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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16 PM

林芷薇 - 誘心【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一場威尼斯的嘉年華會,夏海藍扮妝成神祕冷豔女巫,並準備了一枚戒指向女神許願,
不料她將戒指向後一拋,竟奇蹟似的掉入一個頭戴惡魔面具的男人手上的水晶杯裡;
她一驚之下,裙襬一絆,整個人誇張地跌入那男人的懷中,連面具都掉了,真丟人吶!
當她向他要回戒指時,這摘了惡魔面具後仍俊美得有如惡魔的男人竟自大地宣稱──
拾到戒指的人擁有處理戒指及其主人的權力,此刻的她已成為他的小女奴!
而他向她索取的第一項權力便是奪走她的初吻;此後還在拍賣會中標走了她最愛的珠寶;
他對於得到她的心,似乎是志在必得;莫非被惡魔看上了的女人,想逃也沒得逃了?!

【出版日期】 2000年11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40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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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17 PM


第一章

  義大利 威尼斯

  二月的威尼斯處處充滿了歡樂與驚喜,一年一度、持續約半個月的嘉年華會像是一場超大服裝秀。參加者不分國籍、年齡或性別,也不管你是富賈巨紳或市井小民,人人均可盡情狂歡。

  參加者每人都戴上各式各樣的面具,服飾華麗至極、千奇百怪。有中古時期的王公貴族、有可愛的動物造型或是小丑裝扮、有可愛的胖天使,也有冷豔嫵媚的女巫或是風度翩翩、帥氣挺拔的三劍客;更有許許多多令人瞠目結舌的誇張造型……一個個在聖馬可廣場或威尼斯巷弄之間盡情地展現絕代風華,令參觀者目不暇給、大呼過癮,簡直是一場最華麗的視覺饗宴!

  根據古巴比倫的碑文記載:在威尼斯嘉年華會中,容許社會階級顛倒,或是道德亂序的情形。在即將進入齋戒期之間,平民可以變成貴族,奴隸可以變成主人,只要戴上面具,你就是王,就是自己絕對的主人!可以盡情享受各式各樣的身分,全城的人一起來玩上一場顛覆傳統的華麗遊戲,痛快地狂歡吧!

  時分已接近午夜,興奮的人群卻還是擠滿了威尼斯的大街小巷,恣意高歌歡樂。一個飄逸的身影卻刻意遠離人群,獨自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挽起長長的裙襬,夏海藍奮力地跑上一座古橋,她趴在橋邊,胸口因方才的奔跑而急速起伏著。

  她臉上戴著一個女巫的面具,素白的面具上只以紫色勾勒出細長的眼眶和紫色的唇,搭配一身的白袍,非常神秘冷豔。只不過,此刻她的心情卻是興奮緊張的!

  就是現在!她呼吸急促,緊緊地盯著水波盪激的河面,回想起她曾聽過的那個古老傳說——在嘉年華會中,威尼斯大公爵的豪華大船會航行到聖馬可廣場旁的大海上,向海中投擲戒指以為盟誓,象徵彼此宛如婚約中的夫妻一般親密,永遠相屬,共存共依。

  海藍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說時,內心的感動真是無法言喻!所以,在這個充滿魔力的夜裡,她也準備了一枚戒指,誠心地向威尼斯的守護者——亞德里亞海女神許下她的心願。

  緊緊地把銀戒握在手中,海藍閉起眼睛輕聲許願著,然後,她把戒指用力一拋──

  她沒有聽到預期中的戒指落水聲,反而傳出一個非常清脆的「叮」聲響。這是怎麼回事?海藍疑惑地探出身子往橋下看,不看還好,一看,幾乎把她嚇得目瞪口呆!

  原本空無一人的河面不知何時居然飄來一艘鳳尾船,船身佈置得相當華麗,船頭還雕繪著美麗的微紋。一個戴著面具、惡魔裝扮的男人正坐在船內,他斜倚著軟墊,手上高舉著一只水晶杯,杯中盛滿了酒紅液體;而她那枚戒指,居然不偏不倚地正好丟入他杯裡!

  天啊!

  海藍簡直要哀嚎了,不不!她不敢相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男人也抬起頭望著橋面,雖然他臉上戴著面具,但海藍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兩道宛如火炬般的視線熾烈地射過來。

  「你、我……對不起,那是我的……」她結結巴巴地想解釋,心急之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上半身已整個探出橋面,一秒後——「啊——」尖叫聲中,她整個人往橋下栽!

  「救命啊——」她嚇得掩住臉不敢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並沒有掉入冰冷的河裡,卻直直掉入那男人懷中。

  一股混合著古龍水及淡淡酒香的氣息也包圍了她。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海藍面紅耳赤地想由男人懷中掙扎地站起來,她的雪紡紗長裙卻纏住他的雙腿,該死的!她開始痛恨自己為何要穿裙襬這麼長的衣服?

  更糟糕的是,在掙扎中,她的面具也掉下來了!

  始終一語不發的男人終於稍微移動頎長的身軀,把深陷懷中的海藍抱開,並幫她撿起面具。

  「妳的面具。」他開口了,嗓音低沈且充滿磁性。

  「謝謝……」海藍的臉頰更加燙紅,兩眼直直盯著那枚掉入杯裡的戒指。「呃……很抱歉破壞了你喝酒的興致,我……我不是故意的,請你把戒指還給我。」

  「戒指?」始終戴著面具的男人輕輕搖晃水晶杯,銀戒與杯體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語氣摻入嘲弄。「在嘉年華之夜朝水面丟戒指?又是個迷信傳說的笨女人。」

  「你——」聞言,海藍一張俏臉迅速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她柳眉倒豎地迅速反擊。「先生,我把戒指丟到你杯裡是我不對,我也已經道過歉了,但你沒有權力侮辱我的行為!請你把戒指還我,我會立刻離去!」

  討厭死了!這個蒙著臉的傢伙講話這麼惡毒,她對他原有的一點點好感全蕩然無存了。

  男人還是不置可否,他緩緩地輕搖酒杯,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卻令海藍更加緊張。

  「妳也許不知道這個傳說的下半段——」他盯著她慵懶地道:「在這個夜裡,拾到戒指的那一方有權力處置這枚信物,以及對方;也就是說──美麗的女巫,我已經是妳的主人!」

  「胡說八道!」海藍氣得站起來,根本不管此舉會令小船劇烈搖晃。「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我只當你是個窮極無聊的瘋子、神經病!戒指我不要了可以吧?現在,請你立刻送我上岸!」

  她再也不想多待在這艘危險的船上一秒鐘,乾脆自己動手想搶綁在船身的划櫓。

  她一走動,小船更是劇烈地搖晃,狀況非常危險。

  「別動!」男人沈聲警告著。「妳想令我們兩人都掉到水裡去嗎?坐下。」

  「要我坐下可以,你立刻划船送我上岸。」海藍毫不安協,她已經氣瘋了,根本沒有理智去思考。

  男人冷睇著她,藍眸閃爍著更難測的銳芒……越瞪視他的雙眼,海藍卻沒由來地越加心慌。他的藍眸很奇詭,卻也很吸引人,像冰,像火,深邃中帶著邪魅,讓人想起大海最深處的藍色,幽冷而神秘,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這男人到底是誰?她的腦子亂烘烘的,有個尖銳的聲音一直警告她——他很邪惡,很危險!快逃!快逃!

  在威尼斯幽盪盪的河水中,在這日夜交遞的幽冥時刻,海藍幾乎有種錯覺──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簡直像是來自異界,他渾身散發著詭異難測的氣息。

  「怎麼不說話了?」男人再度開口,像是很享受她的驚惶失措。「想不想知道我會如何處理這枚戒指?」

  他舉高水晶杯,緩緩地朝河面傾倒酒紅液體……海藍雙拳緊握地瞪著他,努力咬住下唇不准自己開口。然後,就在那枚銀戒隨著酒液就快掉入河面之際,他一個俐落地動作接住它。

  他拿起戒指,饒富興味地看著始終沒眨眼的海藍,在她睜大的雙眼中,非常優雅地把沾滿酒液的戒指送到唇邊,深深一吻。

  「一九八0年波爾多老橡園五星級紅酒,調入東方女巫的戒指,味道果然不同凡響!」他的語調更加魔魅。

  「你!」海藍忍無可忍地尖叫,太過分了!這真的太過分了!雖然那只是一枚戒指,但畢竟是屬於她的所有物,她不能忍受這混帳做出這麼下流的動作!

  「你變態,把它還給我!」怒氣衝天的她不顧小船會翻覆的危險,不顧一切地撲向他。

  鳳尾船晃得更加厲害,甚至已有河水濺入船裡,眼看著就要翻覆了。

  「坐下!」男人按住海藍,一個有力的動作箝制住她,他緊扣住她的雙臂,森冷地道。「妳很不聽話,我已經說過了,我——西澤爾.歐烈菲斯已經是妳,還有這枚戒指的主人。現在,我有權力下達第一個處置!」

  他的大掌牢牢按住掙扎不休的她,整張臉龐緩緩壓下來,在即將碰觸她鼻間之前除去自己的面具。而後,封住她因驚愕而開啟的紅唇。

  時間彷彿完全靜止了,海藍睜大雙眼,她聽不見淙淙的水流聲,也看不到水波迷離的威尼斯美景,只能清楚地感受到——帶著辛辣香料的醇厚液體流入她的咽喉,有些冰涼,有些刺激,更有著更多的暈眩……

  有一尾狡猾的小舌恣意地在她檀口內翻攪,胸口熾熱得幾乎要炸開。

  她的世界,完全被這男人顛覆了!

  ※※※※

  三日後──

  威尼斯最古典華麗的一棟酒店內,兩名剛走入大廳的東方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威尼斯是歐洲相當知名的觀光景點,由各個國家前來的觀光客絡繹不絕,可以說,在這裡可以輕易地看到各式各樣的人種,其中當然也不乏亞洲人士。但,這兩個長髮披肩、容貌清麗的東方女子一出現就立刻贏得了諸多讚美及愛慕的眼光。

  穿著磚紅色制服的侍者,殷勤有禮地幫她們把採買來的物品搬入客房內,侍者離去後,夏海晴忍不住對著妹妹抱怨。

  「妳這兩天到底怎麼搞的?簡直是魂不守舍,前天,妳去買化妝品結了帳之後卻忘了提東西出來。今天更離譜,居然結帳後連錢包也忘了拿就直接走出來,幸好那個商店的售貨小姐追出來提醒妳忘了拿東西,要不就損失慘重了。」

  夏海藍悶悶地打開窗子,望著灑滿夕陽餘暉的聖馬可廣場。「只是不小心忘記嘛。」

  「不小心?妳啊,再不小心下去,恐怕哪天連自己都搞丟了,我看還是早點把妳帶回台灣吧!不然我真懷疑妳要怎麼在我的婚禮上當伴娘。」夏海晴搖搖頭,對麼妹這兩天的反常行為還是感到很不可思議。

  「喂,海藍,妳老實告訴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總覺得自從那天晚上後,妳整個人變得怪怪的,老是恍恍惚惚的,好像掉了魂。」

  被姊姊這麼一問,夏海藍臉上的表情突然便得很僵硬,但她馬上斂起混亂的心思,儘量以最平淡的語氣回答:「沒有啊,我不是說過什麼也沒有嗎,妳多心了。」

  「是嗎?」夏海晴狐疑地瞇起眼的望著她,雖然兩姊妹只差一歲,但夏海晴卻比海藍精明多了。「那天晚上,我們明明跟著一群人一起遊行,妳為什麼會突然不見了?」

  「我……我說過我那時剛好覺得很累,所以只是去歇歇腿、休息一下啊。」海藍閃躲著海晴犀利的視線,雖然兩人是親姊妹,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姊姊關於那個「戒指傳說」,更不敢告訴她自己真的偷偷跑去丟戒指了,她怕她也笑她是個迷信的笨女人——該死的,怎麼又想起那個混帳說的混帳話?

  「那為何我找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妳時,妳卻一個人傻傻地站在橋邊,臉上的面具都掉了,還失魂落魄地?」海晴繼續提出心中的疑問。

  「我……唉呀!姊,妳別問了行不行?我都說過沒事了,妳問這麼仔細做什麼呢?逛了一天我好累,我要去洗澡了。」

  隨便抓起一套換洗衣物,海藍逃難地衝入浴室內,藉此閃掉姊姊越來越凌厲的逼問。

  唉!她怎能坦白地告訴海晴她失蹤那段時間所發生的事——她不但莫名其妙地把戒指丟入一個陌生男人的酒杯裡,甚至連人都掉到他船上,還糊里糊塗地被他奪去初吻……

  那個來勢洶洶的吻不但將她吻得天旋地轉,甚至一併吻掉她的神智,她依稀好像記得……結束那一吻後,那個男人很有風度地把她送到岸邊,執起她的手背輕吻,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我們會再見面。」

  划起小船,他迅速消失在她的視線內,也消失在波光燦爛的河面上,令她幾乎以為方才的事只不過是一場夢……

  她一直呆呆地站在岸邊,忘了回旅館,也忘了移動腳步。一直到姊姊夏海晴氣急敗壞沿路找過來,才把她拉回來。

  舉手輕輕觸著自己的紅唇,上頭似乎還有那男人殘留的囂狂氣味。那就是吻嗎?對她而言,那似乎不只是一個吻那麼簡單,他一併將她的靈魂完全抽離了……

  我還會見到他嗎?海藍呆呆地望著鏡中粉頰嫣紅的自己,他說過,他們還會再見面?!

  他到底是誰?西澤爾.歐烈菲斯——她只知道這個名字,其餘什麼都不知道,不知他的身分,不知他的國籍,更不知他來自何處?

  他就像是由威尼斯闃夜中走出的惡魔,狂妄地奪去她的吻、她的心魂。但,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海藍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他那雙幽冷的藍眸,他的眼眸是那麼深邃,像是最深奧的汪洋,明明知道危險,稍一不慎便會溺斃在其中,但卻又該死的吸引人,令人不由自主地往下跳。

  他還拿走那枚戒指,他邪惡地吻著戒指的畫面不斷地在她眼前重複著,他的舌尖好似帶著燙人的魔力,每一個旋轉、每一個吐納都帶著焚熱的力量……

  一回想那情景,她全身的肌膚居然會發燙。

  如果他不是那麼快結束那一吻,海藍懷疑自己會被他吻得化為一攤水,融入威尼斯的河水中……

  夠了!不要再想了,夏海藍,妳冷靜一點,妳少沒出息了!對方只是一個陌生男人啊,一個又自大又可惡的男人。他只不過恰巧拾獲她的戒指,居然敢大言不慚地說他就是她的主人?

  哼,早知道她真的不該扔戒指,應該丟顆大石頭下去,把他砸得腦袋開花算了!

  海藍不住地低罵自己,急忙掩住通紅的臉蛋。「撲通」一聲跳入浴缸裡,掬水潑灑發燙的臉蛋,還用力地甩頭,想一併揮去自己越來越可怕的「綺念」。

  他說他們會再見?真的會嗎?

  ※※※※

  一棟金碧輝煌且古典氣派的私人宅邸內,專用碼頭陸陸續續來了幾艘精緻的鳳尾船,盛裝打扮的名流貴婦被殷勤地接下船後迎入屋內,在這裡,馬上要舉辦一場私人拍賣會,受邀者只限上流社會。

  十五世紀的威尼斯國勢鼎盛,經由海上貿易,威尼斯是當時的全球貿易中樞,還贏得了「亞德里亞海女王」之美譽。時至今日,雖然美人已遲暮,但依舊風韻猶存,隱藏在水波之間的私人宮殿、別墅、花園……似乎一一訴說著她那不平凡且令人嚮往的過去。

  這一棟華麗宅邸已有數百年的歷史,過去曾是威尼斯總督用來招待王公貴族的別墅。之後幾世紀一直仍為名門望族所擁有,放眼望去,每一個角落均散發著尊貴典雅的氣息。

  這一代主人——莫爾男爵,也是一位擁有貴族血統的富紳,熱愛藝術的他經常在這裡舉辦私人拍賣會。網羅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珍貴藝品,提供上流社會的人士一個良好的娛樂活動。

  夏海晴和夏海藍姊妹也在受邀的嘉賓之中,她們來自台灣,父親是跨國財團的負責人,財力豐厚。

  兩姊妹這一趟到歐洲遊玩,本來只是父親為了慶祝海藍大學畢業而送她的禮物,不過,因為姊姊海晴剛好也要在兩個月後出閣了,新郎是義大利人,婚禮將在米蘭舉行。所以她們一路順便採買了許多婚禮精品和家居用品,而海藍也要等到參加完姊姊的婚禮後再回台灣。

  這棟宅邸的大廳設計得非常特別,仿文藝復興時期的圓形歌劇院造型,貴賓席有兩層樓,以環狀包圍著中央的舞台。許多坐在二樓的賓客還帶著欣賞歌劇專用的袖珍望遠鏡,以便能更清楚地欣賞稍後呈現在舞台中央的藝術珍品。

  「哇!真的好漂亮喔!」坐在二樓的貴賓席裡,夏海藍翻閱著拍賣目錄,忍不住發出讚嘆。「姊,妳瞧這一批印度王妃莎莉瑪.阿迦汗所擁有過的珠寶,個個精緻絕倫,尤其是這一頂充滿民族色彩的后冠,更是其中的精品。」

  莎莉瑪.阿迦汗王妃曾是轟動全球的絕世美女,她的一生也身負傳奇色彩。她死後,曾擁有過的大量珠寶自然也增為全球收藏家的最愛,每一件的拍賣都創造出天價。

  海晴也點頭深表贊同。「莫爾男爵這個拍賣會所擁有的絕世珍品規模真的不輸給那些蘇富比、佳士得等大型拍賣會。妳看,這其中還有當年拿破崙親自為他的皇后約瑟芬加冕所戴上的珍珠後冠,價值已無法估計。還有這一條罕見的梨形鑽戒,曾屬於十七世紀的威爾斯王妃所擁有。」

  「真是太美了,難怪會場外還部署了那麼多保全人員,因為這裡隨便一樣珠寶都是價值連城!」海藍繼續翻閱著拍賣目錄,翻到下一頁,出現了她今天出席拍賣會的主要目的了——一批黑白兩色的「鐵達尼系列」紀念珠寶。

  這批紀念珠寶的起源來自那場全球著名的鐵達尼號沈船事件,一九一二年,鐵達尼號處女首航卻沈沒,震驚全球。舉世陷於一片追悼之中,為了化悲傷為實際行動,珠寶界發出一場「追悼鐵達尼」的紀念活動。

  設計師將一向瑰麗多彩的珠寶,全部改用為黑白兩色來表現,它們的造型相當簡單大方,呈現一種高貴沈靜的質感,後世也將這種系列的珠寶稱為「黑白系列」。

  海藍非常喜歡這個系列的珠寶組,它是以上好的黑瑪瑙和珍珠、蛋白石所構成,素材非常珍貴,質感一流。

  雖然自小她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但她並不喜歡一些特別搶眼的華麗珠寶,她反而獨鍾於簡單優雅的配件。而這組「鐵達尼系列」的珠寶造型典雅,她第一次看到目錄時就大為傾心,很想將它買下,做為自己二十二歲生日的禮物。

  來賓陸續地坐定,看看時間,也快拉開拍賣會的序幕了。這時,海藍突然聽到一隔壁的名媛發出驚嘆聲。

  「來了!我看到他的隨從了,他終於來了!」金髮女人緊抓住棕髮女人的手。

  棕髮女人也一臉狂喜。「啊,我等了那麼久,終於又可以親眼見到他了!哦,蘇非亞,我好興奮啊!我就是為了他才留在威尼斯的,想盡各種方法跟他『不期而遇』耶!」

  誰來了?海藍抬起頭,好奇地望著身旁已陷於癡迷狀態的女人,由她們方才的交談中,海藍記得這些女人是來自奧地利的貴族。奇怪,到底來的人是何方神聖,竟會讓這些最講究儀態的名媛們大為失態?

  她順著那些女人的視線望向入口處,彷彿又來了新的客人,莫爾男爵親自率著家眷殷勤地迎上去。

  到底是誰啊?海藍更加好奇地也想拉長脖子看看究竟,又聽到隔壁的女人發出如夢似幻的讚嘆聲。

  金髮女人道:「唉,他們歐烈菲斯家族的男人個個俊俏無比,簡直是專門生來叫女人傷心的。不過,再怎麼說,我還是覺得沒有人可以比得上西澤爾.歐烈菲斯這位首席接班人,他的一舉一動簡直令我神魂顛倒!如果能被他正眼瞧上一眼,喔!我相信我一定會當場昏倒!」

  「是啊。」棕髮女人也點頭附和著,神情卻又一臉哀怨。「唉,可是我們這麼喜歡他又有什麼用呢?妳要知道,不管是他本身出類拔萃的條件,或是他那令人震撼的尊貴家世,全都讓他數年來一直蟬聯全球黃金單身漢的榜首。全歐洲不知有多少名媛淑女對他大送秋波,每個人都想使出渾身解數來抓住他的心,其中甚至包括追他追得最勤的摩洛哥公主和那位來自巴黎的全球首席名模,她們可都是出了名的超級大美女啊,他根本不會看上我們的。」

  「唉……」金髮女人又發出更癡迷的嘆息。

  西澤爾.歐烈菲斯?原本只是好奇的海藍整個人像是被悶雷打到一般僵在原地,打死她她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難道……

  震驚之中,她倏地站起來看向門口,她看到拍賣會主辦人莫爾男爵一臉熱絡地面對著一位高大的男人,他的隨從往兩旁散開,男人挽著一位嬌豔如花的女人緩步地步入會場。

  尊貴的臉龐上,有著一對比深海更深邃的藍眸,她只在地中海看過那樣的藍色,海藍幾乎無法呼吸了……

  真的是他,那個既下流又好色的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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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18 PM


第二章

  「海藍?海藍?」一旁的海晴詫異地把她拉下來。「妳突然站起來做什麼?快坐下來啊,別人都在看妳了。」

  被拉回到位置上的海藍猛地回神,狠狠倒抽一口氣想穩住自己的心緒,左右的鄰座果然有許多人以奇怪的眼光看著她。瞧她做了什麼?差點就在這麼正式的場合上失態了,都是那個該死的混帳!她就知道,只要她一碰到他就沒好事!

  她看到莫爾男爵親自將西澤爾.歐烈菲斯迎上二樓,並為他安排坐入一間最華麗的包廂,包廂的前方是敞開的,也是整個二樓包廂區最佳俯瞰舞台的角度。

  「姊!」海藍突然衝動地對著海晴道:「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了。」

  「為什麼?」海晴一臉莫名其妙。「妳不是一直很想參加這一次的拍賣會嗎?自從收到這次拍賣會寄來的目錄,妳就一直很期待,不是還跟爸說好了要買下那組『鐵達尼系列』的珠寶當生日禮物,幹麼這麼急忙地要回去?」

  「我……」海藍一時語塞,是啊,她為何這麼匆忙?她在怕什麼呢?那傢伙來就來嘛,而且現場這麼多人,他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她只要一等到標下那組珠寶後迅速離去就可以了,對!

  可是……心頭上為何湧滿了複雜的感覺,既惶惶不安又……又摻著些許奇異的情緒。

  騷動的情潮中有著打死她也不肯承認的期待,還有——

  海藍的視線落定在他和女伴交挽的手上。

  他身上是一襲純手工的鐵灰色三件式西裝,絹質領帶散發著金屬光澤,勃勃英氣自然散發,英俊得令人不敢逼視,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優雅風采,搭配眉宇之間的冷峻自負,簡直像是歐洲中古世紀的貴族,氣勢傲人。

  而他身邊那個貌美如花的女伴,此刻宛如波斯貓般親暱地倚偎在他身邊,兩人耳鬢廝磨地悄悄低語,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有多匪淺。

  海藍悶悶地盯著他的女伴,沒有發現此刻自己的視線已揉入一股醋意。她的確是個性感無雙的大美人,金髮碧眼,豐胸細腰,顧盼之間風情萬種,名家設計的禮服更強調出她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

  她的豐胸緊緊抵著西澤爾的手臂,偎在他身邊款款低語著,塗著鮮紅蔻丹的十指輕撫他那英挺的臉龐,彷彿向全場女人驕傲地宣告著她的所有權。

  海藍很想把視線由那兩人的身上收回來,但很奇怪,她的雙眼好像有自己的意志。這時,原本一直俯首與女伴情話綿綿的西澤爾突然一抬頭,精銳的視線準確無誤的射向海藍的所在地。

  他知道她在這裡?他也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海藍霎時大驚,像是被抓到正偷窺的小孩般手足無措。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個正著,他的藍眸波光蕩漾,還隱著一股說不出的邪魅,非常挑釁地直直勾視她,那大膽灼熱又帶著嘲弄意味的藍眸,似乎要將她的魂兒給一併勾出來!

  海藍小臉迅速通紅,狼狽地率先移開視線。這男人好過分,明明身邊已經有一個女伴了,居然還敢厚顏無恥地用那麼「那個」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討厭他的眼睛!太過放蕩、太過狂妄不羈又太過自信,總是會害她莫名其妙地做出令自己懊惱的事……不只眼睛,她還討厭他自然微鬈的頭髮、她討厭他深邃得像是希臘神祇的五官、她討厭他老是帶著嘲弄笑意的嘴角……反正,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她討厭他從頭到腳整個人!

  他根本是惡魔的化身!

  他……到底想做什麼?

  海藍低下頭,一顆心狂跳得幾乎要迸出喉頭,雙拳緊握,指尖都深深刺入掌心裡。她不斷地命令自己——穩住!夏海藍,妳要穩住!千萬不要讓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看扁了!這裡可是公共場合,人這麼多他敢對妳怎麼樣?而且他又不是三頭六臂沒什麼好怕的,對!對!

  「心理建設」了好半天後,她又勇敢地抬起頭狠狠地朝他瞪過去,想用自己最「兇殘」的視線殺死他!

  想不到,這回西澤爾居然好整以暇地朝她綻開一記笑容,笑得既慵懶又性感。

  當海藍心跳漏半拍之際,他緩緩地舉起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居然戴著一只閃閃發亮的銀戒——就是她扔下的那一枚。

  這一回,海藍連呼吸都忘了!驚嚇過度的她嘴巴張成大大的O形。

  想不到更邪惡的還在後頭,西澤爾嘴角噙笑地舉起左手送到唇邊,眼神銳利如勾,非常纏綿溫柔地以雙唇摩挲、輕吻那枚戒指……

  「啊!」海藍忍無可忍地發出低吼,整個人又彈跳起來,她再也受不了了!她要立刻衝過去殺了這個變態、下流鬼!

  「海藍?」海晴驚駭地大叫,再度用力把她按回座位上,氣憤地警告著。「妳到底是怎麼回事?安靜點,妳要把我們家的臉都丟光是不是?」

  四周的鄰座以更奇異的眼光看著海藍。

  「姊,我……」

  「別說了,閉嘴,不管妳到底發什麼神經都給我先安靜地看完這場拍賣會再說。妳敢再亂來一次,我保證今天晚上一定把妳火速丟回台灣!」

  會場的燈光全暗了,只剩舞台上的主燈,身著燕尾服的主持人從容地上台宣告拍賣會的正式開始。

  海藍俏臉脹得通紅,雙唇緊閉地不再發一語,但她也很聰明地不肯再看那殺千刀的一眼,努力把所有的怒氣都硬生生地壓下來……「哼!你故意要激我,要看我出醜是不是?本姑娘就不甩你、不理你,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她在心底叨唸道。

  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拍賣物品一地被送上舞台,頓時競標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現場氣氛十分熱鬧。

  但,海藍的腦中卻亂烘烘的一片,無法正確地捕捉任何一句話語。她一直緊繃著臉,混亂的情緒在胸臆間沸騰著,連姊姊海晴是什麼時候標下那些珠寶的她都不知道。

  莫爾男爵是個貴族後裔,所以,他喜歡將所主辦的拍賣會沿襲欣賞歌劇的慣例,在進行約一個半小時後,有一段中場休息時間,來賓可以離開座位,在宅邸內任意走動,喝喝飲料、用些小點心,順便進行一下社交。

  「走吧,海藍,我們也起來走動一下。」海晴拉著妹妹站起來,順利標下想要的珠寶的她心情非常愉快,所以沒有注意到妹妹依舊緊繃的臉色,她興高采烈地道──

  「真是太好了!我標下的那組珠寶當年還曾屬於溫莎公爵夫人所擁有呢,溫莎公爵那段『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浪漫情懷多麼叫人感動啊!我最喜歡那顆重達三十克拉的星形主鑽,不論是色澤、淨度、克拉數或切工,都能以完美無瑕來形容。我打算在婚禮上配戴,妳姊夫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海晴挽著海藍的手走入交誼廳。「啊,男爵夫人在前面,我們過去跟她打聲招呼吧。」

  海藍順著姊姊的視線看過去。「她就是男爵夫人嗎?好年輕啊。」莫爾男爵已經接近六十歲了,但眼前這位盛裝打扮的紅髮女子頂多只有三十歲出頭。

  「男爵的元配早就病逝了,這是第二任夫人。」海晴小聲地在她耳邊解釋著。

  被一群貴婦圍繞著的男爵夫人也注意到她們,她笑瞇瞇地走過來道:「海晴,真是恭喜妳啊,終於順利標下了那組那麼漂亮的珠寶。對了,我還有一些很漂亮的私房首飾喔,來,一起到我房裡去看看。」她非常熱絡地邀約著身邊的貴婦。

  「好啊!」海晴一聽便很感興趣,喜歡收集珠寶的她,一年總會來歐洲幾次特地參加這一類的拍賣會,和莫爾夫人也算熟識。

  「小妹,一起去看看?」

  「不了。」海晴搖搖頭。「姊,我頭有點痛,我到陽台去透透氣。」

  「那也好,妳別亂跑喔,我去去就回來。」交代完後,海晴興沖沖地跟著眾人上樓。

  剩下海藍一個人,她只好拿杯香檳隨意的走動,裝潢考究的交誼廳雖然很寬敞,但卻充斥著各種語言,有義語、法語、英語、德語,甚至日語跟中文等等,這讓海藍越聽越頭痛,她只好迅速地穿越人群走到露台去。

  輕啜一口冰涼的液體,她的心裡還是像一團混亂的毛線般沒半點頭緒,怎麼辦呢?為什麼會在這裡又遇到那個傢伙?他到底想做什麼?

  她從沒見過那麼勾魂,那麼危險的男人,像是惡魔,像是海盜,要狠狠地掠奪,要將她捲入致命的漩渦……

  掠奪?海藍輕輕搖著頭,暗斥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她的身上有什麼可以供他掠奪的?更何況,他身旁有個美豔性感的女伴不是嗎?

  但他又為什麼故意戴那枚戒指來撩撥她?該死的!

  越想越亂了,海藍甩甩頭,又喝了一大口香檳。

  算了,反正過了今晚,她相信自己不會再遇到他了。再過幾天,她便要陪著姊姊到米蘭準備婚事,婚禮過後,她會回到台灣去。

  所以,絕對不會再遇到這個討厭鬼了!

  這樣地安慰自己,背後卻已傳來一低沈醇厚的嗓音。

  「晚安,夜色很美,不是嗎?」

  這聲音——

  海藍倏地全身警戒,整個人變得像是刺蝟一樣!她慢吞吞地轉過身子,很不客氣地瞪視著站在背後的人——西澤爾.歐烈菲斯!

  相較於她的勃發怒氣,西澤爾的神情卻是愉悅且慵懶的。月光下,他的藍眸益加深邃燦亮,閃爍著令女人失魂的光芒,手中舉著一杯紅酒,正悠閒地輕輕旋轉高腳杯,讓杯中液體折射出更炫麗的光澤。

  他將海藍的怒氣全看在眼底,嘴角揚起更玩味的笑痕。「香檳這麼膚淺的飲料不適合妳,最能匹配妳氣質的,是一九八0年波爾多老橡園的葡萄酒,對吧?」

  嘉年華會的那個夜裡,他在船上強行哺渡入她口中的,就是波爾多老橡園的陳年葡萄酒。

  冷靜!冷靜!海藍拚命在心底命令自己,千萬要冷靜,不要跟這頭無聊的色狼一般見識!

  她深吸一口氣,以最冰冷的語調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沒興趣弄懂,失陪了。」

  一說完,她便打算離開,她知道再繼續待下來,絕對鬥不過這個可惡的惡魔!

  但他卻不肯讓她離去!當海藍經過他身邊時,西澤爾很惡意地堵去她的去路,以魁梧的身軀籠罩纖細的她。大手甚至恣意地撫摸著她雪白的臉頰。

  「我的小女奴脾氣還是這麼暴烈呵?無妨,身為主人的我會有耐心慢慢調教妳。」他低語著,性感的語調滲透入她每一個毛孔內。

  「你……」海藍的氣息梗在喉間,他的碰觸令她暈眩,數百種不同的反應同時湧入她大腦內。她知道她該用力推開他、怒斥他!但……可怕的是,她的力氣好似都被他那雙邪惡的藍眸所吞噬了!

  更糟的是,隨著他的大掌輕輕滑過她的臉頰,在細緻的耳貝上摩挲著,她的身軀竟掠過一陣又一陣無法控制的輕顫……她相信他一定也發覺到了,因為他嘴角的笑痕更濃更自負,使得他看起來更像是壞透的惡魔!

  「你放手……」海藍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但她的語調卻酥軟得令她沮喪!她無法再承受他野性十足的侵略,她的胸口激烈起伏著,雙頰被激動的情潮染成一片霞紅,在朦朧月光的烘托下更是清豔誘人。

  「妳知道今晚的妳有多美麗嗎?小女奴。」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梳過她的長髮,藍眸漾滿激賞。他撩起一綹在鼻端輕嗅,甚至在自己的面頰上摩擦,動作十分親暱。

  「不過,小女奴,以後記住只能在我面前做如此性感的打扮,否則我會生氣的,明白嗎?」

  今晚的海藍穿了一襲紫羅蘭色小禮服,低胸的剪裁露出了她細緻的鎖骨和溫潤如玉的粉肩,他的視線盡情地在她曼妙曲線上恣意遊走,毫不掩飾眸底的慾望。

  承受著他火熱的視線,一股奇異的熱流注入海的血液裡,她知道他根本是在調戲她,她應該生氣才對!但,隨著他雙眸的熱烈巡禮,她竟發現自己竟隱約地感到驕做——一股身為女人的驕傲及竊喜!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一切都亂了……

  她雙腿虛軟,眼瞳被情潮渲染得更加璀璨誘人。

  西澤爾以拇指輕撫著她嬌豔欲滴的紅唇,嗓音更似午夜的愛撫。「小女奴,別這樣看著我,否則,我會在這裡吻妳。」

  他的臉龐一直逼過來,他的唇好接近、好接近,眸底跳躍的火花幾乎就要燙傷她!海藍雙眼睜得老大,腦子亂得像漿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就在她繃住了氣息,以為他真的會吻她之際,他的唇落在她眉心上,以最流暢的速度往下滑,在她唇峰上輕輕一啄,而後溫柔地放開她。

  他的身軀突然抽離,海藍居然差點摔倒在地!她怔怔地站在陽台,還無法由方才的迷離風暴中回過神來……

  但西澤爾卻已步履優雅地掀開落地紗簾走入交誼廳內,然後,她聽到一個甜膩的聲音。

  「西澤爾,你剛才到底到哪去了,好討厭喔!你難得帶人家出來玩,怎麼可以把我丟下呢?我不管,你待會兒一定要買那組我最喜歡的『鐵達尼系列』珠寶組給我!」

  ※※※※

  中場休息結束後,拍賣會又繼續進行,拍賣了一頂維多莉亞時期的后冠後,緊接著上場的,就是一組名為鐵達尼系列的紀念珠寶。

  這組由項鍊、耳環、戒指所組成的珠寶一上場就引起全場人士的陣陣驚嘆聲,雖然全系列均由黑白二色的寶石所構成,但卻不顯得單調,反而另有一股撼動人心的典雅之美。

  這組珠寶由五十萬美金開始喊價,當競價一開始,海藍立刻舉起牌子。

  「五十五萬美金。」

  她受夠了!她不要再待在這裡任那邪惡的惡魔任意調戲著,她只想盡快買下想要的珠寶後立刻離開威尼斯。

  有旁人也舉牌。「六十萬。」

  這組珠寶造型流暢優雅,再加上具有非常特殊的歷史意義,未來的增值空間很大,也算是一項很好的投資。所以,對它有興趣的競標者很多。

  海藍又舉牌。「六十五萬。」

  一樓的某位中東富商喊著。「六十七萬。」

  有一位來自南歐的貴族也想競標。「六十八萬。」

  看來競爭很激烈喔!海藍舉牌。「六十九萬。」

  一位瑞士的銀行總裁夫人也喊價。「七十萬。」

  海藍道:「七十二萬。」

  中東富商緊緊跟進。「七十三萬。」

  眼看著價錢早已超過他們原先預估的底價,主持人笑得十分愉快!「七十三萬嗎?還有沒有人願意出高價?請各位仔細看看,這是全球限量發行的紀念型珠寶,品質一流,最重要的是,經過這麼多年,恐怕再也找不出另一組保存得這麼好的同款珠寶了,所以它未來的增值潛力相當驚人!請各位更踴躍地喊價。」

  海藍道:「七十四萬。」

  中東富商皺起眉頭,在心底盤算了會兒後也喊。「七十五萬。」雖然價錢十分昂貴,不過,善於精打細算的他倒是很看好這組珠寶的未來潛力,只要能將它標下,脫手時一定又可大賺一筆。

  海藍只好又喊。「七十六萬。」

  看來這組珠寶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熱門,不過還好,父親給了她一百萬美金的預算,所以還在預算範圍之內。

  「七十六萬?」主持人眉開眼笑地。「還有沒有人想再加價?這可是鐵達尼事件的紀念珠寶喔,歷史價值無法估計!」

  中東富商臉色變得很難看,瞪了舞台中央的珠寶半天,還是沒再繼續舉牌。

  海藍心底悄悄鬆了一大口氣,看來應該沒有人想再與她繼續競爭下去了,待會兒,她就可以拿著這組珠寶立刻離開。

  她要連夜離開威尼斯!

  至於在這裡發生的那些荒唐事,就把它當作一場怪夢吧。

  眼看著沒有人繼續競價,主持人高喊。「沒有人想再出價嗎?七十六萬美金一次,七十六萬美金第二次,七十六萬美金……」

  就在他的「第三次」即將脫口之際,一個低沈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百萬美金!」

  此話一出,整個會場立刻掀起一場騷動,讚嘆聲四起,每個人都好奇地望向聲音的出處——二樓最華麗的貴賓席,舉牌的正是西澤爾.歐烈菲斯!

  許多人熱烈地討論著。「天啊,又是歐烈菲斯家族的人,他們家真是富可敵國啊,我聽說上一次在日內瓦舉行的蘇富比拍賣會,也是歐烈菲斯家的人標走了最名貴的珠寶。」

  「那當然,歐烈菲斯家族的事業版圖早已超越了一般集團可以想像的範圍,連各國皇室都要禮遇他們三分呢!他們的版圖會擴張得如此迅速,聽說全是首席繼承人西澤爾.歐烈菲斯所一手籌畫的。你看他還帶了新的女朋友來呢,一定是想要標下珠寶討他女朋友歡心吧。」

  「哇,有錢真好,兩百萬美金耶。」

  海晴搖著頭。「這真是太瘋狂了,兩百萬美金買一組珠寶!天啊,真是大手筆。小妹,看來對方是勢在必得了,我們的財力不是他的對手,我看妳還是放棄吧,不如改買其他的珠寶。」

  該死的!海藍氣得俏臉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這組珠寶,只是故意跟她作對。

  好可惡!

  「兩百萬?」主持人已樂不可支了,天啊,單是這一筆的成交傭金,就可以讓他的荷包大爆滿!

  他興奮地高喊:「各位貴賓,現場已有來賓叫價兩百萬美金了,還有沒有人願意出比他更高的價錢?請各位把握機會,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紀念珠寶,機會可遇不可求。」

  原先會對這組珠寶喊價的賓客也是一臉僵硬,兩百萬美金?這早就超越他們所預估的範圍了。

  「沒有嗎?沒有就要敲槌落定了。」主持人環視全場後喊著:「兩百萬美金一次,兩百萬美金第二次,兩百萬美金第三次——成交!」

  他重重地落槌。「恭喜歐烈菲斯先生標得這組『鐵達尼號』系列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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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18 PM


第三章

  酒店。

  房裡的暖氣十分充足,但躺在羽絨被裡,海藍一張小臉依舊繃得死緊。

  氣呀氣呀氣呀……她真是快氣死了!本來就要順利地標下那組珠寶,其他的競爭者也打算放棄了。誰知居然在最後一秒又殺出程咬金?而且還是來勢洶洶的程咬金!

  兩百萬美金?!海藍氣憤地在大床上翻來翻去,她相信,百分之兩百相信,那個混帳根本不懂得欣賞那組紀念珠寶的歷史意義,他只是惡意地想跟她作對!

  該死!

  真是氣死人了,可是財力拚不過他又能怎麼樣呢?她只能悶悶地躲起來生悶氣。

  那組珠寶成交後,海藍已氣得無心再觀看接下來的競標項目,她不肯再看西澤爾一眼,好不容易覷了空跟主辦人莫爾男爵打聲招呼表明有事要先走,她便拉著姊姊,頭也不回地離開拍賣會場。

  姊姊海晴卻在一旁拿著話筒情話綿綿。

  「真的嗎?你真的已經來到威尼斯現在正要坐船來酒店接我?」海晴笑得好高興。「喔,親愛的,這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一定會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好的,我今天晚上當然可以跟你回米蘭,我們的新家已經裝潢完畢了?哇!我好高興喔,迫不及待要去看看!你們的船再過二十分鐘就到酒店了?好,我下樓去等你,待會兒見了,親愛的!」

  海晴匆匆放下電話,喜孜孜地對妹妹道:「小藍,漢克真的連夜趕來威尼斯了!而且他還向公司多爭取兩個禮拜的假期,他要接我去米蘭看看我們的新房子,並且四處玩玩!」

  漢克是海晴的未婚夫,兩人預定在兩個月後完成終身大事。他是義大利人,家人都住在米蘭,他本身從事的是服裝方面的事業。

  因為工作需要,漢克經常來往倫敦、巴黎、紐約……等世界各大流行先驅城市。

  這一陣子他原本待在巴黎分公司,知道海晴要到威尼斯遊玩時,他便跟她約定好,一定會抽出時間特地由巴黎趕來,兩人在米蘭家中好好地聚聚,預支幾天甜蜜的蜜月。

  海晴難掩喜悅地對著鏡子整妝。「小藍,快過來幫我看看我臉上的妝要不要再補一下?我的頭髮亂了嗎?身上穿這套衣服可以嗎?要不要去換一件更漂亮的?」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雖然海晴和漢克已經訂婚了,不過因為空間的距離,兩人平常大都是兩地相思。馬上可以見到心愛的未婚夫,海晴非常興奮,希望能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海藍走到姊姊背後拿起梳子幫她梳頭髮。「姊,妳已經夠美了,我敢保證姊夫一看到妳一定又馬上被妳迷得神魂顛倒,何必再補什麼妝呢?」

  她說的倒是實話,漢克的確對海晴一往情深。

  「真的嗎?妳這小丫頭,這個時候嘴巴突然變甜了!」海晴笑得更加嫵媚。

  「對了,我回米蘭去,那妳呢?我看妳跟我一起去吧,米蘭很漂亮的,妳一定會喜歡。」

  海藍立刻搖手。「不,我還想在威尼斯多玩兩天,還是妳跟姊夫先回米蘭吧,我過幾天再去找你們。」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很識相的,非常清楚小倆口一見面一定是情話綿綿,恩愛得不得了,她才不會傻傻地去當電燈泡呢!

  「可是妳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又不太放心啊,妳這麼迷糊……」海晴支頭想著,突然大喊一聲。「唉呀,我想到了,可以請康紹懷過來陪陪妳嘛!他家就在米蘭。妳也知道的,自從我們到義大利後,他就一直很想約妳出去,如果我請他當嚮導陪妳玩幾天,他一定會喜出望外地答應。」

  海藍生氣地白了她一眼。「姊,我拜託妳別再亂點鴛鴦譜好不好?妳明明知道我對康紹懷一點意思都沒有,而且這幾年拚命躲他已經躲得很累了,妳還要找他來陪我?那我寧願直接回台灣去,等到妳結婚那一天我再趕過來!」

  康紹懷是海藍多年的追求者,海藍十六歲那年他第一次看到她後就一見鍾情,想盡辦法討她的歡心!這兩年,雖然康家舉家移民到義大利,但康紹懷卻還是不肯放棄對海藍的追求,一有空就立刻坐長途飛機飛回台灣找海藍。

  「小藍、妳為什麼就是無法接受紹懷呢?」海晴一邊補口紅,一邊疑惑地問著。「論外型,他一表人才;論修養,他風度翩翩,對妳更是死心塌地,這麼多年來毫不氣餒、毫不放棄,我真搞不懂為什麼妳就是不喜歡他?」

  「姊,我當然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但是,感情這種事是要講緣分的。對不對?」海藍認真地望著她道。

  「就拿妳來說,為什麼妳捨下國內的追求者不要,硬是要苦苦地跟姊夫談起長距離戀愛?那就是緣分啊,妳心底已經認定他了!我承認康大哥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我對他就是無法培養出半點特別的感覺。如果我在這種心下接受他的追求,那才真的是欺騙了他。」

  「又是『沒有特殊的感覺』?為什麼我們每一次要替妳介紹男朋友,妳總是以這個理由當藉口?」海晴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問著。「那妳說吧,妳希望妳未來的丈夫是什麼類型?明白地開出條件來姊姊好幫妳仔細物色。」

  海藍皺眉。「妳急什麼嘛?我還不到二十三歲耶,現在談這個太早了吧。」

  「怎麼會早呢?」海晴一副胸有成竹狀。「一般而言,女孩子在二十四歲左右應該可以算是『適婚年齡』了。更何況妳也知道爸不希望我們姊妹太晚婚,他常常說他的事業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唯一還操心的就是我們姊妹的終身歸宿。所以我相信回國後,爸一定會積極地為妳安排許多相親活動。我知道以妳的個性一定會很排斥相親所認識的對象,既然如此,那妳何不乾脆自己交個喜歡的男朋友,爸也不會逼妳逼得那麼緊啊。」

  「要交男朋友談何容易?根本沒有出現過我喜歡的對象呀,要我去哪裡找?」海藍悶聲回答著,說話的同時,腦海中居然迅速閃過一個狂狷爾道的身影……不!她的雙眉鎖得更緊,怎麼會突然想起他呢?真是夠討厭了!

  海晴更不解了。「不會吧,妳唸大學時有那麼多男生熱切追求妳,真的都沒有半個是妳喜歡的?我看是妳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哪種類型的男朋友吧,既然如此,那不如這樣,妳還是給康紹懷一個機會跟他交往看看嘛,如果過了一陣子後感覺還是不來電那時再分手啊,又沒有人規定一交往就一定要嫁給他,那誰還敢交男朋友啊?」

  「姊,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海藍更頭痛地拒絕。「面對康大哥,我連要找個話題跟他閒聊都很困難了,妳要我們怎麼交往?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那妳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海晴犀利地直視妹妹,突然道:「是像西澤爾.歐烈菲斯那種典型的,對不對?」

  「妳說什麼?」海藍被這突來的一問,嚇得差點跌到床下去!

  「姊,妳不要亂講,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人?他既驕傲又霸道,我……我最討厭他了!」她否認得既迅速又慌亂,代表了她的心虛。

  「是嗎?」海晴更精明地瞇起鳳眼,知妹莫若姊,畢竟兩人是一起長大的親姊妹,她太清楚這小妮子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了!

  雖然她不清楚海藍和西澤爾這兩人在拍賣會之前究竟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不過,由在拍賣會場上,海藍那一看到西澤爾就全身僵硬的表情,和許多失態的舉止,她已不難探出端倪。

  海晴嘆口氣道:「不用急著否認什麼,小妹,我只是想告訴妳——西澤爾雖然風采過人,但他可能不是優秀的丈夫人選。因為他太出色、太引人注目,這樣的男人是會被許多女人追逐一輩子的,妳若真的喜歡上這樣的男人,恐怕將來的日子可有苦頭吃了。」

  「姊,妳到底想到哪裡去了?」海藍越聽兩頰越加燥熱,她渾身不自在地站起來。「我根本沒有喜歡他,妳別擔心了。好了,妳不是說姊夫馬上就要到酒店樓下接妳回米蘭嗎?妳還不趕快下去,也許他人已經到了呢。」

  海晴這才拎著簡便的行李站起來,又不放心地問了她一次:「妳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米蘭嗎?如果妳不喜歡康紹懷陪妳,我可以找漢克的表弟,像是史帝夫或是賈西……他們都是優秀的單身貴族,還沒有女朋友呢……」

  海藍趕緊道:「好了,姊,我還是想一個人留在威尼斯隨便走走,這裡有許多古老的教堂跟特殊的商店很吸引我!妳快下樓吧,別讓姊夫久等了。」

  她把幸福過度的姊姊往外推,免得她老是興致勃勃地要把她跟誰誰誰湊成一對。

  「好吧。」既然海藍心意已決,海晴便道。「那妳一個人在這裡要處處小心,有什麼事記得打漢克的電話找我,兩個禮拜後我再回來成尼斯接妳。」

  又叮嚀了海藍許多該注意的事項後,海晴便匆匆地打開房門下樓。

  姊姊離去後,海藍更是悶得發慌,她打開電視想轉移注意力,但無論如何,佔據腦海的依舊是那張討人厭的臉龐。

  他令人又慌又亂的藍眸、他大膽地撫觸她的臉頰、他落在她眉心上的那一吻,還有他故意搶走她想要的珠寶……

  手指不由自主地輕撫著眉心處,該死的!她居然隱約還可以感受到他鷙猛的氣息,那燙人的熱度……

  她會喜歡他?不!不可能的!她馬上用力地否定掉這個可怕的想法,才不會!那個人又驕傲自私又討人厭,絕對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她之所以每次一看到他就會亂了方寸,只是因為她以前從沒遇過像他那麼氣勢逼人的男人,所以才會手忙腳亂,絕不是因為喜歡他!

  對,絕對不是!

  看看時間也快十一點了,海藍決定好好地泡個澡後上床睡覺,以免自己又胡思亂想下去。臨進浴室之前,她打電話給櫃忙叫了許多餐點請他們待會兒送進來。

  剛才在拍賣會場時,雖然現場也提供各式各樣的點心,不過因為她來去匆匆所以也沒有食用。她可不想餓著肚子上床,還是吃點東西吧。

  泡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後,海藍走出浴室,才剛吹乾頭髮便聽到門鈴聲響起,一定是服務生送食物來了!她在睡衣外加了件保守的睡袍,攏攏長髮便走向門口。

  打開房門,她果然先看到一台客房服務專用的餐點推車,但當她想側身讓服務生把餐車推進來時,整個人突然「啊」地一聲,無法置信地瞪著來人。

  推著餐車的並不是服務生,而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西澤爾.歐烈菲斯!

  「你……」海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無法接受地瞪著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面對她的質問,西澤爾挑眉微笑著,並不回答問題,反而悠閒地指著餐車內的食物道:「八盎司沙朗牛排搭配一九九二年勃艮地的紅酒,凱撒沙拉以檸檬汁調味,妳對食物的品味真是令我激賞。我很好奇,妳這個來自東方的小女奴還會帶給我多少驚喜?」他悠然淺笑著,俊朗的五官更添魅惑風華。

  「我不是你的女奴,不許你再這樣叫我!」海藍生氣地吼著。「還有,你還沒解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老天爺!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嗎?她已經竭盡所能地想避開這個惡魔了,為什麼不管她去什麼地方都會遇到他?甚至包括她下榻的酒店?

  不!這太不可思議了!

  西澤爾輕鬆地從聳聳肩。「如果我告訴妳,我跟那名原本該送餐點進來的服務生是好朋友,他臨時有事要請假所以找我代班,這個理由妳可以接受嗎?」

  「夠了,西澤爾.歐烈菲斯,不要再把我當傻子耍!」海藍更加怒氣沸騰。「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很好玩嗎?」

  拍賣會上的巧遇她還可以相信那是巧合,他也收到了邀請函。但現在,無論如何,她都要他給她一個最好的解釋——解釋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甜心,我很樂意提供妳最想要的答案。但在這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進屋裡去談?妳知道的……走道上真的不是一個良好的談話地點。」西澤爾攤攤手,試圖笑得很誠懇,但看在海藍眼底,卻像是一頭不懷好意的黃鼠狼!

  「不可以!」海藍兇巴巴地雙手插腰。「我不介意丟臉,你當場就在這裡把話說清楚,然後你立刻離開我的視線!」

  「但是我介意。」西澤爾徐徐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眼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胸前。「我是很吝嗇的,非常不願意讓別人分享小女奴剛出浴的嬌美模樣,進去吧。」

  他已反客為主,非常大方地將餐車推入屋內。

  「你!誰准你進來的?」海藍氣惱地站在原地直踩腳,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也先進屋裡——這討人厭的傢伙至少說對了一件事,走道的確不是談事情的好地方。她可不希望明天一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人人繪聲繪影地說她跟這混帳有什麼「曖昧不明」的關係。

  「我給你一分鐘,一解釋完請你立刻出去。」海藍絲毫不肯退步地提出要求,一邊又有些侷促不安地拉高睡袍的衣領。雖然她在睡袍下還有一件保守的睡衣,但很奇怪,一面對他犀利灼熱的視線,她總會沒來由地覺得心慌意亂。

  西澤爾卻對她的「最後通牒」置若罔聞,動作優雅地掀起餐車上的銀盤,像個最稱職的服務生般介紹著。

  「這是最上等的肋眼牛排,事先以小茴香、甜紅椒粉和薑粉醃過一夜,口感鮮嫩多汁,搭配這瓶擁有黑加侖子口味的紅酒更是相得益彰。來,趁熱吃吧。」

  他甚至殷勤地替她將牛排一塊塊地切好。

  「夠了!歐烈菲斯!如果你不想解釋請你立刻出去,不要再戲耍我。」海藍更加氣憤,她討厭他那副從容自得的模樣,彷彿所有的一切盡在他掌握中,她就像是隻可笑的小老鼠被他玩弄著。

  「看來我真是個很差勁的服務生,是嗎?把妳原先的好胃口都破壞了。」西澤爾還是風度翩翩地淺笑著。「不過,在臨走之前,我是否有這榮幸獻上一份禮物?」

  他由口袋中掏出一精緻的錦盒,一打開,裡頭赫然是那組「鐵達尼號」系列珠寶——有一條項鍊、一對耳環,和一枚巧奪天工的戒指。

  這?寶石散發美麗的光華,簡直令人屏息!海藍有片刻怔忡。

  「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把它送給我?」

  他不是為了那名美豔的女伴才標下這組珠寶的嗎?為何又拿來這裡?

  「因為唯有妳才具備擁有它的資格。」西澤爾微笑著,藍眸更加燦亮,像是兩顆星子掉落其中。他動作俐落流暢地來到她身後,為她戴上了項鍊,然後是耳環,執起她的手套入戒指。

  「甜心,看看妳自己,妳美得連聖人都想犯罪!」他輕柔地環住她的肩,將她帶到一處穿衣鏡前。

  海藍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她長髮披肩,頰上飄著兩朵紅雲,雪白睡袍下是一雙乾淨的裸足,迷惘的表情像是迷路的天使,但美麗寶石的光澤卻又和她眸底的波光相互輝映。

  這組寶石的確美得離奇,具有攝人心魂的奇異力量。但,海藍很快地恢復理智。

  她重重地搖搖頭,堅定地道:「我不能接受你送的任何東西,請你幫我解開它們。」

  她很明白是不能和惡魔作任何交易的,到最後,她一定會癡傻地賠上自己的靈魂,落得一無所有!

  「不。」西澤爾往後退一步,眼底有著跳躍的火花,讚賞著她脫俗的美麗。「歐烈菲斯家族的男人從不收回送出的禮物,我的小女奴,妳最好明白這一點。」

  海藍雙眉緊蹙。「我說過我絕不肯收,也請你明白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她奮力地想解下頸間的項鍊,這男人是邪惡的、危險的!她不願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但想不到,她的手才剛找到項鍊扣環、正要試圖解下時,房間的大燈突然「啪」地一聲滅了,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海藍莫名其妙地想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看是不是整棟酒店都停電了,但她才剛移動腳步,卻聽到背後的西澤爾大喝──

  「趴下!」

  他迅速敏捷地撲過來把海藍的身子往下壓,同一時間——「砰砰砰!」的槍聲四起。

  「發生了什麼事?」被西澤爾按在身下的海藍驚慌地喊著,天啊!居然是槍聲?她並沒有與人結怨啊,竟然會有人對著她的房間連續開槍?

  「鎮定點,沒事的!」西澤爾的聲音顯得很冷靜,他緊抓住海藍。「別慌,跟著我走,我會帶著妳安全地離開這裡。」

  「砰砰砰——」槍聲不絕於耳,整個房間一片凌亂,玻璃碎了一地,西澤爾緊抱住她,連續俐落地翻滾躲避一連串的攻擊後,兩人已接近門口。

  「記住,待會兒出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怕,緊緊抓住我。」他壓低了聲音,由外套裡掏出一柄比利時手槍,神情瞬間變為冷峻駭人!

  「你——」海藍震驚地瞪著他手上的槍,不敢置信!

  「走!」

  就在西澤爾踢開房門想往外衝之際,海藍突然奮力地甩開他的箝制。「不!我不跟你走,放開我!」

  這一連串的驚嚇已讓她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她根本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人。

  她瘋狂地往前衝。「砰砰!」又有兩枚子彈穿透玻璃射進來,海藍感受到西澤爾又由背後撲過來要把她的身體往下壓,但來不及了!她的肩頭一陣灼熱,有一枚子彈直直射入。

  她中彈了?她……會死嗎?她的眼前迅速一黑,各種感官知覺也逐漸消逝。

  臨陷入昏迷之際,她聽到西澤爾發出憤怒地咆哮。

  「該死——海藍!海藍!」

  ※※※※

  半小時後──

  「砰!」粗魯的開門聲響起,緊接著是一道憤怒而尖銳的女人聲音。

  「你是豬啊?竟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居然拿槍去酒店掃射?我真的會被你氣死!」

  屋裡的男人低垂著頭沒有回答,他的神情有著懊惱,還有更多的不甘。

  女人更加怒氣衝天地罵著:「我簡直不敢相信你會笨到這種地步?在珠寶裡偷偷裝設袖珍追蹤器只是為了確知珠寶的位置,而不是要你像白癡一樣拿著槍去酒店胡亂掃射!你有沒有想過這會帶來什麼後果?不但奪不回珠寶,只會打草驚蛇,對方警戒心一起,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就難上加難了。」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男人支支吾吾地想辯駁,他的腔調裡有很明顯的西班牙口音。「這不能怪我啊,瓊安莉,我只是心急,我很擔心萬一讓歐烈菲斯把那套珠寶帶出歐洲了,那到時怎麼辦?那可是我家族的傳家之寶,我可是從我那快死的老頭手中偷出來的,打算拿到拍賣會大賺一筆後又把它偷回來放回原位。可是誰知道會被西澤爾.歐烈菲斯標走?妳應該知道他可是不好對付的。」

  瓊安莉咬牙罵著:「我當然知道歐烈菲斯家族的人絕對不好搞,會被西澤爾得標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你這種愚蠢的行為不但沒有幫到我,反而只是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好吧,就算珠寶被西澤爾標走又怎麼樣?他打算拿去酒店送給那個姓夏的丫頭也沒有關係,只要珠寶還在歐洲,我們就有機會再把它偷回來。」

  她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口氣更加暴躁。「結果,你看你做了什麼好事?竟然這麼沈不住氣地拿槍去酒店想搶回珠寶?你比豬還笨!如果西澤爾這麼容易對付,他還會是今天的西澤爾嗎?我真的會被你氣死,整個計劃全被你搞砸了!」

  「那現在怎麼辦?」男人趕緊問著。「我一定要盡快搶回珠寶,萬一讓我老爹知道我居然把他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傳家寶拿出來拍賣,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搞不好會一怒之下撤銷我的繼承人的資格,到時我就什麼都沒有了。瓊安莉,這個主意是妳想出來的,妳得想辦法幫我。」

  瓊安莉嫌惡地白了男人一眼。「你急什麼,不要忘了這件事也牽扯到我,萬一被莫爾那死老頭知道這些事,他也絕不會放過我的。總之,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靜觀其變,繼續監視寶石的位置再伺機奪回。如果我沒猜錯,西澤爾應該會把受傷的夏海藍帶回去醫治。」說到這裡,她的眼底浮現嫉妒的冷芒。

  男人一臉沮喪地點頭,他也明白眼前除了靜觀其變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唉,錯只錯在沒有人料得到那組珠寶竟然會被西澤爾標走,他可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啊,想把珠寶奪回來沒那麼容易。

  「對了!」男人像是想到什麼,興奮地開口。「瓊安莉,不如妳去色誘西澤爾,趁他欲仙欲死時把珠寶偷回來嘛,反正他是妳的老相好,一定會被妳騙上床的。」

  「去你的,誰是我的老相好,你在說什麼鬼話?」瓊安莉憤怒地往桌上一拍。「你搞清楚,我瓊安莉現在可是堂堂男爵夫人,不是街上任何一個隨便的女人,你懂不懂?」

  她原本只是一名農家女,當年從窮苦的西班牙鄉下隻身來到義大利,憑的就是治豔的美貌才能吊到一些好色富商,慢慢地進入上流社會。

  第一次見到西澤爾時,儘管她也算「閱人無數」,但還是當場就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她使出渾身解數拚命想誘惑西澤爾,很可惜,不管她耍出什麼花招,他都還是不為所動。甚至有一次她買通他下榻酒店的服務生,偷溜進去把衣服脫光躲在他床上,西澤爾回來發現時,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替她蓋好被子,道了聲「晚安」又優雅從容地走出去,把整間房間留給她一個人。

  瓊安莉恨死了、氣死了!向來引以為傲的美貌從來沒有如此失敗過。雖然後來她順利地攀上喪妻多年的老莫爾,成了人人稱羨的男爵夫人,不過對於西澤爾這條最肥美的「漏網之魚」,她始終是心有未甘。

  「對了,我鄭重地警告你,你可別再輕舉妄動地給我惹麻煩。」瓊安莉嚴厲地瞪著瑞托卡。「要知道整件事情中,最為難的就是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舊情人的分上,我也不會幫你出這點子替你撈錢。萬一讓莫爾知道了,我可就白白損失了男爵夫人這寶座,到時,你跟我都佔不到半點便宜,明白嗎?」

  「我知道了。」瑞托卡更加沮喪地抽起菸,在心底很不屑地想著——哼!臭女人!少說得這麼好聽了,什麼「看在舊情人的分上」?!

  老莫爾已經不行了,她還不是貪圖他可以讓她滿足的身體?哼!

  不過他很識相地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畢竟瓊安莉可是堂堂男爵夫人,是目前他最大的金錢來源。

  「好了,妳也別生氣了,來,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瑞托卡倒了杯茶過來,兩手在瓊安莉肩上按摩,曖昧地問著。「妳急著趕回去嗎?要不要……」

  瓊安莉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推開。「我現在沒那個心情,更何況我得趕快回去,莫爾聽說酒店有人開槍,好奇地過去看看。萬一讓他查出那件事與我有關那就慘了,所以,這一陣子我們行動要小心點,明白嗎?」

  又叨唸了瑞托卡幾句後,瓊安莉才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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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19 PM


第四章

  臨著威尼斯運河,有一棟相當美麗的都鐸式建築,外觀全以義大利白石和鑲花玻璃所構成。後花園小徑交錯,百花盛開,風信子、鬱金香和各個品種的玫瑰爭奇鬥豔著……建築物的兩側以V字形包圍著主屋,像是天使的翅膀般綿綿無盡地伸展。

  就像許多威尼斯的貴族或富紳一般,它也有專用的碼頭,雕花鐵門上有著巨鷹展翅的徽紋,那是歐烈菲斯家族的家徽。

  這個房間裝潢得相當高雅,擺設著考究的巴羅可風格傢俱,壁上掛滿了文藝復興時期的名畫,幅幅俱是真跡。

  由二樓的白色陽台,可以看到美麗的威尼斯海景。對岸的慕拉諾島上有著一棟棟藍瓦白牆的小房子,很希臘的風情。

  中午過後,天空便開始飄起小雨了,雨勢慢慢加大,古典的威尼斯在濛濛細雨中更顯得淒美。但,站在窗前的海藍表情卻是悶悶不樂的。

  她的肩膀還纏著紗布,一週前她在酒店中彈後,西澤爾在第一時間將她帶到這個私人別墅來,他立刻召來醫術精湛的私人醫生為海藍緊急動手術,取出子彈確定無礙後,便讓她住在別墅裡靜養。

  說是靜養,但海藍卻覺得自己根本是被軟禁了。霸道的西澤爾根本不肯讓她離開房子一步,不管她怎麼吵、怎麼鬧,統統宣告無效。

  到最後,海藍氣得一通電話打到米蘭向姊姊求救,要海晴快趕過來把她帶走。想不到,海晴來了之後,也不知道西澤爾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原本最反對西澤爾的她居然很放心地又把海藍留在這裡。

  說什麼她留在這裡是最好、最安全的,然後就逕自回米蘭去了。

  可惡!海藍氣呼呼地把餐盤上一口未動的食物又推得老遠。她才不要待在這裡,她只有肩膀受傷又不是全身都廢了,為什麼要聽他的命令?

  這裡不能去,那裡不能看,頂多只能在花園裡走一走,根本不能跨出大門一步。

  姊姊口口聲聲說,西澤爾一定會查出在酒店開槍者的身分,所以為了自己的安全,她一定要乖乖留在這裡。但真正困擾海藍的,並不是槍擊事件,莫名其妙地被開槍已夠令她錯愕,但她怎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呢?在他身邊真的是最安全的嗎?

  他只會令她方寸大亂,他會令她心緒全無,他更會令她難以呼吸啊……

  尤其是今天,報紙上刊登的一則新聞更是嚴重地影響她的情緒。

  她又把那張快被自己翻爛的報紙由口袋中拿出來攤平,咬著下唇瞪著上頭的文字。

  在歐洲,仍有許多王公貴族的後裔,這些名人的隱私是許多傳媒最感興趣的,尤其是那些專門挖掘名人隱私八卦的小報。

  今天,在這種八卦小報上便以斗大的篇幅刊登著西澤爾和一名金髮女郎,在西西里島親密地出席舞會的相片。

  一旁的文字敘述則詳細地敘述著西澤爾近年的風流豔史,詳述著他對女人是如何地無往不利,這些年來歐洲多少名媛淑女或影視紅星,是如何地臣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

  一旁還附了數幀他與許多女人出遊的相片,其中有一張是海藍上次在拍賣會曾見過的美豔女子,報上說她名叫珍妮佛。至於跟他在西西里島上親密共舞的女子是賽迪雅,是西西里島黑手黨盟主的獨生女。

  珍妮佛?賽迪雅?越看她的一顆心越是往下沈……苦澀地咀嚼這些名字,是不是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女子?卡洛琳?黛博拉?朱蒂?唐娜?艾咪?

  在他的心底,真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她不瞭解西澤爾,真的不懂。她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的身邊有這麼多千嬌百媚的女人,為何還執意把青澀的她留在身邊?

  只要他想,他根本不缺女人的,不是嗎?那麼,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呢?

  煩躁地,把報紙又一直捏捏捏,捏得小小的……她的心,有如窗外的傾盆大雨……

  「海藍小姐。」女僕荷拉走進來,小心翼翼地為她關好落地窗。「雨變大了,請妳加件衣服小心著涼。」

  她恭謹地遞上薄外套給海藍,困惑地望著一口未動的菜餚。「小姐,是不是這些飯菜不合妳胃口?妳想吃什麼請儘管告訴我,我讓廚子幫妳重做,否則立刻派人去外面買也行。」

  荷拉細心地觀察海藍臉上的神色,她奉西澤爾少爺的命令來服侍海藍小姐,平時少爺對他們這些下人很好,福利待遇也很優渥。但,不知為何,少爺身上就是有那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不需任何嚴厲的言語或行為,僕役們對他是又敬又畏。

  只要少爺吩咐下來的事,他們這些僕人絕對是盡心盡力、兢兢業業地執行。

  所以,荷拉很擔心為什麼海藍小姐這兩天吃得好少?萬一西澤爾少爺怪罪下來她就慘了,難道是廚師的手藝不合海藍小姐胃口?也不可能啊,前天她吃得就還滿不錯的;不過,前天是少爺親自陪她吃飯的。

  少爺昨天前去西西里島出席一場歐聯組織的會議,所以這兩天都不在別墅裡,難道海藍小姐不吃飯跟這個有關係嗎?

  一想到此,荷拉便自作聰明地道:「海藍小姐,妳是不是因為這兩天少爺沒有陪妳而感到不習慣?妳放心,少爺只是去西西里島參加會議,今天就會回來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海藍原本淡漠的小臉突然起了奇異的變化,她匆促地瞥了荷拉一眼,語氣慌亂。「沒有這種事,妳在胡說些什麼?我只是突然不太想吃而已,跟妳家少爺有什麼關係?我真的不餓,這些飯菜麻煩妳收下去吧。」

  「喔,是的。」荷拉點點頭,很識相地不再多言,手腳俐落地把餐盤收出去。

  海藍一人愣在房裡,失控的心跳還沒恢復正常。

  她咬咬下唇,拍拍燥熱的臉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在想些什麼?我在臉紅什麼?快恢復正常,快點!

  妳放心,少爺今天就回來了。

  旁人的話像是無意間戳破她最隱密的心事……

  「我在想他嗎?我因他這兩日的『失蹤』而坐立難安嗎?我希望他在這裡陪我嗎……」她緊抓著胸前的衣襟茫然自問著。

  不!不可能的!她倏地拉開落地紗簾用力地搖搖頭,在心底大聲告訴自己沒有,絕對沒有!她根本一點都不想念他,他愛去哪裡開會、要去幾天都不關她的事。

  反正她只是被強制地留在這裡養傷,等肩傷好了,她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成尼斯,直接回台灣去!

  對!就是這樣。

  她不肯承認……自從他去西西里島後,自己的心頭惶惶無所依;也不肯承認自己這兩天來老是會不自覺地把眼光瞥向門口,以為他會掛著一抹慣有的微笑斜倚在門邊……

  她更不願去想,為何這幾日她老是一再回想起那個畫面——槍聲突然響起時,他反射性地奮力一撲,以自己的肉身來捍衛她!

  他的動作是那麼快又那麼不假思索,彷彿保護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他對自己究竟是抱持著什麼心態?他不是說過她是他的女奴嗎?他是不是對每個在威尼斯河畔邂逅的女人都來這套?

  如果只是想戲弄她,但他又為何冒著生命危險救她?

  唉!煩死了,好煩……

  海藍悶悶地坐在躺椅上,一雙盈眸又不自覺地往門口飄去,女僕說過他今天就會回來……

  察覺自己居然像個小妻子似的,癡癡地倚門等候丈夫的歸來,海藍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更用力地拍拍頭。夏海藍!妳冷靜點、妳清醒點,不准再胡思亂想了!不准!

  等她肩傷一好就立刻回台灣去,對,立刻走,立刻離開這裡……

  「叩叩。」門外又傳來敲門聲,然後,另一名女僕恭敬地打開門。

  「海藍小姐,妳有一位客人。」

  客人?海藍很疑惑,在陌生國度的威尼斯怎麼會有人來找她?

  「是我姊姊來看我嗎?」

  「不是的。」女僕微笑地將她領入會客室,並打開門。「是這位先生。」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由椅子上站起來,一臉的關懷。「海藍!」

  是康紹懷!

  唉……海藍大大地在心底嘆了口氣,想躲回房間裝病不見客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地擠出微笑。

  「康大哥,原來是你啊,你好嗎?」

  「海藍,我前幾天跟著父親到美國簽訂一項合約,由海晴姊那得知妳中彈的消息就立刻趕回來了。妳還好嗎?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傷口還痛嗎?」他緊緊地抓住海藍的手,急切地望著她全身。

  「我沒事,非常感謝你的關心。」海藍的笑臉變得僵硬,很技巧地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我受的只是小傷,而且傷口都快復原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你特地趕來看我。」

  她在心底埋怨著姊姊為何那麼大嘴巴告訴康紹懷她受傷的事?唉,她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康紹懷的表情很激動。「不,妳受到的是槍傷耶!怎麼會沒事呢?一聽到消息我簡直都快嚇壞了,我更不明白海晴姊為何會把妳一個人留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一個陌生人的家?走,我帶妳回米蘭去,我會找來最好的醫生細心醫治妳。」

  海藍一逕地直搖頭。「不,你聽我說……」

  康紹懷卻不肯給她說話的機會。「如果妳不喜歡留在歐洲,我立刻帶妳回台灣,海藍,妳放心跟我走,我一定會給妳最好的照顧。」

  他又強行抓起海藍的手便要往門口走去。

  「不,康大哥,我不走!」海藍用力掙脫他,認真地道:「我知道你很關心我的安危,但我決定還是留在這裡安心養傷。」

  她無奈地想著,原來男人的霸道分很多種,西澤爾對待她的方式雖然專制了些,但還不會令她覺得不悅或有種嚴重被侵犯的感覺。可是,康大哥並不考慮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這麼獨斷地自作主張,令海藍非常難以接受。

  「在這裡安心養傷?」康紹懷詫異地望著海藍,表情是不可置信的。「海藍,妳說錯了吧,妳住在這裡怎麼可能安心養傷呢?西澤爾.歐烈菲斯對妳而言根本是個完全的陌生人,根據我的調查,妳之前並不認識他,是來威尼斯後才與他見過面,不是嗎?」

  「你調查我的行蹤?」海藍聞言更加生氣,他怎麼可以這樣?是誰給他這個權力?他以為他是她的誰?

  「不,我的本意只是關心……」康紹懷很後悔自己的一時失言,緊張地解釋著。「請妳不要生氣,我真的是因為太關心妳了,真的!海藍,我們相識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多年來,難道妳還不能信任我嗎?我無意侵犯妳的隱私,我只是純粹想表達我的關懷啊。」

  沒錯,海藍一到歐洲,他就找人密切「注意」她的生活情況,包括她跟哪些人出遊。他真的無法接受自己始終追不到她的事實,從小到大,他可說是一帆風順、備受寵愛的,他就不信他永遠得不到她!

  「你這種『關心』的方式讓我非常不適應。」海藍俏臉緊繃,苦思著到底要用什麼方式才能讓康大哥對自己完全死心?

  「我知道,對不起,我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海藍,請妳原諒我好嗎?」康紹懷一再道歉並保證著。

  「算了。」海藍搖搖頭。「我想你也只是為了關心我,我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吧。」

  她勉強自己這麼說,只希望康紹懷能盡快離開這裡。而且兩家也算是世交,雙方家長往來密切,她不想把事情處理得太難看。

  康紹懷的表情終於如釋重負。「謝謝妳,海藍,我就知道妳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這樣好了,為了表達我最真誠的歉意,晚上讓我請妳吃個飯好嗎?」

  海藍立刻婉拒。「不用了,謝謝你,但我肩膀的傷勢還沒有痊癒,不方便到處走動。」

  康紹懷還是不肯放棄。「很近的,那間餐廳就在對岸,我們搭船過去不用五分鐘就到了,威尼斯的雨總是下下就停,這場雨在傍晚之前一定會停的。所以,海藍,請妳答應好嗎?讓我晚上來接妳出去用餐,如果妳不肯賞光,那我真的會覺得非常愧疚,以為妳還不肯原諒我冒失的行為。」

  他這麼一說,海藍更加頭痛了,她根本不想跟他單獨相處,她知道再心軟下去,康大哥一定更不肯放棄,但她該如何拒絕他呢?

  就在這時,一道優雅而隱含嘲弄的嗓音緩緩響起。

  「很遺憾,先生,我想這位女士恐怕無法答應你的邀請,因為她早就允諾了我跟她之間的晚餐之約。」

  他──海藍聞言迅速地回過頭去,雙眸瞬間迸射出無法掩飾的狂喜!

  西澤爾!他終於回來了!

  深黑色的長風衣下是他高大精壯的身軀,他的領口微敞,肩膀上還有著水珠,他一定是冒雨趕回來的。

  頭髮有些微亂,卻無損他的英挺,反而更添一抹浪蕩迷人的氣息……

  海藍癡癡望著,幾乎忘了要把眼光移開,她不明白,為何只是分離兩日,但他好像又比她記憶中的更加俊偉超凡?

  她眨眨眼,告訴自己這只是暈黃燈光下所造成的錯覺,一定是的!

  西澤爾也以目光肆無忌憚地掃視過她的全身,他喜歡她這副因傷勢未癒而顯得楚楚可憐的模樣。兩人初識時,與他針鋒相對的她固然俏麗迷人,令他無法移開視線;但他卻更著迷於她不經意散逸出的荏弱,令他更加確定她是只屬於他的小女奴……嘴角那抹純男性的笑容再度揚起。

  一旁的康紹懷緊緊瞪著這兩人,他們在做什麼?居然當著他的面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他討厭流竄在兩人之間的特殊氣氛,那個世界是別人無法闖進的,他覺得自己徹徹底底地是一個外人!

  為了打破這令他不安的氣氛,他故意走到西澤爾面前,並率先伸出手。

  「你好,歐烈菲斯先生,很抱歉打擾你了,我是海藍小姐的好朋友,康紹懷。」

  他望著對方那雙似乎深不見底的藍眸,不自覺地喘口氣,總算明白了為何歐烈菲斯家族會在義大利佔了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尤其是眼前這位西澤爾,他的地位幾乎已等於中古世紀的威尼斯大公,說他是今日威尼斯真正的領主,其實一點也不為過。

  西澤爾唇畔還是掛著那慵懶而漫不經心的笑容,他淡淡地握了對方的手。「很榮幸認識你,康先生何不留下來用頓便飯再走?」

  康紹懷垂下眼。「不了,多謝你的好意,既然歐烈菲斯先生與海藍小姐有約在先,那麼我還是改日再登門探望海藍小姐好了,再會。」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站在西澤爾的身邊,簡直像是在耀眼鑽石旁邊陪襯的石頭!眼前的情況對自己很不利,如果他想挽回海藍的心,最好改天再來。

  康紹懷好像還說了什麼請海藍多多保重那一類的話,不過兩人都沒去注意到他又說了什麼,更沒注意到他已經離開房間了……僅是放縱彼此的視線盡情地交纏著。

  一直到察覺西澤爾的視線似乎太過熾熱,且跳躍著令她想逃的火花,海藍才匆促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心慌地開口:「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麼,就請你盡快安排讓我離開的事吧。我的傷勢已經無大礙了,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我可以到米蘭姊夫家去,也可以直接回台灣。」

  這並不是她心底真正想說的話!她多想問他為何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屋子裡?為何這兩天兩夜連一通電話都不給她?她更想問他——他的思念可有她的一半深?

  但她沒有,這些話她只敢在心底盤旋千百遍,永遠不敢對他說出口!

  她不敢率先對他表白自己的心意,他是難測的,是令人捉摸不定的,他就像一道絕美卻致命的漩渦,她好怕自己一旦陷入便會滅頂……

  西澤爾懶洋洋地微笑著,緩緩地以手梳理她的如瀑長髮,像是在逗弄他最寵愛的波斯貓,答非所問地道:「果然瘦了,荷拉說妳這兩天都不進食,是飯菜不合妳胃口嗎?提醒我為妳換個中國籍廚師。」

  海藍微慍地撥開他的手。「我現在不是跟你討論我的胃口問題,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他還是微笑著,笑容裡漾滿男人對女人的寵溺。「小東西,只要有關妳的任何瑣事對我而言都很重要,明白嗎?」

  他的語音低沈,眼瞳調入更濃烈的藍色調……海藍心跳漏跳一拍,心蕩神搖。他——真是標準的調情高手,單靠言語便可令女人芳心亂顫!

  唉!所以她絕對不能愛上他啊!絕對不能!這樣的男人會令女人心碎的,海藍再度提醒自己。

  她別開眼,刻意以最冷漠的語調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反正我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裡,如果你不肯送我走,我會請我的姊姊來接我。」

  一說完,她便想離開這個房間,她不敢跟他單獨相處,她害怕離他離得太近!她更懼怕他身上那股充滿侵略性的男性氣味!

  他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的皓腕,輕鬆地便將她帶入自己懷裡。

  「小東西,我特地冒雨趕回來可不是要聽妳說這些言不由衷的話;更何況,這麼美麗的小嘴不適合說謊,只適合親吻,明白嗎?」他故意以拇指來回地撫摸她柔軟的紅唇,暗示著更親密的接觸。

  「你……」海藍氣憤地瞪著他,她被他強悍地壓在牆上,雙手被他緊扣著,雙腿也被他夾住!

  她使盡力氣還是無法撼動他半分,反而更清楚地感受到兩人的身軀緊密地交纏……

  「放手!」

  「不放。」他簡潔地回答,低下頭,迅速封住他渴望了兩天兩夜的紅唇。

  他的唇舌很固執地強迫她分開緊閉如蚌殼的小嘴,火熱的舌蹂躪著她的香唇,她張嘴想吸氣,立刻感覺到他的吻以驚人的熱度充滿了她,彷彿夾著風暴襲入她體內……

  他的手也來到她腰側,一遍遍地撫摸纖腰與豐臀之間最美的曲線,海藍肌膚緊繃,卻又同時感覺到強烈的歡愉陣陣湧起……

  「停止……」她試著想阻止他,但當他開始吸吮、舔弄她的丁香小舌時,她的膝蓋幾乎化為一攤軟泥!她甚至懷疑是不是牆面在身下搖晃著,否則她為何快站不住了?

  她完全沈醉在他給予的奇妙滋味中,忘了理智、忘了要離開、忘了一切,僅能感覺到他,他火熱的舌、他堅硬如山的胸膛。

  在她即將因缺氧而暈眩的前一秒,他終於肯放開她了。

  他的手還是扣在她腰上,湛藍眼眸被情慾渲染得更深邃誘人,手指畫過她的臉頰微笑著。「妳接吻的技術還是這麼生澀,不過,我就是喜歡妳的生澀。」

  海藍已經完全無法反應了,她呆呆地站著,秀髮微亂,雙頰如玫瑰般嫣紅,美麗的小嘴微啟著。

  西澤爾捧起她的臉蛋,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像是非常滿意她這副嬌憨可人的模樣。「休息一下,待會兒陪我吃晚飯,晚飯過後……」他的笑容更加神秘。「我會安排一個絕對令妳喜歡的節目。」

  一說完,他便優雅地轉身離去,屋子裡只剩下海藍一個人,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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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0 PM


第五章

  夜晚十一點。

  夜色完全籠罩了水都,黑與白接掌了天地,古典華麗的建築物在夜色中分外沈靜,此時的威尼斯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寂靜且優雅。

  一直到被西澤爾賽扶上鳳尾船,海藍才相信他晚餐之前的話並不是哄哄她隨便說的,他真的為她安排了特別的「節目」。

  「你要帶我去哪?」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夜晚涼意逼人,兩人身上都罩著保暖的披風。

  她注意到這艘鳳尾船相當華麗且寬敞,船身鋪滿了柔軟的天鵝絨墊,舒適得令人想深陷其中,如果躺在上面看星星一定很舒服……

  船身的兩旁還豎立起緞質幃幔,不但可防強風,落雨時還可拉起形成一座完整的帳棚保護乘客,是個相當貼心的設計。

  一名白衣黑褲、頭紮頭巾的船夫正恭謹地立在船尾待命。

  「待會兒妳就知道了,現在,我要一路為妳介紹真正的威尼斯。」西澤爾興致盎然地挑挑濃眉,擁著她坐定後,便吩咐船夫划船。

  小舟悠悠蕩蕩的,輕輕滑過如霧般的河面,西澤爾為她一一述說著兩旁的景物,陳述著文藝復興時期所遺留下的珍貴歷史,每個廣場、每座噴泉、每尊雕像……都有著一段段令人動容的歷史。

  有些典故海藍也曾在書上看過,但經由他的解說,她更覺得這座千年古都益發淒美且吸引人。

  大約四十分鐘後,小舟划入一段較窄小的運河,除了水流聲,四周非常寂靜。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了,神秘且遙遠,彷彿他們誤觸了某個時空的領域,漂浮在古代的水面上。

  最後,他們的小舟棲息在一座古橋下。

  西澤爾一揮手,船夫便恭敬地頷首後,迅速跳上橋墩離開。

  小船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四周寂靜蒼涼,只能望見遠方的古老建築。

  海藍不安地左右張望,她不明白他為何要把船夫遣走,她想開口詢問他,但西澤爾已取出一瓶紅酒與兩只水晶杯,優雅地酌酒後,將酒杯送至她唇邊,醇厚的嗓音劃破美麗的夜色。

  「冷嗎?喝杯酒會讓妳舒服,這是波爾多最好的紅酒,入口相當柔滑。」

  海藍遲疑地瞪著那杯色澤亮麗,有若紅寶石的酒,明明只是一杯酒,但她卻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這好像是……好像是惡險親手拋出的誘餌!

  她瞪了那杯酒半晌,冷冷地搖頭。

  「我不想喝,如果你想喝酒,我相信不管是珍妮佛或是賽迪雅都很樂意奉陪。」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討厭說出這麼酸的語!但在他的身邊,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迴盪在胸臆間千百遍的問題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衝口而出。

  聞言,西澤爾忽然仰頭大笑,他銳利地盯著海藍,鋒利的視線彷彿可以洞悉一切!

  「小東西,妳在吃醋。」他狀甚愉快地宣佈著。

  「我沒有!」海藍氣悶地別過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他繼續佔上風下去了,可是……她就是無力改變些什麼。

  「妳有。」西澤爾唇畔的笑容更加自負,猿臂一伸就將她拉到自己懷裡,以溫熱的氣息包圍住她,壞壞地咬著她耳垂。

  「小東西,我喜歡看妳吃醋的臉蛋,不過,當我們獨處時,我不希望再聽到到任何女人的名字,她們不重要,明白嗎?尤其是今天晚上,我說過——我要給妳一個最難忘的夜晚。」

  「別碰我。」她想推開他,他惡劣地對她的耳垂又舔又咬,還曖昧地吸吮,就像在舔一塊巧克力,令她整個身子掠過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但她的掙扎只是讓他將她擁得更緊,彷彿她棲息在他懷中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西澤爾一手取來酒杯,另一手挑起她的下巴,柔聲命令著。「喝下去。」

  「拿開……」她的抗議來不及說出,他已將酒送入她的口中,一股辛辣調直衝她的腦門。

  她奮力推開酒杯。「我討厭這種酒。」

  「不,妳會喜歡的。」西澤爾直視著她的眼睛道,把更多誘惑的種子灑在她的體內。「這酒就像是妳的味道,入口辛辣嗆鼻,但隨即而來的是宛如果實般的芳馥甘醇,幽香不絕如縷。甜心,我堅持妳一定要試試。」

  他說著,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捧起她的臉找到她的唇,再一次以最親密的方式將佳釀徐徐哺渡給她。

  他的唇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移動、探索、強迫它們分開,一股奇異的暖流隨著酒液囂張地湧入,辛辣調令她暈眩,但隨即而來的黑櫻桃甜香混合著他的男性氣味完全主宰她的感官……強勁與細緻揉合成一股美妙的滋味,盈滿她的檀口。

  她感覺到他的舌頭一再推進,需索著她更多的甜蜜。在熱吻中,他動作熟練地為她解下披風。

  涼涼夜風喚回了她的某部分理智,她推開他,嬌軀顫抖地低語:「你不能這樣做。」

  藍色的眼眸灼入她的眼底。

  「我可以。」他的回答堅若磐石。「妳只要好好地迎接我,甜心,妳不知道,今晚的妳美得多麼罪惡!」

  他已決定將這個特別小女人永遠納入羽翼下,並要求她絕對的臣服,就在今夜!

  「不要!」當他試圖再度吻住她時,海藍緊張地兩手用力一揮,另外一只酒杯內的液體居然全數潑灑在她身上!

  「啊——」她慌張地想搶救,但來不及了,深紅的液體已迅速佔據她的上半身,整個胸前及手臂,甚至一直到腰部都被波及。

  糟!她急著找紙巾想擦拭;但卻被西澤爾溫柔地抓住雙手。

  「甜心,這交給我來處理。」他的藍眸閃爍著情慾的風暴,一瞬也不瞬地鎖住她濺上深紅酒液的雪白肌膚,聲音有些沙啞。

  「傳說中,被酒浸潤的肌膚是最醉人的。我的小女奴,告訴我,我可有這榮幸嘗試?」

  「你不能……」

  她連把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他的唇便迅速來到她的粉頸,帶著燒灼的力量一路往下蔓延。他的吻宛如雨點般不斷灑落在她暴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膚,隨著他的親吻,紅酒的熱力似乎鑽入她的血脈裡,甚至擴散到她全身的每一處。

  當他的唇一路往下接近她的胸部時,她僅能發出近乎嗚咽的低吟,混合著甜蜜的痛楚集中在她的雙峰上。

  這真是瘋狂!她已經找不回自己的理智了,這邪魅的男人似乎擁有神奇的力量,可以喚醒她體內的某種意識,某種期待著出軌的意識!

  「甜蜜的小女奴!」西澤爾埋在她胸前呢喃著,徐緩地吸吮她胸前的絲質衣料,找尋隱在其中的花蕾,然後更強烈地吮濕布料。

  海藍被他壓在身下不安地扭動身子,女性肌膚承受著衣料的摩擦分外敏感,脆弱得幾乎吹彈可破。她知道自己一定瘋了!她居然渴望他盡快除去他們倆之間的薄薄藩蘺……

  他的手輕輕一拉,兩旁的布幔便垂下,形成一個外人無法窺視的兩人世界。然後,他將她的臀部托高,繼續隔著衣物親吻她的雙峰,以牙齒輕輕拉扯小巧的乳蕾,先是淺淺地試探,而後整個唇覆蓋上去……

  他更猛烈地吸吮,電流貫穿了海藍,她止不住地喘息,發出一連串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嬌吟。

  她感到他發出滿意的低笑聲,接下來,他以發燙的手撥開她的上衣及胸衣。

  夜風涼涼吹拂著,但她卻在燃燒!

  他的唇惡意地緩緩刷過她的雙峰及乳蕾,品嚐盈滿口中的甜蜜。牙齒囓咬著尖端,舌頭繞著薔薇色的花蕾一再遊走、畫圈圈……濕濡了一邊雪峰,再換另一邊。

  手掌一併鑽入她的裙中,撫弄大腿內側的肌膚……

  海藍氣息緊繃著,心臟狂跳如擂鼓,她知道這是罪惡的、這是可恥的!但──這也是她從未體驗,甚至想像過的強烈歡愉,她僅能無力地陷入他所製造的風暴中。

  他的舌頭舔洗美妙雙峰的每一寸,間夾以磨人的逗弄、吮咬……當他將她的乳尖挑弄成更堅挺的突點時,酥酥麻麻的感覺席捲了她,她忍不住仰頭發出更嬌媚的呻吟,兩腿之間泛起她不熟悉的潮濕。

  「停下來,西澤爾……」海藍的氣息不穩,試圖抓住最後一絲的理智。「我們必須……停下來……」

  他露出像撒旦般的笑容,更火熱地親吻她的小嘴兒。

  「不,甜心,現在不是停的時候,因為更美妙的感覺馬上就要來臨!閉起眼,妳只要好好地享受!」

  他扣住她的雙手,將它們壓在她的身下;唇瓣由盛開的乳蕾往下滑,來到她的小腹上來回盤旋著……一再地舔弄她、濕濡她,大手則航向她兩腿間最隱密的女性幽谷,輕撩慢捻,用盡邪惡的手段使她燃燒。

  「啊!啊……」海藍簡直要被他弄瘋了!她顫抖著,頻頻扭動纖腰。他的手讓金黃的熱流侵入了她的血骨,她再也管不住體內狂燒的火焰,什麼也不能想了!只想融化在他的身體裡面,讓他驅走兩腿之間又奇妙又強烈的疼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回應他的,她扯開他的上衣,緊緊攀住寬闊的肩頭,學他的方式撫弄他光滑的背脊,以舌膜拜他精健的男性肌膚……

  她聽到他一連發出濃重的喘息,嘶喊著──「小女奴,妳會逼瘋我的!」

  她的反應令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非常驕傲擁有如此一位「勤奮好學」的學生。

  不!你才會逼瘋我!當他的手指大膽地探入她潮濕的幽徑時,她忍不住發出像貓咪般的嗚咽聲,他逐步撐開從未有人造訪過的蜜徑,細細搔弄,在敏感的內壁中輕旋。

  「啊!」海藍呼喊著,本能地想縮起身子,連腳趾頭都蜷曲了。這……好奇怪的感覺!她可以感受到隨著他的一再攻佔,花苞深處掀起一陣陣的收縮。

  「妳好緊!」他的眼瞳漾滿火焰,性感地低笑著,強制地將她的兩腿分得更開,撥開重重花心,讓她的美麗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不要!」她驚叫著,手足無措地想掩住自己羞紅的臉蛋,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種事?他們甚至是在戶外。

  他卻將她的驚叫聲當成是最熱烈的邀請,他的手指和著香稠恣意地翻攪著,誘惑它分泌出更豐沛的花汁,大拇指在外頭惡劣地輕彈花核。

  「啊啊……不要了!住手!快住手!」她破碎地喊著,螓首狂搖,烏黑的髮絲披散在赤裸的胸前,襯著雪白的肌膚讓她看起來格外絕豔誘人,就像是即將奉獻給惡魔的女奴。

  「甜心,抱緊我,吻我。」他沙啞地命令,更邪惡地以中指和食指夾緊她的花核,快速地旋轉著,手指在絲絨蜜徑裡來回進出,築起最性感的旋律……

  哦!上帝!她快要爆炸了,一聲比一聲更急促的喘息由她的喉間逸出,身下的河水彷彿瞬間掀起狂風巨浪,她快要淹沒在他掀起的浪潮中。

  眼前寬闊的胸膛便是她唯一的浮木,她緊緊地抱住他,拋開所有的禁忌與道德,瘋狂地吻他的臂膀,品嚐他的男性味道。

  「小女奴,妳會殺死我的!」他的吼聲更加嘶啞,像是再也無法忍受胯下的驕傲,即將要不顧一切地解放出來!

  他解下自己的長褲,捧起她的豐臀將她拱高,讓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腰,炙熱的眼眸緊緊盯住她,然後腰部一挺,以最狂野的力道進入她!

  「啊——」撕裂般的痛苦令她秀眉緊蹙,但他纏綿地吻住她,在她耳畔喃喃傾訴無盡愛語,雙手溫柔地遊走在她的臉頰、雙峰、大腿、背脊……任何一寸,竭盡所能地幫助她將痛苦減到最低。

  「吾愛,把自己交給我,信任我。」

  她僵硬的身子被他烘暖了,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兩腿之間也越來越潮濕灼熱……

  察覺她的身子已做好準備,他再度親吻她的臉蛋。「來吧,甜心,這就是我要給予妳的!」

  然後他開始了,開始了亙古以來男女最甜蜜的節奏。堅挺的慾望剽悍地撞入她的蜜徑中,令她的柔軟小穴收縮得更加激烈。

  他是如此地需要她!一次又一次地往最深處撞擊,無情地奪取,胯下的驕傲因她毫無保留的回應而一再變大……每一次他撤出時,她會像貓咪一般抗議著,但他馬上又會給予她更深的撞擊。

  「嗯……」海藍昏亂嬌喊著,四周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她聽不到威尼斯的水流聲,也不在乎現在是在戶外。她只能感覺到他,感受到這個男人,她生命中命定的男人——西澤爾!全身的血液為他沸騰、為他瘋狂……

  當那累積的歡愉將她越推越高,越推越高,直至無法忍受的高峰時,一座火山在她體內爆發了!

  她聽到自己的嗚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奇妙解放,她的身子被拋向雲端,而後緩緩地墜落……是那麼充實、飽滿而美好……

  她環抱他的腰,雙眸迷濛如醉。「西澤爾……」她慵懶地躺在他身下,從來不知道,和心愛的男人結合的感覺是如此地美好、如此地契合。

  他吻著她的眉心,知道這個小女人已經獲得第一回的滿足了,他自負地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甜心,事情還沒結束,妳還沒把我餵飽。」

  海藍困惑地睜大雙眼,不是這樣嗎?她以為男女之間的事應該就是這樣結束了?

  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間,他又捧起她的臀,以嘴封住她的嬌喊,以更流暢的動作再度進入她,讓更壯碩的驕傲完全埋入她的幽處!

  一次次的抽搐,一次次的輕顫,汗水交纏著,激烈的抽送中,海藍感覺到自己又被他帶入五彩繽紛的漩渦裡,她的身體不再是自己的,不再是一個人,她已完全跟他融為一體,毫無保留地完全奉獻給這個來自闃夜的惡魔!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迷戀上他、愛上他的呢?也許,早在他拾獲她的戒指那一刻起,她便無法將心思由他的身上收回來,兩人的命運緊密地糾結著。

  他的攻勢越來越猛烈,深得幾乎要將她分為兩半,她本能地輕扭嬌軀配合他的節奏。驀地,一道閃電竄過兩人交疊的身軀,他們同時因這強烈的悸動而嘶喊,灼熱的熱流也傾瀉而出,兩人手指交纏著,相擁著飛躍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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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0 PM


第六章

  「海藍小姐,這件禮服真是太適合妳了,就像是為妳量身定做的,好漂亮呢。」

  「就是啊,尤其是小姐妳的髮色烏黑亮麗,穿起白色禮服真是出色。」

  穿衣鏡前,兩名女僕服侍著海藍梳妝打扮,套上她身上的是一襲非常別致的白色絲綢禮服,V領,細肩帶,簡單俐落的線條,整件禮服沒有多餘的綴飾,僅在腰側和裙襬加了點鏤花,讓女性在行走間有著若隱若現的美感,更加迷人。

  配戴上西澤爾送給她的「鐵達尼」系列項鍊、耳環和戒指後,更是有畫龍點睛的效果,整體感覺更加亮麗。

  只不過,海藍的神情並沒有女僕預期中的歡喜,她有些發愣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門被開了,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兩名女僕在他的示意下恭敬地退下。

  他由背後環抱住她的腰。「很適合妳,甜心,我敢打賭,全威尼斯的男人會再度被妳迷得神魂顛倒,當然,我也會讓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妳是我的!」

  西澤爾親暱地撈起她頸後的長髮,在頸上烙下一吻。「我們該出發了。」

  「我不想去,可以嗎?」海藍望著他道。「我跟那個男爵夫人又不熟,僅在上次拍賣會上見過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要跟她聊些什麼?不如我們不要去了,你划著小船帶我出去玩,我們再去琉璃工廠學吹玻璃,或去小島上的教堂看看古老的壁畫,好嗎?」

  她以熱切的眼神看著西澤爾。

  自從前幾天的夜裡,兩人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後,接下來的日子,海藍像是踩在雲端上。西澤爾竭盡所能地寵愛她、取悅她,他親自划著船,帶著她穿梭在威尼斯蜿蜒美麗的水道內,尋訪每一處名勝古蹟。

  他們在藝術家小店裡學畫面具、學習親手製作皮革飾品,海藍還特地為他做了一條皮帶。他們並肩窩在芬尼斯歌劇院欣賞歌劇,兩人雙手緊握著,分享著彼此的氣息和體溫,他會輕咬著她的耳朵,以醇厚迷人的嗓音為她講解劇情。

  或者是什麼也不做的坐在聖馬可廣場前餵鴿子、曬太陽,海藍會枕著他的腿慵懶地看著街頭藝人的表演,數數古老的教堂上究竟有幾片彩繪玻璃……

  在白天,他儘量地寵她,滿足她任何的需求。而夜晚,他則像最強悍的霸主,在大床上一遍遍地擁有她,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才相擁著進入夢鄉。

  海藍無力拒絕他的熱情,也不想拒絕,她承認——早在嘉年華會的那個夜晚,她早就迷失她的心了!他撿到的,並不只是她的戒指啊!

  「很誘人的提議。」西澤爾微笑著。「小東西,妳應該知道面對妳的任何要求,我沒有說『不』的能力。不過很遺憾,今天我必須狠下心拒絕妳,因為今天是莫爾男爵六十大壽的暖壽宴,他特地親自來函邀請我們一定要出席。莫爾是個紳士,也是我的父執輩好友,所以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前去向他祝壽,是不是?乖,我答應妳,祝壽後我一定盡快想辦法脫身。也許,我們還可以在黃昏之前趕到嘆息橋下看日落,好嗎?」

  海藍還是嘟著小嘴。

  「別這樣,甜心,笑一個。」西澤爾吻著她的眉心,盈入他鼻間的淡淡馨香又令他心神蕩漾,他的吻慢慢落到她的耳鬢。

  「好香,告訴我,妳擦了什麼牌子的香水?」他沿著她的耳廓緩緩地吻著。

  海藍面紅耳赤地想推開他。「我沒有,你知道我從來不噴香水的。」

  環抱著她的身軀變為灼熱了,她知道這個男人想要做什麼,有許多的夜裡他就是用這一招把她「騙」到床上去。可是現在還是大白天耶!

  「妳有。」西澤爾性感地低笑著,很堅持地逼問。「小女奴,快說,妳究竟是擦了什麼香水來誘惑我?」

  他不安分的吻也一路蔓延到她的粉頸及頸下的鎖骨,他很清楚這是她的性感帶。

  「別這樣……」海藍又羞又慌地想阻止他節節逼近的熱吻。「西澤爾,你不是說過我們該出發前往男爵府上了?」

  屋裡冷氣開得很充足,但他一個接一個的熱吻卻令她整個身體開始發燙了……

  「別管他!」西澤爾渾濁嘶啞地命令著。

  「不可以!」當他竟試圖咬下她禮服的肩帶時,海藍用力一扭身喊著。「你不是說過,莫爾男爵的暖壽宴上我們於情於理都不該缺席嗎?所以,當然也不能遲到,走吧!」

  坦白說,他的吻技十分高超,她真的很想不顧一切跟他擁吻,甚至……不過,她知道他們還是必須出席這個宴會,她可不想帶著一身的吻痕遲到出場!

  西澤爾頭髮微亂,精燦藍眸閃著未褪的火焰,惱怒地命令著:「小女奴,過來!」

  「不!」海藍迅速地整理好衣襟,挽起手提包甜甜地一笑。「主人,走吧,我們真的該出發了。」

  西澤爾更加危險地瞪視著她。

  突然,他身軀敏捷地往前一竄,抓住海藍的小手將她整個人摟入自己懷裡!

  「啊——」她的尖叫聲被他迅速地吞噬,他捧起她的臉蛋,狠狠地給了她一個火熱纏綿,簡直令心跳都停止的熱吻……

  ※※※※

  悠揚的樂曲流瀉在翠綠的庭園裡,莫爾男爵的宅邸果然華麗考究,觸目所及皆是美麗的噴泉和雕像。

  衣香鬢影間,侍者穿梭著,一一送上最精緻的餐點。雖然這場暖壽宴是以露天下午茶的方式舉行,不過,供應的餐點相當豐富,包括了上好的香檳,當令的松露和頂級魚子醬。

  西澤爾和海藍到達會場沒多久,身著火紅禮服的男爵夫人就熱絡地朝他們走來。

  「唉呀,真是稀客,西澤爾你可來了。」瓊安莉臉上堆滿了假笑望著一旁的海藍,故做驚訝道:「這位不是夏海藍小姐嗎?原來兩位現在是男女朋友啊,西澤爾,你可真有一套啊,呵呵!」

  海藍勉強擠出笑容,坦白說,她非常不喜歡這位男爵夫人。從上次拍賣會的第一眼,她就直覺地想疏遠她,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男爵夫人今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努力地隱藏憎恨的情緒?!

  海藍不明白了,這是她們第二次見面,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是否得罪過她?

  面對瓊安莉熱誠伸出的手,海藍只好也禮貌地與她握手。

  「大人妳好,很榮幸又見到妳,家姊託我問候妳呢。」

  「海晴小姐也快結婚了吧?到時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啊,她一定會是最漂亮的新娘子。」瓊安莉笑得更加花枝亂頭,她瞟了西澤爾一眼之後,故作為難地開口。「西澤爾,是這樣子的,男爵在書房裡想單獨向你討教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海藍淡淡地道:「我沒關係的,這座花園真美,我正想仔細地欣賞呢。」

  她覺得瓊安莉給她的感覺越來越奇怪,可是她又無法清楚地指出究竟是哪裡不太對勁。

  瓊安莉大喜。「那太好了,西澤爾,請你跟我來;海藍小姐妳儘量多用點點心,千萬別客氣啊。」已經達成計劃的第一步了!

  西澤爾輕攬海藍的肩頭,在她耳畔低語。「乖乖地等我回來,還有——乖女孩,別喝太多酒。」他知道這丫頭的酒量不是很好,她那微醺的嬌酣醉態只有他一人可獨享。

  兩人親暱自然的動作引得瓊安莉眼底又是一陣妒火狂燒,不過她很迅速地壓制情緒,挽起西澤爾的手匆匆離去。

  剩下海藍一個人,她由侍者手上接過一杯水果酒,刻意避開人群緩緩地踱向花園角落,剛想要找個椅子坐下來,一個褐髮的男人卻朝她走過來,並且開口。

  「夏小姐,妳好。」

  「你好,請問你是……」海藍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的陌生男人,這人個子不高,蓄著過肩的頭髮,在腦後紮個馬尾。臉部輪廓很深,說話時有著很明顯的西班牙腔調。

  她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男人。

  「妳好,我叫派克。」瑞托卡故意扯了個假名,眼光緊緊盯著海藍頸子上的項鍊和手上的戒指。「請原諒我冒昧地與妳攀談,因為我覺得妳配戴的這組首飾非常漂亮,很適合妳。」

  「謝謝。」海藍勉強牽動一下嘴角算是微笑,雖然這個男人措辭很有禮貌,但她第一個感覺就是不太喜歡他!而且,不知是否她多心了,她總覺得這男人注視著她頸上項鍊的眼神好奇怪。

  「我方才注意到妳是跟歐烈菲斯先生一起進來的,你們兩位是好朋友嗎?」瑞托卡繼續找話題,雖然瓊安莉一再警告他不准再輕舉妄動,但他真的忍不住了!

  老頭已經發現他把那串傳家寶拿出去變賣的事,他大發雷霆,氣得揚言要取消他的繼承人資格,除非他能迅速地把那串珠寶帶回家裡。

  所以,瑞托卡決定一定要想盡各種辦法把珠寶偷回來,他不再信任瓊安莉,那花癡女人一看到西澤爾就暈頭轉向了!

  「是的,我們是朋友。」海藍淡淡地輕啜一口水果酒,雙眼望著前方的女神雕像,她覺得這男人的眼神真的好奇怪,而且講話還故意壓低嗓音好像深怕別人發現他們在交談似地,她希望藉這種冷淡的反應可以讓他識趣地走開。

  瑞托卡乾笑兩聲。「那真是恭喜,現在整個威尼斯的上流社會都傳說著兩人正交往的消息,歐烈菲斯先生是標準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見到海藍小姐,果然就如傳說中的國色天香、高貴大方,真是標準的郎才女貌啊!看來應該好事近了,我先在此恭喜兩位了。」

  海藍的反應還是很淡漠,她搖搖頭。「我們只是朋友。」她不明白這個叫派克的為什麼沒頭沒腦地對她說這些?她根本不認識他啊。

  「不過我相信歐烈菲斯先生一定很急著快點辦喜事吧,因為海藍小姐是如此迷人啊!對了,兩位打算近期就在威尼斯舉行婚禮嗎?」瑞托卡又急躁地問著,他必須確定近期夏海藍會一直留在威尼斯不回台灣,他才有機會動手把珠寶偷回來。

  海藍再度搖搖頭。「派克先生,我想你真的誤會了,我跟歐烈菲斯只是朋友。」她乾脆站起身子。「啊,我看到熟朋友了,失陪。」

  她迅速地朝主屋的方向走去,再繼續坐下去,不知道這個無聊的男人還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

  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了,一開始先是男爵夫人以奇怪的眼神看她;接下來又出現個更莫名其妙的男人,她打算盡快找到西澤爾,跟他一起去向男爵祝壽後盡速離去。

  她穿越花木扶疏的花園,走入拜占庭式的建築內,對著迎面而來的僕傭問道:「請問哪裡可以找到男爵夫人?」

  「夫人嗎?我好像看到她進去書房。」僕傭指著前方的轉彎。「請妳往前直走,拐個彎後看到的第一間房間就是書房。」

  「好的,謝謝你。」得到答案後,海藍筆直地朝書房走去。

  ※※※※

  西澤爾跟隨著瓊安莉進入書房,一進去後,房裡卻空無一人。

  「男爵呢?妳說他有事想找我談談?」他望著瓊安莉,眼神犀利。

  瓊安莉關上房門,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道:「其實……是我自己有事想請你幫忙。」

  眼前這男人天生擁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懾人氣魄,儘管以前在男人堆裡打滾那麼久了,但她一站在他面前卻還是難掩緊張。

  別慌!別慌!她在心底命令著自己,瓊安莉!好好地使出妳的看家本領來,對方不過是一個男人嘛,她就不相信自己真的收拾不了他?

  「是嗎?」西澤爾態度從容地挑了張椅子坐下來。「不知有什麼事是我可以效勞的?夫人。」

  嘴角勾起嘲諷的微笑,縱橫商場的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這女人心懷不軌,只不過——無妨,他倒是要看看她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

  事實上,他今天之所以會出席這個宴會,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收集證據——這女人身上有他所需要的證據。

  「我……」瓊安莉低垂著頸子,像是遲疑著該怎麼開口,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已經成功地讓眼底泛起淚霧。

  「西澤爾,在威尼斯,甚至整個義大利,你一向具有相當特別的影響力。所以,我想……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我跟男爵結婚也快十年了,這十年來,我敬愛他、服從他,兢兢業業地守住自己本分,做好一名妻子該做的每件事,努力地學習各種禮儀陪他出席各種場合。男爵也一直對我很好,但,就在這半年來,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對我的態度不同了。」

  瓊安莉掏出手絹拭拭眼角,更努力地扮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他常常莫名其妙地對我大發脾氣,為了一點小事而辱罵我、責怪我,人前人後根本是兩回事。我一再地檢討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已經儘量小心但情形沒有改善……你知道嗎?現在我的日子簡直只能以『度日如年』來形容,我只能夜夜垂淚。」

  邊說著,瓊安莉還很戲劇性地紅了眼眶。

  西澤爾未置一詞,依舊神色篤定地輕啜手上的香檳,嘴角還是掛著難測的笑容。他根本不相信這女人亂編出來的鬼話,他只是懷疑——她編出這些謊言的目的是什麼?

  「你知道嗎?男爵甚至……動手打我!」瓊安莉雙手緊絞著手絹,這回連聲音都哽咽了。「我知道這些事很難令外人相信,但,這全是千真萬確的!我身上到現在還留有傷痕。

  「西澤爾,我今天會不顧羞恥地告訴你這些,一來是因為,你也知道我出身於貧窮的西班牙鄉下,娘家既無背景也沒有任何勢力,嫁到義大利後更是舉目無親。而你,是我們夫婦多年來的好朋友。再者,我知道男爵一直將你視為他的忘年知己,他一直很重視你的意見。是不是可以請你……請你幫我在男爵面前問一問,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最近為何這麼厭惡我?但我很敬愛他啊!我真的好怕再這樣下去,他連這個婚姻都不要了,他會趕我走。」

  「男爵動手打妳?」西澤爾挑挑眉,他幾乎想放聲大笑了,這女人說謊也應該有個限度吧。

  不過,她的舉動越是怪異,他便越能證實她跟「那件事」有關係!

  「是真的!」瓊安莉掩著臉哀哀哭泣。「如果不是他真的動手打我,我也不會傷心到這種地步,他是我最敬愛、最信任的丈夫啊……」

  面對哭成梨花帶雨的瓊安莉,西澤爾優雅地站起身來,神態悠閒地拉平身上的手工西服。

  「夫人,我很同情妳的遭遇,不過很抱歉,我實在無法干涉妳和男爵之間的家務事,請恕我幫不上忙。」

  今天到這裡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他也趁這女人低頭假哭時在房裡安裝好一些「儀器」。接下來,他才懶得再跟她浪費時間!窗外的夕陽餘暉尚未褪盡,他打算帶著海藍到嘆息橋下欣賞落日美景。

  「西澤爾!等一等——」眼看他就要離開書房,瓊安莉十分緊張——不行!不能就這樣讓他跑了!

  就在這時,她已聽到背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時機到了!

  她更泫然欲泣地低喊。「請你一定要幫幫我,男爵他真的動手打我,我可以讓你看看我身上的傷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霍地扯開低胸衣領,然後——「啊!」一聲中,她像是被長裙絆倒似地往前栽,直直撞向西澤爾!

  「對不起,請問……」一推開門的海藍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幕畫面!

  一男一女非常親密地擠在一張沙發上,女人的腿還跨坐在男人腰上,上半身甚至已衣衫不整了……

  海藍的呼吸像是瞬間被抽離了,她的雙眼瞪得好大——那女人是男爵夫人;但那男人竟是──

  西澤爾!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有事要辦」?原來這就是她被支開的主要原因?

  而自己呢?自己在他眼底是不是也是個這麼隨便的女人?他玩膩了、玩厭了,是不是?

  怒火和滾燙的液體迅速佔據了她的眼眶,海藍重重一甩頭,一句話也不說地就往外衝!

  「海藍!站住!」西澤爾狠狠地摔開纏在身上的瓊安莉,大跨步地疾追出去。

  「海藍!」

  留在書房裡的瓊安莉則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子,噙著微笑地整理好衣襟,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夠了後,她才冷冷地道:「還躲在那邊做什麼?出來吧!」

  「瓊安莉!」一直躲在門外偷看的瑞托卡緊張地跑出來。「這個……我實在不明白妳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妳故意氣走了西澤爾的女人,妳不怕他找妳算帳嗎?」

  「算什麼帳?」瓊安莉調整好耳環,得意地道:「你以為我是笨女人嗎?我做任何事都已經做過最周詳的考慮。好吧,就算精明的西澤爾看穿我的目的,那又如何?你別忘了,今天的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啊,在被丈夫凌虐下無助地找他求救,不小心摔了一跤而跌在他身上。呵呵,我理由充足啊!」

  瑞托卡斜睨她一眼。「不過,妳還是很希望剛才能假戲真做吧?畢竟,妳一直很中意西澤爾的身體,不是嗎?」

  他會不知道這女人在想些什麼嗎?他很清楚自己絕不是瓊安莉唯一的「相好」;更清楚這些年來,瓊安莉一直沒有放棄要俘虜西澤爾成為自己的「入幕之賓」的打算。

  聞言,瓊安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著被看穿的狼現,她狠狠地瞪了瑞托卡一眼。

  「廢話少說,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只要知道,我可是替你完成一件大事了,珠寶在夏海藍身上,如果她一直留在西澤爾身邊,我們連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今天把她氣跑了,我們才有機會慢慢計劃以後的事,明白嗎?」

  「對對對!妳說得對……」瑞托卡眉開眼笑地點頭附和著,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趕快把珠寶搶回來,不然萬一那死老頭真的取消他的繼承資格他就完了!

  「對了,瓊安莉,那我們的下一步該怎麼做?」

  「這個嘛……」瓊安莉冷笑著。「依照我的猜測,夏海藍那丫頭一定會氣得跑到她住在米蘭的姊姊那裡,我們必須趁她還沒回台灣之前趕快把東西搶回來,我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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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1 PM


第七章

  米蘭

  海晴走入房裡,看到妹妹海藍還是坐在窗前,維持著跟四個小時前一模一樣的姿勢,她忍不住輕嘆口氣道:「海藍,下樓吃晚餐吧。」

  「姊?」海藍如夢初醒地看了姊姊一眼,眼神還是茫然沒有焦距。「妳先下去吃吧,我不餓。」

  「妳一整天幾乎都沒有吃什麼東西,怎麼會不餓呢?」海晴搖搖頭,索性在妹妹身旁坐下來。「何苦呢?如果妳真的很氣他,那更不應該為了他而虐待自己,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啊。」

  海藍神情一僵,小臉慢慢發白。「姊,請妳不要再提起那個人好不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已經讓妳躲在房裡獨自過了三天了。」海晴又嘆氣。「這三天來,我不敢多問妳什麼,只希望妳能盡快忘掉不愉快的事。但妳看妳這三天是怎麼過的?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吃得比貓咪還少,我可不希望明天一早進來看妳發現妳已經餓昏了。」

  海晴抓住她的手,懇切地道:「小妹,跟我談談好嗎?妳跟西澤爾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妳為何會在三天前的夜晚獨自一人跑到米蘭來?」

  海藍的臉色更蒼白。「姊,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看到他跟男爵夫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會不會只是誤會呢?」

  「誤會?」海藍更加憤怒。「他們兩人躲在書房裡,她都坐在他大腿上了,甚至連上半身都春光外洩,如果是妳撞見,妳會認為是誤會嗎?」

  海藍雙拳緊握,難以平息胸臆間的怒氣,再度想起那一幕依舊令她覺得呼吸困難……如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她也許會勸說那可能只是誤會;但,事件的男主角一換成西澤爾,她根本半點理智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整顆心被憤怒與絕望塞得爆滿!

  正因為太在意,愛得太深,她才無法冷靜啊!

  「看來這件事也許真的很複雜……」海晴沈吟著。「不過,海藍,我還是建議妳給西澤爾一個解釋的機會。妳也知道這三天來,他一直求見於妳,跟他見一面,好嗎?」

  當天晚上,西澤爾也立刻趕到米蘭來了。他住在歐烈菲斯家族位於米蘭的別墅裡。

  海藍煩躁地站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我不想見他,姊,請妳別再逼我這件事。我現在唯一的打算就是參加妳的婚禮後立刻回台灣去,今生永不見他!還有,那一盒珠寶,請妳再派人送去還給他,不管他拒收幾次,我一定要還給他,我不想帶走任何跟他有關的東西。」

  她知道自己是矛盾的、是懦弱的……心底有一個角落偷偷地想見他,但,卻又強烈地害怕著——她怕……萬一見了他之後,卻證實她所看到的全是事實呢?

  那,她不知道自己又該如何面對?在威尼斯的一切只是一場可笑的錯誤嗎?她只是他遊戲中的小甜點?

  不!不!她承受不了!

  她付出的感情,遠遠超過自己所想像的啊……

  她只能怯儒地選擇逃避,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差勁,但,在還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之前,她——不見他!

  ※※※※

  「怎麼了?難得陪我出來吃飯,不要一臉不開心嘛。」

  餐廳內,夏家姊妹在侍者的引領下入座,這是間米蘭頗負盛名的會員制餐廳,可以俯瞰大教堂,裝潢典雅。

  「我沒有不開心。」海藍輕旋著桌上的水杯,悶聲回答。

  「還說沒有?」海晴拍拍她的頭。「好啦,不管妳還有什麼心事,既然人都出來了,就暫時忘掉那些煩惱吧。陪姊姊我好好地吃吃飯,待會兒再去婚紗店試禮服。」

  海晴勸慰著,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海藍拖出家門。

  她拿起目錄問著妹妹:「想吃些什麼?妳這幾天沒吃多少東西,我拜託妳多吃一點吧,我可不希望一隻瘦皮猴當我婚禮上的伴娘呀!」

  海晴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咦?」一聲地直視前方。「是康紹懷?怎麼這麼巧?」

  海藍一抬頭,果然看到康紹懷掛著笑容朝她們走過來。

  她不悅地瞪著海晴。「姊!妳——」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海晴趕忙澄清。「真的不是我通知他來的,我知道妳這幾天心情很壞,誰都不想見。」

  海藍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康紹懷已經來到她們桌邊。

  「海晴姊、海藍,這麼巧?」他的表情滿是驚喜。「我跟我哥來這裡吃飯,沒想到會遇到妳們,真是太好了。」

  康家老大──康正懷也走了過來,亦是滿臉的笑容。

  「嗨,海晴、海藍,妳們倆還是這麼漂亮!出來吃飯?介意我們一起坐嗎?」

  「當然不介意,請坐。」人都站在眼前了,海晴只好微笑地應對,一邊悄悄瞥了海藍一眼。

  康家兄弟坐定後,康正懷便問:「海晴,婚禮的事都準備好了吧?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別忘了我們兩家可是老交情了。」

  「謝謝,籌備得差不多了,原則上,我還是希望一切簡單隆重即可。對了,依蓉回台灣娘家坐月子嗎?請她好好休養,不要特地趕過來,這段時間的調養對女人是很重要的。」海晴得體地回答,同時在桌下踩了妹妹一腳,暗示她不要一直發呆。

  「妳放心。」提起剛生產完的老婆,康正懷笑得更開心了。「我女兒後天就滿月了,所以依蓉這幾天就會帶著她回義大利,妳跟依蓉是多年好朋友,她說什麼也會參加妳的婚禮啊。對了,要不要看看我女兒的照片,長得可愛極了!」

  初為人父的康正懷喜悅地秀出寶貝女兒的相片,海藍也打起精神附和著,氣氛相當不錯。

  用完餐前沙拉後,海藍起身道:「抱歉,我去一下化妝室,失陪。」

  她挽著皮包往化妝室的方向走,頭好痛,她想躲到裡頭去抹點綠油精。

  想不到,她人都還沒走到洗手間入口,一抹身影卻迅如閃電地竄出,扣住她的手腕沈聲命令著。

  「跟我走,我們必須談一談!」

  西澤爾!

  海藍大驚失色。「放手,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為什麼單是看到他,她的心跳就如此狂亂失控?以為已經冰封的心湖又不安地騷動著;而他手上的銀戒更是蟞痛她的心,他一直戴著她的戒指!

  她真的能忘記他嗎?

  「跟我走!」他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強悍地將她往外拉、他會出現在這裡當然不是巧合,事實上,他在海藍住處附近佈下眾多眼線,她一出門手下立刻通知他了。

  「放手!」

  她的叫喊引起旁人的注目,康紹懷也看到了,他迅速地撲過來怒喝著。

  「放開她!」

  海晴也直衝過來。「西澤爾,先放開我妹妹,她不想見你!」

  西澤爾並不理會康紹懷,他冷峻地對海晴道:「我必須跟她談一談,妳放心,我會把她平安送回家。」

  他們已經來到餐廳外,西澤爾按了電梯下樓鍵。

  「我不要跟你走,你放手!」海藍拚命地想掙脫他。

  這時,電梯門開了,西澤爾想將海藍拉進去;但康紹懷死命地抓著海藍。「放開她,我絕不會讓你把她帶走!」

  眾人扭成一團之際,康紹懷用盡力氣地朝西澤爾身上一撞,然後迅速拉著海藍衝入電梯裡,電梯門隨即關上。

  「海藍!」西澤爾暴喝,立刻伸出手想阻止電梯門的關闔。

  海晴卻緊緊擋著他。「西澤爾,你冷靜一點,讓我妹靜一靜。」

  電梯已經開始下樓了。「該死──」西澤爾咬牙地推開海晴,迅速衝入一旁的樓梯直奔而下。

  ※※※※

  電梯裡,康紹懷安慰著面無血色的海藍。

  「海藍,不要擔心,我一定會一直保護妳,絕對不再讓那混帳有機會接近妳。」

  電梯在地下一樓打開門,海藍一語不發地往前走,顫抖著手由皮包中找出車鑰匙。

  康紹懷硬把她的車鑰匙搶過來。「妳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開車呢?我來吧,我送妳回去。」

  海藍心亂地無力拒絕,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她不想再看到他……她知道只要一看到他的藍眸,她一定會心軟地原諒,但她不想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

  兩人坐上車後,康紹懷將車駛出建築物,朝著海藍姊夫家奔去,他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乘機數落西澤爾。

  「那個人真是太過分、太沒禮貌了,他以為他是誰?可以這樣硬把妳帶走。海藍,妳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再理會他,更不要再見他。像他那種男人永遠不知道『專情』這兩個字怎麼寫的,標準的見一個愛一個,不知道還要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

  海藍悽惻地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心頭上似乎有著千萬隻螻蟻齊齊啃噬著,她僵硬地舉起手拭去眼角滾燙的淚珠,倔強地抬高下巴命令自己不許哭。

  康紹懷還在一旁叨唸著:「他們歐烈菲斯家族的男人個個花心,尤其是西澤爾,他的風流豔史早就傳遍了整個上流社會,跟他過從甚密的女人真是數也數不盡,這種男人真的太危險了,絕對不能託付終身。」

  也許是第一次跟佳人單獨坐在一輛車內,康紹懷顯得很興奮,車速也在不知不覺中一直加快,這一段是彎彎曲曲的山路。

  而一直沈溺在自我情緒中的海藍也沒注意到車速已過快了,她忘了提醒康紹懷減速,一併忽略了即將發生的危險……

  前面有個大轉彎,康紹懷問著她。「海藍,妳現在想回家嗎?我看妳情緒還是很不好,要不要我帶妳去別的地方走走、散散心?」

  海藍搖搖頭。「不了,康大哥,我現在真的沒有那個心情,小心——」她突然驚呼著,因為眼前突然多出兩道強光!

  他們前方居然出現一輛因超車而逆向行駛的大卡車!

  康紹懷也嚇到了,他緊急想扭轉方向盤,但來不及了,他們本身的車速太快!

  「啊——」

  尖叫中,轎車直直朝大卡車撞去,發出驚天動地的緊急煞車聲和強大碰撞聲。

  「砰——」

  轎車禁不起這麼強烈的撞擊,先是打滑地在原地翻轉,然後,失控地掉入一旁的山溝中,車內的兩人也被撞得立刻陷入昏迷,海藍的額頭噴出鮮血,康紹懷則是腰部受到重擊……

  「天啊!發生車禍了,快打電話報警!」

  「撞得這麼嚴重,車體都變形了,唉,車裡的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一旁的車輛也停了下來,駕駛人紛紛跑出來,七嘴八舌地看著翻落在山溝裡的小轎車。

  一輛黑色跑車突然緊急停下來,西澤爾由裡頭衝出來,一把推開眾人奔到最前方,當他看清那小轎車的車牌時,瞬間發出撕裂般的悲吼。

  「不——海藍——」

  被海晴攔住不讓他進電梯後,他沿著樓梯一路奔下,到停車場開了自己的車。他知道海藍一定會選擇回姊夫家,所以也一路跟過來,想不到……竟然讓他看到如此心魂俱裂的一幕!

  他想也不想地就要跳下山溝,他要立刻救出她,他要火速把她送醫!她是他的女人,她必須陪伴他一輩子,他絕不允許她在他的生命中缺席!

  「先生,你冷靜點!」旁邊的人紛紛攔住他。「你認識車子裡面的人嗎?我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救難人員馬上到,還是等他們趕來再處理吧,你現在過去很危險的,你沒聞到很重的汽油味嗎?那輛車油箱破裂了,隨時都會爆炸。」

  「滾開!」西澤爾粗暴地推開阻擋他的人,沒有任何一秒的耽擱地跳下山溝。

  車體已經嚴重扭曲變形了,汽油味可怕地蔓延著……他奮力地打開扭曲的車門,把昏迷的海藍抱出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放置在安全的地方後又鐵青著臉回過頭,把昏在駕駛座上的康紹懷也拖出來。

  就在他拖出康紹懷沒三秒鐘,背後傳出一聲巨響。

  「轟——」轎車爆炸了。

  ※※※※

  身子彷彿飄浮在重重雲端,有好幾次,她聽到了最熟悉的呼喚聲,感受到溫熱的男性氣息,感受到一雙大手不停地安撫她……也聽到了姊姊的哭泣,她想睜開眼睛,但,好累好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身子似乎忽而發熱、忽而發冷,她想努力地弄清這一切。但頭好痛,四肢像是被灌入了鉛塊,動彈不得。

  每當她最痛苦、最無助時,卻總是能感受到她最依戀的氣息,那人會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抱緊她,陪她走過最艱困的死亡幽谷……

  「西澤爾……」昏迷的她本能地低喊出人世間她最眷戀的名字。

  「海藍?海藍?妳醒了是不是?快睜開眼睛!海藍,我是姊姊啊!」

  艱澀地睜開眼簾,她茫然地眨眨眼,看到是一臉焦急的海晴,還有姊夫。

  舉目四望,房裡沒有那個人她最想見卻又不願見到的人。

  空氣中還殘留著他的粗獷氣味,她知道他剛離去不久。

  「嗯……」她試著想開口,但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我……」

  「海藍,妳終於清醒了,太好了!」海晴緊緊抓住她的手,喜極而泣地喊著。「妳嚇死姊姊了!妳真的差點嚇壞我了,妳已經昏迷三天了!」

  「我……」她聲若蚊蚋地開口,喉頭很乾澀、很痛。

  「別說話。」海晴擦擦眼淚阻止她。「妳發生了車禍,還記得嗎?不過妳別擔心,妳身上是有一些撞傷和擦傷,但都不嚴重。至於妳會頭痛是因為有輕微腦震盪,但是醫生也說沒有大礙,只要在醫院裡多觀察幾天就好了。謝天謝地,發生那麼嚴重的車禍,妳卻只受輕傷,真是謝天謝地!」海晴說著,又用一手去擦眼淚。

  她想起來了,康紹懷開車送她回家,山路上他開得好快,對面車道突然出現一輛大卡車……

  「康大哥呢?」她移動紮滿針孔的手,疑惑地問著:「姊,康大哥他人呢?」

  她依稀只記得發出一聲巨響,然後,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海晴臉色驟變。

  「姊?」海藍瞪大眼睛,臉色迅速發白。「妳說話啊,康大哥他有沒有事?難道他……」

  「不,小妹妳別緊張。」海晴趕緊道。「紹懷他還好,沒有生命危險,他現在住在別的病房裡。」

  「他怎麼了?」海藍還是緊盯著姊姊。「他傷到什麼地方?他的情況很不好是不是?姊,妳快告訴我!」

  「我……我……」海晴臉上青白交替,支支吾吾了半天。「好,我告訴妳,但妳必須先冷靜下來。」

  她按住海藍的肩頭,深吸了一口氣後,沈重地道:「聽我說,這只是醫生初步的推測,他們還沒確定,所以我們必須樂觀地看待事情。紹懷他……他的腰椎受到相當嚴重的創傷,可能會……可能會下半身癱瘓。」

  海藍的呼吸像是瞬間被奪走了,過了許久,才發出嗚咽。

  「不——不會的!我不相信!」

  「小妹,妳冷靜點。」海晴抓住她的手。「這只是醫生初步的推測並還沒確定,也許還會有奇蹟出現的,而且,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

  「不——」海藍無法抑制淚水的奔流,身軀顫抖著。「不會的,不會這樣的,是我害了康大哥!是我害了他!」

  她認為如果不是要送自己回家,康大哥也不會開她的車經過那條路……

  「小妹,不要這樣。」海晴眼眶發紅地抱住她。「妳身上還有傷,大哭會撕裂傷口的,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沒有人希望發生這種意外。」

  「我要去看他。」海藍咬著牙硬撐著病體想下床。

  「不行,妳的身體還很虛弱,連站都站不住響……」

  「姊,車禍是因我而起,我只受到輕傷;但康大哥卻……」她的淚水一顆顆滴落到衣襟上。「我還能像沒事人似地躺在床上嗎?我一定要先去看看康大哥!」

  「這……好吧。」海晴重重地嘆口氣。「漢克,請妳去找護士推輛輪椅來。」

  ※※※※

  五天後——

  「拿出去!你們統統出去,滾!」

  激烈的摔盤子聲又由頭等病房裡傳出來。

  「紹懷!」康母老淚縱橫地立在床頭。「求求你吃點東西吧,媽求你,只要一口就好……」

  「吃什麼?」身上纏滿紗布的康紹懷嘶吼著。「我還吃什麼?我都已經變成廢人了!」他拚命地捶打毫無知覺的雙腳。「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死了?為什麼要這樣半死不活的折磨我?還留著這兩條沒用的腿做什麼?乾脆拿刀把它鋸了——」

  「紹懷,別這樣……」康家兩老淚漣漣地勸著,康母更是哭得柔腸寸斷。「我的兒啊,為什麼要讓你受這種苦?媽寧願出車禍的是我啊……」

  康父也頻頻勸慰。「紹懷,你放心,等你情況穩定一點,我們立刻把你送到美國去醫治,爸會找最好的醫生來,你的腿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相信爸。」

  「我好不了了!好不了了!」康紹懷更是崩潰般地嘶吼。「我這輩子註定坐在輪椅上,我註定是廢物了!讓我死了!」

  他又瘋狂地捶打自己,甚至開始拔身上針頭。「鏘——」一聲,一旁的點滴架被他狠狠扯落,點滴瓶摔破在地。

  「啊!」康母尖叫著,趕快跑到外頭大喊。「護士!快點來!叫醫生來,快點!」

  特別看護領著醫生迅速跑過來,許多人聯手抓住發狂的康紹懷,並迅速為他打了一針鎮定劑後,他的情緒才稍微緩和。

  站在門口的海藍已是淚流滿腮了,她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那天她讓康大哥送她回家,他也不會受到這種苦……

  那場車禍,應該是由她一個人承擔,而不是別人啊……

  這時康母也發現到站在門外的海藍了,她怒氣沖沖地走過去罵著:「妳又來做什麼?妳還嫌我們家紹懷被妳害得不夠慘是不是?我不准妳再出現在這裡!妳滾!」

  「伯母……」海藍哀求著。「求求妳讓我看看康大哥吧,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請妳讓我看看他,親自向他說聲對不起,求妳……」

  「對不起?妳的對不起有什麼用?」康母更憤恨地罵著。「我兒子好好地待在米蘭這麼多年都沒事,一碰上妳這個掃把星就立刻出了車禍!妳還有臉站在這裡?妳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老伴,別這樣。」康父嘆著氣地走過來拉住康母。「別再怪任何人了,發生這種事,誰心裡都不好受,這也不是海藍願意見到的。而且……根據警方的調查,肇事原因也是因為紹懷車速過快才會煞車不及……」

  「你閉嘴!」康母惡狠狠地白了丈夫一眼。「你懂什麼?紹懷會發生車禍還不是都因為她!如果沒有這個掃把星在旁邊,我們紹兒根本不會遇到這種事!」

  「老伴……」

  「都給我閉嘴!」房裡的康紹懷怒吼著。「你們統統出去,滾出去!」

  「紹懷!」康母趕緊趨前。「你別激動,好好,我們就先去外面守著,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再告訴我們。」

  「等一等——」一直沈著臉的康紹懷突然冷聲道:「讓夏海藍進來。」

  「什麼?」康母一臉錯愕。「紹懷,你沒說錯吧?你不是最痛恨她嗎?這幾天她一直要求進來看你都被你趕走,你還見那種女人做什麼?」

  「我說叫她進來就進來!」康紹懷又吼著,臉色異常陰森可怖。

  「好,媽知道了……」康母不敢再惹他情緒太激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門口瞪著夏海藍。

  「妳可以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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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1 PM


第八章

  夏海藍決定嫁給康紹懷的傳聞立刻在米蘭傳開,由於事件牽扯到那場嚴重的車禍,甚至連西澤爾.歐烈菲斯都扯入其中……所以瞬間在整個米蘭、威尼斯等地迅速蔓延,每個人都繪聲繪影地謠傳著事件的來龍去脈。

  「唉,妳原本是來米蘭準備當我伴娘的,姊實在沒想到,妳居然會比我還早結婚?」

  海藍的房間裡,海晴一邊幫她整理著許多婚禮用品,一邊嘆氣。

  她望著一臉平靜的海藍,忍不住道:「小妹,這樣做真的好嗎?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妳就這麼匆促地決定了,將來真的不會後悔嗎?」

  海藍的婚禮在一星期後舉行。

  「我沒什麼好後悔的。」窗外的陽光折射在海藍白皙的臉上,她的表情很沈靜,重重千愁已被她牢牢地隱在眸底。「妳也知道康大哥一直很喜歡我,他會對我好的。」

  心底的某一部分已被冰封了,很多事情不能去想,不去想……

  「唉……」海晴又嘆氣,不忍心地看著妹妹,眼眶又紅了。「妳別騙姊姊了,我知道妳之所以會立刻答應嫁給康紹懷純粹是為了贖罪,妳傻傻地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但小妹,那場車禍只是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錯,更不是妳一人的錯。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而丈夫更是妳一生的依靠……他的腳很可能一輩子都……」

  邊說著,海晴又忍不住掉淚了,她不捨啊!這畢竟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怎能捨得?

  「好吧,就算不在乎他的腳,但感情呢?小妹,夫妻相處斯守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感情。紹懷他真的愛妳嗎?還是僅是嚴重的控制慾與佔有慾?越是得不到的,他越要想辦法搶到手?不是姊對紹懷有成見,妳難道不覺得……車禍後的他變得好可怕、好偏激,他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他、每個人都虧欠他,他脾氣暴躁,個性尖銳得令人害怕……小妹,在這種情況下,妳要姊如何放心地把妳交給他?」

  海藍依舊神色平靜。「姊,我知道妳很關心我,但妳放心,我懂得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其實,接下來她會面臨什麼樣的人生她已經不在乎了,她不在乎康紹懷是不是真的愛她?她也不在乎他為什麼要她嫁給他?

  心底最重要的地方被挖空了,她已失去了感受喜怒哀樂的能力……

  當他躺在病床上要求跟她結婚時,她沒有片刻遲疑便點頭答應了。她知道也許這樣很傻,姊姊便一直勸她,車禍發生是因為康紹懷超速,並不是她的錯。但海藍沒有辦法再想到這些……無論如何,康紹懷畢竟是開著她的車送她回家才會出事。

  如果一場婚姻可以令康紹懷不再尋死覓活,也可以令她心裡不再背負著歉疚痛苦,她願意去做。

  電話響了,海晴接聽後,簡短地交談便掛斷。

  「小妹,我現在要跟妳姊夫出去辦點事。」海晴拿起外套站起來。「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別老是悶在房裡。」

  「不了。」海藍搖頭。「我待會兒要去康家探望康大哥。」

  「好吧……」海晴又嘆了口氣,拍拍妹妹的肩。「那我先出去了。」

  姊姊走後,海藍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晴空,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晴空一片湛藍……

  她的眼眸一閃,倏地站起來緊緊地拉上窗簾——她害怕看到這樣的晴空,藍得如此澄靜,如此遼闊深邃,像是那一雙眼睛……

  深吸一口氣,她命令自己轉身,打開衣帽間的門。

  偌大的衣帽間裡,木質人偶身上套著的是一襲潔白的婚紗。

  禮服前天就被送過來了,但,儘管她已站在它面前數次,卻依舊無法強迫自己試穿它。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穿上結婚禮服?

  身為女孩子的她,曾經偷偷幻想過無數次自己披上美麗婚紗的情況;但,她從來沒有想過,真正要穿上它時,竟會是在這種心情下……

  她一直以為,婚姻是美好而充滿期待的,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會在最喜悅的心情下走入教堂。紅毯彼端,有著與她相愛的男人深情守候著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禮服前站了多久,一直到她無意中瞥見鏡中的自己。

  她的臉這麼哀傷嗎?她的眼神這麼空洞絕望嗎?不!她不能這麼痛苦……

  海藍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這個婚姻是她親口承諾的,是她自己願意的,她不允許自己再沈溺於悲傷的情緒中!

  既然她已經答應婚事,那麼,她便會盡最大的努力,好好地成為康紹懷的妻子,努力地去敬愛他。

  這麼告誠自己,但,內心深處卻有一抹哀傷的聲音悄悄響起……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竟需要如此的「努力」?

  她原以為,愛戀的心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這件婚紗很美,出自頂尖設計師之手,有著雪百曳地的頭紗。但為什麼,她越是看它越覺得像是一張可怕的巨網,彷彿只要一靠近它便會覺得無法呼吸。

  背後傳出細微的聲響,有人進來?

  海藍沒回頭,只問:「南茜嗎?」南茜是姊夫聘請的管家。

  來人沒有出聲,海藍疑惑地走出衣帽間。「是誰?」

  一看清立在她眼前的人,她卻震驚地連連後退數步!

  是他!

  一顆心像是突然卡在胸口,不上,也不下……半晌,她才苦澀地問著:「你為什麼還要來?」

  他怎麼了?他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何他的神情如此憔悴冷冽?渾身上下流竄著令人蝕骨的冷寒?

  他眉頭緊鎖著,她竟有股衝動想上前撫平他的眉心……

  意識到自己荒謬的行為,海藍下意識地緊緊捏著自己的手……

  西澤爾冰冷地開口,一字一句彷彿結了冰塊。「告訴我,有關妳要嫁給康紹懷的事是誤傳,不會有那場可笑的婚禮。」

  一聽到那個傳言,他立刻不顧一切地闖了過來,只要他想,他沒有進不了的地方。

  海藍深吸一口氣。「那不是可笑的婚禮,我的確要結婚了。」其實說這些話沒有她想像中的困難,只要不看著他的眼睛。

  聞言,西澤爾放聲大笑,笑聲無比尖銳刺耳。

  藍瞳迅速凝聚著危險的火焰,然後,他看到海藍背後的禮服了,他一個箭步越過她奔上去。

  海藍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緊張地跟入衣帽間。她看到西澤爾由收納盒裡抽出一把剪刀,在她來不及阻止前,便瘋狂地朝禮服刺入──

  啪啪啪啪啪……他的動作俐落凌厲,轉眼間,雪白的婚紗已被他刺戳的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你住手!你以為這樣可以改變什麼?不會的,什麼都不能改變,我的婚禮依舊會在一星期後舉行!」

  他緊抓住她,神情鷙猛,眼神犀利地簡直要把她撕成兩半。「為什麼要嫁給他?就為了妳那可笑的贖罪心理?妳以為這樣做就可以還他兩條腿?」

  「我為何要結婚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有資格過問,目前的你唯一該說的話就是恭喜我。」

  「恭喜?妳要我恭喜妳?」他的笑聲更加嘲諷,突然抓起她,硬將她帶到鏡子面前。「看看妳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妳快樂嗎?妳有半點準新娘的喜悅或期待嗎?妳臉頰蒼白,妳瘦得跟鬼一樣!這一切只因妳即將要嫁給那該死的康紹懷!而妳居然還要我恭喜妳?」

  「不要說了,住口!」海藍慌亂地猛搖頭,像是被逼到困境的小動物,她不敢聽,更不敢直視自己。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請你走得遠遠的!這一輩子,我跟你之間永遠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說話的同時,她也在剮碎自己的心,但唯有如此,她才能強迫自己對他斷念!唯有如此,她才知道往後的人生該怎麼走下去……

  西澤爾冷笑,神情是無法撼動的堅定。「妳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我們之間不會就這樣結束,妳只屬於我!歐烈菲斯家族的女人永遠不會冠上其他男人的姓氏!」

  「夠了!不要再說這些自以為是的話。」他的每一個字句都直直擣入她的心湖身處,喚醒她以為死寂的情潮……「趁我還沒叫來守衛之前你走吧,請你不要再來找我,請你尊重我的身分,我馬上就要成為康太太。」

  「康太太?」西澤爾輕蔑地撇唇。「多麼可笑的稱呼!不,它不適合妳,還有,不用再費事準備另一套禮服了,我不會讓婚禮發生。」

  他咄咄地逼視她,意有所指。

  「你想做什麼?」海藍心中警鈴大響。「你想強硬擄走我?」

  「不,我從不對女人強硬。」西澤爾優雅地交疊雙手,昂然風采自然地流瀉。「我不會強擄妳,我會要妳心甘情願地跟我走。」

  「不可能,你是癡人說夢!」嘴上這麼說著,但她的雙腳還是下意識地往後退。

  配合著她後退的腳步,西澤爾緩緩地逼近她,無比輕柔地輕撫著她的秀髮,以指執起她的下巴。

  「小女人,妳很不誠實。問問妳的心吧。問它是不是想跟我走?」

  語畢,他的唇便落了下來,以實際行動來印證。

  他的唇輾轉地碾遍她的紅唇,動作在溫柔之中夾著她無法抗拒的力道,熟悉的菸草味混合著男性氣息包圍著她……她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但,偎在他懷裡,她覺得車禍發生後,一直緊繃紊亂的心弦竟被他一一地熨平了……

  他吻得很不溫柔,是激烈的、充滿需求的,她的身驅逐漸發燙著,隨著他更加火熱的吻,她體內每一分最纖細的女性自覺全被他喚醒了……

  兩人的身軀是如此契合,彷彿他們是一個永遠無法分開的圓。

  但電光石火間,她記起了自己的身分,不!她不能再這樣!

  猛力地推開他,海藍別過頭。「你走吧!」

  她沮喪地不敢面對他,也不敢面對自己。也許她該考慮跟康紹懷搬離義大利,婚姻是神聖的,不管她是在什麼狀況下結婚,她都要求自己對婚姻完全忠實。

  跟他住在同一個城市裡,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扮演好康家媳婦?

  這一回,西澤爾居然很配合她。

  「我先離開,但,這只是暫時的。海藍——妳明白,妳無法離開我,妳必須回到我身邊!」

  他捧起她的臉與他四目相對著,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那赤裸而堅定的決心。

  而後,他轉身離去。

  她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回頭,也不敢擦拭眼角的液體,只怕它會越流越多。

  小小的斗室裡,盈滿了他獨特的氣息……

  ※※※※

  米蘭,康宅。

  海藍一走入康紹懷的房間,康紹懷便冷凝著一張臉。「妳來遲了。」

  「對不起。」海藍把保溫提籃放在桌上。「我在家裡燉補藥給你,時間沒有計算好,所以多花了時間等。」

  事實上,讓她遲到的並不是這鍋雞湯;而是……自從西澤爾離去後,她一直呆呆地坐在房間裡,一直到女傭進來提醒她,她才知道已經幾點了。

  她盛了碗雞湯遞給康紹懷。「趁熱喝好嗎?這對你的腳很有幫助,我特地讓家人寄國際快遞過來的藥材。」

  康紹懷並不伸手接過湯,而以銳利的眼神陰側地盯著她。「妳究竟是為了什麼事而遲到?真的是為了燉雞湯?」

  「是的。」海藍無奈地嘆息。「不要這麼多疑好嗎?來,我幫你把湯吹涼。」

  她並非有意欺瞞康紹懷,但,她並不認為這個時候還讓他知道她跟西澤爾見過面是個好主意。而且,她已經決定了──她永不再見他!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康紹懷又大發脾氣!

  「對!我是脾氣暴躁!我多疑、我沒用、我是個連走都不能走的廢物!那妳還嫁給我做什麼?妳取消婚禮啊!妳要走隨時可以走,沒人拿槍逼妳嫁給我!」

  怒吼中,他憤怒地一揚手,海藍手上的湯碗被他揮落到地,應聲而破,碎片散了滿地。

  海藍臉一白,沒有說半句話,迅速地蹲下身子撿拾地上的碎片。

  「不要撿了!」康紹懷繼續咆哮著。「叫傭人進來處理,我叫妳不要撿了妳聽到沒有?」

  見海藍還是蹲在地上繼續收拾碎片,康紹懷乾脆轉動輪椅移動過來,他用力地抓起海藍的手。「別撿了!」

  想不到,他倏地一扯,海藍手上的碎片便不偏不倚地劃破她的手腕!

  「啊!」她低聲痛呼,康紹懷才放開她的手。

  「妳……妳流血了?」

  「沒關係,我會自己包紮,你不要緊張。」海藍走到置物櫃前,把裡頭的醫藥箱拿出來。

  「我來!」康紹懷又移動著輪椅過來,抓起她受傷的手,為她用碘酒消毒、包紮傷口。

  「沒事了。」傷口包好後,海藍看他的臉色還是很凝重,便主動地安慰他。「這只是小傷,我想明天再換個藥就沒事了。」

  「對不起。」康紹懷卻將她的手抓得更緊,將臉埋入她的裙襬中,聲音哽咽。「海藍,對不起,我知道我一直在無理取鬧,我一直在傷害妳……因為我好害怕,好怕妳會突然悔婚,好怕妳會丟下我!不要離開我,海藍,我好愛好愛妳!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妳,我只有妳……」

  他緊抱著她,哭得像是個孩子。

  「我不會離開的,絕不會,我們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海藍不住地輕拍著他,柔聲安慰著,她緩緩抬起頭來……落雪了,薄薄的新雪,無聲無際地墜落。

  ※※※※

  由於康紹懷堅持要等婚後才和海藍一起去美國接受檢查,所以,憂心的康家夫婦只好就近送他到義大利最好的一間醫院先行檢驗。

  一連串的檢查完畢後,今天便要等報告出爐了。一大早,康家兩老便帶著康紹懷前往醫院。

  辦公室裡,主治醫生仔細地看了一大堆報告後,抬頭道:「非常恭喜,根據核磁共振等最精密的檢查結果顯示,令郎的雙腿神經並未壞死,有非常大的機會復原,院方建議你們盡快將他帶到美國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真的?」康家兩老聞言真是欣喜若狂!「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謝謝主的庇護!」

  「另外——」醫生眼神犀利地望了康紹懷在薄毯下的雙腿一眼。「最近也應該讓病人試著練習站立,越早練習對病人的雙腿復原越有幫助。以他目前的狀況,應該可以試著站起來。」

  康紹懷表情一凜,粗暴地吼著。「我不行!我根本站不起來,我的腳一點知覺都沒有,我不行——」

  他心虛地不敢直視醫生,沒錯,這幾天他捶打雙腳時,居然發現它似乎有些知覺反應,他也試著站起來過。但……在尚未與夏海藍結婚之前,這一切都是秘密!

  「好好,紹懷你別激動,我們慢慢來,慢慢來。」康母又趕快安撫兒子的情緒。「醫生,真是謝謝你啊,那麼,就請你幫我們聯絡美國那邊的醫院,我們過幾天就會趕過去。」

  兩老千謝萬謝地謝過醫生後,歡喜地推著兒子走出辦公室,走道裡,康紹懷臉色陰沈地道:「爸,媽,在我還沒結婚前,這些事絕對不要告訴海藍。」

  「啊?為什麼?」康母很詫異。「讓海藍知道不是很好嗎?讓她也替你高興嘛。」

  「我自有我的原因,你們照做便是。」他的臉色更陰冷,加重語氣強調。「你們到底答不答應絕不告訴任何人?」

  「喔,好好……」兩老只好困惑地允諾。「你放心,那就照你的意思,我們絕不會說出去的。」

  康紹懷眼神複雜難解——他要得到她!他一定要看到為他穿著白紗的夏海藍!

  ※※※※

  西班牙鄉下

  「啊啊啊……」

  不久後,男人粗魯地推開身下的女人翻身下床,他一邊穿上褲子一邊咕噥。「嘖,老女人真是沒玩頭!跟十八歲的小姑娘怎麼比啊?妳啊還是識相點別再出來賣了。」

  扔了張髒汙的鈔票在地上,男人頭也不回地離去。

  躺在床上,一絲不掛的瓊安莉也下床,忍著羞恥和滿腔的屈辱撿起地上的鈔票後,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好。

  自從嫁給男爵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再度淪落到這種地步?連這種以前看不上眼的小錢現在都錙銖必較!

  她更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她已經年過三十,連出來賣都要忍下那些粗魯男人的挑剔……

  看看她現在蓬頭垢面的樣子,說出來有誰會相信她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男爵夫人啊?

  而這一切,只因她惹上了不該惹的男人——西澤爾.歐烈菲斯!

  憤恨地一拳捶向桌面,瓊安莉再度咒罵自己的愚蠢,但她現在後悔又能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被男爵趕出來,落魄地逃回家鄉西班牙出賣皮肉,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不知道西澤爾究竟是如何取得她的犯罪證據的,只知道自從男爵收到一個西澤爾寄來的包裹後,瞬間勃然大怒,氣得當場把她趕出家門,

  那個包裹裡有著錄影帶和錄音帶,裡頭翔實地記錄了她跟瑞托卡之間的姦情,還有他們這一次為了奪回那套「鐵達尼」珠寶之間的對話……罪證確鑿,任她怎麼賴也賴不掉了!

  「我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該死——」瓊安莉沮喪地抓起角落的酒瓶仰頭就喝,她以前就曾經聽說西澤爾行事的狠絕,面對敵人下手絕不留情,但她總以為自己夠聰明,萬萬沒想到真的會落到這種慘狀。

  又灌了一大口酒,「砰」一聲門又被推開了,傷痕累累的瑞托卡東倒西歪地走了進來。

  「妳還有時間喝酒?」瑞托卡一看到她就破口大罵。「妳不知道我們日子很難過是不是?有時間喝酒不會去多接幾個客人嗎?」

  「你閉嘴!」瓊安莉恨恨地瞪著他。「你算什麼男人?竟然要靠我出賣皮肉來養活你?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妳兇什麼?」瑞托卡也不甘示弱地怒吼。「妳以為只有妳最慘嗎?我才慘!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妳這個老得要死的醜女人,每天還要被討債的打得半死!」

  他一直搶不回那套珠寶已經惹得老頭很不高興了,更慘的是,這幾年來,一直跟他爭奪繼承權的同父異母弟弟,不知打哪得到他這些年來偷偷變賣大批家產的證據給老頭看。老頭看了簡直是七竅生煙!不但當場決定把家業交給那雜種,甚至登報與他脫離父子關係!

  瑞托卡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那雜種究竟是如何取得他那麼詳盡的變賣家產資料的?除非是有人提供給雜種的,有人故意要整他!

  最慘的還在後頭,他原本以為一定可以順利獲得繼承權,所以在外頭吃喝嫖賭,積欠了一屁股債。一被取消繼承權甚至被脫離父子關係後,債主知道他再也無力償還立刻翻臉不認人,還揚言要他好看,他被嚇得只好火速逃到西班牙來。

  想不到,都逃到這個偏僻得要死的地方了,那些討債者居然還是神通廣大地找上門來,他身上這些「精彩」的傷痕就是拜他們所賜!

  「都是妳這個帶衰的賤女人!」瑞托卡一肚子的氣憤沒處發洩,狠狠地一巴掌就揮向瓊安莉。「我真後悔我那時為什麼要聽妳的話,居然把老頭視如性命的珠寶偷出來參加拍賣?現在可好了,妳看看我被妳害成什麼樣子?我打死妳這賤女人——」

  「你打我?」瓊安莉尖叫著。「你竟然敢打我?你別忘了現在還是靠我養你!我跟你拚了——」

  兩個可悲的人扭打成一團,誰也不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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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2 PM


第九章

  明天便要舉行婚禮了,海藍的房間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以及一件更華麗的婚紗。

  臨睡前,海晴來到她的房間,欲言又止。

  「小妹,我知道現在把這東西拿給妳也許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幫妳處理……」

  海藍放下手上的梳子默默地看著姊姊,她已經知道她所指何物了。

  海晴的手由背後伸出來,手上捧著的,正是那個珠寶錦盒。

  她小心地看著妹妹平靜的臉色道:「妳來米蘭後,我多次派人把這珠寶法回給西澤爾,但他總是拒收,或是派人又送回來。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但我認為妳是唯一有資格處置這珠寶的人,還是把它交給妳吧。」

  她默默地望著錦盒,久久無法言語。

  海晴嘆了一口氣站起來,輕撫著她的臉頰。「什麼都不要想,早點休息吧。如果妳不想帶走,那麼把它留在這個房間裡,婚禮過後,我會派人再把它送回去給西澤爾。」

  她拉著海藍的手,鄭重地說:「小妹,姊還是要告訴妳一句話——那場車禍並不是妳造成的,妳無須一人承擔所有的責任,這對妳太不公平了。所以,在明天天亮之前,如果妳的決定有任何改變,儘管告訴姊姊,我一定會全力支持妳並且幫助妳,好嗎?」

  海藍淡淡一笑,伸手抱住海晴。「姊,謝謝妳,不用擔心我,早點去睡吧。晚安!」

  「晚安!」

  姊姊離去後,她一人坐在房裡默默地凝視著錦盒,過了許久,她才像是凝聚了所有勇氣般將它打開。

  柔和的月光照射在黑白兩色的珠寶上,是那麼聖潔而典雅。她的手緩緩地撫過項鍊、耳環,還有戒指,視線開始模糊……

  一趟簡單的歐洲之行,她沒有想到竟會發生這麼多事,更沒有想到會遇到他……

  威尼斯嘉年華的那一夜,他便已深深地刻在她心版上,每一次的呼吸,只是讓她更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一切一切……

  以顫抖的手拾起項鍊,她知道,過了今晚,她便要強迫自己忘掉這個男人。她必須忘掉他的眉、他深邃湛藍的眼、他寬厚的胸膛、他溫熱的大掌、她和他共同擁有的所有記憶……

  她不想再讓自己哭了,但,漸漸地,她的臉龐已是一片濕濡,淚水像是兩串寂寞的流星,掉落在這最冷清的夜裡。

  好冷……米蘭的夜為什麼這麼冷?她蜷縮在地毯上,努力地把身上縮成最小,但還是冷,那股冷由她的心底直直透出來,她無力阻擋。

  身軀簌簌發抖著,她想起身拉條毛毯。但,她的身子才剛移動,便有一堵溫暖的胸膛由背後環抱住她。

  海藍不必回頭也知道背後的人是誰,只有他才會這麼狂妄霸道地抱住她。

  她幽幽嘆息著。「你為何又來?」

  難道他還不懂嗎?不管今晚發生任何事,明天,她依舊會披上婚紗成為康紹懷的妻。

  他將海藍輕旋過來讓她面對自己,以指溫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闃夜裡,他的藍眸異常炙亮。

  「我來帶回我迷路的小妻子,跟我走,我想妳不會樂意見到明日的婚禮上我公然搶人!」

  「不,明天的婚禮不會發生任何意外,你也不會把我擄走。」她直視他的眼。「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尊重我的決定,你不會令我痛苦。」

  「留在他的身邊妳會更痛苦!小女奴,我不喜歡妳這樣鑽牛角尖。」他輕撫著她的長髮,無形的力道穿透她的身體,直達內心深處撥痛她的心弦。

  「不會的。」海藍深吸著氣,一再提醒自己必須冷靜!「嫁給他,可以減低我的愧疚感,你懂嗎?至於我們的過去……我會遺忘!」

  也許要歷經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她相信自己總會遺忘……

  「遺忘?」他扯著冷笑,笑意未達的眼眸閃爍著青色的火焰。

  他來勢洶洶地吻她,吻得她身子無力地倒向地毯……他的舌以驚人的親密探入她口中,竄入她鼻間的全是他的氣息。

  他肌肉堅硬,灼熱的男性肌膚燒灼著她冰冷的身軀,很快地,她不再感到寒冷,指尖也迅速地發燙。

  海藍迷亂地任他吻著,他激烈地吮咬她,雙唇被他吻得又紅又腫,肌膚相親的強烈親密感和歸屬感令她泫然欲泣。

  如果他就是她遺落的另一半的圓,那麼,他們已深深地擁有彼此的心。但,上蒼為何又開了這麼惡劣的玩笑?

  她低喃著。「停下來,不要再讓我繼續錯下去了……」

  他的吻在粗暴中有著更多的柔情。「甜心,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的錯誤,最大的錯誤就是明天那場可笑的婚禮!」

  他的吻幾乎要抽光她胸腔內所有的空氣,她的身軀開始顫抖,配合他的動作而輕扭……如果可以,她願意出賣靈魂來延長這一夜、這一個吻……

  他燙人的唇滑向她的粉頸,親吻著與耳垂交接處的敏感地帶。儘管海藍內心抗拒,卻早已無力阻止,因為她有著和他相同的渴望……

  上帝原諒她吧,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阻止他!愛他、接受他,比她的呼吸更加自然啊!

  他埋首在她粉頸間,兩人身軀緊密貼合著,他的雙腿夾住她的下半身,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悸動的慾望,他是一團烈火!

  當他敞開她的領口,並熱情地舔吻她飽滿的雙乳時,她竟覺得房間開始晃動了……

  她無助地攀住他的臂膀,甜蜜與苦澀交織的情慾淹沒了她……最後一絲理智叫她回頭,但他太陽般的焚焚熱力卻又迅速地將她融化……

  急遽升高的風暴令海藍忍不住低吟著,她美眸緊閉,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將她抱上床,並脫掉了兩人的衣物。

  他目光流連在她美麗的胴體上許久,而後,膜拜著她的嬌軀,緩緩地撫弄絲緞般的肌膚,以唇舌逗弄,以指尖來回輕拂,滿意地看著雪肌染上淡淡嫣紅。

  她是上帝專為他而打造的女人!她沒有一寸肌膚是他不熱愛、不熟悉的。大手在敏感的小腹上,緩緩地畫出一個又一個的螺旋,慢慢地靠近她兩腿間的神秘地帶……

  「西澤爾……」她的雙手僅能抓住床單,聲音乾澀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抱我,甜心,準備迎接我。」他性感地命令著,繼續撫弄她的溫熱泉源,他的手指頭一定帶著魔法,強烈的快感直竄她的腳尖……

  「啊啊……」她在他的身下吶喊、扭動,當他再度吻她時,她主動地伸出香舌與他纏綿,她無力再控制自己了,就讓這一夜成為永遠的回憶吧……

  他知道她已做好準備,一個挺身,他強悍地進入她,感受到她的女性中心收縮、痙攣,又緊又熱的劇烈刺激使得他嘶吼出聲。

  他的衝刺更加勇猛,越來越快,越來越深,喜悅的高潮一再築起,甜美得令糾纏的軀體再也無法承受……他們瘋狂地親吻彼此,感受到對方的熾熱及生命力,終於,世界爆發在一片光亮之中……

  ※※※※

  他瘋狂地要了她一夜,不肯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當黎明的曙光射進屋裡時,海藍推開他,咬著牙道:「天亮了,你該走了。」

  是的,他該走了;而她真正的人生——也從現在開始結束!

  西澤爾的大手還是充滿佔有慾地環住她的肩頭,雖然一夜未眠,但他卻絲毫不顯疲態,藍眸狂野得令人屏息。

  「我隨時都可以走,但妳必須跟著我!」他在她的裸背上落下一吻。

  海藍別過臉。「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場婚禮是我自己允諾,我絕不缺席。」

  「小女奴,妳似乎低估了我,妳不相信我會公然搶走新娘?」他炯炯地直視她。

  「你可不可以尊重我?」海藍打掉那雙盤據在她纖腰上的手。「這是我選擇的人生,我有權力決定自己往後要怎麼過,你無權干涉。」

  西澤爾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還未開口,床頭上的電話卻尖銳地響起。

  海藍嚇了一跳,現在才清晨六點會是誰打電話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她迅速抓起話筒,還沒出聲,對方便急促地道:「夏小姐嗎?我是康家的管家,能不能請妳立刻趕過來?五分鐘前,我們發現少爺自殺了,老爺和夫人亂成一團……」

  ※※※※

  聖樂悠揚,雪白的大教堂被各式各樣的美麗鮮花妝點得花團錦簇,喜氣非凡。

  一小時後,夏府與康府的婚禮便是在此地舉行。

  外頭洋溢著不絕的祝賀聲,但新人休息室裡,氣氛卻詭異而凝重。

  海藍已經穿好了白紗,靜靜地站在康紹懷面前。他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只准她留下。

  「紹懷,讓我替你換上禮服好嗎?時間快到了。」

  康紹懷身上還穿著睡衣,今天凌晨,早起的康母來到他房間才發現他居然割腕企圖自盡。

  幸好發現得早,再加上傷口劃得並不深,所以,請醫生趕過來包紮後已無大礙。

  康母想把婚禮延期,但康紹懷卻很堅持一定要在今天舉行。所以,家人只好順從他的意思。

  想不到,一進了教堂的休息室,他卻又情緒大壞,說什麼也不肯讓人為他換上西裝。

  康紹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語氣惡劣地道:「有什麼好換的?反正殘廢就是殘廢!不管身上穿的是什麼,我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殘廢。怎麼?妳是怕別人笑話妳嗎?怕大家都知道妳嫁了個沒用的男人嗎?」

  面對他的無理取鬧,海藍還是淡淡微笑著。「我從來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為我覺得自己過得很好。換衣服好嗎?今天是我們的大喜之日,我想你會希望穿得整齊些。」

  康紹懷緊盯著她,數百種複雜的情緒在眼底交換著,陰森地道:「大喜之日?哈!真是笑話!何喜之有?全世界都知道妳是個最不快樂的新娘子,如果不是補償心理,妳是絕對不會嫁給我的,對不對?」

  「紹懷……」

  「夠了!我不要再聽虛假的話!」他突然抓起放在桌上的戒指盒,取出鑽戒毫不遲疑地往窗外扔出去!

  海藍身子一震。「紹懷!你——」

  「妳可以走了。」他的語氣更加冷峻。「我康紹懷再怎麼不濟也不會強求一個女人嫁給我,我討厭每天看到虛情假意的臉!妳走吧,我會出去取消婚禮。」

  海藍微愣,但她更走近康紹懷,溫柔地道:「紹懷,我知道你心情很不好,但請你別再懷疑我對這樁婚姻的誠意好嗎?我真心誠意地想成為你的妻子,我會敬愛你、服從你。」

  「敬愛我?服從我?」康紹懷譏諷地冷笑著,眼神更詭異難測。「別說的那麼好聽,如果妳真的像妳自己所說的,那麼,就證明給我看──把衣服脫了!」

  「什麼?」海藍無比錯愕,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衣服脫了!」康紹懷更粗暴地命令著。「妳不是說會服從我嗎?我們馬上就要成為夫妻了,在我面前脫衣服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血色一寸寸地由她臉上褪去。「紹懷,我不明白你為何要……」

  「妳不需明白,妳只要服從我的要求!」他面如冰霜,眼神尖銳地像是利刃。「不要管我為什麼這樣要求,如果妳真的愛我,就證明給我看。」

  「在這裡?」海藍覺得呼吸困難了。「紹懷,你可以等到回家後嗎?」

  「妳放心,我已經把門鎖上了。」他冷睇著她,臉色陰晴不定。「還是妳覺得在一個殘廢面前脫衣服很可笑?很屈辱?如果是這樣,妳更應該說出來,我可以馬上取消婚禮,妳不用再理會我這個沒用的殘廢!」

  聽到他又開始說著傷害自己的話,海藍咬緊下唇,連續深呼吸後,以顫抖的手拉下禮服背後的拉鍊。

  「把它完全脫掉!」他又命令著。

  她面色死白,努力地命令自己——什麼也不准想!不准想!就讓所有的感覺麻痺吧!

  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從今天開始,她會是一具行屍走肉。

  再度深呼吸後,海藍面無表情地把拉鍊拉到底。瞬間,禮服掉落到地,她身上只剩下貼身衣物。

  想不到他竟又說:「繼續脫,全部脫掉。」

  尖銳的痛楚劃過海藍心頭,她多希望……多希望在車禍中出事的是自己,失去雙腿的也是自己……

  「快脫啊!」他的吼聲更加暴烈。

  她緊咬著下唇,唇瓣都滲出血絲了卻還不自覺,閉上雙眼後,她顫抖的手移到胸罩的前釦。

  她的手抖得太厲害,好不容易,她才按住銀釦。

  正要解開時,她聽到他的聲音。

  「算了,住手!」

  海藍整個人像是被抽光力氣般重重地癱坐在地,她以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渾身激烈地打顫,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她不願抬頭,不肯再看他,她只想把自己一直縮……縮到最小;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自己能化為氣泡般消失……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輪椅慢慢移動的聲音,然後,一條薄毯包裹住她的身子,那是原本蓋在他腿上的毛毯。

  「對不起……」他的聲音哽咽而痛苦,一遍遍地喊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海藍淚眼迷濛地抬起臉。

  「對不起……」康紹懷哭得非常激動,整張臉埋在手掌裡,拚命地搖頭。「原諒我,海藍,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想我是瘋了!我被鬼迷了心竅,我居然會這樣傷害妳?對不起,原諒我……」

  「不要這樣……」海藍抓住他的手。「我並沒有怪你,紹懷,我能明白的,任何人遭受到這麼大的變故一定會完全失控,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但我不該傷害妳。」他心疼地望著她,眼底滿是懺悔。「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會這樣傷害一個最喜歡的人?!今天早上我會衝動地割腕,便是受不了重重的良心譴責,我厭惡自己……其實整件事情中,妳是最無辜的,因為妳也是車禍的受害者,我不該讓妳用一生的幸福來承擔這個悲劇。事實上,妳我都很清楚——會發生車禍純粹是因為我車速過快,跟妳沒有半點關係。」

  「不要說了。」海藍搖頭,淚水滴落頰邊。「不管怎麼說,整件事情我都難辭其咎,你畢竟是要送我回家才會遇到這種事。紹懷,打起精神來好嗎?婚禮過後我們即將前往美國,我相信你的腿一定有希望復原的。」

  「不會有婚禮。」他深深地凝視著海藍,緩緩地揚起微笑。「再怎麼說,我康紹懷也是個很自負的男人,絕對不會娶一個根本不愛我的女人為妻!」

  海藍愕然。「紹懷?」

  「噓,別說話,我要讓妳知道一件事。」他制止她未完的話語,而後,奮力地、艱困地以雙手撐住桌面,非常緩慢地站起來。

  「紹懷!」海藍掩嘴尖叫,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你、你——太好了!你的腿居然可以站起來?真是太好了!」

  康紹懷在她的攙扶下又坐回輪椅,臉上滿是笑容。「是的,我不但可以站起來,而且我還有很強烈的預感——去美國求醫後,我一定可以盡快地復原;不久的將來,我的腳一定可以行走自如。」

  他捧起她的手。「海藍,對不起,我一直對妳隱瞞這件事,因為我很自私——我一直很想、很想看到妳為我披上白紗的模樣,就算只有短短幾分鐘也好。妳能原諒我嗎?」

  海藍雙手忙碌地拭去源源不絕的淚水,又哭又笑地。「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你的雙腳能復原我比誰都高興,真的太好了,恭喜你!」

  「妳的這一句『恭喜』是我最珍惜的。」他輕撫著她的髮絲,像是兄長般凝視著最疼愛的妹妹。「好了,趁現在快走吧,我可不希望被歐烈菲斯家族的人大鬧婚禮!」

  「紹懷……」

  「放心,我父母那邊由我來負責解釋,別擔心,只要我的腳能復原,他們不會去計較任何事的。」

  「我……」海藍滿臉是淚,她簡直不敢相信事情能有如此的轉折,上蒼竟在她萬念俱灰之餘又給了她全新的希望!

  「好了,以後還是叫我康大哥吧。」他笑著拍拍她。「我可不希望妳那位虎背熊腰的愛人大發醋勁而把我揍得扁扁地!快回到他身邊吧,他是真的愛妳。」

  他取出一套輕便的褲裝交給海藍,這是他來教堂之前便準備好的。「快走吧,不然待會兒一大堆人進來妳要走就麻煩了。對了,我明天要去美國,妳可不可以來送機啊?當然,歡迎妳帶西澤爾一起來!」

  「我一定會去的,我們還可以陪你一起去美國,陪伴你每一個復健的日子!」海藍緊緊抱住他,被淚水洗滌後的小臉滿是喜悅的笑容。「康大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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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3 PM


尾聲

  三年後

  威尼斯 嘉年華之夜

  水面的星燐在露盈盈的空中飛舞,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得到河水淙淙流蕩聲,嫵媚的月色照映在河面上……

  「好舒服喔!」小船上,海藍一臉甜蜜地倚著丈夫看著滿天星斗,她高舉手上的葡萄酒杯。「來!敬你,敬威尼斯,敬最美麗的嘉年華之夜!」

  杯中液體一飲而盡後,海藍轉頭看著丈夫。「咦?你怎麼不喝呢?這個年份的葡萄酒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迷濛月色柔化了西澤爾臉上深邃剛硬的線條,卻也讓那雙璀璨奪目的藍眸更是充滿了誘惑力。

  他搶下小妻子手上的酒杯,語氣專制。「明年絕不准妳再參加嘉年華會。」

  「為什麼?」海藍一臉詫異。

  他們結婚已經三年了,這三年來,不管她跟著西澤爾到什麼國度旅行,每逢威尼斯的嘉年華會舉行時,她一定會趕回來參加,因為這個節日對她有最特別的意義。

  西澤爾悶悶地回答:「我討厭那些男人看妳的眼光,妳不應該打扮得那麼暴露。」

  「我暴露?」海藍把眼睛瞪得更大。「喂,你這話很過分喔!這三年來,我哪一次的打扮不是經由你的認可?第一年的嘉年華會,我打扮成中國古代的女人,全身包得密不通風。第二年,我裝成日本忍者,差點就熱死了!到了今年,我穿上希臘女人的衣服,也是從頭包到腳,不過露出了一條手臂,我哪裡暴露?比起別的女人我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別的女人愛怎麼露都是她家的事,但妳絕對不行!一條手臂也不行!」西澤爾態度更霸道。「妳——夏海藍,是我的老婆!我討厭那些不識相的男人色迷迷地看著妳,對妳有非分之想!」

  在外面,他是人人敬畏的歐烈菲斯家族領導人;但在嬌妻面前,他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吃醋大丈夫」!

  「你這麼霸道又這麼兇,誰敢對我有非分之想?而且你老婆又不是天仙,你真的以為滿街的男人都喜歡我啊?神經!」海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好了,這麼美麗的夜晚我們不要吵這個了,後天就要去米蘭看我姊姊,你說我們帶什麼禮物去看她好?」

  「隨便,妳決定就好。」說到這裡,西澤爾更加不是滋味。夏海晴結婚後不到一年就立刻為漢克生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前幾天又生下第二胎,真是把漢克給樂壞了!

  還有,連那個在美國結婚的康紹懷,他老婆也在兩個月前替他生下了一個小壯丁,真是令西澤爾嫉妒死了!

  他渴望有個孩子,有他跟海藍的愛情結晶。這小丫頭總是說什麼自己還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規定他每次親熱一定要戴保險套。

  氣煞他也!不過無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堅持一定要戴「那個」是吧?他早就把所有的保險套全部拿針戳破好幾個洞,嘿!憑他旺盛的「能力」,他就不信……

  「送什麼好呢?」一旁的海藍不知道老公的「歹毒心思」,興致勃勃地計劃著。「上次我姊生產時,我是送她整套的嬰兒用品;這一回乾脆送她一張健身房的永久會員卡好了,省得姊姊成天喊著要減肥,嘻!說到保持身材,姊姊真是比不上紹懷他老婆了,芳君雖然才生完半年,但你看她身材恢復得多快多好啊,跟紹懷站在一起人人都說她還像個小姐,誰知道她已經當媽媽了呢?還有啊……」

  西澤爾決定用最快的方法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過來!」他一把扣住嬌妻的纖腰,將她鎖在自己懷裡,滾燙的唇就要落下來……

  「老公!」海藍面紅耳赤地想推開他。「別這樣,不要在這裡……」

  他老是這樣!每回她坐在船上賞月賞得正起勁,他就會「獸性大發」!

  「別擔心。」他性感地低笑著。「妳忘了我們的船上有特殊設計嗎?」他一按鈕,小船兩旁的幃幕迅速垂下,形成一個旁人絕無法窺視的隱密空間。

  「不要啦……」

  「噓,別說話。」他迅速地吻住她耳垂與粉頸的交界處,他很清楚那是她最性感的地帶,也很清楚該怎麼點燃小妻子的熱情……

  很快地,她已被他高超的技巧吻得嬌喘不休了……

  「老公,要戴『那個』……」陷入慾火之際,她還是不忘提醒。

  「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邪笑在他唇畔泛起,他由口袋中取出保險套。

  「你好壞!帶人家來遊河居然還帶這種東西出來?你一開始就存心不良!」海藍嗔怒地指控著。

  西澤爾笑得更加得意,雙手忙碌地撫摸著她曼妙的身軀。「別說話,妳的小嘴兒還有很多事要忙……」哼!明年的嘉年華會他保證一定可以抱著小傢伙參加!

  夜色朦朧,薰風微微吹拂著,這是個美麗而浪漫的威尼斯之夜。情人的話語,整夜不停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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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0-7-11 11:25 PM


暫時分手莫相思

  哈囉,大家好,真高興又見面了!

  這本小說的場景在威尼斯,她也是我旅行過的城市中最偏愛的地方。其實,義大利很多地方都很漂亮,像是羅馬、翡冷翠……不過水都威尼斯就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魔力,吸引著每一個人想再度造訪她。身處威尼斯時,你連睡覺都覺得浪費!

  我想人類不可能再創造出一個比她更神奇的城市了,風華絕代的她集淒美、頹廢、誘惑於一身,我常常覺得硬把威尼斯歸屬於義大利真是太委屈她了,她有著獨一無二的氣質,完完全全是一個獨立的國家。

  威尼斯境內很早以前就不許車輛進入,所以,這裡簡直是步行者的天堂,在加上目不暇給的文化寶藏,簡直每一個轉彎都是驚喜。

  在這裡,不管你要去什麼地方只能乖乖坐著小船或是汽艇,好浪漫喔!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所以我發現此地人走路有一股完全不同於外界的詩意節奏,他們走路像是跳舞一樣。

  對了,在書中出現的「鐵達尼系列」珠寶絕不是薇薇瞎拼的,真有其物喔!有一次我在一本書中看到了介紹它的圖片,設計起源就是為了紀念一九一二年的鐵達尼沈船事件,整組作品有皇冠、腕錶、腰帶扣環,和耳環、戒指、項鍊等……當然,它們的價值也都是天價。

  大約提一下這本書的創作背景,希望你們都會喜歡這個故事!

  然後,要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次後記的主題訂為「暫時分手莫相思」。

  它出自紅樓夢中薇薇非常喜歡的詩句「明歲秋分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這本《誘心》出版後,薇薇的寫作計劃會暫停,要跟大家暫時說聲「再見」,下一次見面也許要隔比較長的一陣子了。

  原因是因為:我跟老公之間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小寶寶,薇薇要專心當個全職媽媽了!(幸福的笑容……)

  會這麼決定當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寫作是我的最愛,編織故事也是一大享受,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忘情於創作,(腦子裡還有一大堆故事想寫呢……)不過暫時可能無法專心創作,因為我認為寶寶的成長只有一次,薇薇本身有個快樂的童年,我也希望我的寶寶有個最快樂的童年,所以,我希望能付出我最大的愛來陪他長大。

  下次再見面可能是一年後、兩年後……我希望再見面時,可以帶給大家更好的作品。

  回首寫作這幾年,真的要感謝很多人的幫助。當然,最要感謝的就是各位讀者持續長期的鼓勵!寫作是條很孤單的路,如果不是有你們的一直支持,我想以我這種散漫的個性不會堅持這麼久,謝謝你們,讓薇薇鄭重地向你們說一聲「謝謝」!

  當然,窩在家裡的這段時間,我還是很歡迎大家繼續寫信跟我聊聊天,我的專用信箱還會一直租下去,因為有很多讀者對我而言已經像是老朋友了,所以,收到你們的信還是會令我相當驚喜的。

  最後,再次向大家說聲——謝謝!

  再見!

               芷薇寫於十月底

  編註:如果你想寫信給薇薇,還是可以寄到她的個人信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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