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耕筠 - 午夜亞當【單】
頁: [1]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26 AM

耕筠 - 午夜亞當【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找真愛?哈!找貞子還比較快吧!
而且,結婚可以,但當情婦免談!
她喜歡錢,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
既然她沒有大姊的才華,更不像小妹那麼會唸書,
她只有努力的打扮自己,
找個願意給她金卡,讓她可以無限制的刷刷刷的「長期飯票」!
不過,通常有錢的都是又胖又醜的「老男人」,
只要想到她的第一次抱著的是油膩膩、肥滋滋的身子……
喔!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終於「金主」出現,她卻嫁得心不甘情不願,
原本她認為會有個「速戰速決」的新婚之夜,沒想到──
她嫁的不是老頭子,竟是他這個「一尾活龍」!
而且要求她「隨時隨地」為他「服務」,並滿足他!
她都已經「物超所值」的全力配合了,他居然還嫌棄她?!
嫌她沒才學?她只是不擅長考試而已,
嫌她不夠堅毅?她不是一直堅持非「大戶」不嫁嗎?
嫌她不夠賢淑?她對他刻薄放浪的言行都逆來順受,還不夠嗎?
那她乾脆休了他,另外找一張「金卡」好了……

【出版日期】 1999年07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龍吟文化

【書系及編號】 龍吟藝文L59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27 AM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20-6-27 10:27 AM 編輯

馳騁噩夢 耕筠

  孤單一人站在滿天燦爛的星斗下,望著浩瀚如萬頃碧浪的草原,四周雖幽暗寂靜,心裡仍不孤獨,因為有良駒陪伴。拍撫牠的頸脖,輕易地感受牠厚實的肌肉和蓄勢待發的力量。神駿非凡的牠不必說一個字,也不需韁繩和鞭子,只要心念一動,牠就能心領神會。

  嗅著草香,有馬兒相伴,沐浴在星光下,吻著夜風,聽著蟲鳴,萬物為我所有,同時我亦融入天地間……

  牠跟我的渴望一樣,於是我的意志化為牠翻飛的四蹄,我們一起試著追上逃向天際的草浪。擁有強壯巨大的力量,牠卻只是無比優雅地帶著我風馳電掣於遼闊的瀚漠上。我的心因他有力的奔騰而狂跳,而牠的馳騁在我旺盛的意志下越來越迅捷;於是,我們一同飛掠過無數星星,一同飆躍過重重碧浪……

  這是我在學騎馬前對這種動物的想像。終於,我有了機會,於是我報名去學。

  在更衣室裡,看著鏡中穿戴上馬褲、馬靴、帽子、手套的自己,那股帥勁,令我覺得奔馳大漠的美夢就要實現了,胸中更是澎湃著萬丈豪氣與說不出的俠情快意!

  第一堂課,我的馬兒叫「菲菲」,是匹棕色的牡馬。靠近牠,我才發現他比我想像中的高大很多、很多,我有些擔心。

  教練看到我的臉色有些發白,開始安撫我說牠是這裡最乖的,連五歲的小朋友都可以駕馭牠,所以我安心了些。

  左腳踩入馬蹬,嘿咻──

  咦?上不去耶!馳騁英姿的畫面消失了。

  快想,古裝戲裡的俠客怎麼上馬的?身子倏地飛起,躍上馬背……

  他們的動作都是無比的輕鬆,一點也不難呀!怎麼我會……不,我一定要再試一下!

  嘿咻……嘿咻……

  嘿嘿嘿……教練笑了,「別再試了,已經浪費五分鐘了,來,上去吧!」藉他雙臂之力,我狼狽萬狀的上了馬。

  教練甩甩差點扭到的手腕,告訴我怎麼運韁、點腳跟讓馬兒依我的意思走動、停止。菲菲果真如教練所說的溫馴,牠聽話地照我的動作做。紅熱的耳朵慢慢降溫,馬背英姿的畫面又出現了……

  忽然電話響,教練說他去接,叫我先自行遛一下馬。

  好呀!我可以先和菲菲培養一下情感。我竊喜著。

  走,菲菲!我照著教練教的下命令。

  這匹天殺的馬兒!這會兒牠的四蹄卻像生了根、種在地上似的,動也不動!走,菲菲!我再度下命令,腳勁加重一倍,但牠仍理也不理,打定主意要當木馬。

  我火了,用力扯了下韁繩,想喚起牠的注意力。喂喂,我是主子耶!快照我的命令做啦!終於,牠稍稍偏過頭來看我,用一種很輕蔑的眼神告訴我:妳是菜鳥。

  牠……還是不理我!

  我努力用腰臀的力量催促牠走,牠忽然「噗嚕嚕」地大叫起來,嚇得我不敢再逼他。

  頓時,我想起劉嘉玲的話:不見了!我心目中那隻聰慧、美麗、優雅的動物不見了!

  教練一出來,也不必我做任何動作,牠……牠走了耶!

  太可惡了!原來馬是這麼狡猾、欺善怕惡、懶惰至極的動物!

  教練拿著無線聽筒走到我身邊,將他手上的鞭子給我,「打牠,讓牠走,再不動,牠都要睡著了!」他又進屋,再度留下菲菲與我對抗。

  菲菲用眼角餘光不住盯著鞭子看,走了三圈,牠就發現我不是那種以力服人的壞蛋,於是牠又不走了!最後,我把心一橫,揮下馬鞭,牠才知道我也不是好人。

  第一堂課結束,我全身痛了一星期。

  第二堂課,我還是無法「飛身上馬」。這次教練聰明地將一張矮凳踢給我,叫我踩著上馬。那天繼續學「打浪」,但拙笨生硬的動作仍是被菲菲譏笑;從牠不屑的眼光和「碎碎唸」的叫聲,我真的有這種感覺。

  下課前,我問了教練,菲菲喜歡什麼。他說:方糖、紅蘿蔔、蘋果。

  第三堂課,我特地買了方糖去討好牠,希望能換得牠善意的回應。一見潔白的方糖,牠的眼睛,我從沒想到牠的眼睛會有撞球那麼大!然後一口將我的手吞沒。

  驚魂未定的我自牠的嘴裡拿出一隻滴著口水的手掌,甩甩上頭的唾液,我鼓勵自己,今天牠應該會友善些。

  但……我又錯了!方糖牠照吃,整人的把戲仍照幹不誤!

  牠會突然跑很快,然後又突然停下,而且,將頭頸低下,可憐的我,只好死抓著牠的鬣毛,免得從牠的頭滑下去;一堂課下來,牠的毛掉了不少。據教練說,這是我不好,給錯了訊號。

  是嗎?看著牠得意的笑容,我無法不懷疑。

  後來牠可能想起來是我給牠方糖吃的,也可能是我改正了我的錯誤姿勢,所以牠沒這樣做了。

  不過,當我在忍無可忍時給牠下鞭子,牠還是會瞪我……

  就這樣,原想著要征服馬兒的我,已經快被菲菲打敗了。

  拖著疲憊且痠疼的身體去和朋友聊天,我告訴她們我正在玩這個運動,她們很好奇我的動機,但我不好意思說出我的「馳騁夢」,於是我說:「聽說騎馬可以健身又可減重……」

  一個與赤尾青竹絲、龜殼花、百步蛇並列為台灣四大「毒」王的傢伙開口了:「真的嗎?騎了這些天,那匹馬是不是減了好幾斤啊?」

  於是乎,當場我就決定非給他學到能「奔馳」不可!

  呃,所以寫書的速度就給他慢下來了。是藉口?有點,但也是實情。

  原諒我吧!我很想盡早讓菲菲收起輕蔑的眼光,至少從「菜鳥」晉升成「朋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28 AM


第一章

  接到家裡的電話後,白媺媛知道自己在東京的逍遙日子已經結束了,她得回去和一個不知名的有錢人結婚,挽救白家搖搖欲墜的事業。

  這都得歸功白家的財富先後由兩個男人掌理的結果;她父親是個花錢天才,而她的二哥不巧又是個理財白癡……其實,若非羅家多次適時的援助,白家早垮了。照這樣說來,她還多當了幾年的豪門千金,也算是多撈了點好日子。

  從今以後,她就要被迫放棄這種優閒闊綽的生活,靠自己過活了;但,她什麼都不會,她該怎麼辦呢?

  混完學費貴得嚇人的貴族初中、再混完貴族高中後,她壓根兒沒想過要考大學;閒蕩了兩、三年後,見幾個手帕交出國遊歷,也直吵著父親幫她弄所語言學校到日本來長見識。美其名是學日文,實際上卻是在東京過著揮霍奢靡的生活。

  難道她就得這樣認命嗎?她還有路走,她要逃,她可以自力更生呀!

  在屋裡呆想了一整天,她悲哀地發現,到日本至今,半年過去了,她的日文程度還只停留在寒喧打招呼階段;頂著中看不中用的高中學歷、又吃不起一丁點兒苦,她能找到什麼工作?自力更生?哼,自力更生個屁!

  愁惱交加下,她信步走出屋子,有車就搭,不知過了多久,她這才發現自己已身在北海道的函館。下了車,她仍像個孤魂般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看見許多人聚集在巴士站前,她也跟著人潮上了觀景電車,來到函館山上。

  今晚是聖誕夜,天空飄落細雪,更增添過節氣氛;站在這處專供人欣賞夜景的山崗,面對著號稱日本最美麗的燈景,白媺媛卻無心欣賞。

  夜越來越深,終於只剩下她一人獨自對著漆黑空寂的四周;此刻她的心中麻木地感覺不到任何情緒,只有無邊無際的茫然。

  之後,她走進了一家居酒屋;在那裡,她竟遇見了初中同學田宓。

  唸書時,白媺媛就看不起田宓,不是因為田宓是學校裡課業最傑出、最深獲師長稱許的學生,而是當時田宓根本不把她──赫赫白家三小姐放在眼裡。在她面前,田宓不但未曾曲意奉承,尋求結納,還老是擺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好似她才是正牌的名門閨秀;哼!她只是田氏集團第一順位繼承者在外面生的野種,才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但這回卻多虧了田宓,她才在那家龍蛇雜處的居酒屋裡化險為夷,也令她明瞭自己的處境和未來的路。

  第二天,她和田宓道別,準備面對她的命運。

  「真的很遺憾聽到白家變成這樣;但,妳不妨找我的朋友試試……」白家的問題還不必動到東亞指揮,田宓準備將姓舒的那個鬼靈精怪的小子的電話給她,如果他有興趣幫忙,一切就沒問題了。

  白媺媛卻攔在前頭拒絕她,「謝謝妳,我們會有辦法度過難關的。」

  哼!田宓她自己就是不被田家老頭……嗯,她的親祖父承認,才放逐在這個「倭奴國」,她會有啥辦法幫別人?去,她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省省吧!

  心中嘀咕完,她又對田宓說:「田宓,妙救我的這份情,以後我會還妳的。」

  田宓停下手,了然地笑了笑,「不必了。」她不見得有機會用得上這份回報,且這跤摔得不輕,白家又不見有哪個才德兼具的人來接手,八成是爬不起來了。

  白媺媛也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傲氣聲明著:「白家不會那麼容易垮的,我欠妳的,一定會還!」她討厭欠人情,尤其是欠田宓的人情。

  「妳是認真的?」田宓興起考驗的想法,「這份情,要嘛!就不必還;若想還,我要求的回報可是很高的喔!」

  看到田宓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白媺媛有些忐忑,但她才不想讓她看扁,「只要我給得起的都隨妳拿!」

  田宓意味深遠地望了她一眼,「好,就這樣一言為定。」

  回到東京時,天色已晚,白媺媛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出車站,但怕一回公寓又會接到家裡催促的電話,順手又招了輛計程車,想找個地方暫且躲掉這些教人心煩的事。

  ※※※※

  兩杯烈酒下肚,白媺媛身上暖和了些,她腦中又想起田宓說過的話:錢是不錯的僕人,但卻是最差的主人。

  但她還是無法像田宓一樣有那般灑脫的金錢觀。如果沒有錢,CHANEL、VERSACE、MIU MIU、PRADA、CARTIER、JEAN-PAUL GAULTIER、HELMUTLANG、DRIES VAN NORTON、ISSEY MIYAKE……這些名牌就要遠離她的身邊,想到這點,她就渾身不對勁。

  可是,若她得陪一個既老且醜又俗不可耐的老男人上床……喔!光想,她就要吐了。

  空空如也的胃腸不知是受不住烈酒的浸泡,還是腦裡訊息傳導錯誤,她真的感到喉頭一陣煩噁。

  她才不要陪豬睡覺!

  可……一旦白家垮了,那些親戚朋友會怎麼看她?幸災樂禍?可憐?退避三舍?不,她不容這種情況發生!她需要一個金龜……不,最好是鑽石龜婿!

  哈,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要跟哪隻又肥又蠢的色豬上床!

  她心一橫,端起澄透的水晶杯,再度一口灌盡琥珀色的酒汁。

  付了帳,她又殺到六本木的Velfarre迪斯可舞廳準備狂舞一番。

  一進入室內,一首新曲正好開始播放,狂猛的節奏直撲面而來,撼動人心的音效,使得整個幽暗的舞廳立即響起一陣騷動,同時四面八方也迅速交相亮起各色絢爛耀目的燈光,原本頗空曠的舞池馬上擠滿奮力扭動身軀的男女。

  震耳欲聾的樂聲、乾冰噴灑與彩色光影幻映的畫面,再加上血液中隱隱沸滾的酒精鼓舞,白媺媛將外套脫下,又將紅色的襯衫下擺拉出緊身的皮裙外,然後打了個結,露出一大截牙白的腰肢。跟著她推正鼻樑上的墨鏡,帶著濃濃酒意,朝充斥著聲光的舞池鑽去,加入動感的世界中。

  忽明忽暗且不斷旋閃的燈光中,身段曼妙、舞得渾然忘我的白媺媛熱力四射,幾近癡狂地擺動身體,加上那頭過肩的黑髮不時地隨著她劇烈舞動甩灑開來,如此激烈鮮明的模樣,立刻使她成為場中的焦點。

  她半瞇闔著眼,似乎將身邊的一切看作一場夢幻,唇邊偶爾會堆起分不清悲喜的彎弧,蹙緊起眉,越加狂野地舞動身體。她全身投入狂熱的表情甚是教人著迷,但,四方投注的眼光一點也影響不到她的舞步,她依舊催馳體內的酒力,藉著鏗鏘有力的節奏,將無邊的鬱悶化成眩惑人心的激狂舞姿,試圖暫時逃開心煩的情緒。

  一個男人受不了她這般撩人的誘惑,突然衝上前將她自後摟住;另一個同在暗處癡看許久的男子,當即要上前救她脫離狼爪,但半秒後,想充英雄的男人便硬生生煞住腳跟。

  因為白媺媛沒有尖叫或掙扎,任由那男人的嘴唇在她纖細的頸側粗魯吻囓。

  真傻!出入這種場合又不是第一次了,這裡本來就是個讓人找刺激、尋解放的地方,人家男歡女愛,他強出什麼頭?

  這個想救美的英雄為自己剛才荒謬的衝動感到可笑,既然這個火辣辣的女郎今晚並不需要人解救,那他也早點回窩裡養精蓄銳,好應付明天的硬戰吧!

  當他一轉過身,燈光暗了,音樂也剛好轉為低柔頹靡,背後卻傳來有人被擊中要害的嘶吼聲。

  他立刻回頭,只見先前大享豔福的男人捂著要害蜷縮在地上呻吟著,旁邊幾個像是地上那個男的同伴已將那個熱舞女郎圍住,大有一擁而上的意思。

  白媺媛渾身發燙,仗著酒意,她用力將墨鏡丟向對方,壓根不把這堆人放在眼裡,她用腳上的高跟鞋和尖尖的指甲當武器,馬上又有人掛彩。

  一時間,她雖佔上風,但她一個人絕非這群人的對手,可是這麼多人……嗟,見死不救,太龜縮了;當英雄要當到底!

  於是他奮力殺開一條血路,挨了不少拳腳,終將她拉入懷中,護著她趁隙自後門逃了。

  ※※※※

  他們跑到一條暗巷中喘氣,他探頭看了下街道,見沒人追來,才回頭問:「だいじょうぶ?」

  聽見關心的詢問,白媺媛不語,只將低垂的頭搖搖,一扭身便要走,但右邊鞋跟竟在這當口斷掉,人也險些踉蹌摔倒。

  還好有他扶著她的手臂,然後他又囉囉唆唆說了一堆超出她能理解的日文。聽著他語帶關切,一向不知軟弱為何物的她,倏然抱住這具陌生的身體哭了起來。

  她細碎嚶嚀的啜泣聲在他耳邊輕響著,聽得他心疼不已,立刻用厚實的大掌在她背上連連輕拍安撫;不過,這個安慰人的角色可不好當,尤其懷中抱的是個身材妖燒、狂野奔放的熱舞女郎。

  不到三分鐘,他已開始試著將這個女子自他漸漸緊繃的身體拉開。

  雖不知這男的是誰,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充滿善意又溫暖的胸膛,雖然這是個陌生的軀體,白媺媛卻像是落水的人,拚了命似的攀住這支汪洋中的浮木。

  一個禿頭、腦滿腸肥的男人,對著她大流饞涎的景象在她腦海裡越來越鮮明。

  去!她的身體還不屬於任何一隻噁心的豬,她現在還有權來處置她的身體!

  他沒有肥肚,也沒禿頭……交雜著賭氣和全然悲觀的情緒,讓白媺媛想要拋開一切,任性一回!

  好,就是他了!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於是更用力要將頸後兩隻交纏的滑膩手掌解開,可是懷中的女郎卻已送上兩片濕燙的柔唇,瓦解他所有的自救行動。

  對方接受她的擁吻後,她才將手指鬆開,改貼上他的腰際,一路滑上他的髮頂。

  One Night Stand向來不是他的作風,也擔心一時的爽快染上後悔莫及的疾病;但此時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狂熱,卻讓向來自制的他毫無招架之力,全然貪婪地纏吮她濕滑的舌尖。

  他的大掌摸到她結在肚臍上的衣結,他立即以靈巧的手指解開,再猛然一扯,襯衫上的鈕釦紛紛四下彈飛,跟著他便將炙燙需索的唇貼上她豐潤的胸前。瞬間,這條暗巷中燃燒起熊熊激狂的熱情。

  黑暗中,她聞到一股淡雅的木香,而他的唇不輕不重的舔舐她胸上敏感的尖端,她不由得猛抽口氣,倒退了兩步,但斷掉的高跟鞋卻教她失去平衡,又險些摔倒。

  他眼明手快的接住她,喘著氣道歉;又說了串日文,白嫩矮雖聽懂不到一半,但「賓館」這個單字她還聽得懂,於是用力點了頭。

  像是怕她改變心意,這名陌生男子沒放開她,仍摟著她,嘴裡一邊咕噥著她聽不懂的日文,又貼著她的腿側一路往下滑。

  他、他要做什麼?不是說要去賓館?難道他又改變主意,還是要在這裡辦事?白家的千金小姐變成個街頭流鶯,在暗巷裡就……這樣會不會太放蕩大膽了?但心底那股偏激絕望的情緒,輕易地將這顧慮驅走。

  他火熱的手指來到她的膝彎並沒有停頓,而是繼續往下走,最後停在她的足踝處。

  咦?他……

  在她的訝異中,他脫下她損壞的高跟鞋,放進他的西裝外套口袋裡。

  這白癡!他在幹嘛啊!地上這麼冰……她縮舉著右腳,死命踩穩左腳,不肯讓他再脫下她最後一隻鞋,驚怒的情緒,霎時將她放縱的激情打消不少;但隨即,她發現他做出另一件令她吃驚的事……

  伴隨著一串低笑聲,他輕鬆地將嬌小的她一把抱起,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然後就這麼走出暗巷。

  ※※※※

  進入賓館房間後,他將懷中的白媺媛放下,立即將她壓在門扇上,借勢將門關上,跟著便深吻她,肆無忌憚地除下阻隔在兩人之間的衣物,然後在幽暗的房中一路跌跌撞撞往大床移去。

  原始的慾火熊熊地狂燒著兩具同樣炙熱的身軀,他不知道懷中的女子姓啥名誰,甚至連模樣都沒看得很清楚,但這種剝去世俗冗長的客套、做作,直接躍向赤裸情慾的瘋狂行徑,他根本無從抗拒起!

  驀地,一道原本不在設想內的障礙出現,這提醒了在上方那具健壯的身軀,需要付出多些溫柔;沒想到身下的女子從未被人觸碰過!

  剎那間,他不由得感到驚喜、榮幸與無比的憐惜。

  白媺媛不願洩漏身體疼痛的程度,努力咬緊牙關,硬將腿際間火辣辣的痛楚嚥下;但由於這疼痛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劇烈,幾縷破碎的嘶喊仍不可避免的逸出她的唇間,十指亦收緊,試著想將痛源自她身上推離。

  她長長的指甲深嵌入他肩膀的肉裡,但這對他來說似乎不關痛癢,因為無邊的慾求已讓他沒有選擇,只能盡量緩下速度,以最溫存的吻和最親暱的探撫來減低對方的不適,繼續奔向足以分離靈魂與肉體的絕對快感。

  他的努力有了些許進展,加上他模糊但低沉滿是性感的哄勸,白媺媛多了幾分支持下去的動力,暗暗祈禱這場火燒般的折磨能盡快停止。

  ※※※※

  無論再怎麼樣的快樂和痛苦都會有結束的時候。

  當房中的急喘和嬌啼聲都平息下來後,一反激情過後的習慣,他沒有離開,仍在幽暗中擁著這不知名的女子,誠摯地向她道歉,一邊落下無數個疼惜的細吻。

  白媺媛聽不懂,也無心去仔細聽。

  原本希望此舉能沖淡她不甘心的心緒,但預想的主宰權和勝利感並沒有隨著輕率地交付出她的純真降臨,一種強烈自鄙的感覺反而鞭答著她全部的思緒;而腿間忽隱忽現的疼痛,則像是她愚蠢行為的實際懲罰。

  暖熱的水霧緩緩自她眼底升起,這時她終於聽見他話裡殷切的關注,開始收攝飄忽的心緒想聽聽他說了什麼。

  「お……おなまえは?」他希望知道佳人的芳名,將之永誌在心。

  真好,這一句她聽得懂。她唇邊浮起一抹無聲苦澀的笑,告訴他一個假名:「Cin……Cinderella……」悔恨交加的淚珠,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急速逃離熱辣的眼眶,滾落她顫巍巍的面頰,再無聲跌入濃密的髮絲中。

  「Cinderella……」仙蒂瑞拉,灰姑娘?

  得到這個假名,他對她的興趣立時爆增,再度飛快地說了一串日文,跟著又探臂,準備亮起床頭燈,將伊人的嬌態看個清楚。

  白媺媛也察覺他的意圖,她身體最私密的一部分已經屬於這名男子,但還好他不知道她是誰、從何處來,可她不能再讓他知道其他有關於她的任何事,就讓今夜這件魯莽又荒謬的事深埋她心底,成為世上另一樁秘密吧!

  於是她再次送上她的熱吻,抬起柔潤的雙臂將他摟住,然後收夾雙腿緊緊環住他,讓他誤認她的需要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果然,他很快就放棄了亮燈的企圖,全力投入配合她的二度熱情……

  ※※※※

  黑暗中,白媺媛仔細留意身後呼吸聲是否仍保持規律,然後一點一滴地將鎖在她腰上的大手拿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她在沒驚醒枕邊人的狀況下,離開了床。

  下一步就是穿回衣服,再將和她有關的東西全都帶走。最好是讓他以為他作了場逼真的春夢。

  在幽暗的燈光中,忍著全身的痠疼不適,好不容易她才穿回她的衣服,躡手躡腳來到門口,幸運地踢到一隻高跟鞋,遂趕緊拾在手裡;自然地,她想起她還有一隻高跟鞋躺在他外套裡。

  但她才往回走幾步,就聽見床上的人斷斷續續發出幾許模糊的聲響,她怕他醒來,更不打算冒險,便極小心的旋開門把,再悄然無聲地帶上門扉。

  時光不知流逝多少,但已夠床上男子自滿足的疲憊中恢復。

  打了個呵欠,他半張著眼,伸臂往床的另一邊找尋那個教他銷魂蝕骨的嬌軀;他準備告訴這個灰姑娘,他願意當她的「王子」,他會給她一個機會讓他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一秒半後,他猛然坐起,立即將燈開亮了。

  自房中空氣的細微流動來判斷,他確定房裡只剩他一個,他第一個反應就想:該死!只顧著風流快活,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八成已趁他不備將他洗劫一空了!

  他閃電般跳下床察看「受災程度」。媽的,雖然處女值得多給些錢,但扒光他身上所有的財物,這未免也太過分了!

  他終於在床墊邊緣找到長褲。謝天謝地!皮夾還在,卡沒丟,錢也沒少。咦?怪了,為什麼她要把貞節……就算是假處女,她這樣也划不來呀!難道是他……太帥了?

  不到一分鐘,他就否定了這個自大的想法;他昨天下午才到東京,且在舞廳那種燈光下,那女的根本沒機會分辨他長得像鐵達尼號裡的傑克、還是像鐵達尼號。

  他立即仔細地搜尋了一遍,房裡只看到他的衣物散落一地,並沒看見那女子留下的任何東西。難道他遇上了「狐仙」?嗯,不對,日本流行的應該是「雪女」。

  他在矮几下拾起皺成一團的外套,一個意外的重量指引他到口袋去摸索,結果找出那隻斷跟的高跟鞋。

  看來昨夜的女人是真實存在過;狐仙或是雪女可用法術自由來去,應該不必費事穿鞋走路;而且,這還是隻Prada最新設計的高級貨。

  呵!有意思,她不是自稱是Cinderella嗎?這個灰姑娘還真的留了一隻鞋子給他,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後來叫人捧著玻璃鞋找到了他唯一的公主;但要他拿著鞋子在東京大街小巷找一個穿四號半鞋的女人……天哪!那不就有一大票?

  手裡握著那隻四號半的鞋,他轉身走來床邊,將被單一掀,對著一抹乾涸的血跡緊皺起雙眉。

  為什麼她要將第一次給他這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男人?忽然想到他聽友人提過,日本女孩都是這麼拋棄她們的第一次,思及自己被人當成「貞操垃圾桶」,他的情緒倏地惡劣到極處。Shit!他心中大罵,他從沒感到這麼窩囊過!

  瞄了眼手腕上的錶,他還得去赴東京客戶的約,不能再多耽擱了。

  等他痛快地沖過了澡,穿戴好下樓來櫃枱結帳時,才發現還有一件讓他更氣憤的事正等著他。

  他的灰姑娘竟將渡夜資付清了!

  張著口,他半天說不出話來。驚訝到極點的他,幾乎要仰天狂笑起來。

  搞什麼?這、這一向不是由男方出錢尋歡嗎?哪有王子被公主「買春」的?天啊!想他居然被人包過夜?真他媽的!他以趙祺頫三個字發誓,非將這女的找出來,好洗刷此番的羞辱不可!

  他定要找出這個帶給他一夜激情的仙蒂瑞拉,狠打她一頓屁股出氣後,再問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驀地,昨夜狂野的片段襲上全身,他猛吸了口氣,改變了心意;也許,他該先問明白再動手,免得手掌一貼上她的圓臀,就什麼事都忘了。

  抑下胸中排天的怒濤和騷動,他立刻盤問服務生有關那女人的一切,但半小時後,他只知道那女人沒用信用卡,而是用現金付帳,根本無從查起;且服務生也說從不曾見過她。

  一切是那麼漫無頭緒,他找到Cinderella的機率有多大呢?如果有金屬探測器,那大海撈針應該還比這個任務簡單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29 AM


第二章

  「妳看這個怎麼樣?」白馬克遞給三妹一張照片,口沫橫飛地推薦著,「他是做食品加工的,忠孝東路上還放有七棟房子收租,老婆也死了兩年,只留下一個女兒,若是妳嫁給他,他願意賣三棟房子給我們周轉。」

  白媺媛推推鼻樑上Dana Buchman最新款的太陽眼鏡,試著讓自己心情好些;雖知道不該再亂花錢,但一來為了搭配她的新髮型,二來也為了醫院那份詳細檢驗報告,證明在東京那晚的衝動她除了輕微發炎外,其餘一切正常;為了這樣的好運氣,她就忍不住奢侈了一下。

  意興闌珊地將照片撥到眼前,白媺媛看照片上的男人戴了頂假得不能再假的假髮,她怎麼看,都像是她國中家政課縫失敗的抹布,於是對二哥搖了搖頭。

  白馬克臉上笑容稍減,又拿出另一份給她看,「那個不中意沒關係,這個也不錯,邱董年紀雖然大些,但也才六十二,做進出口的,比剛剛那個還有錢,又沒一兒半女,雖然有一個重病纏身的老婆,但只要妳懷了龍種,他就能說服他老婆收妳當小的,等她一死,妳就能扶正了……」

  龍種?(榮總)我還長庚呢!白媺媛躲在墨黑的鏡片後翻了下白眼,又將資料推開。

  這時,白馬克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已經選這麼久了,妳都不肯點頭,妳可別忘了,為了幫公司調頭寸周轉,我已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和劉家那隻母肥豬訂婚,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同樣身為白家一份子,妳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家垮台吧?」

  看著白馬克這張堪可與電影明星相比的臉蛋,她知道這渾球是個不折不扣的繡花枕頭,她一點也不願意相信他們真的有血緣關係;為此,她曾偷偷到戶政機關去查,希望自己是收養的,但天不從人願,她的的確確是這一家子怪胎中的一個。

  「白家人又不只我一個!」憑什麼要她來扛這麼一個大擔子?

  白馬克看了她一眼,「妳是說纖綾和英中?哼!纖綾遺傳了大媽的外貌,哪個男人會對她有興趣?英中連高中都還沒畢業,性子又孤冷,更別說跆拳道、空手道、柔道加起來十幾段,若要逼她嫁,她八成會把我和新郎劈成好幾段!」

  白媺媛不屑地哼了聲,逕將眼光轉開。

  見三妹不發一言,跟著他改以軟性攻勢說服。「別說我這個當哥哥的逼妳,唉!不為妳自己,也該為了我們的媽爭一口氣,省得纖綾、英中那兩個女人老看不起我們,爸的身體又不好,妳忍心讓他再操心嗎?」語氣中過度的傷感,聽起來反而令人覺得虛偽。

  這樣的軟性攻勢當然沒說服白媺媛,她將資料扔向他,「哼!那種跟小白臉私奔的女人,你還認她當『媽』?爸的身體更是因過度養尊處優才弄出那一身富貴病,你別想用這種無聊的理由搪塞我!」

  白馬克立刻換上另一副嘴臉,「好,那妳說,除了吃喝玩樂外,妳還會什麼?」把她推銷出去,只有一句成語可以形容:嫁禍於人。

  白媺媛無法反駁。

  「說不出來了吧?妳舒舒服服的當了二十幾年的大小姐,現在不過要妳犧牲一點青春保住白家,能繼續當妳的大小姐,妳有什麼好不滿的?而且要不是妳外貌出眾、也不會有人肯花大把的錢幫白家度過難關。」看她不爽一語,憤恨瞪著白己,他兩手一攤,「好,那就讓白家垮吧!到時,把產業珠寶什麼的都賣一賣,還了債,應該還有能力租間小房子,也不至於要流落街頭:我和纖綾可以去找工作,小妹要唸書、傭人和司機當然就沒法繼續請了,那妳就在家裡煮飯、洗衣、料理家事,順便照顧爸……」

  「夠了,不要再說了!」白嫩娛忍不住打斷他對未來的悲慘預言。

  白馬克露出獰笑,又說:「當然,妳每個月花二、三十萬用來保持美麗光鮮的錢也沒了,妳的手會變粗,皮膚會因沒錢、沒時間而疏於保養,也沒專屬髮型師幫妳梳理頭髮,妳的美貌被庸碌的生活消磨殆盡!這樣的妳……怎麼在妳那些勢利的同學面前保持女王的地位?這樣的日子妳過得下去嗎?」

  「閉嘴、閉嘴!」白媺媛用盡力氣嘶吼,不受控制地渾身顫抖著。

  他毫不放鬆緊逼著:「哼!不願意吧?那就挑個金主嫁吧!」

  「為什麼你幫我挑的都是些老頭?你自己就會選小你七歲的女人當我的大嫂?」

  白馬克猛地手一揮,將資料掃到地毯上,「妳想嫁豪門公子?我也想找名門淑媛呢!只可惜在那些豪族世家眼中,白家只是個暴發戶,而且還是個微不足道的暴發戶,誰會看得上白家?更別提現在白家像個無底洞,有人願意當這個冤大頭就很偷笑了!

  「嫌老?老才死得快,妳才能早日解脫!和我一樣年紀的女人不是結婚了就是精得跟鬼一樣,哪騙得上手?只有劉家那個白癡蠢丫頭才會那麼容易被我全壘打,劉老頭才不得不答應;那隻肥豬不過二十來歲,我這一輩子恐怕都甩不掉她了……」

  雖還沒見過劉家那個女孩,但她將要嫁給這個衣冠禽獸的二哥,同樣是女人,白媺媛忍不住為她發出不平之鳴:「你這樣騙她,不會良心不安嗎?」

  「良心?這麼奢侈的玩意兒虧妳說得出來,如果妳能立刻變出周轉金來,我就有良心給妳看!」

  白媺媛無法再跟他同處一室、倏地自椅中站起,立即朝門口奔去。

  「媺媛,邱董找妳喝茶,別忘了!」白馬克得意地在她身後大喊。

  而她只以一記驚天動地的甩門聲當作回答。

  ※※※※

  「白媺媛?我還以為妳不來了,妳不是在日本唸書嗎?」秦詩珊不甚高明地將驚詫轉為一個頗假的懊惱表情,「對了,妳家已經那樣了,當然得回來。只是,為什麼剪掉長髮?是不是為了男人呀?不過,妳剪短了頭髮還滿好看的。」

  秦詩珊沒說錯,她剪去長髮就是想要忘卻在日本的一切,包括那個陌生男子。望入那雙冰冷無暖意的眼睛,白媺媛擠出一個假笑,心想:去他的,這女人最會假仙,白家的事早已傳開來,秦詩珊分明是故意在其他人面前給她難堪。

  憤怒歸憤怒,白媺媛仍和她們言不及義扯道:「謝謝,剛剪的,我還怕不適合我呢!不過,妳對我這麼沒信心?就算白家沒事,遇上同學會,我怎能不回來看我的好姊妹呢?且我家那點小困難很快就沒事了,謝謝妳們的關心。」她依循往昔白欺欺人的習慣,假裝和她們感情融洽。

  每回對著三班,七、八十個高中同學,她就只跟這一票女人泡在一塊兒;明明平時就常和她們一起去「血拚」,又不屑和其他人聊,真不懂自己為何堅持來參加同學會?

  見白媺媛就要往自助吧枱移動,秦詩珊又笑容滿面扯住她,「媺媛,這是我未婚夫,江智閎,去年剛從美國唸書回來;她是白媺媛,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學。」

  簡短互問過好,白媺媛問:「妳要結婚了?也許我會比妳早一步結婚呢!」但她一絲待嫁女兒情懷都沒有。

  秦詩珊將戴有一只大鑽戒的手掌壓在胸口,誇張地說道:「真的?那也要恭喜妳了!」跟著又一陣假笑,才說:「妳知不知道仁班那個曾和老師談戀愛、鬧得雞飛狗跳的費薇安?現在她已經嫁給一家英資跨國企業老闆了呢!」

  隨著她花枝亂顫的動作,那只戒指燦亮無比的光芒立時閃得白媺媛有些眼花。知道對方有意炫耀,她便故意將視線改轉向沙拉區,隨口搭腔:「喔!妳是說那個爸媽都當老師的費薇安?男方一定很老,她又長得還不錯,所以娶她當小的?」

  秦詩珊看她沒瞧見自己手上的大鑽戒,於是邊搖頭,邊拿起餐夾,殷勤地幫白媺媛夾食物,「來,我幫妳。才不是呢!聽莊子蓉那個八卦仙說,費薇安嫁的是這家企業的第二代,還是個剛接下總裁位子的青年才俊,可不像妳嫁的是老頭子,人家還是唸藝術的呢!」

  原來秦詩珊早就知道她要嫁給有錢老頭的事!

  秦詩珊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卻把夾子擱在白媺媛的盤裡老半天不移開,好像那夾子就是食物。

  白媺媛再也無法對她手上的戒指視而不見,只好假裝面露詫色,有些言不由衷道:「哇!好漂亮的鑽戒,怎麼都沒見妳戴過?」

  達到目的後,秦詩珊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夾子,兩眼瞟著未婚夫,一臉得色說道:「噢,那是上星期我的他送的,要三百萬耶!他說我們兩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應該買更大的,但是我一直說太招搖了,他只好聽我的話,勉為其難選了這個小的……唉,沒辦法,誰教他愛我嘛!」大庭廣眾下,只見她頭微偏,在身邊男子肩頭上輕揉著,作出小鳥依人狀。

  白媺媛假笑兩聲,又往冷盤區走去,心裡不禁罵道:肉麻!噁心!

  回到桌邊,不知是對秦詩珊的肉麻反胃,還是認為這盤食物配色不協調,白嫩媛已全無胃口。

  「媺媛啊!不是我雞婆,但妳真的要嫁給有錢的老頭嗎?他那麼老,妳……妳不擔心他不能滿足妳嗎?」秦詩珊也不管未婚夫在場,提起這個問題會不會讓白嫩媛感到尷尬,就這麼「啪」地問了出來。

  坐窗邊的小莉順了順飄逸的長髮,不讓秦詩珊專「毒」於前道:「別擔心,等妳結婚那天,我送妳一大罐威而鋼當結婚賀禮。」隨即兩個幸災樂禍的女人吃吃低笑起來。

  嚴格來說,她們只是氣味相投的採購夥伴,平時只交流精品訊息、聊八卦,朋友間的情誼淡得比南極上空的臭氧層還淡,且以相互明譏暗諷為能事。

  其實,白媺媛都氣得快內傷了,但她不願被些豺狼虎豹打敗,隨即以毒攻毒反擊:「要是他吃了威而鋼心臟病突發死掉,我就可以得到一大筆遺產,到那時妳就是我的大恩人,我會給妳立牌位,早晚供上三炷香。」要比毒,來呀!她可從沒怕過!

  江智閎熱切凝望著眼前這個嬌麗如玫瑰、但也周身是刺的小女人,對她產生濃烈的興趣,滿腦子開始建構起一幕幕綺思遐想。

  「媽呀!媺媛,要真是這樣,妳還不是普通的銷魂喲!」小莉舔舔舌,又問:「那妳知不知道怎樣是心臟病發作?也許,妳老公只是處於極度興奮狀況呢!」

  白媺媛雙眼直盯著水晶杯,過了一會兒,她將那杯白酒端起,把顫燒的疼痛化為漫不在乎的聲調:「那還不簡單,要是他握著我的胸,那就是興奮;若是握他自己的胸,那我就去打電話叫救護車。」跟著她試著藉由灌嚥燒灼酒汁的聲響掩去他們的笑鬧聲,努力將胸中澎湃的淚意一同吞下肚。

  「哈哈哈……笑死我了!媺媛妳……妳還真看得開呢!真有妳的!」秦詩珊已虛脫地趴在未婚夫的懷中。

  小莉則急掏出面紙和小鏡子,小心地壓吸眼角笑出的淚,但睫毛膏還是渲染開了。「去妳的媺媛!都是妳害的,妳看,人家的妝花了!」抬起她的化妝包要到洗手間補粉。

  「等等,我也去。」秦詩珊隨後跟著她。

  同屆這麼多同學,她卻一直只和她們攪和,白媺媛不禁回想,自己是怎麼和她們熟起來的?

  一開始好像是看到她們有各式精美可愛的文具和隨身小用品,而那時的白家正意氣風發,對她的花用根本不加管制,還給了她一張卡,讓她能和她們隨心所欲採買喜歡的東西。不多久,舶來品店的售貨員將她們這群年紀小卻消費力驚人的女生當成「散財天女」,連她們的信用卡號都會背了……

  座上只剩下白媺媛和秦詩珊的未婚夫。

  他算著秦詩珊已走出聽力範圍,便對白媺媛說:「呃,要不要我幫妳拿點別的?」他看白媺媛仍低著頭,理都不理他,他有些尷尬,但還是繼續說下去:「那個、嗯……妳是什麼星座的?我可以幫妳算一下,很準的喔!」女生最愛聽這個了,只要他祭出這招,總是能輕鬆地引起對方交談的意願。

  白媺媛果然開口說話:「雙魚座。但不必費心了,我和占星書上說的雙魚座有同情心、溫柔、有才華的優點全不搭軋。若硬要說我是雙魚座,哈,那我想這兩條魚一定是河豚和鯊魚!」

  他兩眼一亮,從沒見過話鋒這般冷銳又幽默的女人!當場,他就對她更加有興趣了。「哈哈哈,和妳談話真有意思,我非常欣賞妳,有空我們不妨約出來聊聊?」

  喝!她心中交閃過詫異和了然,秦詩珊嘴裡說的深情未婚夫,竟是這麼個花花公子,連未婚妻上洗手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都想把妹妹。

  白媺媛眼驗仍是壓得低低的,「聊?你是指蓋棉被純聊天嗎?」她才懶得跟這種人講究斯文。

  「妳……」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挑明,他立刻面紅耳赤,但他很快穩住陣腳,改換策略;他幽幽嘆了口氣,「我知道詩珊是個好女孩,但,唉!我不愛她。」

  「看在你們家族悠久、受敬重的名聲和那顆大鑽戒份上,她不會介意你不愛她的。」雖沒食慾,但白媺媛寧願撥玩盤中菜餚,也不想看那張道貌岸然的面皮!

  「那鑽戒是她堅持要買那麼大的,我哪出得起,其實是她自己掏腰包買的。」他乾脆自爆內情。

  「哦?」白媺媛終於抬眼看了他一下,之後又低頭撥弄菜餚,「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同仇敵愾地說道:「剛剛她那樣欺負妳……」

  「多謝!」她截住他的話,「我自己有辦法應付,不需要你提供情報!」她雖討厭小莉和秦詩珊的刻薄,但那是她們之間的事,他沒資格插手。

  「你們說什麼情報啊?」小莉和秦詩珊回來了。

  「沒什麼,談些股票的事。」他的眼光馬上凝望著未婚妻,神情也恢復深情款款的模樣,完全標準的純情男子,功力高深,可見一斑。

  「啊!原來你還懂股票,我怎麼都不知道?」秦詩珊摟住他,又親又蹭的。

  他積極配合她的親密動作,邊道:「只略知一、二,哪能算懂?唉!百無一用是書生,要是我有一技之長就好了!」

  白媺媛挑起一眉,翻了下白眼,冷道:「要一『技』之長做什麼?詩珊是要你的一『枝』之長。」

  小莉剛喝了口茶,這時急著看秦詩珊精采的表情變化,又止不住喉中狂笑,就這麼把一口茶噴在秦詩珊臉上。

  終於,江智閎才知道這個雙魚座的女人真的又毒又兇猛……

  ※※※※

  剛下飛機,趙祺頫還來不及洗去一身的疲憊,下午那場商界名人都出席的世紀豪宅發表會已在等著他了。他得代替總執行長去看看這豪宅的規畫是否符合機構的需要。但過去這五日的商務行程安排得相當緊湊,他只帶了三套西裝,自日本到澳洲,又從澳洲飛回台北,他的衣服就算不發臭,也皺得無法見人了。

  還好發表會就在他下榻的飯店不遠處舉行,省去了不少交通時間;看看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將手上的公事包和簡單行李放在飯店房間,就到旁邊的購物中心挑選合適的服裝。

  「趙先生,歡迎回來。」、「趙先生好!」,當他一踏入男裝部樓層,幾乎每個專櫃的銷售主任都殷勤的向他打招呼。

  由於疲累,他只沉穩地一一點頭回禮,並沒有和任何人交談。

  自被「富鋒」延攬後,他的生活就被世界各地無數的商業談判、晚宴填滿了。雖然一件件轟動國際的併購案、合作計畫使他在商場的廝殺中獲得無比的刺激和高度的成就感,個人財富亦累積到令人豔羨的數字,但,這些大同小異且重複的勝利感已無法滿足他。

  不過,在他手上還有五個計畫正同時進行中,由不得他說不幹就不幹。

  那總該想點辦法來激勵他日漸倦怠麻木的身心吧?擠出三、四天去玩?這倒不壞,但如何度假才好呢?去夏威夷?那裡可以沖浪、玩風帆板;還是去瑞士登山、滑雪?或者到紐西蘭的農莊騎馬、趕牛消磨時光?

  無論他怎麼想,都沒法教他煩倦的心有一絲激動火花,反倒是等會兒見到哪些商界菁英還令他興起幾分期待。無可奈何地喟嘆了下,想到等會要見的人士大多比自己老一輩,於是他改到剪裁優雅保守的英系專櫃選購晚上要穿的正式西裝,又挑了副保守的眼鏡,好增加他老成穩重的氣息。

  ※※※※

  結束了這場高來高去的廝殺同學會,白媺媛跟落敗的美麗禿鷹們說拜拜,跟著就直接坐上計程車,照和邱董約定的地點往信義計畫區去。

  下了車,她才知道這裡正有一場香奈爾的珠寶發表會。但這是場只有收到VIP請柬才能進去的盛會,她只好耐心等著邱董出現。

  幾個有請柬的男女神態閒適地走進接待中心,白媺媛冷眼辨認著這些衣冠楚楚的有錢人;她大致知道這些人的來頭,所以只瞄了瞄,並不放在心上。她等著那些穿得不怎麼顯眼、也說不出來歷的有錢人出現。

  據田宓說,有錢人分兩種:普通有錢、超級有錢。

  這是田宓自創的理論,她認為有十億身價的有錢人會希望別人知道他有錢;但有上百、上千億身價的大亨,可就不這麼喜歡引人注目了,像今天的盛會,他們不會準時前來,會盡量避開人多的時候,最好是沒人知道他們來過;當然啦!如果沒必要,這些真正的大人物是不肯輕易現身的。

  一個看來頗陌生的男人挽了個端莊的貴婦走進會場,聽旁人竊竊私語說那是某某電子新貴、身價有好幾百億。白媺媛心中不由得既羨且妒,要是她投胎到他家就好了。

  終於邱董也來了,他想摟住她,但白媺媛高明地退開身,可是邱董改捉住她的手,有些強制意味地拉著她向前走。

  「對不起,臨時有事,等很久了嗎?」他撫摸著柔滑、滿溢青春活力的小手,感到體內注入一股無比的能量,人也覺得年輕了好幾歲。

  白媺媛忍著喉頭翻騰欲嘔的感覺,搖搖頭,僵笑道:「也沒太久,我們快進去看珠寶吧!」

  「好好好,我的小寶貝等得不耐煩啦?等一下我買珠寶給妳!」邱董將請柬遞給門房,寵溺地輕拍著她的手背,得意洋洋地接受四方投來豔羨的目光。

  她則根本不去理會旁人揣測的表情。「真的?可別騙人!」她的眼光已讓一條鑲著珍珠和白鑽的項鍊吸引住,腳步不覺慢了下來。

  看那鑽石如夜空繁星,一定得花很多錢;他微皺了下眉,輕扯了她一下,要她繼續往更裡面走,「我們先到主辦處和我的老朋友打聲招呼。」

  主辦中心的接待小姐一見到他們走來,立即殷勤的把他們帶入裝潢不輸五星級飯店的豪華招待所裡。

  看著裡邊精緻高雅的陳設,邱董讚了聲:「這一坪得花一、二十萬才做得起來吧?」

  接待小姐笑容可掬答道:「是二十萬,您真是好眼光。」跟著又送上兩杯咖啡。「邱董,我們蔡先生正在忙,但他邀您參觀我們新推出的樣品屋解說展,不知您有沒有空參加?」

  一邊感受著濃厚藝術氣息與奢華,白媺媛優雅地喝了口香醇的現煮咖啡,方才因不能看珠寶展的挫折早就一掃而空;這麼高級的房子可比珠寶貴得多了,她的興致也更高了。

  若是白媺媛不在身邊,他鐵定轉身就走,但他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富可敵國的樣子,現在若是顯得寒傖小氣,那多丟臉?但,媽的!光這間招待所的裝潢就二十萬,這裡又是精華地段,一坪少說也要五、六十萬,那一間屋子得花多少錢買呀?邱董被心中算出的天文數字嚇著,已有些想走回珠寶展會場了。

  邱董支吾起來,轉頭詢問白媺媛,「啊!這個……妳說呢?」

  「好呀!」她欣然同意。

  邱董這才明白,原來珠寶展只是個高明的行銷手法。這種豪宅的銷售對象不是一般大眾,而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大企業家、闊佬們。但要和這些有錢人搭上線哪那麼容易?直接寄DM叫他們來看房子,根本不會有效果,所以才先以高級珠寶展的名義將這些富豪的太太小姐們吸引來,再將這個豪宅的訊息傳出去。

  無妨,等看完再隨便找個藉口說不中意、不買,不就得了?

  想到此,邱董才放心了些,又問:「最小的是幾坪?要是太小,住起來怪悶的!」一副大亨的口氣。

  接待小姐仍是無比的和藹可親,「邱先生,我們為了提供您最舒適的生活空間,所以每一戶都是非常的寬敞明亮,那種感覺,絕非一百坪出頭的房子可以比擬的,您若有特殊需要,我們還有兩百多坪的別墅,空間更是寬廣……」

  聽到對方暗示每間屋子至少在百坪以上,邱董開始冒汗,「那一坪多少?」

  白媺媛嬌笑猜說:「要不要八十萬?」

  接待小姐眼睛一亮,跟著神秘地笑了,「嗯,稍高了一丁點。」

  天呀!要是以一坪七十九萬、一戶一百三十五坪來算,那不就要一億六百多萬?他的總資產加起來也才十多億,且大多都已投資在各項產業上,沒辦法突然弄來這麼一大筆錢。就算有,他是靠著自己辛苦了大半輩子才攢下這些錢,也捨不得花這麼多錢去買房子;而且,他現在就有一個可供遮風避雨的殼,何必再買呢?

  但現在不能臨陣脫逃,只好硬著頭皮去參觀樣品屋。

  「邱先生請看,我們有官邸級的雙崗哨警衛,當您的車離中控室三十公尺時,就可以測出您的車號,打開柵門讓您的車進來,且當您在迴車道下車時,有防彈玻璃的保護;至於抗震方面,我們的防震周期是和高鐵一樣有九百五十年,只要高鐵在,我們就在。還有,主臥房的浴室有緊急避難空間的設計,若有失火或危險來不及逃離,只要躲入浴室、關上鋼門,裡面不僅提供四小時的氧氣,還有特別加強的通訊設備,可向外界求援……」說到此,解說人員忽然笑了,幽默地說道:「即使遇上類似陳進興闖進南非大使館挾持人質的情形也不用怕,只要躲進浴室,防彈的特殊鋼門,也會教暴徒無用武之地。」

  聽到此,白媺媛已對這豪宅的安全性鍾情。這時解說員又介紹說頂樓規畫成五百坪的招待所,有露天泳池、宴會廳、健身房、電影院、三溫暖,讓富豪巨賈的應酬可以兼顧安全與私密性。

  哇!這裡有五百坪,要是在這裡開池畔Party……秦詩珊她家加起來也才兩百坪,哈!一定能把秦詩珊那一票人全比下去。白媺媛興奮不已。

  但當他們看到森林中庭時,都忍不住發出訝異的讚嘆聲。這裡的地下室只開挖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空地建了一座私人的小森林,讓蟲鳥都可以棲息;裡頭還有瀑佈景觀、湖泊及小島,這些幽靜的自然生態景觀,透過地下停車場的玻璃便可以看見。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把土地以這樣的方式規畫,真是台北都會中無比奢侈的自然景觀設計。

  兩個半小時的參觀結束後,邱董只和接待小姐說了幾句要考慮考慮之類的推諉詞語,就要離開。白媺媛心裡也明白,邱董這種人是捨不得花那個錢的,只有收拾起期待的心,和他走入珠寶展的會場。

  ※※※※

  趙祺頫認為這豪宅的規畫符合機構的需要,便和蔡董各訂了別墅型和住家型的房子,以供公司和自己使用。簽好了約,他婉謝了接待小姐的陪伴,獨自搭了電梯下來。

  一踏出電梯門,剛好就看到邱董摟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自他面前走過,他不禁好奇起來:台灣也有這麼袖珍的女人嗎?他還以為嬌小玲瓏的女人只出產在日本呢!自那夜後,每回身邊走過身材嬌小的女子,總會教他想起Cinderella,同樣的,眼前這個小不點自然又勾起他在日本的那段難忘記憶。

  面前的女子沒有長髮,臉也被太陽眼鏡遮住,又是別人的女伴,但她仍輕易地將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那晚在燈光煙霧紛雜的舞池裡和幽暗的賓館中,他並沒機會仔細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但此刻,毫無理由的,他就是覺得她的身上有著和他有一夜激情女子相仿的氣息。於是,他便跟著她的腳步來到「珍珠鍾情」系列的展示場。

  只見她兩眼一亮,相中了一條由三排粉紅光澤的珍珠組成的項鍊。

  呵!這女娃的眼光還真不差。趙祺頫心中讚了聲。這項鍊除了有優質渾圓的珍珠外,整條珠鍊還以紅寶、白鑽鑲成緞帶模樣,將珍珠串聯纏繞著,在正中央打造出一個優雅的蝴蝶結,結端還綴飾了顆拇指般大的珍珠,可說是香奈爾珠寶相當傑出的代表作。

  看白媺媛興匆匆的拿下墨鏡,準備試戴的表情,趙祺頫也在一旁期待她戴上珠寶的模樣。但,當服務小姐要將項鍊拿出來時,她身旁的老頭聽見服務小姐說了個數字後,立即一臉倉皇地阻止小姐的服務,馬上將白媺媛拉離,朝另一個沒那麼多寶石的展示場走去。

  看見那個嬌小的女子不悅地噘起唇走過身邊,趙祺頫立刻對她露出個友善的笑,她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眼瞳裡的焦距毫無停留地晃過,對他完全視而不見。

  趙祺頫應該覺得挫折、不快,但也不知怎地,那對滿是無所謂、飄忽如輕霧般的杏眸,竟令他覺得有道奇妙的魔力當頭朝他兜下。於是乎,他有如被藍魅附體般,跟著他們到了另一個展示場。

  在許多叱吒商界的企業家前,他常是眾人亟力想拉攏的優秀合作夥伴,也是眾企業大感威脅的人物,但是這個矮自己一個頭的小女人,卻輕易地令他變回初識情慾滋味的輕狂少年,讓他不由自主地癡隨她的身影。

  就只因為她和他的Cinderella看著相似的體型?真只是這樣嗎?他非要找機會弄個明白不可。

  在邱董一路搖頭下,白媺媛最後只好選了支鍍著18K金流露著威尼斯精神的金手鐲,但不菲的價格仍教邱董為難萬分,沉吟再三。

  長嘆了口氣,白媺媛已心萌放棄這些美麗珠寶的念頭,她脫下金鐲,不耐地轉過身對邱董說:「喏,這鐲子我不要了,送我回家吧!」

  邱董一咬牙,連忙又將鐲子掛回她腕上,安撫道:「妳喜歡就買給妳,我的小心肝!」想到這筆錢足夠支付老婆一個月的醫療開銷,他就心疼不已。

  白媺媛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任他將她的肩摟住;這時,外面忽然下起雨,邱董難得體貼道:「我去叫司機把車開過來,妳在這裡等我。」

  看著邱董肥肥的身子慢慢晃去,白媺媛只得百般無聊地呆望著周遭。

  嗯,反正他也不會馬上過來,再去看一下!白媺媛心中自語著,腳步已朝那條紅寶珍珠項鍊走去。

  來到這件昂貴的藝術品前,她以著迷虔敬的眼光膜拜每一粒渾盈的珍珠和每一顆燦爛的寶石,完全沒感覺到,隔著玻璃箱還有一對如深潭的黑眸緊盯著她看。

  趙祺瓶朝她走近了幾步,沉聲疑惑道:「不就是貝殼分泌物包成的珠子和發亮的石頭串成的項圈,值這麼多錢嗎?真是荒謬。」

  「想擁有美麗的東西當然得付出相當的代價。」她悄聲嘟囊著,仍目不轉睛看著光燦奪目的項鍊。

  「是嗎?那像妳這樣美麗的小東西……值多少?」平淡的問句中,蘊含著赤裸的探詢。

  聞言,白媺媛朝發聲方向瞟了一眼,在強烈燈光映照下,她只看見那人臉上老土眼鏡鏡片上反射出的凜冽冷光。

  看這個男人頂著一頭呆板的西裝頭,還有幾絲白髮,他差不多四、五十歲吧?再瞄過他身上嚴肅刻板的英式西裝,她輕笑幾聲,漫不經心答道:「呵!你晚了一步,我已經有買主了。」

  這時,邱董肥胖的身軀已在視線內,於是她踩著不在乎的步伐離開了他。

  ※※※※

  在車內,邱董撫摸著她細膩的手腕,殷殷款訴:「媺媛,我肯買這麼貴的東西給妳,妳應該知道我有多麼喜歡妳了,妳就別再教我苦等了,今晚妳陪我好不好?」說著,就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類上。

  白媺媛不甚滿意的看著光燦的手鐲,抬起頭瞄到那張滿佈皺紋和色慾的老臉,心情更是跌到谷底,又把頭別開,心中想的全是那條紅寶珍珠項鍊。不知為何,那只老土眼鏡反射出輕蔑的光芒也在她心裡閃爍。

  她抽回手,冷著眼說道:「不行,晚上我有約了。」

  邱董咬緊牙關,拉平了額上的皺紋,「別以為妳還有很多時間,告訴妳,妳大嫂那丁點嫁妝頂多能再支持三個月,到時候看妳怎麼辦!」

  「哼,大不了我嫁沈老頭,當人家的後母!」她不客氣的回嘴。

  「妳……那妳的鐲子還我!」他威脅著。

  白媺媛沒想到他會小氣至此,一股氣往上沖,口裡大喊:「停車、停車!」然後將獨子拔下,狠狠地丟向他,「還你,誰希罕這種便宜貨!」兩手扳著車鎖,準備要下車。

  她這麼一發作,他也慌了,連忙自後摟住她的腰,「好好好,都是我不對,快把鐲子戴上……」

  「我不要了,你拿去退錢吧!」她用力掙扎,故意刺激他道:「我趕著去陪沈老頭!」她的力氣大過他,一下子就掙開了。

  「哼、哼……」邱董似乎犯了氣喘,「好,妳走!走了就別再回來求我!」他揮著肥力的拳頭,朝她的背影作著虛弱的威脅。

  甩上車門,連同邱董那令她發嘔的聲音關上。白媺媛挺直腰,將下巴拍得高高的,心中同時升起懊恨與解脫的情緒……

  ※※※※

  午夜十二點半,趙祺頫閱讀著一些資料。那名沒來由卻成天佔據他心神的小女人名叫白媺媛,家裡靠炒地皮起家,因為老一輩的曾與羅家有些交情,於是靠著人面廣且商場消息靈通的羅家,白家著實在股市海賺了一票,最風光的時候,除了住豪宅、出入有名車,銀行裡有近億的閒錢,在台中有上百甲的地皮,手裡還有一家獲利不俗的廣告公司。

  成功來得太快,快到白家老頭都還弄不清是怎麼來的,只覺得錢這東西實在是太容易賺了,於是早早就將棒子交給唯一的兒子,自己則到處蒐集把玩骨董,過著悠閒的日子。

  兒子白馬克的本事不比老子好,運氣又比老子差,他一接手白家的事業就遇上地產不景氣,接著又是亞洲金融風暴,大筆的資產全凍在賣不出去的土地上,還要負擔金額龐大的地價稅等固定支出。這時一向交好的羅家也不想再白家這淌渾水,已漸漸和他們畫清界線,而廣告公司也在白馬克不懂得帶人的情況下,一大票身懷絕技的點子天才和企畫高手紛紛掛冠求去,雖公司改由白家相當有才華的大女兒接掌下略見起色,但倒閉的陰影仍縈繞不去。除此外,白家還有個唸高中的小女兒。

  這麼一個大錢坑,亟需一個有錢、有能力的人來收拾,但,不會是白家兩個無用的男人,也不會是年齡尚幼的小麼女,應該是由稍有才華的長女來承擔;可是,這個雖沒任何技能,但明豔無儔的白家三小姐似乎有意扛起這個重擔,為何她要這麼做?

  這樣一個介於純潔與治豔的女人,最是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不過,她無意追尋浪漫的情愛,而是現實地選擇了願意砸錢填坑的老頭子。

  趙祺頫起了身,慢慢解著衣釦,躺在床上,回想著珠寶會場上白媺媛冷傲的神色,還有她對他說過的話,她說她已找到買主了……

  說不出是何原因,他覺得她的話激起了他的挑戰意志。

  舉凡競標估價到股票期貨,只要他相中的,都還沒有失過手;呵!如果她是錢買得到的,那麼,這句話遇上他這個國際大買家,就要大大地打折扣了。

  當下,他腦海裡馬上列出目前的幾個競爭對手,和他們最賺錢的事業,盤算了一會兒,他估算大約需要三天的時間佈局。

  對不住啦!邱董。趙祺頫唇角漾著淡淡歉意的笑,利用手提電腦,下達命令給散據亞洲的部屬們。

  ※※※※

  「媺媛,昨天妳到哪裡瘋去了?邱董給妳帶來這麼多的禮物,還等妳等到快十二點才走,妳知不知道?」白馬克對剛起床猶一臉睡眼惺忪的白媺媛說著。

  白媺媛瞄了眼桌上俗氣的衣料和一對沉重的金手鐲,「他還來做什麼?他叫我別再去求他,現在又來獻什麼殷勤?」

  想來這老頭還是不捨得她,想到此,她的心頭又壓上了塊大石頭。

  白馬克責怪地看了她一眼,連連揮手阻止她說話,「夠了,今晚妳得陪邱董去參加宴會,記得要準時出席,順便謝謝邱董。還有,再過半個月就要結婚了,以前妳愛瘋到天亮我都不管,但以後不准再那麼晚回家……至少在嫁給邱董以前不行!」

  白媺媛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敷衍過去,「沒事了吧?沒事的話我要回房了。」她又打了個呵欠。

  「等等,妳和那一票撈女在外面玩了這些年,妳是不是已經……呃,為了保住邱董的男性尊嚴,也為了確保妳將來在邱家的地位……」白馬克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記得在新婚之夜前把那個手術做一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29 AM


第三章

  「今晚宴會的主人是一家國際投資公司的亞洲負責人,妳要莊重些,別做出讓我失體面的事……」

  白媺媛自動地啟動「充耳不聞」系統,將邱董無窮盡的叨唸自左耳入右耳出。

  「妳到底有沒有聽見?」進了會場,邱董扯了她一下,要求她作出明確反應。

  不願多看這個教她倒胃口的老頭,她只有模糊了焦距再轉過頭,朝身旁那團發聲的黑影假笑敷衍道:「聽見了。」

  回想「第一次」的痛楚,她正猶疑著有沒有必要再次體驗那種痛苦,這個邱董又吹毛求疵地要求東、要求西的,她有點想不去作那個多餘的手術,到時候,這隻老豬哥搞不好在新婚之夜羞惱攻心身亡,那她不就能提早結束這種折磨了?

  聽見舞池邊的樂隊奏起節奏明快的舞曲,惹得白媺媛腳癢不已,很想下場跳舞,但是,邱董卻認為在大庭廣眾下扭來扭去有失體面,她只好問坐在座位上,低頭玩手指頭。

  過了一會兒,音樂停止,廳中央跳舞的男女也退開了,眾人將目光投向剛進門、擁有神奇點金術的男人。

  今晚的盛宴是為白媺媛開的,趙祺頫只和幾個企業大老寒喧,至於招呼其他次要賓客的工作就交給下屬們去處理,他自己筆直地朝場邊一對老少配走去。

  「邱董,近來您的進出口生意真做得有聲有色,不知我趙某人能否有此榮幸,加入您發財的行列呢?」他主動伸出手要與邱董握手。

  「啊!」從不輕言與人合作的趙祺頫竟看上他小小的貿易行,令邱董受寵若驚,「當、當然歡迎趙先生投資!」他抓起趙祺頫的手不住猛搖著。

  趙祺頫熱絡地跟邱董說話,但在方形嚴肅鏡架的掩護下,其實他的目光百分之七十是投向邱董身旁的白媺媛。

  聽著這兩個男人誇張的虛偽笑聲,白媺媛自動地擺出和善,但有距離的禮貌微笑回應。

  趙祺頫發現唇邊的笑意沒漫上她空盪的雙眸中,知道在她這副完美的笑容下,她的靈魂其實不在她的軀殼內。

  於是,他決定將她置身事外的魂魄拉回現實中。

  「這位是……」他明知故問。

  「是我未過門的小夫人。」邱董有些不好意思,但卻有更多的得意與炫耀之色。

  趙祺頫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小女人,半是遺憾半是欣羨道:「今晚我沒女伴,本以為有機會邀邱董身旁這位絕色美女開舞,不過……哈,就當我沒說過吧!」

  先前趙祺頫紓尊降貴和自己結識,邱董當即「湧泉以報」,他立刻把白媺媛往前一扯,獻寶般推向趙祺頫,「沒關係,你跟她跳,我不介意!」

  在邱董的粗魯動作下,白媺媛神遊的主魂不得不自太虛幻境中歸來;定睛一瞧,只見一隻邀請的大掌伸在眼前,還有一個沉穩的聲音邀她:「白小姐,我有這個榮幸嗎?」

  她仍沒弄清楚狀況,呆了兩秒,好不容易想起邱董先前的叮囑,終於她開口:「謝謝,可是我有點累,抱歉。」

  她回答得委婉又有禮,邱董卻已急出一頭汗,硬將她推入趙祺頫懷中。「胡說!妳才不累,去,快去跳!」

  她向前踉蹌了下,還好有雙大掌接住她。

  「搞什……」她還沒來得及發火,身子已密貼上一堵厚實的胸膛。

  她急回頭搜尋邱董,頭上已傳來低沉安撫的男聲:「沒事,只是跳支舞,他也已經同意了。」

  將頭一抬,她看到那只難看且難忘的老土眼鏡。

  是他!那個在珠寶會場見到的中年男子。

  但剛剛發呆才發到一半,於是白媺媛轉而將目光盯在他襯衫領口的領結上,沉澱主要的感官後,又進入出神狀態,回復無所謂的平靜表情。

  趙祺頫故意緊密地摟著她,想要得到她的注意力,跟著抬臂朝場邊作了個手勢,樂隊便奏起輕盈悠揚的華爾滋,她也順服地任由他領著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妳跳得很好……」他試著與她的目光相接,然而她的眼神仍是飄忽不定。

  「謝謝。」她疏離地答著,他的鐵臂圈得她的肋骨隱隱作痛,於是,她藉一個滑步順勢用左掌把他推開些距離。

  她老是不正眼看人的習慣有些惹惱他,在她背後的手微使力,讓她更緊靠在他的懷裡。

  「白小姐,妳真的認為邱董適合妳嗎?」說著,他的大掌下挪至她的腰肢,輕輕揉撫、挑逗著,冀望她會因此狠狠瞪他一眼,這樣好歹算是有點反應。

  她知道他的意圖,心底只有股說不出的憤怒,但她仍保持一貫的冷漠神情,不動聲色地在他胸前低訴:「他出得起錢補白家這個無底洞,我就跟他,其餘的……」她突地煞住腳跟,不再讓他帶動舞步,「不必你這個局外人操心!」當胸一推,猛地將他推開。

  趙祺頫只退了半步,猿臂一伸,立刻扣上她的織腕,又把她扯回懷抱中。

  「不喜歡華爾滋?就來段探戈吧!」果然樂聲瞬間轉為狂野浪漫,擁有高壯身驅的他輕易地領著她滿場飛。當他半強迫將她抱撐在他胸口時,他對著她白膩的雪頸吹撫道:「若要談錢,請記住、我是趙祺頫,我比邱董還有錢,如果妳肯……」

  「趙祺頫」這個名字,對從不看商業報刊的白媺媛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她立時截下他的話:「請另外找人,我已答應要嫁邱董了!」她故意踏錯節拍,將尖細的鞋跟踩在他的腳背上,又將手肘抵在他的下巴,擋住他的唇,「還有,抱歉,我也討厭探戈,失陪了!」然後便轉身昂首回到邱董身邊。

  嘖,真看不出來——趙祺頫緊皺著眉頭,微跛著跳到一旁——她會這麼遵守買賣契約!

  ※※※※

  進入燈光柔和的室內,Vincent仍沒將臉上的墨鏡取下,他瀟脫地順了順及耳的黑髮,腳步輕快朝吧枱走去。

  為了收集情報,Vincent選擇這家商賈名流常來的俱樂部附設酒吧;由於不想引人注意,他在吧枱選了個角落,但視野極好的位子坐下。

  調酒師Alan一眼看出他是初次上門的生客,但見來人一身熱情奔放又昂貴的凡賽斯行頭,Alan臉上堆著滿滿的笑容招呼他,一點也不敢怠慢。

  Vincen跟Alan要了杯Mantai,然後便不著痕跡地觀察起周遭。不遠處圓弧沙發座位裡兩對男女首先吸引他的注意,他認出其中一個是紡織業龍頭裡的第二代掌權者,段正文。另一個梳油頭的男子他就不認識了。

  「段哥啊!索羅斯雖然被政府嚴密監控著,但聽說索羅斯的量子基金跟『富鋒』有接觸,你想,『富鋒』會不會和索羅斯聯手大舉襲擊台灣股市呢?」梳油頭的男子問道。

  段正文微偏著頭,一邊輕晃著水晶杯,嗅著白蘭地散發出的醇香,「你擔心索羅斯借用『富鋒」的招牌操作股市?呵!有意思的猜測。但依我對姓趙的瞭解,他們合作的可能性很低;也許索羅斯有這個意思,不過,姓趙的向來習慣單打獨鬥……據說以前羅、韓、田,還有部氏這幾家皆曾找上他,希望能和『富鋒』合作,但都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樓,所以你就別白操心了。」

  「但聽說他找上邱老頭……」

  「唉!姓趙的說是這麼說,但邱董有兩批價值近億的貨莫名其妙被扣在香港,此刻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想,他們的合作鐵定是無疾而終啦!」

  聽段正文說得如此篤定,發問者總算鬆了口氣,又聊了一會兒商業訊息和當前時政,灌了口威士忌後,話題自然又轉到女人身上。

  「社交界這陣子好像又多了好幾個新秀,每個妹妹都是既辣且正,像上回我們在這裡遇上的那個酒量高超的短髮性格美女叫什麼來著?」

  「程思琳。」段正文淺呷了口馥醇的酒汁,搖頭輕嘆道:「但我看她八成會給姓邰的追到手,我們不會有機會再看到她的。」聲音中透出無比的遺憾。

  看到段正文身邊有一個豔麗的女伴,於是油頭的傢伙便打趣道:「你太貪心了吧?身邊有這麼漂亮的美妹,還妄想別的女人?」

  段正文笑了下,「我也不想這樣的啊!但,你也知道,男人嘛!看到漂亮的女人哪有說完全不動心的?且女人很怪,你調戲她,她會罵你是不正經的人,但你要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她會罵你不是男人!」

  在座兩個男人莫不哈哈大笑連連稱是,連Vincent也忍俊不住了。

  段正文聽見他的笑聲,朝他看了一眼,不過,還好段正文很快將注意力轉回同伴身上,並沒多留意他。

  現場兩名女性立即大發嬌嗔紛紛抗議,於是油頭男子摟過身邊穿著惹火的女郎,挑高一邊眉毛問道:「那妳說,妳今天打扮得這麼清涼有勁是為了誰?」

  那女郎半瞇著眼,唇角含笑,纖掌揉撫男伴的胸口,甜甜地道:「當然是為了其他的女人呀!我打扮得這樣秀色可餐,好餵飽你這隻色狼,免得其他女人受害嘛!」說畢,伸指嬌嗔地在他額上輕戳了下。

  當場響起一片鼓噪笑鬧聲。油頭的傢伙裝出恍然大悟貌,「哇!沒想到妳這麼偉大!」

  女郎斜睨了他一眼,更神氣了,「你現在才知道,我這麼捨身救人,早該被表揚為好人好事代表了!」

  「妳說的是什麼話!」油頭的傢伙可不服氣,「妳的胃口如狼似虎,要不是有我一夜七次郎搞定妳,不知世上還有多少男人要被妳蹂躪,諾貝爾和平獎才該頒給我咧!」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段正文攬過自己的馬子問:「那妳呢?為了誰?」

  她搧搧睫毛,輕咬了下紅潤欲滴的唇瓣,才說:「為了我自己啊!我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比你更好的男人注意到我,然後我就能離開你這個沒心肝的男人了!」

  段正文輕捏了把她如水蜜桃般的臉頰,語帶嘲弄地回應:「呵!妳這個女人想腳踏兩條船哪?小心失足落水喲!」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注意到段正文懷中的女人身體微僵,嘴唇亦輕顫著,於是隨口找了別的話題將氣氛轉了開來。「欸,說這個幹什麼?有人說,千禧年的最後一天就是世界末日,如果現在就是世界末日,不過,還剩一小時的時間,你們會做什麼?」

  段正文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頗傷人,眼中恢復了些溫度,又低下頭吻了下女伴的耳垂,款訴道:「我會跟妳在一起的。」

  懷中的女郎身子一軟,更往他身體偎去。

  「那你們呢?」段正文邊吻著女伴的鬢角,邊反問著。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感染到段正文這一邊的濃情蜜意,也將「好人好事代表」抱緊,然後以「我倆沒有明天」的悲愴口吻說:「我也要跟妳在一起……」

  「好人好事代表」立刻配合演出,眼中已微泛著淚光,萬般感性問:「真的?」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努力地將這齣「末世紀情緣」演得更加盪氣迴腸,優雅地抬起她的下巴,款款傾訴:「是啊!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爽到沒有……我要跟妳在一起,瘋狂做愛!」立刻狠狠地吻住她。

  過了十秒,「好人好事代表」捶著男伴,要他鬆手,「喂!那做完了愛,剩下來的五十八分鐘我們要做什麼?」

  原來「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不是一夜七次郎,而是床上淘汰郎。大夥怔了下,爆出了然的狂笑。

  好不容易笑聲終止,「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接著發表高論:「妳這種女人最掃興了!看來還是日本女人好,聽說日本的妞兒們又嗲又媚的,叫床聲還可以把男人的魂給叫出竅呢!」

  這時,服務生領著三女一男進來,在他們斜對面的弧形沙發座坐下。

  身處角落的Vincen眉間微蹙,肩頭也緊繃了些,似乎很關注這一行人。

  段正文見狀,便低聲發言:「這三個女的雖進不了我們的社交圈,但近來倒是滿出名的。」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立刻搶著說:「我知道,只要出得起錢,她們當場就可以脫內褲……」

  「怎麼?你試過啊?」「好人好事代表」馬上橫眉豎目質問。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賊笑說道:「不是啦,我聽一個朋友說的嘛!」

  「好人好事代表」眉頭微動,仍不露半點聲色,「喔!那你朋友還說了些什麼?」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開始口沫橫飛地敘道:「這三個啊!大家背地裡叫她們做『三賤客』,都是癡心妄想擠入上流社會的女人,但弄到現在都還搞不出個名堂。你看,那個兩手攀著個男的叫秦詩珊,外祖父是田僑仔,只是個半調子的大小姐,也曾是黃二少暖床族裡的一員。那個男的則是她的未婚夫,雖是個正牌望族之後,可惜他只懂吃喝嫖賭,把家產敗得差不多了,便想利用祖上傳下的望族頭銜換得下半生的安穩。」

  他喝了口水潤喉,又說:「那個長髮披肩、前突後翹的女人,我忘了她叫什麼名字,反正她那兩粒是做的,她有個花名叫『M&M巧克力』,只溶你口,不溶你手。她那嘴上功夫啊!嘖嘖嘖,挺了不起呢!呃,這我也是聽我朋友說的。有一次他爽翻天後,那個女的張著腿要跟他親熱,我就……呃,我那個朋友因為已經盡興,便將一疊鈔票塞在她兩腿……呃,就這樣而已。」他看女友一臉寒霜,便沒再往下說。

  「好人好事代表」卻又問:「那個短髮的呢?」她想弄清楚這三個女人的名聲壞到什麼程度。

  「這個白媺媛呀!」「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一臉不屑,「她是這三個裡頭最癡心妄想的!幾回我和朋友想約她好好玩一玩,她居然都不賞臉,對她出高價,她也不肯看在錢的份上稍假以辭色;和我們這些人比起來,白家不過是個二級貧戶,但她卻耍十年前名門閨秀那套矜持的八股規矩!」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喝了口酒潤潤喉,又叨絮:「你們知道嗎?有一回我們那群朋友賭說我把不到她,我一發狠,就開給她十萬塊的價碼,要她在我朋友面前亮亮相,之後我又加了十萬要她上床,她竟翻了一個大白眼給我看!媽的,一個掃把星扮什麼貞節烈女?她害得白家垮了,現在連想娶她的邱老頭也要遭殃,我看她已經開始跟『M&M巧克力』一樣跳樓大拍賣了,改天我非去試試她不可……」

  就在一瞬間,這三個女人的八卦已成了這四個人的下酒小菜;在不遠處的Vincen越聽眉心越是糾結。

  十分鐘後,Vincent心中若有所感。唉!沒想到男人也會這麼八……不,比女人還八卦,且用詞遣字更是尖酸惡毒。

  ※※※※

  白媺媛胃中一再傳來絞擰的訊號,於是放下手上的水晶杯,起身告退到吸菸室點了根涼菸,希望能藉薄荷的清涼將喉中的噁心感壓下去。

  「妳沒事吧?」江智閎關心地問著,見吸菸室裡空無一人,他便大膽地將火燙的手心貼上她披著層薄紗的香肩上。

  那隻意圖曖昧的大掌惹得白媺媛胃中更是翻騰不已,「拿開你的手!」她迅速甩開令她噁心的大掌,「放尊重些,你的未婚妻就在裡面!」

  但這點拒絕不但無法阻止江智閎的慾火中燒,事實上,她滿面怒容以及她打在他手背上火辣的感覺更激起他的野性。「有什麼關係,這樣不是更刺激嗎?」雙臂一張,他將她抱個滿懷。

  「你這隻豬……放手!」她奮力捶打他。

  「別這樣……」他輕鬆地將她的雙腕制住,自以為調情聖手的在她頸畔呢喃道:「前天擺平小莉花了我三萬,至於妳嘛!我給五萬,外加一只香奈爾的可可戒指怎樣?」

  「你說什麼?!」白媺媛訝異地喊著,忘了要將他推開。

  他的意思是說他跟小莉上過床,而且,還是在他和秦詩珊訂婚之後?

  凝望著她雪白的頸窩,他著迷地落下他的吻,「我不該聽信別人的推薦,小莉那個眾人上過的『精子銀行』根本不值三萬塊,但我相信妳一定比小莉更教男人欲仙欲死……」

  雖然小莉是她們三人中家境較不寬裕的一個,但沒想到她居然用身體去……無怪乎一個要價十五萬元的愛馬仕的凱莉包連她都買不下手,小莉卻可以眉頭不皺一下就買了兩個!

  突來的事實衝擊著白媺媛的腦子,瞬間,她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秦詩珊和小莉一直強調像她們這樣有身分地位的天之驕女,應該以最大的堅持去維持高水準的生活品質,絕不能同一般人一樣向現實環境妥協投降,過著庸碌的生活,呵!原來只有她還堅持著這個可笑的信念。

  她不要過庸碌的生活,但也不受這種侮辱,所以才寧可找個乏善可陳的有錢人嫁;這些紈袴子弟總是在得到女人的身體後,便揚長而去,又在背後批評得一文不值,現在,還把她當成和小莉一樣下賤……

  忘了抵抗的白媺媛讓江智閎以為她已接受了他的喊價,撩開她身上薰衣草色調的薄綢巾,兩手熱切地搓摩著她圓潤的雙肩,開始細細啃囓著。

  白媺媛又氣又恨,轉過指間的菸頭,狠狠地朝他燙去。

  「啊——」江智閎淒厲喊著,捂著頸子疾退開,「媽的,臭婊子!妳竟然……拷!痛死我了!」看著掌心抹下黑黑的菸烙印,口裡立刻爆出一串三字經。

  白媺媛彈開指間扭曲的菸蒂,「這只是點小懲罰,如果你再來惹我,就別怪我將今天的事告訴秦詩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0 AM


第四章

  不,她不哭。

  白媺媛咬著唇奔出酒吧,高仰著頭看著無星的夜空,努力不讓眼淚落下。

  算了吧!別再自欺欺人了,妳還不是想找個有錢的老頭,舒舒服服地過下半輩子嗎?心裡有個聲音說著。

  不!她是為了挽救瀕臨破產的白家,不得已才這麼做的,並不是為了奢華的享受或是擠入名流之列才去嫁人!雖不是因愛而結婚,但,她有社會的認同和法律的保護──

  哈!沒有愛的結合,還不是用身體交換金錢嗎?有什麼不同呢?妳是一次批發給一個男人,而小莉她不過是零售給不同的男人,妳有什麼資格去批評別人?!

  拾起自她肩頭飄落的長紗巾,Vincent無法不去看她纖細的頸項、香肩和點點灑落在半露酥胸上的珠淚。

  「白小姐。」Vincent遞上一方潔淨的手帕,同時小心翼翼地掩藏好男性本能的貪婪目光。

  心口疼得發麻的白媺媛根本不知道淚水早已氾濫成災,木然地循聲轉過頭。

  聽過段正文他們說的八卦,他對這個小女人產生了許多野性的綺想,但此刻在微明的街燈下,她卻幻化成一株月下綻放的曇花,那般地幽淡惑人……兩汪漾著朦朧淚光的雙眸,更像極了凝結花瓣上的夜露,多添了一份嬌弱可人的韻味。

  看到她在吸菸室裡將菸頭燙在那個畜生身上,他驚訝,同時心中為她大大喝采,本想上前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激賞,但她對他視而不見直奔出來。他不由自主的隨著她的腳步追出來,當手裡握著猶留著她淡淡體溫的紗巾時,他為上天賜下的良機雀躍不已,可是,她的淚又輕易地捲走了他的欣喜。

  Vincent兩臂一伸,立刻將這個令人憐愛的小女人攬入懷中呵護。他不懂這個聲名狼籍的小野貓為何會瞬間變成個純潔柔弱的小女孩?難道外面傳八卦的全都是不實的?那他不就錯怪她了?

  「別哭!」他笨拙地想為她拭淚,她卻將頭一轉,把眼淚全抹在他的絲質襯衫上。

  「我要離開,帶我離開……」心緒大亂的她揪著他的衣服,哀求著。

  聽著她揪痛人心的嗚咽,他只有甩開腦中的困惑,「好好好,妳想去哪裡?」一邊舉手招計程車。

  但她早泣不成聲。他攙著她上了車,又代她下決定,告訴司機一個安靜的所在。

  ※※※※

  坐在圓山飯店後山的石凳上吹著四月習習的夜風,這個陌生胸膛裡規律有力的心跳,奇異地穩定白媺媛紛擾的心緒。

  悄悄抹乾淚,她的目光順著腳邊的白牛仔褲往上移至斑爛花襯衫便不再上升,她收拾好自己混亂的情緒,輕輕推開這溫暖的懷抱,再禮貌地告訴對方:「謝謝你的陪伴;我的皮包沒帶出來,但我會交代吧枱的Alan。」說完,她便起身離開。

  不及咀嚼她方才話裡的意思,Vincent看著她柔白的雙掌環抱著自己光裸的雪臂,好似很冷,便趕上前去,好意柔聲提醒:「妳的圍巾……」

  她停步略轉回頭,目光仍只停在那條紫藍色紗巾上,「謝謝。」輕手捻起紗巾優雅地披上,又往山下走。

  佇立在原處盯望她頂著風瑟縮走著的模樣,Vincent再度追上去,「白小姐,已經很晚了,還是讓我送妳回去安全些,好嗎?」

  白媺媛一向對這種專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沒有好感,但想到最近一票計程車之狼都還沒提到,她這身袒胸露背的小禮服又太容易招來覬覦……「嗯,那麻煩你了。」

  上了車,她向司機說出仁愛路某某大廈,便兩臂當胸交握,蓋下長睫,將一切阻隔在外。

  路燈自車窗漏進來,替他勾勒出她薄紗下隱約可見的圓柔雙肩和豐潤酥胸,兼以自她身上飄送至鼻端沁醉心魂的香氛,Vincent的身體不由得一陣騷動,兩眼更是隨著她身上高低起伏的曲線遊走。

  正當他努力把持自己的當兒,忽地瞄到司機自後照鏡對他擠眉弄眼,又豎起大拇指悄聲恭賀他:「少年耶!你好福氣,這個讚喔!」

  聽到司機的豔羨和露骨的言詞,Vincent覺得耳朵微微燒燙,立刻將目光移開。

  但,這能怪他好色嗎?他心底暗駁著,車裡光線這麼差,這個司機還不是輕易地看出她是個出色的漂亮寶貝……老天!她那雙盈盈可握的腳踝真吸引人,不知將它們握在手裡的感覺會是如何?此念一起,腦子裡某個神秘的匣蓋忽地被打開,最狂野的記憶瞬間在他下腹爆燃起來。

  還好司機已將車停在一棟大廈的崗哨前,Vincent開了門,正要出聲喚醒睡美人,她卻已睜開一雙妙目,挺起身要朝車門的方向挪去。

  他幾乎是用跳的下車,繞到另一邊,跟著將手遞給她要攙她出來。

  白媺媛揚起一眉,呵,這傢伙倒挺懂得怎麼獻殷勤!反正錢她會給,她何必白白放棄自己的權益呢?於是伸出手放在那隻有力的厚掌中,藉由他的協助下了車。

  「送到這裡就夠了。」說話的同時,白媺媛覺得他的手心帶給她不可思議的溫暖和安心,便在他手中多停了兩、三秒、才接著說:「你可以走了。」

  Vincent心不在焉地怔望著她,也忘了該放開她的手。

  「先生?」她抬高腕,將他纏得緊緊的大掌一併帶起。

  他才恍如大夢初醒,「啊,對不起!」邊說邊狼狽地將她的手放開。

  糟糕!他不願讓她以為他是那種貪色的輕佻男子,但事實勝於雄辯,他剛剛掉魂的矬樣就是很豬哥的行為。

  白媺媛一點也不知道他在發什麼傻,旋過腳跟,跟警衛打了聲招呼,鏤花鐵柵門就開了;她頭回也不回地提醒他:「記得明天去找吧枱的Alan。」

  進了柵門,她沒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一時心血來潮,又轉過身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有……啊!有──白小姐,晚安……」他說得結結巴巴的,為了多看她一眼,他倒退著離開,一不小心,踢到翻翹起的紅磚角,踉蹌了一下,還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呵……」白媺媛被他傻呼呼的樣子逗笑,忍不住笑出聲,「小心點,傻瓜!」

  他滿腔的尷尬、懊惱,立即被她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語和掩唇嬌笑的媚態趕跑,「呃,謝謝——晚、晚安。」他再度和她道別。

  她微偏著頭,唇際掛著抹感興味的彎弧,打量他這副呆樣,心想他八成是剛出道的菜鳥,不過,高度和外型都不錯,有機會大紅大紫。「晚安,傻小子。」

  道過晚安,她已無心再理會他,背過身,快步消失在龐大的建築群中。

  ※※※※

  「什麼?邱董那張三百萬的支票跳票了?」白馬克氣急敗壞地掛掉銀行的電話,立刻撥電話到邱董那裡去興師問罪。

  五分鐘的電話,等待的樂聲聽了四分半,另外的三十秒則是被粗口謾罵填滿。

  「媽的!這下子邱董和白媺媛的婚事也吹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馬克抓著頭髮,滿身燥熱的在地毯上喃喃自語地走來走去,「怎麼辦?怎麼辦……」才三百萬就跳票,這個邱董也太肉腳了!

  「老闆……」秘書嗲嗲的聲音自對講機傳出:「有個人說他是什麼『富鋒』的……嗯,他名片上印的是執行助理,你要不要見他?嘻,他是個帥哥,還對我拋媚眼喲!」

  「問他要幹什麼,來推銷的就轟他出去!」聽見外頭花瓶秘書仍不清楚狀況地發花癡,白馬克更是火冒三丈。

  怎麼搞的?一切明明很順利,為什麼會突然都亂了呢?先是客戶紛紛取消訂單,然後向來合作愉快的廠商忽然提早來催討帳款,接著又是邱董的支票跳票──媽的,難道他犯到哪個煞神不成?

  正當他大生悶氣的當口,身後的門無聲息地開了,一雙光可鑑人的義大利皮鞋如貓足般悄悄地踱入辦公室裡。來人原本走向白馬克,但當他看到角落的迷你高爾夫球具時,那雙腳便立刻改了方向。

  一記清脆的敲擊聲響起,白馬克頓時愣住,還來不及發抖,身後已傳來一個志得意滿的聲音:「哈,一桿進洞,Yes!」

  白馬克終於凝聚足夠的勇氣轉過身,他看見一個身穿黑襯衫外搭筆挺白西裝、黑皮鞋外加金邊墨鏡,一個高大充滿威脅氣息的男人。

  「你、你是誰?」白馬克的表情還算鎮定,不過聲音有些顫動。

  「呵……」那人燦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將長及胸口的頭髮撥到肩後,「看來你的秘書Fanny沒把我介紹得很清楚,無妨,我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姓舒,是『富鋒國際集團』開發部的執行助理;今天奉我們老大──喔!別怕,我們不是黑社會,是奉我上司趙祺頫的命令前來和貴公司談合作計畫,不知白董事長有沒有空?」說畢,他頭一低,十指握穩球桿,又打了起來。

  趙祺頫?!

  這三個字好似甘霖自天而降,白馬克立刻猛點頭,「有有有,當然有,快請坐!」

  ※※※※

  Vincen搶到一個籃板球,立刻以一記快傳Pass給隊友,拿下漂亮的兩分;敵軍也不弱,他身後一個髮長及胸又高大的男子立刻迅速還以顏色,戰局又陷入拉鋸中。

  一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忽然躍入Vincent的眼簾,他想也沒想,立時將好不容易搶來的球拋給敵軍,丟下一句:「不玩了。」不顧球友迭聲抗議,他馬上朝那個身影追去。

  白媺媛穿著一身新買的絳紅山東府綢褲裝,悠閒地走過小公園,想起與邱董的婚事告吹,她的心情便好得不得了,也不管現在才下午兩點,她已打算到Alan那裡喝酒慶祝她的好運。

  呵,真是普天同慶哪!那些禮物,還有已挹注在白氏的金援……她原先是要犧牲肉體去換這一切的,但這是邱董自己要悔婚,怪不得她!雖然問題仍在,不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搞不好下一秒鐘就彗星撞地球,何必操心那麼多。

  白媺媛正要踏入俱樂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摻有些許緊張,但字正腔圓到可以去播報新聞的男聲:「白小姐,妳好。」

  回過頭瞧,她看到一個留著和江口洋介一樣髮式的高個兒男子,他的聲音有些耳熟,但這人身穿籃球背心、短褲,和一頂反戴的棒球帽,額頭瑩瑩發亮的汗水──一看就知道他剛打完一場球。

  白媺媛擰著兩彎眉,瞪著他鼻樑上充滿加州風味的太陽眼鏡,疑惑道:「你的聲音……有點熟,但我好像不認識你。」她身邊從沒這樣的人啊!

  「我、我叫Vincent……」看到她的眉毛揪得更緊,他趕緊繼續解釋:「前兩天,我曾送妳回家,妳忘了嗎?我們一起到圓山飯店後吹風……」

  是他!那個為了看她,險些摔倒的傻小子。

  本來想裝失憶不理他,但她今天心情不錯,且現在這個叫Vincent」的傢伙一副健康、活力的形象,已不怎麼像牛郎。「嗯,我記得你。你……今天這個樣子樸素多了!」跟著,她紅唇微彎,對他勾勾手指,「來,陪我喝一杯!」如果他不會太無聊,她不反對跟他說說笑笑過完這一天。

  「呃,這……」眼前是高級俱樂部,憑腳上這雙運動鞋,他鐵定會給人趕出來的。

  她頭略低,自下滑的墨鏡上緣瞅著他,挑戰地一笑,「怕啊?那就算了。」頭一扭,便進了門。

  Vincen苦候了她幾天,哪肯放過這個機會,立刻隨後追上。

  她一進門,立時對Alan喊:「Alan,雙份。」才轉問身邊的他,「你要什麼?」V

  incen神情從容,不卑不亢地對酒保說:「Maitai,謝謝。」

  Alan看了他一眼,又和白媺媛交換個眼色,便領他們到最角落的包廂裡,才到寄酒櫃拿出一瓶軒尼士,倒上雙份的分量送到她面前。

  她立刻將酒喝個精光,又吩咐:「再來!」

  「呃,白小姐,試試我們新出的小菜,好吃又養顏喔!」Alan不想她喝醉,便順手送上一盤丁香魚香拌芝麻,好讓她的日不至於全給酒佔滿。接著又回去調Maitai。

  「謝謝。」白媺媛看也不看那盤魚一眼,匆匆拿起酒杯,又喝了個見底。

  Vincent也忍不住勸道:「妳這樣喝會醉……吃點小菜吧?」

  「醉?哈哈,那才好呢!我太高興了,不醉一下哪說得過去?」白媺媛微覺有些醺然,便不再灌酒,開始朝那盤小魚進攻。

  Vincent謝過Alan,啜飲了口Maitai,好奇地問:「什麼事讓妳這麼高興?」

  一抹釋然出現在她的眼底,她喃喃道:「我的婚事吹了。」她忽然像個小女孩般拍著手咯笑起來,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自顧開心笑道:「哈哈,擺脫那個老頭子了!」跟著她眼睛一閃,又沒頭沒腦迸出一句:「你找Alan了沒?」見他搖頭搖得茫然,她更是笑得如春回大地;匆匆抓過Prada的手提包,隨意抽出一疊大鈔,也沒數就往他手裡塞,「我今天很高興,所以也讓你快樂一下!」

  「這是……」Vincen望著手上的鈔票詫異問著,努力消化她話裡的意思。

  「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的酬勞呀!我雖已經交代過Alan,但你還沒跟他拿,難得今天我心情好,所以給你吃紅!」見他臉色陰沉,她又抽出一疊遞向他,慷慨地說道:「嫌少?來,給你。」

  「不,我不是嫌少!」他將錢還她。

  他急促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不悅,但白媺媛心情好得聽不出來,「那就拿著!」又將錢塞回他手裡。

  Vincent瞇起眼,努力將眼前縱情豪飲的小女人,和那晚在他懷中散發幽香、如嬌弱的「月下美人」聯想在一起……

  ※※※※

  「這些東西,你要幫我付?」白媺媛有些吃驀地望著Vincent。

  「是啊!難得妳心情好,我再買些妳喜歡的東西給妳,讓妳更開心不好嗎?」Vincent說著就要拿出剛剛她塞給他的那疊鈔票。

  看不出來這個牛郎竟要倒貼她哩!她認為這是他獻殷勤的方式之一,但仍不禁感到高興。

  「好,但才這點錢,不夠喔!沒關係,我再想一想……」她改變主意了,「這件我沒什麼場合穿,不要了;還有這條絲巾我也不中意;這條裙子顏色太亮,還是換那件秋香色的好了……」

  她開始一一挑剔著貨品,最後結帳時,總價剛好是他手上那疊鈔票。

  看著白媺媛換上一身淡雅的服飾,他不禁帶著讚賞加崇敬的目光,幫著提過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我覺得像這樣簡單大方的衣服,才能襯托出妳的美麗;先前妳選的那些東西根本只是發洩購物慾,其實妳也是可以用錢用得很理智啊!」

  她彎唇輕笑,「那是在常年採購預算不足下不得已訓練出來的本事,有什麼好誇耀的?十萬塊的預算要買三套從頭到腳最流行的衣飾,那可是比要不要參加總統大選還痛苦的天人交戰呢!」

  若錢多,就不必頭大了,當然啦!沒錢也不必傷腦筋;最麻煩的莫過於有筆小錢,揮霍不起,但又不想被比下去,只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挑三撿四。

  燈號已轉黃燈,Vincent忙伸出手扣住她的臂彎拉回她,順勢傾身在她耳畔訴道:「但當妳看到別人花了大錢買的衣服,卻沒妳精挑細選搭配的來得效果好,心中的勝利快感是不是更大,也越自豪自己的眼光呢?」

  白媺媛勾下太陽眼鏡,眼梢含媚的睇了他一眼,再以肘彎輕頂了下他緊實的側腰,忍不住得意的笑道:「是的,你還不傻嘛!傻小子。」偶爾有成就感是很好,但常常得這樣傷腦筋就不好玩了。

  因為拘束地花錢總是痛苦多過於樂趣,而要她去零賣她的身體,她的自我期許又不允許她這麼做,且她的性子也懶得應付各色各樣的無聊男子,所以找個端得上枱面,且肯跟她結婚的大戶是必要的;只可惜,難找喲!

  ※※※※

  門外的秘書不知又到哪裡摸魚,剛好給白媺媛機會長驅直入董事長辦公室。

  「白馬克!」她筆直走到白馬克桌前,搶過他正在看的文件,「為什麼我的金卡又被取消了?你答應過要讓我恢復金卡的!」她在遠企挑了一堆東西,但卡刷不出來,害她在店員和友人面前丟盡了臉;那件真正法國製鑲滿水晶珠子的裙子不但設計獨特、工又細,她喜歡得不得了,才賣五萬塊——這下被小莉搶去,真是糟踢!

  「這、這是因為趙先生說——」

  「鬼扯!」又是姓趙的!「我的金卡怎麼礙著他啦?」早知道,上回跟他跳舞時就該用力把他的腳背踩出個噴「血」池的!白媺媛恨恨地想著。

  此時,她身後巨型沙發傳來沉毅的聲音:「白家都成這樣了,白小姐,妳也該節儉點吧?」

  「什麼?!」她驚倏地轉過身,果然又看到那支方形黑框、茶褐色醜斃的眼鏡。「你——哼,我花白家的錢,跟你有啥關係?」

  「白先生,可否讓我和令妹獨處!」趙祺頫的語氣是命令,不是請求。

  白馬克乖乖地離開,留下一室的緊繃氣氛。

  白媺媛老實不客氣地在董事長椅上坐下來,再問:「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微扯了下唇角,他閒適地交疊起腿,斜倚在沙發上,「白小姐,邱董原本持有百分之五十的白氏股份我已全吃下——聽白先生說,邱董沒法娶妳,妳還挺高興的,是不?」

  喔!邱董會悔婚,原來全是他搞的鬼!

  「那又和我的金卡有什麼關係?」她的目光停在修長食指上切磨成心型的Tiffany全美鑽戒,心情稍霽。

  他開始剖析原因:「怎麼沒關係?既然我是白氏半個老闆,當然有權過問每一毛錢的去向。我發現,你們一家的日常用度竟全列上公司的支出帳上,若是妳花了一塊,那我就得負擔五角;為了維護我的利益,也為了健全公司的財務運作,所以剔除你們私人的花費是很合理的要求。除非……妳願意多額外提供些什麼當作條件交換,那我願意以私人身分提供妳另一張金卡。」

  「你想要怎麼樣?」她的目光終於投向他,「我可沒叫你買下邱董的股份,更沒要你另外出錢投資,這全是你自己要做的,與我無關!」所以她不覺得欠他什麼,更不必委屈自己回報他什麼。

  沒想到她是個談判高手,看來這一步棋又走錯了!他輕笑了聲,「呵!妳不是曾說誰願意填白家這個無底洞就——」

  白媺媛忍不住了,乾脆開門見山再次宣告:「結婚可以,但當情婦免談。」

  這種男人和江智閎是同一路貨色,若真上了他的床,他鐵定將之加油添醋,然後到處去宣揚他的戰績;她只能靠著這最後一絲驕傲說服自己活得抬頭挺胸,說什麼她都要死守住。

  「只能有這個選擇嗎?看在我大力支援白家的份上,我們就不能先交往看看嗎?」他不想用錢買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妻子。

  「我沒那麼多時間和你耗!如果你沒意思娶我,對不起,我要去找能給我金卡、肯讓我花他的錢的男人了!」

  向來是議價高手的他,還不想這麼快添碼下單,但卻忍不住逗她,「娶妳?那我就虧大了!」

  「夠了!坦白告訴你好了,我喜歡錢,但我討厭有錢人,尤其是你這種的!」

  看著她怒氣沖沖的離去,趙祺頫雙臂抱胸,手指輕摩鼻尖,思量著下一步棋。

  ※※※※

  放下最後一本羅曼史,白媺媛心滿意足地自藤編的躺椅上坐起,伸了個懶腰,再端起矮几上那杯她到東區血拚,不小心逛到一條小巷中偶然發現的花草茶;對著杯緣裊裊飛升的蒸氣深深吸攝了幾下,她一一辨認著茶裡三種草藥的香氣。

  輕淡纖巧的像是柳橙又帶點花香的是佛手柑,它可以安神且提振情緒;聞起來像是蘋果味兒的是洋甘菊,它對於紓解經前症候群有很好的效果——這也是她現在喝它的原因──不但如此,它又能緩和胃部不適、強化皮膚組織,讓她的皮膚保持最佳狀況;而雅致的木香則是義大利永久花,它促進細胞再生的功效不但和薰衣草不相上下,此外,它還有強化呼吸系統的效用。

  這是店內親切可人的老闆娘依照她的需求,特別為她調配的「個人飲料」。

  吃口她在紐約愛上的肉桂麵包捲,再啜飲著芳香的茶湯,好似置身於大自然中,那般的自由自在……

  「媺媛,陳嫂說妳快一個星期沒出門,怎麼了?開始懂得省錢啦?」白家長女白纖綾站在早餐室外,對三妹罕見的轉變感到欣慰。

  省錢?才不是呢!白媺媛懶得解釋,便回大姊道:「有卡,生活是彩色的;無卡,生活是黑白的,懂了吧?」都要怪那個趙祺頫!

  白纖綾笑了下,走進早餐室,馬上就對一股怪味喳呼起來:「噁!妳喝什麼啊?好像是前天街口鋪柏油的味道,臭死了!」

  白媺媛放下手上的英國骨瓷杯,沒好氣的回道:「這是集結天地精華製成的花草茶,哪會臭?妳別這麼土了行不行?」

  「花草茶?」白纖綾可大大不以為然,「家裡不是還有好多沒喝完的茶葉,外面花園裡有花,草坪上有韓國草,都拔些來加在茶裡不就是花草茶了?唉!妳就是愛亂花錢,一點都不知道錢難賺!」

  白媺媛也不高興了,「拜託!園裡的花草也不知道它的療效,怎能亂摘來泡?而且園丁們都給它們噴上了除蟲藥,喝下這種花草茶鐵定掛掉!」

  「好,那妳買這堆書怎麼說?外面租就有了。」三妹一點都不知道「節儉」兩個字的意義。

  「喂,這叫先睹為快!還有,租書店的書有的沾上菜湯、飯粒和鼻屎,髒得要死,再怎麼浪漫的故事也浪漫不起來了。而且,我買來的書妳不也看得津津有味嗎?」白媺媛提醒她。

  「那麼買一本也就夠了,幹嘛買兩本?」白纖綾不否認她選的書寫得很好,但也犯不著為了幫作者增加收入,一口氣買兩本相同的書呀!

  白媺媛又優雅地端起杯子品嚐了口她認為芬芳無比的香茶,才以教誨的口吻解釋:「因為一本放著給大家看,會翻髒,所以我多買一本收藏,這妳都不懂?重要的是日子過得舒服,這點錢算不了什麼的。反正,我已經決定答應沈董的求婚了。」

  「媺媛!」白纖綾火大了,「妳給我起來!聽好,妳根本不用聽馬克那個白癡的話去嫁給一個糟老頭,只要妳有上進心、肯吃苦,在台灣這種地方,絕不會餓死人的!妳看,像大姊這樣養活自己不是很好嗎?」

  「我有幾個同學也像妳一樣是自食其力的職業婦女,表面看來,她們很自信,但實際上,她們得花自己的錢,一點都不快樂,只是以近乎負氣的自傲來掩飾別人不知道的滄桑罷了!」白媺媛吐了口長氣,又說:「而且我吃不了苦,又沒大姊的才華,更不像小妹那麼會唸書;現在家用的錢少了一大半,不過,我不會混吃等死讓你們養我,我會努力打扮自己,以我的美麗讓大家過得更好呀!」

  這時,白纖綾只覺自己好像跌入了電視上小丸子卡通裡的漩渦中,她捂著發暈的頭,挫敗不已。看著滿地的羅曼史,她沉痛地勸著白媺媛:「媺媛,妳的感情也可以出賣嗎?嫁一個妳不愛的人,以為看這種書就能麻醉妳對愛的需要嗎?難道妳不想找真愛嗎?」

  一柄又燙又冰的薄刀紮入白媺媛的胸膛──討厭!這個善於作文案的大姊最知道怎麼翻攪出她亟欲深埋的感覺。白媺媛既恨又佩服地想著。

  她忽略心口的陣陣劇痛,倔強地微抬下巴,不在乎的道:「找真愛?哈,找貞子還比較快!一疊疊的鈔票,還是比這種虛無縹緲的玩意兒實在些啦!而且,只要自願,那就不苦了。」她不要有感覺,這樣她就能笑著跟沈董走入禮堂。

  ※※※※

  「進行得如何?」雖沒聽見厚毯上的腳步聲,但趙祺頫仍然可以察覺出頸後細微難測的氣流拂動。

  舒圖貊表情有些挫敗,低聲自怨:「怪了,怎麼他總有辦法知道我的存在?」微聳下肩,向趙老大報告:「我已經把姓沈的財物狀況搞得一塌糊塗,看來白家二小姐又嫁不成了。」

  第一次到台灣,依照總執行長的推薦下榻在這家飯店時,趙祺頫就喜歡上那片臨馬路廣闊的落地玻璃帷幕,似乎這樣居高臨下的景觀能夠幫他澄靜心神;經過一番交涉,飯店於是同意常年保留這間位於五十樓的頂樓套房,當成他在台北臨時的家。

  趙祺頫又立於玻璃牆前,俯瞰七十米寬的敦南林蔭大道,此時正值春暖花開時節,大道上的林木亦是枝繁葉茂,欣欣向榮;但他的思緒卻像大道上的車般,無一刻靜止。

  「老大,你到底想怎樣處置白小姐啊?」舒圖貊見他還是悶不吭聲,便沉不住氣了。

  怎樣處置?趙祺頫不禁皺起眉思索舒圖貊的問題,老實說,他還不知道,只能確定目前她誰也不准嫁。

  舒圖貊踢掉腳上的皮鞋,在波斯毯上盤起雙足,閉目打起坐來。靜心十來分鐘後,他緩緩睜開眼,像發現新大陸般道:「老大,你該不會是想娶她吧?」他記得老大曾說過在四十歲之前不成家,要全心投入事業的。

  娶一個精品店員心目中的財神爺?這可不是一個好投資。趙祺頫把前額輕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希望能夠讓大腦冷靜下來,否決方才聽見的瘋狂提議。

  ※※※※

  這是一場商界名流聚集的晚宴,當白媺媛看見高中好友程思琳穿著性感亮麗的酒紅色露背裝,加上頸間那串價值不菲的紅、白雙色鑽鍊,這般光鮮亮麗,還攬著個英挺又多金的男人進門時,她就想提早退場了。

  但是她不能走,至少在她找到「金主」前不能走;她只好找人多的地方躲起來,繼續待下去。

  討厭!自己身上穿的是去年的衣服,脖子上又只有一串單調的養珠項鍊,所以只得躲開程思琳那個忽然變得豔光四射的男人婆。

  沈董前天上午才答應娶她,哪知昨天就反悔了,這一次八成還是得怪那個趙祺順;一定又是他從中搗蛋!噢,不不不!她不能想他,這樣她的眼神會很恐怖,那青年才俊們會嚇跑的。

  怪了,姓趙的幹嘛攔著不讓她嫁呢?莫非……他也對她有興趣?

  哼!就算他跪下來舔她的鞋底,她也不答應──慢著、他的財力可是沈董加邱董的好幾倍,若他肯娶她,讓她來幫忙花錢,哇!那真是件振奮人心的好事耶!可是,他現在就管東管西的,要是結了婚,那她會不會被禁足,再也沒法子出門呢?那即使她擁有全世界最高級的名牌精品,可是無法四處炫給別人看,又有什麼意思呢?看來,她還是挑管不動她的老頭比較好。

  她滿懷心事朝通往中庭花園的小門走去,忽然一隻肥嫩的大手自後將她攔腰摟住,同時響起流里流氣的聲音:「一個人?多寂寞啊?我們來快樂一下吧!」

  去死,又是這種想白摸不給錢的!訓練有素的白媺媛立刻將肘彎精確地朝那人的喉部用力一頂,跟著將手上的香檳潑向對方的臉上。

  這招向身手不凡的四妹學來的招數奏了效,那人痛苦呻吟地放開她。

  「瞎了你的狗眼!你再敢碰我、小心我讓你絕子絕孫!」她記得四妹還教過一招更毒的,但她的身材和力道都不夠,根本無法發揮威力,這會兒當然只是逞逞嘴皮罷了。

  「呵!原來白小姐這麼厲害,看來是我多事了。」趙祺頫鬆開鐵腕,那人立即落荒而逃。

  難道說,那個無聊男子不是被她打敗,而是被這個討厭的傢伙擊退的?白媺媛低頭撫平微皺的裙褶,她才不會跟他道謝呢!

  眼光看向左側的白木槿,她輕蔑的說道:「你以為你整垮了沈董我就找不到凱子嫁了嗎?哼,那你就錯了!我的魅力有多大,剛剛那隻畜生已做了最好的證明,所以你還是別白費心機了!」接著她扭身繞過他,想走回會場。

  「慢著!」他身形一晃,迅速堵住她的去路,「為了錢,妳就什麼都不顧了?妳的內在怎會這麼膚淺?白白浪費了妳完美的外貌,為什麼妳不……」

  她不耐地回敬:「為什麼你要管這麼多?」

  「妳——」他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她頭頂的高度只到他的下巴,只能看著他脖子上溫沙公爵式的領結。

  咦?那個叫Vincent的好像也是這麼高……嘖,她這種「迷你」的身高,要找比她高的太容易了;家裡的大姊、二哥、四妹,連Alan都比她高,不稀奇啦!

  她稍抬了下頭,仍望不穿那兩方茶色的鏡片,她漫不在乎地輕佻一笑,又低下頭,將手貼上他的西裝衣襟,「若是你有意思娶我,請早點說,否則……」猛然將他推開,「就離我遠一些!」

  目送那對纖細的腳跟優雅地離開,趙祺頫的心竟隨著她高跟鞋踩出的美妙音韻一步步飄向會場。

  佇立良久,腦中的理性仍無法說服趙祺頫體內不合理的蠢動意念。無法說服,那……何妨順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1 AM


第五章

  「白媺媛?妳怎麼來了?快請進!」看到散落一屋的玩具和零食碎屑,夏冰荷尷尬不已,「唉!家裡有小孩就是這樣,怎麼整理都不會乾淨;妳先等一下,我很快就收拾好。」

  十分鐘後,夏冰荷臉頰微紅,將白媺媛帶到好不容易清出來的沙發上,「坐嘛,我去拿飲料!」五分鐘後回來,她的臉更紅了一點,「呃……冰箱裡沒冰開水了,我到樓下去買可樂……」

  「不用忙了,我不渴。」聞到屋中漫著一股隱隱的汗騷臭味,白媺媛不禁皺起了眉,「我們那麼久的好同學,妳結婚我卻沒去參加,同學會妳也不來……」

  夏冰荷是她們這群姊妹幫裡第一個結婚的,而且是在愛情、麵包還是一塊很愛、很愛她的大麵包之間選擇前者,於是白嫩緩想來問問她,這樣的「執善固執」的婚姻到底值不值得。

  看到往日有小龍女美稱的同學已變成「小籠包」,不但身材走樣,頭上還站了支大大的夾子……不折不扣,就是一個俗氣的歐巴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了愛,女人就得犧牲這麼多嗎?

  面對著白媺媛的審視,夏冰荷連忙取下頭上的夾子,不安地東拉西扯,努力讓自己的外表好看些。她乾笑幾聲,「抱歉,那天同學會我沒辦法去……我聽說妳也要結婚了?」她趕緊將話題轉到白媺媛身上。

  「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妳現在如何,好當作參考;怎麼樣?結婚後,你們過得好不好?」

  看著白媺媛期盼的眼神,夏冰荷一方面不要別人同情,一方面也怕說出實情會壞了人家的好姻緣,於是含糊地帶過:「結婚啊!其實也沒什麼好不好,反正結婚、生子,就是這樣。」這時屋裡傳出嬰孩的哭號聲,她立刻起身,「啊!他哭了,妳等我一下。」就急忙跑開去處理。

  門鈴也在這時響起,白媺媛便代夏冰荷去應門。

  「妳是誰?」門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一臉狐疑地質問著她。

  他不認識她,但白媺媛可記得這個渾球。「我是冰荷的同學。」

  喚醒記憶後,立即,他就拉下臉來,大步跨入屋裡,然後大聲呼喊著:「冰荷,妳在幹什麼?給我倒杯茶。」

  夏冰荷抱著小孩,神情倉皇的跑出來,「啊,你怎麼回來了?」

  這下,他的口氣更惡劣了,「這裡是我家,我不能回來嗎?」

  「這房子是冰荷的嫁妝。」白媺媛冷冷地提醒他。

  「妳……」他眼大如銅鈴,但他很清楚白媺媛壓根不怕他,於是將矛頭轉向黃臉婆,「我不是告訴過妳,我不在的時候,別隨便讓人到家裡來嗎?我不想見到她,妳快叫她滾!」

  這渾蛋,根本不把夏冰荷當妻子!在這個婚姻中,他得到一個長期床伴、全天候女傭、煮飯婆兼生孩子的機器……噢!還有一個可擋風遮雨的房子;夏冰荷根本成了他財產的一部分,而且是得付出最多又最不受關愛的一部分。

  白媺媛不但不走,反而在沙發上坐下來,「為什麼她要和同學見面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她滿二十了,是個獨立的成年人,她可以自己做決定!」

  結婚應該是讓男女雙方都快樂的事,但怎麼總得委屈女人來使自己心愛的男人快樂?女人是不是很容易將男人的謊言和自己一時的浪漫情懷誤認為愛情呢?為了這短暫的錯覺而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是天大的懲罰!

  他的臉色忽青忽白,但就是找不出話來反駁她。

  白媺媛正要乘勝追擊,眼角餘光卻瞥見夏冰荷左右為難的神情,讓她把要說的話嚇了回去。「冰荷,我還是離開好了。妳……再見了。」如果她丈夫不再阻止她和自己見面。

  ※※※※

  Alan看著兩小時前才開的人頭馬XO已去了半瓶,不由得擔心地將瓶子拿過來,準備收回寄酒櫃。「妳喝醉了,我幫妳叫車送妳回家……」

  「不,我不要回家!」白媺媛的心情無比混亂,只希望酒精能趕快麻痺她的意識,讓她有幾個小時的平靜。「酒呢?怎麼不見了?快把酒瓶還給我!」

  她撲向他要搶瓶子,但中途卻力竭狼狽地伏在枱桌上,Alan一手抓瓶子,一手扯著她的手臂怕她摔下高腳椅,可是她的身體還是慢慢地往下滑。

  「喂,快醒醒!媺媛,妳要摔下去了!」Alan急得大叫。

  正當Alan左右為難時,Vincent忽然出現,他上前扶住白媺媛,又對Alan說:「我來照顧她,你去忙你的。」

  Alan本不放心將白媺媛交給他,但這時的Vincen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威儀嚴肅,於是Alan點了下頭,拿著酒瓶離開。

  Vincent將她攬抱到沙發椅上,神情複雜地望著爛醉的她。過一會兒,他接過Alan送來的毛巾,抱她在懷中,輕輕地幫她擦著額頭。

  她費力地在這堵溫暖的胸膛上睜開眼,模糊地看到垂在耳際的長髮,「Vin……Vincen嗎?太好了……都沒人陪我喝酒,你……你來陪我喝一杯……」

  「妳不能再喝了!」他溫柔地勸著,同時努力將懷中不住翻騰的嬌軀固定,「媺媛,聽話!妳別再喝了,再喝就會變醜,到時候就沒人要了!」一邊仔細不弄花她的妝,輕手擦拭她酡紅的粉頰。

  她笑了,嗅著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味,她的心情慢慢地穩定下來,「你欠揍喔……敢咒我……可是我心情不好……不喝……我心裡很不舒服啊……」說著更往他散發幽香的領口貼近。

  「但是妳喝成這樣,第二天會更不舒服的!」她發燙的肌膚緩緩地燒灼他的胸口,而她火熱的唇瓣不斷熨炙他頭側僨跳的脈搏,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於是稍稍將她挪開。

  雖然醉了,但她還是察覺出他自制的舉動,「呵……難得喲!喏,柳下惠……下下星期天……我、我結婚……你要來吃喜酒喔……」這段婚姻不被看好,但她仍希望結婚當天有個朋友能給她一份誠心的祝福;雖然和這個叫Vincent的舞男沒太多交情,但是他曾幫過她,且又這麼君子,已比小莉她們夠朋友了。

  「都要結婚了,為什麼還心情不好?如果妳不愛他,就別嫁他了。」他心疼地看著她眉間的愁色。

  倚偎軟硬適中的發熱體,聽著關懷的言語,讓她不由得讚嘆連連,不禁把手攀在他的頸間,靠近他的耳朵說:「我不愛他,但我愛他的錢……」再次深深吸攝他身上的香氣,「你……你用什麼牌子的古龍水……好好聞……」

  塵封的記憶在此瞬間開啟,腦中又響起那個男聲:「おなまえは?」她恍惚喃答著:「呵,Cin……Cinderella……」跟著茫然一笑,頭一斜,安心地倚睡在令她信任的胸膛上。

  「妳……妳說什麼?」Vincen的表情無比迷惘,將她的下巴抬起問:「妳剛剛說什麼?」但她鼻息輕緩,已然酣睡。

  ※※※※

  在輕軟氣息吹拂下醒來是白媺媛從未經歷的經驗;看著十公分外擋著一個平坦的胸膛,她第一個反應是震驚,但熟悉的香味和披在枕上的黑髮已迅速地安撫了她。

  不待她出聲,那個穿著純棉T恤的胸膛就挪動起來,「啊,妳醒了!」Vincent從容地將手臂自她腰際拿開,連忙下床,「抱歉,妳醉得很厲害,我就自作主張將妳帶到我朋友家。」

  她一言不發的自床上坐起,匆匆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看身上,衣服仍穿得好好的。

  Vincent立即會意,「我只是躺在妳身邊,什麼都沒發生。」

  「幾點了?」她心平氣和地聽著他的解釋,因為他的神態坦蕩,目光沉穩。

  快十二點了。」對於她鎮定的反應,Vincen滿不是滋味;難道她總是這麼習慣在陌生的床上醒來嗎?無風不起浪,那些八卦傳言也許有幾分的可信度。

  白媺媛穿上Salvatore Ferragamo的高跟鞋,「幫我叫車。」

  「我送妳。」

  「不必了,」她拿過床頭的皮包,從裡面拿出一疊鈔票,「又麻煩你了,這是一點小意思……」

  「白小姐!」他的眼底湧起難辨的情緒,「我不是牛郎,我不要妳的錢!我希望我們可以……」

  「Vincent,」她收回錢,冷冷地開口,「我就要結婚了!我歡迎你以一個朋友的身分祝福我,除此以外,你和我什麼關係也沒有。」

  咬了咬牙,他直言:「媺媛,妳嫁給妳不愛的男人,絕不會幸福的!」

  白媺媛淒笑,「呵,也許吧!但是,嫁給心愛的男人也無法保證幸福!」所以還是選一個看得到實質收益的婚姻比較好。

  在她身後的Vincent,表情隨她的話慢慢變得冷硬,目光也轉為晦暗莫測,暗自下了個決定。

  ※※※※

  白媺媛很滿意鏡中的自己。尤其是胸部,她不必用襯墊;以前每回看到那些只做到B罩杯的可愛胸罩,她都只能望物興嘆,無法穿上身。現在這件Christian Dior最新款的新娘禮服,線條俐落流暢,又適度的裸露強調出她身材的優點,且不失優雅浪漫,甚至還讓嬌小的她看來修長許多。

  但還是多試幾件,這才不會對不起未婚夫的錢。

  正要走回更衣間,這時身後一個癡迷的聲音從天而降:「媺媛……」

  「你好慢耶,Vincent!」她微嘟唇轉過身,剛好迎上Vincent熾熱的眼光。

  「對不起,臨時有事得處理……」方才在鏡裡看到的倩影猶令他胸中情潮洶湧,此時面對她,他便無可遏抑地將歉意化成一串輕憐的吻,直上她的鬢髮。

  真美,她美得教人呼吸不暢、心口發痛!

  他涼滑的髮絲輕掠過她的粉頰,白媺媛胸口忽地勾動莫名的騷動,心底也湧出幾絲甜意,但她就要嫁人了,不能因一時衝動而動情,還是趕緊踩煞車吧!她假藉撫裙的動作匆匆低頭,躲開他仍不饜足的唇。

  「咦,這裡好像沒拉平……」語氣雖平穩,但撫弄裙幅的手卻輕輕顫著。

  這般的拒絕讓Vincent暗自不悅,但他仍沒表現出來,「雖然我很願意陪妳試禮服,但怎麼不找未婚夫陪妳?」說到這個,他不悅的程度又上升了些。

  對著鏡裡的他一笑,她已藏起眼底情緒的波動,裝出漫不經意的聲調說:「何必多此一舉?他一定很忙,且我想在結婚前多些自由的空間。」她轉過身,對他燦出一笑,「別聊他了,說實話,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好看!」他熱切地緊盯著她如花般的笑靨,「妳是上帝為了闡釋『完美』的意義而創造出來的藝術品!」

  「真的?」她的心好似一下子飛上天堂,眼波中有著盈盈嬌羞,但她的目光一和他相接,便自動迴避開來,「沒想到你還這麼會哄女人……」皓齒輕輕咬住紅灩灩的唇瓣,襯得白的更白,紅的更紅。

  看著她展現萬般風情,Vincen眼底忽地爆起濃烈渴求的火花,忘情地握住她的雙肩,把她拉進懷中,貼著她頰邊激動說道:「不,我說的是真心話!從看到妳的第一眼起,」他慢慢輕觸著她的唇瓣,一字一字傾吐久藏在他心中的話:「我的心就不再是我自己的……」

  輕憐的細吻和大膽火熱的言語,勾動白媺媛冷寂已久的心,「Vincent……」她半閤著杏眸,聲音卻是冷得可以,「你不要這樣,放開我。」只為了這份無法預測的快樂就放棄即將到手的安逸生活,太划不來了!

  「為什麼不給我機會?難道我的一顆真心比不上金錢?」

  白媺媛鐵了心腸推開他,低垂著頭,清楚且堅定地告訴他:「別再說了!我已經要結婚,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她不屑跟小莉一樣,也不想過著如夏冰荷那樣累得像條狗、又沒尊嚴的生活。

  「來得及!」他的聲音有著掙扎與壓抑,「只要妳願意……」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想用最後的手段。

  「不,我不願意!」她殘忍地拒絕他,也將這顆寂冷的心放到更冰寒的角落。

  ※※※※

  舒圖貊不掩好奇,將白媺媛從頭到腳看個夠,「她真的是白纖綾的妹妹?」

  本人比照片美太多了!若說眼前時髦俏麗的小女人像杯讓人驚喜不斷的熱帶水果雞尾酒,她那樸實的大姊就只是杯平淡無奇的白開水。

  不過,醫生說喝白開水有益健康。

  雖對舒圖貊直視的眼光有幾分不悅,但很快的,她就別開眼,木然地看著後外,口氣淡漠的問:「趙先生有何指教?」

  趙祺頫可沒她那麼不在乎,他自巨大的辦公椅站起,幾個大步走到舒圖貊身邊,「Mike,剛剛那個決議案,我希望在下班前看到完整的企畫書。」說著將手上的卷宗向他手裡一塞,「還有,在白小姐離開前,任何人都不准來打擾我們。」

  說畢,舒圖貊就被他推出門外。

  「你……」聽見他的禁令,白媺媛有些忐忑。

  他並沒有走回辦公椅,而是像個門神般守於雙扇厚重的黑檀木門前,用一種深沉難辨的表情打量著她,「白小姐請坐。」

  站著,他的體格就遠勝於她,這會兒不知道他要出什麼招,白媺媛哪肯坐下使自己更矮一截?

  「我跟婚紗店約好了要挑鞋子,有事請你快說。」要不是這裡是他的地盤,又恐他居心叵測,她絕不會對他用上「請」字。

  「害怕了?」注意到她兩掌交握環抱著自己以穩住情緒的動作,他勾起一邊唇角,將厚實的脊背壓在門上;一直以來,她從不曾在他面前示弱過,原來,他還是能讓她感到威脅的。

  聽見他嘲弄的詞語,她藉低頭看錶的動作暗自吸了口氣,隨即又昂起下巴,「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但我頂多只能再給你五分鐘。」這個姓趙的已經害她兩次的婚事告吹,可別「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的又來阻擋她嫁人。

  「五分鐘?」他推了下古板的眼鏡框,微搖了下頭道:「也好,反正往後我們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她猶未想出話來詰問,他已簡潔的知會她:「嫁給我!」情況已到這個地步,他決定來一場高賭注的冒險。

  白媺媛皺起眉,咬著唇不發一語。

  不妙,他太有錢,又不夠老,她沒把握在他身邊過得快活自在;可是依趙祺頫這個死傢伙之前的惡劣紀錄推想,她最近這一回的婚事也鐵定吹了。前後這樣算了算,她已三次沒嫁成了,如果這回不趁此機會嫁一個更有錢的,一定會被秦詩珊她們笑死!

  見到她原本輕按在自己腰側的纖纖十指收攏,他用鞋尖輕輕點起節奏,「怎麼,妳還要考慮?這不是妳一直想要的嗎?」

  她鬆開牙關,停止虐待自己,「好,但有幾件事……」

  「白小姐!」他無禮地打斷她的話,「一開始,妳就表明只想當正室的嚴苛條件,而最後我也接受了妳訂的不二價價碼,現在,妳再往上加價不嫌過分嗎?」

  她凌厲地看了眼他臉上那兩片茶色鏡片,又將眼光移開,「是我開口要你娶我的嗎?別搞錯了,我還有婚約在身,不見得要嫁你。」說她刁蠻也好,耍無賴也罷,反正她就是不想損失任何應該爭取的利益。

  聞言,他雙臂抱胸,無比冰寒的答:「哼!說得好。開出妳的條件吧!」雖然她現任的未婚夫仍是不堪一擊,但他總不能放著生意不管,成天去驅趕她身邊的野男人吧?

  她將兩手放回身側,將手指張開又捏緊,試著放輕鬆,「第一,我那張金卡……」

  立即,他口氣不善地截斷她的話:「結婚後,妳會有張連賓士都能刷的大來卡。還要什麼?」

  她再度將手握成拳,「第二,我要留在台灣,不跟你出國到處跑來跑去。」除了知道他超有錢,她一點也不瞭解這個傢伙的底細,在台灣至少還有家人、朋友,倘若出了國,人生地不熟的,被他分屍了也沒人知道!

  火氣漸漸聚集,但他仍禮貌地問道:「為什麼?」從她的資料顯示,她去義大利、法國等名牌出產地的次數之多,從她的護照用去八、九本便可見一斑。

  「我討厭飛機。」她隨口胡謅。

  這回他不吭聲,沉吟片刻後點了下頭。

  「還有,」她吸了口氣才又說:「我要有一間自己的臥房。」

  聽到這裡,他馬上伸指「喀達」一聲把鎖扣旋上,「妳再說一次!」

  媽的!接下白家這個爛攤子又供給她幾乎無限制的花用,他竟連和她共度整夜的權利都沒有?他是錢太多沒地方花嗎?

  「我要有一間自己的臥房。」

  「我不同意。」他說得很輕,但卻斬釘截鐵。

  看他鎖了門,又朝她大步走來,白媺媛雖然想裝出強悍的樣子,但目光仍不敢與他的相接,「那我們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趙祺頫在她身前一公尺處停下,看著她久久沒出聲,最後,他開口:「好。但得等妳滿足我之後,妳才可以回妳自己的房間,且每一晚妳都沒有頭疼之類的藉口拒絕我的需要,因為我會隨時隨地要妳。」

  低頭聽著,她覺得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繩子隨著他的話一點一滴的把她綁緊。她全身僵直得無法動彈,而瞪著他光可鑑人的鞋尖一步步朝她走來,她更是喘不過氣來。

  當他開了兩顆釦子的領口近在眼前時,她急抬起手,將掌心向著他,一副推拒的意態,「慢著!最後還有一件事,在結婚之前,我們不能……」

  瞬間,她整個人騰空飛起,猛地被圈箍在他碩實的胸膛上。他用頰上新冒出的鬚輕摩著她,這股微刺的親暱震撼她的感官,令她無法繼續剛才沒說完的句子。

  白媺媛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他每一根如鋼針般的短髭摩擦過她的耳垂、頰緣以及頸側……

  他將下巴抵放在她鎖骨正央迷人的小凹窩繼續廝磨,又沿著她雪嫩的纖頸一路往上輕輕呵氣,「妳的要求雖有道理,但要我等到洞房花燭夜才能知道我買的是什麼樣的貨色,也有欠公平……那就折衷一下,讓我拿些樣品當作是驗貨。」說畢,他的氣息也已來到她的唇上,不待她自震驚中反應過來,就這麼吻住她。

  他不可思議的舌尖掠奪她所有的思緒,但又毫不吝嗇地給予她豐富且鮮明的感官衝擊。這個姓趙的就和田宓一樣高深莫測,而且他還擁有極大的權勢,她不會喜歡和這種人交手。不過……為什麼她不討厭他的大膽放肆?因為他錢多吧?

  一陣陣Aramis.Estee Lauder的香味,隨著他一次次的緊摟深吻不斷地自他身上逸出;這種以植物性原料為基調的清新古龍水,由於還加進了些許動物性香料,白媺媛不免有些眩醉如此既陽剛又溫暖的味道中。

  她不明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只知當她學著他抵弄他的舌瓣時,他會因受到激勵而更努力挑逗她,讓她全身越加酥醉銷魂;在她連連嬌喘聲中,他抱著她在那張巨大的辦公桌上躺下來。

  兩條粉臂被他分別緊壓在幾份總價值近千億的投資建議書上,她無從抗拒他燎原的熱情,只得任由一個又一個的濕吻在她毫無遮蔽的雪峰上烙下;捲入如此狂猛的激情漩渦中,慾熱逼得她不由自主地弓身後仰向明亮的窗外。忽地,她在另一波燒炙快感來襲中睜開眼,結果在這二十樓高的窗口,看到兩對多事的眼睛……

  「啊——」她猛收四肢,驚聲大叫起來,也叫醒屋裡另一個人的理智。

  趙祺頫馬上將她抱護在懷裡,急抬頭看向窗外,跟著滿是厭惡地揮著手要多事者滾開。

  喘著氣,他低頭安撫她,口氣也變得溫柔:「別怕,只是兩個洗窗工人……」

  此刻在他懷裡的白媺媛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思及方才差點和他發生的事,內心深處立刻引發一股莫名的巨大恐懼。

  身體將會屬於他,可是這顆心呢?她不要因他能帶給她感官的快樂就奉送上其他的東西!既然他要買她的身體,那她就只給他要的,大可不必「買一送一」。

  揪著發顫的心口,她奮力推開他,「放……開我!」飛快躍下桌,背著他努力用最市儈的聲調對他說:「如何?這件商品……還合您的意吧?」為了加強效果,那個「您」字還特別添了重音。

  對於這番突如其來的轉變,剎那間,怒燄和驚詫同時衝上趙祺頫的腦門,「妳……」

  「關於結婚的事,我沒意見,但你若是反悔了,也請麻煩盡快通知我!」白嫩媛迅速接下他的話頭,飛快的背著他以發抖的手指扣上鈕釦。

  深吸口氣,他告訴她:「記住,我從不隨便許諾,更不會任意改變心意,希望妳也能夠像我一樣。」

  ※※※※

  像他一樣?她認識的男人個個都是大渾蛋,連她的父兄也是,她才不肯跟他一樣花錢去買一個男人!白媺媛喝了口冰沁涼的可樂,心頭忽地浮現一張俊秀的臉龐,便隨口問Alan:「最近那個叫Vincen的小夥子還來這裡嗎?」

  不知為何,想到這個有些傻氣的傢伙,她就會自然而然地感到快樂輕鬆起來。

  「嗯,已經好一陣子沒看到他了。」看著她笑得燦爛又神秘,Alan便追問:「喂,妳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要不然怎麼老問起他?」

  她不願意向他說什麼,也制止自己在心中多想什麼;杯裡的可樂已喝完,白嫩媛邊用吸管攪拌玩著半杯的冰塊,邊哼道:「去,扯什麼!我是想邀他來參加我的婚禮……」看到Alan怪怪的表情,白了他一眼,然後附加說明:「這次不會再有意外了,喜餅也有你的一份,喂,記得包一包大的!」

  Alan嘻皮笑臉,「是是是,我會包一包『我大的』……」

  「去你的!髒死了!」她又氣又笑,順手就將半杯的冰塊朝他灑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1 AM


第六章

  商界向來交遊廣闊的羅家,早有意和「富鋒」建立關係,只是一直苦無良機,這時知道趙祺頫要結婚,女方又是和羅家曾有往來的白家,便極力主動爭取機會。

  趙祺頫知道新娘不肯簡單地公證結婚,而他又不喜歡在一般公眾面前露臉,正為地點、排場傷腦筋,剛好羅家自動找上門,他也覺得這樣既方便又可以保持足夠的隱私,於是婚禮便借羅家陽明山一千兩百坪的大別墅舉行。

  這日雖只席開七十餘桌,但餐宴是以高級法式晚宴進行,每桌也只坐四位貿客。除了女方一百多個的親戚朋友外,其餘男方請來的全是白媺媛不認識的。但從每位來賓別致高貴的穿著和儒雅的談吐來看,定是大有來頭的。

  雪白桌巾的四角上,都以酒紅色蕾絲緞帶繫飾著紫羅蘭花束。不遠處的圓弧游泳池中,也漂滿了香檳色玫瑰,聞著空氣中的淡雅芬芳,看著精緻可口的前菜、沙拉、主菜輪番送上桌,耳裡聽著現場彈奏的浪漫音符,白媺媛卻沒有胃口,一股不真實的茫然緩緩籠罩住她。

  這就是她要的嗎?為什麼她沒有感到欣喜若狂?

  在這群賓客中,有幾個是真心來祝賀她的呢?她特別多給Alan一張喜帖,要他轉交給Vincent,他沒再去酒吧?還是不肯來參加婚禮?這樣的要求算過分嗎?她只是希望得到他誠摯的祝福。

  轉眼間,最後一道甜品已經送到她面前,可是,她還是繼續處於出神狀態,也沒打算去碰用新鮮的藍莓、草莓、香草打製成的三色雪波霜球。

  趙祺頫握住她的手,低聲問著目光老飄向遠方的新娘,「不舒服?還是這樣的婚禮,妳仍然不滿意?」

  嘲侃的語調激起白媺媛麻木的情緒,她忽然有胃口吃甜點了,「首飾、婚紗、排場都還過得去,不滿意的,就只有新郎這一項。」

  攫住她閃閃發亮的手掌,他用大拇指貼著她指上那顆十二克拉,價值八十萬美金的鑽戒輕劃著,「呵!妳別忘了,就因為有我,妳才能一下子躍入上流社會。而且,現在就說不滿意我未免太武斷了吧?過了今晚,妳就會有不同的評價了。」

  想到即將和這個討厭的傢伙同床,她再次覺得她沒去動手術是對的。當她告訴他實情後,她等著看他這個自負的傢伙會有什麼高水準的演出!

  終於奪回自己的手,她拿起銀匙,挑了一口藍色的雪凍放入口,嗯,酸甜柔滑,入口即化!「是呀,我會更不滿意!」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回敬他一句。

  在茶色鏡片後,趙祺頫小心地隱藏起灼熱的銳光,輕哼了聲道:「妳放心,我們有一整夜的時間,我會……」他湊近她鬢邊,「……做到妳滿意為止。」

  當最後一句傳入她耳裡的同時,她手裡的銀匙馬上掉在白瓷盤上,敲出清脆的聲音。

  ※※※※

  置身邱董買不起的億元豪宅內,白媺媛無心去讚嘆裡邊精緻的裝潢和各式典雅昂貴的骨董擺飾;反正這個趙祺頫就是錢多,他買得起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她脫下婚紗,飛快踢掉腳上的鞋子,套上浴袍後直衝浴室。如果可以,她希望今晚能睡在浴缸裡。但是她清楚這個奢望絕不會成真,於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卸妝。

  也許,一張慘白的臉能讓他倒胃口。

  唉!她看著鏡中無血色的臉蛋自怨。早知道就不剪短髮了!否則她就可以學貞子爬出電視的動作,鐵定會把他嚇得屁滾尿流,「性」趣全消。

  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誰教她不嫁老頭子,卻嫁給這個「一尾活龍」的趙祺頫呢?

  抓起海棉刷,她用力想洗去身上Shalima的香水味。因為她清楚這股充滿誘人的阿拉伯宮廷夢幻氣氛的味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催情作用。

  聞聞手腕,還是很香。該死!她邊刷邊罵,那麼多瓶香水,為什麼隨便一拿,偏偏就拿到這瓶呢?

  兩小時後,當她洗去所有「助性」的香味自浴室出來,猶不見新郎人影。

  「啊……」她打了個呵欠,跟著揉揉眼,試著振作精神,繼續等待趙祺頫進來。

  又過了一會兒,眼睛發出警訊,於是她將隱形眼鏡取下,還是不敢先睡。

  他去哪裡了?明知她對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有多排拒,還故意拖延「行刑」時間來折磨她,真是可惡!

  一分一秒流逝,白媺媛那顆萬般忐忑的心,也抵不住瞌睡蟲的大舉進攻,就這麼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白媺媛身上那件稍嫌寬大的浴袍,隨著她移換姿勢的動作微微下滑,露出一邊白膩嬌盈的雪肩,一截露在袍外的小腿以優美的角度縮放在她臀側,她嬌小的身軀蜷縮在大沙發裡,就像隻小貓咪般惹人憐愛……看著眼前這一幕,趙祺頫先前的決定不禁動搖了起來。

  他該這樣對她嗎?就算她愛慕虛榮,但這不是十惡不赦的罪,沒有人喜歡過苦日子,她只是個希望過好日子的小女人;且她從不否認她的現實勢利,也一再直截了當地向他宣告她追求的,是他自己執迷不悟,心甘情願地走入她設下的牢籠裡。

  她素淨的臉蛋上沒有任何一抹彩妝,這讓她看起來更加純真嬌稚;他相信她並不像她自己認為的那樣拜金。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過去的就過去了,他應該用真心打動她,讓她瞭解這世間除了錢值得追求,還有更珍貴的東西值得去爭取。

  當他才俯身要將她抱起,白媺媛立刻機警地睜開眼,「你……」才說一字,她的身子就已在半空中。

  「晚了,我們睡吧!」他溫柔說著。

  忍著不掙扎的念頭,她僵硬在他懷裡,讓他將她放在床上。

  沒有眼鏡的幫助,朦朧間,白媺媛只看見他背過身,開始脫下身上的衣服。

  咬了下唇,她也伸手拉開自己腰間的繫帶,寬下身上的浴袍。

  趙祺頫脫得只剩件內褲,在床緣坐下,正要穿上睡褲,卻發現她把燈關了。他停下動作,翻身上床想問她話,但還來不及發聲,兩片香軟的唇瓣已然貼住他。她的唇舌不但輕挑緩吻著,兩隻藉臂也柔柔地將他的腰臀圈住,跟著一個不著絲縷的嬌軀迎了上來。

  他已打算將兩人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所以,他想等到明天把一切的事源源本本的說清楚後,再進行這件事,可這一瞬間,他不能說話,更無法思考,只能依循著原始渴望的驅使,投身這場由她引發的狂野激情中……

  充分釋放出久抑的慾火後,趙祺頫發現自己的魯莽,不禁自責起來,他太過於急切了,應該溫柔體貼待她才是;還好,他有一整夜的時間彌補,只需要再給他一點時間恢復精力。

  感覺到他的身體忽然凝住,她忍住腿際隱約熱辣的不適,邊推開他邊譏誚道:「很失望吧?我不是處女……」她就是偏要用這個禁忌來惹惱他,讓他趕她下床,最好此後再也不想碰她。

  黑暗中,只聽見他大口喘著氣答道:「無所謂,我也不是處男……」隨即吻住她推抵的手腕,順勢滑上她的柔肩,一路細吻起她滑膩的肌膚。

  什麼?他……男人不都最在乎這個的嗎?沒想到……

  霎時,有種不知名的情緒擊向她的靈魂深處,而他的吻也來到她的胸口,熱切的唇舌緩緩癱瘓她的思考,那顆寒凍的心似乎也在不知不覺間消融為涓流,隨著他細膩的引導下慢慢地加溫;突然間,他加快律動的速度,更迅速燒紅她的雙頰。當她忘情地輕喊出無意義的媚吟聲時,他又忽地改用一連串綿密的囓吻和輕憐的方式徐徐款擺腰際,因為他知道這不但不會降溫,反而會更加引發她的渴求。

  即使四下一片幽暗,但她仍輕易地可感受到他粗獷的氣息撫吹在她敏銳無比的肌膚上,還有他溫柔但偶顯粗暴的吻,以及他輕靈指端帶來無法擋的快感。情形就如同他所料一般,雖減緩了速度,但她反而卻越能鉅細靡遺的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的吻和每一絲撫觸全充滿了珍惜與嬌寵,令她忘了該敵視他,不自覺間便將膝彎緊扣上他的腰,要求他給予最終的狂喜,此時他的韻律忽地轉為狂野,霎時,她身上每一個細胞已然達到沸點!

  趙祺頫抑下自己的渴望,他繼續耐心等待,直到她的四肢倏地微僵片刻,跟著舒緩伸展開來後,他才放心追求極致的釋放……

  「媺媛……」黑暗中,他將她憐惜地摟在胸口,對她訴說他建構好的美好將來,「之前我做了些過分的事,以至於妳對我有很多誤解……但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為什麼我們不敞開胸懷、真心相待呢?」

  激情慢慢退卻,她的腦子亦漸漸清醒,對於趙祺頫擁有那種可以奪去她自主意識的魔力,她感到又恐慌又痛惡,根本無暇聽他的枕邊細語;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可以對他付出那麼多回應?不,她不能迷戀上他給予的感覺,這樣下去,她賠上的會遠比他付出的多!

  猶不知懷中香汗淋漓的嬌軀心裡掀起的狂濤,他不住吻舔著她柔肩上的汗珠,「過去的就算了,後天我們一起去瑞士好嗎?我上午開會,下午陪妳逛街……」

  心中無比慌亂,她急急離開他溫熱的懷抱,「不,我早說過,我要待在國內,不跟你出國!」想起之前他曾說過的尖酸刻薄的話,他現在的甜言蜜語,她無法相信。

  「媺媛!」他自腰後圈住欲逃的嬌體,「妳……既然往後我們得在一起,為什麼不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你覺得那樣是快樂,但我不認為。」她一邊用力掙扎,一邊試著扳開她腰上燒燙的大掌,但他的力氣實在大她太多了,於是她頹然問道:「你是不是還要?」那就快再做一次,她已經很睏了。

  「不是,我……」

  「不是就放開我!」趁他稍鬆指的片刻,她終於跳下床,冷冷丟下話:「既然我已經滿足你了,我要睡了,晚安!」

  聽見開門再關門的聲音,他知道她離開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氣惱萬分地捶著枕頭,難道他還是不該娶她?

  不,她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去體會他的用心。等他從歐洲開完「富鋒」的年度大會回來,他就有長時間和她相處,之後,她會愛上他的,會的,一定會的!他心中嘶喊著。

  ※※※※

  「媺媛,妳丈夫真的又買了敦南一坪八十幾萬的房子?你們不是已經住進信義區的大豪宅了嗎?」秦詩珊不懂,為什麼白媺媛會突然來個鹹魚大翻身,竟給她找到了個超級鑲鑽金龜婿?更過分的是,她這個丈夫不但有錢,且似乎花錢的手筆比他老婆還恐怖!

  面對秦詩珊的訝異,白媺媛心中的快意真是難以形容,「對啊!我也不知道哇!好像是不久前,某一天我在遠企買好東西等我家的車來載,但左等右等老等不來,我就隨口跟他抱怨說:要是我們家就在遠企附近就好了!結果沒想到,他就買了在遠企對面的房子。」

  一邊的小莉聽得兩眼發光,萬分羨慕,「真好ㄋㄟ!妳有那麼好的先生,還住那麼棒的房子……」

  這時,鐘錶行的經理捧著白媺媛的卡走了過來,「趙太太,很抱歉,信用卡公司希望這筆交易能得到趙先生的同意後再……」

  一肚子窩囊氣沒地方發的秦詩珊可逮著機會了,什麼她老公很愛她,這下可漏氣了吧?

  「媺媛,真可惜妳的卡不能刷!妳不介意把妳手上的錶拿下來讓我戴看看吧?」秦詩珊看白媺媛鐵青著臉取下腕錶,不禁「樂」自心中來。

  ※※※※

  自「富鋒」的專機走下停機坪,舒圖貊已站在一輛黑色大禮車前,恭候趙祺頫大駕。「呵,老大,你總算回來了!」舒圖貊幫他開了車門,順手將趙祺頫的公事包和外套接過。

  「怎麼是你來接機?」趙祺頫雖清楚白媺媛來接機的機會甚低,但面對這樣的事實仍教他不悅。

  舒圖貊吩咐司機開車,才對上司道:「老大,我會來接你是因為我想念你嘛!當然啦!也想早些將這些文件和帳單送來給你過目……」

  聽了這樣噁心但不掩深厚友誼的打屁字句,趙祺頫臉上總算有一絲笑意,他拿出卡地亞鋼筆簽閱起文件,「我不在的這些天,沒發生什麼事吧?」

  「有我在,哪會有事!」舒圖貊心不在焉的答著,注意力全放在底下的帳單。

  趙祺頫眼睛停在那張簽帳單上數秒,立刻抬起頭問:「這四百多萬的帳單是怎麼回事?」

  舒圖貊眼睛一下子亮了,「這個啊!是大嫂看上了一支Piaget心型、純手工,鑲有粉鑽三十一顆、白鑽十七顆,紅寶二十五顆,配有絲綢絹錶帶的鑽錶的價錢。」

  「怎麼,信用卡公司不肯受理?」趙祺頫語調平和地反問著。

  舒圖貊好奇地打量著上司,「呃,也不完全是……因為大嫂過去的信用紀錄不是很好,且她第一筆就刷這麼多錢,所以發卡公司就打電話來公司問你是不是同意這筆交易,我就跟他們說等問過你再說……」

  「真是多此一舉,何必問我?」

  「老大,你……真的要……不過是一個報時的工具,要四百多萬,天呀!手上戴著一間房子到處晃耶!」他記得趙祺頫最不屑買這種炫耀超過實用價值的奢侈品。

  「別再說了,打電話給信用卡公司,以後她的帳就直接從我的戶頭扣。」當他決定要娶她的那一刻起,他已知道要是忍受不了她,就趕快和她離婚成為她的「前夫」,若仍執迷不悟,就只好乖乖地當她的「錢夫」。

  「還有……」舒圖貊見他靠上椅墊準備閉目養神,又道:「這兩個星期,大嫂天天跑去Alan那裡問Vincen的下落;老大,看來她很想念這個Vincent喔!」他的表情充滿了看好戲的模樣,但趙祺頫一張臉卻佈滿了陰鬱。

  ※※※※

  「這張沒用的卡還你,我不要了!」白媺媛將剪成兩半的卡片扔在趙祺頫面前,轉身就要離開他的辦公室。

  趙祺頫知道那支四百多萬的珠寶錶後來因為店家等不到信用卡公司的首肯,秦詩珊又對店家表示相當誠意,於是手錶就被秦詩珊買去,所以,白媺媛就來找他發飆。

  「等等。」他自董事長椅起身,繞過大桌子走向她,「十幾天沒見到我,難道妳不該給我這個丈夫一個吻嗎?」

  她轉過身來,但眼睛卻是看著門邊的盆景,「好啊!如果你能再買支一樣的錶給我。」口氣一如往常,淡淡的。

  趙祺頫到她身邊,試著把她拉進懷裡,但她僵硬的手腕透露出她的怒意,「生氣了?」他再度把她抱到胸膛上,抬起她的下巴,令道:「看著我。」

  「你弄痛我了!」她仍是一臉倔強,更用力地扭起身子,還差點弄掉他臉上的老土眼鏡。

  他慍惱地摟緊她,跟著把一個綠絨盒塞入她手中,「打開它,裡面是我去Patek Philippe店裡另外買的。」這才緩緩放開她。

  她依言打開盒蓋,裡頭躺著一支鑲滿寶石的腕錶。「這……」她立刻被這支錶迷住了。

  趙祺頫走開幾步,倚在門上慢慢解說:「這支Piaget Haute的珠寶錶是由18K白金打製成躺臥形的8;『8』這個形狀在數學裡是代表無限大的意思……」也代表我對妳的愛意。

  他看到她雙眼全被上頭的大小鑽的閃光迷住,他知道她還不明白,於是暗嘆了聲,繼續說:「這上面有大綠寶六•三克拉,小綠寶二十二顆,外圈鑽石六十顆,錶面五十顆,全球就這麼一支,比妳朋友買走的那一支還貴上幾倍。」

  珠寶錶上白的、綠的寶光映照著她的笑容,趙祺頫心裡又甜又苦。她愛他的錢,但會有愛上他的一天嗎?他越來越沒有把握了。

  「真美!」她不禁讚嘆。

  「那現在……」趙祺頫對她道:「我提出任何要求,妳不會再拒絕了吧?」他希望她會將那隻錶朝他扔來。

  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看著光燦奪目的珠寶錶。

  唉!真遺憾,這麼漂亮的東西卻是這個姓趙的臭錢才買得起。

  保持著淡漠的神情,她低著頭慢慢走到他面前,「我很喜歡這支錶,謝謝你。」說畢,攀著他的肩頭,踮起足尖,送上她的香吻。

  哈,他賭輸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拜金女郎!

  趙祺頫緊皺起濃眉,以單臂將想要退開身的她扣在胸上狠狠吻著,另一隻手則將身後的門鎖鎖上,再抱著她往巨大的辦公桌走去,將她放倒在桌上。

  當他的大掌侵入她的裙內,揉撫起她如花蕊般細嫩的大腿時,她不禁訝異萬分,「你……唔……」天啊,在這裡?!

  他強吻住她,更將他的手掌探入她的絲緞褲裡。

  快反抗!他心底吶喊著,但身體卻已作好了準備,無法放她離去。

  要忍耐!她心中自勵著,同時強迫自己保持四肢癱展著,不要將他推開。

  扯下她裙下那片輕柔的布料,他也拉開下身的阻隔,肆無忌憚地發洩無邊的慾火與憤怒。

  激情的火花狂燃於一瞬間,她還來不及準備好,只有咬著唇,忍受他每一回衝刺帶來的不適。

  倏地,他深深進入她,僵挺了一會兒,跟著頹然俯趴在她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當他撐起臂,他看見她雙拳牢握,兩眼緊閉,一張小嘴更是幾乎要咬出血來。

  「為什麼不反抗我?!」他咆哮,心中又自責又心疼。

  「你……」強吞下喉中苦澀的屈辱,她深吸口氣,努力拼湊破碎的語句,「只要你能供給我要的東西……我、我就會滿足你……」

  可惡、可惡!他痛恨這個事實,但又無能為力,明明知道她唯利是圖,但想霸佔她又只有錢才留得住她……唉!誰教他就是這般不明所以地為她著迷呢?只是她的心,卻永遠離他無比遙遠……

  他勃然大怒的自她身上離開,大聲呼斥:「妓女!」便衝向牆壁猛捶宣洩憤恨。

  這兩個字像鉗子,死緊地扼住她的心口,力量之大,好似要將她的心臟磨成碎屑;她不覺鬆開牙關,抖著唇想說些話,但老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急凍住所有的感覺,不使椎心刺骨的劇痛繼續蔓延,她凝聚起的力氣下了桌,趁著整理衣衫的同時,也努力讓腦袋不再紊亂。

  沉靜地走向門,打開後她才對他說:「你說得沒錯,希望你會覺得我的服務物超所值。」跟著門扉便輕輕閤上。

  背向著門的趙祺頫好似聽見他們之間那點極淡薄的情分亦應聲而絕……

  ※※※※

  這晚,白媺媛泡好一身幽香惑人的澡後,便循例在主臥室裡那張大床上坐下,等待著趙祺頫。

  他才在她身邊坐下,她便柔順的靠向他,主動投懷送抱。

  淺吻了她一下,趙祺頫自西裝外套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頭是一對鑲滿黃、白鑽美麗無瑕的耳環,「送給妳……下午在辦公室……我……我不該……」

  她目光極冷的眼眸在收下禮物的時候有了幾分光彩,她仍沒說話,只輕輕勾起唇角,一下子就吻住他的道歉。

  只要她不在乎,他的想法就不會傷害到她!

  「媺媛,」他將她拉開,看著她輕閉的眼睫,誠懇的問:「妳肯原諒我嗎?」

  沒有為他鄙夷的言詞刺傷,何來的原諒?於是她輕嗯了聲,一邊開始幫他解開釦子,平板且公式化地吻起他光裸的肩頭和健碩的胸膛……

  「不……我們得好好談談……」他重喘著氣,萬分掙扎地將她壓倒在床墊上,「我……事實上、我早已愛上妳……」望入她那對晶亮卻空洞無光的瞳眸,他的胸中立時一陣絞痛,話也說不下去。

  仰躺在床上,她那張眉目如畫的俏臉無一絲皺紋,亦無一絲情緒,她靜靜呼吸著,注視著天花板浪花漩渦紋路的壓條邊;自他唇中奔流而出的真誠告白,和著揚蕩在空氣中的輕音樂聲飄進她的耳朵裡,但卻沒有進入她的心裡。

  因為她的心有一個大洞,任何東西進來都會立刻漏出去,留也留不住……

  ※※※※

  在Alan那邊老遇不到Vincent,遠企那邊還沒有新貨到,小莉忙賺錢,秦詩珊覺得被她那支更貴的錶給比了下去,還在老大不爽,所以都無法出來跟她哈啦;至於那幢上億的豪華牢籠,白媺媛更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沒地方去,她只好將方向盤一轉,開回仁愛路的家。

  一進家門,她就吩咐傭婦準備茶點,想到小餐室裡消磨這一下午,但沒想到裡邊已被人佔據了,「英中?妳在家呀!」好久沒看到小妹了,白媺媛心情終於有了起伏。

  白英中置若罔聞,繼續埋首書本中。

  雖然這個小妹性格冷傲孤僻,但一家子裡,白媺媛最喜歡的就是她。因為她不像大姊愛說教,也不像二哥勢利,而老爸……那就更不用說了。

  「妳知道嗎?羅家之前不是老躲著我們、怕我們跟他們借錢嗎?但一聽到我要嫁的是趙祺頫,馬上大方無比地將羅家的大別墅借給我們舉行婚禮耶!那天的夢幻婚禮不但場面盛大,氣氛又好,但妳沒去,真是好可惜!還有,法仁和她的男朋友有問起妳呢!」

  白英中抬起冷銳如刀的眼眸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立刻,白媺媛便知道她不想聽這些廢話,於是停止了聒噪。

  見她又鑽回書本裡,白媺媛再度小心開口:「呃……對了,有沒有認識像法仁男朋友那樣有錢的男孩子呀?妳應該趁年輕多享受戀愛的快樂,當然啦!如果沒遇上真正好的,可千萬別隨便將身子交給人,也要記得做預防措施喔!」她好似在提醒自己般叨絮著。

  對於白媺媛貪慕虛榮的習性,白英中自是不屑到極點,但在這個家裡,母親死得早,老爸又像個散仙四處雲遊,二哥忙著搞垮這個家,大姊只好忙著拯救這個家,算起來,這個三姊除了年紀相近,又和她相處的時間最多也比較像個家人,是以對於她,白英中多了些許耐心。

  「戀愛只會讓人的腦子退化、減低智商。」白英中冷冷的頂回去,想到羅法仁那個剛出爐的新鮮例子,她當然不會想故意去變笨,於是她又對這個不談戀愛也不怎麼聰明的三姊道:「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想談,我要唸書了。」

  白媺媛卻沒被她這種委婉的拒絕打敗,繼續找話題,「嗯……Max Mara看一件粉灰色的針織絲棉衫很合適妳,我下次買來送妳……」但白英中還是專注在書本上,於是她又說:「妳……妳怎麼沒去上課?」

  白英中頭抬也不抬,語氣已有些不善,「我不想去。」

  「也對,嚴江那種爛學校不去也罷!」白媺媛忽然靈光一閃,「這樣吧!我把妳轉到我的母校去,那裡有幽靜且廣大的校園,餐廳也寬敞高雅,如果妳想住校,可以住豪華的個人套房,而且每間教室還有冷氣,雖然學費昂貴,但是現在錢已不是問題了,妳……」

  「謝謝,」這已經到達白英中的忍耐臨界點了,「不必費心,這個學校我還打算唸到畢業,妳管好妳自己就行了!」說著將書本一閤,就要離開。

  「英中!」白媺媛心情複雜地喊住她,「是不是我結了婚,妳也將我當外人了?」

  白英中聽出她語氣中的苦澀與迷惘,便停下步,望著一片濃綠的庭院,「是妳自己先不把自己當成白家人。既然妳已選擇了妳認為對的路,就不要再回頭想彌補什麼,好好過妳的生活吧!」

  「英中……」白媺媛再次想留她說說話,但這次白英中沒有任何遲疑,邁開步伐離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2 AM


第七章

  「Alan、給我酒!」白媺媛煩躁地說著。

  Alan陪著笑臉,拿了罐水蜜桃Snapple給她,「媺媛,妳別喝悶酒了,Vincent來過喔!」

  「真的?」她眼中的不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企盼,「那他現在人呢?在哪裡?」至少他會聽她說說話。

  「他昨天快打烊的時候才出現……」

  「怎麼不立刻通知我!」

  Alan苦笑了下,「小姐,我只有妳以前家裡的電話,我怎麼找妳啊?喂,妳去辦手機嘛!這樣要找妳就方便多了。」

  真是,怎麼他的說法也跟趙祺頫一樣?白媺媛翻了下白眼,「我就是不想要,省得一些莫名其妙的阿狗阿貓整天吵得我不得安寧!」尤其她不想讓趙祺頫隨時掌握她的行蹤。雖有來電顯示或假稱沒電、收不到訊號,可是,與其每次不接或找藉口,倒不如乾脆不要來得一勞永逸。

  「媺媛……」她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真是的!他在跟蹤她嗎?

  她怒沖沖轉過身便斥喝:「你來作什……啊,是你?Vincent,我……你的聲音好像我……一個討厭的傢伙,我以為你是他,對不起喔!」奇了,他的聲音和趙祺順倒頗像的;嗯,一定是她太恨他了,所以才把Vincent的聲音誤以為是他的。

  Vincent表情有些不自在,但眼中閃動的喜悅光芒卻是不容錯認的,「聽Alan說妳……妳找我?」

  這雖是實情,但她才不會就這麼承認了,「去,誰找你啊?你沒來參加我的婚禮,還欠我一個紅包,快拿來!」

  「啊!我……我沒收到帖子……」瞪著她又白又嫩的掌心,他乾澀地解釋著,眼神卻閃爍不定。

  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引得白媺媛捉弄他的興致大起,她收回掌,以食指支著纖巧的下巴,「哼!這我可不管,反正我放了兩張帖子給Alan,是你不來拿的!」

  「我……」他試著想抗辯。

  但她才不那麼輕易放過他,轉轉一雙妙目,瞋裡含媚的道:「喂,你早知道我要結婚,卻一點都不關心我的婚期,這還算是朋友嗎?」

  「我補給妳。」他顯得有幾分心虛。

  「不行,我從不佔朋友便宜的。你補紅包給我,但我卻沒有豪華法國餐補請你,那怎麼說得過去呢?」她也不怕閃了舌,就這麼一串說了出來。

  他稍彎身坐下,有那麼幾秒,直長的黑髮掩去他半邊臉,也蓋住了他複雜難辨的表情,「那麼……妳想怎樣?」

  一心只顧著構思接下來的計畫,她忽略了他眼底那抹微慍的火光。「你今天哪裡都不許去,要陪著我吃飯、逛街買東西!」

  「這……但等一下我還得……」

  「真的不行?」她下了高腳椅,撫平身上海軍藍的Sisley細肩帶長洋裝,微嘟著紅唇,「那就算了。」

  「媺媛,等等!」Vincent連忙跳下椅子,叫住她,「好……好吧!但我先打一通電話。」

  待他打好電話回來,她好奇的問:「你沒有手機嗎?」

  「這個……我想我還不需要。」他扯了個謊。

  「太對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當下,她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就增加不少。

  ※※※※

  「好看嗎?」白媺媛打開更衣室的門鎖讓Vincen進來,一邊迫不及待的問。

  關上門後,他眼底難掩膜拜的光芒,在仔仔細細打量過她身上當前最流行的銀灰、鐵灰色的服飾後,才慎重開口:「美麗極了!」

  聽到他誠摯的讚美,她打從心底高興;自她嫁趙祺頫,服裝已經改為向固定名牌整季訂購,這種試穿的快樂她已好久沒嚐到了。上一回和他逛過街後,她發現他的腳力很好,逛一天也不叫累,而且也很有眼光。

  「那,哪一件最好看呢?」她急問。

  他在更衣間裡的木凳坐下,「妳穿什麼都很美麗……」

  「是嗎?」白媺媛杏眼含嗔,靠在他的肩頭低聲說:「那要是我不穿呢?」

  突如其來的挑逗像幾塊磚頭砸得他眼冒金星,臉紅心跳。

  正當他目瞪口呆之際,耳邊卻傳來她如銀鈴般的笑聲:「呵呵呵,沒想到你還這麼純潔啊!」

  好呀,原來她是這麼個刁鑽古怪的小妖精!

  兩道眉漸漸皺起,他伸出十指捉住她的纖腰,又氣又愛地呵她癢,直到她連連告饒都還不肯歇手。

  「好……好了、住手!我……哈哈……不要啦!」她嬌喘求道。

  忽然,他制住她的兩腕,再用他厚實的胸膛將她壓在鏡子上,目光深沉地望入她的眼裡。「妳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要找我?」

  那對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回望他,但她不答他的話,改用一個問題代替:「你不希望見到我?」

  他的聲音裡有莫名的掙扎與痛楚,「但,妳的丈夫……」

  「他不會知道的。」說畢,她緩緩閉上眼,香唇微啟,邀請他的熱唇。

  一一細數她彎翹的長睫毛,他仔細梭巡這張集合了純真與絕豔的容顏,心頭熱血仍是為她激盪狂奔不已;他明白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很難拒絕她的請求。而自她那兩片柔唇中呼出如蘭的香氣撫過他的眼睫,更是惹得他心旌蕩漾,難以自持。

  可是在這當口,他還是說:「我想和妳在一起,但我們現在這樣……不對。」

  她睜開眼,顯得有些訝然,又輕笑了下,「陪客人散心是你的工作,這有什麼對不對?」

  「妳……」他瞬間屏住氣,飛快地將她放開轉過身,「我不是妳想的那種人!」

  白媺媛從後頭輕摟住他,「你不是?那你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不論白天、晚上都可以陪我到處閒逛?」細撫他身上剪裁合身的休閒西裝外套,發現上面的釦子是以一大一小兩顆內外釦互縫……是高級服裝才會使用的釘釦法。

  「我……我是做業務的,得到處拜訪客戶,不坐辦公室也不奇怪啊!」他忽然發現自己有撒謊的天分,而且還滿高的。

  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哦?你身上這件西裝外套是訂作的,料子也是高級貨,這樣一套做下來可不便宜,一個領薪水的,可沒十來萬閒錢去買這種衣服喔!」分辨服裝的品級她可是最內行了。

  呃……這下他可沒法再掰下去了。

  她也不再窮追猛打,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道:「別生氣,我並不是要羞辱你。你別再做那種職業了,我每個月都會給你錢……」

  「媺媛!我……好,我不做牛郎了,但妳若不想羞辱我就不要給我錢,我自己有本事養活我自己。」

  看他說得氣憤,她也頗感歉然,「對不起,唉!我的生活太苦悶了,再不找個人痛快說一說,我就要瘋了……」和他往來的這些時日,他從未為將和她交往的事拿去四處炫耀,所以她相信他是個嘴緊的男人,也不會將這些事到處散佈。

  「怎麼不對妳丈夫說?」他的語氣裡有一絲緊繃。

  她幽幽地道:「他不會懂的!在他心中,我不過是他買來的妓女罷了。」她的心口微痛,便將頭斜偎在他胸膛上,自他身上尋求撫慰。

  當她一靠上來,他忽地全身一僵,「也許……妳誤會他了,這很可能是一時的氣話,妳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

  她木然的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們結婚三個月,加上新婚夜,我們只在一起三次,最後一回還是在兩個月前……最好是他不會再碰我。」

  「但……但他沒要妳離婚,就表示他還愛著妳啊!」

  聽到他處處維護丈夫,她不禁覺得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純潔,「呵!你怎會這麼替他說話呢?傻瓜,當初我是為了錢才嫁給他,他也很清楚,哪來的愛?」

  「但要是他現在出現在妳面前,告訴妳,他真的很愛妳……」

  「Vincent!」白媺媛站直身,給他一個不真誠的笑,「我不想再說他了。我們去結帳吧!」打一開始,她就不對趙祺頫抱有任何幻想,更不想從現在開始。

  她拿出趙祺頫再度幫她申請的新卡刷了那堆衣服,留下地址要店家送到家,然後又勾起Vincen的手臂,想找個地方喝點涼的消消逼人的暑氣。

  兩人緩緩行經一處騎樓,地上滿是賣衣服、皮包、鞋子的攤販;對於地攤貨她向來是不屑一顧,但這時她卻停下腳步來。

  「你覺得哪一雙鞋好看?」衣服、珠寶、小配飾等妝點自己的行頭裡,她單對鞋子情有獨鍾,且不只是蒐集,而是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她穿的鞋子不是Salvatore Ferragamo、Bally,就是Hermes、Louis Vuiton,這種幾千塊的鞋她哪會想穿?

  白媺媛懂得他在想什麼,「有時候這種地攤貨也偶有佳作喔!」說著已指著一雙白色涼鞋,要小販拿給她試穿。

  由於這是在大馬路上,當然不會有紅械面的椅子和鏡子讓她坐下來悠閒地試穿。於是,她取下太陽眼鏡掛在領口,再試著攀倚著Vincent的肩膀保持平衡,好將鞋子穿上。

  為了方便她攀附,他自動斜彎下一肩,讓她順利地穿上鞋。在這當間,她身上的脂粉味稍夾著酸甜的汗香,奇異地勾挑起他野性的慾念。而她微汗的肌膚印著他光裸的頸子,忽而黏緊、忽而廝磨的曖昧觸感絲絲撩動他男性的本能,更別說他一轉眼珠,就可以絕佳的角度和超近的距離自她被太陽眼鏡重量墜拉開的衣領口,觀賞到她輕裹在黑色蕾絲邊胸罩裡的無邊春光!隨著她試鞋的動作,衣領裡的雙峰波波蕩漾,他體內的需求亦是蠢蠢欲動。

  一頓養眼的冰淇淋吃下來,她也穿好了鞋子。

  「怎麼樣,好看嗎?」看著他臉上難掩的潮紅與熾烈的眼神,她挑眉,壞壞地一語雙關問著。

  他盡量擺出正經的表情,抿了下唇,努力將視線打在她的雙……腳上,「是不錯,但會不好走,要不要穿回妳自己的鞋?」

  「是有點高,但我還是要穿這雙,因為……」

  說著她便將他的右臂攬住,正要公佈答案,他卻叫道:「這樣可以乘機吃我豆隔?」

  她愛嬌地瞪他一眼,伸指往他臉上輕抹,「臭美!我要你來當我的拐杖啦!」接著兩人笑聲融合為一。

  Vincen掏出皮夾,拿兩張大鈔付錢,小販也把她脫下來的那雙五萬多的鞋放在袋子裡,連同找的零錢一起交給他,又羨慕地對白媺媛說:「小姐,妳真好命,有這麼慷慨體貼的男朋友!」

  但白媺媛不滿意這樣的說法,「錯了,他是我的……」猛想起男人養小老婆,她現在也養了個男人,於是便依樣畫葫蘆,「我的小老公啦!Vincent,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玩?」就這樣,他們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購物、遊玩。

  最後他們到淡水看夕陽,直到明月高掛,美好的一天就要過去了。

  嗅著海洋氣息,享著柔柔月光,整個沙灘上只有他們倆,Vincen越來越難抵擋這種浪漫氣氛的誘惑,於是他想到人多的地方,好強制自己繼續保持目前應有的分寸,「餓不餓?我知道一個吃宵夜的好地方……」

  腳下是細鬆的沙子,耳裡是規律催人入眠的海潮聲,輕倚在Vincent溫暖的臂彎裡,她卻嘆了聲,離開他的懷抱,「不了,送我回去。皮包給我。」

  Vincen將擔在肩頭上的皮包拿下來還給她,「怎麼了?」

  又是一記柔聲長嘆,她穿上勾在手上的涼鞋,「還是早些回去,免得他察覺不對勁。」

  要是在十二點以前回去,那叫做「很晚回家」,但若過了十二點才回去,那就叫「第二天才回家」,只一秒之差,可是感覺上可差多了。為了不讓她這個「趙太太」顯得很不賢淑,所以她要在午夜之前回去,免得吵起架時不能理直氣壯。此外,晚睡更是美容大敵,這點她再清楚不過了!

  「呵……」他低笑幾聲,「妳跟灰姑娘一樣,趕著在午夜十二點前回去嗎?」語調裡微滲入一絲莫名的緊繃。

  她佯怒瞋了他一眼,「怎麼,你怕我變成醜八怪嗎?」

  「妳?當然不會,不管午夜之前還是之後,妳永遠是最美麗的Cinderella!」他眼眸轉為深邃的看著她。

  「仙蒂瑞拉」這個名字勾起她幾近遺忘的記憶,也讓她不悅,「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跟著把身體挪離他的臂膀,加快了腳步。

  他的眼光凝望著她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他才再追上去牽住她的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本來想說若妳是Cinderella,那我就可以當妳的王子……」

  聽見他的滿口傻話,她忍不住一笑,融化了她原本冷凝的臉龐,「去你的,你會是王子?鬼才信啦!」

  他就是看不厭她怒裡帶笑的美眸和唇角微噘的嬌媚態,「那我像什麼?」

  「你啊……你是老鼠變的車佚!」甫說畢,她自己就先嗤笑起來。

  只見他誇張地撫胸,「還好,妳沒說我像那顆可變馬車的大南瓜。」

  聽到這裡,她更笑得花枝亂顫,「夠了,別再逗我笑了,快送我回去了啦!」

  看著她笑如春花綻放,他眼中湧滿迷戀的光芒,「好。」他說得很輕,彷彿像是放下心上一塊大石。

  ※※※※

  趙祺頫當初向建商買了位於「國際館」兩百五十坪的別墅當作「富鋒機構」的指揮總部兼貴賓招待中心,他自己則是和白媺媛住在隔兩條街外「世紀館」裡一百坪的豪宅裡。

  這一個星期以來,舒圖貊總坐在「國際館」的別墅裡,等著上司回來批他扛來的公文。

  看看手錶,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今晚老大不會是要玩通宵吧?

  門口一陣聲響起,他立即自大皮椅中起身去應門。

  「你可回來了,老大!」他搭著趙祺頫的肩,和他一起進屋。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放下公文就行了,何必又待到這麼晚?」趙祺願將客廳紅木矮几上兩只公事包提起,走向大書房裡準備挑燈夜戰。

  舒圖貊幫著將文件一疊一疊分門別類地放在桌上,「人家關心你嘛!」遞給他一條橡皮筋,「怎麼樣,你和她……」

  趙祺頫接過手,將及肩的長髮束攏好,方便批閱公文,「別跟我廢話這些,要是沒事了,就快回去!」似乎他的心情不怎麼好。

  舒圖貊討了個沒趣,扮了個可憐樣,才說:「有啦,怎會沒事!總執行長問我,白天在辦公室怎麼老找不到你,此外,他要你看一下田宓的資料,然後給他一份簡報。」

  原本振筆疾書批示公文的趙祺頫緩下書寫速度,丟給舒圖貊一個詢問的眼神。

  舒圖貊聳聳肩,「不曉得,總執行長只說他想聽聽各區指揮對田宓有什麼看法。」

  「好,我知道了。還有,要是你懶得回你的狗窩睡,這裡房間這麼多,隨便找一間去躺,別在這裡吵我!」趙祺頫口氣更嚴厲了。

  舒圖貊吐吐舌,「好吧!那我就去睡了喔!Good Night,Vincent。」

  ※※※※

  進了家門,白媺媛瞄了眼壁爐上的骨董鐘,還好,今晚也沒超過十二點。

  她對丈夫還勉強交代得過去。想著灰姑娘的故事內容,她忽然忍不住在心中扮起鬼臉,只可惜啊!趙祺頫不是她心目中的王子。

  管家強撐著惺忪睡眼要過來幫她拿那堆大包小包的,白媺媛只吩咐:「這些我自己來。麻煩妳幫我放洗澡水就行了,謝謝。」

  她將東西往她的「個人儲藏室」一擱,然後就回臥房卸妝再換上浴袍,準備沐浴。

  這時管家也來通知她水放好了,白媺媛謝過她,又道:「沒事了,妳去睡吧!」

  「但先生還沒回來……」

  一經管家提醒,白媺媛兩眉不禁微擰。她以為今晚趙祺頫會比她早回來,然後在他的臥房批公文到深夜;但不一會兒,她就釋懷了。也許,他也開始和她一樣向外尋求「第二管道」了。

  呵!如果是真的,那他們這對夫妻還結婚不到半年,但都已在外面偷吃,這還真是夠「八點檔」的!

  脫下身上的浴袍,她滴了幾滴薰衣草、依蘭和檀香的香精油到熱水裡,好將一整天的疲憊消除。

  浸泡在芳香又有舒緩肌肉和精神的熱水中,吸幾口香濃的蒸氣,她覺得情緒和肉體都處於完全的放鬆中,啊,真是舒服!

  過去十多個小時和Vincen桶處的美好片段也浮現腦海來助興,她覺得心情更好了;想來今晚她會有一夜的好夢到天明。

  熱水本來就有讓腦部的血流向四肢,讓人昏昏欲睡的作用,而薰衣草更是有安眠的效果。不多時,濃濃的睡意便向她襲來。

  嘿,不行喲!她可不能貪戀眼下這份溫暖而感冒或溺水,還是快點洗好澡,上床睡覺吧!

  這般激勵過自己後,她毅然離開香噴噴的香湯,快捷有效率地洗好澡。回房後,白天到處壓馬路的效應就發揮了作用,讓她不及換上睡衣,就這樣穿著浴袍癱軟在床上。

  果然頭一沾枕,她就作起了美夢。

  她夢見Vincent和她到了一個無人島,沒有必要追求的虛華和討厭的人事物,只有他們兩個。島上氣候和暖,可食的動植物很多,但沒傷人的野獸,海裡各式各樣的海鮮更是隨便抓就一大堆,總之,海陸美食是用之不盡、取之不竭。

  白天採集好食物後,他們就在島上四處探險,和可愛的小動物嬉耍,晚上她就偎在他懷中看星星,一邊聽他說些傻兮兮的話,然後害她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出眼淚來;若是看膩撒滿鑽石的夜空,他會輕輕攬近她,讓彼此欣賞對方眼裡的星星……由於太靠近了,他的唇無可避免地觸碰到她的,跟著她會發現在她緊閉雙眼的同時,腦海裡的星星會比她所見過的星星還多、還燦爛!

  趙祺頫單掌抵撐在枕頭上,低下頭柔柔地吻著大作美夢的妻子。他本來只想進來她房裡看她睡得好不好,但她漾著甜笑的睡容,在幽暗燈光中是那麼誘人,所以,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他不打算吵醒甜睡中的她,於是準備結束這個稍嫌平淡的淺吻;就在他無限遺憾地想抽退身時,她的柔唇卻主動貼上來,他根本無力抗拒這樣的挽留,只有配合她的行動,繼續吻她。

  喔……好真切的夢呀!她讚嘆不已,一邊試著將夢編織得更精采。

  溫香甜軟的舌瓣一溜進他的唇齒間,趙祺頫就忘了他該離開,反而跨上床墊,擁住那具散發幽香,教人沉醉的嬌軀;緩緩拉開她腰間的浴袍繫帶,在退下她肩上的衣袖的同時,他亦獻上他的唇,好為她裸露的肌膚保暖。

  身上壓著沉厚卻不討厭的重量,令白媺媛感到安心,而落在頸肩上堅定有節奏的熱吻,則輕易地引發她身體的情慾連鎖反應,她不由得弓身向那兩片濕燙的唇要求更多的甜蜜撫觸;她繼續操控著美夢的進行,忽然全身感到一陣冰涼,她想:冷氣開太強了,她會著涼的……還好,一塊如最高級的駱馬毛織成的大毯,那種無與倫比的緻柔豐潤的觸感隨之就貼附上她全身光裸的肌膚,不但帶來了令她四肢泛出的暖意,臉頰、頸側上還多了小天使柔軟羽翅的拍撫和舒適,她知道那是Vincen的髮梢在她皮膚上嬉遊的緣故,微帶酥癢的快感,不禁令她嘆息了起來。

  聽著她如天上仙樂般的嬌吟,趙祺頫又把他的吻自她的頸窩調回她的唇瓣。

  立刻,她覺得小天使的翅膀又飛到她頰邊,棲在她眼睫上……

  確認過她準備好後,他將大掌挪托在她微汗的膝彎後。

  這時,不必任何的勸誘,她便自動在他靈動蜜憐的十指下輕展,邀他共赴一場歡愉饗宴。

  「噢,媺媛……」他在她唇上低喚著她,不再克制早已蓄勢待發的慾望,進入她承諾的天堂。

  當無比的快感穿透她全身時,他聽到耳畔響起她忘情的囈喊:「Vincent……」

  ※※※※

  盛夏的清晨,天總是亮得早;五點整,向來是趙祺頫獨自用餐靜心讀報的時刻。但今天,趙祺頫在凌晨四點曙色方露時,卻對早起的管家說不用作早餐,儘管安心睡回籠覺,跟著又回房穿好上班服,自行煮了杯好咖啡,在餐室消磨上班前的時間。

  Vincen到底有什麼好?竟會教她如此魂縈夢牽?

  自離開她的房間,他就這般自問著,弄得他徹夜未眠也沒有食慾。

  這種走鋼索的日子再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粉身碎骨的;不行!他和Vincen其中一個得消失。端起桌上的Espresso一飲而盡,同時定下他最新的目標。

  這時,忽然自空氣中聞到花香和檀香交織成的分子飄進鼻中,「我吵醒妳了嗎?對不起……」因為她習慣到十點才會下床的,於是他誠懇地向她道歉。

  白媺媛卻一臉寒霜,雙臂交握,十指緊抓著兩肘,帶著遲疑開口,「昨晚,你是不是……」她瞪了眼身處逆光中的他,深吸口氣,不屑地撇開眼,才再度怨聲詰問:「是不是到我房裡了?」

  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親密的接觸,但當她自一場美妙得不可思議的春夢中醒來,發現身上點點櫻紅的吻痕和微微痠疼的腿際,她不得不懷疑那場春夢的真實性。雖然那場真假難分的歡愉令她在在難忘,可是她不想因Vincen的關係而對趙祺頫萌生不當的依戀。

  這時,她已披上了珀紅色的晨褸,絲緞良好的服貼性,忠實地將她圓潤的曲線勾勒出來,身處罩在朦朧晨光中,使得她象牙般白皙的肌膚發出瑩潤的光暈,襯著兩抹氣惱的紅暈,頓時教他看呆了。

  見他如木雕泥塑般一動也不動,他臉上那副深色鏡片反射出的光又是那般冰冷,她的怒氣更盛,但是想起自己和他的「買賣契約」,她緩下語氣,「以後,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醒我之後再……我不希望連我在我自己房裡,你都會忽然闖進來,然後就……就……」

  「就要了妳?」他替她接下難以脫口的話,同時不悅地提醒她,「我記得我曾說過,我會隨時隨地要妳的,妳忘了?」

  這下她氣得杏眼圓睜,「你……你太侮辱人了,無恥!」

  他低哼了聲,立刻輕聲道:「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是妳要嫁給我,自願給我侮辱妳的機會。」媽的,他不是想要好好待她嗎?為什麼又……他這個丈夫作得太失敗了!

  酸苦的眼淚迅速湧上她眼底,她不願讓敵人看到她中箭的樣子,於是急轉過身,就要躲回房裡舔舐傷口。

  但是趙祺頫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等等,下午三點我會讓舒助理過來接妳。」

  「我——」不滿意自己語帶哽咽,她閤上唇片一會兒才又開口:「我有事,沒空。」她已和Vincent約好去烏來玩。

  該死!她竟連一絲機會都不願給他?

  趙祺頫逕用不容挑戰的語調再度質問:「妳聽見了沒?」

  那般冷硬的字句像一張滿佈細鋼砂的砂紙銼磨她的心,而她應當麻木的心,卻還是感到絲絲疼痛,「聽到了。」她喪氣地回應著。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3 AM


第八章

  舒圖貊打開漆亮加長型勞斯萊斯的車門,親切又不失恭謹的對白媺媛作了個優雅的邀請動作,「大嫂,請上車吧!」

  「他要帶我去哪裡?」她對他過肩的長髮皺了下眉,覺得一個男人留這樣的長度有些過分;還好Vincent沒留那麼長。

  「老大沒告訴妳嗎?」舒圖貊以他高大的身體將她逼入車廂裡,「那等一會兒妳就知道了。」他一臉怪異的笑容將門關上。

  希望老大這次能和她說個清楚,那他就不必代理他的工作,又可以去過自己逍遙的日子了。

  二十分鐘後,她來到敦化南路,趙祺頫位於五十層樓高的套房裡。

  一進房,在最外面寬闊的會客廳裡,她看到一張矮几上擺著豐盛的茶點,還有兩張金、白兩色直條紋布的休閒海灘躺椅;即使置身這樣的閒適氣氛下,她仍是滿心不耐,等待著趙祺頫的出現。

  一缸養著生氣盎然的白色睡蓮就擺放在腳邊,這幾朵水蓮花飄來的幽香,輕易地撫平了她的煩躁。

  她在躺椅上坐下來,潔白的花瓣就在伸手可及之處,自然地,她輕輕地將手指放上白細無瑕的花瓣上。

  趙祺頫捧了籃剛出爐的肉桂麵包捲,正無聲息地打開房門,先映入眼簾的,是她腳上那雙款式俏麗卻便宜的白色涼鞋,與之搭配的卻是一身優雅的Ralph Lauren夏裝。他的眉頭不禁蹙緊,想到今天的任務不是要跟她吵架,便將眼光往上移了些,然後他看見妻子蔥管般的指節正撫弄他特意尋來的花朵,便吟道:「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愛蓮說,還記得嗎?」

  一聽是他來了,她先前賞花蓮草的恬適心情立刻煙消雲散,「不記得,我最不愛背古文,更討厭別人咬文嚼字!」老師們最會偏愛他和田宓這種優等生了!

  他放下竹籃,暗吸口氣,平撫因她滿是敵意而引起的怒氣,再柔聲解釋:「我不是在背書,只是剛好看到妳賞玩花朵的模樣,順口說說罷了。」

  當決定要打敗Vincen時,他就知道這將是場艱困無比的鬥法,如果他不能趕快讓她愛上現在的他,那他極有可能永遠失去她!為了不讓這個恐懼成真,他希望先擄獲她的心!

  她無聲地在心中輕嗤了下,把身子整個仰躺在躺椅上,閉上眼假寐,完全無意回應他。

  再度遭遇這般冷淡的對待,趙祺頫差點又要失控,深吸幾口氣後,他裝出輕快的語調,將白綿布巾一掀,「來點新鮮肉桂麵包捲吧?妳大姊說妳喜歡這種麵包。」

  甜得化不開的糖霜味和濃重的肉桂香令她口水直泛,但她忍住承認的衝動,「誰喜歡啦?台北的都太硬,哪比得上紐約做的。」

  他面帶微笑,切了一大塊拿在手上緩緩掰開,麵包裡的纖維便絲絲綿密地拉開,足見質地鬆軟無比。「我叫人把麵糰冷藏好,從紐約用專機運來,然後請飯店大廚發好再烘焙出來的,妳吃吃看,看味道一不一樣?」

  天哪!她變成賈桂琳了耶!她聽說船王歐納西斯為了討好賈姬,便叫人天天從巴黎空運可頌麵包給她當早餐;當時聽到這則逸聞時,她也曾為之神往不已,可是,現在真的有人在她面前也來這麼一手,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舉在她眼前的麵包捲也開始微微晃動。最後,趙祺頫長嘆了聲,收回臂,將麵包扔回籃內。

  「也許說來妳不信,但……」他背過身,焦躁地走向大玻璃牆,「但我想向妳道歉!」

  Say Sorry?呵!這倒新鮮了。白媺媛直起身,看他背對著自己站著,便小心地從籃子裡撕了一小片放在嘴裡。「道歉?所為何來?」她忽然也賣弄了句文言文。

  他雙拳抵著冰涼的玻璃帷幕,自陳罪狀:「昨夜我……還有今天早上我不該……」

  綿軟的口感征服了她,於是又覷空從籃裡再撕了塊,一邊寬大的回答他:「你是說昨夜任意侵犯我,然後又以言語汙衊我?放心,這些事我都不記得了。」

  「妳不肯原諒我?」他轉過身走到她身後,機靈地發現籃裡的麵包缺了一小角。

  才一頓下午茶就想一筆勾銷?太小看她了。「我又不知道你做了什麼錯事,怎麼原諒你?」她雲淡風輕說著。

  得逞的笑容爬上他的唇際,「妳衣服上沾到糖霜了。」他虛晃一招。

  果然她上當了,立即自椅中站起,低頭猛拍,「怎會?我很小心吃的!」話一嚷出口,她就知道被他逮著了。

  他自後將手掌放在她肩膀上,傾身向她軟語:「跟妳在紐約吃的一樣吧?」

  她沒吭氣,不自覺地扭挪肩骨,顯露出對他這樣親近舉止相當的排斥。

  順著她扭晃的力道,他的右掌貼上她的纖頸,懶懶撫動著。

  他想挑逗她嗎?還是想掐死她?

  想到後者的可能性,白媺媛倏然凝住不動,怯怯開言:「你帶來的麵包……還不錯,但是我真的沒胃口。我還跟……跟人有約,可不可以先走?」他一直沒出聲,她又道:「小莉她們很沒耐心,我真的不想遲……」她發現他正用拇指在她頸背上劃起溫柔的圈弧,立刻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嚇沒了。

  「這一陣子……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們的婚姻會變成這樣,我得負較大部分的責任……」

  自他唇間呵出來暖熱的氣息撥動她的頸根、耳鬢,惹得她一陣顫麻,心跳加快。

  負責任?他娶了她,又給她揮霍不盡的豪華生活,這已經夠負責任了,她沒那麼貪心,不會要求他獻出他的靈魂。但是,自頸後吹來的熱氣和輕重適中的按撫搞得她頭暈暈的,也無法開口。

  他繼續說:「因為我生我自己的氣;妳沒有顯赫的家世和才學,也沒有堅毅賢淑的品性,若非這副美麗的外表……」

  他在說啥啊?!什麼沒家世、沒學歷?想她白家雖不是超級顯貴,但也沒殺人放火——不過,現在想拿他開刀還來得及;才學?她就是不擅長考試!為什麼她得跟大家一樣硬去擠大學窄門?那張蓋了大小章的硬紙板只能證明那個人唸過什麼,卻無法保證那個人不會做壞事;堅毅?她不是一直堅持非大戶不嫁嗎?賢淑?她對他尖苛放浪的言行都逆來順受成這樣了,還不夠賢淑啊?她決定要反擊。

  可惜趙祺頫另一隻大掌忽然也湊上來貼扶住她的頸側,唯恐他會在她力駁時將她扼死,白媺媛只有將這一長串反駁吞回去。

  聽她仍沒作聲,他將唇印在她的耳後,「說我好色也罷、癡傻也行,可是,我就是無法不被妳吸引!明知道妳愛錢勝過於我,但我還是不計一切得到妳;由於無法忍受妳不愛我的事實,所以我……」他的熱唇含住她的耳垂,慢慢舔吻著。

  溫煦的鼻息直灌入她的頸側、耳後,他的吻更是一路追蹤而至,加上他身上大量的Aramis.Estee Lauder古龍水的誘惑,她很難沒有反應。

  聽見她的呼吸也隨之淺急紊亂起來,胸口亦開始高高低低起伏著,趙祺頫信心大增,接著又再往下說:「我知道我沒有……沒有善待妳,但,我發誓從現在開始一定好好疼惜妳……讓妳愛上我……」

  白媺媛在心中很不甘心地承認,這個說話會氣死她很多細胞的渾蛋一旦有心挑逗她時,她還是會被他「勾引」去了;嘖,難道她是色女嗎?唉!無妨,他怎麼說也已經是「她的人」了,說些好聽的哄哄他,又不必花一毛錢。

  「我又沒……沒說不愛你,你何必跟我發什麼誓……噢……」他滑下她肋骨下緣的大掌撫弄得她一陣歡悅,讓她不禁發出一記嬌吟聲。

  「不,那還不夠……我要妳愛我……」他輕柔捧住她豐潤的曲線。

  老天,他的技巧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她胸前兩股熱潮立刻席捲起全身的反應,「你……」潤了潤乾澀的喉嚨,她艱困地啟唇:「好,我說……我愛你、我愛你……」將身軀朝後挪貼,向他要求更多。

  「妳說什麼?」這三個字如此輕易自她口中冒出,他只覺得被人澆了一頭冷水。

  為什麼他的吻停了?還有他那雙很色卻很能取悅她的大手怎麼不見了?

  她有些惱怒地抓回他的手,「你要我說『我愛你』,我不是說了嗎?」

  忽然他改掌為拳,將她緊箍在胸前,「妳愛我?妳只是隨口說說,妳根本不愛我!」

  那兩道如鐵條般的手臂勒散了她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慾望,這時她的肋骨痛得要命,呼吸困難。

  奇怪?這渾蛋又在發什麼瘋?

  不愛他嘛,不行!說愛他嘛,也不可以以真是病得不輕!當然,這些話她不會笨到對他說。

  「你……嘖,你輕一點!」她忍不住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很痛耶!你知不知道?」這個死人,力氣大就可以兇巴巴的嗎?

  他依言鬆開了些,「妳說妳愛我?妳除了愛我的錢之外,還愛我什麼?」

  愛他的挑逗技巧高明。這個答案是她第一想到的,但她還是不敢說。「當然,你除了錢多,還是有其他值得我愛的優點啊!」股票、不動產應該也很多吧?她突然有點想知道他的總財產有多少。「嗯……你英俊瀟灑、寬宏大量又生財有道,誰能不愛你呢?」

  英俊瀟灑?她從不拿正眼看他。哼!要是他死了,她去認屍一定認不出來哪一個是她丈夫!寬宏大量和生財有道這兩項,也是她信口胡謅;他就是無法忍受她躺在別人懷中,才會不斷地失控!生財有道,那是她的看法,早些年公司還在草創期時,他全年無休,且一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才有現在的風光,那種勞心勞力的艱辛,她不會懂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沒想到他的財富卻變成他獲得她真心的阻礙!

  去,愛錢真的那麼該死嗎?她思索了下。不,她不偷不搶,也不擄人勒索,她是正正當當……呃,好吧!是她外貌夠條件,才能嫁給他當妻子;總之,目前她還沒打算辭去「趙太太」這個職位,她會盡量討他歡心的。

  為了印證她的說辭,她挽起他的手,在那塊被她擰青了塊的瘀紫上落下一吻,「我是真的愛你的!」

  哪知這個舉動更讓他火冒三丈!

  他急抽回手,將她轉過身面對自己,扣住她完美纖細的下巴,他咬牙切齒問:「為了錢,妳什麼事都肯做是嗎?」

  雖然他臉上有深色的眼鏡遮著他眼裡的怒火,但事實上,她也不害怕面對盛怒中的丈夫;她還記得,上一回在他辦公室裡,他那時發的火更大!但只要他不動手打人,且願意多給她些時間,要她和他在這裡溫存,她覺得還可以忍受。

  「這得要看情況。」她試著把掌心貼在他胸膛上撫摩著,「只有我的丈夫才能隨時隨地要我……」她和他是「銀貨兩訖」,她不會藉故拖欠的。

  這樣的說明狠狠地打擊著他的自信心。

  「唉!」他重重一嘆,懲罰性地把她摟得死緊,「為什麼?為什麼妳不愛我?」

  「哎喲!好痛,放……開,我快沒氣了!」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她的蠻性又發作了,「我都說我是真的愛你了,你還要我怎麼樣?」討厭,老是用這招束得她透不過氣來,他是屬蟒蛇的嗎?

  驀地,他懂了。他不是沒想過將所有的一切全盤托出,但他太在乎她了,唯恐她在知道真相後,仍不會愛他;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她可以跟他上床,告訴他她愛他,可是,她只有在付帳時,才會想起他這個丈夫。在她心目中,他比不上他新買給她價值上億元Van Cleef & Arpels的法國祖母綠項鍊,也比不上她那些狐群狗黨們,更別說Vincent了!

  唉!他的錢能讓她嫁給他,他的錢能買到她的笑,他的錢可以讓她說她愛他,可是,他的錢無法讓她愛上他!

  他也清楚,她不是不願意,因為即使她自己也無法勉強她愛上他。

  繼續這樣下去,他們的感情仍不會有進展;對她而言,他這個丈夫的利用價值能發揮,那就夠了,根本不可能要她再多投注一絲額外的關注在他身上,更別說愛上他了!

  看來,他得好好地想個辦法……

  ※※※※

  「來,手給我!」Vincent將手遞給白媺媛,將她拉上他所處的峭階上。

  氣喘吁吁的白媺媛伸過濕熱的小手,握住他強健的手腕,藉他的力一撐,終於爬了上來。

  「都快十二點了,為什麼……你還要帶我到這荒郊……野外來?蚊子一大堆不說,還爬得我快累死了!」等著看吧!今晚這樣夜遊,到明天她一定會變醜一些些。

  她還沒站穩,他就將她一把拉進懷裡,吻住她抱怨連連的小嘴,然後放開她。

  「因為我……我要將我最珍藏的寶物送給妳!」跟著他兩臂往天際高舉,送給她滿天發亮的星星。

  「嘩……好漂亮!」不知怎地,她覺得她的視力忽然好得跟天文望遠鏡一樣,不但看到有生以來最多的星星,而且還發現星星是有顏色的!有的像紅寶、有的像黃玉、有的像翡翠、有的像海水藍寶,更有數不盡的碎鑽!剎那間,她忘了向來遵守的十二點門禁時間。

  遼闊無邊的星空看得她暈頭轉向,腳下一個踉蹌,立刻往後摔倒。

  「小心!」Vincent連忙伸出手將她接住,一起倒在草地上。

  被小心翼翼地護在溫熱的懷中,白媺媛輕閉著雙眸,嗅著他身上幽淡的木香,唇邊不由得勾起一抹無聲的笑。

  「我告訴你……有一天晚上,我……我夢到你了喔!」說著她又往他溫暖的身體偎去。「而且也是在這樣美麗的星空下,你抱住了我,我就吻了你……」兩片柔唇說著真的就湊過去,輕吻了他一下,「後來你也吻了我,接著我們就……」

  「就怎麼樣?」他自背包拿出一塊開士米爾細紡大毯將她裹住,再捧起她的臉蛋,點吻起她的眉睫。

  「討厭!你知道的,還故意要我說!」她羞嗔地輕捶了他幾下,她將臉藏在他懷中,在他身上看似廉價卻柔軟的棉質圓領衫上廝磨,心中無比踏實,「哪知我丈夫剛好進來我房裡,害我把他當成你,所以我就和他那個了……」

  他的吻繼續紛落在她的耳緣、頸後,她覺得山上的寒氣不那麼冷了,同時也意識到這份親暱的氣氛繼續醞釀下去會變成什麼情況;她不是不想對趙祺頫忠實,可是,他採取了讓她無力抗拒的行動……

  「在妳的夢裡,我是不是這樣吻妳?」他靈巧的手指讓他的吻不被她身上的衣服阻擋,像天上的繁星般灑落在她身上各處圓潤的曲線上。

  「嗯,對……可是,Vincent,等一下……」她微喘,潮熱的手心輕抵著他探索的唇,「這裡……我怕……」要是有人躲在一旁,那不就是免費的A片了?

  他早有準備,將毯子順風敞揚開來,再密密將兩人蓋住,然後將頭一低,吻去她的擔心,尋找衣衫下熱騰騰的柔軟身子,在滿天星子祝福的眨眼中,和她重溫她曾作過的美夢。

  想到他們將要跨過身體的最後防線,白媺媛有期待,也害怕他的技巧無法超越趙祺頫,她會沒辦法忘卻趙祺頫曾帶給她的歡愉;不過,還好,當他以無比的耐心燃起她體內的火花時,她就忘了該去比較這兩個男人有什麼差別了。在他不斷持續加溫下,火花倏地轉燒為燎原大火!

  滑入她緊窒的腿間後,他緩急有度地挺抵向她,令她的血液開始沸騰;很快的,一陣酥頭電波自她腰際傳散開來,瞬間超越了沸點,她只覺得小腹下就如同火山爆發似的,將她所有的意識炸離她的軀殼!

  體貼的他決心取悅她,於是教她一再體驗到那種沖刷過全身的陣陣快感;恍惚間,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似乎天上的星星都摸得到呢!

  時間不知流逝了多少,但看到滿天星斗已移換了位置,一定超過午夜十二點了,而兩具裹在毯裡的身體也終於冷卻下來。

  白媺媛雙頰泛紅,疲累但卻無比滿足。她不想說話,只想在他懷裡多待一下。

  他吻著她額角上的汗珠,「我剛剛……沒弄痛妳吧?」

  她的臉上加了幾分紅暈,赧然搖著頭示意。

  抬起她的下巴,他又吻起她,接著好笑地問道:「沒想到妳也會害羞。」

  她的纖纖十指在他濃密的黑髮中探索著,在他唇上倔強的答道:「誰害羞了?才不是呢!我是害怕……」

  「妳丈夫不是出差三天嗎?怕什麼?」他微澀說道。

  先給他一吻後,她又道:「怕我這個過了十二點後的Cinderela會嚇壞了你!」

  他佯裝認真地仔細打量著她,「咦,怪啦!過了十二點的妳……反而更美了呢!」

  一串清脆的笑聲飛出她的唇間,她嬌媚地睇了他一眼,「呵!你這個老鼠變的車伕也還不差嘛!」

  「看不出妳還這麼牙尖嘴利,罵我是老鼠!」他寵溺地點了一下她的鼻尖。

  眼前的歡暢快樂讓白媺媛不願去多想以後該如何面對趙祺頫,她擁住他,對他說出心底最隱密的記憶和長久的心理負擔。「我不喜歡你叫我Cinderella,因為……我從沒跟誰提過,你也不准跟任何人說!我的第一次是跟一個在日本舞廳裡遇到的陌生男人,他想知道我的名字,但我不願讓他知道,所以我就告訴他我叫Cinderella……」她看了一臉正經的他,擔心的問道:「你覺得我很隨便嗎?」

  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說:「為什麼妳要跟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上床?」

  「因為,那時我剛知道我家可能會破產,我得去嫁一個粗俗、禿頭的有錢老頭,我非常不情願,所以,我……」

  他吻住了她接下來的話,過了十幾秒才又放開她,「那之後呢?妳還跟誰上過床?」

  「你吃醋啦?」她笑著瞄了他一眼,但這時他臉上卻是無比的肅然,害她只好趕緊收起玩笑的態度,「沒有了,因為我丈夫一直搗蛋,讓我老是嫁不成;所以除了我的丈夫,再來就只有你……」

  謝天謝地!他心底大喊一聲,又將她吻住。

  白媺媛不明白他這般熱吻她是什麼意思,但她不在乎,只想在丈夫回來之前,盡情地沉溺在這份脫軌愛情的驚濤駭浪中!

  咦,愛情?她怎會想到這兩個字?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不該對丈夫以外的人使用這種親密的字眼啊!

  可是,她好像對Vincent有點心動的感覺耶!

  唉!要是Vincent突然變得很有錢,或是趙祺頫突然變得跟Vincent一樣幽默、溫柔又體貼,那就完美極了,她便就可以跟完美無瑕的趙祺頫或是Vincen過著王子與公主的日子,不必這麼難以取捨了!

  Vincent忍了幾次,但還是忍不住停下吻,問道:「妳……妳丈夫有沒有讓妳……呃,舒服過?」

  她橫了他一眼,「你這是幹什麼,比賽啊!」

  可是他就是想知道,一直窮追猛問。

  不得已之下,她丟過去幾個字給他:「有,兩次,比你多一次,高興了吧!」哼,男人!這有什麼好比的?酸死他最好!

  怪的是,他沒嫉妒的表情,反而還笑得很開心,「是新婚之夜和妳將他誤以為我的那一晚吧?」

  「神經!」她啐了他一口,但他對情敵的喝采也教她犯疑,「我跟他上床,你怎麼不吃醋,反倒很高興?」

  他的圓謊天分又發揮了,「呃,這個……要是他已經不能人道了,我怕勝之不武啊!」

  這傢伙,有幽默感是很好,但過了頭就有點討厭了!她彎起指節,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我丈夫不但比你有錢,而且又不在乎我不是處女,可比你的小心眼強得多了!」

  「是嗎?」他好像被這記爆栗打傻了,只會呆呆地望著她笑,「原來他也有這麼多的優點……」

  位於東方天際忽地劃過一抹亮光──

  「啊,有流星!快許願!」眼尖的白媺媛立刻低頭暗許:神啊!請讓趙祺頫變得有Vincent的優點,或是讓Vincent變得很有錢吧!

  Vincent則許願:讓她愛上我吧!

  ※※※※

  三天的「無夫徒刑」很快地就要如輕煙般消逝了。在這最後一天的傍晚,逛得很累的白媺媛和Vincent在中山北路一家茶藝館休息,順便吃晚飯。

  用過飯後,白媺媛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個盒子出來,「喏,這是送給你的。」

  拆了包裝,他看著裡頭躺著兩支有聲控撥號功能的行動電話,詫異地問:「送給我的?」

  她不是嫌帶手機麻煩,還一直推三阻四地不肯用嗎?怎麼……

  「好了,這支電話就是我的專線。」她鄭重地將一支手機放在他手上。

  他仍像個呆子似的覆誦她的話:「專線?」

  他呆呆的模樣令她感到愉悅,笑語晏晏的對他解釋:「嗯,只要你對它說──Cinderella,它就會自動撥號給我這支手機。」

  「那我這電話幾號?」

  白媺媛將小嘴一偏,「哼!這是我特地買給你的,我才不告訴你,省得別的狐狸精用我送你的電話找你!這樣只要它響,就是我找你。」她又興匆匆的告訴他:「你看,我還幫你貼上這個防磁波片,你的腦子才不會受到磁波的影響而變笨。」

  手拿著她特地買來的大哥大,聽她如珠笑語中表現出的關心與體貼,Vincent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凝望她嬌美的臉龐,語帶乾澀的對她說:「謝謝。」

  她的臉蛋微微一紅,抬起漾滿嫵媚風情的眼梢看著他說:「等我們喝完茶,你就有機會好好謝我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3 AM


第九章

  不久,白媺媛他們便到同樣位在中山北路的大飯店裡,把握最後的時光,好好地廝磨繾綣一番。

  「快十一點了,我要去洗澡了。」她匆匆自床上跳下,進了浴間。

  Vincent緊盯著她小巧圓潤的豐臀微晃,也忍不住躍下床跟著進去。他一下子說要遞香皂、一下子又說要幫她刷背,但十指就是不安分地在她身上亂跑。

  她當然不怎麼高興他來拖延她洗澡的速度,但思及兩人日後見面的時間無法像現在這麼多,便放任他滿是香滑泡沫的大手在她身上放肆,她也學著他的手法,加上自己的創意把他逼瘋。

  一旁的蓮蓬頭朝巨大的澡缸噴下狂奔的熱水,Vincent試著固定滑溜的她,可是她怕他呵癢,連連嬌呼要閃身躲開,他忽地一記假動作,騙得她判斷錯誤,便被他的大掌扣住了小蠻腰,兩人腳下一滑,跌坐在滿缸的溫水裡;隨之他的呻吟聲響起:「喔……」

  「怎麼了?我坐壞了什麼嗎?」她一面咯笑,一邊想回頭看他的「傷勢」。

  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嘶啞,「妳別亂動,我看看……」

  他的吻已印上她的耳垂,兩隻大手也一左一右自後探出緩緩扳開她併合的膝彎,藉著水的浮力輕易地把她的身體捧起,讓他緊嵌入她潤澤的身體。然而,他那雙停在她腿際的手掌仍沒離開,開始以一種接近折磨的美妙遊戲,教她不記得應有的矜持,忘情地高聲嬌吟;蓮蓬頭不住灑下強勁的水花,也無法澆滅這兩個人之間狂燒的火燄……

  ※※※※

  幾不可聞的一記「喀!」聲鑽進Vincent耳裡,雖然一身重汗兼以疲乏無力,他還是聽見了這關門聲。

  「媺媛?」雖知可能性很低,但他仍忍著睡意輕喚她,一邊在床單間找尋著。

  拉開沉重眼皮,他環視一室的冷清,證實了她離去的事實。他又被她拋下了,一如在東京的那一夜,他心裡湧起無比的落寞和不甘心的情緒;原來當人家的情夫、情婦的滋味就是如此難受,所以聰明如她才不肯當吧!

  是的,他是Vincent,也是趙祺頫。一開始,他就為白媺媛的外貌深深著迷,他希望她也能愛上他,但那時的她要的只有錢。他渴望皮相下真正的她,於是他改以另一個身分與外貌去接近她,果然發掘出深藏在她體內那個嶄新又鮮活的面貌,可是,他仍無法讓她有所改變。即使她對Vincent頗有好感,但她仍執意要嫁給有錢的老頭。

  等他以強勢的財力標得美人歸時,卻又發現這個小妮子有辦法凍結一切情感反應,努力忽略他的存在。

  身為趙祺頫這個身分對她所作的努力都宣告無效後,雖明知「雙面人」這檔子事若不能早些解釋清楚,以後揭穿後造成的傷害就會越大,但是,貪戀她發自內心的歡顏與真實的熱情,又恐連Vincent也無法得到她的心,於是他駝鳥心態地罔顧舒圖貊的忠告,飲鴆止渴般繼續將這個遊戲玩下去。

  只是這個遊戲越玩下去,他的痛苦也越來越多。

  午夜前,他是快樂的乞丐;過了十二點,她離開後,他就變回易怒吃醋的王子。

  哼!他苦笑了下,真是自作自受!他幹嘛玩這種一人分飾兩角的遊戲,然後去嫉妒另一個身分的自己呢?媽的,自己吃自己的醋?說給人家聽,一定會被笑死,但事實就是如此。

  當她為了趕在十二點前回家將他拋下時,他這個Vincent就會對趙祺頗不高興,由於他和白媺媛的婚姻關係,她不想讓趙祺頫疑心她有外遇。

  可是當他戴上深色鏡片和假髮,變回趙祺願時,她不是漫不經心就是現實冷淡,又教他對Vincent大大吃醋!

  天呀!他將臉深埋在手掌心,到何時他才能完全擁有她呢?但,當這個大得可以壓沉整個台灣島的謊言揭曉的那一刻,她又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欣喜若狂地擁吻他?還是那個甜美的白媺媛將會……永遠消失?

  胸口傳來撕鑽砍刺各式各樣的痛覺,但恐懼感卻輕易地壓過這些痛苦,使得他全身結凍成冰。

  ※※※※

  「老大,」舒圖貊病懨懨地對趙祺頫道:「我要請假……」

  「請什麼假?」趙祺頫綁著馬尾,有效率地在「國際館」書房裡批著擱置三日的公文。

  「什麼假?」舒圖貊鼻子紅紅的,「當然是病假!」

  「安靜!」趙祺頫制止他出聲,用免持聽筒裝置接起白媺媛給他的專線,繼續批公文,「對,是我。不用道歉,妳得趕回去,我當然會諒解……我現在沒法過來,但是我的腦子、心裡每一個細胞中想的全是妳,無時無刻不想妳,巴不得立刻飛到妳面前……」

  舒圖貊聽著這對夫妻濃得化不開的傻情話,前天吃的東西若不是拉光了,現在一定會統統吐出來。

  哇塞!沒想到向來實事求是的老大竟會說出這等不合邏輯的白癡話,誰都嘛知道人是不會飛的!

  二十分鐘後,這通纏綿悱惻的電話終於結束了。

  「老大,人家要休息幾天啦!」舒圖貊又再度央求。

  趙祺頫回味夠剛才的電話後,才拉長張臉問他:「你怎麼了?」

  「我感冒了……」說著,他抽了張面紙擤鼻涕,希望增加可憐成分。

  「小小感冒請什麼假?不准!」趙祺頫斬釘截鐵地說。

  這時舒圖貊已忍不住站起來,氣鼓鼓的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感冒嗎?都是為了你啦!Vincent!那天你不肯花錢帶大嫂上飯店,要我和弟兄們搜遍整個山頭,然後在三公里外的山腰守了一夜;你有大嫂幫你暖身,我和弟兄們可灌了一晚的山風!」

  這時趙祺頫臉上總算有了絲赧色,他停下批公文的筆,「他們呢?沒事吧?」

  他已厭倦替老闆坐辦公桌了,他也想去泡妞,所以他這個病假非請不可!「哼,那群冷血動物當然沒事啦!而老大更是金剛不壞之身,連著三天『拚眠工』都不會受不了,但嬌弱如我,怎堪風吹雨打……」

  「好了、好了!」趙祺頫身上的雞皮已快站起來唱國歌,於是起身搭著舒圖貊拓的肩膀,走向大門口,「我准你……一天假,你不用謝我,好好休息。」拉開門,趁舒圖貊還在震驚中,將他推出去,將門閤上。

  ※※※※

  放下手機,知道Vincent今晚無法來見她,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谷底。

  看著眼前Mikimoto新出兩款設計典雅端莊的粉餅盒,除了打製精巧,上頭還選用了最優質的粉紅色養珠鑲飾著盒面,她拿起粉盒意興闌珊的問著小莉和秦詩珊:「妳們說,是唐菖蒲的花樣好看,還是海浪的花紋好看?」

  「都好看。」秦詩珊接過她手上的粉盒,一副專家口吻道:「Mikimoto的手工精細且這珠子多圓潤,不必管好不好看,買到就是賺到了!小姐,我兩個都要了。」

  是嗎?白媺媛自問著,她忽然想起她有一支曾經很珍愛的白山茶花型狀的名牌戒指,現在想起來覺得那朵花戴在手上並不美,只覺得像是黏了團白棉花球一樣矬。

  在以前,她也是會像秦詩珊一樣莫名其妙地瘋狂採買囤積這些名牌;可是,她這種「購物」似乎消退了。

  是嫁給趙祺頫的緣故嗎?

  三餐吃的是媲美五星級飯店的高級料理,住的是國內黃金地段的頂級豪宅,起居有鐘點傭人,出入有勞斯萊斯,穿的戴的,不是名師特別設計訂製的,就是請各家名牌一次把整季會穿到的洋裝、裙子、襯衫、外套、長短褲等衣物送來家裡,讓她挑選。世界級的高級貨就這樣忽然塞滿她的生活,裡頭很多的品牌她連聽都沒聽過,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的意思;在全世界眾多的名牌裡,外雙C、CD、YSL等這些耳熟能詳的名牌不過是其中一小部分罷了。

  難道說因為好東西見多了,眼前所謂的名牌對她來說,已不再像以前那樣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了嗎?

  當腦海裡浮現起Vincent那張俊逸的臉龐時,頓時她有了答案,一邊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在遇上他之前,她只迷惑於人工刻意營造出來的物質,她早忘了仰望天際、徜徉自然中有多麼舒適,幸好在他的帶領下,她又重新獲得這份感覺。

  沒錯,即使戴上再美、再貴的鑽石,也比不上在深夜和Vincent相擁仰看滿天星斗來得快樂!

  若沒有他在身邊,吃著再怎樣的山珍海味,她也覺得味同嚼蠟;而妝點得再美豔時髦,如果不能看見他眼中的激賞,她也提不起勁打扮。雖然沒有金屋豪宅,但在他懷中,她總能感受到真實的安全感。一瞬間,她覺得她是這個世上最富有、最滿足的人!因為她心中有一個能讓她體會到各式各樣感動的人……Vincent。

  大姊說得對,她若是想藉羅曼史裡的愛情來自我麻醉,就太傻了!因為,羅曼史畢竟是虛構出來的,自然和現實世界裡的愛情不同,當然更不能盡信囉!

  這是愛嗎?但她已經嫁給趙祺頫了,而Vincent從沒提起要和她天長地久的事,可是,不過幾個小時沒見到他,她已經很想、很想他了。

  要是趙祺頫永遠不知道,而Vincent也不要求她離婚,那她就可以享受這兩個男人所有的好處……唉,她真是貪心哪!世上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她都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天真?而且這對這兩個男人都不公平。

  小莉看了下標價牌上有好幾個零,不禁踟躕起來;近來她的客源大減,手頭已不再寬裕如昔。「媺媛,妳也要買嗎?」她朝一臉傻笑的白媺媛問。

  白媺媛自神遊中歸來,輕嘆了下,對小莉笑道:「不,我已經有好幾個粉盒了,我不需要再買。」以前她得靠購物的行為來尋求朋友和店員的認同,但是現在她知道,一個人的自我價值並不需要來自於別人的認同,只要她的心裡有了愛作為基石,她就不會像艘在人海中隨波漂蕩的無錨孤舟。

  小莉聽到有人跟她一樣不買,心頭不禁一鬆,「對呀!我也有粉盒了,我也不買了。」

  聽姊妹們都這麼說,花錢買下兩個粉盒的秦詩珊不知怎的,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顯得有些尷尬與不自在……

  ※※※※

  「生日快樂!」白媺媛開心地將約一張唱片大小的扁盒遞給Vincent。

  手中拿著佳人送的禮物,Vincent心中卻是一頭霧水,「呃,我的生日不是今天……」

  「這個我知道,」她兩眼放光,「反正一年裡面一定有一天是你的生日,你就假裝我提早幫你過生日就好了;來,現在你快把禮物拆開,我有話問你!」

  望了眼她像孩子般期盼的樣子,他也好奇起他這雙魚座的妻子又有什麼新花樣?

  打開橄欖綠的盒蓋,裡頭是一幅畫。畫的主題是一對男女交換深情之吻的畫面,底下背景則是畫著鋪滿天幕,發出諸色光芒的星星。

  滿滿的感動與讚嘆猛地將他的心口堵滿,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樣?你覺得如何?」她仍拿著那雙裝滿興奮與期待的眼睛瞅著他,急急追問。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藍色是可以分出這麼多深淺不一的明度和彩度。也許她的作畫技巧還很拙稚,但她想要表達出那晚在他們心中曾有過的深層悸動,卻已經能掌握七、八分,足見她相當有這方面的潛能。

  「妳畫得……好極了!」他衷心讚美著。

  她圓睜起眼,「咦,你怎麼知道是我畫的?啊,慘了,一定是畫得很差,所以你才會一猜就猜到!」一張小臉立刻皺了起來,「還在學校時,我最喜歡的課就是美術課了,老師也曾稱讚我,常鼓勵我要往這方面努力;但後來美術課都被挪去上英數理化,而我也沒堅持這方面的訓練,所以就這樣生疏了……唉,我不該放棄的!」

  他好笑地將她擁進懷裡,吻去她眉間的憂色,「相信我,妳真的畫得很好!因為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任妳再怎麼跟畫家描述,他也無法畫出那種感覺。」

  「真的?」她歪著頭狐疑問著。

  他立即一臉正經,然後學童子軍舉起三指,「嗯,我發誓!」

  「那你看我要是把畫拿去賣,會有人買嗎?」她問得小心謹慎。

  「妳想做什麼?」他又是一頭霧水,她是趙太太,還會缺錢花嗎?

  「這你先不要管,只要回答我會不會有人買;喂,要誠實喔!」

  「我會買。」由於不清楚她的動機,他給了個安全答案。

  她輕笑連連,加以解釋:「我不是問你會不會買,是問別人——不認識我的人!」

  這下他開始認真考慮起來,中肯地說:「色彩掌握及構圖是很不錯,但線條和整體穩定度還不夠,但已能看出妳很有天分,要是能再多下苦功努力,假以時日,不怕沒有人欣賞。」

  這席話聽得白媺媛燃起無窮希望,「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別騙我喔!」

  「當然沒騙妳!我怎會騙妳……」說到此,他想起那個漫天大謊,氣險些窒息。「呃,要是……我是說如果有人騙了妳,妳會怎麼樣?」

  她噘起小嘴,一臉不悅,「我會非常生氣,然後狠狠地給那個傢伙好看!」

  「啊……」他的聲音裡有明顯的恐懼,「真的?但要是那個人是不得已才騙妳的呢?妳也要修理他嗎?」

  「當然,誰喜歡被騙啊?」忽然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口,開始疑心,「你呢?有沒有……」

  「妳別亂猜!」他急急辯解,過了一會兒,他熬不住良心的譴責和她的目光,「呃,媺媛,要是我不得不騙妳……」

  她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嘴唇也抖了起來,「原來你……你對我好全是假的?」

  滿天神佛為證,唯有這一點,是跟「地球是圓的」這個真理一樣千真萬確,她怎麼可以懷疑他對她的愛呢!

  他狠狠地將她緊擁住,深深地吻住她,許久後才喘著氣放開她,「妳聽好,這一點,我絕對不准妳懷疑!若我對妳不是真心的,我就不得好死!」

  她立刻以手掌將他的嘴掩上,「你……討厭!我相信你就是,你何必咒你自己?要是你怎樣了,我一個人怎麼辦?」說著說著眼眶竟然紅了。

  他馬上心疼地將她抱緊,「放心,因為我用我的生命去愛妳,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窩在他的懷裡,她感到無比的安心,再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就得到一份深厚堅定的真愛,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她以指輕劃著他的胸口,嬌嗔道:「你就會甜言蜜語,我妹說戀愛會讓人智商減低,為了不被你騙,我要你具體說出你愛我哪一點?」

  對於這個具體得很抽象的問題,他有些頭大,「呃……當我第一次見到妳,我覺得妳像一朵沾著夜露在月下綻放的曇花,靜靜地逸吐幽淡雅致的清香……」

  白媺媛沒有跟著被感動,卻笑了出來,「哇,好八股的形容!而且一點都不像我。」

  他無奈地搖搖頭,「妳嫌八股,那我不說了!反正我看到妳對我笑,我就覺得能活著真好,就是這麼簡單!」

  這樣的答案,白媺媛倒滿意地點起頭,「嗯,只要想到你,我也覺得世界還是很美好呢!」

  兩人相視而笑,情意更深了一層。

  ※※※※

  趙祺頫處理好公文,又近午夜。他走回「世紀館」的家,發現白媺媛沒睡,還窩在沙發裡讀著一本藝術專論的書。

  「很晚了,該睡了。」他低沉著嗓音說道。

  她頭抬也不抬,默默的將書閤上,關掉閱讀燈,起身走向自己的臥房。

  一股難抑的情潮朝他狠狠撲湧而來,他快步跟上她,將她自後抱住。「我要妳……」

  手裡的書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她不斷換氣,希望能降服體內想抗拒的意念,雖然她對丈夫沒感情,但對他有深深的愧歉,「好,但你別這樣箍住我……」

  他依言放開她,白媺媛便自動走進他的臥室,背著他解起衣服。

  關了門,他迅速擺脫身上的衣服,又向她靠近。

  一雙嬌柔小手抵在他胸口,頭壓得低低的,細聲軟求著:「關燈,拜託。」

  他在她的額角吻了下,過去將燈關了,然後回來床邊。

  「我在這裡。」她閉起眼僵躺著,開始在腦裡幻想落在眼睫上的點吻是來自Vincent的唇瓣,而揉撫著她的髮絲的十指也是屬於Vincent的。

  趙祺頫吻著她僵頭不已的柔肩,知道她的反應為何而來,難忍心中一陣酸甜翻騰,差點就要全盤托出,但對她的渴望壓過一切,於是他將她的兩腕輕壓在枕上,決定先解除身體的需要,明天再對她說明整件事。

  在她不斷說服貼在她身上的人是Vincent後,大腦似乎接受了這樣的催眠指令,她的身體不再抗拒了;最後,她意外地發現到她在趙祺頫身上,也能得到和Vincent在一起時的歡愉。

  ※※※※

  窗外的天光漏進屋裡時,白媺媛才知道她竟在趙祺頫的床上過了一夜。

  她飛快地坐起,想逃離丈夫的身邊,這時眼角忽然瞄到大床的另一邊已是空盪盪的,他已經上班去了。

  呼!她鬆了一大口氣倒回床上。看看牆上的鐘,才七點多,本想回自己的房裡補眠,忽然想起昨晚的書才看到一半,便下床到外面找書。

  不多時,傭人自市場回來,見到女主人這麼早起床,忙著要作早餐給她吃,她卻只讓傭人給她打杯酪梨汁,然後縮在自己臥室裡啃書。

  她要去學畫,她有信心能很快出名,然後開畫展、賣畫……到那時,她就有辦法自己過活,也有了離開趙祺頫,和Vincent在一起的經濟條件。她單純地在心裡勾畫起如夢幻般的遠景。

  不知過了多久,放在她手提包裡的手機響了,她風也似地飛下藤製躺椅,萬分期待喊著:「Vincent?我也很想你啊!」聽見他問起昨晚睡得可好,她不禁耳根微燒,含糊帶過,「嗯,好……找我有什麼事啊?」然後趕緊跳到別的話題上,「今天是週六,你能不能溜出來兩個鐘頭,跟我去美術館呢……什麼?你要出差?去多久?去哪裡?為什麼不派別人去?」想到好幾天見不著他,她萬般不捨與沮喪。

  電話那一頭幽怨聲字字揪痛趙祺頫的心,他也很想把出差的事丟給舒圖貊去辦,但是,今年度最大的投資計畫突然生變,他不得不親自出馬。

  「別這樣,我只是到南部幾天,很快就回來了。」他裝出愉快的聲音安慰她。

  舒圖貊一臉不耐,對他指指手錶,提醒他開會的時間到了。

  終於他收了線,「大家都到了?」

  「對啦!就等老大訓話。」舒圖貊說著就要告退。

  「慢著,」趙祺頫叫住他,「我不在的這些天,幫我看著她,要是有任何動靜,你立刻通知我。」

  舒圖貊誇張地將右臂放在胸口,行了個歐洲中古禮,「遵命,爵爺!現在可以挪尊臀了吧?」

  「等等!」趙祺頫又喊住他,「這種十五分鐘的小會議,你去主持;記得補一份會議報告給我就行了。」

  看他往門口走去,舒圖貊瞪大了眼,訝異地問:「你不開會,那你要去哪裡?」

  「回家。」明天一離開,得那麼多天才能再看到她,他想要在臨別前再見她一面!

  由於事出突然,在有限的時間裡,他當然又是以Vincent的身分去見她囉!

  ※※※※

  還未自心上人要遠行的愁緒中恢復,白媺媛掌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急忙將之湊近耳邊,「Vincent,是不是你不用出差了?」她萬分盼望事情有轉機,但她失望了,「不是……想見我?好,我出來……什麼?你要到我家?不,家裡有傭人,而且要是我丈夫回來……啊?你已經在中庭?!警衛怎會……等一下,我把傭人支開!」無暇多想,光想到他就在樓下,她就全身緊繃,寒毛直豎。

  老天!Vincent到家裡來,要是給趙祺頫知道……

  她不敢再往下想,拿著手機走出臥室,好不容易想了個藉口打發傭人出門,然後再飛奔到露台探身一看,果然見他手持電話抬頭朝她招手。

  她跑百米般衝到門口,在他按電鈴前一秒將門打開;一見到他,她卻什麼都忘了,把手機隨手擱在玄關几上,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將他緊緊摟住。

  「你……」她急切地吻他,「你不該來的!要是……被人發現……那就糟了!」

  暈陶陶地沉浸在她的吻裡,他圈住她的腰走進屋,「怕人……怕人看見?可妳……你卻在門口……吻我?」他反腳將木門踢上,拉著她雙雙倒臥在地毯上,慾火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不要在這裡……」她可不想因這次纏綿的記憶而屢屢在客廳這樣的公共區域臉紅心跳。

  他立即將她抱向主臥室,但白媺媛扳住了門框,朝更裡面指了指,「我的房間在那邊……」

  一進臥室,Vincent鬆開臂,讓她貼著胸口滑下地,倏地將她轉身,自後將吻落在她的耳後,兩掌更是按上她的小腹,要她盡可能地把圓臀貼近他。原先的吻在印上她的柔肩時已轉為輕重交雜的細囓,他想在短時間裡讓她的身體準備好。

  就在他開始著手脫下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時,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趙家的大門外。

  舒圖貊一臉不解,怎麼外面的鐵門沒關呢?不是出了事吧?擔心上司夫婦的安全,他將原本要從門縫下塞進的文件夾在腋下,走進屋中探查虛實。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客廳,「老大?你在嗎?」

  這個該被碎屍萬段的渾球!趙祺頫心中暴怒咒道,會議報告他可以明天再看,這傢伙幹嘛現在拿來?!

  白媺媛的腰肢本來已酥軟如綿,但聽見舒圖貊的聲音,腦中立刻鈴聲大作,身體也僵硬如冰!

  她急攏身上蜜桃色的晨縷,一邊驚聲低喊:「Vincent……有人來了!快……快放開我……」她狂顫的小手撥開小腹上纏得死緊的大掌,一邊將臥門拉開一條縫,試著用最平穩的聲音將闖入者留在外面,免得撞見這件見不得光的事。「舒助理,他不在,你……你有什麼事嗎……」

  Vincent卻不肯配合,又撩起她的衣擺,逕將熱唇烙在她豐潤的臀上……

  偷情的竊喜與驚險更刺激了兩人的感官,難怪翻開報紙總會有那麼多精采絕倫的偷情、外遇的桃色新聞可看!這份強烈的感官貫穿她全身,教她不由得閉起眼,死咬著唇將呻吟聲壓在喉中,但腦子已是一片混亂,也剛好給趙祺頫一個機會,對在廊上的舒圖貊打手勢。

  但由於趙祺頫製造出來的低喘聲將舒圖貊嚇了一跳,他見屋裡幽暗,不知那個人是誰,怕大嫂遭到脅持什麼的事,當下他就要快步趕上前,把門撞開弄個明白,還好他眼尖地看到上司的手如閃電自門縫伸出,對他作了個「快滾」的手勢,舒圖貊立即恍悟,便掉頭往回走。

  「喔,我送文件來,既然他不在,那我走了,嫂子再見!」他心中不禁又羨又妒。了不起,老大還真是勇猛善戰!要是他以後結了婚也能有他們一半的熱情就好了。

  這時耳邊已隱約傳來滿是情慾的嬌呼。舒圖貊心中吹了聲口哨……乖乖,他們夫妻倆還真不是普通的ㄅㄧㄤˋ!將鐵門關上,他瀟灑地將手一揚,當作是向屋裡那對怪胎夫妻的無聲致意:祝你們玩得愉快!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atbibis 發表於 2020-6-27 10:35 AM


第十章

  Vincent已經離開了一會兒,但白媺媛全身仍酥軟得不想動。瞄了下床頭的鐘,知道傭人差不多就要買好菜回來做午飯了,她只好勉強自己下床梳洗。等她自浴室出來,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時,飯廳已飄來陣陣香氣。

  想到自己為了要支開傭人,就點了幾道如佛跳牆之類高難度的菜要人家去買,現在菜好不容易做好了,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白媺媛走到玄關將手機拿回房間,撥電話給Vincent,但是一直沒人接聽。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夫人,飯做好了。」

  「知道了,謝謝。」她應過聲後,再度打了通電話給他,可是仍舊沒人接聽。

  她無奈地幽嘆了口氣,軟躺在籐椅裡,開始認真考慮她和Vincent、丈夫三人間的關係該怎麼處理。

  ※※※※

  想到教他找得滿頭大汗的手機,今晨竟奇蹟似的找回來,趙祺頫不禁直呼好險;還好,沒有弄丟!

  他正想對手機輕喚「Cinderella」,舒圖貊卻已推門進來。

  「老大,都弄好了,這些文件是你到越南那邊所需要的資料,至於那幾份數據表,很快就會有結果;車子和機師我已經安排好,等你一到機場就可以起飛。」舒圖貊有效率的報告完,便退了出去。

  趙祺頫正要再嘗試打給妻子,卻聽到內線響起,跟著秘書告訴他一個不知該叫「喜從天降」還是「青天霹靂」的消息:趙太太想見趙先生。

  他要秘書將白媺媛擋個十分鐘,等他偽裝好後,才跟妻子見面。

  不但關燈,又將厚重的窗簾拉上,他還故意背向著她。「找我有事?」

  白媺媛在兩公尺遠的沙發坐下,「嗯,我想知道要怎樣你才肯跟我離婚?」

  「離婚?」他唇際吐出這兩個沉重無比的字,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離他而去。「為什麼?」

  他的聲音裡透著幾絲絕望,可是白媺媛心意已決;強控著情緒,不讓愧疚感來干擾談判,她又冰硬地開口:「因為我覺得這樣的婚姻……讓我們兩個都很痛苦,已經沒有再維持下去的必要了。那些珠寶貴重物我不會帶走一件,也不要求什麼贍養費,只希望我們好聚好散。」等離婚的事有定論,她會誠心向他道歉,懇求他的原諒。

  面對突來的轉變,趙祺頫決定豁出一切,準備告訴她這場鬧劇的始末,然後在她眼前卸下這身偽裝。「等妳聽我說完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事後,我們再談離婚的事……好嗎?」

  他幾近哀求的聲音令她的良心發出強烈譴責,同時理智也大罵自己沒用;男人只消說「我對妳沒感覺了」,就可以輕鬆打發掉女人,她幹嘛內疚成這樣?

  「你這是何苦……我知道你有心對我好,可是,我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

  趙祺頫自椅中站起,準備拉開窗簾,但這時舒圖貊正推門進來,「老大,東西都妥了,我們該出發了……唉,屋裡怎麼這麼暗?」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就下去。」趙祺頫明白此刻不宜有任何衝動的舉止,於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抱歉,國外的投資臨時出了點事,我得趕去處理;這件事可不可以等我回來再談?」

  她的決心和勇氣剛巧被往昔他曾對她的寬大與慷慨抵銷,罪惡感一時攻佔她全身,「好,但我真的認為……」

  「媺媛,我會認真考慮的,」他匆匆打斷她的話,來到她身邊,手一伸將她拉近,在她額角上輕輕一吻,「相信我。」

  ※※※※

  白媺媛待在家裡,一想起愛她的男人對她所做的種種和她愛的男人和她在一起的過往,就煩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找Vincent商量,但他的電話卻老收不到訊號,她無法再待在滿是各式記憶的豪宅裡,於是決定出門散心。

  舒圖貊上午接到傭人通知說白媺媛要出門,於是他便火速趕來。雖然白媺媛說不必他跟,但是他謹記上司的囑咐,硬是不肯自除護衛大嫂的重責大任。

  「大嫂去哪裡?」

  都行,只要離開家。她在心頭暗語。「你看著辦吧!我只是想走馬看花,隨便逛一下。」

  五個小時後,舒圖貊心頭怨怒交加。什麼走馬看花?他已經是走到腳麻、看到眼花!看到白媺媛走完忠孝東路,又繼續往仁愛路走,他心中不禁哀號連連。

  但他羞於坦言自己的窘況,只好一臉疲相對她懇求:「大、大嫂,我們坐車……好嗎?免得妳累壞了……」

  可惜處於半出神狀態的白媺媛聽不出他發出的S.O.S,也沒看見提滿購物袋的舒圖貊汗如雨下的狼狽樣。「沒關係……冷氣吹多了對身體不好,我想走路,多流些汗。」

  舒圖貊只有吞下呻吟,加快腳步跟上。

  若知他們這對腦筋有毛病的夫妻玩的遊戲會把他整成這樣,他一定會搶在老大結婚前,將所有秘密公開,那他那雙可憐的腳丫也就不至於受到現在這般嚴酷的茶毒了!該死,太陽這麼大,他這頭披散的長髮簡直要熱死他了!

  二十五分鐘後,他萬分感激地看著她走進Georg Jensen銀飾專賣店裡。

  哇哈哈,裡面有冷氣耶!哈勒路亞、感謝上帝、阿彌陀佛!他將購物袋放下,一屁股就坐在陳列櫃後那原本是給店員準備的椅子上,歇歇腿。

  她拿起一枚打製精巧完美的銀質幸運草胸針細看,想著趙祺頫那記臨別輕吻。

  是一時的情感脆弱,還是自己對他也有一絲情意?為何她不排斥被他攬入懷裡的感覺?而額上那個吻又怎麼會教她那般……目眩神迷?

  她真希望Vincent能立刻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也給她一吻,好分辨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最愛。

  唉!也真夠巧的,怎麼這兩個男人都同時離她而去呢?

  ※※※※

  「夫人,早餐好了。」

  白媺媛再次將手機按掉,應了傭人的請喚,又試著打給Vincent,可是仍是收不到訊號。

  都第三天了,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她不禁擔心起來。為了不漏接他的電話,白媺媛便將手機帶到飯桌上。

  傭人見這些天她和手機形影不離,就了然笑道:「在等先生的電話啊?臨出門那天,我已經把他忘在家裡的手機給他了;他一定是正忙著,所以才沒空打給妳。」

  原先食不知味吃著早餐的白媺媛聽到這裡,驚詫萬分的問道:「妳說什麼……」聲音也發顫了。

  傭人剛好轉過身進廚房清洗東西,便邊做事邊答:「那一天妳不是說想吃些特別的菜,要我到大市場買新鮮的蝦蛄蟹和魚嗎?我到家後,在地毯上踢到一支行動電話,就撿起來收在櫃子裡,結果第二天一早,先生在客廳不知在找什麼,我想他一定是在找手機,所以就把手機還給他了。」

  白媺媛腦中一片空白,更沒一絲胃口。她離開餐桌,如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房裡,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他要拿走Vincent的手機?他早知道她不忠的事,所以蒐集手機當作證物?越想,她就越覺得害怕,可是她又不能不想。那他是不是去找Vincent談判了?要不,他們兩個怎麼剛好都找不到人?他們得談這麼久嗎?趙祺頫要是仍不肯放她走……Vincent到現在還沒跟她聯絡,他該不會遭到什麼不測吧?

  趙祺頫知道他不是她第一個男人都沒怎麼樣,現在她有了外遇,頂多跟她發發火,不會有什麼激烈行動吧……不!有人說寧願娶妓女當老婆,也不娶老婆當妓女……況且她還因Vincent要和他離婚,他一定氣瘋、氣炸了!怎麼辦?Vincent目前行蹤不明,會不會跟他有關?也許他對她可以無限寬容,但是他能容得下另一個男人嗎?

  他會殘酷地對付Vincent嗎?焦急情緒的熬煎下,她將耗費許多心神才保持得瑩亮修長的指甲咬損了。除了知道他錢多外,她對丈夫的出身背景一點都不瞭解,為什麼他有私人飛機?他是哪一國的洋鬼子?

  可惡!多得是女人容忍丈夫在外頭有另一個女人,為什麼他不能因為愛她而容忍另一個男人呢?喔!不,不對,現在不是抨擊這可鄙的雙重標準的時候,她該去找資料,看她能不能救Vincent!

  ※※※※

  在趙祺頫書房裡,白媺媛只找到一牆她看不懂的原文書、幾份雜誌和空的卷宗夾。她猶不死心,發現桃木心書桌還有一個上鎖的抽屜還沒搜過;為了Vincent,她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吃上官司,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看來年代久遠、長滿青銅鏽的擺飾,猛敲著鎖頭;不久,木材已是處處鱗傷,而金質的鎖面雖也有嚴重的敲擊痕跡,但抽屜卻仍文風不動。

  哼,好極了!她連闖自己家的空門都不成,她還真是沒用!

  氣苦地跌坐在毯上,用力將擺飾扔向牆面!發了一會脾氣,她振作起精神,想到趙祺頫房間再看看;當她攀著桌緣要站起時,她的目光剛好落在桌上的電話,且發現這支電話是附有答錄裝置的。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她將錄音放出來聽。

  連聽了幾段都是舒圖貊或是秘書跟他報告一些公事的通話,在她要放棄時,一個陌生卻熟悉的聲音傳送出來:「嗨,我是田宓,先恭喜你結婚了;聽說你不贊成讓我暫代『富鋒』的ceo嗎?可不可以看在你老婆白媺媛是我初中、高中同學的份上,別這麼頑固呢?Vincent……」

  Vincent?她的耳朵沒問題吧!田宓叫趙祺頫Vincent?她立刻再重聽剛剛那一段。果然,她清楚地聽到「Vincent」這個名字再度播放出來。

  趙祺頫變成了Vincent……老天爺,居然讓她的許願成真了?只可惜那不是美夢成真,卻是噩夢的開始。那時為了準時返家,拋下Vincent一人獨嚐深夜孤寂,她感到心疼與歉疚;由於她對丈夫不忠,她時時受到良心的苛責……噢,她竟被他耍得團團轉!

  頹坐在書桌前的大皮椅裡,她強忍著心口撕裂的痛楚,聽著田宓繼續說著:「越南那邊出事了嗎?我可先說在前頭,這絕不是我搞的鬼;事實上,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只要你開口,我願意揮淚拋下我可愛的小孩們,去越南那邊幫你的喔!好啦!就這樣囉……喔!對了,記得幫我問候白媺媛,希望她不會讓你破產,哈,說笑的!別介意啦,Bye、Bye,Vincent。」

  趙祺頫認識田宓?為什麼他從沒提起?她疲憊地思索著原因,呵!對了,怕她會從田宓那邊得知他就是Vincent的事實。

  Vincent的身高和趙祺頫那麼相近,還有臨別前的那記吻和溫暖的臂膀……

  可恨!四妹不是曾說,戀愛只會讓人的腦子退化、減低智商嗎?現在想起來,她覺得自己果真是個十足的大白癡,既從不問Vincent姓啥名誰,也沒去查證他工作的地點,竟眼瞎心盲到連丈夫和情夫是同一個人都不知道!還為了怕趙祺頫報復殺了Vincent而心急如焚!

  天啊!她好想哭,但是她的情緒已錯亂到忘了該如何將胸中的劇痛化為淚水宣洩出來!

  不要,她才不要哭,她要想辦法把Vin……不,把趙祺頫……唉!反正就是把那個將她當笨蛋耍的渾蛋,砍成廣達香肉醬餵狗吃!

  ※※※※

  「她還好嗎?」趙祺頫透過越洋電話問舒圖貊。

  「逛街能走上七、八個小時都不累,好極了。」舒圖貊懶懶的回道,跟著問:「她不是給你一支專線嗎?怎不親自打去問候她?」

  「別提了,」趙祺頹喪氣說道:「到了這裡,我才發現手機好像被我摔壞了,在越南這邊又找不到人修……」

  「你可以撥電話到公司來,怎麼就不能撥給她呢?」舒圖貊自以為聰明的提出疑惑。

  趙祺頫的聲音比剛剛更沒力,「我……從沒去記她的手機號碼啊!這兩支手機都是聲控自動撥號,所以我就懶得去記,唉!」

  舒圖貊搔搔耳,忍不住說:「喂,老大,我真的覺得你們把一場戀愛談得這樣峰迴路轉的,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得『粉』累、『粉』累耶!你還是趕緊解釋清楚,免得萬一實情提前爆發,到那時,我也救不了你喔!」

  「媽的,閉上你的烏鴉嘴!」趙祺頫在電話那端破口大罵。

  反正是講電話,舒圖貊一點也不擔心趙祺頫會鑽過電話線來咬他,「那你要不要打電話到家裡找她?」

  「不了,打回家,我只能以她丈夫的身分跟她說話。」且她一定又會問起他離婚的事,他才不想聽這種煩心的事。

  舒圖貊忽然心生一計,「對了,我告訴她說有個叫Vincent打到公司找她,叫她撥給你?」

  「我告訴她我到南部出差,你跟她講這裡的電話,那麼一長串號碼,她不就知道我說謊了嗎?還是算了;且託田宓的福,明天我就能回去了。」

  「老大,那個田宓這麼厲害啊?」兩年前見到田宓時,他記得她只是個甜姐兒,不像是個精明幹練的商人。

  「她的確是個人才,但我還是不同意她接替總執行長的職位。好了,我得回去開會了,明天見。」

  ※※※※

  從舒圖貊那邊得知趙祺頫今天會返國,她就等著他回家,要跟他攤牌。

  下午兩點半,那支沉寂已久的手機竟忽然響了起來!

  她不想接,任由鈴聲自動停止;但Vincent似乎不死心,又在半小時內連打了五、六次。終於,她抬起濕冷的手將電話接起來。

  「媺媛?怎麼都不接電話?我好想妳!因為我的電話壞了,所以我才不能打給妳,別生我的氣,對不起!」他一下地就送修,還好電話裡面的零件只是輕微受震盪,沒幾下就修好了。

  白媺媛聽著他情緒高昂的訴說別後思念之情,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拆穿他的傷裝,說出要跟他一刀兩斷的話。她只有沉默的聽著,一邊努力讓她那一顆癡傻、還為他沸騰不已的心冷靜下來。

  獨腳戲唱了大半天,趙祺頫總算發現另一頭怪異的氣氛,「還在氣我都沒打電話給妳?還是哪裡不舒服?」

  她不理會他的關心,「你現在在哪裡?」口氣之冰寒,連七月的驕陽都無能為力。

  「我……呃,還在回公司的路上……妳怎麼了?為什麼妳說話的口氣怪怪的?」他也聽出來了。

  「我要離婚。」她隱約可以感覺到心口開始滴血。

  他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這件事我想還是等晚上我們見了面後再好好說吧!」

  這時她胸口一陣劇烈翻騰,將電話切斷;不想他再打來,便又順手關上手機,雙手壓著發疼的胸口撲倒在床上。

  可惡!她不要為他痛苦萬分!不要為一個騙子傷心落淚!但是痛楚就這麼從胸中散向四肢,眼淚也像被挖斷的地下供水管噴湧不止。

  哭了一陣後,她決定改變遊戲規則,不要再被他擺佈。於是她起身到浴室,準備展開反擊行動。

  ※※※※

  「老大,開會囉!」舒圖貊打開門,笑咪咪地對他喊。

  趙祺頫瞪著屢撥不通的電話,頭抬也不抬地問舒圖貊:「這些天,她有沒有說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嗯,沒有ㄋㄟ,她逛街不怎麼說話的。」看上司又發呆,舒圖貊趕緊加上幾句,「喂,你可別又叫我去主持會議喔!這回有田宓列席,我可不想去班門弄斧喲!」

  重嘆了下,趙祺頫將手機放在西裝口袋,起身朝大會議室走去。

  ※※※※

  門口秘書先聞到一陣由一百三十五種香料煉製成,名為「愛的罪人」,充滿神秘誘惑的香水味。於是將頭一抬,他看到一位雪肩輕裹著一匹薄黑紗,底下穿件火紅低胸露背短洋裝的女子站在眼前。

  他不得不為她美好的身段而猛吞口水,更不知該如何開口向這位不知名且又性感的女子詢問來意;此刻這名女子輕扶遮去她一半臉孔的墨鏡,對怔傻瞪著她的秘書一笑,跟著表明要找趙祺頫。這會兒,秘書這才猛然想起眼前打扮入時的女子就是上回來找趙祺頫的趙太太。

  「趙、趙、趙先生在開……開會,請妳坐一下,我倒……倒茶給妳!」秘書倏地急站起來,結果絆到桌腳,摔了一跤。「我、我沒事,茶馬上就來……請坐!」

  白媺媛毫不浪費時間,她抓著半跪坐在地上的秘書問:「他在哪一間會議室開會?」

  輕易得到答案後,她謝過秘書,朝大會議室走去。

  ※※※※

  田宓正在做下半年東南亞的經濟復甦預測簡報,突然,不知道誰的大哥大響了。

  正當大家猜測到底是哪個沒常識的,竟會在如此重要的會議忘了關手機的時候,向來在眾人眼中英明神武的趙祺頫,卻公然地拿出手機聽起電話來了。

  趙祺頫一聽是妻子又柔又媚的聲音,馬上朝田宓作個手勢,要她暫時休會。

  「嗯,妳沒事吧?上一通電話沒講完就斷了,之後妳的電話又一直不通,害我以為妳出了什麼事。」趙祺頫看著一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望著他,臉上不禁一陣燒燙,便走開幾步到牆角講話,「呃,我現在正在忙,晚上我們再談了……什麼,妳要來公司找我?這個……我工作的地方很偏僻,很難找,還是等晚上我去找妳……」

  這時會議室的門迅速打開,白媺媛昂首闊步走了進來,面對著趙祺頫說:「難找?不會啊,我已經找到你這個大騙子了!」跟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將手機朝趙祺頫扔去。

  可惜沒中,無辜的手機砸在牆上,粉身碎骨。

  田宓嘲謔地看了下面色如土的趙祺頫,便下令:「好了,各位別看了,今天的會就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散會。」然後留下這對相對無語的夫妻。

  「媺媛……」

  「不要碰我!」她厲聲警告他。

  但趙祺頫根本不理,還是一把將她抱起,壓在巨型橢圓會議桌上。「妳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情婦,要我不碰妳,那是不可能的……」跟著便吻住她。

  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滿心的怒火就被這個柔情似水的吻澆熄大半;醺然間,她回想起當初他是怎麼以這樣坦直的情感言詞表達,和瞬間即燃的肢體接觸震動她冰湖般的心海。

  他充滿躍動活力的愛情,慢慢地融化她封凍的感情,一天天過去,她也在他面前,一點一點地卸下心防與偽裝。但是,當她將最珍藏也最柔軟的真心獻給他時,他的愛卻化為一柄欺騙的銳刀,狠狠地刺向她的心!

  殘酷的事實痛醒她的理智,她開始尋回失散的力氣,準備將身上的騙子推開。

  「換香水了?我喜歡……」他在她頸窩低喃。

  下一秒她用力掙開他的懷抱,眼底燃著兩抹冷燄,「哼!你怎會不喜歡?這香水的名字就叫『愛的罪人』,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擦的香水,此後我不要再見到你,我要跟你一刀兩斷!」

  「媺媛!」他在門邊追上她,將她拉離門口,壓在牆上,「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意騙妳……」

  「夠了、夠了!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大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的!」

  他拉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妳可以不信,但就像妳身上的香水,我是為了得到妳的愛才欺騙妳,才成為罪人的!」

  「你……你在我面前扮雙面人,盡情地將我的喜怒哀樂玩弄於你的股掌間,還有資格跟我談『愛』這個字?!趙祺頫,你真的夠無恥!」她的「雙魚功」──鯊魚利牙功和河豚毒功漸漸恢復中。

  可惜,她的對手也不好惹,趙祺頫聽她罵得犀利,也動火了,「呵,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對於『愛』這個字,我記得妳比較喜歡用做的,是不?」將手一探,他的大掌便滑入她短得教人擔心的迷你裙內。

  白媺媛咬著唇,死命僵硬著身體,「既然我還沒跟你離婚,來,儘管用我的身體,把這幾天的份都補回來,才不會虧本!」

  難抑的爆笑聲在她的頸間響起,他顧著笑,陡然鬆了手,「哈哈哈……儘管用?我是這樣打算,但我想用妳一輩子……」

  他快樂且篤定的笑語令白媺媛一陣難堪,於是趁隙提腳用力朝他的脛骨踢去,然後打開門快步離去。

  「媺媛!」他宏亮的聲音直追著她到走廊上,但她早他一步將電梯門關上,他只好從旁邊的樓梯追下去。

  雖然是下樓,但從十樓追下來,也夠他氣喘如牛的。「媺媛,不要走,給我點時間,我會解釋給妳聽!」

  白媺媛甩開他的手,看也沒看便奔向馬路,剛好衝向一輛急駛而過的小貨車;跟著緊急煞車聲、尖叫聲接連響過後,白媺媛驚魂未定的回頭看,先前一直跟她糾纏不清的趙祺頫已倒臥在血泊中。

  ※※※※

  「Vincent,你不是要跟我解釋嗎?起來呀,你快起來跟我解釋啊!」白媺媛方寸大亂,死摟著趙祺頫不放,一旁趕來的醫護人員拉也拉不開。

  正急得一團亂時,田宓伸手過來,在白媺媛前臂某處使力按壓,她的手便不得不鬆開了。

  「媺媛,他不會有事的。」她又在白媺媛眉間一撫,也不知怎的,白媺媛立刻靜下來,接著兩眼一閉,就倚在田宓肩上睡著了。「睡吧!王子會來吻醒妳的……」

  十二個小時後,「王子」先醒來,且不顧自己傷重,任誰怎麼說都沒用,就是不相信白媺媛安然無恙,非要親眼看見不可。

  「她……她沒事吧?」趙祺頫忍著幾欲嘔吐的暈眩感,吃力地問著。

  田宓回過頭,挑挑眉,嘲謔道:「瞧你自己一頭繃帶,還得坐輪椅,居然擔心起她?不要緊的,她只是被你那副皮開肉綻的樣子嚇到,有些驚悸過度罷了,等她睡醒就沒事了,你還是趕快回床上躺著吧!」

  推他來看白媺媛的舒圖貊也說:「你看,田宓也這麼說!你自己也才剛醒來,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還不回去休息?」

  「不……推我過去,我要看看她。」

  舒圖貊看向田宓,她聳聳肩,不置可否。舒圖貊想了下,將趙祺頫推向床邊。

  趙祺頫將沒斷的左臂伸向她,細撫著她柔嫩的粉頰,低語:「別離開我,否則我這一手一腿就白斷了……」

  ※※※※

  一覺醒來,白媺媛發現自己竟睡了快二十個鐘頭,結果知道丈夫無恙後的第一件事,不是跑去看趙祺頫而是跑廁所。

  等上過洗手間,想起她害得他一身大小傷,又深覺歉疚,竟不敢去看他,就這樣離開醫院了。

  白媺媛不願回夫家住,便待在白家不走,而這一賴,匆匆三個月就過去了。

  起先她因為愧赧不好意思去探病,又過了一陣子,卻又變成怕趙祺頫大發雷霆而更不敢去看他。到最後,趙祺頫還是沒有主動來探詢,教她鎮日胡亂猜測,八成他已決定成全她的請求,要跟她一刀兩斷了;想到這裡,白媺媛的情緒轉為悲觀,萬念俱灰。

  「借我一本。」白英中對捧著一本羅曼史泫然欲泣的白媺媛說著。

  白媺媛微微訝異,但仍從圍繞在身邊的小說書海裡拿了一本心愛的典藏本給她。

  「這本的故事很好看,妳看了一定會熱淚盈眶。」她想讓冷漠的小妹也感動一下。

  「熱淚盈眶?」白英中嗤之以鼻,「這種厚度的書,拿來壓泡麵剛好。」

  「壓泡麵?」白媺媛立刻不捨地把書搶救回來,「不行,這些都是我珍藏的書,不可以借妳壓泡麵……」尤其她正需要裡面一個個的喜劇結尾,來逃避自己多災多難的愛情。

  「不借就算了,」白英中翻翻白眼,又不屑地道:「妳不去找三姊夫問個清楚,卻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啃這堆書,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荒唐,又迷這種書,簡直是白癡!」

  白媺媛不平地反駁:「我也知道這些故事不是真實的,我只是想暫時到書中的世界,滿足一下不能實現的夢想……」

  「三姊,這種書最好只當生活調劑,要是靠這個來逃避妳該面對的問題,我怕妳下半輩子就得在白家過了。」白英中借不到壓泡麵的書,便走開另尋合適的目標。

  呆了一陣子,白媺媛嘆了口氣,動手收拾一室的書,決定去找田宓問趙祺頫有沒有生氣。

  當白媺媛踏出家門,卻發現有人在拍電影,一堆佈景、道具,還有一匹白馬,將整個中庭佔滿了。

  噁!馬糞好臭,管理員怎麼會答應將大廈的中庭借給外面的人拍電影呢?白媺媛掩著鼻,準備從旁邊繞過。

  這時,雜在工作人員裡面的舒圖貊看到她要往大門口走,不禁大急,「嘖,她怎麼提早出來了?唉,不管了!」立刻跑去催促主角出場,「Vincent,快,她在那邊!」

  趙祺頫小心地上了馬,上前去攔截她,「等等,妳是Cinderella嗎?」

  「你……」白媺媛慢慢轉過頭,訝然望著馬背上的白馬王子;他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無損他的英挺俊帥。

  趙祺頫花了半分鐘下馬,拉整身上金碧輝煌的法國宮廷服,朝她走來,「我正在找我的公主,妳願意試試這隻鞋嗎?」

  來不及戴上可笑假髮的舒圖貊,馬上捧來一個白色鑲金邊的絲絨墊,墊上有一隻Prada的鞋子。

  在東京絕望狂亂的那夜記憶擊傻了白媺媛,從鞋子的式樣,她確定這隻鞋就是她失落的那一隻,瞪大了雙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他……他就是那個男人?

  舒圖貊叫人拿了張椅子來,又讓呆若木雞的白媺媛坐下,跟著趙祺頫單膝下跪,脫下她腳上的鞋,再幫她把那隻Prada穿上。

  「分毫不差,剛剛好!」他抬起頭,笑得很溫柔,「原來妳就是我的公主……妳能原諒我曾欺騙妳嗎?」

  一切的傷心憤怒似乎又全湧上心頭,但他一身是血的記憶和現在他完好的樣子一比,這些痛苦已顯得微不足道;珠淚在白媺媛的眼眶打轉,但她只抖著唇點頭,沒有說話。

  「我的城堡裡有很多名牌喔!有ISSEY MIYAKE、DRIES VAN NORTON、VERSACE、CHANEL還有CARTIER、HELMUT LANG……」他一路猛背,努力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挽回妻子的心。

  終於她開口了:「夠……夠多了,可是,城堡裡有Vincent嗎?」

  他安心地笑了,「這是只為妳設計的專屬名牌,當然有囉!那,現在妳願意跟我回城堡嗎?」

  所有她曾讀過的完美結局,就在這一瞬間湧入她的腦海中,她驀地抱住他,在他耳邊傾訴:「我願意!」

  舒圖貊聽到這句話,馬上吆喝起來,跟著鐵閘門拉開,一輛外觀像顆大南瓜的華麗馬車開了進來,趙祺頫攙起白媺媛的手,登上了馬車。

  臨關上門前,舒圖貊向這對搞怪二人組說:「兩位,趕快上車回去生孩子,省得我一直為你們操心!」

  望著馬車開走,舒圖貊喜孜孜的向樹蔭下一個身影問:「導演,怎麼樣?」

  田宓從樹下走出來,搭著舒圖貊的肩膀,評論道:「有我們兩個聯手出馬,那還會有什麼問題?!」

  跟著兩人相視,快意大笑。

  全書完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