全拔光!
※※※※
深沉的夜晚,白慕嬌小的身影悄悄移動著,她輕輕旋開門把,躡手躡腳地款款移步走入房內。
以她自認嫵媚的姿態,輕輕搖擺著腰枝,身上一襲薄紗性感睡衣的布料少得可憐,這樣的穿著真是她有生以來最犧牲的裝扮了。
「咦?沒人?」白慕皺起雙眉環顧室內一圈。
「呼——白費力氣了!」她雙肩一垮,重重地把自己呈大字型拋在床上。
虧我這身性感的打扮,嘖!
想得正入神,倏地,發現一道注視著她的目光──
「哇——」她驚叫。「你、你、你這個猩猩……在上面做什麼?」
黑祐森倒立的身影嚇壞了她,只見他定定地直盯著她。
「那妳又在我床上做什麼?」
這白癡,看不出來他在健身嗎?要不這一身壯碩的肌肉怎麼來的?
雙腳一鬆,他自天花板上的單槓一躍而下,雙腳蹬地準確跨在她躺在床上的身體兩側。
白慕慌忙連滾帶爬想逃下床,卻被他的鐵臂輕易拎起。
他赤裸著上身,只著一條短褲,以一種興味十足的目光打量起她。
「你……放開我!」
她忍不住抖了起來,那種威脅的目光,打散了她此行的勇氣。
不就是要誘惑他嗎?怎麼他一接近,反讓她緊張無比?
他的視線落在薄紗睡衣的敞開領口。
「想不到,妳個頭小小,還挺有料的!」他輕薄地開口,冰冷的語調夾雜著邪佞。
「你——色狼!」她連忙揪緊領口護著。
「我是色狼?那妳呢?穿這樣出現在我房裡,妳又在想什麼?」黑祐森扯動似笑非笑的唇角,一貫鄙夷、教人看不透的招牌表情。
白慕回神,他的言語提醒了她此行的目的。
他陰沉的視線犀利地牢牢定住她。
「我——」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緊張地奮力跳動。
「打個賭,我能準確猜對妳的胸圍。」
他忽然開口,落在她胸前那雪白凝脂的目光灼熱狂肆了起來。
白慕抬眼看他。「打賭胸圍?大猩猩,你好無聊!」
「不要再叫我大猩猩,」他瞇眼警告她。「敢不敢打賭?輸的人,要像猩猩一樣,吊在那上頭唱歌!」
他瞥了眼方才倒吊在天花板健身的單槓。
她循他的視線望去,雙眼一抹頑皮的光芒乍現。
「嘻,好啊!你繼續吊在上面扮猩猩一定很好笑。」她得意地答應。
「妳──」一絲氣結,他覺得好笑。「妳以為妳會贏?」
「要不呢?」她得意地噘起嘴來。
開玩笑!她才不相信他可目測出她的胸圍。
忽然──
她覺得腰際一鬆,繫在腰上的睡衣腰帶倏地被他快速抽去,隨即她兩隻手腕被他攫住。
「你幹什麼?」白慕大聲驚叫。
「妳輸了,34C!」
他斜著嘴角邪惡地輕笑,三兩下便綁好她的雙手,拉直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綁在單槓上。
「你——」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盯著他,身子不甘願地扭動著。
「怎麼?不對嗎?」
他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就這樣站立在床上欣賞起她的表情變化。
她為之語塞……她的胸圍是34C沒錯!
「你知道……擅自進我的房間,是要受到懲罰的嗎?」
他手指刷過她的粉頰,語氣神秘地盯著她。
「懲罰?」
她放棄掙扎,嬌小的身軀必須踮著腳,才能在彈簧床上盡力保持平衡,所以她不能再動來動去了,那只會讓她更加站不穩。
繞到她身後,他低頭埋在她頸間,深嗅著她頸窩的香息。
她心臟狂跳不止,滿臉紅透了,艱澀開口。「你……要做什麼?」
「又問這種傻問題,嗯?那麼妳這麼晚進我房間,又是想做什麼?妳……還沒告訴我。」
他鐵臂從她身後攬住玲瓏的腰,少了腰帶的睡衣敞了開來。
「我……」他這樣貼近她,讓她腦袋空白一片,唇瓣微微地顫抖起來。
一抹濕滑的溫熱刷過她的耳垂,她縮了縮身子,卻讓他收緊了手臂的力量,更貼近他。
他的舌在逗弄過她的耳垂後,滑向她的頸肩,深埋在那之中吸嗅著她的馨香。
白慕又漲了個滿臉通紅,體內一股陌生異樣的感覺湧起。
雙手被拉直了綑綁著,她只能無助地扭捏閃躲,敞開睡衣之下的嬌軀,在他灼烈的注視下羞愧地發熱。
他的吻,熱烈了起來,在她頸窩中濃濁地呼息。
好柔軟的身軀!抱著她,讓他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貪婪地雙手皆環住她的軀體,深切地擁住她。
「你……做什麼……」她抖著聲音說。
一面克制地嚥了嚥喉間緊張地分泌的唾液,一面抗拒身體那股異樣的刺激感。
「我、要、妳。」他大掌佔有住她胸前的一只豐滿,霸氣地回答她。
她倒抽一口氣!胸前的私密被他這般握住揉捏,真是羞死人了。
「你放開我……」她悄聲反抗,同時也矛盾著……誘惑他?抗拒他?怎麼辦?好……緊張!
「休想!」
他一句蠻橫的回答,雙手扶上她的肩,一把便拉開那原已凌亂的薄紗睡衣。
「你——」她就這樣裸著身子赤裎在他面前,簡直要羞得鑽進地洞去了。
他繞到她身前,目光戲謔地、不放過她羞得滿臉通紅的表情,同時瀏覽著她曼妙的軀體。
支起她的下巴,他雙瞳裡是無盡的深沉。
「放……開我,不要綁著我。」她無助地說。
他只是一笑,唇瓣,貼上她的。
「唔……」她無聲反抗,貝齒咬得死緊。
他的舌,霸道地硬要撬開她的防備。
在他手掌覆上她赤裸的胸前肌膚時,她驚愕鬆口,他的舌隨即闖入她的口中佔據住。
她看到他微瞇的眼中,得意的光芒。
他的舌尖不斷攪動她的,逼她與他為之交纏,手掌越加放肆地揉捏著她的柔軟酥胸,她禁不住喘息起來。
迎視他半瞇的眼底那強烈的征服意味,她覺得腦袋的暈眩感一再蔓延開來。
他手指夾住她粉紅蓓蕾,或輕或重地旋弄起來……
「呃……」一陣強烈的刺激感覺襲向她,她驚慌地倒抽口氣,扭動著身子閃躲。
他放開她的嘴唇,轉而移向那傲然挺立的蓓蕾,溫熱的唇佔據住她……
「呀……」她弓著身子,抗拒著這奇異的快感。
他強行箍制住她不住扭動抗拒的身體,更霸道地吸吮起來,時而舌尖快速地舔舐著、時而將之完全吸納入口中逗弄。
他雙掌各佔據住她的二只豐滿,佔有地、狂妄地揉握,唇舌輪替地分別取悅那乳尖,讓她們興奮地硬挺無比。
「舒服嗎……嗯?」他吐著濃濁的呼吸,威脅地貼近她的耳畔。
「我……」
這教她羞於啟齒呀!這通體的亢奮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可要她承認沉迷於這其中,她又說不出口。
「嗯?」他不放過她,再問了次。
她咬著唇,拒絕回答。
他從她身後摟抱住她,溫暖的體溫包覆住她,隨之,一隻手探向她的底褲、滑向腰下私密的花園……
她驚慌地夾緊了雙腿,防止他的侵犯。
但他探向她雙腿之中的力量,是股不容置疑的堅決,輕易地,他找到她那女性的神秘核心,並且放肆地壓按住旋弄起來。
「不……要……」極度的刺激席捲而來,她腦子暈眩,身體軟綿乏力地掙扎。
「不要?真的不要嗎?」
他呼吸在她耳鬢的呼息急促了起來,手指隨著他的詢問越加快速地旋轉、加重。
「我……」她無法否認,這真是極度的快感,體內的情慾因子不斷湧上來。
「噢!妳好濕……」他的手指,冷不防竄入她緊窒的甬道探弄……
她覺得下體痠緊地發痠,難耐地無法滿足,折磨著她的感官。
「呃……」
口中逸出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呢噥,她逐漸沉醉地合上眼,享受那顛覆她身體感官的快感。
這等激勵,促使他更放肆地讓食指穿弄在她的濕潤之中,他快速地抽送,一手撫握著她成熟鮮嫩的雙峰,唇瓣輕啃著她細緻的肩頭,呼吸隨她越加高亢的情緒益加急促……
倏地,他停下所有動作──
「不要——」她在迷眩中霍然清醒,慌忙地疾呼出聲。
「妳說什麼?」他邪氣一笑。
「我說……不要……停!」她嬌羞地啟齒。
「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他故意捉弄她,看著她滿臉紅霞。
「你──」她又羞又窘,身子軟軟地依附掛在他身上。
「嗯?」
他手指輕探在那核心上,試探地挑逗,微微撥弄著……
「不要停……」嚥了口唾液,她細聲羞愧地說出口。
「嗯……」
他滿意地邪笑、吻了下她的前額,沾著她愛液的手指,再度順暢地旋弄起來。
她的呼息逐漸轉為不規律地喘息,他來到她身下,迅速一把扯去了她的底褲,並且蹲在她面前,分開了她的雙腿。
「啊——」
白慕羞得連忙合上雙腿。
「乖,打開!」
他霸道地分開她修長的腿,濕滑的舌,竄入她神秘的花園。
那靈活的舌,火熱地貼著她最為敏感的肌膚上,她驚喜地呻吟出聲。
「噢——」
隨即,那濕熱在她甬道之外來回地舔舐,激越的快感淹沒了她……
他將她的雙腿分別跨上他的肩頭,方便他更加深入地取悅她。
她就這樣無助地緊抓繩綁手腕上的腰帶懸空著,嬌軀已癱軟得軟綿無力……
濕熱的舌,一吋吋直驅她早已濕滑的甬道之內,她可以感覺到他靈活的捲動著,那舌瓣就那樣親密地與她神秘的肌膚緊貼著,帶給她至高無上的快樂……
她興奮連連,不住呻吟。
他霍然起身,俐落褪下褲子後拉近她──
緊抓住她細緻的腳踝,將她架起騰空,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一股硬挺刺穿她的下體……
「啊——」突來的刺痛,教她尖聲驚呼、痛到眼淚盈眶。
高漲的情慾突而清醒,他狂烈的動作,震驚遲疑地停頓下來……
「妳還是處子?」
疼痛使她雙腿不受控制地抖動著,那股撕裂的痛楚教她咬緊了唇顫抖。
一股憐愛之情湧現,他目光霎時溫柔,盯視著她強忍疼痛的模樣。
被綑綁的雙手一鬆……
她看他無比輕柔地卸去束縛著她的腰帶,然後輕輕環住她,讓她偎在他的胸前,隨後將她輕放在柔軟的床褥上。
黑祐森一雙大掌憐惜地撫了撫她額前的髮絲,灼熱的目光漾滿了溫柔。
她噙著淚不解地望進他眼底,小臉上滿是疑惑。
他不是最蠻橫霸道的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柔情的神色?
他覆上了她的唇,輕輕地、柔柔地,輾轉吻她。
不安的感覺褪去,她逐漸習慣他的軀體與她這般貼近,她雙手無法自己地盤上他的寬碩肩膀……
他翻身覆上她的身體,再度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送了進去……
「別怕……不會疼的!」他輕咬著她小小的耳垂,低聲溫柔地安撫。
一股壯碩緩緩推入她的體內,除了一點點不適之外,她逐漸感覺自己包覆著他……有種異樣的充實感。
他猛地抽送了下,她驚嚇嬌呼出聲。「啊……」
「不會疼,對嗎?」他柔柔望進她眼中。
她輕點頭。她沒有心理準備,以為會疼的,沒想到……那是種舒服的感覺。
他逐漸加快了速度、加重了腰際的力量……
「噢——」那緊緊包覆著他的陰柔,教他無法自制地想要狂瀉。
那股火熱不斷衝擊著她,讓她意識越來越迷渙,喉間逸出低低的沉吟。
她的體內滿滿是他的力量,隨他快速的律動抽撤而忘情低喘、迎向他粗挺的進佔。
「寶貝……噢!」
他緊抱住她嬌柔的身軀,閉上了眼,全力律動著,渴望直抵她體內最深處。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教他自己震驚,他想一直不停地要她、要不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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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祐森的辦公室裡,黑鴉鴉一片人群,他們正機密地商討大計。
「老大,海龍那幫人這次的行動應該是勢在必行,我們還是小心點比較妥當。」
黑祐森的貼身保鏢小海慎重地開口。
黑道上互相開罪及衝突是家常便飯,這一次,他得罪了道上的一個死對頭,對方已經恐嚇放話將對黑祐森不利。
只見黑祐森沉著一張臉,冰冷的臉部表情看不出端倪,不知他現在心底所想。
「這陣子大家都要謹慎點,還有,小海!」他停頓了下。「把那個白目女看好,這陣子不准她擅自離開大樓。」
他簡短命令。
「是!」小海心中微微一震。
那丫頭不過來到這裡幾天罷了?!而且,她的安危跟黑氏毫不相干才是。
從來,視女人如同玩物的黑祐森竟會擔憂一個女人的安危?
「把那個叛徒押過來。」黑佑森的命令讓小海回過神來。
小海揮手示意,手下們從辦公室內另一扇門後,強押著驚慌腳軟的狼狽男人,推到黑祐森面前。
黑祐森陰沉地瞟了眼。
「出賣我?!」他唇角勾勒著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氣。
那名叛徒手腳不受控制地輕顫。
「森……哥……」他抖著聲音,瑟縮身子、下意識地不斷後退。
「你向天借膽!洩漏消息給海龍?偷我的貨給他!」
黑祐森瞇起的眸,迸射出更威脅迫人的寒森,手指的關節折得喀喀作響。
鬼魅般無息接近後,他鐵拳倏地剽悍一擊。
叛徒被猛擊後應聲倒地。兩管鮮血順著鼻腔滑下,他手捂著斷裂的鼻樑,軀體不住頭抖,哀哀求饒。
「森哥……你饒了我,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我最痛恨內奸!」黑祐森神色變化莫測。「你用這雙手偷我的東西?」
他拉起狼狽不堪的叛徒,有力的掌別具用意地拍拍叛徒的手臂。
「小海。」
黑祐森使喚,腳步踱遠,轉過身背對著,冷漠地眺望窗外。
小海應聲靠近。
霎時,厲聲慘叫的哀嚎震懾人心──
骨頭被強扭斷裂的聲響清晰駭人,那叛徒被扭斷了手骨,馬上不支倒地。
「呼……好殘忍!」
躲在門扉後的白慕,驚跳、害怕地轉身背貼牆壁,手貼胸前,直拍撫著險些吐出胸口的心臟。
她渾身發抖,真是好殘忍!好痛……心悸地彷彿感受到那人的痛苦一般。
一夜纏綿後,她累壞了!一覺睡到中午,發現身畔那隻大猩猩不見了。
他待她竟像以往的女人一樣,完事後便離開身畔?真是不甘願!
自己在他眼裡真的毫無魅力!那麼她這等犧牲不就跟妓女沒什麼兩樣?!
害她一起床就差點扼腕吐血身亡。
想不到在孤注一擲的親密關係後,仍讓他戒備地無法破例近身,她勢必很快就會被他一腳踢開,若是自己不能成為例外的那一個,如何能在他身邊久留呢?
於是,她氣呼呼地尋找到這裡來,沒想到目睹這恐怖的一幕。
「不要躲在那裡偷看,出來。」黑祐森突發一句話。
白慕驚跳!怯懦遲疑地自牆角現身。
瀏覽了下辦公室,這裡是她未曾侵入的地盤,看來,這個機密重地是黑氏的秘密所在。
「你這麼早起喔!」
她裝傻卸去他的防備,眼睛迴避跟前恐怖的景象,不敢注視倒在地上的人。
「想不到妳真的那麼喜歡偷窺?」小海馬上開口損她。
「我哪有偷聽?我只是來找……」
白慕不服輸還口,眼珠子溜了一圈,瞧見黑祐森那道始終鎖住她的目光,和黑鴉鴉一片兇神惡煞,驀地倏然住嘴。
黑祐森無息移至她身畔,對於方才的殘忍事件不以為意,當作沒發生過一樣。
他附在她耳邊低聲輕吐著挑逗的言語。
「起床看不到我?在找我?怎麼?這麼快就想念我了?」
「少臭美!」白慕心虛頂了回去。
注視著他嘴角輕勾著一抹輕佻,貼近的龐大身軀發散著壓迫的氣息,她霎時心跳的節拍慌亂了陣。
他手肘依附著她的臉龐、大掌揉了揉她一頭短髮,霸道攬她入懷。
「等一下跟我一起出門。」
「我還有工作呢!」她抗拒地掙開,對於他方才的無情作風心有餘悸。
「不用做了!看妳也做不了什麼好事。」他捏了下她噘得老高的小紅唇。
眾人睜大了眼面面相覷,詫異地緊盯著這怪異的一幕。
黑祐森從不讓女人如此接近他的,更不可能讓外人擅闖辦公重地,而今他竟然摟著那丫頭,狀似親暱地輕聲細語?
狂風暴雨顯然因為這女人的到來,瞬間抽離。大家無不拉長了耳朵想聽聽他倆低聲的對話,可是黑祐森一轉身過來,眾人又快速調走目光,個個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認真思考當中、沒有看見這一切。
※※※※
「白目女,妳在做什麼,給我過來!」
黑祐森憤怒地喊她。一個閃神而已,隨行的她怎麼就落單了。
只見白慕貼在路旁一輛車窗前,流著口水猛打量人家車子的內裝。
BMW耶!她夢寐以求的名車,她永遠也不可能存夠錢買輛車,更別說是這種名車了。她不愛賓士,不愛保時捷,就是愛死了BMW!
「再亂跑小心我打爛妳的屁股!」
嚴肅的黑祐森,面無表情地一把勾起她的脖子。
「人家還沒看夠啦!你怎麼這樣……」
她哭喪著一張臉,惋惜地頻以目光送別她的愛車。
他拎著她,把她嬌小的身軀塞進賓士座車。
「我這輛車應該更高級吧!要看,乖乖給我坐在這裡面看個夠。」他盤據她身旁的座位。
「不一樣啦!那是我心目中最棒的車,我不喜歡你的車。」她嘴巴噘得高高的。
「價值觀有問題的白癡!」他不認同。
他吩咐了聲,座車司機便啟動車子前往他指定的地點。
※※※※
手一揮,黑祐森撤走守候在車旁的保鑣們。
「下車!」他從車外打開車門,搖醒在車上睡著的她。
真受不了,剛剛還口沫橫飛地吱吱喳喳,一轉眼她竟睡得不醒人事,他只好讓她在車上睡個夠。
「我還想睡……」揉揉惺忪大眼,伸伸懶腰,她換了個姿勢,賴著不願下車。
「BMW耶!」黑祐森以神秘的狡詐音調誘惑她。
「在哪裡?!」白慕瞬間清醒,坐直了身子直問。
「喏!」他瞥頭向外示意。
一輛白得發亮的BMW果真停在一旁。
「哇!」
她火速鑽下車,讚嘆地呆立在車旁,欣賞著帥氣的車子。
他站近她身旁。「不開開看?」
白慕不可思議地睜瞪銅鈴大眼。「不是別人的車?可以開?這是你的嗎?」
「這是妳的!」他說。
她倒抽了口氣,雪亮的眼吃驚地猛看他。
「哇……送我的!你怎麼這麼大方?」
「怎麼?不喜歡?不想要嗎?」
「怎麼會不喜歡!當然要、當然要!」
不要白不要……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愛車呢!她賺一輩子也買不起,怎麼可以糟蹋了他的好意呢!
她讚嘆地輕撫滑亮的高級車身。
「開開看。」他說。
高興得猛點頭,白慕掛著一個興奮的凝笑,坐入車中。
黑祐森也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一上車,她滿臉陶醉,架勢十足地享受坐在駕駛座的滿足感。
「開動啊!」
黑祐森坐在一旁,伸手過去,扭開鑰匙發動車子。
她點點頭,右手握在排檔桿上一推,架勢十分熟練似的。
「怎麼不走?」搖晃著方向盤,她攏起了秀眉、不明所以。
「妳沒打好檔。」
黑祐森低頭一瞧,原來她打錯到N檔,他隨手幫她打好、拉到D檔。
「喔!」遲疑了下,她油門一踩,車子像火箭般衝了出去。
起步稍快!黑祐森微蹙了下眉。
「起步油門不要踩的那麼重。」他囑咐,並隨口問:「妳不知道要打到D檔嗎?」
「我不會開車。」白慕正經回答,眼睛忙著盯住前方。
「停車!」黑祐森大吼。
她一嚇,手腳趕緊放掉。「喔!」
「妳——妳、腳踩下去!」
黑祐森快要昏倒了,一手伸過去扶住方向盤,忙中命令她踩煞車。
車子仍在滑行當中,所幸這是停車場,沒有來往的車陣。
「腳踩下去?」白慕認真地思索。為什麼要踩下去?
「快!還在想什麼!」黑祐森惡斥。
「好、好!」於是,她緊張得連忙用自己的右腳踩住左腳。
黑祐森心臟險些休克!偏偏自己過長的腿要跨過她去踩煞車又有阻礙。
「踩煞車!我是叫妳踩煞車,底下左邊那個踏板,看見沒?」
「喔!看見了、看見了。」白慕這才了解。
「看見了還不踩下去!快點!」
黑祐森惡狠狠地叫吼著,白慕心一急,慌忙用力一踩。
這一踩,兩人都讓加速的力量給嚇了更大一跳,她踩的是油門!
「妳這個笨蛋──」黑祐森氣急敗壞地咒罵她。
白慕緊張又無辜地抓緊了方向盤,癟著嘴不敢出聲。
「換位置。」他拉起猶無危機意識的白慕,她這才清醒,馬上跨著他交換座位、
「噢!好痛!」她叫。
頭去碰撞到車頂,她痛得哀叫、跨坐在他身上,讓他原本就難以方便移動易位的身軀又擠回原位。
碰──撞擊聲傳來。
來不及了!車前的碰撞,讓她來不及繼續動作。
車子靜止了,此刻她仍停留在跨坐他身上的動作。
「好個安全氣囊!」黑祐森咬牙瞪她。
「啊!你流鼻血了。」她吃驚大呼。
「安全氣囊沒有發揮作用,當然流血了。」黑祐森無力地惡碎。
※※※※
星期天的早晨,空氣舒服得讓人心情愉快,白慕起了個大早,便迫不及待奔往停車場,因為黑祐森告訴她,前些天讓她撞壞的BMW愛車,今天會送回來。
果然,她一踏入停車場,就見小海正停好了下車。
「哇!小海,你幫我開回來啦!我愛死你了!」她一高興,熱情地撲上前去,給小海一個大大的擁抱。
「呃,白小姐……」小海萬分不習慣被如此熱情對待,他輕推開白慕,正好也看見黑祐森一雙冷沉、不悅的目光投射過來。
「森哥!」小海恭敬喚了聲,無措地低下頭去。
他在心裡咕噥著,這白慕要害死他嗎?大哥那眼神要殺人似的。
「嗯。」黑祐森淡應了聲,慢慢走近。
「大猩猩,你看,完全看不出來有撞過的痕跡啊!」白慕猶一逕興奮著,絲毫未察覺黑祐森的臉色沉得難看。
「下次再讓我看到妳亂抱男人,妳就小心一點!」他移至她身側,摟上她的腰,沉著聲警告。
他音量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聽得到,顧慮著他身為大哥的形象,當然不能公然在手下面前表現出他的小心眼。
可是他顧慮的形象卻讓白慕給戳破,只聽她格格直笑,好大聲地喊道:
「你吃醋啊!哇哈哈,你會吃醋喔?!」
她的大眼盛滿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
小海尷尬地垂下頭去,他可不敢直視大哥被調侃的難堪模樣。
「不准笑!」黑祐森兇巴巴地命令,火燙著臉走開。
「呀!別走嘛,你幫我一起洗車好不好?」白慕跟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
「囉唆,開去給洗車廠洗就好了。」他沒好氣回她。
「那可不行耶!這是我的愛車,我要自己洗。」她堅決地扯了下他的手臂。
黑祐森沉沉吐了口氣,真受不了她。
「小海,幫她準備好,愛洗就讓她洗。」
「是!」
「你不陪我洗嗎?」白慕問。
「我沒妳那麼無聊。」他的車,向來有專人開去外面洗。
尤其,她方才竟敢在手下面前笑他,讓他大哥的威嚴盡失。
「求求你啦!要不,你在旁邊就好?」
她又「魯」著他,黑祐森雙手插在褲袋中,任她挽著手臂左搖右晃地乞求。
「不要。」
「拜託啦!」
「少囉唆!」
「求求你啦!」
「好、好、好……」他終於投降,她猛在他懷裡磨蹭,教他不順她也難。
白慕於是興高采烈拿著小海為她準備來的工具,開始刷洗著她的愛車。
「大哥,需要我幫忙嗎?」小海詢問立在一旁的黑祐森。
「不用了,讓她自己洗,你可以去忙你的事。」
「是。」小海離開。
黑祐森雙手抱胸,悠適地靠在另一旁的車門,沉默地看著白慕一邊洗著車、邊哼著歌,臉上那滿足的模樣。他唇角也上揚了一抹不被人察覺的笑意。
「大猩猩,我好喜歡這台車喔!謝謝你送給我,要不然我不知道這輩子買不買得起呢?你放心,我會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不會讓你白花冤枉錢的。」
她開開心心地笑著。
黑祐森心底有一絲憐惜,買輛車,只是花費他財富的千萬分之一罷了,她卻能知足成這個模樣。
「妳喜歡就好,我不需要妳做牛做馬,想做牛做馬的人多得是,這差事交給別人做就好。」
「那我要做什麼來報答你呢?老實說,平白無故接受你的禮物,嘿嘿!我會很心虛耶!」她嘿嘿訕笑著。
「妳不需要心虛。」
「真的嗎?那我就不客氣囉!」反正她的人也懶得矯情做作。「等我洗好車,我要開出去兜風呢!」
不會開車的人說得跟真的一樣,瞧她神氣的樣子。
「不行!等妳會開車、考上駕照再說。」
「什麼?要等那麼久?」她失望地看他。
「在還沒考上駕照之前,我不准妳開這輛車,妳最好乖乖聽話。」
他受夠了!可不希望好好一輛車又讓她撞得稀爛。
此時,一名女人正款款走來,還沒接近時,就已聞到她身上濃郁嗆鼻的香水味兒。
「森哥……」女人拖著甜膩的尾音,向黑祐森走近。
「你好久都沒找人家了。」
隨即,女人馬上搭上黑祐森的胸膛,以指尖撩撥著他襯衫鈕扣間的隙縫,不顧一旁的白慕已瞪大了眼,以目光在殺她。
「莉莉!妳怎麼進來的?我的地盤妳那麼隨便就混進來?」
黑祐森只是以嚴厲的眼神瞪視著她,並未拉開她不安分的手。
「哎呦,人家跟你都那麼熟了,進來還要報備呀!」女人嬌聲抗議著。
白慕吃驚地杏眼圓睜,黑祐森就這麼讓她搭在他身上,完全不推阻?!
醋海在她胸懷裡翻騰得酸溜溜的。「喂!妳這女人怎麼那麼隨便哪?放開妳那個章魚手,不要搭在他身上。」
莉莉這才注意到嬌小的白慕,不過,更吸引她的,是旁邊的名車,她不禁流露出欣羨的目光。
「哇!好正點的車喔!」
「這是森哥買給我的。」白慕神氣地抬高了下巴,頗有示威的意味,她還馬上取來吸塵器,吸著根本一塵不染的車內,表示這車真的是她的。
「森哥……」莉莉嬌喚著。「不管啦,人家也要,憑咱倆的交情,你竟然送車給這黃毛丫頭,卻沒送給我?不管啦、不管啦,你好偏心。」
「妳在我身上拿的還不夠多嗎?會不會太貪心了。」黑祐森不為所動地視著莉莉貪婪的雙瞳。
「喂!妳這女人,什麼黃毛丫頭呀?我是他的女人耶!妳滾回家去吧,少在這邊礙我的眼。」白慕氣焰高張地宣戰。
那模樣,讓黑祐森看得直想發笑。
「森哥,這是真的嗎?」莉莉不相信。「你的眼光差到這種程度?」
「妳管太多了。」這會兒,黑祐森總算不耐煩地撥開她搭在身上的手。
「我才是你的女人,那個鬼丫頭算哪根蔥啊!森哥,你……」
黑祐森打斷她的話,目光精明而銳利地鎖住她。
「妳是我的女人?妳確定?那海龍呢?」
「森哥……」莉莉驚疑地看他。莫非,他知道?他知道她現在跟海龍有一腿?
「妳是幫海龍來探我吧?」黑祐森唇角一抹冷邪的笑。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股掌之間。
「不、哪有啊!沒的事。」莉莉慌張否認。
白慕聽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她只覺得,看那女人礙眼極了。
「啊──」莉莉還在震驚而心虛之際,突然感覺到一個怪異的侵犯。
她轉過身往後看,詫異大叫。「妳在作什麼?」
「我在幫妳抽脂。」
只見白慕十分不客氣地把吸塵器的吸嘴對上了莉莉圓翹的屁股,她看那屁股十分不順眼。
「妳放開!」
「妳肉太多了,所以才那麼騷包。」白慕拿著吸塵器,追著莉莉閃躲的身形。
「這可是我引以為傲的,妳有嗎?」
莉莉鄙視的眼神,直勾勾地打量著白慕那扁平而沒有曲線的臀部。
「妳再廢話,我就對準妳的咪咪!」對!她沒有,所以她看莉莉的不順眼,白慕不服氣地瞪著、忿忿警告。
「妳這個白癡!」莉莉火光地揚起手就想摑在白慕臉上。
但她的手卻在空中被攔截攫住了。
「做什麼?」黑祐森瞇起厲眼來,沉聲制止。
「森……哥。」
莉莉差點忘了他的存在,她害怕地想縮回手,卻讓他箍制得更加使勁,令她疼痛地泛紅了驚慌的雙眼。
「回去告訴海龍,我等他放馬過來,哼!」他毫不客氣地甩開她。
莉莉揉著痛處,心頭襲上了恐懼,她知道,黑祐森對於她來打探的企圖完全識破。
白慕扯著下眼皮對她得意地扮著鬼臉,莉莉也不敢回瞪她一眼,只是快步離開,不敢跟黑祐森面對面。
莉莉走後,黑祐森語氣平靜地交代白慕。
「這陣子,妳不准單獨外出,去任何地方都要跟我報備,身邊隨時要叫小海帶人跟著妳。」他把使喚弟兄的特權開放給她。
「為什麼?你外面有仇家?」她好奇問。
「不要多問,妳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他輕聲回答,有些哄騙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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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醒來,未見伊人。
黑祐森四下尋找,不見白慕人影,撥了她的手機卻無回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蔓延開來。
「小海!」他招喚,保鑣隨即來到跟前。
「森哥。」
「那丫頭呢?」
「她接了通電話就出去了。」
「你沒有跟著她去!」黑祐森緊斂眉心,神色嚴厲陰沉了起來。
「有……」小海畏懼地低下頭去,心虛稟告。「她不要人跟著她,我們不敢大意,偷偷跟了去,但是……跟……丟了。」
黑祐森緩了緩胸口窒悶的火氣。
「海龍那幫人這陣子都沒有行動?」他對於死對頭遲遲沒有宣戰感到可疑。
「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了小海的報告,黑祐森惱怒地忿掄拳頭,完全沒風聲、沒動靜,才代表危機將至,他太了解敵人了。
※※※※
「咦?是這裡沒錯呀!」白慕四下觀察陌生的環境。
接獲一通陌生電話,對方表示手中握有對黑祐森不利的證據,約她一談。
她十分好奇對方握有什麼樣的證據,同時暗忖……那證據是否可以成為自己急欲證實過去的關鍵呢?
她把黑祐森的叮囑都從腦袋裡給忘了,乖乖聽對方的話,準時赴約。
但依約前來,卻沒有看到對方?恐懼這時才慢半拍地爬上心頭……
這棟興建中尚未完工的大樓,空無一人,讓她感覺陰森恐怖。
早知道就讓小海他們跟來,可是對方又警告她,只能一個人單獨赴約,否則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只好自己冒個這險了。
一轉身,一道臃腫肥胖的人牆阻擋了她的去路。
「是你約我來的嗎?」她平復了驚嚇,開口問對方。
「妳就是黑祐森的女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怎麼看都像個未成年的黃毛丫頭,對於莉莉的消息相當懷疑。
「喂!大蕃薯,」她逕自給對方取了個綽號。「你說這個什麼意思?」
「白目!死到臨頭還敢貧嘴。」男人操著不標準的國語惡斥,十分不悅於她擅自給他取了個難聽的名字。
「咦?你怎麼知道我叫白慕?你認識我嗎?」
「哼!」對方冷笑。「不知死活的笨蛋!誰要認識妳這個白癡的黃毛丫頭?!我衝著妳男人來的,我們要炸了他這棟新的堂口,做掉他的女人,看他還能囂張多久。」
「什麼!」白慕大夢初醒,目瞪口呆愣住。
「哼!」
「等一下、等一下,喂喂喂,大蕃薯,你是指黑祐森嗎?」
她猶不知身陷險境,仍想追問個明白。
男人冷眼掃過她,並不搭理,他拿起行動電話。
「嘿嘿!黑老大……」男人撥通了手機後,操著台灣國語,一臉陰險對黑祐森放話。「你的女人現在落在我海龍手上,想在我的地盤上蓋新堂口也不經過我的同意,我看,我幫你放個炸藥代替鞭炮、討個好彩頭,順便讓這笨丫頭的亡魂來祭祀你這個新落成的堂口吧!哈!哈!哈!哈——」
然後,男人得意地掛掉電話、張狂大笑。
白慕心一驚。她馬上轉身逃跑,那男人卻蠻橫地一把抓住她的一頭短髮。
真可惡呀!她生氣地硬要扒開那人的手。
「你放開我!」她尖叫。
「臭丫頭,要死了還在鬼叫。」男人伸手就是一拳,擊在她頰上。
「可惡!」血腥味在嘴裡鹹得要命,她抓起那人的一隻手,用力咬下去。
「啊——」男人痛得放開了她,她趁隙逃跑。
「哇!媽媽呀──」原來壞人不只一個,前方是整片的人海,排成一列。
「想跑!給我追。」那男人兇狠地衝向她。
拐了個彎,她轉往樓梯。
後面一群人緊追著她。
怎麼辦?怎麼辦?空蕩蕩的樓層,沒有絲毫的掩蔽物,躲哪裡去好?
消防箱!她眼睛一亮!
樓梯下追趕的人群聲音愈加逼近,她隨手將一旁堆放的施工器具全扔下樓去,以延遲迫近的追兵,然後快速打開消防箱鐵門。
「呼——」
她慶幸地暗吐口氣,還好長得嬌小,現在她擠進消防箱中,關上了門掩蔽,空間恰好容身藏匿。
大猩猩,救我!快點來救我!
此刻,她竟萬分依賴黑祐森的兇狠殘酷,她所鄙視的惡勢力,竟是她此際唯一求的安全力量!他會不會來救我啊?
無助恐懼襲向她,此刻,她迫切地感覺到自己無比需要他。
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誰叫她自己不聽話!
白慕在心底哀號著,她盡可能小心地克制著顫抖的身子,以免讓人發現她的藏身之處。
※※※※
他,將要發狂,未完工的大樓外,黑祐森的大批人馬層層包圍。
座車內,黑祐森穩坐其中,等待來人隨時報告最新狀況。
看似平靜的氣息,沒人察覺得出他半掩的眸子裡,驚濤駭浪地翻騰著狂風暴雨將至的殺氣怒潮。
「把人給我交出來。」
他長腿落地,下車——面對著已擒拿到大半的黑龍手下。
「她跑了,不在我們手上。」被壓制到他面前的一個小嘍囉表示。
黑祐森瞇起眼,手指關節緊握地泛白。
猛地,出手就是很重的一拳──
「我說──把人給我交出來!」他憤怒的咆哮咬牙切齒地迸出牙縫。
被打的人狼狽地吐掉被揍了滿嘴的鮮血。
「黑老大,我真的不知道她跑哪去了!追到一半她就不見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落在人家手上,小嘍囉不敢違抗,乖乖據實報告。
「給我──找出來、給我找出來!」左一拳、右一拳,黑祐森怒吼伴著攻擊,怒目橫睜、殺氣騰騰地猛毆對方。
「森哥,不要打了,快找到她比較重要。」小海驅前提醒。
黑祐森喘著胸口的巨怒,停下手來,雙眼大瞪著狂厲的光芒。
「把這幾個人渣給我做掉!」黑祐森大喝一聲交代屬下。
「黑老大……不要……不要……」小嘍囉虛脫得快掛了,哀哀求饒。「我告訴你一件事情,你放過我。」
招架不住黑祐森的毒打和性命威脅,他透露寶貴的消息以交換自己的生命。
黑祐森斜挑了眉,眉宇間攏聚了陰森的霸氣,靜待下文。
「我們老大在裡面設定了定時炸彈,我不確定那個女人是不是還在裡面……」
「可惡──」黑祐森箭步衝了出去,一群保鑣也迅速尾隨。
他衝入大樓,小海馬上交代幾名手下抓著方才那幾名嘍囉,找出炸彈所在,然後緊護在黑祐森之後,其他手下們則機警地四下散開路線各自執行任務。
「白目女!妳給我出來。」黑祐森鎮定的外表下暗藏焦慮。
任何他手中的人,他都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尤其,竟然有人膽敢抓走他的人,公然向他挑釁。
「白小姐,我們來救妳了,妳在哪裡?出聲音讓我們知道。」小海大喊。
「小海,炸彈找到了嗎?」他要掌握最新的情況。
「剛才回報,找到了,可是他們不知道怎麼解除,時間只剩不到五分鐘。」情況危急並不樂觀。
「海龍呢?抓到他了嗎?」他必須考量敵人是否有可能就潛伏在暗處。
「沒有!」小海稟告。
黑祐森深沉呼息,稍作思量後,繼續尋找白慕。
「白目女,有沒有聽到我叫妳,快點給我出聲音。」
那個傻蛋應當跑不過海龍那幫人,所以他可以確定她絕對仍在這裡面。
也許她找地方掩蔽起來了!
可是,這空大樓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他轉往樓梯間尋找。
莫名的擔憂掛在懸著的心上,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能力,亦不會讓他人的安危成為自己的負擔,這個丫頭卻教他放不下心。
從來,他篤定自己的勢力是無邊的、力量是萬能的,他從不信鬼神、不求人,驕傲得不可一世,現在,心底竟冀望神蹟,希望老天能告訴他,白慕到底在哪裡!
※※※※
白慕抱著頭不敢哭出聲,緊握著自己的雙膝。
大猩猩怎麼不來救我?他真的是那麼冷血的人嗎?
臉上全哭得溼透了,她只能無助的祈禱,希望他聽得到她心底的呼喊。
她活該、她笨!她為什麼不乖乖聽話,現在,誰救得了她呀!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到什麼地方,怎會有人知道她身陷危險呢?
越想越自責,越想她就越絕望。
忽然,她定下神來……剛才好似聽到黑祐森的聲音?
她想確定,卻又不敢輕舉妄動,要是壞人就在這外面,她不就自投羅網!
「白目女!」
熟悉的聲音就在附近,她內心霎時燃上希望,雀躍激動地大叫。
「大、大、大猩猩——」
她想推開門,可是蜷曲在裡面太久了,手腳僵得發麻、遲鈍地不聽使喚。
光亮乍現,門被拉了開,她看見期待中的那張臉。
黑祐森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他注視著她淚痕斑斑的臉龐。
「妳這白癡!」
「嗨!大猩猩,聽到你的聲音真好!」白慕克制著心裡的激動,癟著嘴扯了個笑。
「沒受傷?難得妳這白癡還活著。」他的憂心褪去,言語又冷淡了起來。
「我沒事,只是找不到路出去。」
「躲在這裡當然沒有路出去!」他看她似乎未受到驚嚇。
「嗯,也對……」她贊同地點點頭。「嗚嗚——」
倏地,她開始狠狠地嚎啕大哭,緊緊抱住他。「我好怕!好怕喔!嗚——」
※※※※
黑祐森攬著淚痕未乾的她,迅速離開危險的大樓。
「走慢一點啦!我跑不動了!」白慕猶不知狀況地抱怨,招來黑祐森的白眼。
「白小姐,不能走慢一點,大樓就要爆炸了,我們要趕快遠離才安全。」小海不得不告訴她事態嚴重。
「爆炸?」她傻住了,連眨幾下眼。
才那麼眨眼的瞬間,背後便傳來震撼耳膜的轟然巨響。
碰——
她在黑祐森掩護蹲下身的懷裡回頭,驚愣得回不過神。
方才離開的大樓震懾地燒竄出濃煙烈火。
「離開、離開!」小海吆喝著全部人手上車。
這時,海龍率著一批人馬,個個手裡拿著傢伙,來勢洶洶地衝向他們。
「啊——拼了!幹掉他們——」
來人聲勢浩大,兩幫人馬槓上了,黑影到處流竄、相互攻擊。
一陣刀光劍影,槍聲不絕於耳,四下的場面混亂得教人怵目驚心。
血拼的場面交給手下,黑祐森護著白慕,閃身到巷內。
「過來!不要亂跑。」
她當下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全立了起來,背脊傳來陣陣恐懼的寒意。
驚慌地看向他,黑祐森嚴肅的表情教她胸口搏了緊,從不慌忙的他,此刻隱約透露出緊張的神色。
黑祐森不覺加重攬著她的力量,目光銳利專注地觀察四周環境,他要趕快把她帶離這個危險的核心。
絕不讓她有絲毫的危險、絲毫的差錯,絕不!
待他評估狀況似乎安全了,他攬緊了她,搏命向前奔跑。
倏地,一個突來的黑暗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她看見對方舉槍對向他們,一時之間,她渾身寒毛全豎了起來、無法反應,只能呆滯地張大了嘴看向那對著他們的槍桿……
隨即,槍聲響起──
「啊——」她歇斯底里尖聲大叫。
完了!她要昏倒了……
一切只在瞬間──
黑祐森快速地移動步伐,矯健地將她緊攬入懷,以他壯碩的身驅全力護衛住她,火速閃躲到一旁的小巷內,往另一頭疾奔。
她完全無法自己,空白的意識佔據她所有行動、思考的能力。
槍聲第二響──
她隨他奔跑的步履遲疑了下,轉頭看向方才對他們開槍的人。
只見那人應聲倒地,她再轉頭看向前方,小海扣下板機的舉槍動作猶停留在空中——是小海救了他們……
天!她好感激,一切就發生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內,她被嚇壞了。
忽然,拖著她奔跑的力量逐漸癱軟了下去,他高大的身形從她面前下滑……
她驚疑粗喘地停下腳步。
小海也俐落地拔腿向她奔來──
驚悚的感覺自她肌膚表層炸開一般,心臟的搏動有剎那頓止,她上氣不接下氣、捂住嘴驚叫。
「啊──祐……祐森──」
汨汨的鮮血自他捂在胸前的手掌中緩緩流下,他的臉上扭曲似地強忍著痛苦,雙膝也不支跪地。
「血……好多血……」她慌亂發抖地檢視他的傷處,手掌也沾滿了憂目驚心的鮮血。
他悶聲強忍。
「你不要嚇我——」
驚慌的淚水奪眶而出,她連忙抓住他又下滑的身軀。
「快!送醫院!」
小海收起槍枝,鎮定地果斷行動,馬上扛起已倒入血泊之中的黑祐森。
攔下正面行駛而來的計程車,小海把黑祐森放入車內,她緊張地隨侍在側,也快速地鑽進去。
「你們……你們……下、下、下……車,我不載、我不載!」
司機一見這等狀況,嚇得拒絕載客。
「你少給我囉唆!快開車、快開車呀!」她惱火地大聲叫囂。
體內奔騰燒竄著擔憂,她好怕他就這麼死了……
「不、不、不……下車、下車!」司機堅持不載。
「你給我開車、開車、開車啊!」
她尖聲大叫,從後座揪著司機的衣領猛搖晃,情況危急至此,她心慌地讓熱淚爬滿了臉。
車子終於往前滑動,司機乖乖地開動車子了。
因為──小海的槍桿正對著司機抖個不停的後腦勺。
「你不要死呀!你不要死呀!」
她擔憂萬分地注視著黑祐森已失去意識的蒼白臉色,忍不住癟起嘴來哭泣。
「妳——」烏鴉嘴!小海忿瞪了她一眼。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嗚……」
鼻尖酸得發嗆,不斷湧出的淚水也模糊了視線。
她的心全絞成了一團……
到醫院的路途怎會這麼遙遠哪!
快、快!快到醫院呀!
無數的自責衝擊著她,要不是她,他也不會這樣,她無助地掩臉哭泣,熱燙的淚水淌在她的掌上……
怎會這樣?她是一心詛咒他的冷酷無情會遭到報應沒錯,也會怨毒詛咒他,怎麼老天爺接收到她的詛咒了嗎?
可是她不要他死啊!所有過去對他的詛咒,她都收回、都收回。
她再也不敢亂詛咒他、亂罵他了!
老天爺……
老天爺不要這麼機車呀!
他們還來不及相愛哪──
倏地,她為自己瞬間產生的這份心意猛吃一驚……
相愛?!這字眼狠狠地烙在她心上,她愛上他了……
是嗎?她竟然愛上這個冷血的男人?!並且,期待他也愛自己?!
是的、是的!她愛他、愛他呀!她在自己心裡一百個肯定。
「把我的大猩猩還給我,把我的大猩猩還給我!老天爺,不要拆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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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滴……
滴……
生命感應儀器在安靜地病房內規律地發出聲音。
醫生表示黑祐森會持續昏迷,沒有把握他何時能夠醒來。
白慕槁木死灰的臉色,顯示她已經強撐許久沒有休息了。
她守著黑祐森的病床,固執地寸步不離。
「白小姐,妳休息一下,森哥我來照顧就好。」小海勸說。
「不要。」
「那妳吃些東西,不然沒有體力的。」
「不要。」
「白小姐,妳別叫我為難,不然森哥醒來會怪我的。」
「他……會醒來嗎?」
她睜大了憔悴的眼眸,無助地問。醫生的報告並不樂觀,她不是不知道。
小海再笨也明白她早成為老大的女人,若不是居於屬下之職,要懂得尊卑敬重之禮,他真想拿把棍子從她頭上敲下去。
她這麼希望老大死嗎?嘴裡淨是不吉利的話。
「會的,一定會醒來,森哥沒事的。」
她會意似地點點頭。「嗯……他既然會救我,就不會丟下我的。」
隨即,她又轉過頭去看著床上的黑祐森。
「大猩猩,我要你親我。」她自顧自地說著。
說完,她不管旁人在場,自個兒就伏上黑祐森的胸膛,把嘴兒湊了上去。
「白小姐!森哥身上有傷哪!」小海焦急地驅前阻止。
「你走開,不要妨礙我們親熱啦!」
趕走了小海,病房內只剩下她和一臉灰白昏迷在床的黑祐森。
無助與傷心這又脆弱地從心底跑了出來。
「不要讓我自責一輩子……我這個只會闖禍的害人精……都是我害你的……」
眼淚一滴滴、一串串,不自主、鼻酸地猛掉。
她抓起床上他毫無知覺的大掌,貼在頰邊親吻著、盛著她的淚滴。
「你醒一醒,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要死……你……醒來……好……好、好不好……」
啜泣的音調愈加激動難抑,嗚咽得不成聲。
粗糙的手指刷過她臉龐、抹去了她的淚滴……
「祐森!」白慕止住淚、猛地驚疑抬頭。
淚眼對上了他深情的眸。
他那如深海中傳來深沉情感的黑眸,受到撼動地、帶著迷惑不解的深思,看著她。
「嗨!聽到妳的聲音真好!」黑祐森微笑,聲音微弱沙啞。
「不要告訴我你只是一時找不到路回來。」她眼底含淚帶笑。
「我才沒像妳那麼笨,我只是休息了一下……」
他手指憐愛地刷著她細緻的臉頰,冷血的陰森氣息不再。
「以後不可以休息那麼久,我對你的表現相當不滿意。」她俏皮抓起他的手指一咬。
「我的表現?什麼表現呀?妳指的是床上的表現嗎?」他逗她。
「敢貧嘴!」她漾開了笑,賊賊地起身。「對!我對你床上的表現很不滿意,你這電動馬達該充充電了。」
她肆無忌憚地爬上床,重重地跨坐到他身上,忽視他身上的傷口。
「哇——」黑佑森淒厲鬼叫。「痛啊!」
他低咒——這個死白目女!
※※※※
夜深人靜,白慕窩在自己房裡,只見她注視著手中的一張相片,喃喃自語著。
「爸爸!對不起喔!我決定不再追究你死去的原因了,既然你人都走了,就放心投胎去吧!過去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現在我愛上那隻大猩猩,要是他真是我們家的仇人,我會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你總不希望女兒一生的幸福被你給毀了吧!所以你要保佑我,永遠不要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黑祐森原要踏進她房裡的腳步,無聲息地停下,閃身隱藏在門外。
他神色嚴肅地沉思著,良久,房內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停頓許久,他才移動身形,步入她房內。
「妳在做什麼?」
「啊!沒……沒有!」白慕慌忙地收起父親的照片。「你傷還沒完全痊癒,趕快回你房間休息去。」
她急欲支開他,可是他卻故意忽略,反而趨近她。
「那是什麼?照片嗎?」
「不……嗯……對!」白慕吞吐著。
「誰的?讓我看看。」黑祐森伸出手。
「不行、不要!」她慌張地閃躲。
如果,黑祐森與父親的死因有關,那麼,他一定認得父親的!她不能讓他看照片、不想讓他看照片。
「為什麼不行?」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她。
「我不想讓你看。」
「是情人嗎?所以不敢讓我看?」他故意這麼說。
「才不是!」白慕連忙辯駁。
黑祐森唇邊一抹詭異的笑容。「是嗎?如果不是情人,為什麼不敢讓我看?」
白慕咬唇沉默著,久久……
「是我爸爸的照片。」
「妳都看過我父母的照片了,所以讓我看看妳爸爸長什麼樣子,很公平吧?」他堅持。
她遲疑地握緊了身後的照片,此刻,她的心跳紊亂無比、胸口緊悶得難受。
「拿來!」黑祐森的命令,透著陰沉,嚴峻而不容違逆。
她微微發抖遞出照片……
千萬不要……她在心裡畫著十字祈禱著。
希望黑祐森不認識父親,她不希望他是害死父親的罪人,千萬不是呀……
「妳上次沒有告訴我,妳父親怎麼過世的?」黑祐森平靜地注視手中的照片,隨口問著。
「他……」白慕用盡所有的勇氣,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目光。
她實在很害怕迎視到的,是她不想看到的眼神。
所幸,黑祐森的眼神並無任何不對勁。她鬆了口氣。
「怎麼過世的?」
「嗯……他、他車禍過世的。」白慕隨口說了個謊。
雖然黑祐森並無表現出任何意外的樣子,但她的直覺裡,其實仍是猶疑的。
所以她決定絕口不提過去。
「那妳年紀很小就失去雙親!」黑祐森放下照片,伸出手來撫著她的臉蛋。
「嗯……所以我跟你是同病相憐呀!」白慕寬了心,自己的謊言看來也取信了他。
這會兒,她又恢復得開開心心了。
「不!我們不一樣,我是男人,可以獨立,妳是女孩子,從小沒有父母照顧怎麼過得好?」黑祐森的語氣裡有一絲憐惜。
「噯!我還不是長這麼大,活得好好的!」她原本就是超樂天的個性。
黑祐森不發一語。
「我現在有你呀!有你就夠了!」她歡欣地抱住他,將頭偎近他胸前。「大猩猩,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她不害臊地露齒而笑。
「不行!」黑祐森推開她。「早點睡,我累了,要回房去。」
他竟毫不領情地推開她離去。
白慕氣得搥胸頓足,什麼怪個性呀!陰晴不定的……他這男人怎麼這個樣子!
※※※※
對白慕那丫頭動情的事實,狠狠地繫在他心上。
自從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情感,深入他的內心,心理變化在內心驚濤駭浪地無息波折幾回,不想面對這種感覺,他開始瘋狂地換女伴,這是矛盾的心態。
愛這東西是什麼?他自認還沒有深刻的需求。
那是一種會把人給束縛住的東西,當被牢牢地束縛,卻又離他而去的時候,會是讓他憤恨、悲傷的原因,他不願意那樣。
他害怕那種感覺,覺得自己無能去愛一個人!
他是這種環境、身分,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場面永遠重複在發生,深怕自身的危險處境會波及單純的她,已經讓她發生過一次危險了,他不願同樣的意外再次上演。
尤其……他在目睹了她父親的照片後,心底一直存在的那個沉重負擔讓他無法釐清自己的內心。
於是,他開始封閉、開始逃避。
※※※※
閉眼享受懷裡抱著的女人輕啟紅唇,烙下火熱的吻,嬌媚殷勤地在他身上取悅著他。
他很想投入一點,全然享受那過程,可腦裡卻作對似的一再浮現白慕的身形。
不耐煩地推開懷中的女伴,他漠視那女人的反應,逕自點燃一根菸。
「森——你怎麼了?」女人以嗲聲嗲氣的撒嬌語調,雙手攀上他的肩。
他一個翻身著地,下了床,焦躁地走向房間裡的吧檯設備。
「森——」
女人掩飾著驚懼,不死心地又跟了上去。
「妳走。」
他不帶任何情感的冰冷言語,像把利箭直錐人心,冷得叫人不容分說。
她無語地收拾散落地上的衣服,靜靜地穿戴整齊後便悄聲掩門離去。
本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拴住黑祐森的心,這一點誰都沒有例外,她沒奢望過,自然也平靜地接受他的使喚。
白慕與那名女人擦身而過,她正要找黑祐森,卻見有個女人從他房裡出來,她以殺人的目光目送那名女人。
她怒意萌生!醋海翻騰!自己真是他其中的一名床件而已?!
那麼,之前在醫院,他那雙情感乍現的眸,只是她的錯覺?
叩!叩──
她重重敲他房門,不知自己想爭什麼,對於他這一陣子的冷落,她極度不滿。
「進來!」裡頭傳來他慵懶的腔調。
轉開門把,她臭著一張臉走了進去,在房間一角的吧檯後找到他。
「什麼事?」他低沉的音調好像有絲疲累。
她別過頭去,不只厭惡,也羞於面對裸裎著上半身的男性軀體。
他手握一只酒杯、赤裸著上半身,只圍著浴巾走出吧檯。
曖昧!他剛辦完事吧?!
哼!傷才剛好,他便又不甘寂寞地在床上逞英勇!
嚥了嚥口水,她開口:「我想找你談談!」
「好!」他答應乾脆。
「你不先穿衣服?」
「不需要!」
白慕咋舌!反倒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他半裸的健壯身子,會一直一直提醒她,他才剛辦完事的事實,這讓她心裡很不好受。
「要嗎?」
「要、要:要什麼?」
她驚跳!口拙地回應,一顆心臟狂跳得要衝出胸口。
他怎麼可以這樣問?
上過方才那名女人,他還要再來一次嗎?她可不甘於在他與別的女人一翻雲雨之後,再與他……
「我是問妳要不要來一杯,要不然妳以為要什麼?」
舉杯到她面前,他邪氣地笑出聲。
喔!原來……她窘得點點頭又搖搖頭。
「到底要不要?」他盯著她看。
「好。」喝點酒也許鎮定些。
她接過那只酒杯,仰起頭就是一大口灌進喉裡。
「咳、咳——」被那濃烈嗆到,她難受地咳著!
「當啤酒喝啊?」他忍不住靠近她,拍撫著她咳得起伏的背。
平復之後,她脫口而出。「你很濫情。」
「濫情?」
他神色一凜,威嚴的氣魄差點打散了她挑釁的勇氣。
勇敢迎視他的目光,她正經八百點點頭。
「你應該注意你的生活,你未免也太縱慾了,我實在很想拿瓶殺蟲劑把你全身上下都噴一噴,免得一天到晚就有些蒼蠅、蝴蝶、鶯鶯燕燕的圍繞在你旁邊。」
辨不清怒意與醋意從何而來,她想掩飾自己的情感,可是賭氣的口吻連她自己也沒發現。
「這就是妳要談的事?」看來,她腦袋的思考模式,顯然是無邏輯的跳躍式。
盯著他赤裸結實的胸膛,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的肌肉和結痂的彈孔疤痕讓她有些分神,她眼睛吃冰淇淋似的緊盯著不放,結結巴巴地說: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順口提提而已,你……你不要常常……帶女人回來!我怕你縱慾而死!」
他沉默注視她,久久都不發一語。
「你怎麼不回答?」白慕抬頭看他,滿心疑竇。
於是,張狂的笑聲響亮在室內,他眼底輕佻的光芒留連在她臉蛋上。
「笑什麼?」她納悶瞪視他放肆的睥睨姿態。
「難道妳不知道男人有基本的生理需要嗎?妳所提出的,對我來說很不人道!」
他逃避不了她,終究忍不住想接近她、逗弄她。他知道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的心又脫離控制出軌了。
「很不人道?」白慕不懂。
他挑高一道濃眉,噙著笑意點點頭。「不跟女人上床,我怎麼排解我的生理需要?」
她難為情地垂下頭去。他說出口的話怎麼這麼直接!
雖跟他發生過……她總不能回答他。她可以「給」他?!萬分願意「給」他?!
「怎麼不說話?」他靠近。
「你這種男人真不像話!」她不屑嘀咕。
黑祐森抬起她的下巴,手指刷過她的粉頰。
「是嗎?妳覺得我不像話?這是男人正常的生理需要!」
被他手指刷過的肌膚,微微熱燙了起來,她心慌地撤開距離。
「你有需要可以……自己解決。」
這麼直接跟男人討論「性」,還是第一次,她非常不好意思。
「我不會!」他答得直接。
「你不會?」
她蹙眉。不會?什麼意思?這不該是每個男人都會的嗎?
「自己解決我不會,」他神秘地靠近她耳邊。「要不──妳教教我!」
嗅到她那股熟悉的馨香,他不禁更加貼近。
她的心臟猛地狂跳起來,他這煽情的言語讓她大吃一驚。
躲開他那太過於親近的距離。
「我怎麼教你?你、你有毛病呀!我的身體又沒有長你身上那個大怪物,我怎麼知道要怎麼做?」
「那妳還叫我自己解決!」他冷笑。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說?你又說你有需要,我怎麼知道要怎麼解決?」
「不如——」他倏地端起她的下巴。「妳幫我解決……」
一個吻已經封住她的唇齒,濡濕的舌尖霸道地闖入她毫無心理準備的口中。
「唔……」她掙扎。「你——放開……」
鐵臂箍制住蠻亂掙扎的她,火熱的舌尖、捲繞著她貝齒後的舌。
他在她口中吐著模糊的言語,堅決而霸道。
「妳點燃的戰火,妳必須解決。」
她的唇舌,芳香而甘甜,他淺嚐、輕嚐、深嚐……
她不情願地掙扎,挑起他欲罷不能的慾望。
「放開我、你放開我!」
逮著了他那舌頭撤退再進佔的空檔,她急嚷出聲。
他加重雙臂的力量,不讓她閃躲。
「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我,髒鬼!你走開!剛才才跟那個女人上床,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床伴、不是你洩慾的工具!」
她別過頭、不滿地以手背猛抹被他吻過的唇,淚霧霎時莫名地浮上不爭氣的雙眸。
她好生氣、好生氣!也覺得好委屈。
黑祐森停下了動作,但她的身體仍被他的鐵臂箍制住。
「妳在說什麼?」他瞇起厲眼瞪著她的無辜。
白慕胸口上下起伏著激動的怒潮。
「我不是你洩慾的工具!你休想在碰過別人之後還來碰我!」
「我沒有跟她上床!沒有把妳當洩慾的工具……」
他失控大吼,將她放開。
「我對妳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只是——」只是愛上妳?
他說不出口,也絕不說出口!打住了話,硬是哽在喉頭。
「只是什麼?」她瞪著他。
他雙眼裡出現了複雜的千萬種情緒轉變。
有憤怒、掙扎、強悍、遲疑……
最後,他將糾結心頭的矛盾暫拋……化為一抹柔情的注視。
她被他眼底罕見的奇異情愫撼動得忘了生氣,只是迷惑地回望……
思緒,也停留在他方才的反駁——他真的沒跟那個女人上床?
「不准逃避,我要妳……」
他握住她削瘦的肩膀,不容她掙扎逃跑。
雙手使勁一收,讓她傾到他唇邊,落下溫柔繾綣的吻……
忘了閃避,她壓抑在心底的感覺,被他這個柔情卻狂野的吻打動了。
任他挑情般的舌,撬開她的貝齒,帶著激情的電流,纏上她的舌。
生理的反應自然地席捲上她的感官……
她癱軟的身軀不自覺想挨近他壯碩的軀體,他卻倏然結束這個吻。
有股失落爬上她心裡……他卻輾轉移動熱燙的唇,熨貼在她頸上,帶著慾望,滑向她的肩,以齒輕啃著、以舌滑熨著,引起她陣陣的震顫。
他的大掌,像是意亂情迷、燃得炙烈的火,探向她胸前,穿過她的內衣,握住她的一只柔軟……
她的乳尖在他佔有的愛撫下興奮地挺立。
「噢……」
黑祐森發出一聲低嘆。
他想享受她的香甜、佔有她的溫柔。
慾望以直攀而上的姿態、渴望地燒竄在體內,多日來的鬱結,急切地想釋放。
他的巧手已除去她身體的層層束縛……
此刻,他炯亮的雙瞳為她而發光,閃爍著情慾、熱烈地注視眼前赤裸的她。
她雙手隨即護在胸前。自己怎會放任他剝光了自己的衣物?
腦袋豁然清醒,背對他慌忙拿取地上的衣物蔽體,意圖離開,卻讓他從背後給一把摟住。
「別走!」
為什麼他的音調聽起來失了霸道,帶著乞求?
這是向來高高在上的黑祐森從不曾有過的姿態!
她讓他環抱在懷裡,溫暖的體溫包覆著她。
無語,因為她抗拒不了這當下的綺麗情挑……
任他雙掌自背後而來,包覆住她堅挺的雙峰……放肆急切地佔有揉握,他那熱唇撒下酥麻的吻、在她的頸間。
她心臟的跳動失去正常的頻率、震撼地鼓動著。
心底塵封的激情被挑起……
他將她轉過身、俯下頭……
含住那聳立的蓓蕾,吸吮含弄、惹得她陣陣震顫,激烈地吐著氣喘息著。
橫抱起她暈眩乏力的嬌軀,他往柔軟的大床走去,讓她雪白的肌體躺下,綿密的吻教她忘情地合眼沉醉。
熱吻沿著她起伏的曲線一路來到她女性神秘的核心……吻上了她。
她倏地微弓起身子,承受那教人銷魂的甜蜜取悅。
她已暈眩,口中也逸出不自覺的呻吟……
他時而溫柔地以舌尖舔舐、時而霸氣地吸吮,電流竄過般的快感彌漫在她的四肢百骸。
隨著她愈加攀升的快感、口中不斷逸出的吟哦,加速他要佔有她的渴求。
一個起身,他覆上她的身體,急切地將自己的粗挺火熱進佔──
「噢……」她輕吟。
「噢……寶貝……」他滿足地輕嘆。
完全的結合,讓兩人都欣喜地吟嘆出聲,擁住對方。
黑祐森不斷輕啄著她的唇、她的頰、她的耳垂。
自己的渴望填滿了她的空虛般,得有所償地快慰無比。
他擺動的腰桿律動著激情的征服,滿足地聽她陣陣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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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慕,過來幫我洗澡。」黑祐森的一貫高傲的命令自浴室中傳出。
白慕懶懶地自床上赤腳下床,移步前來。
「什麼嘛!不會自己洗喔!你以為你是皇帝嗎?」
她老大不甘願地吹鬍子瞪眼,回答浸泡在浴缸中的他。
「少囉唆,過來!」
她一走近,馬上讓他一個拉扯,跌入浴缸中,一身狼狽地坐落他懷裡。
「你把我都弄濕了啦!」她大聲抗議。
「這麼快濕?」他壞壞地說,意有所指。
「下流!」這次她的反應倒快,馬上意會他的話中之意。
「都親熱過了,還會害羞!」
他就喜歡逗她。當下的綺麗情挑,讓他褪去了所有強勢的形象。
煽情的一幕幕浮現她的腦海,讓她漲紅了一張蘋果臉。
「你……可惡!」一拳捶向他。
他低頭看著小迷糊的害羞尷尬,攫住她兩瓣紅唇。
懷中的她一陣輕顫,他抱她至兩腿之間,一手扶住她的頭,一手環住她的腰,舌尖在她的唇際遊移、輕嚐。
她掀掀眼廉,看到他眼裡的迷幻色彩,唇齒不知所以地任他牽引擺佈。
「喜歡嗎?」他移到她耳畔輕吐。
她側臉癡看著他,著迷了。
「喜歡。」她輕喘說道。
他濃濁的呼息,拂在她的唇邊、拂在她的鬢頰……
他渴望地與她耳鬢廝磨、舌尖挑逗著她的耳垂。
「你別……」感受到他的慾望再度濃烈地攀升,她輕喚著,試圖讓他清醒。
只是無意識地喚著,她害怕自己陷落……
白慕萬分明白一個事實。自己陷落的感情早與理智混淆,矛盾難辨了。
但他是這麼風流、這麼不安定!身邊來回穿梭著不同的女人,讓她更加不安。
她知道自己不但智商低,在感情上更是個低能兒,她好害怕那種被他傷害的感覺。
而且,她也越來越害怕自己最初的目的,害怕他……若真證實了黑祐森與她父親的死因有關……那……該怎麼辦?她已經對他付出了真心與感情哪!
他封住她的唇,淹沒了她抵抗的企圖。
雙手緊緊擁抱她緊貼著自己,讓她的身體感覺到他的亢奮。
白慕輕仰著頭,讓他從她唇瓣移動到頸間的唇、帶著電流地襲向她。
她抗拒、無助,她想推開他,卻讓他探向她底褲的攻勢而失去力量……
他的手指,放肆地撫壓住她女性的核心,時而輕輕撥弄、時而快速地逗弄。
她驚顫地喘息,癱軟在他的懷抱中。
這令人難以招架的快感,流竄在她的四肢百骸……
他一把抱起她,迅速卸去她早已濕透、凌亂不堪的衣物,抱她走向床邊。
「不要——」
她嬌羞地抗拒,趕緊扯來被單包覆住自己裸露的身軀。
「噓……」
他抓——住白慕的手,箍制在她頭頂。被單滑落,吻,落在她白皙的雙峰。
「我要妳——」
他的嘴唇,佔據她一只雪白肌膚上挺立的蓓蕾,佔有地吸吮、以舌舔舐……
「噢……」白慕忍不住輕吟。
他……真要再來一次?
鬆開她的手,他的唇,移動到她下腹,濡濕的舌劃過她的肌膚,來到她敏感的核心……
「呃──」
白慕倒抽一口氣掙扎著,可是卻無法抵抗那彷彿飄上雲端的快樂。
他的唇與舌,狂妄地佔有她那神秘的地帶,那狂襲而來的快感,就像強大的電流竄入她體內一般。
節節高升的激越感,讓她忘情放縱地呻吟、無法滿足的低端……
終於,他將那股硬挺滑送入她的體內,吋吋逼進深處──
她感到無比火熱的充實深迫著,她……忘了所有。
他輕輕地搖擺,與她廝磨纏綿著,像是挑逗……
手指也緊迫地在她那核心逗弄著。
白慕低啞地喘息,如此驚奇的神秘感受、異樣的興奮,充斥在她的身體感官,瀕臨意識的極限。
她攀著他的肩,在那壯碩的肌肉上,輕輕啃舐親吻著,想讓那麼急迫的渴求消退。
他將那股力量,暢行無阻地不斷滑送在她興奮的甬道……
「渴望嗎?妳愛這種感覺嗎?」
他腰際抽撤的,是陽剛極度的力量,而口中,灑著挑逗言語。
「我……」她言語困難,吟哦細碎成串。
「感覺我!叫我!」他急律推進,霸道命令。
「大猩猩──」
「不准叫我大猩猩,叫我森!」
「森……」她難耐地呼喊出聲。
他受到莫大的鼓舞,奮力的衝刺、加速他身體的力量,將她送上快樂的高峰。
「噢──」天大的震撼席捲向她,白慕狂亂呼喘,緊緊抱住他……
隨著她陣陣極致快慰的緊窒收縮,黑祐森也難以自持地猛烈狂洩──
意識剎那神遊般被掏空,他極端滿足地粗喘低吼……
※※※※
黎明的煦陽灑進一室,她在陽光中醒來,身體有種解放過的舒適感。
一個翻身,感覺到腰上擱著的一隻手、和被擁抱著的體溫……
這一次,他沒有在完事後離開床畔,反卻依戀地繾綣給至天明。
她臉龐漾開了笑。昨夜的記憶全翻湧了出來……
天哪!怎麼……真羞死人了!
躡手躡腳地扯開床單,她輕輕移動他抱著她的手,想要速速逃開。
「妳去哪裡?」身後的慵懶音調輕輕響起,她嚇得打住行動。
呆頓的身軀被一把擁住,她又倒進那溫暖的壯碩懷抱裡去。
尷尬地噤若寒蟬,她漲紅臉緊閉著眼。
「怎麼?忘了昨夜的恩愛?」
他臉上淨是偷腥得逞的壞壞意味。
「你——可惡!」她睜開眼、翻過身,羞得提起粉拳擊在他的胸膛上。
「哈、哈、哈、哈!」室內滿是他難得綻放的愉悅得意笑聲。
「還笑!」她加重攻擊。
倏地,他止住笑,眼神煥然一亮,清澈的眼底正經了起來。
「舒服嗎?」他問。
她杏眸圓睜瞪著他,然後難為情地漲紅了臉,別過頭去。
「回過頭來看我!」他托住她的下巴,逼她轉過頭。「我是說真的,不是開妳玩笑,我想知道妳舒服嗎?可滿意?電動馬達的功力如何?」
她仍是咬著下唇不語。
無庸置疑,她十分愉悅滿足。但……
這魚水之歡之事怎麼啟齒討論?那電動馬達的確教她眷戀遐想……
想起激情的種種,她的心臟又控制不住地震撼狂跳起來。
「還是……再來一次,妳才能告訴我?」
自負的他,不懷好意的手已撫上她的胸前。
白慕一驚!一天三次?她嚇壞了!一個翻身將他推到一旁,噙著笑意跳下床。
「你這個大壞蛋!」
黑佑森追逐她下床。「還跑!」
「呵!走開啦!」白慕忍不住大笑出聲。
「敢跑?!我一輩子都要把妳綁在這床上。」
黑祐森抓住她,緊貼著她的背,將她緊擁著。
她的心,雷轟似的顫動了下……
一輩子——這是種許諾嗎?她歡欣、狂喜,但隨即,她害怕……心虛……
害怕——他總讓她不安、她不要他老是不在乎她。
心虛——她曾撒謊,曾是有目的接近他。
他若知道一開始她的接近是別有目的,他還可能對她許下這樣的承諾嗎?
而且,他對她總是忽而熱情、忽而冷漠,她根本就無法確定他是否愛她,他這承諾可真心?
老天突然降臨的幸福,教她不敢接手……
將他推開,掩飾去自己眼底的怪異,逕自尋找她的衣物,他卻又捱到她跟前。
「再來一次!」他活像個要糖吃的小孩,蠻橫地抱住她。
她蹲下身子不依他,賴皮掉他的擁抱,卻忍不住笑了開來,笑著看他赤裸光溜的身子晃在她面前。
「跟我在一起,不是坐高級轎車,就是坐警車。」
神色一斂,他手勁一使,強拉她入懷、環抱著她,貼近她嚴肅地說。
他承認,他愛她,也決定,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
「警車?!」一改神色,白慕被他的言語所吸引,她好興奮。「真的嗎?我還沒坐過車耶!」
黑祐森失笑搖頭。
真受不了她,每次當他逗她,她便失神地思考,當他正經八百時,她又嘻皮笑臉!
「跟我在一起,很危險!」
「沒關係!我喜歡危險。」她淘氣一笑,自動地靠向在他的胸膛。
「那麼,妳喜歡我嗎?」他吐著輕哄的音調。
靜靜地偎在他懷裡,聽見他壯闊胸膛下的心跳。
她忘情地脫口傾訴。「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喜歡你對我好、喜歡你對著我笑,真的啊!好喜歡好喜歡喔!」
「真的?」他心裡一陣狂喜,卻不流露。
這等對話,從不曾自他口中說出,無數的女人在他生活裡來去,還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像初嚐戀愛滋味似的、活像個天真的少男。
「可是……我可以一輩子擁有這種幸福嗎?」半真半假的心事,自她口中說出。
那股直覺,總是如影隨形跟著她,雖然,舒芳曾訓斥她,要她別讓直覺來左右事情。但如果,他真的與她父親的死有關怎麼辦?她還能愛他嗎?
「當然!」他揚眉輕笑。
是嗎?他的一句話,惹得她恍惚沉思地失神。
他從背後環抱著的力量了緊。「我有一段『妳不想聽的過去』,妳想不想知道?」
白慕心底一震,他是什麼意思?
他強調「妳不想聽的過去」,到底指的是什麼?
白慕搖搖頭、點點頭,再搖搖頭,心好慌。
「妳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是什麼意思?妳想不想聽?」他問,眼底的謹慎是白慕未查覺的。
白慕沉默著,遲疑著。不要!我不……不想知道!
下了決定,她俏麗的臉龐綻放了一朵釋懷的笑靨──
「不要,現在不要說這個,我不想聽。」
她逃避——她終究害怕面對自己心中的猜疑,所以,她決定放下一切,放下探索真相的意念。
安靜沉默著,她腦袋瓜子一遍遍整理著雜亂的心事。
也許,她就是註定逃不過他的情網,但……縱然少根筋、再怎麼糊塗,也怕在感情的國度上受傷、不安,她現在想知道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在想什麼?」黑祐森無息一嘆,在她耳鬢印下一吻。
「你……」
她輕輕掙脫,無聲地移步到一旁。
察覺到她的異狀。「怎麼了?」
「那你……愛我嗎?」自己的情感,在心頭深刻地都劃痛了。
他的女人那麼多,真的可能只守著她這平凡無奇的笨女人嗎?
她雖傻,也懂吃醋,也怕不安定的不確定感。她不知道,要藉由他的回答來證明些什麼?
只是,下意識地,想讓他的回答,成為她為愛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取捨。
「……」黑祐森不語,冷漠的神色瞬間又取代了所有。
多沉重的問題!
他不願意回答,害怕……承諾與自身環境會傷了她,更怕——她對他投注的感情有一天會遭受更大的傷害,因為,經由他方才的試探,他知道她心裡頭那個心結,不可能永遠埋著的,其實她根本就想知道真相,但她不敢面對、沒有把握,一旦到了面對那一刻,所有的愛都經不起考驗的!
她父親的死……的確是與他息息相關。
如果,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有疑慮,就代表她也會因為過去的恩怨而離開他。
「成為我的女人,不代表妳可干涉我的世界。」
兩人對峙靜默良久後,他選擇了一個不帶任何情感的回答。
多……傷人!笨猩猩、壞猩猩!竟不敢說愛我?白慕咬唇克制著胸口的激烈翻騰。
他的軀體又靠近她,只是,這次,她感受不到依附著他的那種溫暖。
她豈知他這擁抱的意義?他出口的話是絕情,但他的擁抱,是天大的歉意與愧疚。
白慕生悶氣似的躲開。「你又沒說你愛我。」
「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他終究也選擇了逃避,因為,他也害怕她愛了他以後……又離開他。
無情的言語,利刃般無情,刺在她心上。
倉皇地走開,躲避他的視線,因為此刻她必須壓抑、咬著牙,才能讓湧上眼眶的淚水不落下,要用盡全部堅強的意志,才能掐緊心頭正翻騰的想痛哭的衝動。
而他,竟也轉身走開,絕情地不顧她的脆弱?
※※※※
那天之後,她跟他之間就這麼在各自的心事下,有意無意地斷絕碰面的機會。
這陣子,白慕明顯得落落寡歡,為心頭那股強烈的失落感而頹喪,加上感冒的不適,讓她昏沉得厲害。
小海一反常態地對她異常關心。
「白小姐,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我帶妳去看醫生?」
他走近,白慕怔愣的神遊意識被他喚醒。
「呃……不用、不用,我最怕看醫生。」
她婉拒,移步往房裡去,步履卻因心不在焉踉蹌了下。
「小心。」小海迅速出手拉住她。
「謝謝。」
「我……我扶妳。」小海口氣彆扭,不自然地扶上她的肩膀。
她原欲抗拒,但腦袋霎時傳來的暈眩,讓她無力地往小海肩上一靠,得以舒適些。
悄悄推門而入的黑祐森,陰沉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剛毅的臉部線條蒙上陰森的寒霜。
「妳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好了,別……別想太多。」送她至房內,小海吞吐著叮囑。
白慕突然感到有種被關心的感動,她抓住轉身退出房門的小海。
「喂!你……陪我聊聊好不好?」
「這……好!」
小海以一種奇特的眼光看她,隨即允諾,在房內的沙發坐定。
「妳想聊什麼?」
「都可以,看是要聊四大天王、蠟筆小新,還是講八卦、黃色笑話,我都很會聊。」
「呃——」小海瞠目結舌。「妳……要聊那些嗎?那些我都不會。」
「那……聊你的森哥好了。」左思右想,白慕昏沉的腦袋靈光一現。
「好。」
「你跟在森哥身邊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她心裡終究掛著黑祐森。
「妳不需要了解森哥,我能告訴妳的只有一點:森哥不適合妳。」小海極肯定地告訴她。
「這我知道啦!」羽睫半垂,掩去瞳眸裡的瞬間黯淡。
小海目不轉睛直盯住她失意的神色。
這個總是開開心心的女人,顯然讓感情掠奪去她原本樂觀的性格。
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憐憫之情在他眼中浮現。「快樂一點,人生……有很多變數的。」
「什麼意思?」白慕抬起疑惑的大眼。
「有很多事情……是妳我都不明白的,就像妳剛才所問,森哥是什麼樣的人?這一點,我跟了他這麼久,也摸不清他多變的作風,他的世界……有許多變數。」
「好深奧喔!都聽不懂!」
欲言又止的話,讓白慕搔著腦袋想破頭、怎麼也想不通是否隱含什麼意義!
不過,小海對她的關心,教她十分感動。
黑祐森近日總是迴避著她,她也閃躲著不與他親近,兩人間的低氣壓沉重地窒悶無比。
當下,她只希望有人陪,所以隨意地跟他東聊西聊,直到她疲倦地打瞌睡,小海才幫她熄了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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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翌日,小海在白慕門外喚她。
「森哥要我們過去辦公室。」
「他找我?好!咱們趕快過去。」閃避數日的黑祐森突然找她,她好意外。
懷著雀躍又忐忑的心情,她隨小海一同踏入他寬敞氣派的辦公室。
那緊緊牽絆她的視線、讓她移不開目光的男人,背對他們,手持高爾夫球桿,專注在他室內附設的虛擬小球場,一次次犀利地將小白球推進洞。
他顯然刻意讓剛進來的兩人等候。
「大猩猩!那個球有什麼好玩的,你不是找我嗎?」白慕按捺不住耐心。
黑祐森專注著不搭理她。
「喂!」
白慕吹鬍子瞪眼,眼見他對那小白球的專注吸引似乎更甚於她,她瞋目瞪著那滾動的小白球。
許久……
「小海,你最近跟白小姐走得很近?」冷漠而低沉的聲音自黑祐森口中傳出。
白慕攏蹙起秀眉,再看向小海,小海只是神情怪異地沉默著。
「你什麼意思?」她問。
黑祐森並不理會她,一逕重複著推桿、進洞的動作。
「昨晚,你都在她房裡?」一球進洞的空檔,他利眸一瞥小海。
白癡也知道黑祐森言下之意,白慕心頭倏地昇上炙烈怒火。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這樣拐彎抹角!」
多日不見,這就是他對待她的方式?
她恨透他那副內心叵測、面不改色的冷峻嘴臉。
「是我的女人,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應該要有分寸,而妳顯然失了分寸。」
他陰寒的臉,對上她。
「你——」她怒火攻心,恨恨地緊咬著自己的唇。而小海……為何緘默不澄清?
轉頭欲尋小海的目光,卻讓一道金屬的冰冷緊貼臉頰、抵制住她轉頭的動作。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收拾行李,離開我的視線。」
黑祐森決絕的言語,狠重地刺進她心頭。
他手上無情的球桿,狂妄無禮地抵著她的臉龐。
白慕掄緊了顫抖的粉拳,深惡痛絕瞪視著他。
「你憑什麼這樣冤枉我?離開可以,但我為什麼要背負莫須有的罪名!你以為你是誰!法官?閻羅王?任何人都可以隨你制裁?還是接下來你要以你慣用的殘酷手法,用罪刑來懲戒我們?」她叫囂大吼,一把推落他抵在頰邊的冰冷。
「對!再囉唆,我就殺了他。」他冷冽的目光射向小海。
再度舉高了高爾夫球桿,堅硬的金屬要脅地抵著她的下巴,微一使力,便讓她感到疼痛。
她震顫地倒抽一口氣。「你……你這個壞蛋、惡魔、賤胚、死鬼……你怎麼可以這樣!」
縱然冤枉,她明白黑祐森言出必行的惡霸作風,她不能害小海。
「閉上妳的嘴!妳再口不擇言我會打爛妳這張嘴!」
「笨小海!你是不會講話是不是?」她氣急敗壞地把抓頭髮。
「呃……」小海呆愣著,看著她好似要把一頭短髮全給拔光似的。
白慕瞪著肅穆沉默的小海,除了對他不開口說明,感到難以諒解的苛責外,也無法明白小海究竟是何想法?讓黑祐森產生誤解有好處嗎?
此時,黑祐森背對她,平靜、沉穩、無絲毫感情,吐出驚人之語──
「妳父親,是我害死的!」
雷轟般的打擊,又狠又重,直擊白慕腦袋,她無法言語,更無法置信她原本汲汲想試探的真相,會在她決定放棄之際,如此直接、如此震撼,直撲狠撞,錐進她的心。
「你……」她顫抖著聲音。
「記住我,黑祐森——我是妳的仇人!現在,妳的目的達到了,證明妳想知道的了,可以離開了。」
白慕一癱,跪坐在地,原來,他知道她的目的和身分?
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這一切!」
黑祐森不吭一句地冷眼看著她。
「為什麼要讓我知道?為什麼?我……我……我該恨你嗎?我該恨你嗎?」
她掄緊了拳,壓抑著混身激烈的顫抖。
「妳該恨我,而且——夠了!妳該離開了,三天內收拾好妳的行李。」黑祐森冷漠出口。
白慕心一凜……錐心刺痛逼得她不得不絕望。
走……就走,與仇人之間本就不該有交集,不是嗎?
要離開,隨時可以,只是為何給她三天的時間,多此一舉!
絕望地斂了斂目光,她頹然無力……慢慢站起身來。
輕輕閃過黑祐森身側,讓決裂的步履,毫不遲疑地遠離。
她覺得,心湖是極度寒冷的刺痛……與疼痛不堪的打擊!
白慕憔悴的形影走出黑祐森的辦公室後,小海開口。
「森哥,何必這樣逼她?」
有一刻,看她那麼悽楚無依的模樣,小海衝動地想告知她實情、想告訴她,這一切是他們導演、安排的計謀。
黑祐森只是沉默繼續推桿,反覆將小白球準確地──推進他的目標。
小海無聲退下,心中明白主子安排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道理在,他也不能多說。
黑祐森孤參的身影,在所有的人都退出他的辦公室後,仍靜默地重複著相同的推桿動作。
※※※※
痛苦掙扎、幾番猶豫,她──行動了。
她選擇行動後消失。
愛上他、愧對仇恨、愧對死去的父親。愛與恨,她已經分不輕孰輕孰重,唯靠衝動的作為,讓一切結束了斷。
深夜,白慕趁著黑祐森不在,潛入戒備森嚴的辦公重地。
這裡她早已自由進出上百次了,熟得跟走家裡廚房一樣。
真順利呀!今兒個怎麼都沒有人留守門外呢?
可是黑祐森豢養的那隻大黑狗,此刻正虎視眈眈、警覺地瞪視著她。
「嘿嘿!狗兒來!狗兒乖!乖乖把這東西吃下去,特地幫你準備的耶!你喜歡豬肉口味還是牛肉口味呀?吃這豬肉瀉藥的話呢,包準幫你的腸胃清得乾乾淨淨,選牛肉的話,讓你今晚好睡、一覺到天亮。」她諂媚地趴在地上跟狗兒客套溝通。
不過,那隻精明的狗兒,只是嗅了嗅白慕為牠帶來的見面禮,便懶洋洋地走了開,放行讓她通過。
「嘿!算你識相。」
她一身黑衣,打扮得跟日本忍者一樣,嘴上啣著個小手電筒,俐落一個翻身,翻滾進去。
「我幹嘛這樣偷偷摸摸?又沒有人!」
白慕索性站起來,大大方方晃進辦公室。
打開她鎖定的檔案櫃,她翻出幾份文件翻閱著。
全是些她看不懂的名目,她只知道,其中的出入金額很大,這些應可以證明他非法的收入,足以威脅黑氏了。
哼!這些犯罪資料,可以送你黑祐森到綠島關到一百歲,或一槍斃了你。迅速收拾妥,她懷抱著得手的資料步出無人的辦公室。
跨出這裡,就不後悔……
但,矛盾呀……
仇恨理智猛地又翻湧出腦海──
她恨極這種又愛又恨的兩極折磨,形影不離、反覆糾纏……
她好害怕理智一再沉淪,她也不想這麼做呀!
可是……她與他,永遠永遠……也不會有未來……
肩上的仇恨,在衝突決裂的那一天,就逼著兩人走向相逆背馳的兩條道路。
沒有他,她明白自己將是孤獨的。
她心裡頭,為那股孤獨浮上無奈的悲哀。
也許,本該如此……
她該堅持如此對付他,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只是……萬分遲疑,越是接近目標,越是接近離開他的邊緣,她的心裡就更加矛盾。她不敢面對,不願去提醒自己內心的掙扎……
那是兩極的痛苦──
一邊是情感的沉淪陷落,一邊是八年的仇恨。矛盾邊緣,撕裂著她的理智與情感,教她遲遲無法下手。
終究,仍是必須下手……
心,驀地沉重起來,反應在她憂鬱的神色。
幽幽嘆了口氣,她緊咬著下唇,輕移步履離去。
四周打量了下,她覺得有被人監視著的異樣感覺?
回眸張望,是多慮了嗎?
※※※※
黑暗中……
「森哥,為什麼要讓她得手?」小海問。他越來越看不懂黑祐森奇怪的心事。
微敞的帷幕後,一雙深沉的目光,穿越辦公室的玻璃,凝望著人跡已去的一室幽暗。
「我欠她的。」黑祐森平靜說出,臉上是沉思的凝重神情。
「可是,有必要嗎?」小海仍是不解。
「那丫頭,不讓她這麼做,化解不了她心裡的結,不要以為她傻氣,她很容易鑽牛角尖。不光是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我,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該做的也做了,他沒有理由恨你。」小海勸說。他早已從黑祐森口中得知那段過去。
「不管恨不恨,事情總要解決。」
「她離開了,森哥你……」小海小心翼翼地吞吞吐吐,明眼人看都知道,黑祐森對她是有感情的。
「就讓她離開。」黑祐森平靜地說。
※※※※
「閃系ㄟ燈光、迷人ㄟ歌聲……恰恰恰恰恰!你說你想要逃、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白慕唱著五音不全的音調,抱著酒瓶翩翩起舞。
「白慕呀!妳也開口說說話,不要這樣亂唱亂跳、喝得爛醉,妳是要叫我擔心嗎?」
舒芳與茉莉兩人眼看她這樣晃來晃去亂唱著成串不完整的歌,任憑茉莉說破了嘴,就是無法讓白慕開口說個半句話。
打從她跑到這兒來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兩個好友擔憂到現在,偏偏這女人又不開口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黑祐森那些犯罪資料交給警方了耶!」
她唱累、跳累,抱著酒瓶酒杯趴在地上,隨口說出。
茉莉與舒芳交換了個眼神,證明兩人的猜測……黑祐森果真是白慕的仇人!
茉莉沉默地注視著她良久。「那麼……妳證實了,目的也達到了,為什麼妳這麼難受的模樣?」
白慕無言趴臥在地,酒精的效用讓她沒有體力移動。
「對呀!好奇怪,我為什麼感到難受?」她也不明白。
「還是離開他讓妳感到痛苦?」茉莉諄諄善誘與她溝通。
「我……」白慕想反駁,可她違拗不了自己的心意。
「不願意承認?」她注視著白慕因為酒精效應而發紅的臉頰。
「討厭,不要把話講得那麼嚴肅嘛,沒什麼承不承認的!我只知道,我做了件漂亮的好事耶,哈哈!」白慕歇斯底里苦笑。「舉杯慶祝,呵!」
她又哭又笑起身盤坐,胡亂又倒了杯酒仰盡。
「既然怕證實的結果,妳當初為何要拿感情去搏呢?」舒芳無奈嘆了口氣。
白慕嘲笑著自己。「是呀……我為什麼要拿感情去搏!我白癡?」
茉莉在旁觀察著、捕捉白慕笑顏背後的落寞──
她笑著落淚,奚落自己,那是強顏掩飾之下脆弱的淚滴。
「其實,善良的妳早就已經忘記了仇恨,也並不真的那麼想了解過去,只是妳自己不知道而已。這麼多年,妳不也活得好好的?妳真的做得到恨一個人嗎?既然愛上他……想愛就去愛吧!那些過去,就忘掉吧!」
「我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更何況,他竟然冤枉我,我恨死他了!他……他怎麼可以那樣對我!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是一場愚弄,我自找的,為什麼我要這麼笨、這麼笨!」白慕痛苦得尖聲叫喊,心裡百般的煎熬。
「妳還不明白嗎?妳恨的不是過去那些事情,因為妳並不真的那麼記仇。妳恨的是現在、恨的是他那樣對妳,分明妳就是愛他才會這麼痛苦啊,既然受不了,那妳就忘了他嘛!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痛苦!」舒芳以貫有的冷漠,略帶責備。
「更討厭的是……我忘不了他啦!嗚嗚……我忘不了……」白慕忿忿地猛耙頭髮。
舒芳看不下去。「那我也救不了妳,妳自己活該啦!我走了,妳自己想想。」
說罷,舒芳提著皮包,頭也不回地迴避離開,她最不喜歡看人為了愛情瘋狂、痛苦,也實在不忍卒睹向來開開心心的白慕為愛落到這等折磨的地步。
茉莉看著舒芳離開,她心裡知道,舒芳不忍心看這場面。
她低嘆,愛情必會帶來苦澀,沒有人逃得過。
「白慕,聽我說,未必陷他於萬劫不復就是報仇,我看得出來妳愛他,而且,他冤枉妳,妳不能跟他解釋清楚,讓他相信妳嗎?為什麼妳不願意換個角度想想,也許,讓他的愛來彌補妳,也是將仇恨一筆勾消的方法,妳也就不必這麼矛盾,何苦讓好好的一段感情蒙上上一代的恩怨!」
「妳想有可能嗎?況且……來不及了……黑祐森……八成死定了。」
所有得手的資料,都已經密函寄給警方了,也許,警方現在已經著手調查,準備逮捕黑祐森了。
想到這裡,她更加痛苦了,一顆心悶得喘不過氣,她……擔憂,為他擔憂……
「唉……妳自己想想吧!情況不一定那麼糟,也許來得及挽回。」茉莉已不知如何勸說。
「我還有事,必須出去,妳不要再喝了,冰箱裡的啤酒妳全喝光就算了,連我廚房裡的米酒都不放過,妳會醉死的!」
※※※※
白慕一個人恍恍惚惚地又到廚房翻了瓶米酒出來。
門鈴響,她搖搖晃晃前去。
一打開門,酒醒似的,嚇得後退好幾步,跌坐在地。
「啊!你、你、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我要找妳易如反掌。」
黑祐森塞著一張臉,不顧她的反應,逕自邁進屋內。
「你要幹什麼?」驚懼之外,還有思念與不捨。
多日未見,她覺得帥氣的大猩猩變憔悴了,剛毅的下巴也未修飾地冒出青青的鬍髭。
「妳該回家了。」
黑祐森站定,背對著她,不想讓神色透露出任何情緒和思念的疲憊。
「這裡就是我家。」她眷戀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我是說回我家。妳的目的達到,應該高興了。」
「你……知道?」她震驚地倒抽一口氣,他知道她陷害他了?
「所有的事情都知道,而且從妳一出現,我就知道妳必定會找上我。」
他轉身過來面對她,鎖住她的眸。
把她送到警察局那次,不單是白慕對他起疑,也是他發現她身分的關鍵,雖然從未見過他一手撫養至今的她,但她的資料,他一直是掌握著的。
「你、你、你……很好……很好!」她結巴著,霎時有股被操控而不自知的憤恨。「那麼,我不該那麼做嗎?」
「……」他無語,深邃的瞳眸裡有深沉的痛苦。
「我,拜你所賜,八年前,我那相依為命的父親——白賀天,被你陷害死在牢獄之中,那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你就這樣害死他,雖然以前的往事我並不了解,但我無法忘記、無法忘記你這創子手是如何拆散我的家庭,你叫我如何面對你?我不知道怎麼愛你,卻更不知要如何仇視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我如何忘掉事實俱在的往事?」
沒有反駁,他安靜地將目光瞥向窗外。他當然也不會忘記這個事實。
八年前,他崛起的轉捩點……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併吞了當時在黑道上已赫赫有名──白賀天的地盤。並且趕盡殺絕舉發他,揭發他殺人的罪名。
會挑上白賀天,是因為白賀天讓他有理由下手;黑祐森的父親是死在白賀天的槍下!這一點,白慕當然不知道。
雖然,他與父親自小就沒有感情,甚至可以說,他是恨父親的。不過,畢竟父親一條人命在追緝白賀天時斷送,也正好成為黑祐森挑起恩怨的理由,藉以併吞想望已久的白氏地盤,拓展他勢力的版圖。
鎯鐺入獄、失去勢力的白賀天,無法洗脫罪名,自知死刑難逃,一時想不開竟自殺在牢獄之中,遺留自幼便已沒有母親的白慕在世上。
白慕沒有任何依靠,唯有靠社福人員的幫助,讓她得以生存下去,並且完成高中及大學的學業——至少她知道的是這樣。
事實上,她所不知道的──
她生活的供給,乃至完成學業的費用,一直有人在背後默默資助。
迷糊如她,怎會想到,政府微薄的資助,可以讓她不虞匱乏地生活、甚至讓她讀那麼昂貴的貴族學校?!
黑祐森更吐血的是,她去年還差點被當掉、畢不了業,多花他一年的學費就算了,畢業後竟然去找那種薪資微薄的清潔公司的工作!
找了個座位坐下,黑祐森取來她放置在桌上的酒杯,自己斟了杯。
米酒!
他蹙眉,倒了杯。
白慕見狀搶來酒瓶抱著。「最後一瓶了,你別喝光了。」
他瞪了眼。「要不要聽陳年往事?關於妳父親的。」
她咬著唇搖搖頭,遲疑地坐入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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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夜
兩人的對談,從白天直到夜晚。唯一剩下的一瓶酒也早見了底。
「我不清楚爸爸在外面做些什麼……好可怕……他竟會殺人,他竟殺了你父親……」
聽完黑祐森陳述的往事,白慕失神地喃喃自語,始終無法平復內心的激動。
關於黑祐森與父親之間的過節,以及父親當年混跡黑社會的所有作為,都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也無法理解,在黑祐森口中,父親的罪有應得是否不容置疑?
不管父親曾做過什麼樣的壞事,都是她的血親,她無法仇視至親,就如同她看待黑祐森……
是一樣的──
不管黑祐森從事的是非法的勾當、做過什麼樣的壞事,白慕都無法騙自己她不愛他。
「我的天!你養了我八年!我居然接受你的施捨,長達八年……」她猛搖頭不願相信。
「不是施捨,而且不會只有八年……我可以養妳……一輩子!」
他平靜凝視著,目光鎖住他心繫的她。
繼續施捨、養她一輩子?
「你可以不那麼做的!你不欠我,我爸爸殺死你爸爸,你為什麼還要養我?」
「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所有的一切都與妳無關,在這裡面,妳是最無辜的。」
「為什麼?為什麼你早就知道一切,還要讓我有機可乘?」
「我不給妳機會,我們之間的恩怨能夠一筆勾消嗎?妳沒有發洩掉積壓在心裡多年的不滿,妳會怎麼面對我?我又如何能坦然面對妳?」
他的苦心這才明明白白地一語道破。
「那麼……因為小海的事情趕我走,再藉機告訴我事實的真相,只是你逼我動手的手段?」她頓悟。
他默認。
她抓狂地撲上去捶打他。「惡劣惡劣!太可惡了,用這麼惡劣的方式讓我痛苦得要死,那你又何必再來找我?」
「因為我不要妳我梗著過去的恩怨,而無法面對彼此,因為我愛妳,因為虧欠妳。」
「嗚……嗚……」
白慕心頭一緊,低泣出聲,兩手緊抓住他的衣領,靠住他的胸膛。
他終於說愛她了!
此刻,她覺得頭上環繞著七彩閃亮的星星、天空應該綻放燦爛的煙火。
「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你愛我。」她嗚咽著抱緊了他。
「我愛妳!」黑祐森以篤定而神聖的語氣告訴她。
「嗚嗚……謝謝……謝……謝你愛我……」白慕痛哭失聲。
「不准哭了!」他命令。
「好……好……」她癟嘴憋著。
他的眼光無比憐愛地盯視著她,慢慢伏下頭。
「還哭!再哭我就吻妳。」
以她來不及防備的速度,他一下便攫住她的唇瓣……
「唔……」
她無聲低吟、無力抗拒!沉淪在他蠻橫的輾轉吸吮裡。
沒辦法抗拒他!她好愛他的吻。
她貪戀他的吻、需要這個吻的慰藉。
他是一個健壯的羽翼,深深包覆住她多年來的飄蕩不定。
撫著他合眼專注的臉龐,緊偎著他寬碩的胸膛,悄悄滑落滴滴感動的眼淚。
她無法阻止自己對他的依賴,他每一次的身體碰觸都教她心跳不已。
她知道再大的仇恨,都比不上他們相愛來得重要。
久久,他才離開她的唇瓣,輕擁她在胸前。
「這就是愛吧!我們相愛,是嗎?」她問他,醉得沒有力氣再思考。
「怎會問我?難道,妳不愛我嗎?妳應該很清楚。」黑祐森揉揉她的短髮。
「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看到電視節目裡的猩猩狒狒會想到你、在路上看著男人的屁股會想到你,我想念你的電動馬達、想念你腫腫壯壯的胸膛,我只想哭、不想笑,我想你想得廢寢忘食,哭到海枯石爛……」
她又哭了起來,哭得肝腸寸斷似的,兩管鼻涕全沾濕在他胸前。
「好好好!不要哭了。」
黑祐森笑開來,她說的不也正都是他的症狀,他既心疼又好笑,語氣低柔、萬般不捨安慰她。
「我不想這樣下去了……好累、好累,背負著仇恨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去恨人了!早知道,我就不要去想那些過去,害我們這麼這麼辛苦才能在一起。」
她抬起頭,以手背抹去兩管鼻水,吸口氣後,紅著眼眶認真而毫無保留地說出心中的苦。
「我已經讓妳報仇囉!一切都讓它過去,好嗎?」他安慰。
他放手讓她報復,只希望,一切能有煙消雲散的一天。
「你知道嗎?復仇的滋味真的很痛快!可是在那之後……我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我不知道這樣算什麼……這樣的我到底算什麼?享受報復的快感之後,我又得到什麼?更多的擔心、更多的不安、更恨自己。」
她在復仇的雲端快活著,可是當回到現實之後,她又覺得自己是在進行一些沒有意義的蠢事般厭惡自己。
「我什麼都沒有,難道連愛一個人也不能?!嗚……我覺得我自己好可憐喔!」
她又激動了起來,止不住啜泣,讓他心疼極了。
「好,不哭了!噓……別哭!」
他迭聲安慰,鼻尖也酸嗆了起來……
我堅強的小寶貝呀!妳的脆弱讓我多不捨。
「森、森……」白慕無助地喚他,雙手激動地緊緊環著他的頭。
「別哭,我心疼。」他擁抱著她,心裡一陣痛。
「可是、可是……」她抽噎著吐不出完整的話語。「我好後悔把黑氏的犯罪證據交給警察,要是警察來抓你怎麼辦?怎麼辦啦?」
「那些東西對我一點威脅都沒有。」
「什麼?」她忘了流淚,抬起滿佈淚痕的臉蛋看他。
「重要的資料都在電腦檔案裡密存,現在是高科技時代,還會有人把重要的資料記錄在紙張上嗎?」這小白癡!他敲了敲她的額頭。
不過,事實上,她交給警方的資料,並不是對他的事業毫無影響,只不過,還不至於擺不平,他的權勢遠超乎白慕的想像。
而且……他早已通盤謀思過,決定徹底結束黑道生活,給兩人一個安全無憂、遠離危險的未來,他會用他的一生來贖罪!
白慕猶一臉癡傻迷渙。
黑祐森輕輕地喟嘆。「走,回家了!」
所有的恩怨就此煙消雲散,她該能拋掉往事了。
那麼,他更無須怯懦地不敢面對這份感情!
叮咚——
「又是誰啊?」白慕抹淨臉上的斑斑淚痕,離開黑祐森的懷抱,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兇神惡煞的臉孔對著她,後頭還領著黑鴉鴉的一群人。
白慕認出他就是上次的壞人,也就是黑祐森的仇家——海龍。
「大蕃薯?你來做什麼?」她吸吸鼻涕歪著腦袋問他。
「做什麼?要妳的命!」大蕃薯說完,揚起手上白亮的刀便砍向她。
「啊——」白慕尖叫當下,被黑祐森一把拉走。
「不要過來!」黑祐森將她護在身後,將槍口抵在海龍額上。
自從上次的意外之後,原本從不在身上帶槍的黑祐森,獨行時一定攜槍自保。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海龍害怕、防備地斜瞪著槍口不敢動彈,他身後的手下全呆愣著站在原地。
「你還敢動我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自牙縫迸出威脅。
「黑老大,高抬貴手、高抬貴手,下次……下次不會了!」性命操在人家的槍口上,海龍不得不低聲求饒。
「不留個紀念在你的身上,你會記得嗎?」黑祐森抵在他額上的槍,重重緊壓著。
「啊!不要、不要——」海龍畏懼地雙眼大瞪,腿直發抖。
「森……我肚子好痛喔!」躲在黑祐森身後的白慕,輕輕扯著他的衣服。
「怎麼?」他扭頭看她。
趁著黑祐森不注意當下,海龍趁隙拔腿開跑,領著手下落荒而逃。
黑祐森冷眼目送鳥獸散的一群背影,收起槍枝。
「啊?流……流血了!」白慕往肚子一摸,伸起手……傻眼地看著自己手上染滿了紅色鮮血。
「該死!」
黑祐森惡咒一聲,原來他沒有護到她,海龍揮刀就已在她腹上劃了一刀。
他抱住她,大掌緊壓住她的傷口止住血流。
「我好痛,你還罵我該死?!」
看著鮮血不斷湧出,她顫抖著聲音,委屈地癟嘴,眼淚馬上掉下來。
「我不是說妳該死!走!快到醫院。」黑祐森橫抱起她焦急衝往屋外。
「哇……森,」她圈著他的頸子扯喉大哭,兩人身上全染了鮮血。「我快要死了,我拜託你,在我死前再吻我一次好不好?」
「不要亂講,妳不會死,不准再哭了。」
他瞪眼吼她,將她放置車內攤平座椅、扣上安全帶,然後發動車子,重重踩下油門疾奔出去。
「我也不想死啊!你還沒愛夠我,我怎麼可以離開?哇……我不甘願啦、我不甘願啦!」
「妳安靜!不准再亂講話了!」
「嗚……媽呀!好痛、好痛喔!」
白慕哀聲地鳴嚎,聽得黑祐森心急如焚、痛苦不捨。
「乖!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
黑祐森握緊方向盤,一路疾速奔馳,遇上了紅燈也蠻橫硬闖,橫行霸道地蛇行猛鐘、重鳴喇叭。
「你開這麼快我會怕啦!還沒到醫院我們就會死在一塊了!」白慕臉色刷白,覺得自己快暈了。
「閉嘴——」他暴怒咆哮。
壅塞的車陣阻礙在前,不得不停車,黑祐森低咒了一聲。「Shit!」
他速度才放慢稍停而已,後面的車陣也來了。
前方有阻礙,後面車又停得緊緊的,前後車輛的距離都太近,讓他連一點轉移車道的隙縫都沒有,他方向盤扭到底,怎麼也切不出車道。
油門重踩,他重重地衝撞前面的車輛,碰──
再打檔倒車,碰──
前後車輛都被他撞擊得前進後退,空出足夠的距離,他駛向路肩、將油門踩到底。
「喂──」車主既錯愕又暴怒地衝下車,眼巴巴地看著那輛惡霸的賓士絕塵而去。
※※※※
手術燈尚未熄滅,就見醫生走了出來。
黑祐森驅步上前。
「怎麼樣了?」
醫生皺眉搖頭。「她失血過多……」
黑祐森聞言心一驚,不祥的預兆在腦中驚悚地炸開。「她……」
她不能死!不能死!
「需要輸血。」醫生嚴肅地回答。
那恐懼悲慟、七上八下的心……放下了!
黑祐森惡狠狠地揪住醫生的衣領,厲聲警告他:「你給我小心一點!下次把話一次說完。」
「對不起、對不起!」醫生嚇得呆愣瞠目。
「那你沒在裡面手術,出來幹什麼?!」
黑祐森鬆手,放開醫生的衣領,惡聲惡氣地問他。
「手術室裡面沒有血袋,還沒送來,我出來……上個廁所……」醫生看著他越瞪越大的一雙牛鈴大眼,心虛地越說越小聲。
「你把我的女人丟在裡面,跑出來上廁所?!」他大吼。
「先生、先生,噓、噓……醫院裡面不要那麼大聲。」
「什麼血型?我A型的可以用嗎?」
「可、可、可以……剛好要A型,不過醫院的血庫有,馬上就送到,不需要你的。」醫師畏懼地回答。
「走!給我進去,就用我的。」黑祐森不容分說,硬拖著他,闖入手術室。
他堅持站著輸血,在一旁陪著昏迷的白慕。
輸血的同時,醫師戰戰兢兢地縫合她的傷口。
黑祐森既憂且憐地凝視著她,他告訴自己,絕對要脫離這種爭鬥廝殺的生活,不要再讓她的生命受到威脅。
「啊——」醫生嚇得粗聲慘叫。
因為當他轉身接過護士遞來的剪刀時,白慕竟然筆直坐了起來。
「妳、妳──妳妳,妳不是麻醉了嗎?」
醫生踉蹌後退,驚聲鬼叫,護士也嚇得不敢接近。
「我忘記告訴你,她酒量驚人,麻醉藥不下重一點她很快就會醒來。」黑祐森心疼地撫撫她清醒過來的臉蛋。
「我還活著?」她臉色蒼白,瘖瘂著嗓子。
「不然妳以為死了還有我跟醫生陪妳?」
「怎麼縫得這麼醜?」她低頭看著傷口,蹙起眉頭,語氣虛弱地問道。
「喂!你有沒有聽到?」黑祐森聞言,揪起醫生的衣領,陰狠地瞪他。
「那、那你要我怎麼做?」醫生苦癟著嘴、重低著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寶貝!要怎麼做?」黑祐森轉問白慕。
「我要你吻我一下。」
醫生聞言照辦,噘嘴欲湊近她,黑祐森重重地狠敲了那醫生的腦袋。
「她不是說你!」黑祐森目光要殺人一般沉聲警告,然後……在她唇上印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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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黑白喜宴席開三百桌,白慕領教到黑祐森道上的實力關係簡直會嚇死人。
她從沒看過那麼大的排場,一整個晚上,敬酒敬到手軟,她酒量縱使再好,未到曲終人散,她已經掛了。
黑祐森凝視著她紅透的醉顏搖頭失笑,她真丟透他的臉!誰看過新娘在喜宴上大吃大喝、還跟人吆喝划拳的?!
結果送客時,新娘睡死了,只剩黑祐森一個人尷尬地捧著喜糖盤子,呆呆地杵在那兒,直到把客人都送走。
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他黑祐森竟娶了個脫線白目女!
喝了不少酒且累倒的白慕,任由他輕手輕腳地幫她褪去衣裳,換上睡衣。
然後他靜靜地在她身側躺下,輕擁著她入眠。
這時,她卻一個緊擁,隨後,攀上他的身體,唇覆上他的……
柔嫩的唇瓣,激起他的慾望。
才幫她穿上的睡衣,她自己又褪了去。
「寶貝……」他喚她,沒有預料到她會有這樣主動的行為。
「洞房花燭夜,春宵值千金呢……」白慕醉眼迷渙,嬌俏地說。
「妳喝醉,也累壞了……」黑祐森心疼,經過一場喜宴的折騰,她肯定沒體力了。
「我沒醉,也不累,」她忽又想起。「你今天晚上宣佈要退出黑社會的事,是真的嗎?」
看來,喜宴中就睡著的她,大概酒醒睡飽了,現在精神可好得很,黑祐森抱著她。
「當然是真的。」
「不准!我不准,我還沒過夠當大哥女人的癮耶!」
「什麼時候輪到妳說不准了?我記得這句話是我專屬的!」黑祐森輕擰了下她的鼻尖。
「不管、我不管,我是大哥的女人,還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呢!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退出江湖了!一點都不過癮哪!」她不依。
「已經宣佈了,不能改變了,我講的話必須做到,妳想過癮還有很多方法。」
「還有什麼更威風的?不要,我要像你那樣,一命令人家,全部的人都要乖乖聽話,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可以讓我命令使喚耶!」
「要不,我讓妳命令使喚?這樣行嗎?」他沒好氣地笑了開。
「真的嗎?」白慕斜著眼、懷疑地問他。
「當然!」
「那……」她眼珠子溜了一圈。「那你吻我……快點!我是大哥的女人。」
他吻上她的額、吻她的臉、吻她的鼻,吻上她的唇……
她卻哭了起來……
「我終於嫁給你了,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囉!你如果再讓我一個人孤單,我會殺死你喔!」
「好……噓……別再哭了……」
他一吻淹沒她愈趨激烈的哭泣。
她激動地回應,去索求那醺然迷眩的感覺,像乘著翅膀飛翔般……
那是繾綣、陶醉在情海上的暢然慰藉。
「再說一次你愛我!」
「我愛妳!」
「再說一次!」
「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
她攀坐跨上他的腰際,他無限憐憫地撫著她腹上的那道疤痕。
她低下頭,撒著細細碎碎的吻,熨貼著他健碩的胸膛。
手,忙碌笨拙地除去他的衣物。
高漲的情慾未讓他等待太久,她以他不及防備的速度,將他納入體內、直沒深處……
黑祐森喉間是滿足且珍惜的吟嘆……
她輕輕地滑動旋弄起來,擺動的身體是魅惑動人的千萬風情,緊緊地吸引他的視線。
尖挺的雙峰,誘人地上下起伏波動,教他忍不住去佔有。
她傾下身,讓雙峰觸撫著他的唇。
他旋即霸佔住地以唇愛撫著她、以舌尖取悅著她。
今夜的她,分外狂野……
他雙手搭上她的腰際扶住,回應地挺進……
每一個有力的回應,都會引起她焚身般的炙烈……
她綻放著嬌媚、紊亂地喘息,隨著濃濃的愛火搖擺著,迸發著淋漓盡致的激迷……
激盪的快感,是一個沒有終點的天際。
交疊的身軀,是已然超越現實的魂魄,牽引著彼此的呼喚呢喃、交織著汗水。黑祐森的十指與白慕交錯相握,渴望更肯定地佔有她。
他帶領著她,激情地律動,時而挺進、時而淺嚐,勾起她更強烈地舞弄搖擺。
「停──」
他霍然喊停。白慕挑起他加速釋放的衝動,他不想這麼快結束。
「不要!」白慕呢喃著。
「噢!寶貝,停──」他克制地呻吟著。
「不要!我不停,我要感覺你,讓我感覺你……」
她更加激進地侵佔著。
「停……」
「我要你——」白慕的堅決,讓他無法抵擋。
「噢──寶貝,我愛妳——」他喉間逸出濃濁的低吼,用力環抱住她,隨著她的律動震顫地宣洩……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白慕狂徹地釋放,勇敢宣示今生的誓言,淌下滿足感動的淚水。
幸福的喘息,淹沒在彼此口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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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不能忍耐】 連珍
後記?後記?
天哪!編編要我寫後記!我從來沒有寫過後記哪,人家真的不知道後記要寫些什麼,嗚嗚……
寫完了白慕,人家頭毛都快把光了,編編怎麼忍心還要我寫後記?
這樣吧!我們來閒聊好不好?我只會這個了。
什麼?不要?
你有沒有看見我已經拿了支叉子兇狠的瞪著你?我眼角一閃而過的殺人利光,讓你嚇到了沒呀?嘿嘿嘿!
不管!人家要聊。
話說呀……(連珍自得其樂說著……)
話說呀,白慕這故事的由來……
連珍真的有這樣一個寶貝朋友,而這寶貝呢,比起我筆下的白慕還要天才呢,更絕妙的是,寶貝的阿娜達──是位暴戾兇殘的黑道大哥!
噢!不,我說錯了,不是暴戾兇殘的黑道大哥,大哥說他現在可是生意人呢!所以該說是暴戾兇殘的生意人,噢,不,我又說錯了,生意人怎會暴戾兇殘呢?哎,我真是越描越黑了……哎喲,怕怕!大哥,你可要原諒我。
為什麼想聊這件事呢,因為昨晚我那寶貝朋友打電話給我,訴說她的滿懷心事,她說大家都看她開名車、戴名鑽名錶,生活安逸的好命樣子,可是她十分寂寞,和阿娜達大哥之間的終身大事也遲遲未定,讓她對於這份感情的不安定十分憂心,她覺得必須跟阿娜達溝通,也希望他淡出那樣的複雜環境。
「我要寫一封信給他,妳幫我想想怎麼寫比較好!」她說。
「我怎麼知道怎麼寫,那又不是我阿娜達?更何況,我怎麼能幫妳想、幫妳寫,妳那阿娜達知道妳連這種事情都告訴我,不殺死我才怪!」
我推託著。實在是覺得他們倆人之間的私密,我還是不要介入比較好。
「好,那妳不要幫我想,算我請教妳好了,好不好嘛,我請教妳,妳聽聽我寫的通不通順。」
「請教?好……好吧!」我勉為其難點頭,這麼熟的朋友了,她說請教,我怎麼好意思。
於是,隔著話筒,我們開始研究;她描述她的心情,拿了紙筆一面紀錄,一面唸給我聽。
「妳這樣寫好嗎?他那麼強悍的男人,妳不可以讓他沒有台階下,妳要寫得文情並茂、深情一點。」
我聽完她寫的部份內容後,婉轉提醒她:
最後,我只好教她。(註:部分內容省略)
「叫我情何以堪……」我一邊唸著。
「喔!情何以堪……」她一字一字寫著。
靜默了兩秒,她問我:
「我可不可以問妳,情何以堪是什麼意思啊?」
我呆愣了下,#@%*#!
我支吾著,「就是、就是……這份情怎堪……嗯……難堪……」
說真的,一下要詮釋成淺顯易懂、讓她能夠明瞭的意思,我還真不知怎麼解釋。
「算了、算了,那妳告訴我『堪』怎麼寫。」
「喔!就是難堪的堪呀!」我告訴她。
「難堪?」
「不堪的堪嘛!」我盡力解釋,最後,「就一個土,一個甚……」
「哪個甚?」她不解。
「就甚至的甚呀!」
我覺得她還是想不起來,正想繼續引導,她忽然大叫:
「啊!我知道了,就上面長得像『其』,下面是一匹馬的『匹』。」
「對了、對了。」我知道她曉得那個字怎麼寫了。
呼——中國字……真是神奇奧妙啊!
還好她終於想起來要怎麼寫,要不然我真想衝過去幫她寫那封情書。
接下來……
「即使……」我很用力的想,邊唸著讓她寫。
「即使?即使的『使』,是時間的『時』嗎?」她停頓下來問。
「不是啦,差那麼多,是使用的使。」
我糾正她,繼續用力想:
「盼望你能夠……」
「等一下,盼望的盼我也不會寫。」
我……#@%*#!
※※※※
「你罵我也好、咒我也好、莫須有的罪名也好……」我將她的心情逐一詮釋成文字。
「莫須有是什麼意思?」她又問。
費了一會兒功夫,我終於解釋清楚,繼續往下進行:
「嗯?剛講到哪裡了?喔!對了……莫須有的罪名也好……我從不敢埋怨……」說到埋怨二字時,我本想問她「埋」字會不會寫。
她果然又打斷:
「我問妳,埋怎麼寫?還有,我要聲明一點啦,不可以寫『不敢』埋怨,我愛他,才會讓他耶!不要讓他以為我怕他,什麼不敢埋怨,不行、不行。」
於是,我跟她解釋「理」字的寫法,又苦思著貼切她心情的字眼。
「那妳寫『不忍』埋怨,這樣好吧?」我覺得這樣很深情啊!
「嗯……好啦、好啦……」
她安靜寫著,隨即,她又後悔了。
「噢!不行、不行,我覺得『不忍』看起來好像『不能忍耐』一樣,他不知道看不看得懂『不忍』是什麼意思,而且我不能讓他覺得我不能忍耐!」
這會兒,她竟擔心起對方是否看不懂?!
我憋了好久,終於「不能忍耐」爆笑出聲。
「妳笑什麼?」她好正經的問我。
「哇哈哈哈!」我笑得眼角都溢出淚來,「妳本來就不能忍耐嘛,要不然妳幹嘛寫這封信跟他溝通!」
「好啦、好啦,我承認,我是不能忍耐、也真的很怕他,」她怕隔牆有耳似的,壓低了音量,轉成台語跟我說:「說正經的,我生眼睛不曾看過這麼『歹死』的查甫人。」
她那個「歹」的意思,就是「兇」、「壞」。表示她阿娜達是霸道專制的人,脾氣又壞到無人招架得住。
又換回國語說:「兇狠、殘酷!」她加強語氣。聽得出來,真的蠻兇狠的感覺。
後來,我們決定把「不忍」,改為「不捨得」。她這才滿意。
不廢話了。
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啦!
這是我給天下蒼生的祝福……
呵!說得我很偉大、普渡眾生似的!
不過,最後仍要說:衷心希望,這本小說妳(你)會喜歡,盼它為(妳)你帶來生活中的一些些快樂,來普渡妳(你)閒暇的兩個鐘頭。啊!對不起,是「陪伴」,不是「普渡」……#@%*#!
呃……
下回再聊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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