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淺草茉莉 - 一瓢妻【單】
頁: [1]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3 PM

淺草茉莉 - 一瓢妻【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對,她藍筱悠就是個女兒身男兒心,當少爺養大的假漢子,怎樣!
小爺她本來好好在晏金王朝待著,逛她的青樓做她的紈絝,
怎知一朝失足竟回到兩百年前的瀝淵王朝,被當朝太子帶回東宮當寵妃!
太子?他不是住在她家隔壁,那個很難巴結、來自京城的貴公子嗎?
若非聽說他要上紫南山采草藥,去治晏金墨王妃的眼疾,
她想著捷足先登,那麼爹的前程萬里,娘能穿金戴銀,自己榮華富貴都沒問題,
現在可好,家回不去,男子漢也做不下去,
那位太子硬逼得她打扮得美美的,嘴裡不准再冒什麼不乾不淨的話,
成天偷親她吃她豆腐,秀恩愛醋他那位他娶得不甘不願的太子妃,
可他這位正妻不好惹,設計栽贓巫蠱之禍給她,
娘家老爹靖王還想謀反,搞得她疑似中了傳世玉璽上的毒,昏迷差點醒不過來,
這麼虧的買賣,小爺不依啊,要她做寵妃也行,要很寵的那種,
如此,放棄做男人也值得,只是本打算待治好墨王妃再回瀝淵好好跟他過,
他師父竟說他們不是同世的人,註定無緣,逼得她不得不好好考慮“身後事”,
首先,她要買地蓋房子,以後她不在了,他也能有個儲存“思念”的地方……



【出版日期】 2017-11-24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藍海E427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5 PM

本帖最後由 ping68 於 2019-3-3 05:46 PM 編輯

【序言  編輯推薦只盼再有一世】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曾經很喜歡張愛玲的這段文字,那時年輕又文青的自己,天天念在嘴裡,唱在歌裡,嚮往這樣可遇不可求的愛情。後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不念詩也不唱歌了,直到最近看了淺草茉莉的《一瓢妻》,又喚起這份情懷。

    愛情無法預設時空,故事中的男主角瀝諾因緣際會下穿越時空來到兩百年後,遇見自己來世爹娘,在來世爹娘的愛情裡也占了不小的份量,若看過淺草茉莉的《三世妻約》,一定不會忘記那可愛討喜惹人疼的小諾;瀝諾之後回去他自己的朝代瀝淵王朝長大後,又來到兩百年後的晏金,想為來世娘治眼疾,沒想到就這麼遇見了那千萬人之中的唯一那人,一戀,不可自拔。

    誰能不喜歡上那愛耍賴又搞笑的藍筱悠,她自小當男人慣了,換上女裝竟是美人一個,令人移不開眼球。每每看她跟瀝諾賴皮,或跟他鬥嘴,莫名的心情也變很好。我喜歡她,而瀝諾更是愛慘了她,即便貴為帝王,沒有她,寧願一生不娶。

    我曾看過一些韓劇,如幾年前的“仁顯皇后的男人”或是近期的“名不虛傳”,都是來回時空的劇情,最可怕的便是主角回到自己的時空裡,兩人再不得相見——你說隔著千山萬水,我還能翻山越嶺去尋你,但隔著上百年的時光,那是無論如何都橫跨不了的距離,雖生猶死。《一瓢妻》中許多好笑歡樂的橋段,臨到後來,面對媲如生與死之距的時空問題,美好的回憶全成了寂寞的折磨。

    就好像“孤獨又燦爛的神”劇裡,在女主角死後,鬼怪孤獨的生活著,坐在墓碑旁看著雲起雲落,瀝諾也是這樣,他每年到和藍筱悠約定好的地方,放下寫給她的“信”,這些思念卻不知她有沒有收到的一天。我的心為他很酸、很想哭,在漫長的時光中,那些愛沒有消減,反而隨著時間,累積成驚人的厚度,如同藍筱悠所說——她本以為感情能使人忘記時間,時間也能教人忘記感情,可那男人沒有。

    沒有。瀝諾用一世和她相遇,用一世和她相戀,只盼再有一世,能夠讓他們相聚……

    換成是我,我不知道得到這樣的愛情是幸或是不幸,總之幸好淺草茉莉還是給他們一個好結局的——或說,是好的開始?

    如果你喜歡看來回時空像買車票坐高鐵,咻一下就到的劇情,如果你喜歡看一個男人能有多專情、深情,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寵一個人,那麼別錯過《一瓢妻》,于藍海書系中,一定要掬起的一段好故事。




【楔子  無緣又無分】

    他丟下長劍,在師父面前跪下。“師父,為何不能是她?”

    “你與她無緣又無分,她此生另有正緣,你……別浪費時間了。”

    “既不是徒兒,那與她有緣有分之人又是誰?”他語氣裡帶出一股恨了。

    “天機不可洩漏。”

    他忍不住嗤笑。“徒兒逆行于天地,早已窺知天下事,這天于徒兒能有什麼機密?”

    “你擁有來去自如的機運,是得天獨厚的異數,但若違天逆命,也難逃劫數!”

    他語氣晦澀不已,“師父,徒兒與她就……真不可能嗎?”

    “不可能!”

    “您如此斷然……”他慢慢跌坐下去,之後臉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諾兒,天命如此,就別強求了,趁還收得住情感及早抽身吧!”

    他苦笑,“師父有所不知,徒兒早已情根深種,收不回來了……”

    “你真糊塗。”

    “對不起,徒兒自己也不知會對她放下如此深的感情,如今只盼師父容徒兒去見見她的命中人,若那人值得託付,徒兒也就甘心放下,不去強求了。”

    “不成,你不得去見這人!”

    “為何不能見,莫非這人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都與你無關,為師說過,你與她無緣無分,她的事你根本不該過問。”

    “若真無緣無分,徒兒就不會與她相遇,師父的話未免矛盾。”

    “你質疑為師?!”

    “不,徒兒就事論事。”

    “你!總之,你二人在彼此的這一世裡都是不可能的,記住師父的話,離她遠一點,她於你沒有好處。”

    “師父這是情願見徒兒受苦?”

    “苦總比……”

    “總比什麼?師父為何不將話對徒兒說清楚?”

    “唉……能說得清,為師怎會不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7 PM

【第一章  隔壁鄰居很難搞】

   晏金王朝,天喜二十六年。

    “藍炯順,你為官不正,私吞甯縣官銀,貪贓枉法早晚有報應!本官詛咒你這貪官生不出兒子,絕子絕孫!”

    這日,男子氣憤地由常州平縣縣令官邸出來,站在門口破口大駡。

    “呸!本官行得正,坐得穩,兒子都二十歲了,證明本官愛財取之有道,你若是再胡言亂語,本官上書朝廷告你污辱栽贓,讓你丟官!”藍炯順追出來說。

    原來那氣呼呼的人正是隔壁甯縣的縣令李章程,近年國庫充盈,朝廷便撥下銀子協助地方建設,各縣分得千兩銀,朝廷讓各地縣令親自上京領取,順道報告地方政務,李章程不巧生了場病,下不了床上京,藍炯順自告奮勇替他領錢,可怎知回來後藍炯順居然只交給他七百兩!

    問明原因,藍炯順解釋因他沒親自上京呈報政績,因此被朝廷扣了三百兩,這事是自己生病誤事原本怪不了別人,但昨日卻聽到另一縣的縣令告訴他,根本沒扣錢這回事,藍炯順替他領走一千兩。

    他得知後氣得來找藍炯順理論,可這姓藍的居然有臉皮說這三百兩是他代領的走路工錢,打死不還寧縣,這等貪官,他能不氣得大罵嗎?

    “藍炯順,老天有眼的,善惡有報,你有兒子也沒屁眼!”李章程氣到已沒什麼理性了,顧不得風度,罵得粗野。

    藍炯順也惱火了。“李章程,你王八蛋,生的兒子才沒屁眼!”抓起地上的石頭往李章程砸去。

    但沒砸中,石子落在李章程腳邊,李章程本來氣得撿石子要回砸,見藍炯順已喚來下人要對付他,心下一驚,只得先逃命要緊。

    “有種別走,給老子滾回來!”藍炯順見他逃跑,在後邊叫囂。

    “我說爹,您兒子沒屁眼了嗎?我每日準時上茅房,順暢得很,您與他對罵豈不是浪費口水又傷身?這還失了做官的風度。”錦衣少年搖著近來最流行的沉香扇,晃晃悠悠地走過來說。

    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眼眸燦如晨星,十分俊俏,只是相貌雖風度翩翩,談吐上卻有點兒不著調。

    藍炯順丟了手中沒砸出去的石頭,撇撇嘴道:“藍小子說的有道理,這姓李的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若不是我替他上京領錢,甯縣連七百兩都沒有,還來跟我計較那三百兩,這種腦袋不清楚的老傢伙我跟他嚷什麼,隨他蠢去吧!”

    “爹想通就好。”藍筱悠扇著扇子笑嘻嘻的點頭。這扇子之所以稱之沉香扇,是搖扇間會散發出香氣,有的是檀香,有的是花香,而自己這把扇子散發的是桂花香,甜味聞得人挺想睡覺的。

    “想通什麼,瞧你這小子這副打扮,又想出去惹是生非了?”藍炯順瞅著兒子問。

    藍筱悠露齒笑了笑。“爹,您明知故問,給點銀兩讓兒子出去花花。”他伸出手,不客氣的討錢。

    藍炯順朝他掌心拍下去。“今日不准出去,老子有事讓你去幹,別給我出去花天酒地!”

    藍筱悠收回被打紅的手,一臉不滿。“爹讓我幹什麼說就是,幹麼動手呢?”

    “你這小子成天只知花錢享樂,不務正業,我要不是只有你這個兒子,怕自己死後沒人送終,早把你打死了,還讓你在這囉哩囉嗦。去,隔壁來了新鄰居,瞧那排場不小,去給爹探探什麼來頭?”

    “拜訪鄰居的事不是女人該幹的嗎?讓娘去就好,這麼無聊的事我去做什麼!”他不屑幹。

    “你娘比你還混,這會兒與她那幾個姊妹淘不知又混到哪裡去揮霍顯擺了,我若找得著她,還需要你?!”

    藍筱悠翻了白眼,這倒是,自己那娘比他還“花天酒地”,最喜歡在其他官夫人面前擺闊,花錢買珠寶首飾從不手軟,爹有他和娘這兩個“闊妻貴子”,難怪得拚命攢錢養家,汙了寧縣的三百兩實在也是不得已啊!

    “知道了,去就去。”他轉身往屋裡走。

    “藍小子,大門在那裡,你往哪走?”藍炯順揪住兒子後領問,以為兒子只是嘴巴敷衍,沒真的要替他去辦事。

    “爹抓著我做什麼?難道要我空手去?我得先去咱們庫房裡挑件伴手禮帶過去才像話啊。”

    藍炯順聽了這話鬆開他的領子。“算你這小子有點腦子,去去去,挑個禮送過去,不過你別挑太貴的。”藍炯順小氣的交代。

    “我知道那倉庫裡的全是爹的收藏,件件精品,但爹別盡想著省錢,隔壁來頭如何咱們不知,送重送輕難拿捏,兒子先挑個不輕不重的較為妥當。”

    藍炯順點點頭,“這話也在理,挑什麼你自己拿主意吧!”擺擺手讓他滾了。

    藍筱悠往庫房去,裡頭可是爹為官多年各方“進貢”的東西,在琳琅滿目的物事裡他挑了幅畫,是近朝名師的畫作,東西說貴不貴,便宜也不算便宜,掛在家裡牆上還算有點份量,送禮也不致失禮。

    他拿著畫,晃悠悠地出了門朝隔壁走去,想著爹為何會說新搬來的鄰居有點來頭的話,聽說這戶人家姓瀝,是個年輕公子,搬來月餘了還沒露過面,成天待在宅子裡足不出戶。

    越是低調的人越不簡單!要知道,縣令乃一縣之首,官邸自然是設在縣內地段最好之處,能與縣令做鄰居的人家,家底不可能薄的。

    現下京城有錢有權的人家正流行“下鄉靜養”,說是有助於陶冶心性、休養生息,因此爹懷疑這人八成是某個皇親國戚,或某大臣的子孫下鄉來附庸風雅的。

    否則,既然住在隔壁,按理對方會先來問候身為縣令的爹,哪裡會不知禮數的視若無睹,爹專程讓自己來探探,若真是個有背景的,爹還得好好巴結,期盼有朝一日能由地方官升格為京官,這樣才更有賺頭,藍家就更發達了。

    “請問瀝公子在家嗎?我是住隔壁的鄰居藍筱悠,這是過來拜訪瀝公子的。”他報上姓名。

    然而,隔壁門房應門後,只拉開條門縫看他,壓根沒打算請他進門去。

    “公子不見客。”門房也不客套,直接告知後連細縫也要闔上了。

    “等等……我是代表藍縣令來的,還請通報一聲。”他抬出爹的官銜,阻止大門被闔上,好歹爹也是地方老大,通常抬出爹來沒有人會不買單的,即便這人來自京城,有些能耐,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多少也得賣地頭蛇一些面子吧。

    “誰都一樣,公子說了,不想被打擾。”門房毫不客氣地將門給關了。

    碰了一鼻子灰,藍筱悠生氣了,搞什麼?這麼不把人放在眼底!

    他轉身往自家後門去,兩戶的後院僅一牆之隔,他記得自家後院有株老松,那樹幹高過圍牆,樹枝都長到隔壁去了,因隔壁之前一直沒住人,沒人抗議,就任那老松的樹枝隨興的伸展過去,這姓瀝的搬來後也沒抱怨過這事,所以那老松的樹枝還繼續占著人家的地盤,這會兒他正好利用!

    他回到後院讓小廝幫忙,讓他踩著上樹,他爬上去後,馬上揮手讓小廝走,省得隔壁的人發現他偷窺。

    “你先走吧,我沒喊別過來。”他吩咐道。

    “少爺爬這麼高,可得當心,小的還是在這顧著好,萬一您跌下來了還能接著您。”少爺可是縣令的寶貝獨子,半點也傷不得,小廝擔憂的說。

    “放心放心,小爺靈活得很,這點高度跌不死的,你快走吧,別妨礙我打探軍情。”藍筱悠上樹後,站在岔開的粗枝上,隔壁後院的景致果然一覽無遺,這會兒更沒有心思與小廝囉嗦了。

    “那好吧,少爺自己可得千萬小心點了。”小廝不敢壞主子的事,只得離去。

    小廝走後,藍筱悠開始比較兩邊的院子,自家後院種滿牡丹、杜鵑等豔麗張揚的花,而隔壁則低調許多,種的是冬天才會開花的梅樹。

    不過兩戶院子倒有個相同之處,就是後院都設有座超大的涼亭,自己家那座涼亭舒適美觀,不在話下,卻是不及隔壁的有名氣。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那座涼亭邊上有塊猴子造型的怪異石頭!

    老實說,這塊石頭實在稱不上好看,擺在院子裡尤其是亭子邊上,根本不搭,甚至還破壞美感,不過,據說這塊石頭已擺在這裡兩百年了,傳言當初擺放這塊石頭的人,請了法力極高的僧人給石頭施了福語,只要能善加保存並且讓這塊石頭屹立不搖在原地者,就能擁有福田良機,而這塊石頭說來也神,確實令不少擁有者升官發財。

    可惜這塊石頭不能移動,移動了就不靈了,要不然自己半夜偷偷搬回府,藏在爹的寶貝庫房裡,日夜膜拜,興許不久爹就能高升了,但這是題外話,此刻這塊石頭不是重點,重點是,接下來要做什麼?若盼姓瀝的突然出現在院子讓自己撞見,這種機會似乎不太可能有,可除此之外,自己要如何才能見到人呢?

    蹙起以男人而言略顯秀氣的兩道眉,傷著腦筋,想著不如乾脆爬過隔壁院子,溜進瀝府去看個究竟算了?!

    打定主意後,他抬腿正準備藉著老松樹幹上的藤爬下牆溜進隔壁時,忽見涼亭裡有影子晃動,他嚇一跳,趕緊縮回腿,仔細往涼亭望去——

    喝,方才顧著瞧那塊福石沒留意其他,涼亭裡居然有人,而這人背對著他躺在涼椅上,似在假寐。

    他睜大眼睛眺望涼椅上的人的衣飾,衣料看似上等織錦,一般的下人可穿不起,這人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宅子的主人瀝諾。

    他得意起來,這下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自己真的有好運道,這樣都能撞見這姓瀝的!

    老天要幫忙,自己還客氣什麼,當然得把握機會摸清楚對方的底了,他眉角一翹,“哎喲!”一聲假意的慘叫之後,身子翻過牆,“跌”下樹,落在隔壁院子的地上了。

    不過跌落的姿勢沒抓好,屁股落地後是真疼的,令他坐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了,表情齜牙咧嘴的。

    “很疼嗎?”

    不一會兒,藍筱悠頭頂傳來一道低沉好聽的詢問聲,他心頭一跳,正主兒上鉤了,自己這摔值得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迎面對上的這人長身玉立,五官極為精緻,清俊得仿佛謫仙,他忍不住屏住了氣息,捂住了嘴巴免得流下口水來,自己的容貌也常教人贊為美男子,但若與這人比起來,似乎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人家是仙,自己不過是凡人。

    “疼嗎?”這人見他只是癡傻地望著自己不說話,那好聽的嗓子再朝他問一遍。

    “疼死了……”藍筱悠張嘴回話,邊搖頭讚歎,想不到啊,世上還有如此貌美的男子,連語調都太過溫醇動人……原來這姓瀝的是個如碧玉似的翩翩公子,就算是男人,見了也失魂的。

    “喔?這樣啊,既知疼,何必裝腔作勢地跌下來?蠢人幹蠢事,就如你這般吧?”

    “嗄?”

    “地上不髒嗎?坐著不起來,你不僅蠢還很不愛乾淨。”

    “你——”

    “不用辯解了,本公子也沒空聽你廢話,別礙著本公子休息,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吧!不送。”

    以為和善俊美的臉龐,轉眼間露出了嫌惡的神色。

    藍筱悠張著嘴,傻眼,別以為人俊心定也美,放屁!這人分明“表裡不一”,是個毒舌歹心的!

    他瞬間清醒,收起癡愣相,扶著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斜眼對著這毒舌的傢伙問:“敢問公子是否便是這家的主人,瀝諾公子?”

    “本公子正是瀝諾,可這與本公子讓你快快滾有何關係?”

    這人說話簡直欠揍!他袖裡的手指扭起來,握成一團,忍著才沒揍出去。“瀝公子可真見外,我是住隔壁的藍筱悠,所謂萬金買鄰,遠親不如近鄰,你是不是正好敦親睦鄰一番的招待一下我?”他皮笑肉不笑,厚著臉皮問。

    “雖說左鄰右舍本該往來,但本公子卻疏忽了居必擇鄰這事,沒先打聽清楚鄰居的品行,這會兒才發現隔壁住的居然是個愛偷窺的!既然你不請自來,不知禮數在先,本公子又何必惺惺作態假裝歡迎的招待你?”

    藍筱悠現在不只想揍人,還想動手捅這人一刀了,自己在平縣行走何曾受過這等鳥氣,這傢伙到底仗著什麼敢對他這般囂張狂妄?!

    “我本是上門正式拜訪的,可門房推託說你不在,我便作罷,往自家院子逛逛,卻不小心跌落你這裡,哪裡偷窺什麼,你可別誤會。”他忍氣說。

    “逛院子能逛上樹去,還能誇張的由樹上落到本公子的院子裡來?這可是咄咄怪事了,倘若不聰明就別學人家禿頭頂,這樣只會成為笑柄。”

    這人說話半點縫不留,眼裡插棒槌,直戳人痛處!

    藍筱悠氣炸了,臉皮忍不住發顫。“這麼著吧,不請自來算我冒犯,這廂擺桌賠罪,請瀝公子今晚賞光到平縣最大的酒樓‘小南春’吃一頓怎麼樣?”他按下火氣,堅忍為爹,爹交辦的任務向來自己沒有辦不成的,非得探到這人的底不可!

    “油!”瀝諾冷冷的望著他,然後吐出這個字。

    “油?”何意?

    “本公子最討厭的就是油腔滑調浮油之人,本公子崇尚精實,不想染油,這頓飯就免了吧!”

    不賞臉就算了,打了嘴巴還吐唾沫蹬鼻子上臉的,藍筱悠氣得內傷,臉上笑容再也掛不住,拉下臉來,表情臭得薰人。“瀝公子不來便罷,敦親睦鄰做不了,那咱們兩家以後就互不打擾了。”這傢伙不上道,自己也不是非結交不可。

    “本公子正有此意,就這麼辦吧,請!”瀝諾再次催人滾了。

    藍筱悠鐵青了臉。“走就走!”轉身要往大門去。

    “等等,本公子方才不是說了,怎麼來,怎麼回,你這身衣服沾了地上的塵泥,這還想過廳踏廊,弄髒本公子的地方嗎?”

    他聽了這話,整個人爆開了。很好很好,自己平日行事夠囂張,想不到今日遇到對手,這人比自己更王八蛋!“姓瀝的,小爺記住你了!”

    “記住最好,下次再私闖民宅,本公子就該報官了。”

    “哈,報官?你難道不知小爺是誰?”

    “即便你是平縣縣令之子,難道犯事就不必審?”這人顯然清楚他的身份,但沒因此有所顧忌。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然得審,而且得秉公審,只不過,私闖民宅這等小罪,還用不著小爺的爹出面,小爺自己就能擺平。”他撐鼻瞪眼。

    “喔?你這是在告訴本公子,審也是白審,本公子這是白幹活?”

    藍筱悠笑著點點頭,這傢伙總算有點明白得罪他沒好處的!

    瀝諾靜默了片刻後,露出了教人骨頭發冷的笑容。“不白幹活的方式多得很,本公子自然是能將你送進大牢吃幾天牢飯的,只是懶得費這心思在你這油小子身上,眼下你若再不走,本公子直接讓人將你丟回自己院子去!”

    “你敢——”

    “阿志,動手!”

    瀝諾一喊,之前讓他吃閉門羹的門房不知從哪個方向跑出來,卷起袖子真要將他抓起來往牆外丟。

    藍筱悠愕然,自己若真被丟回去,受傷事小,自尊心受損才是大事。“算算算了,我自己爬牆回去!”

    然而難堪的來了,他下得來上不去,伸手構不上老松樹藤,牆爬不上去,試了幾次都狼狽地滑下來了。

    某人看不下去蠢人的爬牆表演,最終還是讓阿志將不速之客給丟回去了。

    藍筱悠姿勢難看的躺在自家院子的地上,滿身塵土,不遠處路過的下人紛紛吃驚偷笑。

    很好,自己算是和這姓瀝的正式交惡了,哼,此仇不報非君子!

    “你說這是隔壁藍小子幹的?”瀝諾外出幾日,回來後神情陰沉的瞧著自家原本潔淨無塵的廳堂,此刻地上滿是一道道的泥腳印。

    阿志滿臉氣憤。“沒錯,今日一早隔壁縣令家的藍少爺帶著官府的人過來,說是昨夜有人在官道被搶劫,劫匪逃躲到咱們這附近來,得逐戶搜查,便帶著人硬是闖進府裡來,將咱們這弄得一團髒亂。”

    “可搜到了劫匪?”

    “哪來的劫匪,您瞧,這幾天無雨,這滿地的泥腳印分明是藍少爺故意讓人在腳底抹泥,藉機闖進咱們宅子弄的。”

    瀝諾眼微微眯起。“這小子是來報復的?”

    “可不是,這幾日您不在府裡,有所不知,藍少爺鬧出的事可不只這一件!”阿志越說越憤慨,那手在空中劈來劈去,似乎恨不得藍筱悠就在眼前,自己能劈死他。

    “這小子還做了什麼?”

    “他還——”阿志剛要再開口說出藍筱悠的劣跡,就聽見後院方向傳來高昂的唱戲聲。

    “這怎麼回事?”瀝諾立刻蹙眉。

    阿志表情更氣憤了。“公子,小的要說的就是這個,藍少爺在後院搭了高臺,天天請人來唱戲,一唱整天不停歇,吵得小的一聽到這聲音就想吐!”

    “這小子吃飽撐著了,走,本公子親自去瞧瞧!”瀝諾甩袖往後院去。

    到了後院,果然看見圍牆外隔壁的院子架了一座高臺,有個女伶正在上頭扯嗓高唱,那聲音拔尖,唱得聲嘶力竭,好不賣力。

    “公子,那女的天天來唱,而且就對著咱們的方向唱,之前您不在就算了,如今您回來了,咱們可不能再姑息,是不是該找隔壁算帳去?”阿志忍無可忍地問。

    “這小子做這麼多無聊的事,不過是想激怒本公子,本公子何必隨他起舞?讓他去鬧,沒多久就會覺得自己蠢了。”瀝諾雖不爽,但還是懶得理這小子,轉身走了。

    阿志見主子居然走了,馬上心急的追上去。“公子,您不能不管啊,您會後悔的……”

    阿志說的沒錯,夜裡,某人真後悔了,那俊臉徹徹底底的黑了。

    阿志捂著耳朵崩潰的趕過來對瀝諾道:“您白天就該給他教訓的,夜裡他興許就不敢又來了!”

    隔壁正傳來殺豬般的尖銳琴聲,外加一堆鴉雀雜叫聲,藍小子正坐在後院朝著他們方向不遺餘力的製造噪音。

    “這小子每晚都這樣幹?”瀝諾磨牙問。

    “是的,每晚,不過現在這樣更離譜,之前只是讓鳥雀吵鬧,今晚他自己出馬了,這琴聲簡直是魔音穿腦!想來是藍少爺不知您經常不在府上,這幾日他鬧成這樣算是白鬧了,今早闖進府來才知這事,當時就差點氣暈了,之後便派人在咱們門口守著,得知您回來了,這才變本加厲。”

    他聽了啼笑皆非,這下可真見識到藍小子的報復功力,不僅出錢出力還親力親為,一刻不放鬆,早晚的下工夫,不搞瘋人絕不甘休。

    “這附近可不是只住咱們兩戶人家,白天他吵鬧就算了,夜裡這樣胡鬧,沒人抗議?”

    “再怎麼說他也是縣令之子,左右鄰居敢怒不敢言,哪敢多說什麼。”

    “這麼吵就是縣令夫婦自己也無法入睡吧,他們也能忍?”

    “就是因為縣令夫婦這幾日到鄰縣去訪友,只留藍少爺一個,這混世魔王才大張旗鼓的鬧出這麼多事來的。”

    問清楚這些事後,瀝諾面色發沉。“縣令夫婦何時回來?”

    “聽說還要三日才歸。”

    “那便是還得要三日這小子才會消停?”

    “公子,小的忍不了三日啊,會聾的!您真不打算制止藍少爺嗎?”阿志哭喪著臉問。

    “誰說本公子要忍的,你去報官。”

    “這……可是,藍少爺的爹便是平縣的父母官,咱們報官有用嗎?”

    “沒報怎知沒用,你即刻去岳家一趟,找岳甯大人,請他處理此事。”他也已教這刺耳的魔音刺激得頭痛欲裂了。

    “岳……岳家?那岳家可是儒學世家,岳甯大人是常州太守,他的表妹是大名鼎鼎墨王的王妃,公子與他相識?”

    “嗯,他是本公子的表舅舅,見著他只需說是本公子讓你去的就成了。”

    “呃……是。”平縣歸州官管,那岳太守正是藍縣令的頂頭上司,若岳太守出面還怕治不住那平縣小霸王嗎?!

    不過,他這也才知道,原來主子與岳太守是親戚。主子身份神秘,確切什麼出身連自己也不清楚,只曉得主子購得這宅子後,雇了他來看顧,但這宅子之前是京中某位大官的故宅,本要留做祖宅,絕不可能變賣,主子卻有辦法買下,且這宅子的每件傢俱擺飾都是由京中運來,件件精緻昂貴,京中時不時送來珍饈美食,華服貴品供主子吃食與穿用,而自己平日並不見主子煩惱營生問題,可主子想花錢時,也從不用煩惱,只要寫封信,不久就會有人送來銀票了。

    由此可見,主子應該很有來歷,他猜想,肯定不出皇親國戚之輩,因此這會兒得知岳太守是主子的表舅舅,他倒也不驚訝。只是,岳太守的表妹是墨王妃魏綰煙,主子喚岳太守表舅舅,該不會……主子真來自權傾天下的墨王府?!

    還有,那岳大人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七、八,而主子也不過二十二、三,兩人相差不了幾歲,喚岳大人舅舅,這年紀與輩分感覺有點怪怪的?但話說回來,墨王皇文諾與其侄子皇粵,不也年紀相當輩分卻差上一輩?

    不糾結這事了,趕緊解決這藍小霸王才要緊,不浪費時間,他直奔去岳府求救。

    藍筱悠在牢裡關了三天后,灰頭土臉的出來了,回到家還得面對老爹與老娘的一頓臭駡,尤其是爹,常州太守乃是管他生死的長官,自己竟將事情鬧到他那邊去,讓爹丟盡老臉。

    “你這小王八蛋,我讓人多關你幾天,你還回來做什麼?!怎麼就不死在牢裡算了,省得禍害我前途!”藍炯順氣極大罵。

    “藍炯順,你這老東西說這什麼鬼話,我兒子死在牢裡,你就高興了嗎?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還是獨子,你敢詛咒他?!”何錦娘近四十歲的人,保養得宜,貌美如花,雖然也氣兒子丟人,罵歸罵,但罵到叫兒子去死,這就太過了,當場與丈夫翻臉。

    藍炯順向來怕老婆,對自己兒子也是寵上天的,這不過是氣過頭一時罵了出來,罵完也是有些後悔的。“得得得,算我口誤,但這小子也太蠢,我讓他去查隔壁的底,結果沒查到什麼就算了,自己還鬧了個丟人現眼,甚至與人家交惡,我藍炯順生出這等笨兒子能不氣惱嗎?”

    藍筱悠被罵得啞口無言,堂堂縣令之子,成為階下囚,自己這回是真是顏面無光了。“爹罵的是,兒子不成材,讓那姓瀝的給整了,不過您放心好了,那姓瀝的徹底惹毛兒子,這口氣兒子會討回來的,他完蛋了——”

    “完蛋的是你!人家岳太守是墨王妃的表兄,墨王妃什麼人?是墨王的心頭肉,誰不知墨王多寵這個失明王妃,對她的娘家人亦是多有提拔,尤其這個岳家,岳甯繼承已故大儒岳明的名號,成為當代儒師,更因此成了常州太守,隔壁的能請得動岳寧出面辦你這等小屁事,可見他也不是普通人,你想找他麻煩,你是瞎了眼了!”

    藍筱悠愣了愣,自己是被關了幾天大牢,氣傻了,倒沒去想瀝諾與岳太守的關係,岳甯為官清廉公正,又貴為太守,自己瞎鬧的小事這人卻親自出馬拿他,爹說的沒錯,瀝諾不是簡單人物。

    “沒錯,兒子啊,這回娘和你爹外出,聽見了一個消息,墨王認了一個義弟,此人是名大夫,正在為墨王妃治眼疾,天下皆知墨王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用盡方法找盡藥理要治好王妃的眼睛,可惜多年來始終沒有成效,這位義弟卻是打包票定能治癒王妃,墨王大喜,因而對這義弟有求必應。”

    “娘該不會是要告訴兒子,墨王的義弟即是隔壁的那傢伙?”

    “可不是,你爹打聽到這消息,原本是急急忙忙要回來好好巴結人家,藉著此人攀上墨王這棵大樹,哪知這大好機會卻教你搞砸了,難怪你爹會惱你,不過事已至此,惱你也沒用了,這會兒你就別再給你爹添亂,安分些,別再惹事。”

    “那也不對,墨王義弟不好好待在京城治療墨王妃眼疾,跑到咱們這兒來做什麼?娘會不會搞錯了?”

    “你娘沒搞錯,聽說治療墨王妃的藥只有咱們平縣才有,所以這人才會暫居於此。你這小子給我聽好了,你爹我光一個岳太守就得罪不了,更何況墨王,你爹要是惹上這人物,十顆腦袋都不夠砍,所以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再敢給我闖禍,瞧我不剝了你的皮!”藍炯順嚴重警告。

    藍筱悠肩膀垮了,垂頭喪氣的說:“兒子知道了,這傢伙背景雄厚,我哪還敢沒長眼去招惹?爹放心吧,兒子會吞下這口惡氣的,不過,那治癒墨王妃平縣才有的藥究竟是什麼?”他好奇起這事。

    “正是只有咱們平縣紫南山才有的駝子草,這奇草是近百年才在紫南山出現的,得三年深根,四年出土,五年結珠,真正長成要花上十二年,這不打緊,這株草其貌不揚,不喜陽光,長在山澗縫裡,極其難尋,墨王義弟就是來尋它的。”

    “原來如此。”藍筱悠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爹,兒子知道您一心想做京官,若能攀上墨王,那便能平步青雲了,只如今兒子得罪了他的義弟,所以我打算將功贖罪,既然駝子草這般難尋又難長成,若兒子能弄到手,直接送到墨王手中,豈不就是大功一件,咱們還管那姓瀝的做什麼?”他盤算的說。

    “你以為這容易嗎?聽說那墨王義弟找了個把月,連個影子也沒瞧見,你想搶在他之前取得駝子草,這是作夢吧!”藍炯順直接潑他冷水。

    “是啊,兒子,那紫南山高深險峻,你別好大喜功要去找什麼藥,你可是娘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寶貝兒子,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就算你爹因此做了京官,你娘我也不樂意!”

    “沒錯,你以為爹為了前程可以犧牲兒子嗎?你可是咱們藍家獨苗,你好好給我待在家裡,哪裡也別去,去跟墨王義弟賠罪的事爹會自己來,爹精通人情世故,就不信搞不定這個墨王義弟!”藍炯順也如此說,夫妻倆全要這個兒子安分一點,別給他們惹事就好。

    “好吧……”藍筱悠說不過兩老,便低眉順耳的應著,可那雙古靈精怪的眉眼沒安分過,轉溜個不停。

    姓瀝的已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是爹娘幾句警告就能消除怨氣的,這駝子草自己志在必得,有了這個,瞧這姓瀝的能不向他低頭嗎?!

    “藍小子,這會兒墨王義弟之事先擱一旁去,爹跟你說一聲,這回到鄰縣去,爹順道替你物色了一門親事,是徐大富的嫡女,徐錚,聽說性格宜室宜家,重點是徐家有座礦山,你若做了徐家女婿,將來保證金山銀山吃喝不盡,咱們官貴商富,恰恰結成富貴人家!”藍炯順想起這事,高興的告訴兒子。

    “藍炯順,我不說過了,這叫官商勾結,你做官的咱們家怎能娶一個銅臭的商人之女做兒媳婦,這傳出去閒話還能少嗎?我不滿意這門親事,是不會同意的。”藍筱悠還沒說什麼,何錦娘已站起來拍桌反對。

    “欸,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平日裡你花我‘勾結’來的錢比任何人都痛快,我這會兒給你找個錢礦,將來讓你在那群姊妹淘面前錢花得更爽快,就不懂你為何要反對這樁婚事?”藍炯順不解的搖頭問。

    “我愛花錢可也不想找一個以為可以拿錢砸我,不敬公婆的媳婦!”

    “這人都還沒進門呢,你怎就說人家會拿錢砸你、不孝敬你,你這得的是什麼毛病?”

    “總……總之,兒子才二十,不急著娶妻,你要急,你去納妾!”

    “你說什麼鬼話,我跟你有理說不清了。”

    “說不清就別說了,咱們不娶!”

    “你——”兩人吵了起來。

    “都別吵了,爹,我聽人家說,子女是自己的前世情人,我是娘的小情人,娘這是吃醋了,不想兒子被別的女人搶了。得,娘,兒子答應你,你不中意的兒子絕不娶,要娶的鐵定是能對你百依百順、低聲下氣的,這樣可好?別再跟爹吵了。”

    藍筱悠笑嘻嘻的摟住何錦娘後,又轉向藍炯順道:“爹,你也真是的,急什麼,那徐錚家裡有錢又怎麼樣,憑兒子的相貌才情,就只能找個家裡挖礦的嗎?那是粗人,兒子想找的是像娘這樣氣質高貴,能吟詩作對的女子。”

    “屁,你娘能吟詩作對才怪,我看你是認錯娘了吧?”藍炯順忍不住譏諷回去。

    “藍炯順,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這是嫌老娘不會吟詩作對是吧?老娘無才讓你蒙羞,有種你就休了老娘,老娘這就回房去等你的休書!”何錦娘怒氣衝衝的轉身離去。

    藍炯順這下才意識到自己惹毛妻子了,真怕了,嚇得趕緊追上去。“我說夫人,我的好夫人,你這不是讓我休妻,是你要休夫,千萬別啊,為夫知錯了,知錯了還不行嗎?你聽我說,我沒膽更沒種休妻啊……”

    藍筱悠瞧著自己爹娘吵鬧離去,原本臉上掛著的乖覺笑容漸漸淡去,最後變得有點深沉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8 PM

【第二章  回到兩百年前?!】

    紫南山密林重重,入夜後天上沒有星子,更見不到月亮,荒山野嶺,鳥獸無蹤,整個天地漆黑得像一個巨大黑洞。

    藍筱悠來此半個月了,說不後悔在這裡受罪是騙人的,他在這鬼地方為了尋找駝子草,挨餓受凍免不了,到了晚上還得忍受這份恐怖的陰暗寒冷,但他為了出一口鳥氣,還是咬緊牙根地告訴自己,不找到駝子草絕不回去!

    不過今夜不知為何,山風颯颯,風聲格外陰森嚇人,林間似乎醞釀著什麼令人躁動不安,他手攥著一把短刃,隨時提防著可能會出現的意外,在這鬼地方誰也不知會突然蹦出什麼來。

    毫無預警地,天空巨響一聲,一道雷劈了下來,活生生將他面前的三棵大樹劈得四分五裂,還發出一股焦味。

    藍筱悠嚇得忘了閃躲,教那飛散的木屑劃傷了臉頰,等吃痛了才想到應該逃命,正要動作,冷不防另一道閃雷又劈下,這回像是專程朝他的方向而來,心頭驚想自己就要如那三棵大樹一樣灰飛煙滅時,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將他拋飛出去,摔出丈外躲開了那道雷擊,救了他一條小命,而這一摔也讓他痛得齜牙咧嘴,壓根爬不起身來瞧瞧怎麼回事。

    “本公子就不懂了,為何每次見到你,總覺得你笨,這回連雷劈下來了都不會躲?做為失敗的典型,你實在太成功了,賴著不起來莫非還想被烤成焦炭?”

    這銷魂嗓音很熟悉,藍筱悠摔得極痛仍勉強抬眼望去——

    “怎麼是你?!”他吃驚詫異的道,眼前的男子長袍廣袖,姿態瀟灑的站在面前,神情譏笑的俯視狼狽摔地的自己,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日夜詛咒想千刀萬剮的傢伙——瀝諾!“方才是你用腰帶將我甩出去的?”他咬牙問,看見地上有一截腰帶,顯然是這傢伙甩出腰帶將他拋遠躲開雷擊的。

    “可不是,唉,這紫南山不是你這等笨蛋待的,天一亮就滾下山吧!”瀝諾嚴肅的說。

    “姓瀝的,小爺有要你救嗎?小爺就想享受被雷劈的滋味,要你多管閒事?還有,小爺下不下山關你屁事,小爺就想待在這山上,不食人間煙火,過過神仙癮不行嗎?”藍筱悠火大的道。

    “行,你想做火烤的神仙當然行,那就當本公子多事了,你留下慢慢享受找死的滋味吧!”瀝諾冷然轉身,多少有點後悔剛才未能狠下心來見死不救,其實應該讓他被雷劈的。

    藍筱悠瞪著那張狂的背影,氣得想沖過去砍他個三百刀時,一束微光突然由烏雲密佈的天空透出來,光束落在被雷火焚燒的幾棵樹根邊,在一片燒焦中,有一株草隨風搖曳,竟然未受半點損傷!

    “駝子草!”藍筱悠倏然驚喜低呼,這草的樣子他翻來覆去的看著圖樣,熟得不能再熟,一眼便能認出來。

    他這一呼令離去的瀝諾回過身來,隨著藍筱悠的視線亦見到駝子草了!

    瀝諾快步要去摘下那株草,但藍筱悠距離較近,在他趕到前,已先一步摘下駝子草,攥在手中。

    “將駝子草交出來。”瀝諾立即沉下臉要求道。

    “這可是小爺費盡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東西,憑什麼交給你?!”藍筱悠得意的道。

    “那敢情是本公子誤會了,以為你處心積慮找駝子草,是想將這東西獻給本公子,好修復與本公子惡劣的關係?”

    “瀝公子怎麼就這麼‘蕙質蘭心’,曉得小爺的心思?小爺之前確實曾這麼打算過,可惜瀝公子嫌與鬼為鄰,對小爺難有好臉色,小爺仔細想想,人都有自尊,哪好熱臉再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你說是吧?”

    “與鬼為鄰確實惱人,可若知錯能改,也非無藥可救,尤其你若從此對‘公德心’三個字有所體悟,那便還不算朽木難雕。”

    “瀝公子說的是,藍筱悠受教了,可你怎不想自己是如何陷害鄰人入獄的?這般過分,還奢望小爺能不計前嫌的替你找駝子草?”這傢伙說話太招人恨,現在的情勢本該是自己占上風的,可這傢伙就有辦法讓自己萎了,藍筱悠不住地咬牙切齒。

    “你拿著駝子草也沒用,交給本公子,本公子自然會給你好臉色。”

    “我要你的好臉色幹什麼用,可以滋補養身嗎?哼,小爺拿這株草直接去找墨王,獻給他最是直接了當,何必讓你拿小爺辛苦所得平白去邀功!”

    “藍筱悠,此處只有你我兩人,憑體格本公子就是搶也能搶贏你!”瀝諾目光輕視的瞧向他沒幾兩肉的身子。

    藍筱悠臉頰不由緋紅,兩人身材有著明顯差異,自己的乾扁,又矮這傢伙許多,真要動起手來,十之八九要吃虧。

    “姓瀝的,小爺不怕你,要搶儘管來搶,可你若敢動手,小爺立刻將這株草吞到肚子裡去,來個魚死網破,反正小爺既得不到,你也別想沾到好處!”

    瀝諾神情陰寒了,再無半絲笑容。“你以為獻了草給墨王,就能治癒墨王妃的眼疾了?你這算盤少打了一顆,要治墨王妃的眼疾除了駝子草,還得有別的。”

    “還得有什麼別的?”藍筱悠豎起了耳朵問。

    “駝子草是藥沒錯,但還需一味藥引,你光拿這株草去邀功,還不至於讓墨王夫婦對你感激涕零的。”

    “你不會是要告訴小爺,小爺這受苦受難十多天拿到的玩意其實沒用?”他愕然。

    “並非沒用,否則本公子又何必花時間尋它?只是相較這味藥引,駝子草的取得容易多了。”

    “駝子草已是罕見難尋,照你這麼說,這味藥引更難得到,這藥引究竟是什麼?”得知駝子草不夠看,要討好墨王夫婦沒那麼簡單,他不甘的問。

    “告訴你也無妨,橫豎你也得不到,這藥引便是出生純陰之人的血。”

    “純陰之人的血……何謂純陰之人?”他迷茫的問。

    “陰時陰日陰月陰年出生之人,普天之下本公子只知一人是純陰之人,而那人正是本人在下我,你與其拿這株草去找墨王夫婦邀功,不如乖乖交給本公子,待本公子治癒王妃,或許還能給你些好處,可若你執意要毀了這株草,那墨王多疼愛王妃天下皆知,他若知道你幹了什麼,這後果你得自理了。”

    瀝諾以為說出這番話後,這小子會晴天霹靂,終於曉得自己打錯算盤,認命地交出駝子草,哪裡知道——

    “天意啊,天意!就這麼巧!”藍筱悠竟是低呼。

    “巧什麼?”

    “我娘告訴過我,我出生時的八字也正是陰時陰日陰月陰年,小爺的血恰恰巧就是王妃所需。”他興奮不已。

    “你也是純陰之人?!那不就是……”這會兒換瀝諾吃驚了。

    藍筱悠眼神閃亮,仿佛已經看到爹前程萬里,娘穿金戴銀,自己榮華富貴了,高興得跳起來,逕自哈哈大笑,並未注意到瀝諾異樣的表情。

    “真是天助我也,小爺有了這株駝子草,自己的血又是珍貴的藥引,到了墨王夫婦那裡,我藍家不是要雞犬升天了嗎?”他將手裡的駝子草捏得更緊了。“瀝公子,這下可真不好意思了,原來小爺藥草藥引都有了,你呢,還是靠邊閃去吧!”

    瀝諾愣了愣之後,神色略有變化,竟是教人看不透了。“你就這樣報答救命恩人?”他似笑非笑的道。

    “小爺以為方才說得很清楚了,小爺沒要你救,是你多事,小爺可不認為你是救命恩人!”藍筱悠沒心沒肺的說。

    “好,很好,藍筱悠,你這是自掘墳墓了。”瀝諾跨步朝他走近。

    藍筱悠怕到手的寶貝讓人搶去,轉身就跑,邊跑還邊能聽見身後姓瀝的喊著——

    “今日這裡有異象,危險,別跑!”

    他拿著駝子草嗤笑,這異象不就是雷劈嗎?雷固然危險,但姓瀝的傢伙比雷還雷人,傻瓜才留下等著他搶走寶貝。

    跑出被雷擊火燒的林子後,發現沒了火光照耀,四周變回漆黑,藍筱悠只能憑感覺跑,有洞就鑽,有縫就擠,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跑了一陣後,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顛倒過來,不知墜進了何處……

    一連在紫南山這鬼地方餐風露宿待了十多天,又經過昨夜沒命的奔跑,藍筱悠累死了,不願睜開眼睛,想再睡一會兒,但怎麼覺得身子濕濕冷冷的,耳邊還不斷聽見水流聲以及野獸的吼聲,這是怎麼回事?

    不得已睜開沉重的眼皮,瞬間心驚膽跳起來,原來自己半邊身子在河邊沉浮,另半邊浸在水裡,眼看就要讓水流沖走了,而這不打緊,最讓自己魂飛魄散的是岸邊有兩頭虎視眈眈的老虎,正不斷張牙舞爪想將他吞下肚。

    他緊張不已,身子稍動立刻往水裡沉下去,吃了一大口水,趕緊抱住河邊的大石子,仰著脖子讓自己浮出水面,可那兩頭饑餓的老虎已齜牙咧嘴的圍上來,他此刻處境極慘,下水淹死,上岸被老虎咬死,這下他可以確定一件事——老天決心要滅他了!

    老虎越看他越心癢難耐,想飽食一頓,其中一頭已撲了幾次上來未果,他這是走了什麼黴運,眼看自己如果不選擇淹死就準備被老虎吞下肚,不禁悲摧地比較,被老虎咬死太過悲壯,淹死至少還有全屍,好吧,那就留全屍吧,至少爹娘還找得到屍首替他安葬。

    心一橫,閉上眼,讓身子往水裡沉。

    可老虎哪肯放過到嘴的美食,跟著撲進水裡往他後背咬,他命大沒被咬到肩頭,咬到了後領,另一頭虎也下水了,張開利牙想一口吞下他的頭顱,他撐大了雙目等著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冷不防,耳邊聽見“嘶”一聲,一股力道竟把他拉出水面。

    他在半空像烏龜一樣拚命劃動手腳,姿勢難看的掙扎了幾下後飛上岸,心想岸上碎石多,這一摔不疼死才怪,心底正一陣哀號時,自己被人拽進懷裡,後背緊貼著一個人,他回首去瞧是誰救了自己,這當場臉又是一陣綠油油。

    “怎麼又是你?!”他愕問。

    瀝諾滿臉不耐。“不想見到本太子?那就再送你回河裡或虎口如何?”

    “呃……我不是這意思……”

    藍筱悠注意到姓瀝的帶著一票人,這群人衣飾打扮奇特,長髮束於頸肩,不似晏金人將頭髮高束於頂,他們身上佩劍,河邊老虎已沖上岸,這些人正在殺虎,不一會兒工夫,兩頭老虎軟綿綿的倒下了。

    “厲害啊……”方才還勇猛無比的老虎轉眼間癱了,藍筱悠瞧得目瞪口呆。

    “本太子的人,殺兩頭虎不算什麼。”瀝諾自負的說。

    “那是虎不是貓,怎會不算什麼——等等,你剛說什麼,好大的膽子,敢稱自己是太子?”晏金王朝的太子自己雖沒見過,但眾所皆知太子長相普通,並不出色,而瀝諾這張臉孔仿佛美玉雕琢而成,根本不可能是太子,敢假稱太子難道不怕被殺頭?

    “大膽的是你,敢說太子殿下是假!”瀝諾的人殺完虎聽見他的話,怒斥道。

    “你們也喚他太子?他哪是什麼太子,我打聽過了,他充其量就是墨王的義弟——”

    “你還敢繼續放肆!殿下,請容卑職取下他的腦袋。”這說話請示瀝諾的人叫拜敦。

    “罷了,這人剛落水,腦子浸水了,本太子不同他計較,下回他若再無禮,你將他五馬分屍便罷。”

    五馬分屍?!藍筱悠瞪突了眼珠子,真正腦袋浸水的到底是誰啊?敢情這群人玩真的,真玩起太子與親衛的遊戲?“你們——”

    “你若不想被丟回去喂虎就閉嘴,否則本太子也不想保你了。”瀝諾低喝。這裡可不只那兩隻死虎而已。

    藍筱悠傻眼,人生啊,真的有什麼都好就是別有病,這腦袋有病,當真難治,自己不好與病人較真,就是可惜了這姓瀝的這般風神俊朗的好樣貌,原來是個重病患。

    “行,閉嘴,我閉嘴。”好漢不吃眼前虧,為求活命,閉嘴就是。

    “走了。”瀝諾抱著他轉身要走。

    “去哪?”他趕緊問仔細。

    “帶你去宰了。”瀝諾沒好氣的回道。

    “啊!別殺我,放我下來!”藍筱悠吃驚地大喊大叫起來,急著掙脫他的雙臂。

    “別動,再動本太子現在就宰了你!”

    他臉僵身硬,欲哭無淚,自己逃過虎口水淹,但落入這傢伙手裡,恐怕也沒好多少,同樣死路一條。

    “姓瀝的,咱們有話好好說,你要駝子草,我給你便是,喏,我不跟你鬥氣了,你拿去醫治墨王妃的眼睛吧!”他往自己懷裡摸,跌落昏厥前,自己將駝子草塞進衣襟,這會兒為保命,已經顧不得再與這傢伙爭什麼了,還是乖乖交出東西為好。

    所幸駝子草經過水泡後沒爛,雖有些萎但還青綠著。

    瀝諾二話不說的收下駝子草,但依然抱著他沒放下,且抱他的姿勢很怪異,是由後頭抱著,自己的背死死貼在瀝諾的胸膛上。

    “你還不放開我?”兩個大男人抱成這樣,這姿勢委實難看,藍筱悠惱怒的問。

    “本太子有說拿了駝子草就放開你?”瀝諾眼中浮出一絲笑意說。

    “你、你無賴嗎你?!”他沒想到這傢伙是個無恥的!

    “大膽,敢罵殿下無賴,你找死!”拜敦再度變臉。

    藍筱悠馬上想起“五馬分屍”四個字,登時用力閉上嘴,手指順道夾住嘴唇,表明不會再犯,這群人愛怎地就怎地,自己聽話便是,只能之後再想辦法逃了。

    見他終於安靜,瀝諾抱著他上馬,可藍筱悠明顯的感受到這傢伙動作僵硬,十分嫌惡自己,就不懂,若這麼討厭他,何必與他共騎一馬,把他丟給他的屬下不就得了,可這傢伙偏堅持讓他貼著,也不想想這畫面好看嗎?恐怕在自己屬下面前也沒什麼體統了吧?

    就這麼不滿的哼唧著,這傢伙已帶著他賓士下山了,待藍筱悠回過神來,朝四周街道與景物望去,不禁有些茫茫然,眼前所見完全不是晏金風貌,街上行人的穿著也並非是自己熟悉的百姓裝束,這裡理當是紫南山下,自己之前經過時分明不是這個樣子,這會兒恍然不知身在何處了。

    瀝諾的馬一路向前賓士,帶著他越過街道,不知騎了多久,來到一道護城河,進了城內,直奔巍峨的皇宮,而這皇宮的建築形式絕不是晏金的皇宮,難不成,自己昏去不只一夜,而是至少一個月,才有可能被送離晏金,到不知何處的國家去?

    進宮後,瀝諾將他帶到一處宏偉的宮殿前才放慢速度,不會吧,難道這傢伙真是某國太子?

    他抓抓頭,頭腦發脹了,也嚇出一身冷汗。

    不久馬終於停住了,瀝諾抱著他躍下馬,雖說自己身高不及他,但好歹也是個大男人,教人這樣拎抱著實在夠羞恥的了,但他還來不及尷尬,就已經被丟進一池水裡了。

    “你做什麼?”藍筱悠沒料到會被丟進水裡,倉皇間喝了幾口水後,發現這水不深,自己一蹬就能站起身,水只到胸口而已,淹不死人的,這才鎮定下來,但依然感到氣憤,指著面前的傢伙怒問。

    “你太髒了,讓你洗洗。”瀝諾一臉嫌棄地說。

    “洗洗?這裡是浴池?!”他瞧瞧四周,果然是座由玉石打造得美輪美奐的浴池。

    “哼,今天便宜你了,本太子專屬玉清浴池就供你糟蹋一下。”

    “玉清浴池……你專用的……”他瞧這浴池水氣嫋嫋,忽地感受到一股曖昧的氛圍,這夥帶他來此莫非有斷袖之癖……他趕緊抱緊自己浸泡得濕漉漉的身子。“我落入你手中再怎麼不堪也還沒到任你宰割的地步,你若有點羞恥心,就不該帶我來此。”他驚恐痛陳。

    瀝諾冷冷瞥他,“藍筱悠,你可掂量過自己幾兩重,就憑你那平板無肉的身材,即便本太子好男風,也不會看上你。”

    藍筱悠手指往自己身上捏了捏,還真沒幾兩肉,就男人而言,的確毫無看頭,但這傢伙真十足曉得如何羞辱人!“既然如此,小爺就不辜負你的好意了,借你這池水洗洗身子,若方便還是快滾吧!”他咬牙切齒的說。

    瀝諾仍是那副輕蔑的神情,不過這回倒走得乾脆,轉身就離開了。

    然而瀝諾一走,一群姿容曼妙的宮娥卻走了進來,先朝池水裡灑下花瓣,接著捧衣端盆的要伺候他洗澡。

    藍筱悠大驚失色。“小爺沐浴不習慣旁人有人,你們全下去吧!”他慌張的說。

    “奴婢們奉命替您沐浴更衣,不得違命的,還請您配合。”宮娥們已經上前要脫他的衣服了。

    他嚇得連忙打開門朝著剛走不遠的瀝諾大喊,“瀝大公子,不,瀝大太子,救命啊!快讓這群女人滾!”

    因為聲音太過於驚慌失措,且嗓音響徹雲霄,幾乎整個東宮都能聽見,瀝諾臉皮微微抽動。“不知好歹!”

    “是是是,我不知好歹,無福消受,拜託拜託了。”他雙手合十道。

    那驚恐的模樣還真是裝不了的,瀝諾嘴角微微翹起,那深不可測的眼眸這回不隱藏,寫著“故意”兩字。“好吧,你們全退下吧!”小玩了一下他,瀝諾終於點頭讓宮娥們退下了。

    藍筱悠明知自己被戲弄了,但氣也沒用,那群宮娥消失後,他火速將門用力闔上,屏著息靠在門板上聽外頭的動靜,發現完全沒聲響了才放下心。

    他氣憤的癱坐地上,想這姓瀝的真是整人,就別給他逃出去,找到機會自己不會放過他的,必會整回來。

    正恨恨磨牙時,瞧見一座大銅鏡照著自己,鏡中的人頭髮散亂打結,滿面塵泥,渾身髒兮兮,模樣慘不忍睹,糟透了。

    這才想起自從去了紫南山找駝子草後,至今沒好好洗過澡,渾身酸臭不說,之前又浸水又差點被虎咬的,不只難看還狼狽,是該洗一洗了。

    瞧了那一池灑了花瓣、花香撲鼻的水池,還真渴望洗香香後恢復玉樹臨風之貌。

    反正已四下無人,何不就洗個舒適的澡,起身脫衣服卻摸到後背一陣光溜,他臉色瞬間一變,想起受老虎攻擊時,自己從水裡被拉起,聽到衣物撕裂聲,八成是老虎咬住他的後領,撕下一大片衣服,外衣被撕開就露出自己纏胸的白綾……

    猛地再想到一路上瀝諾堅持讓自己的背貼著他,莫不是看見了這個,替自己遮掩……完了,這傢伙曉得自己是……

    女子!

    藍筱悠煞白了臉孔。

    守了二十年的秘密居然一夕崩塌!

    她神情緊張,澡也不洗了,隨意拿了件宮娥留下的袍子裹上,奪門而出,此地不宜久留,說逃就逃!

    但她門一開愕然發現那群宮娥竟沒走,而且仿佛知道她會跑,故意安靜地守在外頭,見她開門馬上一擁而上。

    “太子殿下說您不愛乾淨,定不想沐浴,一會兒就會衣衫不整的跑出來,果然教殿下說中了,來來來,還是讓奴婢等好生伺候您洗漱吧,姊妹們,抓牢她了。”

    藍筱悠在錯愕下被拖回浴池,門再度被闔上,這回不管她怎麼雞貓子鬼叫,仍教人剝個精光,從頭到腳的被徹底洗刷過一回。

    一個時辰後,她被塞進女裝裡,兩眼失神的坐在不知哪個宮哪個殿哪張床上,思緒陷在方才被蹂躪的慘況裡,遲遲回不了神。

    “姑娘,您可真是個美人啊,女扮男裝太可惜了,若是做回女兒身,保證除了皇后娘娘外,會是咱們瀝淵王朝後宮最美的女子了。”一名正在替她將濕發擦乾的圓臉宮娥稱讚道。

    最美女子?!她猛烈一個激靈。“放屁,小爺要當男人不做女人,你少給我——等等,瀝淵王朝?有這個國家嗎?我怎麼沒聽過?”她拉回神智後,本想拍案大罵,表明她“男人”的立場,忽然意識到當今天下似乎沒有瀝淵這個國家。

    自己好歹是縣令之子,自幼也是被逼著讀了不少天下地理以及諸國國情民風的書籍,知曉晏金周遭有五國,可五國中並沒有宮娥說的這個瀝淵王朝。

    宮娥們露出吃驚詫異的表情,“身為瀝淵子民,姑娘竟不知咱們瀝淵王朝?”

    “誰說小爺……誰說我是瀝淵子民,我朝陛下是晏金皇帝,與你說的瀝淵何干?”她本想擺出爺們的囂張勁,可想起自己穿著女裝,有種不男不女、不倫不類之感,便作罷了。

    “晏金?這是哪裡?咱們怎麼都沒聽過?”

    “孤陋寡聞,晏金可是天底下民生最富裕的國家,更是五湖四海中最大的王朝,你們瀝淵算哪根蔥哪根蒜,我才連聽都沒聽過。”

    “姑娘到底在說什麼,自從十年前咱們皇上推翻大業暴君,建立瀝淵王朝後,這五湖四海的小國就全臣服在皇上腳下,放眼這天下,就數咱們瀝淵最是強大,您說咱們是蔥蒜未免太污辱人,這話若教人聽見稟報太子殿下去,殿下會抽您鞭子的。”

    藍筱悠越聽越不對勁,腦子裡搜索了一下,宮娥提到大業王朝,她記得史書記載,舒裕篡位取得天下,但因施行暴政,在位僅幾年即被推翻,而推翻者是誰,史書記載含糊,語焉不詳,且所建立的新國家也國祚不長……

    難不成,這個國家即是瀝淵王朝?

    啊,這也不對,這可是兩百年前的事,自己身在晏金王朝,如何來到兩百年後?

    還有那瀝諾,分明是自己在常州平縣的鄰居,兩人之前還在紫南山上爭奪過駝子草,瀝諾是墨王夫婦的義弟,還聽說是常州岳太守的親戚,怎麼可能是瀝淵王朝的太子?

    這豈不是太過匪夷所思?

    她全身發涼,雙掌沁汗,完了完了,自己八成瘋了,完了完了,自己鐵定有病,完了完了,自己真真作死了!

    “哎呀,菱菱,聽說姑娘是太子殿下由洛洛山帶回來的,她可能是長期待在深山裡抓兔子,不曉得外頭的事,所以才不知咱們瀝淵王朝。”另一名宮娥聽似替她說話,其實是嘲笑她孤陋寡聞。

    這要在平時,她爺氣十足,哪容人輕蔑,必是要翻臉的,可這時哪有心思管是不是教人譏笑了。

    她思緒如萬馬奔騰,此刻該做的事就是找到瀝諾問明白自己到底在哪裡?

    她倏然起身,肅著臉問那被喚作菱菱的宮娥,“你們太子殿下在何處?我要見他。”

    “殿下這時間該在風華殿與太子妃就寢……啊,姑娘,您不知風華殿在何處,不可在東宮亂闖啊!”

    菱菱見她竟然心急火燎般的沖出去,一群宮娥立刻緊張的追上去了。

    “姑娘,這裡是東宮,沒有太子殿下召見,不能擅自去見殿下的,惹怒殿下是會被殺頭的!”菱菱追上後提醒道。

    “我又不是瀝淵的子民,那瀝諾是你們的太子,不是我的,他憑什麼砍我的頭?姓瀝的,你給我出來,是你帶我來的,就要把我帶回去,我不要待在這鬼地方!”找不到風華殿,藍筱悠索性放聲大喊,看能不能將人喊出來。

    一群人勸不住她,無命令也無法領她去風華殿,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她胡鬧,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親自帶回宮的,沒得殿下命令,誰也不敢動她。

    藍筱悠也看出這群人不敢傷她,便更加明目張膽的橫衝直撞的找人,可找了半個時辰,腿也跑酸了,正以為沒辦法了,沒想到老天有眼,居然教她看見一塊匾額掛在一處殿門口,上面寫著“風華殿”三個字。

    她二話不說,直闖進去,可說也奇怪,居然沒有人守衛,讓她毫無阻礙的一路由前殿沖到後殿,她內心忍不住嗤了一聲,什麼東宮,護衛這般鬆散,還不如我常州平縣的縣令官邸,若瀝淵王朝都是由這般懶散貨護國,就不奇怪為何國祚會短了。

    再往前去就該是寢殿了,她猶豫了一下,畢竟來到人家的地盤,是不是該客氣點,萬一真得罪了那姓瀝的,會不會自找苦頭吃?

    本來想縮腳的,但又一想,自己由兩百年後莫名其妙來到兩百年前的瀝淵王朝,先前早將瀝諾得罪個透,若回不去,橫豎日子也無法過的,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卑躬屈膝、低聲下氣了,就要他給個交代。

    腳一踢,她踢開寢門,道:“瀝公子,藍筱悠求見!”喊完,抬眼朝已被踢得大開的門內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男女躺在床上,風華標緻的女子半裸著趴在男子身上,那畫面旖旎養眼得很,只不過女子在發現有人闖入後,媚態一散,神色驟變,露出錯愕的表情。

    “你是何人,竟敢闖入?”床上的女子回神後拉緊半敞的衣襟,氣憤惱怒的斥問。

    床上女子想必就是瀝諾的太子妃,風華殿的主人。打斷人家夫妻辦事,是自己不對,她也是懂得抱歉害臊的人。“對不住了,事情緊急,稍有些打斷,還請見諒,敢問能否商借您的夫君一刻鐘,待我問上幾個問題就立馬將人交回,讓兩位繼續行夫妻之禮。”她盡可能客氣的說話。

    太子妃周婕嬋勃然大怒。“哪裡冒出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人,還不進來將這女人給本宮拿下,帶出去重責五十大板!”喊完,但半天見沒人出現拿人,周婕嬋不禁愣了愣,守在風華殿的宮人少說數十個,此刻怎喚不來半個人?

    忽然發覺身邊的男人不僅未跟她一樣動怒,一雙平日讓人捉摸不定的眼,竟緊盯著進來的女子,眼底有著她從不曾見過的驚豔……她驀然心驚且怒火中燒起來。

    藍筱悠同樣也注意到瀝諾那奇怪的目光,臉蛋悄然熱起來,曉得他為什麼這麼看她,自己可說這是第一次在人前以女裝示人,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裙,撇了撇嘴,別過臉去不去留意他的眼神有多令人尷尬。

    “殿下離宮多日,聽說回來時由洛洛山帶回一名女子,莫非就是此人?”

    周婕嬋能坐上這太子妃子之位,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同時也有幾分明白過來,為何自己喚不到人進來拿人,今日太子被迫來到這風華殿,心有不甘,是故意放人進來破壞的!

    而她本以為他帶回的只是個荒山野嶺裡的粗俗姑娘,自己根本沒放在眼底,沒想到這深山村姑不僅容貌出色,還敢如野猴般撒野到她這裡來!

    “就是她,這人姓藍,名筱悠,會暫時待在東宮一段時間,不過她沒什麼規矩,還盼太子妃多包容。”瀝諾說。

    “妾身明白了,既是殿下的客人,妾身會照拂的,可這會兒妾身衣衫不整,不便見人,能否讓她先出去?”周婕嬋忍怒的說,他方才的話已擺明護她,自己若堅持再叫人進來拿人,便是與他鬧上了,今日這日子自己怎麼也不能與他動氣,只能勉強笑著道。

    瀝諾這才瞧向藍筱悠,開口道:“藍筱悠,誰許你闖入的,還不滾出去!”

    “要攆我可以,拜託攆遠點,將我攆回晏金去!”藍筱悠瞪著他說。不是她厚臉皮不走,而是事情沒搞清楚不能走!

    他眯起俊眸,“滾!”

    她急了。“別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要回家,你若想好好與女人滾床,就快快告訴我怎麼回事,讓我能順利回家!”說到後頭她已是急到用吼的了。

    “放肆!”周婕蟬吃驚她竟敢對太子無禮,正要繼續斥她幾句,瀝諾已不緊不慢道——

    “藍筱悠,你果真是沉不住氣的性子,就等不到明天早上再來找本太子問嗎?”

    周婕嬋聽他這口氣不驚不怒,沒半點火氣,當場擰起了柳眉。

    “打斷你夫妻恩愛是我不識相,但你若是我現在的處境,你能耐得住嗎?我這會兒是五雷轟頂、晴天霹靂啊!算我求你了,快給我個答案,不然你再怎麼欲火焚身,今夜我也賴著不會走的!”她向來不要臉,耍賴就是她的長處。

    他翻起了白眼,然而這個動作更教周婕嬋驚愕,他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正經八百,喜也淡漠,怒也淡漠,表情通常只有一個,就是面無表情,可今天居然讓她見到不屬於太子身份該有的表情!

    “好吧,若再讓你鬧下去,那可不得安寧了,你隨本太子回東華殿說清楚吧!”他起身要走。

    周婕嬋心驚,連忙拉住人。“殿下,自三個月前大婚後,您便遠行,這才回來而已,今夜算是咱們的初夜,您、您怎能就這麼離去?”

    他聞言回頭看她,臉上掛著不怎麼誠懇的歉意。“你也瞧見了,這女人無法無天,刁蠻得很,本太子若不先教教她規矩,如何能順利與你圓房。放心吧,待本太子處置完她便回你這兒了。”

    她擔心他一旦踏出風華殿,今夜便不會再回來,更意外一個山野姑娘能輕易就帶走他,而這哪裡能夠?

    “太子若真有話對這女子說,不妨在妾身這裡說,何必離開?”她留下他,也想藉機得知這村姑急著要問的是什麼事?

    “太子妃當是連讓本太子離開一會兒都不肯?”他臉色有些沉了,像是不太高興。

    “不是……妾身只是……捨不得再與您分開……”見他不悅,周婕嬋馬上心慌的解釋。

    他神色稍緩。“太子妃莫急,本太子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的,你在這裡等便是。”說著人已下床,披上外袍要走了。

    她撲上前去抱住他的腿,說什麼也不甘心讓他就這麼離去,美麗的臉上已梨花帶雨。“殿下,妾身已等了您三個月,您忍心讓妾身再等下去嗎?嗚嗚……”

    他臉色青了青,腿抽了幾次抽不出來,讓她抱得死緊。

    一旁的藍筱悠搖頭,這傢伙也夠狠的,剛成親就走人,哪個新娘子可以忍受丈夫新婚就失蹤的,而且一走三個月,難怪人家見他回來,立馬巴著不肯放。

    不過這事也情有可原,他失蹤的這三個月正是待在晏金找駝子草醫治墨王妃,辦的也是正事。

    但她也不笨,由他對這女人的態度看出了點端倪,自己之所以能毫無阻攔的進到寢殿,分明是這傢伙故意放行,理由八成是不想與這女人滾床,想藉她之力逃出生天。這傢伙與她有仇,她委實不想幫他擺脫這女人,可偏偏自己此刻只能供他利用,誰教唯有他才曉得她為何出現在此。

    只得心橫了橫,拿起桌上的水壺用力往地上摜下。“太子殿下走不走,不走我死給你看!”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他老婆只是哭鬧,自己直接上吊了,瞧誰狠!

    周婕嬋傻眼,這女人當著她的面敢說這種找死的話?!“放肆,本宮是開國功臣靖王之女,而你竟敢狂妄無知至風華殿鬧事,你想死本宮能成全!”

    原來是功臣之後,這藍筱悠就不難理解姓瀝的為何明明不想與這女人待在一處,卻還是得耐著性子應付。

    可這女人嚇唬不了自己的,自己出自官宦之家,爹那奸險的性格自己觀摩了不少,最懂仗勢而為的道理,試問在這東宮裡,有誰大過太子,既然是瀝諾讓她進來鬧的,那便會想辦法保住她,自己怕什麼?

    “太子妃想成全我,讓我早死早超生,那也得問問太子捨得我死嗎?畢竟……太子在洛洛山時,可是說了許多甜言蜜語,令我心動難忘,這才肯隨他下山的,如今下了山來到宮裡,太子妃卻要問罪于我,殿下肯嗎?”說完,她朝瀝諾飛去一個嫵媚的眼波,還膽大包天的伸手摸上他的臉頰,食指挑逗的停留在他的薄唇上。

    瀝諾只瞧著她的動作,眼底是一潭暗潮湧動的深水。

    “你可真敢!”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一雙桃花眼上挑,眸光流轉。“怎麼,怪我輕薄?那你便留下與她溫存,我願意等到明天早上再來如何?”她有恃無恐地說,是誰比較巴不得離開這裡啊?

    他眼中閃過一抹幽冷。“藍筱悠,你可得對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才行。”

    她聞言輕顫了一下,這人就是有個毛病,說話總能讓人發毛,滅人氣焰。“我好心幫你,你看不出來嗎?這還磨蹭什麼,還不快趁機帶我走。”

    兩人間火光四射,偏偏周婕嬋只看到兩人交頭接耳、情話綿綿的樣子,醋得都快吐血了。

    “今日是本太子與太子妃的初夜,你本不該來鬧的,念在你是打翻醋桶子的分上,本太子就不與你計較了,而太子妃也是明理大度之人,不會因此為難你的,太子妃說是不?”他隱下波瀾,面上平靜的問向周婕嬋,但根本不等她回答,又道:“太子妃先好生休息,本太子稍後便歸。”話畢牽過藍筱悠的手便走出風華殿。

    周婕嬋怒不可遏,卻又攔不了人,只得在他身後怒道:“殿下別忘了那東西還在妾身手中,天亮前您定要回來!”

    瀝諾身子一僵,臉上帶上一層薄寒,稍頓一下後才再拉著藍筱悠消失在風華殿。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9 PM

【第三章  裝相好醋太子妃】

    東華殿內,瀝諾不疾不徐的端茶聞香品茗,一派悠閒。

    而穿著女子裝束的藍筱悠正邁開腳來回的蹄步,她心急如焚啊。“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我人本來好端端的在晏金,前一刻還在紫南山上奔跑,不過不知摔到了哪裡醒過來,就來到兩百年前的這裡,而你居然是這裡的太子,這事情有沒有這麼離譜荒唐?還是你乾脆告訴我,我這是在作夢!”

    “你不是在作夢,這是事實。”他打碎她作夢之說。

    她渾身一顫後,踱步的步伐越發大了,他揚眉的一著。

    “給我答案,給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答案!”

    “本太子給不了你答案,因為照理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他告訴她。

    “是嘛是嘛,照理我不該在這裡,可我偏來了,而你不該出現在兩百年後的晏金,但你也去了,我只問,你怎麼來怎麼去的?快告訴我,讓我回家!”

    他沒回答她,只一個勁的盯著她,因為她嫌裙擺妨礙踱步,正粗魯的撈起裙擺,露出了一截白暫滑嫩的小腿……

    聽不到答案,她激動的沖上前去,揪著他的衣襟。“姓瀝的,過去我得罪你是我不對,我這回認認真真的向你認錯,我在晏金還有爹娘,我可是他倆的獨苗,我若消失,兩老不急瘋了才怪,而你一定知道回去的方法,求你告訴我吧!”

    明明是求人,可她這動作倒像流氓押人。

    “本太子比你還希望你回去,否則就讓你在洛洛山自生自滅得了……嘖,你這個……”

    他話說到一半,似乎教什麼給搞得忍無可忍的頓下了。

    “怎麼不說了?我怎麼了?”她猴急的以為他要說什麼,急著聽下去。

    “你身為女子,就不能斯文些?”他受不了的道。

    她一愣,“女子?”反應過來他的話後,她梗著脖子吼道:“什麼女子,小爺就是個男人,一個爺們這樣夠斯文了。”

    他涼目訕笑道:“爺們?嗯?”

    “廢話,老子二十年來一直都是爺們!”她吼得很大聲,眼角卻發現自己撩高裙擺不小心露出了光滑無毛的腿,手一抖,趕緊放下裙擺,蓋住自己的細腿,一張臉不由自主地漲紅了。

    “你的意思是,你同本太子一樣都是爺們?”他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暗笑了。

    “嗯……當然。”只是想到方才自己的兩條白暫玉腿讓他白看了去,她底氣稍嫌不足了。

    “你可知自己與本太子的差別在哪?”他緩緩地端起茶杯,低頭輕抿了一口。

    “何來差別?”她馬上撐鼻挺胸問。

    “若是爺們,驗明正身可敢?”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問。

    “什麼敢不敢,驗明正身而已,那就驗——姓瀝的,你吃我豆腐!”她橫眉怒目。

    “既是男人,坦誠相見,驗明正身,算什麼吃豆腐?除非你不是爺們。”

    “這……這……”她張口結舌了。

    他笑看她詞窮強辯不下去,被逼急了終有些女兒嬌態的跺腳了,半晌後,她才啞著嗓子道——

    “我藍家祖上有言,家產傳男不傳女,我爹是獨子,沒其它兄弟,只有一個旁支表弟,娘懷我前已落掉三胎,身子大虧,本絕了心思以為生子無望,不想竟又懷上我,爹滿懷希望可以生下男子,可誰知我偏生是女兒,娘不忍爹失望,讓家產落入旁支手中,又怕爹借此另娶妾室,搶她正室夫人的位置,便謊稱我是男孩,這一瞞二十年沒被拆穿過,不想卻在你面前露了餡。”她洩氣的說出自己會扮男兒的始末。

    “你爹藍炯順貪財本太子是有所耳聞的,所幸他雖貪倒也無大惡,而你娘為了保住你爹家產,守住正妻的地位,將你當成男子教養,雖然自私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你自己扮男兒久了,也當自己是真男兒?”

    “你別想嘲笑我,你若不拆穿我,我可以當一輩子的男兒也無所謂的。”她繃著臉說。

    “你就不想嫁人了?”他好奇的問。

    “嫁人有什麼好?當個女人成天要被綁在家裡,連在路邊與人喝酒劃灑拳都不方便,就更不用說三不五時逛逛青樓調解身心了。”

    聽了她這話,他有些笑不出來了,眼前的人果然女兒身男兒心啊!“你這樣的女人不嫁也是好的,因為嫁了人也是嫁禍於人!”他忍不住說。

    “我嫁不嫁人關你何事?當時要不是那該死的老虎咬破我的衣服,你又怎麼會知道我是女兒身,讓你有機會在這邊批評我!”她惱羞成怒。

    “其實本太子並非因為那頭老虎才知曉你是女兒身的,早在紫南山時,你便告訴本太子了。”

    她訝然反問:“在紫南山時我何時告訴過你自己是女子的?”

    “有,你忘記了嗎?你說自己是純陰之人。”

    “這有什麼,你不也說自己是純陰之人?難道你也是女人?”她挑眉。

    他嘴角含起狡黠的笑。“男屬陽,女屬陰,本太子是真正的男人,只能是陽體,如何純陰?”他提醒她。

    “啊?你……你為了騙取我的駝子草,說自己是純陰之人是誆我的?”她想明白他說的話後,生起氣來,自己怎麼就沒想到男陽女陰,這還自己露餡了,她後悔不已。

    “本太子是誆你,是你太笨了。”想自己當時聽她說是純陰之人時,著實暗訝了一番,這人的言行與男子無異,難怪無人質疑她的性別,自己若不是親眼見到她光滑的美背以及纏胸的白布,也會將她當成男子對待的。

    “是你太卑鄙,就是一個齷齪的混蛋,連這麼陰險的誆騙招數都使出來!”

    “你這女人衝動起來什麼都不顧,也不想想你在誰的地盤上,將本太子罵得這麼難聽,還想在這裡混下去嗎?”他笑問她,沒因此動怒。

    “我不在這兒混的,我習慣混兩百年後,你到底能不能送我回去?”她忍下被戲弄的怒氣,懇求的問,此刻沒有什麼比回家更重要的了。

    “老實說,本太子沒有能力送你回去。”他這時才正色起來道。

    “你沒有,那誰有?”她失望之餘追問道。

    “本太子的師父或許有。”

    “師父?你有師父?你師父有能耐送我回去?”有了回去的希望,她連環追問。

    “本太子自幼拜他為師,他能洞悉天機,是半個神仙人物。”

    “那他老人家此刻人在哪裡?能否讓我見見他,請他幫忙安排我回去!”她大喜,又得了希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唉,你運氣實在不好,本太子這趟由晏金回來後,剛才得知師父又遠行去了,他此刻人不在京中。”

    “遠行去了?”她愕然。“那……可知什麼時候回來?”她再次萎了。

    “他老人家的行蹤從來無人能過問,也許明日即歸,也許兩、三年後才回來。”

    “什麼?!他若真的兩、三年才回來,我豈不就得在這裡待上兩、三年等他?不成不成,我爹娘還等著我回去,若拖這麼久,兩老會當我死了。”

    “那也沒辦法,你只能等他老人家回來,才有機會離開。”他兩手一攤。

    “不,你不是他徒弟嗎?難道沒學點來去的皮毛?”她欲哭無淚的問。

    “本太子與師父學的是靜心之術,戒急戒躁還戒麻煩。”他冷笑的告訴她。

    “學的不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嗎?戒急戒躁就算了,可這麻煩戒得掉嗎?你快別同我開玩笑了,你定也得你師父真傳,否則如何往來晏金與瀝淵?”

    他搖頭。“本太子沒同你玩笑,穿越時空是逆行天道,若非懂得天軌,哪裡能做到?本太子能來去兩百年探望來世的爹娘,也只能透過他老人家安排才使得。”

    “所以我要回去也非得你師父才做得到?這……等等,你剛是不是還說了什麼?晏金有你來世的爹娘?”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事了。

    “正是,本太子出生時是由來世爹娘所接生,本太子與他們淵源極深,有兩世的珍貴情緣,兩、三歲時還曾去與他們生活了一陣子。”

    “奇聞……當真是奇聞……來世之人居然可以親手接生自己前世所生的娃兒,甚至照顧這個娃兒,這……這不太神奇了嗎?”藍筱悠十分驚奇,本來不敢相信,

    但想到自己不也出現在兩百年前的瀝淵,可見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我若……猜的沒錯,那墨王夫婦便是你的來世爹娘,你去晏金是專程給來世的娘親治眼疾的是不?”她馬上聯想到這件事。

    他微笑點點頭。“說對了。”

    “啊,還真給我猜對了,人人都說你是墨王義弟,其實你竟是他的兒子,難怪你在咱們平縣吃好住好,金銀無限,就是岳太守也叫得動。”

    她呆了半晌,明白一切後,再次咬牙悔恨了,人家是墨王夫婦的前世兒子,自己還冒險費勁去搶駝子草想激功,若真送了駝子草過去,就算功勞再大,也不及這兒子的一句話,爹想借此攀上墨王夫婦,那真是蠢事一樁,自己光想就悔恨啊!

    且更悔恨的是,自己還因此莫名其妙來到兩百年前,困在這裡回不去了。

    見她那悲切悔不當初的模樣,瀝諾眼底不禁含著莫名的笑意。

    “太子殿下,奴婢是風華殿的姚光,太子妃娘娘已等您許久,差奴婢過來請問殿下能否過去了?”外頭傳來風華殿宮娥的聲音,這是泰主子之命來催促他的。

    他臉色瞬間沉下。

    藍筱悠在一旁見狀,立刻勾唇笑說:“身為一國太子,照理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生活如意又暢快,可我怎麼瞧你這個太子當得也不是挺吃得開的,對娶的這個太子妃似乎不太滿意,我就不懂了,你那位太子妃也算絕色,你卻滾床滾得不情不願,怎麼,是你身子有障礙,還是對美女吃不消?”她終於找到把柄能調侃這傢伙。

    他臉色越發難看了。“本太子的事無須你過問,你還是管好自己的事,且本太子警告你,這裡可是瀝淵皇宮,規矩比之晏金更嚴,你既然要待在這裡,就得守此處的規矩,若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別想本太子會護你!”

    她立刻收笑,這傢伙說的極是,之前是想在這裡待不久,得罪誰都無所謂,但這會兒人得留下一段時間,日子得過下去,而皇宮畢竟不是尋常的地方,若真的得罪了誰,無這傢伙相護,自己小命隨時可能不保,之後自己的言行確實得好好斟酌了。

    “明白了,我以後注意點使是……慢著,今日我為了幫你脫身可是已得罪了太子妃,日後她若誤會我與你有一腿,醋勁大發對我開刀,我這日子不就麻煩了?這事我不管,之後我若有三長兩短,你好歹拿出道義來,不能見死不救。”她想起這事,為求自保,要他給個保證才行。

    他計算人的眸子突然朝她身上轉去,瞧得她渾身有些涼涼的。“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她直覺這沒安好心的傢伙又想害她什麼了。

    “既然太子妃已認定你是本太子帶回來暖床的,那不如就讓她誤會下去吧,以後你就住在東華殿,讓本太子就近護著便是。”

    他居然這麼說!“東華殿不是太子寢殿,我如何能住這裡?”

    “本太子說能就能。”

    “你能我不能,我為何要與你同睡一殿?”

    “不是說你是本太子新寵,同睡一殿也很正常。”

    “那是假寵!”

    “真假誰知呢?”

    “你知我知啊!”她臉皮抽筋,拍桌氣憤地看著他。“姓瀝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你想繼續拿我當擋箭牌,替你擋去太子妃的糾纏,可以,但我可告訴你,我不是軟柿子,若你那老婆教我欺得厲害了,你最好別心疼!”

    雖說人在屋簷下,自己拒絕不了,不得不供人驅使利用,但醜話還是得說在前頭的。

    他冷然一笑。“她是功臣之後,有背景有勢力還有美貌,而你有什麼能欺得了她?”

    “少瞧不起我!我有腦子,我還有你!”

    這句“我還有你”讓他微笑了。“好吧,你若真能鬧出個什麼,本太子也拭目以待。”

    他起身要出去了,那煩人的女人還在等他。

    見他真要過去風華殿,藍筱悠皺眉道:“太子妃手中有什麼,讓你非得委曲求全過去不可?”

    他表情陰了下來,“本太子說過,本太子的事你無須過問。”

    她氣得站起來。“你與她的事我懶得過問,我只再問你一件,洛洛山上你為何要救我,讓我死在那裡不正好省去麻煩?”

    他幽幽看了她一眼。“你不說過自己是純陰之人,本太子需要你的血治墨王妃的眼疾,又怎會讓你死?”他實話告訴她,若非如此,他真不會管她的死活。

    她聞言先是愣了一會兒,之後驟然撫掌笑開了。“若是這樣,無論好好壞壞,你都非得帶我回晏金不可了!”

    她不再擔心這傢伙會丟下她不管,為了墨王妃,他定得讓她回去的。

    既然一時走不了,得在這裡待下,等待瀝諾的師父歸來,那藍筱悠就打算花點精神參觀一下瀝淵王朝的皇宮,也算打發時間了。

    “菱菱,你說的沒錯,瀝淵確實富庶,仔細看看這一座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若非國庫充盈,哪能金銀堆砌,金碧輝煌。”她讚歎的說。

    瀝諾將菱菱派來貼身伺候她,因此這會兒就由菱菱領著她四處參觀。

    菱菱一臉驕傲。“咱們瀝淵王朝雖說剛建國沒幾年,但陛下聖明,皇后賢良,太子決斷,短短幾年,瀝淵已是各方財力最富的國家。”

    她點點頭,“這麼說來,你們的陛下一家頗受百姓愛載。”

    “不是頗受勞戴而已,他們三位是瀝淵百姓心中的神,是大家立長生牌位的對象,百姓們盼他們能長命百歲、富貴綿長,永保我瀝淵王朝永甯安樂!”菱菱激動的說。

    一見菱菱的反應,她不由也默默尊敬起建立瀝淵王朝的這一家人,其實在菱菱說這番話之前,自己就聽其它宮娥提起過前朝皇帝有多殘暴不仁,將國家治理得混亂不堪,百姓過得如何水深火熱,是瀝淵開國皇帝瀝歌夫婦帶領眾人推翻暴政,瀝諾當時年紀雖不大,但已能獻策指探軍隊迎敵,這一家堪比百姓心中救苦救難的菩薩,難怪眾人要給他們立下長生牌位。

    好吧,基於這點,自己以後對瀝諾還是敬意多一些,別老跟他蹬鼻子上臉了,畢竟他這會兒還收留她不是,怎麼說他也稱得上是自己的恩人,她頗有良心的想。

    另外,她還聽到一則傳聞,當年前朝大業公主舒麗死戀瀝諾他爹,可人家已有妻室,妻子還懷有身孕,那狠辣公主舊死纏不放,硬要搶人夫婿,逼得人家妻子在野林裡生子,最後還弄瞎人家的眼睛,迫使人家一家三口流亡,險些喪命。

    後來大業被推翻,這位因愛生恨的舒麗公主也失蹤了,瀝諾他爹無法原諒舒麗害得妻子失明,非將此人找出來嚴懲,但掘地三尺也沒能將人找出,所幸多年後,妻子的眼睛得愈,他便未再耿耿於懷非要找出這個人來不可。

    看來瀝淵皇室可嚼舌根的事不少,之後若無聊,可以再與一群可愛的宮娥們閒磕牙。

    瀝諾一家多偉大的話題先告一段落,她搖著頭,晃晃腦袋,逛了一上午,腿也酸了。

    “我說菱菱啊,咱們找個地方坐吧。”她要求休息。

    “都是奴婢疏忽,讓您走累了,前頭就有個花閣,是供東宮娘娘們觀賞花景休憩用的,您可上那兒稍坐。”

    “喔,東宮娘娘們,東宮娘娘很多嗎?”

    “不多,目前就只有太子妃一人……呃,若您也算的話,那就兩人。”菱菱瞧她一眼,有些尷尬的道。

    藍筱悠自是曉得菱菱為何這麼說,她住在東華殿,之前在風華殿又說了那番與瀝諾愛很交織的話,雖說瀝諾沒向人交代她在這東宮是什麼身份,但凡有腦袋和眼睛的,誰不知她是瀝諾的新寵。

    “我啊,要算就算吧,只是,你們太子也老大不小了,怎麼才一個太子妃?還不如我在乎是那幾個狐群狗黨,個個姬妾成群,後宅熱鬧滾滾。”姓瀝的怎生不好色,不太像個男人,這不會那方面有病吧?

    “太子殿下這幾年經常四處玩遊,為將來成為明君做準備,在東宮的時間少了,就沒空為這裡多添娘娘了。”菱菱說。

    聽見他經常外出,她馬上就明白這人不在的期間大概都待在兩百年後的晏金王朝陪他來世的爹娘吧,可這事說不得,要傳出去,太子就不是神,是妖了!

    “這樣啊,也好,我這人脾氣不好,與人相處總有些障礙,若太多娘娘來跟我爭寵囉嗦,我恐怕也受不了。走吧,腿真酸了,你說的花閣在哪?快帶我過去。”

    這話題她也是隨口問問,草草結朿,歇腿要緊。

    “是,請隨奴婢來。”菱菱忙領著她去花閣了。

    花閣坐落在一座園子裡,四面開窗,視野開闊,放眼望去,靈沼曲徑,奇花異石環繞,風景極美。

    她坐在花閣裡享受涼風吹拂以及菱菱貼心的伺候,這小丫頭靈巧得很,讓人搬來躺椅、軟墊,還送來瓜果茶點,此刻正替她剝著葡萄皮一口口喂她,日子真是舒服得無話可說,再這樣下去,恐怕將她養得都不想回去晏金了。

    “我說菱菱,我觀察了一圈,你在這東宮的宮娥當中也算是漂亮的,以後若能都這麼貼心,盡心盡力的服侍小爺——我斷不會虧待你的。”男人做慣了,她手裡搖著剛摘下的桃枝,輕佻的說。

    菱菱覺得這話聽來總有些輕浮調戲之感,但心想同是女人,她應當沒別的意思。

    “還有你這雙手,我瞧了也歡喜,怎就能嫩成這樣,那紅樓裡的小桃紅還沒你教人搓得捨不得放開了。”她伸出威豬手,把菱菱的手翻來摸去的。

    “紅樓是哪?小桃紅又是誰?”菱菱好奇的問,想縮回手又不敢,只能任她佔便宜。

    “紅樓在……呢,在我家鄉,是個好地方,小桃紅是裡頭的紅牌”

    “什麼是紅牌?”

    “就是……”她頓時不好說下去了,自己被伺候得太爽,不知不覺就說出青樓名妓小桃紅來,不妥不妥,一個青樓女子怎能拿來跟菱菱這等如花似玉、氣質高雜的宮娥比?她辣手摧花把手裡桃枝上的小桃花給折了!

    “別管小桃紅了,總之你菱菱在我心中是頭牌,首要、最好的一個,誰教你最窩我的心,得我的憐呢——”

    “荒唐,東宮哪來這等市井輕薄之言!”

    煞風景的人出現了!周婕嬋帶著一票宮娥,浩浩蕩蕩來到花閣,這一票宮娥手上挎著籃子,裡頭裝著一朵朵剛摘下的新鮮花朵,顯然是摘花後過來休憩的。

    藍筱悠見到她,眉毛立刻打起結來。“太子妃也來啦!”

    “大膽,見了娘娘怎麼不立即不起身行禮!”周婕嬋身後的宮娥姚光替主子訓斥藍筱悠。

    菱菱怕藍筱悠得罪太子妃,忙要去扶藍筱悠起身行禮。

    藍筱悠卻不疾不徐的將菱菱的手推一旁去。“哎呀呀,別急別急,我這不就起來了,菱菱,你也是知道的,昨夜太子那狠勁,我到現在腰還酸著。”她裝模作樣的扶著腰慢吞吞的由椅子上站起來。

    周婕嬋聽了這話臉能不青嗎?這女人分明炫耀自己爬上太子的床!“你敢輕佻虛張,縱情肆欲!”

    “咦?我以身侍奉太子這也算縱情肆欲?若是這般,太子妃侍寢時是不是也該想到萬惡淫為首?”藍筱悠笑問。

    “你!本宮乃太子妃,與太子之間的事哪容你口言不端,你罪該萬死!”

    “我說你怎麼動不動就要人死,照你這樣殘暴下去,東宮的人早晚得死光光。”

    坦白說,上回得罪這女人心裡還有點擔心被挾怨報復,自己會死得很難看,但自從得知自己是那傢伙來世娘的救命仙丹後,她便什麼都不怕了,什麼叫仗勢欺人,什麼叫小人得志,什麼又叫虎假虎威,這些精髓如果連她藍筱悠都不懂運用,那就沒人懂得了。

    而某人裡真被激得氣瘋了。“來人,將這低俗的山野材婦,給本宮——”

    “好了,你這不過爭風吃醋嘛,自古宮廷本就有得寵與不得寵的,今日我得寵,過幾日換你便是,你氣什麼呢?”

    “你是什麼身份,本宮又是什麼身份,殿下會分不出優劣去喜歡上你?虧你敢說本宮爭寵,憑你也配。”

    “欸?我這人可是有幾分事實說幾分話,菱菱,告訴娘娘,我是不是夜夜寐于東華宮的大床上?”她讓菱菱回答。

    菱菱一這情勢,點點頭道:“是夜夜寐于東華宮……”偏殿的大床上。

    “那太子是不是日日與我共用畫眉之樂?”她再問。

    “欸,是日日享畫眉之樂……”太子新養的畫眉鳥頗能逗得人樂呵。

    “太子是不是還說過什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一瓢來自深海,帶藍色的?”

    “欸……太子說……藍海一瓢……”菱菱結結巴巴地附和,事實上,太子若說得出這一番話,天都要下紅雨了。

    周婕嬋氣結。“你、你、你!”張口“你”了半天,氣到說不出其它話。

    “娘娘,您別氣壞身子啊!”姚光心急的替主子順氣。

    “是啊,娘娘真無須嫉妒,基本上,能不能拴住男人的心是本事,太子心向著我,即是我的本事,是我勤練調情功夫,打造更激情的床笫關係,娘娘若想學,我教你便是。”她大言不慚,將過去逛青樓時見那些女子對前來逮丈夫回去的大老婆說的話,搬出來套用。

    “夠了,你這性情豪蕩的粗俗野婦!”周婕嬋氣炸了。

    藍筱悠微微皺眉。“娘娘是功臣之後,身份高貴,自是嫌我不入流,可怎麼辦呢?殿下就愛我這份豪蕩。這舉動,你顧忌身份下流自是不屑幹的,不如以後取悅太子的事由我分憂解勞,娘娘就做那高不可攀的貴婦,咱們這樣分工也是好的,各司其職,東宮未來多和諧,太子能得你我這樣通情達理又知冷知熱的人,可謂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周婕嬋控制不住,幾乎抓狂了。“姚光,撕了她的嘴!”

    “哎喲,我這張嘴除了用來吃還要用來親吻殿下的,你撕爛了,我可辦不了事。”

    “你!”周婕嬋本要姚光動手的,頓時氣到自己來了,沖上前要掌她的嘴。

    可藍筱悠滑溜得很,哪裡會乖乖讓她打,左閃右閃讓周婕嬋打不到還喘吁吁。

    周婕嬋身旁的宮娥幫忙抓人也抓不到,一群女人滑稽地撞成一團,藍筱悠玩了一會兒覺得玩夠了,打算收手時,眼角餘光瞥見花閣外頭站了個人,這傢伙不知看了多久的熱鬧了?

    她就這一停頓,讓姚光抓住,周婕嬋的巴掌就真打落她臉上了,下手還不輕,顯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她臉頰瞬間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大為光火,揉著挨打的腮幫子,朝周婕嬋露出“你找死”的表情。

    “娘娘手勁不錯,不去賣包子揉麵團可惜了!可包子得打腫了才有好價錢,你打一邊腫不成,另一邊也得腫一腫,這才是好賣相。”

    藍筱悠笑得有點毒辣,在周婕嬋還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時,她已拉過周婕嬋的手,往自己另一邊打去,這一打周婕嬋根本沒使力,她卻被打出花閣,“跌跌撞撞”的撞進外頭男人的懷裡。

    然後她如找到救星般兩手抱住男人的腰,仰著被打腫的臉委屈咬唇的哭道:“殿下,娘娘無故欺負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除了狗仗人勢的本事了得外,她也瞧多了青樓女子怎麼對付正室的,這招先聲奪人外加楚楚可憐,保證男人瞧了我見猶憐,哪裡捨得她受委屈,正室不吃虧也難。

    然而這招也得男人對這相好真有感情才能奏效,自己與瀝諾充其量就是對假面相好,萬一這傢伙不配合,自己也白哭了。

    姓瀝的,你可別臨陣棄卒,對我不管不顧,好歹也是你要我繼續扮你的相好醋你婆娘的!

    擔心他不上道,她以眼神警告,可自己用眼神朝他說完話,卻見盯著她的臉頻,那神情有些不明所以的嚇人,讓她心底一顫,這傢伙不會不肯幫忙吧?

    見情勢不對,正要悄悄收兵,鬆開他的腰退出他懷抱時,男人反而卷住她,不讓她跑了。

    周婕嬋發現瀝諾人在外頭,頓時花容失色了。

    “殿……殿下何時到花閣的?”周婕嬋見他摟著藍筱悠回花閣,既憤怒又不安的問。

    “到一會兒了。”他神情莫測高深的說。

    “那……那您定是見到她如何頂撞妾身了,妾身打她一巴掌也是她應得的。”她雖跋扈,但他若聽見藍筱悠對自己說的渾話,當怪不得自己會教訓這野婦了。

    “本太子沒聽見她頂撞你,只見到你打了她兩巴掌,將她打出了花閣。”

    她錯愕,他這話擺明護著藍筱悠!她不禁怒從中來。“殿下未免太不公允,是她先對妾身不敬——”

    “冤枉啊,殿下,我自知身份低微,哪敢惹怒娘娘,莫非就因為我生得嫵媚動人,秀色可餐,讓您百般疼惜,愛不釋手,藏于東華殿,日夜寵愛,這樣就錯了嗎?若真有罪,您殺了我好了!嗚嗚——”

    藍筱悠這番話說得眾人都起了雞皮疙瘩,這種話普通人怎麼說得出口?半晌沒人再發得出任何出聲音來,就連摟著她的男人手也忍不住一抖,差點鬆開她了。

    “你這妖女,盡說些輕浮不端之語,殿下,這種品行不佳的女人,您留她在身邊只會毀了自身聲譽,還不快殺了她或攆她出宮去!”周婕嬋怒道。

    “其實……她說的沒錯,美人懷罪,定是你傾國之姿惹的禍,罷了罷了,有罪的是本太子,不該過度寵愛你,導致惹人生妒。”他憋了一會兒,半天才說出這段話。

    他語畢後一群人險些昏過去,素來英明過人的太子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吃了太多藍筱悠的口水,所以也變得不正常了?

    周婕嬋更是吐血,這意思是藍筱悠美得過分,她周婕嬋為此因妒生恨,容不下人?

    藍筱悠頓時咧嘴笑得開心,算這傢伙有良心,沒丟兵棄卒,但嘴稍一開大點,扯動臉頰,剛被打過巴掌的地方馬上疼起來,她捧著臉不敢再笑。

    “殿下莫不是誤會妾身了,妾身怎可能嫉妒她!”周婕嬋咬牙切齒的說。

    “你若沒有生妒,那就當本太子誤會了,悠兒固然有錯,但你打都打了,也算給了懲罰,這事就算了吧。”他說情道。

    “這怎麼能算懲,她沒皮沒臉,下流之至,若不重罰,必——”

    “昏倒。”他見周婕嬋沒打算甘休,索性在藍筱悠耳邊低聲道。

    “嗯?”藍筱悠沒聽清楚他說什麼,瞧了他一眼。

    “裝死不會?”他咬牙再說。

    “喔喔喔——殿下,人家方才好像驚嚇過度,這心……心跳得好按……人家似乎……似乎要暈過去了……”下一刻,裝死的倒在他懷裡了。

    這女人真會裝模作樣!要不是有旁人在,他真要笑出聲了。

    怒力繃著臉,忍笑的將她橫抱起來,他喚道:“太醫,宣太醫!”轉身快步要帶她離開花閣。

    “殿下,不能就這麼走了,殿下!”周婕嬋氣急敗壞的呼喊他。

    他還真停下腳步,回過身朝她道:“太子妃曉得的,本太子喜歡溫柔的女子,這動不動喊殺或動手打人的女人,本太子是有些反感的。

    “太子妃自幼庭訓極佳,也熟讀女四書,若是一時犯錯立即改過即可,但本太子這幾日就不去風華殿了,等你改過自新後再過去探你吧。”

    周婕嬋如遭雷擊,他竟藉機不到她的風華殿了!

    “不,殿下,殿下別走——”

    她追上前去,可他連衣角也沒讓她碰到,帶著藍筱悠逃之夭夭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49 PM

【第四章  一吻再吻】

    “藍筱悠,你要裝死到什麼時候?”東華殿內殿內,瀝諾將她往床上丟去。

    她順勢滾縮床角,閉著眼不敢面對他。

    “藍筱悠!”他語氣裡多了絲危險警告意味。

    “好啦!我錯了還不行嗎?也不想想你那婆娘醋勁多大,總想著找我麻煩,我這也是不得已要自保嘛,再說了,你若心疼幹麼不進來替她撐腰,這時候對我大小聲算什麼——你幹麼呀?!”

    以為他要找她算帳,她叨叨絮絮的說了一堆為自己辯解的話,他卻突然托過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臉看,害她說不下去了。

    “你的臉……變醜了。”他目光略沉。

    “你說什麼——哎呀!疼!”她往自己臉上摸去,摸到痛處,她忍不住叫起來。

    “嘖,本太子說你真醜,這張包子臉能看嗎?”

    “嗄?”他這一說,想起這臉不知腫成什麼樣了?寢殿內就有面銅鏡,她趕緊跳下床瞧去,左臉上赫然有五道指印,她頓時氣怒起來,“還說我是野婦,她才粗暴!你最好別攔我,我與你那婆娘的仇是結定了,下回定要打回來——”

    “你若有本事打回來,本太子攔你做什麼?”

    “你不攔?”這麼乾脆?“你真不攔?她可是你的太子妃。”

    “她從來就不是本太子的女人。”

    “那何必娶她?”

    “不幹——”

    “不幹我的事,我知道,得了,你與她的事,我也懶得多問……但,你這是又做什麼?”

    “給你上藥。”早有極有眼力的宮人去取了一瓶膏藥送來,他開始往她臉上抹了。

    她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兩個“爺們”間這動作未免親密了些,而且,莫不是自己看錯了,他這眼神是不是帶了點“心疼”?

    “我自己來吧……”她耳朵微紅,頗為尷尬地說。

    “這藥貴得很,是西域來的,本太子怕你胡亂抹糟蹋了,還是安靜坐好別動,讓本太子來。”

    以為他心疼自己,原來是心疼膏藥浪費,呿,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可怎麼很奇怪,自己心裡忽然有了些小失落……

    “眼睛闔上。”他道。

    “抹藥為何要闔上眼?”她不解問。

    “眼瞼這裡也有些傷痕,本太子給你抹抹。”

    “喔,那麻煩你了。”她闔上眼睛,他應該沒騙她,藥膏果然厲害,抹上去馬上舒解了她臉上火燒似的疼痛,虧他肯拿出來給她用,想來人還算不差……

    驀地,她感覺好像有溫潤的唇瓣拂上了她的,她倏然睜開了眼,就這一瞬間,他唇用力貼緊,她的心跳再次失控,他居然親吻她?!

    興許是太吃驚,她也沒反抗,就……就……讓他輕薄去了,他也算“有良心”,沒親太久就放開她了。

    她腦袋暈眩著。“你……為何吻我?”她呆呆地問。

    “是你自己對太子妃說,自己這張嘴除了進食就是用來親吻本太子的不是嗎?”

    “我……我……那是胡扯!”

    “是嗎?本太子不知情,當真了。”他瞧著她被吻得紅潤的唇,似笑非笑,樣子十足欠揍的說。

    她愕然,有道是臉皮薄的怕臉皮厚的,臉皮厚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怕沒有臉皮的!當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厚臉皮遇上不要臉的了,想不到這傢伙比自己還寡廉鮮恥。

    “你、你欺人太甚!”她臉色刷地一下變得通紅。

    “那可是比得上你利用本太子在外倡狂囂張更甚嗎?嘖嘖,藍筱悠,本太子真看不出,你大概是全瀝淵最狐假虎鹹、無恥的妾室了。”他搖首消遣的說。

    “我知道了,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我欺負太子妃是嗎?你早說嘛,我以後不惹她就是,可你也休想再利用我避開她,什麼等她改過自新再去風華殿,你現在就可以過去,最好還綁上我,在她面前打我一頓給她消氣得了!

    反正我就是個男人婆,舉止動作粗俗不雅,言語輕浮,又沒權沒勢,還不懂溫柔,哪比得上她是功臣之後、權貴之家,還長得美麗多嬌,她好,她什麼都強過我,你找她去!”

    她氣怒的說,且這話越說越酸,酸得自己都不知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了。

    他似乎也教她的話怔住了,但片刻後,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眸裡,居然露出一絲笑意。

    “藍筱悠,你不大言不慚的說有本事拴住本太子的心,這會兒卻趕本太子走,你這算哪門子的本事?”

    “我這個……”她方才還潑婦駡街,現在語塞了。

    他瞧了好笑。“本太子記得你有一句,什麼‘藍海一瓢”是吧?你當自己是本太子那一瓢?既是那一瓢,你自信哪去了?”

    “那是……菱菱說的,不是我說的……”她心虛至極,自己對周婕嬋說那些話時,不覺得噁心,現下由他口裡說出,倍覺難為情。

    “喔,菱菱說的?那你說什麼?你說勤練過調情功夫,日日與本太子一道打造激情的床第關係?又說,本太子就愛你這份豪蕩,太子妃顧忌身份不屑幹的下流事以後就由你分憂解勞,本太子能得你這樣通情達理又知冷知熱之人,可謂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藍筱悠,你眾目睽睽之下都這樣說了,還讓本太子怎麼帶你去風華殿向太子妃解釋?”

    她不只臉被打腫,肚子仿佛也被打一拳,徹底啞口無言了。

    他搖頭歎息。“所以說啊,事已至此,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今夜開始,你也別睡偏殿了,就到本太子的寢殿一道睡吧,另外,本太子那只畫眉鳥就送你了,你到哪,都帶著它,盡情享受你的畫眉之樂吧!對了,順道提醒你,平日那腰可別挺得太直,人家會以為本太子夜裡不賣力,沒給你狠的!”

    她慘白了臉孔,都是嘴賤惹事,現在後悔了,不知來得及嗎?“太子殿下,我錯了……”

    “這話你已經說過多次。”

    “這次是真的……”

    “所以之前是假的?”

    這下,她不只鼻青臉腫,肚子挨拳,還被鞭屍了。“我不睡你的寢殿……”

    “由不得你。”

    “你不能強迫我,我是你的客人,你來世娘的救命仙丹。”她使出殺手鐧。

    “你誤會了,你不是本太子的客人,是本太子收留的要飯的,還有,本太子那來世的娘雖需你的血治眼疾,可你回不回得去還是未知數,若回不去,你這一身血是半點都無用,不如放血餵養蚊子得了。”

    很好,她屍骨無存了……

    “啟稟太子殿下,卑職身為王朝密探總首領,卻是這般無能,十年過去仍找不到那人,無法給您以及陛下交代。”夜裡,東華殿外廊上,一名中年黑衣人躬著身子汗顏道。

    “霍叔無須自責,找她本就不容易,若簡單,又怎會讓她逃十年?”瀝諾並未怪罪。

    “但此人心狠手辣,禍國殃民,最重要的是她帶走了……若取不回這樣東西,瀝淵王朝民心不穩。”霍叔憂心忡忡的說。

    瀝諾面色深沉。“霍叔不用擔心,她早晚總會出現,一旦現身,必然再也逃不了,那東西會取回來的。”

    “唉……但願如此。”

    “她的事暫且放下,那靖王近來如何?”瀝諾問起另一個人的狀況。

    “卑職派人盯著,目前無異狀。”

    “近日太子妃可見過靖王?”瀝諾再問。

    “在殿下回宮那夜前見過,至今父女倆未再見面,所以那和信珠應該還在靖王府的寶庫裡放著。”霍叔明白他要問什麼,直接說道。

    “偷得出來嗎?”瀝諾靠過去低聲問。

    “不瞞殿下,那靖王寶庫固若金湯,卑職請人探了兩次,皆無功而返。”

    霍叔見主子臉色極為難看,不由又說:“殿下,那和信珠關係國師的性命,硬取不來,您不如就直接受了太子妃……卑職該死,不該多言。”在主子的怒視下,霍叔立即收口不敢再說下去。

    “本太子娶了她,不表示就得碰她。”瀝諾的表情與聲音都十足的陰沉。

    “殿下說的是……”霍叔暗歎一口氣。

    國師乃是太子的師父,命危需和信珠延命,但和信珠在靖王父女手中,靖王之女因而拿和信珠逼太子娶她,太子為了國師雖娶了她卻也不屑碰她,然而太子若無法接受她,靖王勢必不會拿出和信珠,國師性命堪憂,可若要太子真與她圓房,又未免屈辱了太子,實在兩難。

    國師乃王朝的鎮國之師,若傳出命危,恐怕動搖民心,對外太子便說國師玩遊去了。

    “罷了,本太子曉得你擔憂師父,太子妃那裡本太子會費些工夫去應付的。”瀝諾終於說。

    “說起應付,殿下縱容那位姑娘刺激太子妃,這豈不是火上添油,讓太子妃更加不願意拿出和信珠來?”霍叔忍不住問道。

    太子近日帶回來的那位藍姑娘,太子並未說明來歷,可這位姑娘的性格很不一般,可說是個生事高手,才進宮沒幾日,就將太子妃惹得失態連連,太子妃今天由花閣回風華殿后,將風華殿內能砸的東西全給砸爛了,聽說還因此驚動了皇后娘娘關切。

    太子向來顧全大局,明知此刻不該惹惱太子妃,不知為何還放任這位姑娘肆無忌憚的胡鬧?

    還有一事也令他訝異,太子裡面和善,但實際性情孤冷,連與太子妃同處風華殿太久都不願意,卻能與一個女子在東華殿日夜相對而不會覺得不耐煩,太子對這位姑娘的態度著實耐人尋味。

    瀝諾冷笑,“周婕嬋驕傲慣了,不知挫折為何物,正好讓藍筱悠挫挫她的驕氣,或許她會因而收斂些,讓本太子不那麼反感了。”

    “原來太子殿下是要利用藍姑娘給太子妃一個警告,這也好,您二人畢竟都成親了,靖王又是重臣,總不能一直虧待太子妃下去,若太子妃能改改性格,或許有朝一日您能接受她。”霍叔順著他的話又繞回那事上,總歸是盼著事情有解。

    瀝諾沉默了,這時寢殿裡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他立即往裡頭望去。

    霍叔瞧他似已無心與自己多說了,便主動的告退道:“卑職該稟告的事都已經稟了,這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瀝諾揮手,轉身往寢殿內走去。

    霍叔盯著他稍嫌急促的背影,不禁蹙眉,殿下對寢殿內的那位,真的只是利用來教訓太子妃而已嗎?他怎麼覺得好像不只如此……

    瀝諾回到了寢殿,先瞧見床下落了顆枕頭,這女人睡姿不良,連枕頭都踢下床了。

    自己說讓她睡寢殿裡,可沒說讓她睡床上,這丫頭也敢大刺刺的就滾上他的大床了!

    他走上前去,站在床前,盯著穿著藕色綿衣的女子睡臥其中,一把烏黑長髮散開堆在白皙的腮邊,睡得十分的香甜。

    他不住搖頭,這丫頭果然對他沒有男女之防,照理說,哪個正常女子在與男人同室同床時,能睡得這般歡快自在的?

    這到底是無視他是個男人,還是無視自己是個女人?

    他有些啼笑皆非。

    藍筱悠睡夢中伸手要尋枕頭抱,可枕頭已教她踢下床了,尋不到枕頭,還生氣了,嘟著嘴碎念道:“東宮的枕頭跟它的主子一樣,盡和我作對……”

    床前的男人笑得無奈,這丫頭可真……該怎麼說好,他竟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教她旺盛勃發的話力給感染,不經意教她言行給驚豔、吸引,她可謂天然嬌情、不含羞、不靦腆、不懂婀娜多姿的女人,甚至,她鼻孔朝天、飛揚跋扈,可自己竟是覺得她嬌情無賴得可愛。

    他琢磨自己這不正常的心思,或許在世人眼裡,這丫頭是個異類,偏偏自己對這異類生不了氣、惹不了怒,甚至還想親近。

    今天那個吻,滋味不錯……

    可惜,吻的時間短了些,應該嘗得更深入點才是……盯上床上那沉睡靡豔的嘟唇,像是個濃烈的邀請,他身子略略移動,低下首輕輕地觸碰她的唇角,觸感逐漸加深——

    “去你的,姓瀝的,你又輕薄我?”熟睡的人醒了,一醒來瞧見自己的唇又讓人攻佔了,氣罵道。

    他身子微僵後,笑出來,直起身子看著床上氣呼呼的她。“哪個姑娘在得本太子親吻時會粗魯的怒駡粗話的?”

    她憤然跳起來,“我這粗話算斯文了,若是由我那些兄弟嘴裡吐出的話,那才叫難聽!”

    他皺眉,想起她在平是那群稱兄道弟的狐群狗黨,這幾個紈絝子弟發在一起吃喝玩樂,她一個女人跟一群男人攪和在一起,雖說眾人並不知她是女的,可總難免男女失防,勾肩搭背什麼的在所難免,他光想畫面便很是不悅了。

    “既然醒了,就換衣服吧,本太子帶你出宮去。”他說。

    “出去?這夜裡去哪?”她馬上來了興味地問。

    他更不滿了,這丫頭怎麼回事?自己剛吻了她,她就這一陣生氣,聽見能出宮便拋諸腦後了,連追究也不?

    “對於本太子的吻,你有何感覺?”他忍不住問。

    “有何感覺?你問我有何感覺?!”

    “沒錯,你無感嗎?”

    “當然有感覺,我怒氣衝天你看不出來嗎?”

    “沒看出來。”

    “沒嗎?我剛不用粗話罵了你。”

    “就這樣?”

    “唉,我當你哥們了,瞭解你不就娶了個不如意的婆娘,欲求不滿,難免行為失常。既是哥們,我不體諒你,誰體諒你?罵一句也當給個警告了,下次別再對我這樣,教人瞧見還以為你有斷袖之癖。”

    他臉黑了,好個哥們!好個斷袖之癖!

    這女人根本沒有知覺,就該是男人!

    自己當她是女人,完全是犯了天大的錯誤!

    “不是說要出宮去,這還拖拉個什麼勁?快快快,小爺來到瀝淵,都還沒機會出宮走走,咱們最好到外頭找間青樓喝點小酒,再叫幾名姑娘伺候一下,讓我瞧瞧你瀝淵的姑娘可有我晏金的溫柔漂亮!”她自顧自地說,一心想出宮逛妓院。

    瀝諾心涼了涼,發覺自己有病,要不然怎麼會和這個白癡扯上關係?

    瀝淵皇城的街上,兩名男子並肩行走,高的那位穿著低調,不過一件藏色素袍,可矮的那位綠衣摺扇,夜裡天涼還使勁地搖扁也不嫌冷,高的瞄了瞄矮的,心知肚明這女人搖扇紳屬招搖。

    他搖頭失笑了,她委實不解他在笑什麼,朝他看去幾眼,見他那張臉龐傾倒眾生,看著看著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這傢伙即便穿得樸素,氣質還是出色的恍如日月生輝,仿佛理所當然就該如此的傲慢與驕矜,而這恰恰就是她最看不慣之處,自己跟他站在一塊,反倒像是突顯一塊石和一塊玉的區別。

    嘖,這可真教人不爽!她腹誹了一下。

    “又怎麼了?出來不高興?”瞥見她撇嘴的樣子,他問道。

    “高興,怎麼會不高興,小爺終於穿回男裝,舒服多了,行動方便,更快活了,不過,你不帶我去青樓,這是要帶我去哪?”

    她才不會讓他知道自己剛在想什麼,他已經夠自以為是了,沒必要再讓他更加得意,而他們剛經過幾家青樓的門口,他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平白讓那幾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門口攬客的花娘們失望,這傢伙帶她出來若不是玩樂,那是要幹什麼去?不會是留她在東宮看著不順眼,打算像丟小狗一樣棄養吧?

    “放心,不會帶你去賣,橫豎你這身肉也賣不了幾個錢。你也別想逛青樓,以本太子的身份怎麼可能帶你去那種地方,萬一身份暴露,本太子還用見人嗎?再過去點有個晚市,越晚越熱鬧,賣些瀝淵特產的小玩意,你可以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肚子餓了咱們也可以在那吃宵夜。”他告訴她。

    她興致來了。“雖然捨下那些花娘有點可惜,但你說的晚市有玩有吃,倒是個不錯的地方。”

    他微笑,就知道她會喜歡。“走吧!”

    “好好好。”她興致高昂了。

    去到了晚市,果然看見滿滿的攤販,販售著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從鍋碗瓢盆到長劍短刃,從花粉胭脂到蜜餞甜食,應有盡有,她大感新奇,這些玩意雖說都是普通的東西,但都有著瀝淵王朝獨有的特色,好比鍋子的形狀就有方有圖,還有寒形的,蜜餞口味也與兩百年後的晏金不大相同,帶點鹹甜,不像晏金全然甜膩膩,不帶鹹味。

    “這銀子給你,挑幾樣買回去吧。”他給了她一把錢幣。

    她第一次見到瀝淵的錢幣,瞧了後好奇問:“為何瀝淵的錢幣上印有赤兔馬?”

    “問得好,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母后當年懷胎遭人追殺,在林中生產遇險時,淩空出現了赤兔馬替母后擋了箭,這才使得母后能順利生下本太子,父皇有感於這匹赤兔馬舍生救命之恩,因此建國後,便將赤兔馬印在國幣上,做為瀝淵的國徽。”

    “原來如此,我記得墨王夫婦也有一匹聞名遐邇喚黑幕的赤兔馬,墨王夫婦極為寵愛黑幕,你方才說救你母后的馬是淩空出視,莫非這與墨王夫婦的是同一匹?”

    既然她能來到此地,馬兒自然也有可能,且他說過自己是由墨王夫婦所接生,因而她做此聯想。

    他贊許的點頭。“看來你這腦子並不笨得厲害,能想到煥雲即是黑幕。”

    她不爽的挑了眉。“你這話好像不是讚美人?你不拿針刺我彰顯不了你的高傲自大嗎?算了,我懶得與你計較,所以這是另一匹喚煥雲的馬,不是黑幕?”

    “事實上,煥雲是黑幕的娘,當年煥雲替母后擋箭時也已懷胎,最後雖勉強生下黑墓,自己也不幸重傷離世。”

    “啊,煥雲最後死了?!”聽了這故事,她感傷起來。“你父皇為感念煥雲之恩,將它的圖像做為國徽也是應該的,然而不管是煥雲還是墨王夫婦,故事似乎都很奇特——”

    “嗯,來世爹娘的這段確實離奇精彩,改日本太子有時間給你說說他們的故事。”

    “你願意說給我聽?”

    他見她興奮起來臉頰乍紅,伸過手想撫撫她臉龐,她頓時指著他,橫眉豎目的很多餘地撂話道:“姓瀝的,你可別老毛病又犯了,瞧清我是藍筱悠,不是旁人,我是藍筱悠!”

    “是藍筱悠又如何?”

    聽他這樣問,她翻了個白眼。“這還用我說,藍筱悠是個爺——”

    “爺什麼爺,藍筱悠在瀝淵是東宮太子暖床的女人,就不是個爺!”“我暖床——我藍筱悠何時給你暖過床?”

    “莫非你嫌本太子動作太慢,至今未給你表現過?行,特別行,這也別逛了,這就讓你回去暖床。”

    她表情僵硬。“別……別……咱們逛逛吧……人家想逛逛……”在人家的地盤上,沒辦法挺胸做男人,她笑得難看啊!

    “哼,那走吧!”他冷笑瞟著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德行,終於有些快戚,拉著她,逛晚市了。

    然而氣人的是,但凡她要看男子的劍啊、刃啊、腰帶啊、靴啊他一律不肯,立即帶走,直接將她丟在專賣女子胭脂頭飾的地方。

    “這些我不需要……”她指指自己一身男裝,擺擺手轉身就走。

    他將她勾回來。“嗯?挑挑。”

    她用力搖頭。“用不上,不會。”

    “挑了就用了,挑挑。”

    “這些太花俏,看得我頭暈,不會挑……”

    “那本太子替你挑。”

    “啊?”

    他看了一圈,挑中一支只鑲了顆珍珠、秀氣的簪子。

    “公子好眼光,您別看這只是一顆珍珠,這珍珠可是小的攤子最貴的一件了。”攤子老闆笑著說。

    藍筱悠聞言看了簪子一眼,自己好歹也是出身官家,好東西沒少見過,若說這顆珍珠上等是騙人的,但如果與這攤子上其它東西相比,確實稍有價值些。

    “就這個了,你拿著,走了。”瀝諾將珍珠簪子塞給她。

    她苦笑的接過,“這……還沒問價錢,也沒付帳呢,怎好就帶走?”她打算掏出他給的錢幣付錢。

    “放心吧,會有人付錢的。”說完拉著她就走。

    藍筱悠只好將錢幣又塞回錢袋裡去了,想來太子出遊,也不可能只有自己出來,他們身後大概跟著不少人護駕,買東西儘管拿了就走,後頭自會有人出來付帳的。

    他帶著她再去買了把扁子,卻是粉色的,不若她手上這把男子用的摺扇瀟灑,她一點也不想要,但她更不敢囉嗦,默默收起來。

    就這樣買了一圈都是女子之物,買得她哈欠連連,覺得無趣至極,他見狀,有些無奈,帶她去吃宵夜了。

    兩人來到間麵館,麵館裡除了麵食外,各式小菜不少,她直到坐上桌旁,瞧見桌子上吃的,這才又有了活力,大口滿足的吃著東西。

    “藍筱悠,本太子可告訴你,方才給你買的這些東西雖都不是什麼好貨,卻是適合女子用的,你姑且用一用,真不喜歡丟了也無妨,過幾天本太子讓人專程給你打造一批好貨出來。”

    她面吃到一半,有點吞不下去了。“你為何堅持將我當女子養?”她不解的問。

    “因為你本來就是女子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當我回晏金,我依舊得扮回男子啊,我不會一直都待在這裡以女兒身示人的。”

    他臉色不太好看了。“本太子知道。”

    “那你又何必——”

    “吃你的面吧,廢話太多!”

    見他無緣無故發脾氣,她抓耳摸腮,突然意會到什麼。“我說……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

    他嘴角驀然微微翹起,似期待她會說出什麼。“喜歡什麼?”

    “喜歡……喜歡男人?”她吞吐了一下,噴出這話。

    他瞬間瞪眼。“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因為喜歡男人,卻因為身為太子不能表現出來,剛巧遇見我就是個粗魯沒啥女人味的,導致你將滿腔無法宣洩的情感移情於我……呃,算我剛才這段話沒說,什麼都沒說。”見他斂起笑容,目光變冷,她嚇一跳,馬上住嘴,但氣氛已變得尷尬了。

    “這個……”片刻後,她想著這麼沉默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再說些什麼好緩解一下,這時,突然見他站起來沖出去了。

    她傻愕,回神後立即跟著跑出麵館,瞧見他的身影立刻大喊一聲,“別丟下我!”

    他這才像是想起她,快步回來拉著她一起往一條暗巷去。

    “發生什麼事,你在追誰嗎?”她搞不清怎麼回事,跟著他邊跑邊問。

    “別多問,別跟丟就是。”他無暇多說,看得出很心急。

    她想他剛回頭帶上自己,這一耽擱,他要追的那人八成跑遠了,自己恐怕誤了他的事,不敢再多問,跟著他氣喘吁吁的追人便是。

    兩人在暗巷跑了一會兒,他終於停下,她瞧他神色十分陰沉,可能是把人追丟了。

    “方才我不該喊你的,讓人跑了,對不住了。”她有些自責。

    “放心,霍叔的人會追上的。”他緩了臉色的說,並未怪她。

    “霍叔是誰?”

    “他是本太子的密探頭子。”他沒隱瞞的告訴她。

    “原來你還養了探子,那好,既然已有人追去,不怕真的追丟,那這會兒方便告訴我你追的是誰了吧?”

    “舒麗公主。”他凝色的說。

    “舒麗公主!你看見她了?”她吃驚。這女人她可是聽說過的,迫害他一家最毒之人,他的母后還曾因這女人失明,這女人失蹤已久,這會兒居然現身了,難怪他會追得這麼急。

    “若是這女人,咱們也別停,再找找吧!”她曉得舒麗作惡頗多,絕不能放過,和極的再說。

    “別急,霍叔的人已有消息了,出來吧。”他低喝。

    二名黑衣人立即現身。“啟稟太子,屬下親眼見她進了靖王府了。”這人看了眼他身旁的藍筱悠,見主子沒讓她回避的意思,便直接稟告了。

    “靖王府?”他表情略顯驚詫。

    “這個靖王不就是太子妃的父親?他怎會扯上這位作惡多端的前朝公主?”藍筱悠同感訝然。靖王身份不一般,若窩藏要犯,豈不包藏禍心?

    “屬下見她是由後門進去的,進去後便沒再出來,因靖王府戒備森嚴,且無您旨意,屬下們不敢自作主張驚動靖王。”

    瀝諾沉吟一會兒後,朝藍筱悠道:“走,咱們今日在外遊蕩夠了,該回去了。”

    “回去?你不打鐵趁熱去靖王府抓人,萬一她跑了怎麼辦?”

    “靖王府豈是說進去就能進去抓人的地方。”他已轉身要回宮了。

    “可是——”她追上去,本要再說什麼的,但想想他說的沒錯,那靖王位高權重,若無十足把握,得罪不得,抓人之事只能從長計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0 PM

【第五章  扮內監闖王府後院】

    “妾身以為,您說近來不見妾身的,卻不想您還願意陪妾身到大雄寶寺上香,如此我便向佛祖祈求您我去妻感情和諧,生生世世不分離。”馬車剛駛離大雄寶寺,周婕嬋坐在馬車裡,欣喜嬌羞的對瀝諾說。

    太雄寶寺乃皇城近郊一處香火鼎盛的佛寺,周婕嬋自六歲起,每年九月這時候都會來上香,即便入宮成了太子妃,依舊未改這個習慣。今日出宮前,太子竟現身說要陪她上香,她頓覺受寵若驚,分外欣喜。

    瀝諾坐在她對面,面容淡淡。“花閣發生的事,是本太子將話說重了,本太子怎捨得多日不見你。”明明說的像是情話,但從他薄唇裡道出,那情分卻是極淡。

    可是這對她而言,他這已是難得的和顏悅色,夠她喜上眉梢了。“殿下,您終於接受妾身是您的妻子了嗎?咱們自小就認識,妾身的目光總追隨著您,您喜歡的顏色、喜歡吃的東西、喜歡讀的書,妾身都一一記在心裡,求的不是其它,只是您回眸的一眼,而今妾身雖如願成為您的太子妃,可您心中卻是始終沒有妾身,這份冷淡著實傷了妾身的心。”

    說到這裡,她突然激動的握住他的手,“可今日,您這番話是不是代表——”

    他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打斷她的話,指著窗外。“這條回宮的路上會經過靖王府,太子妃可想回去探望靖王?”

    話被截斷,以為他仍是拒自己千里之外,正難堪之際,他竟說要陪她回娘家,不禁又大喜起來,成婚至今三個多月,他從未陪同她回過娘家,這是第一回主動提。

    “殿下若肯陪妾身回去,那是再好不過。”她難掩喜色的說。

    “其實是本太子疏忽,早該去給靖王與王妃請安,拖到今日不知靖王與王妃可有微詞?”

    “父王與母妃有微詞總是難免,但他們曉得您這段時間離宮求知去,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眾所皆知,他自拜國師為師,便經常得閉宮靜修或離宮一段時間到各地去求知解惑,不在宮中也屬正常,只是剛新婚就走,難免說不過去,父王與母妃對此確實很不滿,私下多次抱怨責怪自己栓不住夫,也怪太子沒將靖王府當回事,但此刻她可不敢多說,怕他因此打消去王府的念頭。

    “靖王夫婦不怪罪就好。”瀝諾點點頭,一不出情緒。

    不久馬車停在靖王府前了,因為來得臨時,事先並未通知,人到了靖王才得訊倉促出府迎接。

    “臣不知太子殿下今日會蒞臨,未曾準備,還請殿下勿怪。”周保強在府門前朝瀝諾躬身行禮道,同時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責怪她沒事先知會一聲就來。

    靖王周保強,五十歲上下,馬賊出身,因跟隨世家高門子弟瀝歌起兵,推翻大業暴政,自此擺脫馬賊身份,一躍成為瀝淵王朝開國大功臣。

    而他的靖王府亦是占地數頃,建造得美輪美奐,光是王府大門簡直可媲美宮門規模。

    周婕嬋上前,刻意向父親撒嬌道:“都怪女兒,今日太子殿下陪女兒去了趟大雄寶寺,路經靖王府,殿下便想著來探望父王與母妃,女兒一高興,忘了先請人過來通知了。”

    “你也已多日未回來見父王與你母妃了,你母妃近日染了風寒,身子不適,還成天叨念著你,這會兒太子殿下來,你才肯跟著回來看看她嗎?”他板著臉數落她。

    “父王,女兒這是不知母妃病了,若曉得早回來探望她老人家了,母妃這會兒身子可好?”被這麼一責備,她馬上尷尬地問起王妃的病。

    “放心吧,父王也不過說說你罷了,你母妃雖染風寒,但不致太嚴重,大夫說休息幾日便能恢復。對了,殿下,內人不能親自出來迎接殿下,還請殿下見諒。”

    周保強念完她轉向瀝諾道。

    “王妃身子不適,理該由本太子主動去探望才是,哪還有見怪之理。”瀝諾回道。

    “殿下身份尊貴,內人不過生個小病,哪敢勞您親自探望,不過您能來,內人也定是歡喜的。這外頭說話不方便,還是快請入內奉茶。”周保強說著將人迎進府裡了。

    可他見太子出宮,一行隨從不少,錦衣護衛不說,光宮娥太監就十數人了,這些人也全都得跟著進到王府內,不禁皺了皺眉,然而太子隨從哪裡能攔,只得全安排入內了。

    周保強將瀝諾迎進大廳,周婕嬋則先到後院去探望靖王妃歐氏。

    “既然得知王妃染風寒,本太子理應同太子妃一起去問候才是。”剛坐定,瀝諾便再提去探望歐氏一事。

    “不瞞您說,後院全是女人家,殿下過去諸多不便,嬋兒只需告訴內人一聲您來了,即便沒見到面,內人也感欣慰的,殿下無領親自到床前探視。”周保強婉拒。

    “嗯,這倒是本太子考慮不周了,後院皆是靖王的妻妾所居,本太子怎好過去,不過,本太子身上剛好有大雄寶寺住持所贈的平安符,想來此物正好適合贈給王妃,保她身子康健,可惜太子妃走得急,本太子來不及將此物交給她帶給王妃,不如這樣,本太子喚一名隨身內監,替本太子將平安符送至後院,如此也算傳達了本太子對王妃關切的心意。”他由懷中取出一道平安符來。

    周保強瞧了瞧這平安符,見只是個尋常之物,兀自冷笑。“既是太子殿下的心意,那就依殿下所言,請東宮內監送到後院去交給內人吧!”他同意了。

    瀝諾招手,他的貼身侍衛拜敦立即上前。

    “東宮其它人呢?”他見大廳內除了拜敦以及幾名東宮侍衛外,其餘人等並不在廳內,遂問道。

    “回稟殿下,咱們的人太多,若全進到廳裡來,恐會打擾殿下與王爺相談,因此王爺安排其餘人在偏廳等候。”拜敦告知,而這話也在提醒主子,東宮的人全被集中在一處被監視著。

    瀝諾點點頭,自然曉得周保強老奸巨猾,生性多疑,定是不會放任東宮的人在他的王府隨意走動,以免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

    “去偏廳挑個伶俐的內監過來,讓他代替本太子送平安符給在後院的王妃。”他吩咐道。

    “是,卑職這就去領人過來。”拜敦應聲後立即去桃人。

    然而等了老半天,不見拜敦帶人過來,就是周保強都有點不耐煩了,打算差王府的人去看看怎麼回事時,拜敦才終於領了一名內監過來了。

    這名內監頭低低的走路,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可這人一踏進廳裡,瀝諾馬上認出來,不由肝火上升,袖裡的拳頭忍著沒伸出來捶她腦袋!

    他不讓這女人跟,這女人竟然打扮成內監的樣子還是跟來了!

    他忍著滿腔怒火,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拜敦。

    拜敦冷汗直流,滿腹無奈,藍筱悠滑溜得很,他也不知她何時混進太子出宮的隨從裡的,等發現已趕她不走,這會兒要挑人到後院去探查要犯的下落,她毛遂自薦,他不肯,她竟威脅若不讓她去,她便以太子的暖床女子這身份大鬧靖王府,他沒法子,只得將她帶到主子面前,讓主子自己拿主意,可這會兒主子明顯怪罪自己辦事不力,他真是有苦難言。

    “本太子不是交代找個伶俐的,這個不行,換一個來。”瀝諾沉聲道,果然不讓她去。

    “太子殿下,奴才雖不夠伶俐,可奴才家鄉有治癒風寒的特效偏方,奴才可以將此偏方告訴王妃,讓王妃的身子早日康檟,還請殿下允許奴才替您走一趟。”藍筱悠哪肯就這麼被打發,馬上說道。

    “王妃何許人也,萬一用了你的偏方,出了什麼意外,豈是你一個奴才擔待得起的,別不自量力,還不退下去!”瀝諾斥道。

    她氣結,這傢伙怎麼就不許她去,昨日都怪自己才害他沒能在第一時間逮到人,讓這位前朝惡人有時間逃進靖王府,她這是想將功贖罪,親自替他去後院探個究竟,可這傢伙壓根沒將她放在眼裡,當她是個無用之人,不相信她辦得了事。

    “是,奴才退下了。”她雖氣憤,可當著周保強的面自己也不好說什麼,無奈的乖乖退下。

    “慢著。”周保強突然將走至門口的她叫住。

    “王爺有何吩咐?”她立即回身。

    他瞧了瞧她,只覺這太監唇紅齒白,過分清秀,瞧起來像是弱不風之人,難怪太子說她不伶俐,抿了抿嘴後轉向瀝諾道:“殿下就遣這奴才去吧,臣瞧這奴才也挺有心的,那藥方待大夫瞧過若沒問題,讓內人服用也無妨,畢竟是東宮的人,送的藥方還能出什麼亂子?”

    周保強為人小心多慮,之所以叫住藍筱悠,主要是見瀝諾瞧不上她,表示她非瀝諾心腹,讓她去反倒安全。

    藍筱悠聞言暗喜,想不到竟是周保強讓她去的。

    瀝諾臉一沉,雖然不願意,可心知這當口如果堅持換人,反而若人疑竇,不得不隱下怒氣的朝她道:“既然靖王覺得你有心,那就去吧,將這平安符替本太子親手交給王妃。記著,凡事謹慎些,莫要在王妃面前丟東宮的臉,若出了差池,本太子唯你是問!”他這是在提醒她,莫要逞強,若遇危險立即退走。

    “奴才明白,斷不會惹是生非的。”她伸手要取過平安符,可他並不想她去涉險,給得不乾脆,她又不好用力奪過,只能暗使勁讓他放手。

    “一個奴才而已,就算不懂什麼規矩,內人也不會與他計較的,殿下就讓他速去速回吧!”周保強覺得瀝諾今日怎麼對一個奴才這般囉嗦,皺眉催促道。

    瀝諾手一松,藍筱悠暗勁來不及收,險些向後仰,幸好拜敦站在她身後,替她穩了身子才沒出醜。

    “去吧,靖王說的是,速去速回,別浪費時間了。”瀝諾擺手道,不看她,省得被她氣死。

    “是。”她抓緊好不容易到手的平安符,匆匆離開,大廳外已有一個王府下人等著領她過去後院。

    這個周保強能做瀝淵的開國功臣不是有好狗運,而是天性多疑保他萬事周全,派來領路的這人一看就知是個精明的練家子,若想甩開他不容易,若真被帶到靖王妃與周婕嬋面前,周婕嬋馬上能認出她,身份要是被拆穿,還能辦什麼案?

    她傷著腦筋,琢磨著該怎麼擺脫這人?

    腦袋轉啊轉,這戲班子不都這樣演,舉凡要溜,都用尿遁!

    這招雖了無新意,但枝窮時倒是可以試試。

    “母妃,您明明好好的,為何要託病,讓女兒擔憂呢?”在靖王妃歐氏的屋裡,周婕嬋不滿的問。

    歐氏瞪她一眼。“太子對你並不上心,大婚至今快四個月了,現在才想著來拜望岳父岳母,你父王哪裡會高興,便讓我託病不去門口迎他,刁他一刁。”

    歐氏與周保強兒時即訂親,歐氏出身也不高,家裡是個獵戶,當年幫著周保強打天下,曾經也是個精幹的身材,但想來近幾年的王妃生活過得太優渥,生出了一身的油膩來,顯得十分圓胖。

    “原來你們是故意要刁難他,可他好不容易來了,萬一惹得他不痛快,回去對女兒更加冷淡,那該如何是好?”

    “你這沒用的話千萬別教你父王聽見,堂堂的靖王之女,還怕太子做什麼,就是皇上見了你父王,也得禮讓三分的!”歐氏傲氣的說。

    “話是沒錯,可殿下畢竟是女兒的夫婿,未來一輩子要依靠的人,而女兒總不能永遠付著父王與母妃的庇護過日子,他若能真心待我,那才是女兒真正的幸福。”

    歐氏哼笑了。“幸福?若非那顆和信珠,你以為他會娶你?你到現在還想著與他琴瑟和鳴?他若會喜歡上你,早就喜歡上了,當初也用不著拿和信珠逼婚才讓你進宮。”歐氏潑女兒冷水。

    周婕嬋一臉難堪。“母妃將話說得這樣直白,是想讓女兒沒臉嗎?”

    “沒臉也是你咎由自取。”

    “母妃這樣是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周婕嬋對歐氏惱羞成怒。

    “哼,我若不當你是我女兒,我這還提點你做什麼?就讓你自己自生自滅去了。我且告訴你,你爹與皇上已經不同心了,你嫁給太子遲早也會生嫌隙,將來若出什麼事,你可別站錯邊。”

    這話令周婕嬋聽了心驚,“母妃的意思是父王要反——”

    “閉嘴,別信口開河,胡亂說話!”歐氏厲色喝止。

    她立即知道厲害,頓時噤聲,但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又低聲問道:“父王與皇上不是過命的交情,父王怎可能背叛皇上?”

    “那是從前,可自從那女人出現後,你父王便不同了。”

    “女人?什麼女人?”

    歐氏表情恨恨。“別問了,總之,母妃就是你最好的借鏡,不管你如何愛過這個男人,為他付出多少,色衰則愛馳,如今你父王心中再無我,只有那狐狸精,所以你呀,聽母妃一句,這世上最不可靠的是感情,最看不透的是人心,別以為自己愛上的男人能值得你付出一生!”歐氏帶著恨聲,感傷的說。

    “女兒聽明白了,父王為了新歡冷落母妃,且還因為這新歡對朝廷起了異心,如此您還要女兒向著父王?”周婕嬋不解的問。

    “女兒啊,母妃雖已不受你父王關愛,可他日若真反了,你是他女兒,太子會饒你嗎?回頭還是得靠你爹護你。”歐氏提點她。

    她白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嚇傻了?沒用!”歐氏啐聲。“你父王要做什麼你管不了,也沒能力管,但眼下你先為自己打算,儘快生個一男半女,世事難料,將來若你父王不幸事敗,你憑藉著孩子或許能求生。”歐氏為女兒多方盤算。

    “孩子……他……未曾碰過女兒……”她支吾道。

    “什麼?大婚至今,他竟不曾碰你?不對,我怎麼聽說他有幾回是在你風華殿過的,那漫漫長夜你都幹什麼去了,連誘惑男人也不會嗎?”歐氏氣急敗壞的問。

    “母妃不知,殿下帶了個女子回宮,這山野村姑盡壞女兒的事,讓殿下對女兒越發冷淡,殿下雖有幾日在我那裡過夜,卻是無視女兒的討好,點燈夜讀,讓女兒枯坐一夜。”她難堪的說出實情。

    歐氏愕然搖頭。“太子連寵倖你都未曾,就另帶女子回來向你示威,他根本就沒將你放心上,否則又怎會這樣待你?”

    “或許是因為女兒遲遲不將和信珠給他,他這是氣惱在心,故意冷落女兒的。”她委屈的說。

    “他既對你無情,這和信珠豈不更不能交給他,不然他再不會看你一眼,你在東宮更難熬。”

    “母妃,你將和信珠給他吧,如此他定會接納我,給我個孩子的,倘若女兒拖著不給,萬一那國師撐不過走了,我拿著和信珠又有何用?”她嗚咽了。

    “這……你也知道的,和信珠在你父王手上,他不信任旁人,所有他認為珍貴的東西,定是自己收藏,誰也不知藏在哪裡。”歐氏心軟無奈的歎道。

    “那我找父王要去。”周婕嬋立即起身。

    “站住,你傻了嗎?你父王若肯拿出來,你大婚之前就拿出來了,何必拖著不給,還對外說和信珠教王府不肖奴才竊走,失蹤了,他這是擺明不救國師,不願意給太子面子,你現在去找他,他也不會給你的。”“可是——”

    “國師與你父王向來不和,他不可能用和信珠救政敵,你別去碰釘子了。”

    周婕嬋泫然欲泣。“那女兒該怎麼辦?”

    “是你非嫁太子不可的,若不能讓他喜歡你,後果你得自己承擔,休想你父王會犧牲和信珠幫你!”

    “公公,我找您許久,原來您已經來此?”外頭突然有人道。

    屋內的兩人驟驚,她們母女說話,特地撤走其它人,可外頭居然還有人?!

    母女倆對視一眼,匆匆出來瞧誰在外頭,見一名太監背對著她們,站在稍遠處對著王府侍衛生氣罵道——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咱家內急上茅廁,請你在外頭稍等,可出來你人卻不見了,咱家又不熟你們王府,瞎走一通便迷路,沿路問人才找到這裡來的!”

    “奇了,我帶公公進茅廁後,便候在外頭沒離開過,並沒有見公公走出來啊?”侍衛愕然道。

    “你這是說咱家胡亂責駡你了?明明是你亂跑,害咱家找不到人,這還不承認?”

    “我——”

    “別說了,這會兒辦太子殿下交代的事要緊,若耽擱了正事,殿下怪罪下來,咱們誰也擔不起。”藍筱悠拉下臉將瀝諾抬出來。

    這人一聽便不敢再囉嗦,陪笑道:“大概是我剛巧低頭撿東西時,錯過了公公的身影,陰錯陽差讓公公迷路了,真是對不住。”

    “外頭吵什麼?”歐氏聽夠了出聲問道。

    那侍衛這才發現歐氏與周婕嬋的身影,趕忙趨前。“回娘娘的話,是這樣的,小的奉命帶東宮的一位公公來給您請安,但半路上小的險些丟丟了公公,這會兒正在給公公賠罪。”

    “東宮來的公公?”歐氏揚眉,瞧著背對著自己的內監。

    “奴才奉太子之命送大雄寶寺的平安符過來贈給娘娘,願娘娘鳳體安康,身子早日康復!”藍筱悠轉過身來,雙手高舉平安符,低著頭避過周婕嬋,快步走向歐氏。

    “太子殿下有心了,替本王妃謝過太子殿下。”她收下藍筱悠奉上的平安符。

    周婕嬋聽到聲音覺得熟悉,湊過來想看清楚這內監的臉。

    藍筱悠立即又高舉雙手,巧妙遮住自己的臉,對歐氏獻上一紙藥方。“娘娘的話奴才會轉達太子殿下的,另外這裡還有張治風寒的偏方獻給娘娘,盼娘娘服用後藥到病除。”

    這藥方是她在偏廳那會兒讓人尋來紙筆寫好的,也因為要鼓搗這個,才又多耽擱了一點時間,上頭記著的是她臨時想到的幾味藥材,諸如甘草、枸杞、首芪、紅棗之類常見的養身之物,真吃了病雖除不了,但也不會出問題的。

    “你方才說迷路,這是何時到此的?”歐氏只想得知對方是否聽見她與女兒的對話,對於她給的東西沒多問便收下了。

    “回娘娘,奴才到這一會兒了。”

    “什麼?!”歐氏變臉,這奴才果然聽見了,她馬上起了殺機。

    “奴才因不熟王府,不知娘娘待的是哪座樓閣,便在這座魚池邊繞了許久,所幸這位大哥找上來了,才知誤打誤撞找對地方了,但還是讓娘娘久等,請娘娘恕罪。”

    藍筱悠接著跪下又道。

    歐氏臉色好些了。“這麼說來,公公並不知本王妃與太子妃在說話,那起來吧,本王妃不怪公公來遲,要怪也得怪王府侍衛辦事不力,將公公領丟了。”

    歐氏鬆口氣,這奴才畢竟是太子的人,若是死在王府後院,總是難以交代,殺了也是大麻煩,這奴才若是什麼也沒聽見,那自己便能少生事端了。

    而那被責怪的侍衛,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半句不敢吭了。

    “多謝娘娘不怪罪,奴才已將太子殿下交辦的事辦妥,這就回去向殿下覆命了。”藍筱悠起身急著閃人。

    “慢著!”周婕嬋忽然大喊。

    被周婕嬋叫住,她的心狂跳了,但也只得停下腳步,低頭回身問道:“太子妃娘娘有何吩咐?”

    “身為東宮的太監,沒間候過本宮就想走嗎?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周婕嬋命令。

    “是……”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抬起頭來,可剛一抬頭,手腕已教周婕嬋給扼住。

    “藍筱悠,果然是你。”周婕嬋認出她了。

    她歎口氣,很好,躲了半天還是被認出來了。

    她只得衡量情勢,自己假扮內監混進靖王府後院,周婕嬋是不會放過她的,既然難逃就不如將事情鬧太,且鬧大有鬧大的好處,瀝諾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帶著人到後院來,藉機搜查舒麗的下落。

    打定主意後,她立即甩開周婕嬋的手。“娘娘放手,你抓痛我了!”

    “一個奴婢敢闖進王府,分明圖謀不軌,待本宮將你嚴刑拷打後,你才會真正知道什麼叫疼!來人,將她給本宮拿下!”周婕嬋喝道。

    之前被請到遠處的後院下人聞聲趕來拿人,藍筱悠見狀大喊,“太子殿下,快來救人,靖王府的人要謀害我!”

    她邊跑邊喊,喊得驚天動地,這音量就不信傳不到前院去,就算傳不到,鬧出這動靜也會有人去稟報,屆時瀝諾就能過來瞧瞧了。

    一群王府的下人追著她跑,她動作靈活沒人逮得著她,這是從小自己搗蛋被爹娘追著打時練就的閃躲功去,滑溜的要得一群人團團轉,她只需要拖延時間直到瀝諾來即可,但偏偏有些倒楣,她繞著魚池的周邊跑,為了閃池邊一塊造景用的石頭,反教那石頭突起的部分絆倒,哪裡不摔一頭摔進池子裡去了。

    最悲慘的事莫過於她是旱鴨子,根本不會泅水!

    跌落池子後,她連救命都來不及喊,迅速往下沉,她拚命揮舞著手,魚池裡除了魚還有了不少水草,被水草纏上後更將她往下拉,掙扎中,她抓住一株最大的水草,一個用力將水草拔起,在拔起的當下一個盒子由水底被挑翻起來,盒蓋敞開,一顆亮亮的看似石頭的東西被拋出盒外,她下意識伸手抓住那東西緊握手中,但一口氣憋不了太久,怕是撐不住要葬身在這池裡了。

    可悲自己沒能回到兩百年後的晏金見爹娘最後一面,就得死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她有點兒想哭,又有點兒哭不出來,覺得老天真是同她開了個大玩笑!

    心想,基於道義,好歹死前告訴瀝諾,小心靖王!

    她聽見歐氏母女的話了,靖王受一女子蠱惑,對瀝淵皇帝已不再忠貞,而他所窩藏的那女子應該就是舒麗無誤。

    除此之外,她也得知他的師父並未遠行,實則需要什麼鬼珠子延命……

    這傢伙又騙了她一次,從駝子草到回去的法子都在誆她,這傢伙可真是個沒有良心之人!本想回東宮後再跟他總算帳的……想來也沒機會算帳了……

    方才還想什麼道義,對個騙子哪裡需要……就讓他被靖王害了吧!

    死有餘辜!

    唉……罷了……這傢伙在東宮還頗為照顧她的,沒能與他道別……挺遺憾的……

    就在她以為自己差不多要去閻王了,身子驟然教人抱住。

    她驚訝,自己眼睛花了嗎?居然見到了讓自己“愛恨交織”的人?

    瀝諾抱住她後突然吻住了她……呃……嚴格說起來是渡氣給她。

    她有了些氣息,能稍微撐下去了,正要推開他,誰知他竟咬她!

    她吃痛,嘗到了唇破的血味,不禁瞠大了眼睛,這傢伙發什麼瘋咬她?

    她再次推他,可他回以怒目,她心下吃驚,他為何這麼生氣?究竟在氣什麼?

    下一瞬間,他竟舌吻她了,她整個人都懵了!

    這傢伙吻得火辣辣的,吻得她再度沒氣,就在她即將斷氣前,他終於肯送她出水面了。

    待她出了水面爬上岸,用力吸上一口氣後,馬上張口怒道:“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許再吻我”

    “藍筱悠,你該死!”周婕嬋沖過來,揚手就要給反應不及的她一巴掌——

    “住手!”瀝諾已快速起身,扼住周婕嬋打向她的手。

    “她差點害死殿下,妾身不能饒過她!”周婕嬋怒道,她沒想到瀝諾一來見到藍筱悠落水,竟是毫不猶豫的跳下池子救人,那池子極深,過去就曾溺斃過好幾個失足的奴婢,瀝諾為了一個野婦不顧自己安危地跳下去,那一剎那,她恨極了藍筱悠,此女不死她心頭大恨!

    “是本太子自己跳水,與她無關,再說,此刻本太子不也平安站在這裡。”他幾句話封了周婕嬋的嘴。

    “殿下平安固然大幸,但您讓這人假扮內監闖入臣的後院,又是什麼意思?”周保強可就沒這麼好打發,目光犀利的質問。

    得知東宮那名內監在後院出事,周保強只得帶著瀝諾來到後院,這才知鬧事的內監竟是個女人,且還是太子的新寵,他立刻狐疑起事情不單純。

    “這說來令人見笑……”瀝諾低眉瞥了眼藍筱悠,一副又愛又恨又痛心還有一股子無可奈何的樣子。

    藍筱悠暗笑:呿,比自己還會演,好吧,自己好人做到底,要演就演全套的,跟這傢伙間的“恩怨情仇”等回東宮再算!

    她瞧拜敦的人有好幾個已悄悄消失,應該是執行任務去了,自己最好再多拖上一點時間……

    她撲進瀝諾懷裡,朝自己大腿一捏,吃痛後眼眶自然就紅了。“嗚嗚……知錯了……人家知錯了……”

    “知錯也已闖禍,本太子說過不可以,你怎麼就是不肯聽話?”

    他教訓她,可這語氣卻是沒啥狠厲勁,若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來,他哪裡還責備得下去,分明是有諸多不舍,十足將人寵上天。

    “殿下帶太子妃娘娘出宮遊玩,卻不帶我去,人家也想瞧瞧大雄寶寺的香火何等旺盛,才會假扮內監跟著來的……”她說著又委屈地擠出淚來。

    “好了,別哭了,來就來了,讓你上後院給王妃送個平安符,你怎麼就會鬧出事來?”

    “殿下也是知道的,我長年待在洛洛山,聽說靖王府媲美皇宮,王府後院閣樓華豪,猶如後宮,人家不過好奇想開開眼界,遂藉著送平安符給王妃娘娘的機會來瞧瞧,哪知讓太子妃娘娘認出來,非要與我過不去,逼得我跳下魚池尋死,嗚嗚……若非殿下趕來相救,我已……嗚嗚……我再也見不到殿下了……嗚嗚……”她哭得十分委屈。

    “你胡說什麼,是你自己不小心落水,哪是本宮逼你尋死的。”周婕嬋恥斥。

    “若不是娘娘派人捉拿,我能‘不小心’落水嗎?殿下要為我做主啊!”她繼續哭。

    “你這賤人,本宮——”

    “得了,太子妃莫要失了身份!”歐氏斥道,惱女兒連一個無名無分的丫頭都對付不了,還被激得當眾口出惡言,降低自己的身份。

    周婕嬋被這一喝,不禁惴惴,尤其瞧見她父王的臉色後,更加不安。

    周保強神情其為難看,除了惱女兒在王府鬧事讓他丟人外,藍筱悠那番王府媲美皇宮、後院如同後宮的話,聽起來像是毛病,實則刀砍出血,巴掌摑面,是說他無君臣之別,生活自比皇帝!

    這話若傳開,自己畢竟是人臣,如何自處?

    再加上這後院中他藏有的事太多,哪容外人闖入,壞了他的戒備,若非兩女無知爭風吃醋,何來這些風波?

    “太子殿下之前若明說她是東宮的人,若想參觀王府,臣不會不允,也不會差點鬧出人命。”他朝瀝諾不悅的道。

    “她假扮內監本太子已經很不樂意了,更不想她胡亂闖靖王府,這才說要換個人來後院的,是靖王特地將她叫住,非讓她代本太子走一趟後院,對此本太子也是很無奈的。”

    周保強聽了啞口無言,反駁不了,當時以為這人是個不得寵的內監,這才要求讓其來後院的,這下反倒成了自己的錯?

    “王爺,怎好讓太子殿下站在池邊說話,不如回前院大廳去吧。”歐氏打圓場的說,曉得丈夫並不願意讓外人,尤其是太子待在後院太久,便急著趕他們離開。

    “哈啾。”藍筱悠這時偏打了個噴嚏。

    “你還好吧?”瀝諾立即關心的問。

    “人家怕是與王妃一樣,染上風寒了。”藍筱悠說,提醒他歐氏裝病,若真染了風寒,怎能在外頭吹風說話?

    瀝諾黑眸一向毫無病容的歐氏,冷聲問道:“王妃病好了?”

    “這……咳咳……妾身本還臥病著,是聽到聲響才出來瞧瞧的,這會兒……咳咳……”歐氏無病一事被拆穿,好不尷尬,只得裝咳。

    “既然如此,王妃還是趕緊回房休息去,別讓風寒加重了。”他冷言。

    歐氏越發困窘,真回床上去也是笑話,不回去,擺明沒病,同樣說不過去,進退維谷,一張胖臉漲得通紅。

    “哈啾,殿下,咱們這一身濕漉漉,怎好上前廳去,是否該先換下濕衣呢?哈啾——”藍筱悠打噴嚏,但這可不是替歐氏解圍,而是盤算換個衣服或許還可以再拖些時間,讓拜敦的人好辦事。

    落水後又吹風,他瞧她直有些發抖的身子,皺起眉頭。“好,更衣!”接著當著眾人的面將她橫抱起來。“請王妃安排地方,讓本太子與她更衣。”

    歐氏無法說不,馬上為難的瞧向丈夫。

    周保強嘴一抿,忍氣道:“去吧,好讓太子殿下二人更衣。”

    “是,我這就去安排。”讓女子等人闖入後院,歐氏擔心丈夫遷怒,趕緊藉著此事離開了。

    至於周婕嬋,著實難堪萬分,這還在靖王府呢,瀝諾卻當眾寵護新寵,完全無視她這個太子妃,教她顏面盡失,自己還因此開罪父王,萬沒想到這趟回府,竟是個災難!不由更恨起那藍筱悠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1 PM

【第六章  立下大功】

    廂房裡,藍筱悠一身濕的盤坐在床上,手杈著腰,眉毛打結,瞪著面前的男人。

    歐氏原本是安排兩間廂房供他們一人一間更衣,可他偏只要一間共用,好吧,同室便罷,可有必要挑釁地盯著她不放嗎?

    “你不轉過去?”

    “你不是男人?男人與男人一起換衣服,為何要回避?”瀝諾反問她。

    “你這人!”

    “不敢?”

    “誰說我不敢?!”

    “那就換吧!再拖下去真要染上風寒了。”

    “換就換,誰怕誰。”她挺了胸。

    “嗯,換吧!”他好整以暇,雙臂交盤於胸前,盯著她等她動手。

    她真開始動手脫衣,先脫去腰帶,接著是外袍、中衣,再裡頭是件小衣,脫下去就露出肌膚了,可她動作沒停,繼續連小衣也要脫去,正要拉開時,忙碌的手教人給壓住了。

    “你真敢?”

    “有何不敢?”

    他怒了。“藍筱悠!”

    “我說過,我是男人、爺們!”

    “好,那本太子就要了你這個男人、爺們,你可敢?”

    “嘎?”她愣了愣。“你……你說什麼?”

    “你聽清楚了,藍筱悠,管你是男是女,本太子就是要你!下回敢再幹危險的事,小心本太子剝了你的皮!”

    他說完怒不可遏的抬起她的下顎,惡狠狠地吻上去,吻得她七葷八素,腦袋猶如一坨漿糊,待她發覺自己被輕薄許久,這才用力推開他,並且揚起手要給占她便宜的傢伙一巴掌,只是小手才要落下,就教他給捉住,反壓制在後背,這姿勢讓她整個人貼合在他身上,親昵得令人臉紅心跳。

    “藍筱悠,本太子不妨知會你,回東宮後便納你為側妃,今後你便名正言順是本太子的女人了,或者,你要說自己是男人也成,你就是本太子的禁臠!”

    這般令人髮指的霸道,她張著嘴,呆傻住了,這傢伙是在對自己表白嗎?

    “你……你真要我?”她嚇得口吃了。

    “你懷疑?”

    “當……當然,你本身是極品美男子,可我哪裡迷人了?”

    “你不迷人,迷心,本太子今日教你落水那幕嚇得失心瘋,決定讓你做本太子的人之後,徹徹底底的教訓你,好教你明白敢驚嚇本太子的下場是什麼!”

    “啊?我這還不是想幫你,你怎能恩將仇報——”

    “住口,本太子從沒要你幫忙,更沒要你不顧危險的幹蠢事!”

    “那……那我以後不敢了成嗎?別讓我做你的側妃,我不是幹人妻妾的料啊!”

    “遲了,不是這個料,就想辦法做成這個料吧,不然當個肥料還有個用處,好過你現在廢柴一個。”

    她齒寒了,自己不該一廂情願幫這傢伙的,若早知道自己會淪為這傢伙的禁臠,她打死也不會進這王府後院的,而今她悔不當初啊!

    叩叩,有人敲門了。

    “敢問殿下,王爺派人前來請問殿下與藍姑娘是否已更衣完畢,若好了便請二位至前院大廳奉茶。”外頭傳來拜敦的聲音。

    瀝諾立即冷笑起來。“這靖王真緊張,不讓咱們多待於此,若說這後院無鬼,鬼才信!讓他再等等吧!”他存心再刺激一會兒周保強。

    “是。”拜敦忍笑應聲,這也好,自己的人還沒消息回來,再爭取些時間或許有收穫。

    藍筱悠趁機涎笑激功道:“若不是我這麼一鬧,你也進不了這後院,拜敦他們也得不了機會去盤查,念在我這功勞上,能否——”

    “念在你這功勞上,還是讓本太子親自幫你更衣吧!”

    他不再板著臉,朝她笑得邪氣了,伸手拉了她的前襟,露出了胸前一截雪白的肌膚,她終於裝不住鎮定,一張俏臉紅得如火燒,連忙拉回衣襟,咚咚跑了幾步,離他遠遠的。

    “想來靖王等得不耐煩了,這時候再拖下去只會若人疑竇,讓靖王懷疑什麼,更衣的事還是我自己來比較快,你也快換上乾淨的衣服,咱們倆好快離開這兒吧。”

    她趕緊躲到角落,背著他手忙腳亂地更衣,因為過分慌亂,一連將乾淨的衣服掉落地上三次,那扣子也是扣得上下不接,一團亂。

    瀝諾坐在床上見她那副慌亂的德行,不禁揚唇笑了,畢竟還是女人,是女人哪有不害羞的,他氣定神閑地欣賞著她更衣,原本顏色不亂的神態,在一見她不小心露出美背時,剎那間變了臉,有些陰沉了起來。

    “藍筱悠!”

    “怎麼了?”被突然一喊,她驚慌地轉過身來,那衣服穿到一半,前胸敞著,雖有纏胸,可那誘人的乳溝還是引人遐思。

    瀝諾陰惻惻的道:“不必應付靖王了,即刻回東宮!”

    瀝諾只讓人到前院大廳知會周保強一聲,說藍筱悠身子不適,不好久留,連周婕嬋也沒帶上即離開靖王府。

    回東宮後,確實叫來太醫給藍筱悠診治,擔心她真會受寒,太醫正在診視時,內監稟報霍叔求見。

    “你先見霍叔去吧,我根本沒事,身子好得很,太醫不會檢查出什麼毛病的。”藍筱悠曉得霍叔求見必有要事,霸氣十足的擺手讓他走,這傢伙在也是礙事,那太醫在他緊盯之下都有些心神不寧了,額上沁了冷汗,這樣下去,自己沒事,太醫可有事了。

    瀝諾本來不甚放心走的,但見她精神十足,應是無大礙的,這才點頭。“那本太子便先去文華殿見霍叔了,陳太醫,你再仔細檢查檢查她是否有受其它外傷,若有疏忽,本太子不輕饒。”他轉頭對太醫道。

    “是……微臣定當盡心。”陳太醫教他嚇得再度冒汗。

    藍筱悠同情的瞧著這太醫,是他膽子小,還是瀝諾的樣子嚇人?可怎麼自己一點都不怕他,旁人卻個個膽戰心驚?

    “你還是快走吧,別讓霍叔等久了。”她趕他快走,省得繼續囉嗦。

    瀝諾歎息,自己的關心卻教這女人當成驢肝肺,鬱鬱走人了。

    去到文華殿時,不只霍叔在,拜敦也已有消息急著要稟。

    “靖王府後院閣樓不少,闖入其中的幾座閣樓竟藏有機關,屬下們怕觸動機關會驚動靖王,只探查並不敢深入,然而由此可見,靖王府內必有秘密!”一見他出現,拜敦立刻先稟告這次在靖王府的發現。

    “他敢窩藏前朝重犯,秘密必然有的,但可有發現舒麗藏匿之處?”瀝諾問。

    “沒有,靖王府的後院閣樓眾多,難以全部探查,不過,之前咱們連靠近也靠近不了的寶庫,這回倒是終於混進去了。”

    “那可有找到和信珠?”能混進王府重地不容易,霍叔立刻滿懷期待的問。

    “說也奇怪,照理這等寶物靖王會存放在寶庫裡才對,但咱們的人仔細翻了一諞,卻一無所獲。”拜敦搖頭。

    霍叔不由失望了。“靖王為人小心謹慎,知曉殿下救國師心切,興許早有防範,將東西另藏他處了。唉,聽說這回殿下去了靖王府,因藍姑娘的關係再麼讓太子妃失了顏面,靖王夫婦為了女兒,恐怕更不可能交出和信珠救人了。”霍叔憂心的說,他趕進宮也是為了這事。

    “霍叔不是不知道,靖王藏珠就是打定主意對國師見死不救,絕不會為了女兒幸福而退讓,殿下應該就是看清這點,才沒真正給過太子妃臉面。”拜敦替瀝諾說話。

    當年建國時,皇上、國師、靖王三人分屬不同勢力,皇上是高門正統,國師給予百姓信仰,而靖王則籠絡百姓,三人合作才推翻大業,建立新朝,可靖王出身不高,心胸不闊,怕人瞧不起,做事便顯得霸道極端,國師心慈,能洞察天機,幾次告誡他天理有序,切勿任意妄為,但靖王卻認為國師咒他,因此處處與國師針鋒相對,盼其早死,如今又怎會相救。

    “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再得不到和信珠,國師的性命恐怕……唉。”霍叔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瀝諾立于窗邊,聽著兩人對話,並未搭言,靜心沉思著靖王的問題。靖王非單純與師父意氣之爭,他種種行徑,已有圖謀……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靖王的異變時,見原在東華殿的藍筱悠正快步往文華殿來,在進殿前先讓周婕嬋追上攔下。

    “藍筱悠,你給本宮站住!”周婕嬋喝道。

    藍筱悠訝然停下腳步。“你回宮了。”她以為周婕嬋應該還在靖王府與靖王夫婦“話家常”,不會這麼快趕回來,可瞧這光景,這女人是急著回來找她算帳了。

    “你竟敢唆使太子殿下丟下本宮就先行回宮了,讓本宮成了靖王府的笑柄,本宮饒不了你!”

    “丟下你先走這點是不太好,一起去就該一起回來嘛,好吧,這事兒我會跟殿下好好溝通,丟下你是太不夠意思了。”她敷衍的拍拍周婕嬋的肩說。

    周婕嬋氣炸,打掉她的手。“放肆!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以為能為本宮在太子殿下面前說話?!”

    藍筱悠訕訕的縮回被打的手。“是是是,太子妃娘娘說的是,以後你們去妻的事我就不管了,但這會兒我有要事得先進文華殿去找太子殿下說說話,說完就走,不會耽擱太久的,勞煩先讓讓。”

    之前在靖王府沒機會問要事,回宮他又急著給她找太醫折騰,之後霍叔又找來,她貼心的讓他先去處理事情,現在太醫教她打發了,換她找上那傢伙質問有關他師父的事了。

    周婕嬋怒不可抑,揪住了她的手,“賤人,你真不將本宮放在眼底?”

    這句“賤人”激起某人的肝火來,本來對於自己在靖王府鬧事,讓周婕嬋沒面子而稍感到過意不去,這會兒連這點愧疚也沒了,誰給自己沒臉,自己就給誰好看,再說,這句賤人已是她第二次怒駡自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瞧見我這嘴唇沒有?”她指著自己先前在靖王府魚池裡被某個傢伙咬還腫著的唇。

    “瞧見又怎樣?”周婕嬋瞄了一眼。

    “沒怎樣,只是告訴你,這是被你那沒心沒肺的男人給咬的!”

    “他咬你的嘴唇?”周婕嬋瞪起眼,臉上表情變得怪異。

    “對,他咬的,咬完後說要賞我個側妃做做,意思是,做了側妃後他愛怎麼咬我就怎麼咬!”

    周婕雄這下死白了臉,“他……他要納你為側妃?”

    “沒錯,你若不想我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你最好想辦法阻止。”

    “你不過是個野婦,根本配不上他,配不上這東宮——”

    “我野婦怎麼了,洛洛山比這座皇宮還大吧,原本老子上蹦下跳比孫悟空還暢快,陪他鎖在這小東宮裡那才是委屈。還有你,不就馬賊出身,野婦跟馬賊有差別嗎?我若配不上他,你不也配不上!”

    “你敢跟本宮比?”周婕嬋氣結。

    “跟你比剛好而已,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阻止他納我為側妃,否則有你好受的了,因為我這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做了側妃就想扶正,扶正後就想獨佔,獨佔後沒你周婕嬋半點機會,圍堵你跟圍堵黃狗過籬笆一樣,你聽明白了嗎?懂了就先閃邊去,讓我先進去辦正事。”

    周婕嬋哪裡肯讓路,張嘴開罵,“你這該死的——”

    “再囉嗦我真做那傢伙的側妃了,一邊去!”她耐性用盡,將氣得渾身發顫的周婕嬋推一旁去,逕自往文華殿裡走,邊走還邊叨念,“那傢伙暴力得很,將人咬成這德行,周婕嬋是腦袋壞了,對這傢伙寶貝個什麼勁?!呿!”

    進到殿裡,發現三個人六隻眼睛全盯著她,顯然聽見了她對周婕嬋說的話,她撇撇嘴,開口道:“我這不是被她氣的嗎?不然怎麼會說這些,不過刺激刺激她可以幫她清醒腦袋,這不好嗎?重點是,這個側妃身份我沒興趣。”最後一句是說給瀝諾聽的。

    “這不是你有興趣沒興趣的問題,是本太子的決定。”瀝諾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告訴她重點中的重點。

    她滿心不爽的拂袖,找了張椅子坐下,咬牙切齒的道:“欺人太甚!”

    “欺你剛好而已,因為本太子就喜歡欺善妒、心胸不廣、野心又大之人,你將來做了側妃若想扶正或獨佔,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沒本事!”她氣惱的說。

    “東宮比不上洛洛山,本太子配不上你這潑猴,本太子瞧你本事大得很,還能嗆太子妃,天天氣她,時時整她,刻刻刺她,你這本事超過孫悟空了。”

    她拍桌。“心疼她的話,就別納我為紀,否則我換個對象,天天氣你,時時整你,刻刻刺你如何?”

    “成啊,本太子奉陪。”

    “你!”

    霍叔與拜敦一這兩人劍拔弩張,你一言我一句,分明——打情罵俏!

    那藍筱悠原本性格如何他們不知,但自己主子卻是個看似爽朗,實則深沉之人,對任何人都保有距離,唯與這藍筱悠竟是親昵到連鬥嘴都樂此不疲了。

    “你們兩人偷笑什麼,莫不是笑自己主子沒品,連個女人也要欺負?”她瞧見兩人嘴角偷揚,不快的說。

    “藍姑娘承認自己是女的了?”拜敦笑問。

    “我剛說了什麼?”她微愕。“口誤口誤,我是——”

    她張口結舌,發現自己穿著女衫卻拚命跟他們解釋自己是男人,看起來似乎更可笑,而且,她瞥見了瀝諾那一副“你終幹知覺了”的眼神,不禁氣悶到吐不出話了。

    “藍姑娘找殿下是否有事?”霍叔問,他算是厚道人,幫她解除了尷尬。

    沒錯,瞎攪和什麼,間正事要緊。

    她霍地站起來,跑到瀝諾跟前,質問道:“我聽到靖王妃母女的談話,才知道原來你師父不是遠行去而是快死了!這事你為何騙我?”

    “連這你也知道了。”他口氣極淡,沒半絲愧疚。

    “你明知國師的生死關乎我回不回得了家,居然還能騙我,這會兒謊言被拆穿,不該給我個解釋嗎?”她氣憤地問。

    他臉色略沉。“師父在瀝淵百姓心中十分重要,他的生死無法輕易對外人言,否則必引起動盪。”

    “我明白國師對瀝淵百姓的重要性,但我對你而言算外人嗎?”她話畢就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對他來說,自己當然是外人。

    他緩緩勾笑。“藍筱悠,橫豎你已知道師父的事了,就做了本太子的側妃,如此便不是外人了。”

    她僵了臉龐。“得了,我還是繼續做外人吧!且你也休想給我轉移話題,你師父若救不活,我是不是回不去了?”她心急如焚的問道。

    他斂下笑來,朝霍叔與拜敦道:“你們先退下吧!”顯然有些話不方便讓他們聽見。

    兩人聞言立即退出文華殿,待他們離開後,他才嚴肅的對她說:“咱們來往穿越兩百年的事,除了父皇、母后以及師父外,再無人得知,你該明白這事若是透露出去,恐破壞天道輪回,後果難料,切勿在他人面前再提起。”

    她冷靜下來,他說的沒錯,天機不可洩漏,此事說不得,只能當成他們之間的秘密,方才自己太著急才會在霍叔與拜敦面前問起這事。

    “我明白了,以後當著旁人的面,我會小心不提此事的,不過,你師父到底怎麼了?”她憂愁的問。

    “師父他——”

    “太子殿下,不好了,國師似乎不行了!”剛離去的拜敦,在外頭急稟。

    殿內兩人臉色大變。

    瀝諾帶著藍筱悠匆匆來到國師住所,原來對外宣稱遠行的國師就待在東宮中的清華殿養病。

    “師父!”床上的人面色死灰,氣息已是極淺,瀝諾憂心呼喊。

    藍筱悠第一次見到國師,才知國師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年紀極大的和尚,具體幾歲她猜不出,不過此人能窺得天機,已屬神仙人物,年紀或許過百。

    霍叔與拜敦亦在床邊,皆是心急如焚之狀。

    “有病要求醫,他已病成這樣,你們這時候不請太醫過來,這樣幹耗著做什麼,難道直要見他死?”她不解的問。

    “藍姑娘有所不知,國師已是天年之歲,按他自己推算,會在今年圓寂升天,已非太醫能延命,國師需要的是生於東海,能延年益壽的和信珠,若有此物,當能再撐幾年。”拜敦告訴她。

    “和信珠?我在靖王府後院時,亦聽見靖王妃提起這樣東西,而國師只要有這個就能延命?”

    拜敦點頭。“是的,和信珠一般人收藏它,只當成夜明珠使用,雖珍貴卻無大用,但之于國師,卻是延命丹藥,此物為靖王所有,太子殿下會娶太子妃,為的就是希望借此取得和信殊。”

    “我明白了,殿下將人娶了,可靖王這老奸巨猾的傢伙還是沒交出和信珠來,但既然他不交出來,咱們搶不成嗎?”她蠻橫道。

    “搶?那人可是靖王,開國第一功臣,連皇上都得禮讓的人,他手上之物如何搶得?”霍叔搖頭道。

    “搶不得偷呢?”

    “為了國師,太子殿下能行的招數都試了,是我等無能,連和信珠的影子都查不到,如何偷?”霍叔無奈地歎氣,十分汗顏。

    “要不到搶不得還偷不了,國師豈不只剩等死一途?”

    瀝諾沉了臉。“本以為師父能再撐個幾個月,眼下是撐不了,不能再拖了,本太子這就找靖王要去,倘若他不給,本王即便拆了他的靖王府也要找出和信珠!”他轉身便要出宮去找周保強。

    霍叔急忙將人拉住。“太子殿下萬萬不可與靖王翻臉,那為難的會是皇上!”

    “父皇對師父的擔憂不下咱們,只是為了局勢穩定,這才隱忍下來,若知道師父危急了,他也顧不了這許多的!”

    “話是沒錯,但您這麼做等於是逼反靖王,讓安穩沒幾年的王朝再度陷入混亂。”

    瀝諾腳步一時頓下了,藍筱悠瞧見他那掙扎難忍、憤慨難消的神情,不由道:“有件事我本來要告訴你們,但今日發生的事太多,才沒馬上說出,據靖王妃跟太子妃說的,靖王因一個女人已對皇上生出異心,我猜這女人即是舒麗,靖王恐成了舒麗的入幕之賓,操縱靖王叛變,所以不管如何,靖王異變是早晚的事。”她將在靖王府後院聽見的話說出。

    “舒麗藏匿於靖王府,與靖王必有奈扯,只是,舒麗愛慕皇上,殘害皇后之事眾所皆知,她對皇上可說迷戀至極,而她竟肯屈就委身靖王,這點倒令人意外,難怪靖王會冒險收留她,連國家大義也不顧了。”拜敦愕然搖頭。

    “若此事當真,靖王被舒麗迷惑,那太子殿下就更需要勸阻靖王,而非逼他造反,百姓才剛休養生息,絕不能再動干戈。”霍叔沉聲道,仍是極力阻戰。

    “本太子早預料他有異心,藍筱悠只是替本太子證實這點,本太子也不忍百姓又一次生靈塗炭,但……唉,怕是很多事避也避不過的。”瀝諾歎道。

    “殿下,太子妃求見。”外頭傳來內監的聲音。

    周婕嬋自然知道國師在清華殿,想來在此也放了探子,好能隨時探知國師的狀況,這會兒也得到消息,得知國師不行了,因此專程過來探個究竟。

    殿內的人一凜,若不是靖王不肯交出和信珠,國師又怎會無法延命,靖王的女兒此時出視,眾人不免怒上心頭,義憤填膺,卻也拿她無可奈何。

    “殿下做什麼去?”藍筱悠見瀝諾突然往外走,不安地上前拉住他問。

    “本太子……去求她,讓她回去同靖王好好說,說不定真能取得和信珠來。”他低啞著聲音道。

    霍叔與拜敦悲憤起來,明知靠周婕嬋取得和信珠的希望渺茫,但他們已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委屈太子去求她了。

    藍筱悠聽他要去求周婕嬋,心下悶悶刺痛,說什麼也不願意他去對那女人低聲下氣。

    “你這傢伙何等驕傲之人,不喜歡周婕嬋娶她已是不得已,若再要假意奉承她,未免太讓人看不過去,別去了。”

    他輕用開她的手,“你不也希望師父活下來,如此你才有希望回去?”

    “話是沒錯,但是我不想見你去討好別的女人。”她又拉回他。

    他狹長生輝的眸子閃動了一下,反拉過她的手,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聽見的音量低聲說:“藍筱悠,你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嗎?本太子不去討好周婕嬋,要不來和信珠,你便要永遠待在這裡陪著本太子了,而你願意?”

    “永遠留下……我……”她怔然了,手也慢慢柚回來。

    見她抽手,他眼底的光淡去了,轉身朝霍叔以及拜敦吩咐道:“本太子出去試試,你們先照顧好師父。”他跨步朝等在外頭的周婕嬋而去。

    她看著他即將出去,心頭驀然發慌,遲疑了須臾,忍不住又沖上前去再次拉住他。“咱們再想想辦法,說不定還有其它法子救你師父的!”

    他苦笑,“若真有,本太子當初就不會娶周婕嬋了。”

    “可是……可是……”

    “別說了,你這樣也只是浪費本太子救師父的時間。”他拉開她的手。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立即又上前抱住他的豐管,不讓他走。“對了對了,你們剛說和信珠會發光,我在靖王府魚池撿到一顆石頭,這顆石頭之前在水裡時會發光,後來再看它卻黑漆漆一塊,不見亮光了,來,你們幫著瞧瞧怎麼回事吧?”她像想起什麼,由懷中掏出一顆醜醜的石頭。

    “這……這不是和信珠嗎?”她剛掏出石頭來,拜敦就激動的驚喊。

    霍叔也奪過去瞧個仔細。“居然真是和信珠!”

    霍叔瞧過後趕緊呈給瀝諾看。

    瀝諾將東西放在掌心,表情也不可置信起來。“這東西怎麼可能會在你手裡?”他訝然地問她。

    藍筱悠呆了呆。“你們說這就是和信珠?”

    “沒錯,這千真萬確是東海之珠,世間僅有的一顆夜明珠!”霍叔用力點頭。

    “藍姑娘,快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得到的?”拜敦興奮的問。

    “這……就今日我跌落靖王府的魚池裡時,因不會泅水,在水草間胡亂拍打掙扎,無意間一隻盒子被我丟出來,一顆會發光的石頭跌出盒子,我順手便將它收進懷裡……剛在來清華殿的路上,想起這事再將它拿出來瞧時,看它像普通一塊石頭,差點在路上就將它丟掉了,後來想畢竟是在靖王府裡拿到的奇怪東西,給殿下瞧過後再丟不遲,才將它又留著,想不到此物竟然就是你們費盡心思要得到的東西。”她解釋得到的經過。

    “和信珠外表不起眼,若不是會在暗處發光,一般人只會將它當成破爛石頭,幸好藍姑娘沒將它丟了。”霍叔慶倖道。

    “咱們怎麼也沒料到靖王會將和信珠藏在魚池下,難怪我們的人如何也遍尋不著!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靖王大概作夢也沒想到藏在魚池的寶貝,會陰錯陽差的讓藍姑娘拿走了。”拜敦大笑道。

    “嗯,師父命中註定該再多活個幾年的。”瀝諾緊握著和信珠,面露喜色。

    “那快拿這玩意救你師父吧,再遲了,怕是來不及救人了。”藍筱悠開心地催促。

    “好!”瀝諾走過去床邊,將和信珠放進床上老人的口裡,說也神奇,一入口那老人枯黃的臉色立刻有了紅潤之感,不再那麼死氣沉沉了。

    “父王,你怎麼來了?”正當殿內的人欣喜之際,外頭傳來周保強的聲音。

    “靖王來了!”拜敦驚道。

    “哼,他定是發現和信珠不見了,追著進宮來討的!”瀝諾沉笑。

    “太子殿下請交出和信珠來!”清華殿外被攔著進不來的周保強果然怒聲大喊。

    “這顆珠子還得放在國師口裡三天,才能為他延命,若此時被奪走就前功盡棄了,如今該怎麼辦,可不能讓他將東西槍回去。”拜敦急了。

    藍筱悠眉似彎月,慧黠揚笑。“奇了,我方才拿出來的那不過是石頭一塊,你們可有見到什麼珠子?”

    瀝諾同樣淺笑,“走吧,出去會會靖王了。他慢條斯理的走出去了。

    “太子殿下,你以明欺暗,竟然派人偷走臣的和信珠,此乃臣之物,請交還給臣吧!”周保強一見他出來馬上說。

    瀝諾露出驚訝神態。“靖王說的以明欺暗是什麼意思?本太子記得你說過,和信珠被不肖奴才盜走,你手中並無此物啊。”

    周保強竟是忘了之前不給珠編的謊,頓時噎住了。“這……這……和信珠確實一度讓人盜了,可……可這兩日又教臣找回來了,但今日在太子殿下造訪靖王府後又丟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王爺這意思是,太子殿下專程上靖王府去偷珠?”藍筱悠湊上前問道。

    “沒錯——”

    “沒錯?王爺說話可要三思而後行,誣指儲君偷竊,這罪名不管落在哪一朝,罪都不輕喔。”她冷笑提醒。

    周保強聞言心驚,除非有實質證據,否則即便是自己位高權重也不能說太子偷竊,這是詆毀儲君之罪,要殺頭的。

    周婕嬋見她父王語塞憋怒,咬牙替他解圍道:“父王未曾說殿下偷竊和信珠,這趟來不過詢問殿下,可知和信珠的下落?”

    “本太子今日與太子妃去到靖王府,便和靖王待在前廳,直到悠兒出事才和靖王一起去到後院救人,之後便在靖王妃安棑的廂房更衣,接著就回宮了,這過程靖王若未陪同也派人盯著,本太子何時有機會見到什麼和信珠?”瀝諾反問向周保強。

    周保強又噎了一回,好一會兒才像找回舌頭般的說:“殿下難道忘了,藍姑娘曾假扮內監混到臣的後院,這還落水入池,而恰巧臣的和信珠就藏在池底。您若沒見過,那問問藍姑娘是否見過。”他瞪向藍筱悠,矛頭指向她了。

    那池子又深又大,專程下去找都不見得能找到珠子,本以為藍筱悠落水只是意外,且才下水不久就讓瀝諾救起來了,這麼短的時間要在水裡取得和信珠,機會幾乎微乎其微,哪知,他們離去後,珠子就真的消失不見了,他這才氣急敗壞的進宮討要。

    藍筱悠笑著點頭。“王爺果真厲害,曉得我確實在池裡撿了樣東西,王爺可要瞧瞧?”她笑嘻嘻的在袖子裡掏來掏去。

    “你撿到什麼了,快拿出來!”他聽了老眼瞪大,急急催道。

    “王爺別急,我這衣裳是殿下特別請人做的,袖子是當今最流行的雲朵闊袖,袖子大得很,掏個東西不容易,等等,等等——欸,掏著了!”

    掏了半天,吊足周保強胃口後,她才由袖子裡掏出一塊石頭來。“王爺說的可是這樣東西?”她笑臉問,這是她方才順手從殿裡盆景順來的,想著或許能派上用場。

    周保強瞧見權是塊普通的破石頭,頓時怒火高張。“你敢戲弄本王?”

    “欸?是王爺要看我檢到的東西,我把石頭給王爺看,這就是戲弄您了?這何故呢?”她拍掌佯裝不解。

    “你!”

    “父王,別與藍筱悠多說了,女兒得到消息,國師不好了,而他人就在裡頭,和信珠應該也在裡頭。”周婕嬋將消息告訴周保強。

    周保強沉目。“國師時候到了嗎?本王與他畢竟相識一場,這就進去送送他!走,我們進去。”得知國師危急,他立即入內找回珠子。

    “靖王是否忘了這是東宮,如此闖入未免放肆!”瀝諾沉聲道。

    “那太子是否忘了,臣與皇上有過命的交情,皇上曾允臣可自由進出宮中,這應包含您這座東宮。”

    霍叔與拜敦互看一眼,靖王竟拿皇上反壓太子!若讓靖王進去,必會奪走和信珠,兩人趕上前去攔人。

    霍叔暗笑道:“王爺,國師狀況確實不好,您這時候還是別進去打擾他吧。”

    “是啊,等國師精神好了,必會上靖王府拜訪,與您敘舊的。”拜敦也說。

    周保強眯了眼。“你們兩人睜眼說什麼瞎話,一個行將就木之人還能醒來與本王敘舊嗎?全給本王讓開!讓本王進去送他最後一程!”

    他將兩人推開,快步要進去。

    “王爺恐怕還不知道吧?我今日在靖王府後院不小心聽見靖王妃對太子妃說起,王府後院多了個女子,是王爺的新寵,自這女子出現後,王爺性情大變,冷落後宅一干女人,眾女今晚打算夜審妖女,為王爺除害。”藍筱悠在他踏進殿門前揚聲告訴他此事。

    周保強神色驟變,萬分緊張,怒目看向周婕嬋。“你母妃說了什麼?”

    周婕嬋臉色一白,瞧父王的樣子似要宰了母妃與她。“這……母妃的確有提及那女子,可並沒有說要夜審,父王不要被藍筱悠這賤人給騙了——”

    “王爺信她還是信我?她可是王妃的親生女兒,她替王妃遮掩也屬正常,可您若不趕快回去,那心愛的女子恐怕會被一堆女人撕成肉塊了。”藍筱悠打斷周婕嬋的話,冷笑的說。周保強慘白了臉孔,再也顧不得要取回和信珠一事,轉身疾步離去了。

    “父王,父王,你受騙了,母妃並沒有要夜審那女子,父王——”周婕嬋追了上去。

    周保強父女一走,眾人松了一口氣。

    “多虧藍姑娘機智騙走靖王,否則我們真攔不住他,和信珠定是保不住的。”拜敦朝藍筱悠感激地說。

    “藍姑娘不僅取得和信珠還足智多謀,這回全靠你救了國師一命。”霍叔也贊道。

    藍筱悠笑容藏不住,得意的笑到嘴角都快咧至耳朵去了。

    “你們都別再稱讚她了,她猴尾巴翹起來後就收不回去了,還有,以後別稱她藍姑娘了,今後要改喚娘娘,明日本太子便請旨納她為側妃。”瀝諾笑道。

    藍筱悠頓時笑不出來,急哇哇道:“我立了功,你還罰我?”

    他拉下臉來,“納你為妃算罰?”

    “怎不算,當然算,咱們——”

    她還嚷個沒完,他已轉身要回殿內去瞧他師父了。

    “欸,你聽我說,你是天上的神仙,我是地上的潑猴,搭不上,搭不上!”她追到他身後繼續說。

    “不識好歹!”

    “你罵吧,就罵吧,反正我不要做側妃,你請旨封我做將軍吧,那威武些,更適合我!”

    “你找死!”

    “死不足惜,就怕死得沒尊嚴,做側妃多沒勁啊,我說真的,別玩我,你要納妃我負責給你挑人去,環肥燕瘦我給你找齊,包君滿意,失望退貨,絕對品質有保證!”

    “藍筱悠,再不住嘴,我要人拿針縫了你的嘴——”

    還留在外頭的霍叔與拜敦忍不住笑出聲,這藍筱悠真厲害,所謂蛋殼無縫,殿下這顆無縫的蛋,卻被她敲出縫來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2 PM

【第七章  教你怎麼寵】

    “人生一條路,走自己的路,本人拒受旨,不做太子側妃!”藍筱悠盯著擱在自己面前的聖旨,橫眉豎目地說。

    “娘娘,聖旨是不能拒收的,您現在已是東宮側妃,可以有自己的寢殿了。”菱菱笑咪咪的告訴她。

    她眼睛驟亮。“你是說我可以不用與太子同住東華殿了?”

    “是啊,側妃地位僅次於太子妃,按例是能擁有自己的寢殿,而且不只如此,您每個月還有月銀花用呢!”

    可以不用與那傢伙擠床還能固定有錢花!她忽然覺得這買賣不錯啊!

    “那好吧,這聖旨你收好了,這事就定了,咱們什麼時候搬到自己的寢殿去?”

    她改了主意,既然做側妃有好處,那就不堅持拒絕了,再說了,那傢伙的師父就要醒了,醒了她就能知道回去的方法,反正這個側妃也做不了幾日,就隨便吧。

    “今早太子殿下才去請旨回來,殿下還沒吩咐讓您住在哪個殿。”菱菱回道。

    “還沒吩咐啊?那得問他去,他上哪了?”

    “這……奴婢只知殿下昨夜沒回東華殿,今天一早就去面聖請旨納您為側妃,之後也沒回東華殿,所以奴婢並不知殿下的去向。”

    她點點頭,菱菱這麼一說,她便曉得那傢伙在哪了,昨夜靖王走後他陪了國師一夜,此刻八成也在清華殿守著等國師醒來。

    國師在東宮命危之事仍是極機密的,周保強父女雖知情,可也曉得若非真要與瀝諾翻臉,否則說不得,不敢將消息傳出去的,因此菱菱不知瀝諾的去處也是正常。

    “嗯,殿下的去向就不管了,對了,我問你,昨夜太子妃可有回風華殿?”她好奇地問。

    昨夜周婕嬋追著周保強出宮,大概怕周保強怒氣衝天之下真宰了她親娘,不過,周保強回去後就會知道自己受騙並無夜審之事,但這火氣也不會小到哪裡去,舒麗之事當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歐氏竟敢隨意提及,他不會放過她的,沒殺了她也會給足教訓,所以昨夜的靖王府定也不平靜。

    “聽說太子妃昨夜由靖王府回來了,但是……”菱菱欲言又止。

    “但是如何?”

    “據其它宮娥私下議論,說是太子妃不知受了什麼驚嚇,面無血色,連腿都軟了,昨夜是讓人攙扶回來的。”

    “這樣啊……”她暗笑,看來昨天靖王發了雷霆之怒,將她們母女嚇得魂飛魄散了。

    “菱菱,你說之後我就有月銀可使,那是多少?”周婕嬋慘狀,她沒興趣多問了,換了話題,興致勃勃地問起錢來。

    “宮中例銀是依品級發放的,依娘娘的品級,每月當可領四百兩。”

    四百兩?爹做縣令也不過月領兩百兩,自己做這側妃便有四百兩了,不錯不錯,不過,兩百年前的物價恐怕和後世有落差,還是問清楚些。“這個……我呢,平時很少買東西,不曉得這四百兩能買些什麼呢?”她打聽道。

    “四百兩能買座二進的宅子了,也能買上幾十頭上好牛羊,若是換成金子的話,能得十條金,但若說簡單點,能供普通十口人家一年花用了。”

    呵呵,敢情這裡的錢還大過晏金的,爹那兩百兩可換不到菱菱所說的一半。“菱菱,既然咱們有錢了,這就出去花個痛快吧!”她闊少出身,身上有了錢,心頭就癢了,不花花心裡難受。

    “可是沒太子殿下允許,宮中的妃子不能隨意出宮的。”

    “啊?有這限制?不對啊,那太子妃昨夜怎麼就不說一聲跑出宮了?”她問。

    “呃……啟稟娘娘,因為她是太子妃娘娘啊。”

    她臭了臉。“我聽明白了,因為她是太子妃,品級高,是正妃,而我只是人家的妾,妾不比妻,沒那自由沒那許可權,不可以自由出宮。”這就是做小的壞處,她不爽極了!

    “娘娘,您別生氣,您雖不是正妃,可也是東宮唯一的側妃,又是最得殿下喜歡的人,沒人敢小覤您的。”菱菱安慰道。

    “得了,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是寵妃,可這有什麼用,寵妃出不了宮去花錢,哪裡有痛快。走,我找殿下去,讓他給個方便,讓我出宮找痛快!”她起身要去找瀝諾了。

    “等等,娘娘知道殿下在哪裡?”菱菱問。

    她這才想起菱菱不好跟著她去請華殿見瀝諾。“我也不知他在哪,就隨便找找,喔,對了,殿下有提過,今日會有人再送一批新衣裳過來,你還是留下來幫我收拾送來的衣飾,不必跟我去了,我出去晃晃,若找不到人就回來了。”她找了理由將菱菱撇下。

    不過說起這個,自那日從晚市回來,那傢伙還真沒說假話,隔三差五就命人給她送來好東西,不是衣裳就是飾品,件件手工精細,價值不菲,這像夥很捨得給,瞧得出是個大方的人物,這點她倒頗為欣賞。

    走出東華殿后,她往清華殿去,然而才走沒幾步路,便見拜敦匆忙過來。

    “娘娘,國師醒了,殿下讓您立即過去一趟。”

    “國師醒了?不是說那和信珠要含著三天才會醒,怎麼才過一晚就醒了?”她驚喜之餘也訝異。

    “這……卑職也不知怎麼說,娘娘還是快過去一趟便曉得了。”

    “嗯,我明白了,這就過去了。”

    “娘娘,請!”他忙讓她先走。

    她回頭瞧了他一眼,“你這改口改得真快,馬上就喚我娘娘了。”

    “這是自然的,殿下昨夜已經交代得改口的,娘娘。”

    她眼白翻到後腦杓去了。“得了、得了,別喊了。”

    “是,娘娘。”他竊笑。

    她咬牙切齒,什麼主子養什麼傢伙,沒一個好東西!

    不過,這會兒沒空理他,國師醒了,自己的問題就按能迎刃而解,光想就興奮,甩下拜敦,跑著往清華殿去,但跑著跑著,毫地又起了一股惆悵,那傢伙的師父醒了,自己便能回家,雖是好事,卻也不舍……

    回去後,可還能再回來?

    可還能再見到瀝諾?

    萬一兩人從此便再無相見的一日怎麼辦?

    不相見……不相見……這……好嗎?

    越想腳步越沉重,速度越發的慢下來了。

    踟躕著,變得有些悶悶不樂了,踱著步進清華殿時,一見殿內的人氣氛怪怪的,國師不是醒了,為何瀝諾與霍叔的表情未見半分喜色?

    “我來了,國師可好?”瀝諾站在國師的床邊,她走到他身後問道。

    “霍叔先退下吧,藍筱悠,你過來。”他命霍叔離去,讓她來到床邊。

    “是。”霍叔沒說什麼,臉色凝重地離開了。

    她一臉狐疑不解的走過去,走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不禁怔了怔。“你師父不是……”

    “你來遲了。”

    “來遲是什麼意思?”

    “師父半年內不會醒了。”

    “什麼?可拜敦說他剛醒過來了不是嗎?”她瞧躺著不動、兩眼緊閉,臉色竟比昨夜還要蠟黃的國師,吃驚的問。

    “師父僅醒過來一刻鐘,吩咐本太子將他的身子移至洛洛山安放,半年後他才會再回來。”

    “這話……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她抓頭問。

    “唉,師父在最後一刻才得到和信珠,元神已傷,勉強先醒來交代本太子一些話後,便得含珠靜養半年,之後才可能再醒過來。”

    她有些傻了。“這意思是……我得在此再待半年?”

    “沒錯,而本太子也得繼續再瞞著眾人師父的狀況,直到他再度醒來為止。”

    “姓瀝的,上回撿駝子草時你誆我,這回不會又尋我開心吧?”她眼瞪得像銅鈴般大,表情咬牙切齒的。

    他一臉嚴肅,“本太子不可能拿師父的事開玩笑的。”

    “我倒希望你這回是同我開玩笑了,又要耗半年,你這讓我日子怎麼過?”她嘴上雖這麼說,但心頭卻突然一陣的輕鬆,惆悵感散了一半。

    “跟著本太子如何沒法過日子了?”他心思也複雜,師父得再睡半年,確實讓自己鬱悶,可這女人能留下,他心情又變好了。

    “太子殿下,是你讓我和你一起過的,你可得負責任。來,本側妃要出去吃喝玩樂發洩一下情緒,請允許本側妃出宮暢快去。”暫時回不去,就得好好替自己謀福利了,她立即道。

    “你要出宮?”

    “不只如此,為慶祝本側妃在東宮步步高升,升職為側妃,要一連三天開宴慶祝,還有還有,好久沒去銷魂的地方,你幫我安棑安排,過幾天去趟青樓玩玩,品嘗粉味。”

    他臉皮輕抽。“除了這些外,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有,當然還有,既然本側妃得留下一段時間,安排給本側妃的寢殿越大越寬敞越好,總之就是要舒適、豪華、氣派,只要掌握這幾個原則就成,另外,本側妃好酒,聽說瀝淵皇宮裡有座酒窖,珍藏的都是歷朝皇族留下的好酒,我既也成了皇族的一分子,當然有資格喝這些酒,趕明兒就去搬幾壇出來樂樂。”她毫不客氣的說。

    “很好,這些本太子都會如你所願,不過,在答應你這些要求前,你是不是忘了先幹件事?”他皮笑肉不笑的提醒她。

    “我忘了幹什麼事?”

    “侍寢。”

    “喔,侍寢,這小事一件,趕明兒就把這事給辦了——什麼,侍寢?!”她驀然意會到他說什麼後,身子往後彈去。

    “你不先與本太子有了夫妻之實,好意思享受這些?”他沉笑的欺近她問。

    “我……我……這個……這個……”她驚慌失措了。

    “恭喜你了,現在豬肉漲價了,你的身價也漲了不少啊。”

    “我……我不是豬肉……”

    “差不多了。”他低下首,唇滑過她發冷的額頭。

    “你……你別亂來……”

    “做夫妻不算亂來。”

    “別……別……”她結巴到說不出話,接著,人被扛上肩走出清華殿了。

    “你要幹什麼?”她終於大喊。

    “回東華殿做真夫妻。”

    某人被扛回東華殿后,菱菱等一干宮人被太子趕出殿內,太子將扛著的人丟到床上去。

    “你仗勢欺人!”床上的女人慌亂的指控。

    “嗯,本太子仗勢欺人。”

    “那還不改邪歸正!”

    “嗯,以後再改。”

    “現在改!”

    “難。”

    “浪子回頭金不換!”

    “本太子不缺金。”

    “那缺什麼?”

    “缺你!”語畢,壓上她,與她唇舌交纏起來。

    藍筱悠氣息紊亂,手伸出去沒啥力氣的推阻著。

    “死相!”東推西推,不知怎地從她口裡冒出這句話來。

    某人微愣,倒是停下“長征”了。“青樓學來的?”

    她呵呵笑,頗有幾分尷尬。“欸。”

    “有點意思。”他不怒反笑。

    她卻笑不出來了,把被扯亂的衣裳拉好,盤腿而坐的看著他,神情裡有幾分嚴肅。“你我不成的,我不屬於這裡,早晚要回去。”

    瀝諾也斂了神情。“本太子知道。”

    “那你還——”

    “本太子還是要你!”

    她一窒,這份霸道很是令人感動,原來自己喜歡這種性格的傢伙,鼻子莫名酸了起來。“你也說天軌有序,不是你說要就能要,決定權在上天。”她理智地提醒他。

    他靜默不語了,她卻開始心慌意亂的擔心起他是否會打退堂鼓了?

    可自己說這話不就是要讓他清醒的嗎,為何又怕他轉身而去呢?一見他真起身了,下了床,套了鞋,準備離去……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心急速的抽搐起來,心亂如麻了?

    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

    “瀝諾!”那背影逐漸遠離,她突然不由自主的大喊。

    他回身,“喂?”

    “你去哪?”她心揪痛的問。

    “本太子——”

    他話沒說完,她已跳下床,光著腳丫子撲進他懷裡,死命抱緊。

    “藍筱悠?”他訝然她的舉動。

    “咱們還有半年,半年也是段日子,我對你盲從還不行嗎?”她不經思親就說出這段厚臉皮的話。

    “盲從?”

    “是,不掙扎了,我決定對你好些,因為兩百年後不一定能再遇見你,大家都在說‘把握當下’,不正是這個道理?”她繼續說著原本打死自己都不會說的話。

    “你……不當男人了?”

    她抬頭望進他那雙光華璀璨的眼,鬼使神差的,她不太要臉的張口道:“做寵妃也行,要很寵的那種,如此,放棄做男人也算值得。”

    “很寵的那種,多寵?”

    “就……你該懂得的,不懂算什麼男人?不如,你做我的寵男,我來教你如何寵人。”

    她大言不慚起來。

    “喔?好啊,來,你教教。”他願意受教。

    “聽好了,寵一個人不難,首先應該這麼寵……欸,說不如做。”她才說不了幾句,便猴急的踮起一吻住他,這一刻,她很認真的發現,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他了,若不然怎麼會說出那一串蠢話?

    她熱烈的吻著他,吻得自己身子從腳趾酥麻到頭頂,然後很不中用的,整個身子都癱軟在他身上了。

    “……學會了嗎?若學會了,就……由你來吧……”她不好意思說自己興奮過度身子發軟,只能強撐著臉面,嘴微噘著,豔容誘人的換他來。

    他點點頭,抱住她,“本太子素來學習快速,最懂舉一反三,這般寵容易得很……”

    她聽了這話,內心怎麼有種被這巧詐的男人通殺四方之感?

    這才想著,他的唇就落到她的頸項上,用力吮吸著,搞得她腹部的火焰一浪高過一浪,就快魂飛九天之外了。

    這傢伙什麼舉一反三,是反十,反百!

    說白一點,壓根是老手!

    他們倆曾幾次親吻,可那幾次與現在相比起來,根本不夠看,這會兒她連身上的衣裳都不翼而飛了,光裸的猶如一條小白蛇,在他身下滾動掙扎。

    心頭的渴望已到顫抖的地步,欲望的大浪洶湧而來,劇烈到日月無光,天地變色,好樣的,原來平時那狐群狗黨口中的巫山雲雨就是這麼回事……

    忽然間,一道力量衝擊進她的身子,一股劇痛襲來,她痛得無法呼吸,有種昏天暗地的感覺。“姓瀝的,你幹了什麼——”

    她嘴被堵住,更兇猛的力道出現,自己整個被吞噬了,接下來,疼痛不見了,仿佛飛上九重雲霄……

    完全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香汗淋漓的癱死在他懷中,他不饜足,支肘凝視著她,目光所及之處皆帶著一番情意,然而,一向大刺刺的人兒,此刻卻像小媳婦般不敢看他,面頰一片緋紅,竟然也懂害羞了。

    “可滿意?”瀝諾盯著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及床上的落紅,臉上浮現出陰險滿意的笑容。

    “還……還行。”害羞歸害羞,面子還是得顧,說得老成些。

    “還行而已?”他挑起眉。“那本太子想想如何才能讓你‘不行’!”他手再次覆上她剛才被蹂躪到極致的酥胸。

    她才喘口氣,馬上再來會斷氣的,她連忙求饒了。“我形容得不真切,太子你行,很行,非常行。”

    “真行?”他笑問。

    “真行!”想起方才他對她做的事,她臉紅得跟天邊晚霞一樣了。她全然放棄跟這扮豬吃老虎的傢伙鬥,照這傢伙的手段,自己上賊船後,就如他之前所言,成了他的禁臠了。

    她這回答,他還算滿意,只是這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奸險。

    “我問你,方才我若沒攔,你真走?”她暫且“安全”後,好奇的問。

    “沒要走。”

    “沒要走?那你何故下床?”

    “本太子只想去喝口水,回頭再好好勸你該如何盲從本太子,結果,無須勸,原來你已經懂得這個道理。”

    “啊?!”她聞言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背過了氣去。

    “你如今已是本太子名正言順的寵妃了,寵妃要有寵妃的樣兒,你所要求的那些,包括出宮、上青樓、開宴尋歡什麼的,都不是榜樣,這些,本太子都駁了。”他告訴她。

    “駁了?!”

    “嗯,駁了,不只如此,你要豪華氣派的寢殿是吧?全東宮就本太子的東華殿最符合你的要求,所以,今後你就繼續跟本太子待在東華殿吧,而現在你該下床去讓人備水伺候本太子洗個澡了,待會兒替本太子搓搓背,之後你換個姿勢,再服侍本太子一回吧。”

    某女大腦充血,這莫不是就叫吃幹抹淨、得寸進尺、不負責任吧?!“姓瀝的,你找死。”

    一隻枕頭飛向太子的俊臉上了。

    靖王府內,周保強心急的站在一扇門外,一臉懇求。

    “我已嚴懲那多嘴的賤人,你就別堅持要走了。”

    門內坐著的是一名高傲的女子,這女子豔若桃李,雖已至中年,容貌依是姣美,可惜眼神過分冷酷無情。

    “本公主的行蹤曝光,此地自是不能再留,至於你那愚蠢的妻子,你要怎麼處置與本公主無關。”她語氣極冷的說。

    周保強臉色發青。“你這是在氣我昨夜沒當場殺了那賤人給你出氣嗎?她畢竟跟了我多年,也與我生兒育女打天下,我總不能不念舊情說殺就殺。”

    “周保強,你可知自己最大的問題在哪裡嗎?拖泥帶水、滿口仁義,其實你就是個小人!”她罵道。

    “你!”

    “本公主可有說錯?你假仁假義,野心十足,卻要裝得甘於人下,你對待瀝歌就跟你對那歐氏一樣,明明厭惡卻怕人議論,連殺也不敢,你這樣的男人,本公主實在瞧不上!”

    他臉色由青轉白。“你別激我,我若真殺了瀝歌,你捨得?你若捨得我就反,他死了換我做皇帝,你便是我的皇后。”

    門內人沉了臉。“好,你若殺得了瀝歌與那女人以及他們的兒子,我便委身於你。”

    “好,這是你說的!”他突然破門而入。

    “你做什麼?”她驚訝他敢闖進來。

    “你既要我去滅你的仇敵,不要先給些甜頭嗎?”他邪笑道。

    “什麼甜頭?”

    “我是粗人,就要這個。”他猴急的沖上前抱住她,狂親狂吻。

    她頓時大驚作嘔,憤怒的一巴掌打過去。“你這下作東西,一個馬賊也敢放肆!”

    “沒錯,我就是個馬賊,粗人一個,你瞧不起我也是應當的,可你現在得靠我護你不是嗎?所以此刻最能配得上你的反倒是我這個馬賊。與虎謀皮,就得付出代價!”他憤慨說完,再次粗暴的吻了下去。

    “果然,當女人不好,當寵妃更糟糕。”藍筱悠扶著自己操勞多夜的腰,站在東宮花閣裡,啼聲連連,好不哀怨。

    “娘娘這話奴婢就不懂了,能得太子殿下寵愛,是羨煞天下美人的美事,您怎會抱怨成這樣?”菱菱扶她坐下後,替她捶肩捏背的問。

    她撇撇嘴,“你懂個屁!”

    “這個……不是奴婢要說,娘娘有時用語是粗俗了點,有點像男人。”菱菱忍不住說。“呃……像男人不好嗎?”她問。

    “當然不好,您能想像殿下與一個滿口粗話,動作豪邁,走路搖腿,坐下抖腳的人親嘴嗎?”

    她仿佛被甩了一巴掌。“這畫面是……是不好看了點。”她悄悄將坐下時自然張開的腿給攏上。

    “是吧,所以娘娘以後還是注意些,維持形象的好。”

    “好……”她虛心應了一聲。

    “太子妃娘娘有請側妃至風華殿。”周婕嬋的貼身宮娥姚光突然跑來傳話。

    藍筱悠柳眉微挑,心想周婕嬋在她這裡吃的虧還不夠多嗎?還敢找她過去?

    “敢問太子妃娘娘找側妃娘娘有何要事?”菱菱曉得主子想什麼,替主子問個仔細。

    “何必問,去了就知道了。”姚光態度也不是很敬重,顯然是受她主子影響,對藍筱悠也沒啥禮數。

    藍筱悠哼哼笑。“敢情有人撿了一根雞毛,雙手捧為令箭,就敢胡亂放箭了?”

    姚光聽出她的諷刺,臉色微變。“娘娘誤會了,奴婢也不知太子妃娘娘請您過去做什麼。”

    藍筱悠揚唇。“你不知道太子妃找本側妃去做啥,那你可就要好生檢討了,大概你不是主子的心腹,要不然連這也不知?”她消譴她道。

    姚光被損得接不上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奴婢……奴婢……”

    “姚光姊姊在太子妃娘娘底下做事,難為之處咱們是明白的,只是,若不知太子妃娘娘找我家主子過去做什麼,咱們娘娘什麼都沒準備,這樣貿然過去是否不太好?”菱菱見姚光被修理得張口結舌,便和緩了氣氛道。

    “你們什麼都不用準備,我家娘娘已經都準備好了!”姚光衝口而出。

    藍筱悠冷冷地笑。“準備好啦?請問這都準備了些什麼?”

    “這……這……”衝動露了餡,姚光支吾起來。

    “你不用緊張,既然太子妃已經擺好陣仗等本側妃過去,本側妃怎好不去瞧瞧,若不去,豈不拂了她的意?”

    藍筱悠沒在怕的,爽快起身,打算去赴這鴻門宴,她也想知道周婕嬋能搞出什麼名堂。

    她大搖大擺的去到風華殿,只見周婕嬋落寞地坐在殿中。

    “妾身見過太子妃娘娘。”她依禮問候,其實她對周婕嬋沒啥惡意,還有些同情,瀝諾早擺明不喜歡她,偏她拿著一顆珠子執意逼娶,雖然因此進了宮,但也只能有名無分,自己那男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當妻子看待,這女人註定要做個悲劇人物了。

    唔,自己那男人?自己腦海裡怎麼會冒出這話?

    這……好吧,自己已打從心裡當那傢伙是自己的男人了,而這種感覺還不差。

    “妹妹不用多禮,起來吧。”周婕嬋居然親自上前去扶她起身。

    藍筱悠受寵若驚的瞧了周婕嬋一眼,發現這女人甚至對她擠出一抹笑來,說實在的,這女人擺臭臉便罷,沖著自己笑就有些令人發毛了,這等虛情假意的招數,自己有點吃不消。

    “多謝太子妃娘娘。”她起身後悄悄退一步,那日自己將靖王騙回去後,靖王妃與周婕嬋必然下場極慘,周婕嬋回來後嚇到足足在床上躺了兩天才能下床,如此這般,這女人怎麼可能還對自己笑得出來?

    “殿下喜歡你,咱們終究還是成了姊妹,既然以後要共同伺候殿下,那咱們是否該泯去恩仇,好好相處。”周婕嬋竟說。

    “欸,是該好好相處。”藍筱悠胡亂點頭,後宮如官場,也得說些場面話。

    “妹妹長住東華殿畢竟違禮,對於殿下而言,也有諸多不便,不知殿下讓你何時搬去自己的寢殿呢?”周婕嬋像是與她話起家常來。

    “這個……我沒有自己的寢殿,所以沒地方可搬。”她雖疑心周婕嬋禮多必有詐,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只得也與對方聊起來。

    周婕嬋露出訝然的表情。“你已受封東宮側妃,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寢殿?”

    “就是說,就是說啊,這殿下忒是小氣,居然連個寢殿也不肯撥給我,我還得繼續待在東華殿,你說這像話嗎?他成天與我大眼對小眼,他不煩我都煩了。”提起這事她就滿腹牢騷,說到來氣了還握拳敲桌了,可敲完卻發覺周婕嬋臉色怪異,似憋著什麼吐不出來,整張臉紫紫的。“你怎麼了?”

    “沒什麼,妹妹繼續說。”周婕嬋聲音壓抑到像是要斷裂了。

    “繼續說嗎?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短時間我搬不離東華殿,只能跟殿下擠擠了,不過,他敢這樣整我,我也不會放過他的,大張床歸我,他想爬上來還得瞧我開不開心。”

    她說得憤慨之際,身旁的菱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又發現周婕嬋面色更差了,她腦筋一轉,一間閉了嘴,想想,自己夜夜與那家夥同床共寢,不小心將抱怨變成炫耀,想必周婕嬋大概已被自己氣得內傷了。

    “這個……不知太子妃娘娘今日找我過來,是否還有其它事要說的?若沒有,我得先回去了,剛過來得匆忙,我養的那只畫眉鳥還沒餵飯,它脾氣大,若再不回去喂飽它,可要啄人了。”她坐不住,還是回去吧。

    “妹妹何必急著走,你既然來了,不妨參觀參觀姊姊的風華殿。”周婕嬋邀請道。

    藍筱悠眉心攏了攏,風華殿是太子妃才能擁有的主殿,規模不輸東華殿,完全彰顯出太子妃尊貴無二的地位,想來今日周婕嬋邀她過來的目的就是這個,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不如人。

    得了,念在自己方才說的話也夠刺激人,這回就讓周婕嬋顯顯擺吧!

    “那好,橫豎那小畫眉瘦掉幾根毛也看不出來,頂多發發脾氣罷了,我就逛逛太子妃這座風華殿吧!”她點頭。

    周婕嬋似乎很高興她沒拒絕,立刻領著她到處看。

    風華殿確實華麗,足可媲美東華殿,完全符合正妃的身份居住。

    只是看完後,藍筱悠並未因此有什麼嫉妒或羨慕的情緒,可能是東華殿住久了,反倒覺得這裡少了熟悉的感覺,且太過冷清,待久了覺得冷僻不舒服,所以當周婕嬋說要再帶她去偏殿看看時,她馬上就婉拒了,簡單道謝後就走人。

    走的時候見周婕嬋表情挺樂的,應該是以為終於讓她體認到自己身份不如人的事實,刺激得她逃跑了。也罷,隨周婕嬋怎麼想,這女人夠可憐的了,能自得其樂也是好的。

    “娘娘,您會羨慕太子妃住在風華殿嗎?”走出風華殿后,菱菱覷著她的臉色問。

    她朝菱菱瞥去。“不會。”

    “是嗎?奴婢想您的性子豁達,應當不會吃味才是。”菱菱見她回得毫不在意,鬆口氣的笑說。

    藍筱悠停下一步,伸手用力拍菱菱的肩。“你啊你,是我見過最機靈合意的丫頭了,要不是走的時候不能帶著你,我一定帶你走,讓你跟著我一輩子。”

    “娘娘要走?這是要上哪去?”菱菱吃驚問道。

    瞧菱菱緊張的樣子,曉得自己說多了,她忙道:“我這意思是,人壽命有盡,早晚會有分開的時候,若有朝一日我走了,定會萬分捨不得你的。”

    “原來娘娘說的是這意思,不過娘娘想多了,您年紀還輕,只比菱菱年長一些些罷了,菱菱至少還能伺候您幾十年呢!”菱菱放心後笑道。

    “就是就是,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她呵笑點頭,不好再說什麼,省得越描越黑。“回去吧,我說小畫眉肚子餓是真的,再不給吃的,回去真要對我發脾氣了。”

    “是——”

    “她們在那,還不過去將人拿下!”後頭倏然傳來姚光的喝聲,東宮侍衛圍上了她們。兩人頓時愣了愣。

    “這是做什麼?”藍筱悠回過神後問姚光。

    “側妃娘娘好大的膽子,太子妃娘娘邀您參觀風華殿,您竟敢下咒謀害她!”姚光指著她大聲指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2 PM

【第八章  栽贓巫蠱之禍】

    藍筱悠讓姚光帶回了風華殿,菱菱則不知被帶去何處,沒和她一道了,她雖心急,也暫時沒辦法,周婕嬋畢竟是太子妃,下令拘走一個宮娥,誰也不能說不,更何況,自己也正讓人押著。

    再度回到風華殿后,她見到一群人進進出出,好不忙碌,再仔細看,當中有太醫在,姚光說自己謀害太子妃,莫不是周婕嬋身子出什麼狀況了?

    “姚光,你話說得不清不楚,就強要本側妃過來,此刻你再不將事情說明白,當心本側妃嚴懲你誣陷之罪!”她沉聲說。

    姚光抿笑。“冒犯娘娘還請見諒,但您今日犯的罪若屬實,當誅九族!”

    “想栽贓陷害本側妃最好先好好動動腦筋,別偷雞不著蝕把米,反倒害了自己。”她提醒。

    “藍筱悠,你謀害本宮還能如此張狂嗎?”周婕嬋臉色甚白虛弱的讓兩個宮娥攙扶著出來,那精神氣色與之前判若兩人。

    藍筱悠眼神忽地一沉。“我是如何謀害你了?”

    “宮中最忌巫術,你卻在本宮的風華殿偷藏巫術木偶,企圖殘害本宮!”周婕嬋指控。

    “巫術木偶?這什麼玩意?”她皺眉。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周婕嬋讓姚光取出一個寫有咒語的木偶。

    藍筱悠瞧那木偶上頭有某人的年辰,這該是周婕嬋的生辰八字,不禁板起臉來。“這不是我做的!”

    她已知周婕嬋在玩什麼把戲了,故意找她來風華殿繞一圈,就是要栽贓她這件事,而使用巫術不管在哪一朝都是大忌,下場極慘。

    “不是你是誰?本宮本有意與你和平相處,特意邀你來風華殿相聚,你卻藉機將這巫術木偶藏于本宮床下,此物毒咒之劇,本宮才剛躺上床,瞬間頭昏腦脹,嘔吐連連,若非機警發現不尋常,讓人搜出此物,不出一夜本宮必斷魂。

    “藍筱悠,你好生狠毒,獨佔殿下不夠,還想謀害身為正妃的本宮,你妒心如此之重,心機如此之沉,將來必禍害東宮,本宮容你不得!”周婕嬋怒指。

    “我方才是來了你風華殿,也在你宮裡各處晃了一圈,但我可沒離開過你的視線,如何有機會藏木偶在你床下,你誣陷人也要有個依據。”藍筱悠憋笑道。

    “依據?那不容易,來人,把人押上來!”周婕嬋忽然說。

    兩個侍衛立刻押著一個人上來了,這人赫然是菱菱,且她才與藍筱悠分開一會兒工夫,已被打得鼻青臉腫。

    菱菱見到藍筱悠馬上悲慘大哭,“娘娘對不起,菱菱受不住,只得胡言亂語了。”

    “這丫頭都招了,受你之命讓她將木偶藏在本宮床底下的。”周婕嬋將菱菱畫押的供詞丟給藍筱悠看。

    藍筱悠看了供詞驟然明白,他們強迫帶走菱菱,是將她屈打成招了!她怒上心頭,道:“我瞧太子妃方才裝得是有點虛弱貌,可這會兒已是生龍活虎能審案了,想來太子妃得意忘形也演不了全套戲,你既有心要陷害我,無論我說破嘴,今日也是死期是嗎?”

    “你倒是明白人,懂得自己死期已到。”周婕嬋索性不裝了,得意大笑。“藍筱悠,本宮是東宮主母,側妃行巫術毒害,如今證據確鑿,本宮有權賜死你,你認罪求死吧!”

    “這是誣陷,我怎麼可能認罪?”她拂袖。

    周婕嬋仰頭大笑。“藍筱悠,你害得本宮的母妃被父王鞭刑伺候,打得全身是傷,只剩半條命,本宮若非身份是太子妃,恐怕也難逃此下場,而這些都拜你之賜,你不認罪,本宮今日也有法子讓你認罪。姚光,上刑具!”

    姚光立刻讓人搬來各式觸目驚心的刑具,藍筱悠見狀臉色微變。

    “太子妃對我動用私刑,就不怕事後太子殿下追究?”即便周婕嬋先斬後奏對她動刑,但自己那男人事後也不會放過周婕嬋的。

    “所謂的追究,就是事後之事,既是事後,就算追究也於事無補了不是嗎?畢竟人都死殘了!”周婕嬋冷森一笑,她豁出去了,就要藍筱悠死在自己面前,方能泄自己一口怨氣。

    “本宮順便告訴你,也別盼殿下會得訊後趕來救你,我父王今日突然身子不適,皇上得知十分關心,此刻殿下正陪同皇上出宮探望父王了,想要殿下來救你,那是妄想的!”

    藍筱悠面孔泛青,想不到這回周婕嬋倒是用腦用心設計了,連瀝諾都支開了,眼下自己真的在劫難逃。

    “姚光,動刑,直到她認罪為止!”周婕嬋興奮發狠道。

    她等藍筱悠落入自己手中等很久了,今日所有的新仇舊恨都要這賤人一次清償!

    姚光命幾個宮娥將拶子套在藍筱悠十隻手指上,然後擰動杆子夾住指頭,這瞬間她痛得眼睛發直,全身經脈似乎都顫倒過來,菱菱在一旁見了哭喊不止。

    “藍筱悠,若不想斷指就認罪吧!”在她痛昏前,周婕嬋殘忍的笑道。

    藍筱悠痛得撕心裂肺,痛苦得臉龐糾結在一起。“你……玩真的了是吧?告訴你,我就是夾斷手指也不認!”她咬牙道。

    “是嗎?你儘管嘴硬,吃的苦頭就越多!來人,給她上板子!”

    話落,宮娥們搬來長凳,將藍筱悠綁上凳子,周婕嬋說打,板子就往她臀上落下,她疼得迸出淚來。

    “還不認罪嗎?”周婕嬋冷酷問。

    “王八蛋,做人不可傲氣,但要有骨氣,我藍筱悠要死也得死得有骨氣,認罪不可能!不認,不認,老子不認!”她已痛到整個人胡言亂語了。

    該死殺千刀的瀝諾,讓她做什麼寵妃,做他的寵妃下場這般慘烈,早知如此還不如做男人,也好過被惡毒女人宮鬥致死。

    “給本宮打,活活打死!死了瞧你還如何興風作浪!”周婕嬋厲聲吩咐,眼中的狠毒絲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藍筱悠聽見這話,再加上耳邊菱菱聲嘶力竭的哭聲,人越發迷糊了,很好,自己要壯烈犧牲了,希望那傢伙在她死後顧念舊情,能好好替她收屍,若屍體送不回晏金,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安葬也好。

    正當周婕嬋痛快大笑,藍筱悠差不多神智不清時,倏然聽見有人喊一一

    “皇后娘娘駕到!”

    周婕嬋的尖銳笑聲戛然而止。

    藍筱悠在失去意識前找回了幾縷魄魂,稍稍清醒,皇后,那不是瀝諾的親娘嗎?

    她用力睜開充血的眼睛,想看清楚那傢伙的母后,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婆婆,聽說皇后墨心是個美人,受皇上鍾愛,就是那前朝的惡公主舒麗使壞都無法拆散兩人,皇帝待皇后始終一往情深,在瀝淵廣傳為佳話……

    “母后……怎麼會來了?”周婕嬋匆忙迎上去,一臉的惶恐不安。

    皇后墨心年約四十余,外貌雍容,氣質出眾,她未回答周婕嬋的話,只朝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藍筱悠望去。

    “這人是誰?”她凝色問。

    “回……回母后,她是東宮側妃藍筱悠。”周婕嬋輕聲說,並未料到向來深居中宮的皇后娘娘會突然現身,一時驚慌不已。

    “側妃犯了何錯,需要動刑?”

    “她……她製作巫術木偶,企圖謀害嬋兒。”周婕嬋原本心虛,不知如何應對,後來想到自己這局設得萬全,罪名按得死牢,自己怕什麼,就是處死這賤人也沒人會說她有錯,這麼一想便找回膽子,鎮定下來的說。

    “若使巫術害人,確實大錯,但你確定這巫術木偶是側妃所制?”墨心沉聲問。

    “嬋兒有人證物證,就差她招供而已。”

    “人證是什麼,物證又是什麼?”

    “物證是這寫有嬋兒生辰八字的木偶,人證便是側妃身旁的宮娥,此人已承認受側妃之命,將木偶藏于嬋兒的床底下了。”

    墨心看了眼木偶後,瞧向被打得淒慘的菱菱。“她的傷又是怎麼回事?”她問周婕嬋。

    “這傷……這賤婢一開始不說實話,用了刑後才肯吐實。”

    “嗯。”墨心頷首,卻不知在想什麼。

    “呃……母后來得正好,側妃幹出這樣的事,東宮是再容不下這人了,請母后替嬋兒做主,殺了她吧!”周婕嬋索性請皇后做主殺人,如此若瀝諾怪罪,也有皇后擔責,對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墨心聞言走向藍筱悠,像打量什麼般的審視她,半晌之後才開口問:“你可有話說?”

    “我……我要說的可多了……我藍筱悠雖非什麼正人君子,可也不屑用這等下作手法爭寵,況且若真要爭什麼,太子妃還不是我的對手!””藍筱悠受傷不輕,深吸一口氣後忍住那鑽心蝕骨的痛,一鼓作氣的道。

    周婕嬋火冒三丈。“你死到臨頭還敢囂張!”

    “你這個性與諾兒形容得一模一樣啊!”相較于周婕嬋的怒氣衝衝,墨心卻是笑了。

    “那傢伙……呃,我是說殿下向您指起過我?”

    “嗯,他將你介紹得很仔細。”墨心含笑道。

    這“很仔細”的意思藍筱悠聽懂了,瀝諾應該已將她的來歷告訴皇后,皇后這是來幫她的?

    周婕嬋見皇后竟對藍筱悠如此親和,不禁緊張的道:“母后,這人無法無天您也親眼見到了,幹出這等下咒之事,嬋兒若不殺她如何能打理東宮?您可不能心軟輕饒人。”

    墨心看著她,細緻的眉毛微微蹙起。“嬋兒,母后是見你長大的,對你也是疼愛,又怎麼會希望你受委屈。”

    周婕嬋立刻放下心來,當年瀝周兩家共同打天下,自己與皇后自然多有接觸,現在又成了她的兒媳,皇后又怎麼會不向著自己?方才擔憂皇后會護著藍筱悠顯然多餘。

    藍筱悠則不免失望了,皇后並非來救她的,自己依舊難逃一死,她忍不住絕望了。

    正當周婕嬋與藍筱悠心情各異,一喜一憂時,哪想到墨心接著說——

    “嬋兒,就因母后是看著你長大的,曉得你性情如何,亦明白這木偶上的八字並不是你的,還有那證人分明是屈打成招,你這手段委實粗糙,漏洞百出。”

    周婕嬋瞬間蒼白了臉,那木偶上的八字的確不是她的,當初她原本要用自己的,卻又怕不小心真被咒上了,因此換了個八字刻上。至於菱菱,好說歹說讓她指控藍筱悠,她不肯,只好讓人動手打了,皇后是明白人,一眼就戳破所有事,周婕嬋當下身子都抖了。

    “母……母后,嬋兒也是不得已的,藍筱悠欺人太甚,嬋兒才是太子妃,她卻霸著殿下不放,與嬋兒爭風吃醋,嬋兒氣不過,才會陷害她的!母后若心疼嬋兒,就幫幫嬋兒,將這女人除去,別讓嬋兒委屈下去了。”她索性跪下抱著墨心的哭訴起來。

    墨心眸子泛著微微的冷光,看得人心裡發楚。“你與側妃都是母后的兒媳,母后不能偏袒任何人,更不可能因你殺了諾兒另一個妻子。”

    “不,母后,太子殿下的妻子只有嬋兒一人,藍筱悠充其量只是個妾,母后若不幫我,嬋兒自己來!”

    “放肆。”墨心難得疾言厲色了。

    周婕嬋驀然心驚,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失了分寸,敢衝撞皇后,當下大汗,自己雖有父王這個開國功臣撐腰,但整個王朝自己觸怒誰都行,唯獨不能惹怒皇后,因為,皇上敬皇后,太子尊皇后,百姓更視皇后為國母,自己得罪皇后無疑自毀前程,連父王都救不了她。

    “母后請饒恕嬋兒無狀,嬋兒只是一時激動才會放肆的……”她慌慌張張地伏地道。

    墨心哎了一口氣。“起來吧,你已是諾兒迎入東宮的人,母后若能幫你的不會不幫,只是,這回你做得太過分了!”她臉色凝重地說。

    “我……我……嗚嗚……”知道無法辯解,周婕嬋只能伏地痛哭不已。

    墨心重話責備完周婕嬋後,轉而朝藍筱悠道:“筱悠,母后帶你回東華殿治傷吧!”

    “多謝母后。”藍筱悠感激不已,原來皇后真是來幫她的!

    “嬋兒,側妃母后帶走了,至於你犯的錯,就等諾兒回來讓他自己發落吧!”

    墨心帶著藍筱悠離去了,周婕嬋全身僵硬,想到人沒殺成,還得面對瀝諾的怒火,頓時哭不出來了。

    探視完無病無痛的靖王,皇帝與太子回宮,路上,一名東宮侍衛匆匆進到太子車駕內稟報了一些事,太子當即變臉。

    “拜敦,備馬!”瀝諾不坐車駕,要騎馬趕回東宮,朝外頭的拜敦吩咐。

    “是,屬下這就去備馬。”拜敦聽他口氣急切,不敢耽擱的立即去牽馬過來。

    瀝諾躍上馬背後,往前頭的皇帝鑾駕過去。“父皇,兒臣東宮有事,先趕回去了。”

    “諾兒無須急躁,有你母后在呢!”鑾駕內傳來皇帝瀝歌的話,顯然也得到消息了。

    “兒臣知道,但仍是不放心。”

    “唉,好吧,你速回去,別讓她有閃失,那人還需要她的血……”

    “是,兒臣明白。”

    說完這話,瀝諾人已策馬離去。

    回到東宮後,他直奔東華殿,在殿外先碰見剛走出來的墨心。

    “母后,她如何了?”他急切的問。

    “母后有負所托,得到消息趕去時已有些遲了,她傷勢不輕,太醫說是需得靜養多日了。”墨心歉然告知。

    瀝諾神情一緊。“兒臣不怪母后,是兒臣自己疏忽,沒料到周婕嬋會用巫術栽贓,多虧母后替兒臣留意東宮狀況,趕去相救悠兒,今日若沒有母后她必死無疑,不過這會兒先容兒臣進去瞧瞧她的傷勢再說。”他感謝完母后,便急著要去探視藍筱悠。

    “你別急著走,母后有話問你,你等會兒再進去吧!”墨心知道他心系佳人,但仍是將人喚住留下。

    他只得忍住焦急,回過頭來,“母后有話請說。”

    墨心瞧他那心急如焚的樣子,不禁笑了。“諾兒也有今天!”

    “母后這話什麼意思?”他皺眉。

    “記得我兒說過,美麗不過母后、伶俐不過來世娘親的,你皆看不上眼,這些年來,你眼高於頂,對女人諸多不屑,就是對你萬般討好的嬋兒,你都視若無睹,如今倒出現個剋星,治得你服服貼貼了。”

    聽懂母后的話後,他摸鼻抿唇笑了。“母后取笑兒臣。”

    她笑容更深。“取笑你怎麼了,母后等這天也等許久了,留你稍後便是要說這事,筱悠性情直率乾脆,母后十分喜歡,只是,她畢竟不屬於咱們這裡,母后擔心她離去後,你該如何是好?”說到後頭,她收起笑容,改換上愁色。

    他略斂下眼。“這事相信只要等師父醒來,便能指點出方法,讓兒臣將她永遠留下。”

    “那你可曾想過,萬一沒有辦法讓她留下呢?又或者,你問過她的意願嗎?她可願意拋下那兒的親人,跟你在此共度一生?”

    “另外,你也別忘了,你忍心讓你來世的親娘一生到死也再見不著日月璀璨,綰煙還等著她身上的純陰之血治眼疾呢。”墨心提醒他這些事情。

    “母后說的這些難處兒臣都明白,確實是兒臣一廂情願想留下人,但兒臣相信這些問題都能解決,悠兒不管身在何處,兒臣都要定了!”他心堅石穿的說,只要能擁有她,任何困難他都會去克服。

    “諾兒可不要忘記自己是瀝淵的儲君,王朝將來是你的責任,你可不能為了任何人棄之不顧。”墨心忽然感到不安,就怕兒子為了藍筱悠,別說王朝了,什麼也不顧的只願與藍筱悠雙宿雙飛。

    “兒臣知道,除非兒臣死,否則絕不負瀝淵百姓。”他心知母後擔憂什麼,面色凝重地承諾。

    “唉,母后明白感情是什麼,母后與你父皇也是有所經歷才有今日的相知相守,所以母后又哪裡捨得用拿王朝綁住你,罷了,將來的事,隨你的心,走自己的路吧,只是,嬋兒怎麼說也是靖王的女兒,縱有不是之處,你也別真對她下狠手,畢竟靖王有功於朝廷,而嬋兒也是你的妻。”

    瀝諾沉下臉來。“她不是兒臣的妻,兒臣的妻只有一個,那就是悠兒,周婕嬋若不傷悠兒,兒臣還能容她,可她今日幹的這事,兒臣不能原諒,必得給悠兒一個交代!”

    “你——唉,不說了,你進去吧!”她曉得自己兒子這回是真動怒了,而她能理解,若是自己受到傷害,自己那皇帝丈夫也要發狂,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為自己出頭,兩父子一個樣,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那教他們爰上的女人便是天底下最寶貝之人。

    如此,自己還能再勸什麼?至於周婕嬋,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該說的都說了,她搖頭離去。

    瀝諾快步入內,進到寢殿內,馬上看見趴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人,看那模樣,好似沒了生氣,他的心頭逐漸緊縮了。

    “悠兒……”他啞聲輕喚。

    她臀部有傷,只能趴著,整個人被不斷襲來的疼痛包圍,聽見他的呼喚,目光循聲望過去,與他四目凝視的一瞬間,小巧的鼻頭立刻通紅起來,兩汪委屈的淚水蓄積在眼中。

    “殿下,你怎麼才來……小爺我痛死了!”

    然而她一開口,卻馬上讓正無比心疼的男人怔住了。

    “你再說一遍,什麼爺?”見這女人還有力氣喊自己是爺,傷勢該沒想像中嚴重,緊皺的眉心稍稍鬆開一些了,但仍故意板起臉問。

    “小……人家痛死了,你不急著慰問還這麼凶!”這男人現今最討厭她“爺派”作風,雖傷者為大,但面對他的不悅,她還是乖乖改口為好。

    他往床邊坐下,瞧著她下身纏滿傷布,雙手亦是慘不忍睹的塗滿藥膏,不由怒火燒心。“還……疼嗎?”他語氣都發顫了。

    “疼!”他這一問,所有悲屈頓時都上了心頭,眼眶裡的眼淚全迸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亡即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勸撫幾乎再無法從容冷靜。“別……別哭。”

    “我就哭,做什麼寵妃,就這待遇,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嗚嗚……我要回家!”

    “下回……不會了……”

    “我這回就要死了,還說什麼下回!”

    “不是這意思……別回去……別……”

    “我不管,你這金包銀的糖帶毒的,我不吃了,不吃了還不成嗎?”

    “不成……我保證毒不死你的。”

    “萬一毒死了呢?你這死沒良心、殺千刀的,我藍筱悠怎麼就看上你,誤上你的賊船,我後悔了還不給人逃,你混帳王八蛋。”

    她這話罵得外頭一干宮娥內監都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汗,這側妃向天借膽,居然怒駡太子,而且罵得這麼利索,跟潑婦駡街似的,而大子也妙,半點動怒也沒有,由她哭罵不打緊,還不時傳出低聲下氣的安撫之聲。

    “嗚嗚……我說姓瀝的,我要是死了,你能送我回去嗎?生不見人,好歹死了也讓爹娘見見我的屍首,還有你,若有點道義良心,就別再找什麼女人服侍了,你這地方一時君寵,萬年骨灰,害死人的……我之後別再寵其它人了……罷了,隨便你吧,我若走了,讓你天天面對周婕嬋那毒婦也為難你了,你便找個十個八個女子,越美豔越好,氣死她吧,這樣也算為我出口氣了……”

    “藍筱悠,太醫說了,你只需靜養,能痊癒的,有必要說出這麼煽情的話嗎?”他忍不住問。

    “我死不了,你不高興是嗎?非我死了才能說嗎?你這狼心狗肺的東——”她罵著,臉龐突然讓人心疼地撫著,教她罵不下去了,臉頰熱了起來,像是天邊晚霞,竟顯出了幾分女兒家的嬌媚來。

    “悠兒,咱們不回去好嗎?你這仇啊,我會替你報,你好好養傷,未來寵妃之路還長著,我絕不食言,保證讓你從此吃香喝辣過一輩子。”他在她耳邊好言輕聲誘惑她。

    她耳根子熱乎,心也熱乎。“你說我煽情,怎麼你這話聽著比我說的還無恥?”她咽著口水說。

    “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你罵也罵了,氣也氣了,以後還得聽我的。”他繼續說。

    “為啥聽你的?”

    “我是你男人,不聽我的聽誰的,這不明擺著是理所當然的事?”

    “話是沒錯,可你做我男人也沒多大的事——”

    “一夜夫妻百日恩,凡睡過便留痕跡,一日為夫,終生為夫,你反正都得全聽我的!”

    她眨眨眼,聽著像回事,可怎麼又覺得這傢伙誆人?“你這個——””

    她忘了身上有傷,想起身說話,結果才一動就牽扯傷口,疼得讓她很難受。

    他緊張起來。“別亂動,你得療養一段時日才行。”

    這淹沒人理智的疼讓她忘了方才想說什麼氣話,兩泡淚又掛上,頓時變得可憐兮兮的。“瀝諾,我真疼的,今日在風華殿以為我就要死了,心裡害怕得很,想著你能否趕來救我,就像先前每一次我遇險一樣,你都能及時出現,可這回你卻沒來,老實說,我有點失望呢……所幸皇后娘娘來了,今日要不是有她,我真一命鳴呼了,你可有替我謝謝她的救命之恩?”她吸著鼻頭說。

    “說了,剛在殿外已謝過母后了。”無法忍受她的眼淚,他轉身倒了杯水喂她。

    “那就好。”喝了水,直感到乏了,她握住他的手。“你別走,陪著我,我魂還飄著沒歸位,你不在身邊,我睡不安穩。”她難得展現脆弱的女兒姿態說話。

    “好,我陪著你,哪也不去,你放心睡吧。”他瞧著虛弱的她,喉頭不禁有些哽咽了。

    風華殿外頭大雨演沱,響雷不時閃過,令人楚目驚心。

    殿內,周婕嬋惶恐地跪在瀝諾面前渾身哆嗦著。“殿下不能怪妾身,是……是那藍筱悠太過目中無人,太沒將妾身放在眼底,妾……妾身才會教訓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全是她的錯,你是逼不得已?”他俊容罩著寒霜問。

    “是的,妾身是……被逼的……”

    “被逼的就能殺她?你可是忘了她是本太子的側妃!”

    “妾身是東宮主母,有權懲治一個側妃……”

    她說了這話,他目光立即寒凜如冰。“她目中無人,囂張跋扈,是本太子給寵的,而你這正妃讓本太子寵過什麼?拿東宮主母之位懲治她,你憑什麼?!”

    “殿下……”

    瀝諾倏然站起身,眼神極其嚴厲。“本太子明說了吧,幸虧她今日沒死,要不然你也別想話了!”

    她聞言捧心跪癱地上,嚇得淚水直流。

    “再告訴你,你這風華殿算什麼,敢拿來在她面前顯擺,本太子廢不了你,廢得了這座宮殿!從明日起,這裡已是廢宮,你遷去西華殿,那裡便是你的住所。”

    他再說。

    “西……西華殿,那裡冷僻,從無人住過……”她驚恐起來。

    “不去也成,風華殿被廢,除了打掃的宮娥能進出外,沒人可以留下來伺候你,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吧!”他冷笑。

    周婕嬋白了臉。“您不能這樣待妾身……父王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她抬出靖王,希望能讓他有所顧忌。

    “本太子一國儲君,有需要擔心一個臣子的喜怒嗎?你這是威脅本太子,還是要給你父王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驚得張大了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有,本太子已將姚光下獄,擇日處死,其它曾對側妃動刑的人也全給懲戒了,那些刑具本太子也已命人送至西華殿,讓你日夜看著,好生反省!”

    “不,別這樣對妾身!”她抱著他的腿,無法控制地開始顫抖。

    他沉怒地踢開她。“若非母后求情,這些刑具當會在你身上也用上一回,本太子對你已是手下留情。”

    她瞧他一臉兇惡,像是想把她拆吃入腹,第一次見識到他也有這般狠絕陰戾的面孔,不禁驚懼不已。

    “最後再警告你一回,離悠兒遠一點,她不是你惹得起的!”說完便拂袖而去。

    周婕嬋嚇得魂飛魄散,一個時辰後,她離開風華殿,被帶到西華殿,然而,到了那裡,她整個人由腳底寒到頭頂,整座宮殿除了一張床之外,沒有其它傢俱,唯一的擺設就是一具具楚目驚心、寒沁人心的恐怖刑具!

    那些刑具上還帶著凝固的黑血,仿佛訴說著吞噬人的經歷,半晌後,她昏厥過去了。

    十五日後,靖王以太子虧待女兒為由,進宮請皇帝給個交代。

    瀝歌已屆中年,不過歲月的風霜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依然是那個身材挺拔,精明睿智的男人,此刻他眼神複雜的看著這個曾與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

    “保強,把嬋兒帶回去吧!她本不該待在宮中。”

    周保強怒目而視,“她是太子妃,不待在宮中該待在哪?”

    “你清楚不是嗎?若非為了和信珠,諾兒不可能娶嬋兒,娶了嬋兒也從未接受過她,更別說寵倖過她。”

    周保理難堪的漲紅臉。“皇上這是怪臣沒有拿出和信珠救國師嗎?”

    瀝歌搖首,“朕知道你與國師之間的心結,你不拿出和信珠救他,朕無法怪你,只是,你不該出賣女兒,讓她替你擔這個果。”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你若疼惜她,就不會讓她以和信珠為要脅嫁進皇宮,諾兒個性你不會不知,他根本不會接受這樣的婚姻,到頭來,不幸的只會是嬋兒。”瀝歌語重心長。

    “嬋兒怎麼會不幸,只要皇上下旨讓她搬回風華殿,再殺了那妖媚惑主的側妃藍筱悠,那便天下太平,太子總會接受嬋兒,最終與她生兒育女的。”

    “朕不可能下這種旨意,嬋兒不適合諾兒,而諾兒也已找到所愛,朕如何能殺他所愛之人?”

    “皇上這麼說,是要犧牲委屈嬋兒嗎?再怎麼說臣也是嬋兒的女兒,您就這麼不顧念臣,不怕臣心寒嗎?”

    瀝歌寂然無聲地望著他,望得他冒出冷訐來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

    “保強,朕還記得當年打仗時,你如何英勇無二,瀝淵天下說是有一半是你打下來的也不為過,若有朝一日你想稱帝,朕可以成全,但先決條件是,您必須以民為依歸,不可只圖私心奴役百姓,若你能做到勤政愛民,朕自當讓位。”

    周保強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對他說出這些話,不由心虛惶恐起來,莫非皇帝已發現了什麼?

    “皇上何故說這些話,這是指臣反逆無道,陷臣為天下所不容嗎?”

    “你我同盤而食,曾經兄弟情深,如今朕擔心你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女子,忘記咱們當初如何同心同德,群起奮戰,將拯救天下視為己任。”

    周保強吃驚,自己窩藏舒麗之事皇帝果然已經知曉!

    “皇上……莫要誤會臣……臣不過可……可憐她,所以……所以……”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全話。

    “前朝皇帝百官對百姓橫徵暴斂、嚴刑峻法,那舒麗可說是為虎作倀、助紂為虐之人,而你可憐一個前朝罪人?保強,坦白說,你讓朕失望了。”瀝歌斂下了眉。

    周保強整張老臉僵硬了。“臣……臣……”

    “那女子陰狠殘酷,你若與虎謀皮,朕也救不了你。”

    他身子劇烈一雷。“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皇上莫要疑心。”

    瀝歌抿笑,“若是如此,那便萬幸。”

    周保強內心激動不安,一張老臉已是熱紅到耳尖去了。

    “回去吧,讓嬋兒出宮之事,你也好生考慮,莫葬送她一生幸福。”瀝歌揮手讓他退下。

    “是,臣會考慮帶嬋兒回去的……”他再無來時的盛氣淩人,惶惶恐恐的告退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3 PM

【第九章  霍叔留下的地圖】

    “靖王府後院死了個寵妾?”文華殿內,瀝諾聽取霍叔的稟告後,斂了斂眉。

    “是的,靖王覲見過皇上後,回去當晚即傳出消息,說是殺了一名爭風吃醋的寵妾。”霍叔說。

    “他殺的是舒麗公主?”

    “依卑職判斷,靖王大概教皇上給嚇著,因此殺了這女人明志。”

    瀝諾沉吟片刻。“靖王若能懸崖勒馬及時回頭,未嘗不是好事,就怕殺的只是幌子。”

    “嗯,靖王殺的這名女子,雖說屍首拋去亂葬崗任人踐踏,似不怕人認屍,但卑職前去之時,發現那屍首教人鞭打得血肉模糊,已難讓人認出真容來,想必就是皇上或皇后親自去認屍,也不一定能指認得出來。”

    “唉,靖王依然心機叵測,但他戰功顯赫,若無叛逆實證,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霍叔亦憂歎一口氣,希望靖王能夠迷途知返,千萬別鑄下大錯。

    “殿下,一切備妥,可以啟程出發了。”拜敦前來請人。

    瀝諾安排今日帶國師前往洛洛山靜養,若非藍筱悠受傷,讓他不放心馬上離京,也不會拖到今日才走。

    “嗯,這段時間霍叔留京,替本太子多費心留意諸事了。”他交代道。

    “殿下請放心,卑職會繼續監視靖王府,若有異狀,定會立即派人稟報。”霍叔說。

    事情都吩咐完,瀝諾往宮門去了,他低調送師父出宮,盡可能掩人耳目,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讓拜敦備了兩輛馬車,一輛安置師父,另一輛由自己乘坐。

    兩輛馬車一模一樣,他回頭欲問拜敦師父安頓在哪輛?

    可奇怪的是,平時拜敦總緊跟在他身後不遠,這會兒卻不見人影了?

    “啟稟殿下,拜大人將國師安置在後頭那輛馬車裡,而您則乘坐前頭那一輛。”車去上前稟報。

    這事應該由拜敦來說,卻讓車夫來告訴他?

    “拜敦哪裡去了?”他問,拜敦隨行護駕,出發在即,人去了哪裡?

    “拜大人哪也沒去,就是跟在後頭稍遠處,說是……拉遠更能觀看四周動靜……”

    瀝諾眯起精練的眼,片刻後往自己乘的那輛馬車望去,上前去拉開馬車簾子,本該在床上休養的其個女人,果然在裡頭,而且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動作真慢,我都等一會兒了。”藍筱悠笑著抱怨。

    “你怎麼在這裡?”

    “你要去洛洛山,我也想去瞧瞧自己初踏上這裡的地方,所以跟來了。”

    “胡鬧,你身子還未完全康復,哪能遠行,拜敦竟敢不說一聲就安棑你上馬車,難怪他逃之夭夭,這小子膽子不小!”

    “別責備拜敦了,我拄著拐杖都要來,那小子敢攔我是討皮痛,我先拿拐杖對付他,你怪他,沒意思。”她阻止他找拜敦麻煩。

    “說的是,那小子哪敢跟你作對,只能由得你狐假虎鹹,而你連我的人也敢脅迫,你再囂張吧,回頭我治你!”他可以放過拜敦,但事主得要自己負責扛他的怒氣。

    藍筱悠乾笑,楚楚可憐的望著他。“人家只要想到得與你分開好些日子,這心頭空落落的,哪裡靜得下心來養傷,再說了,你難道就捨得跟我分離嗎?”

    他瞧著她那一張一闔說著甜蜜話的檀口,不自覺的抿了抿唇,這不悅之氣很快消失。“捨不得。”

    “那就對了,咱們啟程吧!”她拉他上馬車,朝外大喊,“拜敦,還不讓馬車快走,你這是等著被扭脖子嗎?”

    喊完,馬車很快動起來,朝洛洛山出發了。

    男人眸子一緊。“藍筱悠,你犯上作亂。”他冷聲喝道。

    一雙美眸委屈起來,眉眼垂得低低的。“人家……”她偷覷他一眼後,出其不意的吻上他的臉頰。

    瀝諾一怔後,瞪視她。“藍筱悠?”

    “欸。”她朝著他兩眼綻放著星星。

    他眯了眼,下一瞬直接吻住她的唇,她大眼圓睜片刻後,閉上眼享受了。

    半晌後他鬆開她,她還閉著眼意猶未盡地陶醉著。

    他用力點了她的額頭。“行了,你再裝,我就真送你回宮去了”

    她趕緊睜開眼,呵呵陪笑,“別這樣,人家也真的很沉醉啊。”

    他睨著她,“我相信,要不已劈了你了。”

    她偎進他懷裡。“先斬後奏是我不對,你別氣我。”她撒嬌的說。

    說實在話,他就是要氣,也難,這女人太滑頭了,總能惹得他跳腳後,又讓他有氣無處發,只能認命由她去。

    “罷了,這趟有你隨行,也能有趣些。”這話倒不假,這趟純粹送師父上山靜養,路程必然沉悶,有她在,即便聽她東拉西扯也不無聊。

    “是吧、是吧,別撇下我了,我還是有點用處的。”她笑得極為厚臉皮。

    “對了,為何國師會選擇去洛洛山靜養?這山上有什麼玄機嗎?”她好奇的問。

    “師父當初是在洛洛山與父皇、母后相識的,之後收我做徒弟,在那裡教導我坐禪、講學。”

    “原來如此,不過國師怎麼都教你些凡人所學,就沒教你算天機?”

    他敲了她腦袋。“天機豈是什麼人都能算的?師父已是得道高僧,修道百年,因看不下去前朝惡待生靈,這才與父皇、母后站出來救助黎民百姓,他日師父若真圓寂了,必是升天列入仙籍,我雖有幸得他教誨,也僅能做凡人該做的事,還未能有行走兩世的能耐,而洛洛山正是他的求道之處,在此地他才能真正的休養生息,因此師父才會囑咐我將他安置於此。”

    她揉揉被他敲疼的腦袋。“我明白了,你師父是真正厲害的人,偏還能隱藏神仙能力幫助百姓度險,我這會兒是真佩服他了。”

    “可惜靖王不信他,只當他詛咒自己,處處與他作對。唉,若說師父在凡間有劫,那靖王便是他的劫。”

    “有人能度,有人度不得,那靖王便是如此,若強要度,反而被他所傷。”

    瀝諾點點頭,頗為感歎。“所幸你無意中取得和信珠,證明師父天命未到,老天還要留他在凡間一陣子完成凡界任務。”

    “你想國師在凡界的任務會不會與你我有關?畢竟你是因為他才有機會去到未來,而我還得靠他才能回去見爹娘。”

    “不無可能,我自拜了師父為師之後,多了許多奇異的經歷,而你亦是我經歷的一部分,你我的緣分可說由他牽起。”

    “可不是,我莫名失足,由兩百年後的紫南山來到兩百年前的洛洛山,而你說此山是國師的求道之地,這表示我與他也是有淵源的!除此之外,我也好奇你來世爹娘墨王夫婦當初是怎麼來到此地的,難道也與我一樣一陣墜落就轉換天地了?”

    “洛洛山古傳便是仙山,亦是兩百年後的紫南山,來世爹娘也有段奇緣在此發生,當時他們來到紫南山尋求解答,卻雙雙來到兩百年前的這裡,見到了父皇與母后的前半生,同時也救下遇險的他們,甚至親手接生了我,來世爹娘的故事我這趟路上有時間再慢慢說給你聽。”

    “其實除了墨王夫婦的事我有興趣外,我也想知道是你從何時開始能來去兩世的?”

    “我兩、三歲時即穿越去到來世爹娘身邊了,與他們經歷了一些事才又回來,因此得知來世娘的眼疾有法子醫之後,這才請求師父幫助,讓我再去到未來。”

    “墨王妃的眼睛聽說是教其親人所傷,如今你找到了治傷的藥,應該很急著再去晏金替她治眼傷吧?”

    “嗯,來世娘的眼睛是教她的祖母所傷,其祖母即是舒麗公主的轉世,舒麗恨極母后,這世亦傷了母后的眼睛,我兩世的娘都受到舒麗的傷害,此女怨氣太重,實難化解,而今我有駝子草以及你身上純陰之血,若能儘早回晏金替來世娘治眼睛,讓她早日重見光明當然是最好的。”

    “原來墨王妃的眼睛也是舒麗公主轉世所害?這舒麗當真是個狠角色!居然能恨到兩百年後,可見她有多想不開。只是,想回晏金治好墨王妃的眼疾,還得等你師父醒來,不知他老人家何時能醒?”

    “師父說了,最慢半年,若在洛洛山靜養,或許不用半年就能醒來。”

    “那就太好了,爹娘一定很擔心我,我也想他們了,真希望明天就能回去……”她企盼的道。

    瀝諾臉龐半垂,掩下的神情裡有幾分愁緒。

    洛洛山,碧色層層,菊菊鬱鬱,此處有座皇家衧宮,國師即在此處靜養。

    而藍筱悠因瀝諾不吝惜將宮中所有玲貴的療傷藥材全塗在她身上,讓本需躺足兩個月的傷勢,一個多月即好得七七八八了,幾天前她還拄著拐杖,到了洛洛山后已將拐杖丟棄,就是雙手被慘夾過,動起來沒之前靈活,不過太醫也說了,這傷及筋骨,得緩些來,但不出三個月也能好全。

    原本瀝諾安置妥師父便要回宮去,可既然藍筱悠跟來了,便決定在此多留幾日,當替她調養身子,也順道每日給她說些自己兒時在晏金與來世爹娘的經歷。

    兩人這日早上在溪穀釣魚,賭誰釣的魚多,可藍筱悠輸不起兼沒耐性,才一個時辰不到,見自己魚簍子內不過幾條小魚,而瀝諾的卻已是肥魚滿筐,當場丟下釣竿,喊腰酸無聊不玩了。

    “你這不是耍賴嗎?”他笑問。

    “耍什麼賴,我手這不是受傷了嗎?不靈活怎麼釣魚,哪像你,十指健全好使,你……莫不是譏我半殘?!”某妃不要臉,下不了臺,惱羞成怒了。

    他失笑道:“你這女人實在蠻橫不講道理,我不與你計較了,否則氣死的是自己,咱們不釣魚了,沿著溪穀上去,有座瀑布,十分壯觀,我帶你去瞧瞧吧!”他放下釣竿,牽過與他粗起脖子的女人的手。

    “好好好,看瀑布去。”藍筱悠見有好玩的,馬上忘了自己丟臉的事,高高興興跟他去看瀑布了。

    而他們釣的魚隨後便有人來收走,帶回行宮,準備做成他們的晚餐。

    他們去到瀑布前,果然如瀝諾所言,白練掛川,清流飛瀑,氣勢懾人。

    “真漂亮!”她讚歎極了。

    他微笑,“此處我常來,經常在此冥思靜想,一坐便數個時辰,有時師父也會陪著我打坐,你要不也試試,能平氣靜心。”

    她斜眼睨他。“你當我坐不住?方才釣魚是枯燥了點,可這會兒本側妃望著碎珠濺玉,聽著水聲脆響,有了閒情逸致,要我坐定有何難?”

    她不服輸,找塊大石頭舒適的坐下來,閉上眼打坐了。

    這女人激不得,一激就肯乖乖坐定,他忍住笑的也跟著坐下。

    沒多久,藍筱悠偷偷掀開眼皮瞄他,見他神情平靜,真坐定冥思了。

    她不敢亂動,趕緊再闔上眼,但坐著忍不住打起瞌睡來,正迷糊間,冷不防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再度掀開眼皮,看見一隻可愛的飛鼠竄出。

    她驚喜極了,瞌睡蟲瞬間全跑光,起了玩心,見瀝諾還坐定著,悄悄追著那只飛鼠而去。

    她傷剛痊癒,雖然不用拐杖了,但也跑不快,不過說也奇怪,那小飛鼠居然會停下來等她追上來再走,就這樣將她引到一處山壁裡。

    這山壁走道十分窄小,僅容一人行走,仰頭往上看去,有陽光稀疏地落下來,一束一束,像是細碎淺淡的銀白。

    忽然間,有風拂發而過,她莫名所以,竟有股剝離的恍惚感。

    仿佛……仿佛置身在某處自己熟悉的地方……

    認清何處後,她睜大眼了,喜出望外。

    她竟在爹娘屋裡!

    她回來了!回到晏金王朝平縣縣令官了!

    “嗚鳴……怎麼可能會失蹤,我兒啊!你在哪裡?在哪裡?”何錦娘躺在床上,形容消瘦,滿臉淚水的哭泣。

    藍炯順坐在床邊,同樣一臉憔悴。“我已將整個平縣翻過來,就連那紫南山也給踩得快平了,咱們家藍小子就是找不著……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他說著也掉淚了。

    藍筱悠一驚,趕緊朝兩人奔去。“爹、娘,我在這。”

    然而,她奔上前,卻觸碰不到他們,且任她怎麼喊,爹娘似乎都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她不是回來了嗎?為何爹娘看不見也聽不見她?

    這是怎麼回事?

    何錦娘指著藍炯順怒道:“定是你平日做太多缺德事,老天懲罰,才讓咱們找不到兒子,都是你這貪心老東西的錯!”

    “你——唉,好,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老天若要罰,將我千刀萬剮得了,但千萬別讓咱們的兒子出事,兒啊!爹對不起你!爹該死!”他捶胸跺地,痛哭流涕。

    藍筱悠心頭絞痛,焦急的淚水也滾滾直流。“爹、娘,我在這,我好好的,你們別哭,別傷心啊。”

    “兒子若再不回來,我不活了,不活了!”何錦娘哭斷腸。

    “你不活,我又何嘗活得下去?我就這麼個寶貝兒子,沒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藍炯順抱著妻子一起哭。

    “爹……娘……”見到兩老為了自己這般傷心欲絕,藍筱悠激動不已,卻無法抱住他們,只能幹著急,就怕兩老真想不開尋短了。

    “老天爺,讓我跟爹娘說說話,求求禰了!求求禰了!”她抓著頭髮,哭泣吶喊乞求著。

    “藍筱悠!”忽然,她身後響起一聲喝。

    她眼前的景象瞬間消失了,爹娘不見了!

    “不,還我爹娘,還我爹娘!”她嘶聲大吼。

    “悠兒,你怎麼了?”瀝諾將激動失控的她抱住。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找爹娘,我要他們,我要回去,你放開我!”

    他臉色丕變,“你見到你爹娘了?”

    “我見到他們了,他們正焦急找我呢,你放開我,讓我回去!”她掙扎吼叫。

    “我不放,你……別回去成嗎?”他心頭悶痛,死死抱著她。

    聽見他壓抑懇求的聲音,她頓時冷靜下來了,回頭望向他,見他臉色全白,神情惶然。“你……”相隔兩百年,自己留下就見不到爹娘,回去就失去這男人,兩世之隔,她忽然難以抉擇。

    “別走……”他竟是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眼淚自她眼角滑落。“我是爹娘唯一的孩子,沒了我,兩老活不下去的……”

    他心下一片冰涼,好半晌,他才艱澀的道:“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這一瞬,兩人都沉默了,誰也無法打破這份桎牿。

    “殿下,出事了!霍叔……霍叔……喪命了。”山壁外,突然傳來拜敦哽咽的聲音。

    瀝諾與藍筱悠一人一馬,一路策馬狂奔回京城,霍叔的死不單純,不可能突然暴斃死在自己的床上,霍叔年紀雖四十好幾,但身休硬朗,事前無任何徵兆顯示身子有異狀,這樣離奇死去,著實無法令人相信,兩人趕回去探個究竟。

    霍府懸掛白綾,哭聲滿庭,眾人見到太子殿下帶著側妃駕臨,無不感激涕零,伏地哭得更為悲切。

    瀝諾與藍筱悠親自給霍叔上了香,瀝諾表情尤其沉痛,他與霍叔雖是君臣關係,但他視霍叔為長輩,痛失親長,他心中的悲痛無法言喻。

    而霍叔可說是密探頭子,遺孀自也非等閒之人,明白太子來意,哭著上前將一件東西不著痕跡地交給他了。

    半個時辰後,瀝諾與藍筱悠走出霍府,瞧霍夫人給的是一張地圖,瀝諾神色緊張起來,帶著藍筱悠騎馬直奔回宮。

    “這是什麼地圖?”藍筱悠瞧他見了地圖變了臉,一邊策馬一邊好奇的問。

    “若我猜的沒錯,霍叔找到玉璽了,這是大業玉璽的藏匿之處。”瀝諾說。

    “大業玉璽?”她吃驚低呼。

    她知道大業玉璽,這代表皇帝具有正統的統治權,即便朝代軍替,朝興朝滅,各朝皆有自己的國璽,但這大業玉璽仍代代相傳,時至兩百年後的晏金,這玉璽仍有重要義,然而,這麼重要的東西,該是存放在宮中,由皇帝親自保管,怎麼會流落在外?

    “前朝大業亡國之前,大業玉璽即失蹤,沒了這玉璽,父皇建國的正統性便受到質疑,多年來,父皇與我先後多方搜尋密查,後來得知在大業國破時,舒麗趁亂帶著玉璽逃脫了。”他明白她的困惑,面色嚴肅地告訴她原委。

    “所以這麼多年來,你們父子尋找舒麗,不單是為了報當年迫害之仇,還急於找回大業玉璽?”她恍然大悟。

    “沒錯,霍叔突然暴斃,又留下這張地圖,十之八九與找到大業玉璽有關。”他推測道。

    “大業玉璽若在舒麗手上,照之前的消息,舒麗當已被靖王所殺,但顯然並非如此,那舒麗應該還活著,甚至因為霍叔探查到玉璽的下落而殺了他!那咱們現在還等什麼,這地圖標示的地方在哪裡,咱們趕緊去取回玉璽,並且找到舒麗給霍叔報仇。”她氣憤地說。

    “我正有此,這張地圖標示的地點在宮中,我這才急著回宮去。”

    她一愣,“你們遍尋不著的大業玉璽竟藏于宮中,那是藏于宮中何處?”

    “鳳宮。”

    “皇后娘娘的宮裡?!”她大驚,若玉璽藏在此處,舒麗為取回玉璽,定會想盡辦法進宮去,那皇后娘娘便有危險了,難怪他一出霍府便直奔回宮。

    曉得事情的嚴重性,她不再多話,兩人疾馳,以最快的速度回宮去。

    然而在趕回宮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一件極其重要,但卻被自己忽略的事,歷史上瀝淵王朝的國祚極短……

    之前與瀝諾未有感情,便沒將瀝淵國祚之事當一回事,自然拋諸腦後,可如今自己與這男人相戀,瀝淵關乎他的一切,瀝淵若亡,他豈不……

    她忍不住朝馬背上的他望去,腦中驀然出現“鏡花水月”四個字,她瞬間一栗。

    “瀝諾!”控制不住,她驚恐喊出。

    “怎麼了?”他聞聲緊急拉住馬韁問。

    “我……沒事,先……趕路吧,有話我晚些說不要緊……”

    面對他關切的臉龐,她突然膽怯地說不出任何有關瀝淵國祚之事,這是歷史,自己說了能改變什麼嗎?若真能改變,自己不屬於這裡,卻任意擾亂歷史軌跡,又會有什麼無法預料的後果?

    她不禁害怕起來,心想著,晏金的墨王夫婦應該熟知曆中,或許已經提醒過他了,他若心中有數,必有所提防……

    可萬一墨王夫婦也跟自己一樣,說不出口這事,瀝諾對未來根本一無所知,任瀝淵王朝灰飛煙滅,身為瀝淵太子的他又該如何?

    她按著心跳過快的胸口,一股濃濃不安、陰滯難明的情緒籠罩著她。

    他發覺她神情變化,忽然變得愁緒滿面,但此刻母后安危堪慮,趕回宮中為要,便也沒多問她想什麼,聽她說無事,便再度揚鞭返宮。

    回到皇宮,拜敦已等在宮門處。

    由洛洛山回京,瀝諾先讓拜敦去一趟霍叔在京城的秘處,那裡是霍叔處理全國各地密探送上來秘聞的地方,拜敦去那裡搜上一回,瞧霍叔是否還留下什麼訊息。

    “抱歉,卑職在霍叔的秘處並未尋到任何消息。”拜敦一見他們歸來,立刻上前稟告。“無妨,本太子在霍府已有收穫。”

    他將地圖遞給拜敦瞧,拜敦一瞧,同樣毛髮倒豎。

    “殿下這是要去鳳宮?那得趕快了,卑職剛聽聞靖王以接太子妃出宮為名,帶著太子妃往鳳宮去向皇后娘娘辭行。”拜敦急道。

    “那糟了!靖王去鳳宮定有狀況。”藍筱悠也焦急起來。

    瀝諾臉色凝重,“走!”

    三人快步往鳳宮而去。

    進到殿中,只見墨心端坐鳳座,周保強與周婕嬋兩父女則在一側坐著,那氣氛似在話家常,三人見皇后平安皆暗松一口氣,瞧來是他們擔心太過。

    “諾兒和筱悠怎來得這般倉促,出了什麼事嗎?”墨心以為他們人還在洛洛山,過幾日才會回來,這會兒突然見到兩人,不免訝然。

    兩人不動聲色,笑著走上前去朝皇后行禮,拜敦的身份不適合入殿便先退下了。

    “妾身因傷在床上躺久了就想動動,強拉著殿下出宮陪妾身走走,這會兒在民間市集買了支珍珠簪子,妾身心想母后定會喜歡,便急著回來獻給母后了。”藍筱悠掏出之前瀝諾買給她的簪子,這東西她一直隨身帶著,此刻正好派上用場,假意借花獻佛的說。

    瀝諾送國師去洛洛山一事,沒讓周保強知曉,怕這老傢伙趁國師沉睡之際,派人去洛洛山行刺,那就麻煩了,所以至今周保強還以為國師人在清華殿,且有了和信珠人已清醒,只是需要靜養,不見客。

    “果真出身卑賤,這般平凡之物,也拿得出手獻給母后!”周婕嬋見到瀝諾與藍筱悠形影不離,同進同出,不禁懷著滿腔怒意與妒恨的道。

    藍筱悠瞥見周婕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人已凋零,不復往日的容光麗顏,可見這段時間她沒少被瀝諾折騰,周婕嬋敢對她用刑,聽說瀝諾發了雷霆之怒,將周婕嬋眨到西華殿那冷宮去,周婕嬋心高氣傲,又怎麼忍受得了,再加上連皇上都出面讓靖王主動將女兒帶回去,這般難堪之事,她如何能不迅速憔悴?

    “若說出身,太子妃似乎不比我這山間野婦強,聽說靖王還未封王前是個威風凜凜的馬上將軍,又俗稱馬賊是不?”藍筱悠冷笑道。

    “你、你!”周婕嬋頓時氣得面紅耳赤,怒目粗頸。

    “得了,藍側妃說的沒錯,本王當年即是馬賊出身,這天下有一半是靠著本王那幫馬賊兄弟打下的。本王雖出身不高,可功績不算低,這點皇后娘娘應該認可吧?”

    周保強亦是惱怒,轉向皇后震懾的問。

    墨心並未教他那恃功自傲的姿態壓倒,臉上掛著微笑道:“靖王功蓋天下,叱吒風雲,是何等的威風,誰敢小覷?!本宮記得幾年前皇上親自慰勞靖王麾下擊潰大業軍的有功將領,皇上要他們坐下卻無人敢動,直到靖王讓他們坐,這才敢坐,所以問本宮你的功績,本宮只能說小輩們無狀,不識英雄,該打屁股。”

    皇后這話說得輕輕巧巧,語調不高不低,甚至還責備了藍筱悠,卻聽得周保強後背大汗,因為皇后雖未明著說出“功高震主”的話,可這意思也差不遠了,皇后責怪的不是藍筱悠,而是他靖王!

    “母后說的是,妾身該打屁股,怎能只記得靖王出身,而忘記他勇猛之處,靖王確實有資格說這話的,只不過,妾身想起《戰國策》中的一段話‘貴其所以貴者,貴’,在享受榮華富貴權力之前,靖王是不是忘了自己這個王爺封號是誰封的?”藍筱悠最擅長興風作浪,聽出皇后之意,更不客氣推波助瀾換事端了。

    周保強驟然變色,立即站起身。“皇后,臣戰戰兢兢,哪裡敢忘記是皇上提拔臣才有今日的地位,藍側妃所言不妥。”

    “本側妃說的哪裡不妥?據說某朝君主曾對逼宮甚緊的臣下說‘朕要是阻礙你的事業,那你就直接把聯殺掉得了’,那位臣下聞言後立即是汗流浹背,從此後再不入朝見君,閉門思過,敢問靖王若皇上這般間你,你會如何回答?”

    他頓時說不出話來,想起皇上也曾對他說過“若有朝一日你想稱帝,朕可以成全”的話,當時他嚇得趕緊回去殺了那女人……

    “本太子記得日前靖王曾入宮來見過父皇,當時父皇可曾對您說過什麼嗎?”瀝諾見他慘白了臉孔,沉笑著故意再問。

    他臉色罕為慘澹了。

    “你們兩個孩子可別沒分寸,靖王對你父皇忠心耿耿,天地可鑒,莫要出言不遜。筱悠,來,將簪子拿過來,讓母后瞧瞧,這簪子雖是市井之物,可母后自小生在宮中,見多了華麗的東西,如今反倒喜歡民間質樸的玩意,感覺那才耐看。”墨心罵著孩子,但很快話鋒一轉,慈笑著要看藍筱悠獻上的珍珠簪子了。

    大業亡君是篡位而得天下,那篡的正是墨心父親的王朝,她一出生就是個公主,天生尊貴,即便曾短暫流落民間,也改不了她皇族貴氣的血統。

    周婕嬋面色蠟黃,因為皇后這番話,等於打完她父王的臉,回頭也給她一棒子了。

    父女倆全灰頭土臉,沒占過上風,周保強惱怒的起身道:“皇后娘娘,既然嬋兒不受太子殿下待見,臣便帶嬋兒回去,不過,臣話說在前頭,嬋兒無論如何還是太子妃,這會兒也只是暫時由臣接回王府養身子,過一陣子還得回宮,屆時盼太子殿下能親自來接。”

    堂堂太子妃居然如棄婦般讓娘家人接回去,雖嘴巴說之後還要回宮,但誰都心知肚明,她這一走,形同被廢,哪裡有可能再回來?

    “父王,女兒是以太子妃之禮被迎進東宮的,皇家玉牒已有我的名字,我為何要走?”

    周婕嬋憤慨的說,她要留在東宮跟藍筱悠鬥,不信自己爭不過一個粗野賤人。

    “皇上都開口了,你能不回去嗎?別廢話了,若不想更丟人,就即刻跟皇后娘娘告退,先跟父王回去再說。”

    “可是母妃說我已是皇家的人,就該——”

    “別提你母妃那個沒用的女人!”他斥道。

    “對了,怎麼不見靖王妃?照理今日她該與你一起進宮接嬋兒才是。”墨心聽他們提起歐氏,順勢問起。

    “她……身子不適,無法進宮,所以臣一個人來。”周保強含糊回道。

    瀝諾與藍筱悠之前是得知歐氏讓人鞭打後關入柴房了,這周保強居然將髮妻關這麼久,可真絕情。

    “不如本宮派太醫過去瞧瞧吧?”墨心關心的說。

    “多謝皇后娘娘恩典,臣已請了大去醫治,皇后娘娘不必費心再讓太醫過來。”他拒絕皇后的好意。

    墨心瞧著他,頗語重心長地提醒道:“靖王可得好好善待王妃,她畢竟與你同甘共苦至今。”

    周保強衷情僵硬。“臣知道,不會虧待髮妻的。”他草草說道。

    “那就好。”見他敷衍的模樣,墨心也只能暗歎。

    “臣這就帶著嬋兒回去了。”怕皇后再提歐氏,便要帶著女兒離開了。

    “父王,女兒不回去!”周婕嬋不願離開。

    “住口,少再給本王丟臉了。”他拉著周婕嬋疾走。

    “不,我不走,不走!”

    周婕嬋被強拉離去,邊走邊哭喊,引來眾宮人側目。

    待鬧得頗難看的兩父女離去,鳳宮終於安靜下來,墨心立刻向瀝諾與藍筱悠問明突然回宮的原因,這才知道霍叔死後留下地圖。

    “你們是說霍大人發現大業玉璽藏于鳳宮之內,所以遭到舒麗殺害?”墨心聞言十分詫異。

    “嗯,正是如此,原本咱們還擔心靖王與舒麗有牽連,靖王前來鳳宮與此有關,但方才靖王帶著女兒走得算乾脆,瞧不出異狀,顯見靖王腦袋還算清醒,沒鑄下大錯。”瀝諾說。

    “靖王沒犯糊塗受舒麗利用,當算慶倖,不過,霍大人留下的地圖標示的地點,當真是母后的鳳宮?”

    “依地圖所示,確實是鳳宮,且在您的寢殿之中。”

    “寢殿內?母后住進鳳宮多年,從未感覺寢殿中有特別之物。好吧,你們隨母后至寢殿瞧瞧。”

    她立即帶他們入內瞧去。

    幾人依著圖示,在皇后寢殿內卻未搜尋出任何東西。

    “霍叔留這地圖會不會沒有任何意義,也與玉璽無涉?”藍筱悠失望的問瀝諾。

    一無所獲,瀝諾也蹙眉了。“霍叔讓霍夫人將此物交給我,不會不具任何意義,即便這指的不是玉璽,也該是其它重要的東西。”

    “可我這裡確實找不出任何重要之物,不如你們先回去,再研究研究這張地圖,或許會另有發現。”墨心建議。

    兩人點頭,也只能如此了,打擾母后已久,兩人先告退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4 PM

【第十章  玉璽有毒】

    “這到底怎麼回事?按著這張地圖怎麼會找不出東西?”

    出了鳳宮,藍筱悠邊走邊取過地圖,翻來覆去的研究。

    瀝諾也沉著臉,亦是想不明白。

    “奴婢見過殿下與娘娘,兩位主子剛由鳳宮過來嗎?”一名宮娥打扮的人見到兩人步出鳳宮,在廊上行禮笑問,此人是鳳宮的大宮女,年約三十,已伺候皇后多年,極得皇后信任。

    “晨姑姑怎不在母后跟前侍奉,這是去了哪裡?”瀝諾與她相熟,從小便喚她姑姑。

    “皇后娘娘想念宮外老楊家的老虎餃子,奴婢方才去幫娘娘買回來了。”

    “母后對老楊家的老虎餃子滋味難忘,一段時間使要解解饞,勞晨姑姑跑腿了。”瀝諾微笑道。

    藍筱悠大概也明白深居宮內的皇后娘娘為何喜歡宮外的市井小食,聽瀝諾說,皇后嫁與皇上生下他後,一家三口在外顛沛流離,當時什麼雜食沒吃過,可皇后不覺得苦,反而很能適應民間百姓的吃食,也算是體民所苦,這才胼手抵足與皇上開創出新局面,建立了瀝淵王朝,而這老虎餃子,大概是皇后娘娘在民間時特別喜愛的小吃了。

    “奴婢跑腿也有好處,這老虎餃子奴婢也愛吃,皇后娘娘不吝賞奴婢一起品嘗。兩位主子來得正好,先別急著走,不如留下與皇后娘娘一起享用,還有那靖王妃不是也還沒離去,這吃食她之前也與皇后娘娘嘗過,說過好吃的——”

    “靖王妃?靖王明明說王妃沒來,你卻說靖王還沒走?”藍筱悠心頭咯登一下地問。

    “是啊,奴婢剛回宮時,聽宮門的守衛說,靖王夫婦進宮接太子妃娘娘了,剛奴婢先將餃子送到廚房去,又吩咐了禦廚一些事,回頭時遇見靖王帶著太子妃娘娘離去,因為沒見到靖王妃,所以她還待在鳳宮內與皇后娘娘話家常不是嗎?”

    瀝諾與藍筱悠聞言,兩人心驚對視一眼後,轉身疾步回鳳宮。

    “兩位主子這是怎麼了?”晨姑姑見狀,在後頭驚訝的追問。

    兩人哪有空解釋,火速奔進鳳宮闖進寢殿后,見裡頭居然有扇之前沒被發現的暗門被開啟,兩人快速往暗門內去,驚見皇后正受人械持,而這人若沒猜錯,並非靖王妃歐氏,而是假扮歐氏的舒麗!

    “放開母后!”瀝諾立刻怒喝。

    舒麗沒料到離去的兩人會再回來,愣了愣後,臉上掛起陰沉的笑靨來。“墨心,本公主本來打算取走大業玉璽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你的,瞧來,讓你安靜的死是不可能了,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你在乎的人親眼見你是怎麼死的,這更如本公主的意!”

    霍叔的地圖標示的確實是玉璽所在之處,只是玉璽藏在寢殿暗室內,鳳宮在大業時期整建過,舒麗自是清楚鳳宮內有暗室,但墨心是後來入住,對於寢殿內有暗室之事一無所知,才會無所察覺,而舒麗得知霍叔已查出大業玉璽所在地,便趁機殺了霍叔,並利用周保強假入宮中,要取走玉璽。

    “舒麗,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同樣得陪葬。”墨心臉上未見驚懼的說。

    舒麗臉一沉。“誰說我逃不出去,大業玉璽在本公主手中,有了此物,若誰敢對本公主動手,本公主先毀了玉璽!沒了大業玉璽,瀝歌這個瀝淵皇帝還能當得正統嗎?還能端坐龍椅而不被天下人所質疑嗎?”她有恃無恐。

    “你錯了,朕並不在乎旁人的質疑,朕只在乎天下百姓的安危,以及朕的皇后是否平安。”瀝歌沉怒的出聲,他在禦書房處理完政事,便往妻子這裡來,沒想到鳳宮裡會有此番變故。

    舒麗見到他,那表情瞬間千變萬化,一雙眼睛就那麼死盯著他,眼底有斥責,有恨意,有憤怒,有悲哀,甚至還有乞愛。“多年不見,你……容顏依舊……”她心思複雜的說。

    “朕老了許多,而你雖看似年輕,但眼神裡那教人難以忍受的煞氣卻更勝以往。”

    她雙目一睜,怒視他,“這份煞氣拜你所賜,你有何資格不能忍受?”

    “你與朕的恩怨今日就解決乾淨吧,但在此之前,先放了墨心。”他要她先放人。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總只護著她,對我永遠是欺騙!瀝歌,多年前在洛洛山,我錯失殺她的機會,才會讓她跟你快活這幾年,今日,你們的這份快活該結束了,墨心這種在你我之間的女人,早該要死的!”舒麗手上的利刃架在墨心頸上,已劃出一道血痕。

    瀝歌神情一緊,瀝諾與藍筱悠亦是吊著一顆心,深怕那刀子劃得更深。

    “舒麗,你殺了墨心,朕更不可能原諒你,必將你千刀萬剮不可。”瀝歌勃然變色道。

    “那又如何?我作夢都想墨心死,她若死,我也算出了這幾年的怨氣,即便因此死在你手中,那也爽快,再說了,墨心死了,你這往後的人生必是萬念俱灰,了無生氣,那正是我要的玉石俱焚。”舒麗仰頭大笑。

    瀝歌神色灰敗,知曉這女人可以瘋狂到什麼程度,為了妻子的安危,只得暫且妥協的說:“若朕答應你一個條件,你可願意放了墨心?”

    她止住笑,狠毒的看著他。“給我個條件?倘若我的要求就是讓她再瞎一次眼呢?”

    瀝歌極度盛怒,當年墨心雙目就是遭她所害,導致多年失去光明,所幸國師治癒了她的眼疾,可失明的那段時間,妻子所承受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這惡毒的女人,居然敢再一次傷了妻子的眼睛,這令他怒不可遏。

    墨心聽見這話亦是驚怒不已,自己失明雖苦,但瀝歌更苦,他總說當她的眼,願意照顧她一輩子,可她知道,每每看見美麗的事物,他必先流淚,因為她無法同享,舒麗欺人太甚,卻不知悔改,她對瀝歌的愛執著得教人作嘔,偏自己被挾持著動不了,不然真想賞這女人兩個耳光,瞧能不能打出她的良心來!

    “聽說幾日前靖王府後院死了個恃寵而驕的女人,本以為死的是舒麗公主你,可這會兒想想,那死後如死貓死狗被丟棄至亂葬崗的女人,不會恰巧是靖王妃歐氏吧?”藍筱悠上前一步,岔開話題道。

    “那被丟棄在亂葬崗的女人,的確是歐氏那愚蠢的女人,她竟敢勸周保強殺了本公主,自己找死怪不了別人!”

    “靖王真殺了自己的王妃?!王妃曾跟著他四處征戰,吃盡苦頭,靖王竟忍心殺她?他瘋了不成!”墨心震驚不已。

    瀝歌更是臉色鐵青,靖王連髮妻都殺了,可見早有反心,自己當日對他說的那番話,他根本沒聽進去!

    藍筱悠搖頭,自己說靖王殺妻也僅是猜測,卻沒想到他居然為了舒麗,真的喪心病狂殺了歐氏,這老傢伙沒救了!

    “這麼看來,舒麗公主魅力不小,竟讓靖王對王妃痛下殺手,既然你已與靖王好上了,何苦還要為難皇上與皇后呢?”她故意笑問。

    舒麗神情大變。“那馬賊也配與本公主好上?!本公主只當他是狗,沒當他是人!”

    藍筱悠冷笑。“那可好笑了,你竟與一條狗上床!”

    她倒抽一口氣,勃然大怒。“住口!本公主撕爛你的嘴,那低賤的東西哪有資格碰本公主!”

    “是嗎?那低賤的馬賊可不是柳下惠,更不是彬彬有禮的正人君子,你若沒給他甜頭,他為何要收留你,甚至幫你混進皇宮?你與他分明有一腿。”藍筱悠斬釘截鐵的道。

    舒麗慘白著面容,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瀝歌,搖著頭,明明恨極這男人,卻又怕他誤會,瞧不起自己自甘墮落。“本公主與那馬賊真沒有——”

    “沒什麼?沒拉手?沒親吻?還是沒上床?”藍筱悠存心氣死她,再往前站去,繼續激怒她。

    “你、你這賤丫頭,滿口胡言亂語的詆毀本公主,本公主先殺了你!”

    她全身顫抖,手中的利刃改而刺向藍筱悠,而瀝諾早知道自己的女人想玩什麼把戲,在舒麗的刀子刺過來時,便先一步奪過,瀝歌則趁這空檔抱過墨心,讓她脫離舒麗的控制。

    舒麗兩頭空,這才知上了藍筱悠的激將法,氣得直想將藍筱悠抽筋剝皮。

    “瀝諾,你這小妾有點本事,本公主最討厭伶牙俐齒的女人,總有一天會宰了她!”舒麗發狠道。

    瀝諾卷著藍筱悠哼笑。“本太子這女人的牙齒有多利,本太子自是清楚,這不過小小咬你一口,她若真要咬肉啃骨,你早封喉了,而你這會兒已是自身難保,何必說大話?”

    “你!”舒麗咬牙恨齒,忽然又沉笑起來。“大業玉璽在本公主手中,你們若真不怕本公主毀了此物,儘管殺了本公主!”她高舉掛在腰上的玉璽說。

    眾人表情斂下,肅容以對。

    “大業玉璽是屬於皇帝的,你拿了也沒用,何不交出來?”墨心道。

    “誰說我拿了沒用,我將此物交給周保強,他若拿著玉璽登高一呼,稱自己是正統,你們說天下會不會再度大亂?”

    “舒麗,你就不能放下私人恩怨,顧念天下蒼生,非得見生靈塗炭不可嗎?”瀝歌忍無可忍的怒問。

    “天下蒼生?我為何要顧念他們?他們可有為我做過什麼?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她諷刺的笑。

    “那本太子倒要看看,你能將此物帶出皇宮交給靖王嗎?還是最後就如你所說,帶不走就毀了它,那你不如毀了它吧,父皇這幾年沒有這玩意,日子照過,誰又會無端指起所謂正統不正統?你只是白費力氣罷了。”瀝諾聳聳肩輕笑道。

    舒麗青了臉,他說的沒錯,沒有大業玉璽,瀝歌雖受質疑依舊能做皇帝,最終自己只是徒勞無功。

    半晌後,她終於道:“好,本公主交出玉璽,但你們要放本公主離開。”

    “只要你留下玉璽,朕可以同意讓你走。”瀝歌點頭。

    “好,那就送本公主到宮門吧,出宮門前,本公主將東西交給你們。”她不傻,玉璽現在交出,她根本不必走出鳳宮就會成為階下囚了,所以,唯有出宮門她才有機會真正逃脫。

    “好,就依你。”瀝歌同意。

    她立即帶著玉璽出鳳宮,往宮門去。

    直到了宮門口,她點名墨心道:“墨心,你過來取走玉璽吧。”

    “不,你將玉璽交給朕!”他不放心讓妻子再靠近這詭計多端的女人。

    舒麗哼笑。“你怕我傷害她?也是,若有機會,我定會取她的性命,不過,這會兒你防我,我何嘗不妨你,你有武功,拿走玉璽後,順手就能了結我的性命,我不會將玉璽交給你的。”她直言。

    “那本太子去取吧!”瀝諾說。

    “你也不行,你這小子武功不在你父皇之下,這還想誆騙本公主嗎?”她拒絕道。

    “那我吧,我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拿下你,你將東西交給我得了。”藍筱悠站出來說。

    她瞧了瞧藍筱悠,笑得極為陰冷。“好,就你過來吧!”

    “悠兒!”正當她要往前走去時,瀝諾不放心地拉住她。

    她笑了笑。“別擔心,我不管怎麼說總當過男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瘋女人嗎?”舒麗聽她說自己是瘋女人,立即氣得煙生喉舌。

    瀝諾無奈,自己這女人這節骨眼還能刺人,那舒麗大概想把她油炸了的心都有了,然而,眼下真只有她能過去取回玉璽,即便自己憂心也不得不鬆手,讓她過去了。

    “你小心點。”他忍住不安地提醒著她。

    她點頭,朝他自信的一笑後,轉頭瞧舒麗就站在宮門前,宮中守衛早已在皇上的指示下退至一旁,無人敢對舒麗動手,她一步步接近舒麗,直到兩人僅有兩、三步之距才停下。

    “可以將玉璽給我了吧?”她伸出手問,也防這女人要詭計,打算若這女人不給,她便用槍的。

    “可以,拿去吧!”舒麗語落,即將玉璽拋向她,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轉身跑了。

    宮中侍衛連忙追過去,但宮外有靖王的人接應,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藍筱悠接住玉璽後,緊緊抱在懷裡。“大業玉璽到手了,安心了!”舒麗雖跑了,但起碼拿回玉璽,她開心的說。

    瀝諾朝她走了過去,她剛要將玉璽交給他時,體內忽然生出一股陰寒。“瀝諾……別靠近我……玉璽好像……有毒……”

    她瞬間倒下,舒麗居然在玉璽上灑毒,難怪會這麼爽快將玉璽拋給她,自己上當了,癱倒地上,她忍不住淒然苦笑。

    “毒?!”瀝諾聞言大驚,急於上前要抱住她。

    “有毒,你不能碰她,碰了你也會中毒!”瀝歌與墨心阻止他過去。

    “不,父皇、母后,放開兒臣,讓兒臣過去!”瀝諾讓他們拉著動彈不得,急吼道。

    而地上的藍筱悠已無法說話,身子蜷縮成一團,緩緩閉上了眼睛,呈死態。

    一個月前靖王起兵叛變,但三十萬大軍短短時間內便潰不成軍,僅剩的殘兵不到三萬,此刻跟著靖王逃竄至洛洛山下。

    周保強一身狼狽,瞧著自己以為的狼虎之軍,竟是這般不堪一擊,他甚至沒料到,百姓會對他如此唾棄,大罵他敗備無良之徒,謀逆不軌,群起圍剿他,這不禁讓他想起國師曾言,他若德不稱位,得意忘形,必遭大禍,平日自己深怕旁人瞧不起馬賊封王,故意耀武揚威,對百姓多以鎮壓,少有德惠,百姓對他早已厭惡,所以當他一舉起反旗時,百姓無人擁護。

    而他雖身經百戰過,卻也養尊處優了多年,如今再披戰袍,身子與精神早不堪用了,兵敗如山倒,他不禁擔心起自己性命不保。

    “啊!”正當他憂心懊惱時,身後一輛馬車內跌出一個人來,難看的摔在地上。

    他回過身去,怒目而視。“又怎麼了?”斥問摔在地上的周婕嬋。

    “哇!馬車內的那女人居然將我踢出來,父王,此人害死母妃,又讓咱們成了過街老鼠,流亡逃命,您要殺了她替母妃以及咱們報仇雪恨!”周婕嬋大哭痛駡。

    “還不給本王住口!”他頭痛大喝,自己倉皇造反,兩個兒子也跟著反,但當大軍潰散後,兩個兒子亦失蹤了,生死不明,偏他還帶著這沒用的女兒在身邊,在他最煩的時候哭鬧,讓他真想賞她耳光。

    “父王,她目中無人,欺侮輕慢女兒,您要替女兒做主!”周婕嬋哪裡肯甘休,繼續哭道。

    “周保強,你這沒用的傢伙生出這種女兒,吵死人了,還不讓她滾!”馬車內傳來舒麗的聲音。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憑什麼要我滾,該滾的人是你!”周婕嬋大怒。

    “周保強,你若再不讓她消失,本公主對你不客氣!”舒麗態度倡狂。

    周保強黑著臉,只得對周婕嬋道:“到後頭找匹馬騎,別在這惹是生非。”他根本不站女兒這邊。

    “父王,女兒堂堂太子妃,怎麼能自己騎馬?!”

    “你已是下堂婦,瀝諾根本沒當你是太子妃過,別再端著不屬於你的身份了,不騎就滾。”他毫不留情面,怒視她吼道。

    周婕嬋難堪驚怕,不得不委屈離去,在後頭找匹馬騎上。

    “周保強,你就不能弄輛好一點的馬車讓本公主乘坐嗎?這車裡又硬又顛的,怎麼坐人?”周婕嬋走後,舒麗極度不滿的抱怨道。

    “這都什麼時候了,要去哪里弄來像樣的馬車,你就不能將就一下忍忍嗎?”面對舒麗,他忍下怒氣安撫道。

    但他剛說完,馬車內就砸出一隻杯子,正中他額頭,當場令他頭破血流。

    “混帳東西,要不是你無能,剛起兵就如喪家犬的逃命,本公主會這麼落魄嗎?本公主是瞎了眼才看上你這個狗東西,以為你有能耐替本公主殺了瀝歌與墨心,並且恢復大業天下,可怎知你與那歐氏一樣蠢斃了!”舒麗破口大駡。

    周保強捂著受傷的額頭,怒火中燒,他隱忍這女人已久,早已忍無可忍,正想入車內教訓她時,一名將領驚慌來報——

    “不好了,太子殿下親率大軍殺過來了!”

    這消息令他一驚,聽說瀝諾的側妃讓舒麗給毒死,激得瀝諾性情大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閻王,對他的大軍趕盡殺絕,這會兒又殺過來了,他當即慌了手腳。

    那姓藍的側妃若真死了便與自己脫不了干係,因為是自己帶舒麗入宮的,這小子分明遷怒,抓到自己後,必是對自己挫骨揚灰,替他那女人報仇的。

    “周保強,瞧你那不中用的德行,還不上山去,躲進山裡,瀝諾那小子沒那麼容易抓住咱們!”馬車裡的舒麗道。

    他聞言,回過神來。“說的對!撤,撤進洛洛山裡!快!”

    他的人即刻往洛洛山裡去,然而仍擺脫不了瀝諾大軍的追殺,落在後頭的幾隊人馬又被殺光。

    “王爺,咱們的人又死了五千。”幾個剛廝殺回來、滿臉是血的將領來報。

    “前日七千,昨日八千,今日五千……咱們還剩多少……”周保強發楚的問。

    “不足八千了。”

    “三十萬大軍剩不到八千……這……”再這麼下去,該全軍覆沒了,他怔傻住了。

    “王爺,眼下咱們不只得躲追殺,這還無糧可食,咱們都是京軍,多年不曾野戰過,對於捕殺獵物本就不在行,只能四處搶奪山裡獵戶家裡的食物充饑,若獵戶糧食皆被搶盡,這該怎麼辦?”

    他哪裡知道該怎麼辦?此刻他滿腦子只想著自己如何才能逃脫,至於這些人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洛洛山有座皇家行宮,那裡必然有食物!不如咱們上那裡搬糧食去。”某個將領建議。

    “對啊,方才由搶奪的獵戶那裡得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曾帶著側妃以及一名重病之人前來行宮,既然才剛走,那行宮內的糧食定是充足,咱們去搶就對了。”

    有人附和。

    “等等,你說,瀝諾曾帶著側妃以及一名重病之人前來過?”周保強耳朵豎起,聽到重點了,不由精神一振。

    國師來行宮一事本屬機密,誰知就那麼湊巧,那個獵戶有個女兒在行宮廚房幹活兒,偶然聽到人指起行宮那病重之人,就那麼一句,她也可以回家碎嘴議論,那獵戶更是個嘴上沒門的,見兵爺問起那座行宮,有什麼說什麼,就差沒把行宮廚房養了幾隻雞鴨這事都說了。

    “那病人必寶是國師沒錯,國師雖然得到了本王的和信珠,但那珠子也就是顆珠子,偏國師怪力亂神,將此說成可以結他性命的神珠,昭本王看來,一派胡言,有了和信珠,這老不死的依舊醒不過來,瀝諾那小子才會將他帶來此地安置,難怪本王這些日子從未見過國師露面,原來老天還沒滅本王的意思。

    “走,拿下行宮除了搶奪食物,還得要抓到那老不死的國師,只要國師在咱們手中,即便瀝諾那小子殺到面前,也不敢對本王輕舉妄動的。”有了生機,周保強狂喜大笑。

    然而天不從人願,當他殺去行宮後,搜遍四處,怎麼也尋不到國師的蹤影,焦急時,聽聞瀝諾大軍已至,將行宮圍死,令他插翅難飛。

    他四面楚歌,簡直欲哭無淚,當初若不來行宮,躲在山裡或許還能藏上一陣子,可他卻跑來行宮來讓人逮。

    正坐困愁城之際,一名小兵來報,舒麗正在大發雷霆,罵他周保強不是個東西,又蠢又笨,廢物一個,居然跑到行宮送死!

    他不禁火冒三丈,有氣無處發,沖到她面前,雙目赤紅的罵道:“本王要不是受你這女人煽動,又怎麼會輕易背叛瀝歌,甚至殺了髮妻,你這禍水妖女!”

    他進屋吼完後,將房門給甩上了。

    “周保強,你、你想幹什麼?!”舒麗見他用上門後朝自己走來,神情不同以往,有種憤怒的瘋狂,不禁心驚起來。

    他陰狠的望著她。“本王兵敗如山倒,有今日下場都是拜你之賜,而你居然還敢賤口罵本王,你才是那最愚昧無知的女人!”

    “你好大的膽子,敢罵本公主愚眛無知,你該死——”

    她話還沒說完,“啪”一聲,臉上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打得她身子翻過去,嘴破流血,她回神怒極。

    “周保強,你這粗賤馬賊,竟敢對本公主動手,本公主殺了你。”

    “你這不知收斂的女人,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業公主嗎?呸,你比娼妓還不如,就是個不知好歹的賤女人,難怪瀝歌永遠看不上你,對你棄之如敝屣。”

    “你住口,不許你提瀝歌。”

    “你嫌本王粗俗不如瀝歌出身高門貴戶,可那又怎樣,他偏是不屑你,只要墨心一個,而你確實連墨心的一根腳指頭也比不上,她才是真正出身高貴的公主,你父皇當初是篡位得天下的,一個背信忘義的傢伙生的女兒,也只是賤貨一個,到頭來你只配跟本王這個粗人上床,而本王就讓你真正嘗一回被馬賊強要的滋味!”他露出猙獰邪笑。

    舒麗頓時花容失色。“你這骯髒的狗東西,不准碰本公主,否則本公主將你碎屍萬段!”

    她搖手要打他巴掌,但揮去的手教他輕易抓住。

    “本王骯髒,你也乾淨不到哪裡去,否則不會讓瀝歌見了你就作嘔!這會兒本王就讓你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貨色!”他動手撕開了她的衣裳。

    她哭喊不及,他已撲至她身上盡情蹂躪——

    瀝諾鐵青著臉殺進行宮,而周婕嬋早已候在裡頭等著他。

    她跟著她父王日夜躲藏,餐風霜宿,又受盡舒麗欺侮,淒寒落魄,如今的模樣慘不忍睹,可說形容枯黃,再無一絲風華。

    瀝諾見了這樣的她,臉上無半點變化,但她卻抱著他的腰,悲哭不止。

    “殿下救救嬋兒,嬋兒是無辜的,嬋兒沒有要造反,是教父王逼的!而父王鬼迷心竅,受舒麗這賤婦蠱惑,才會幹出糊塗事來!”她哭訴道。

    他一腳踢開她。“廢話不說,師父在哪?”他劈頭即問,無視她的慘相。

    “國師不在這兒啊!”她連忙搖頭,表示不知情。

    “不在這裡?”他愣了一下。

    “父王攻佔下行宮時,國師已不見蹤影,咱們也找不到人。”

    他臉色陰狠下來。“莫不是周保強已殺了師父,而你不敢說?”他拔出劍來架上她的頸子,她若敢說謊,必死無疑。

    “不……不不不……父王真……真沒找到國師……咱們沒殺他……”周婕嬋倉皇驚恐的搖手。

    “本太子不信!”他揮劍要朝她脖子抹下。

    “諾兒,為師在此,無須殺她。”失蹤的國師竟出現了。

    “師父醒了!”瀝諾表情驚喜。

    國師點頭。“為師前日清醒的,算出今日有劫,便離開行宮避劫,見你率兵到來,這才現身。”

    “原來國師離開行宮了,難怪父王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既然……國師平安無事,殿下便放了嬋兒吧!”周婕嬋見瀝諾並未放下劍,那劍已壓進自己頸肉裡,再使一分勁就見血了,她害怕的哀求道。

    “你父王想挾持師父保命,讓本太子放過他,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師父提早醒過來離去,這就說明靖王窮途末路命該絕,而你亦然,但念在你為禍不及靖王深的分上,你若告訴本太子靖王與舒麗在何處,本太子可以暫時不殺你。”時間緊迫,他不想浪費時間在行宮找人,嚴聲道。

    周婕嬋膽戰心驚,儘管父王再無情無義也是自己親爹,自己若領瀝諾過去,父王必定馬上就得死,連逃脫的時間都沒有,她不免一陣猶豫。

    就在這時乍見前方出現兩個人,她那猶豫馬上拋向雲霄,倏地眼中閃出報復的光芒,狠下心腸陰笑了。

    周保強正伏在舒麗身上馳騁,極盡屈辱她,只是他沒料到舒麗這賤人竟是個處子,他破處的剎那雖吃驚也痛快至極,尤其見到她那震驚悲憤的神色,更加刺激他興奮,完全不顧她能否承受,對她打罵佔有,就在賞她一巴掌捏紅她雙乳再由身後強佔她一回時,門突然被踢開,門口出現了數個人。

    他驚愕地朝門口看去,立刻嚇傻了,而他身下正痛苦不堪的女人則在見到其中的兩個人後,身子驟然一震,羞憤難堪的睜大雙目,像是受到極度刺激,發出刺耳尖叫,狀似瘋了。

    “你……你這瘋女人,還不住口!”周保強被這恐怖叫聲驚得錯愕回神,拿枕頭捂住她的嘴臉,不讓她的叫聲再傳出。

    “你住手!”與瀝歌站在一塊的墨心見狀,趕上前去奪下枕頭,不讓他悶死舒麗。

    周保強光著身子感覺顏面無光,趕緊跳下床去找衣服穿上遮醜。

    可床上的女人不再尖叫後,卻兩眼發直,任赤裸的身子毫無遮掩的攤在眾人眼前,那模樣如同死屍。

    墨心不忍見她如此,將被子覆蓋在她身上遮掩,舒麗雖然可惡,但也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周保強,你真不是個東西!”

    墨心怒視向周保強罵了一句,這老傢伙終於有些心虛,低著頭不敢面對她的怒氣。

    墨心上前給了周保強一巴掌,周保強挨打,本要發作,但在瀝歌的沉目下,哪敢如何,乖乖的受了這一巴掌。

    “舒麗,你還好吧?”墨心打完周保強,回頭關心舒麗,但舒麗像是死屍一般,動也不動,對於墨心的問話置若罔聞,讓墨心不禁蹙起眉。

    “她可是嚇傻了,還是受傷了?”瀝歌見妻子著急,走了過來。

    哪知瀝歌稍動,原本如死屍的舒麗立刻驚恐的激動妃來。“你別過來!”她發狂大吼,全身發抖的蜷縮到角落去。

    一同進來的還有瀝諾與國師,以及領他們而來的周婕嬋,眾人因舒麗失控的態度一愣,瀝歌也止步不再往前。

    周婕嬋瞧見到床上有攤血跡,頓時語調陰冷、幸災樂禍的說:“看來這女人的身子在此之前誰也沒碰過,想來是要留給皇上的,結果讓父王給占了,甚至,還讓皇上以及皇后娘娘撞見她與人交歡最醜陋不堪的樣子,這女人自視其高,這會兒定是難以承受,所以瘋癲了!”

    她就是要看這目中無人的女人見到帝后出現會是怎樣的光景,果然徹底崩潰!她終於報了母仇。

    此時瀝諾抽出刀來,走向舒麗,將劍鋒指著她,怒道:“少給本太子裝瘋賣傻,拿出解藥來!”

    舒麗渾身顫抖,只抱著自己,像是沒聽見他的話。

    他怒髮衝冠。“你再不拿出解藥,本太子殺了你!”

    她依然無動於衷,兩眼驚懼,只怕瀝歌靠近,看見她的狼狽之態。

    他怒極,衝動之下直要一劍殺了她!

    瀝歌斂下眼,知道她怕什麼,便對她道:“你若不回答諾兒的話,朕親自過去審你如何?”

    舒麗立即如驚弓之鳥,馬上問瀝諾,“你要什麼解藥?”

    “你對悠兒下毒,將那解藥交出來!”瀝諾咬牙道,他披堅執銳,身先士卒,日夜追緝她與周保強,為的就是取得解藥救自己的心上人。

    舒麗頭伏在膝上,突然低低的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放聲狂笑的地步。“本公主沒有解藥。”

    “你找死!”瀝諾神情陰鷙得教人膽寒。

    “本公主真沒有解藥,因為本公主沒有對她下毒。”

    她竟如此說!

    他怔住。“不……不可能,她自接住你給的大業玉璽後便昏迷至今,問遍太醫也找不出不醒的原因,你若未對她下毒,她怎可能醒不過來?”

    “這你問本公主,本公主怎麼會知道為什麼。”

    “你!”

    “不過,你若真要說本公主毒了那利嘴丫頭也無妨的,反正本公主讓周保強這個混帳玷污了,活著也羞恥骯髒,若能‘毒死’了你的女人,你是瀝歌與墨心的兒子,你痛苦他們想來也不會好受,這甚好,甚好啊!哈哈哈——”

    “你想死,本太子成全你。”瀝諾怒火攻心,一劍要刺穿她的胸膛。

    “諾兒,不要,別殺她,別忘了來世的恩怨!”墨心阻止他殺舒麗。

    可他的劍已刺進了她一口幾分,已有血流出。

    “她……該死……”他語氣顫抖,眼眶通紅。

    “這世若解不了她的心結,來世她必會再傷人。”墨心哽咽地道。

    舒麗怨念太深,她知道來世的自己將還會遇見她,舒麗也會想盡辦法傷害自己,可若這世的舒麗能解很,是不是來世就不會再有悲劇發生?所以她阻止兒子殺了纖麗。

    瀝諾握劍的手因憤怒而顫抖著,刺得舒麗痛苦難受。

    “諾兒,她都已這樣不堪了,你就放過她吧!”瀝歌也說。

    舒麗聽見瀝歌這話,卻是羞憤欲死,任何事她都能忍,唯獨無法在心愛人面前受辱,與其無臉見人,不如死!

    “本公主不用人同情,別以為不殺本公主就能教本公主感激涕零,作夢!本公主就死在你們面前,用血詛咒你們生生世世不得安生!”說完竟是咬舌自盡了。

    眾人瞪大了眼,心驚錯愕,只有進門後沉默未語的國師輕輕歎了口氣。

    “你們也無須惋惜,舒麗對你們的恨在周婕嬋領你們進這個門,看見她受辱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化解不開了。”

    一旁的周婕嬋笑了。“這殘忍而貪婪的女人死得好,誰又會相信什麼生生世世的血咒!”她並不知真有來世,只見舒麗死便痛快。

    正當大家都將目光放在舒麗身上時,周保強想趁機逃跑,但隨即讓外頭的皇軍抓住了。“放開本王!”周保強無恥的想溜,讓人架回瀝歌面前。

    “保強,你還是教朕失望了。”

    瀝歌只說了這麼一句,周保強已是老臉發紫了。

    “臣雖悔不當初,但爭奪天下若非贏家,就只有死路一條,沒有轉圜餘地,臣也是不得已。”周保強飲恨道。

    瀝歌搖頭。“你所謂的爭奪天下,就是葬送自己兩個兒子嗎?”

    周保強臉色大變。“臣的兩個兒子怎麼了?”他急問。

    “他們在逃離皇城之時,已教本太子拽住斬首了。”瀝諾冷冷道。

    他腦袋轟地一聲,一片空白了。

    “你為圖私利,不仁不義,殺了髮妻,又害自己兩個兒子送命,你已家破人亡。”瀝諾道,這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他聞言,身子向後晃了一下,似站不穩了。

    “不只如此,你的女兒除了領我們過來取你性命外,在此之前早已背叛你,本太子能這麼快得知你在行宮,也是她留下線索引本太子過來的,你不只家破人亡還眾叛親離。”瀝諾繼續說。

    周保強朝周婕嬋瞪去,目眥欲裂。“居然是你通風報信?!”

    周婕嬋不敢看她父王,忐忑心虛的低下頭。“我……父王已是強弩之末,又受舒麗迷惑,根本不知自己在幹什麼,我……我只是自保……啊……”

    她話還沒說完,周保強已掐住她的頸子,就在她即將斷氣前,他身體突然僵直,兩眼一翻,鬆開她,倒地不起了。

    她死裡逃生,驚恐萬分的喘息著,見他凸目似斷氣,不禁大驚失色。

    “父……父王?!”她驚呼。

    國師上前輕觸他的鼻息後搖首。“刺激太過,腦門充血而亡了。”

    瀝歌與墨心聽了莫不感慨萬千,一代功臣最後竟落得暴斃下場,委實教人唏噓。

    “父王……我沒要您死,只是恨您殺母妃……父王,您醒醒,別丟下嬋兒一人,父王!”周婕嬋撫屍哭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5 PM

【第十一章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

    東宮,東華殿內。

    “師父,她還能醒過來嗎?”瀝諾心痛如絞的問。

    瞧著床上的女人,燭光映照在她的臉上,肌膚蒼白勝雪,這已躺足了五十日,再不醒來他都快要崩潰。

    國師撫須眯眼的盯著藍筱悠,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複雜,半晌後才終於開口道:“舒麗說的沒錯,她並沒有下毒,側妃會呈現幾近假死狀態,與她無關。”

    “那悠兒為何昏迷不醒?”他用盡方法皆喚不醒她,如今師父醒了,或許會知道原因。

    “唉,你忘了她不屬於這裡,她是兩百年後的人啊!”國師提醒他這件事。

    瀝諾一愣。“師父是說……”

    “你每每穿越到晏金見你的來世父母,為師皆要求你八個月內定得回來,而你從未逾時,便不曾像她一般昏睡,所以你不知這事的嚴重性。”

    他臉色泛白了。“會發生什……什麼事?”就如同師父所說,他從未逾時歸來,便不知後果,才會對她的昏迷一無所知。

    “她僅能待在此地一年,八個月後會長時間的昏睡,但隔一段時間會醒,醒來沒多久便又會昏睡,最後在睡夢中死亡,而她已昏睡近兩個月了,如此已在瀝淵待了近十個月,若繼續待下去,便等著一覺不醒。”國師告訴他結果。

    他震驚焦急起來,“一覺不醒……不,她不能死!師父,她與徒兒已是兩情相悅,請師父幫徒兒讓她留下,並且正常的活著,師父一定做得到的是不?”他懇求道。

    國師望著滿臉企盼的徒兒,歎了一口氣。“對不起,為師做不到,她留下只有死路一條,無法可想。”

    瀝諾如遭雷擊,連呼吸都停止了。他曉得不同世的人,無法僅悟,所以他之前才會期待師父醒來後,告訴他留下藍筱悠的方法,然而他怎麼也想不到,根本沒有方法!

    “那徒兒帶著她去晏金——”

    “那死的換成是你,你們依然無法相守的。”國師搖頭。

    他胸口如受重捶,撕裂般疼痛。

    呆坐半晌後,他憤而取出長劍,蹌踉沖了出去,在外頭揮起長劍一陣亂砍,對著長空怒吼,淒厲破雲。

    國師走了出來,不住搖頭長歎。“都怪為師不好,明明算出你上一趟去到晏金會有劫難,但為師卻算不出自己何時會真正壽盡,偏偏在你遇劫時昏迷,讓你與這女子發展出不該有的情感,是為師誤了你。”

    瀝諾丟了長劍,在師父面前跪下了。“師父,為何不能是她?”

    “你與她無緣又無分,她此生另有正緣,你……別浪費時間了。”

    “既不是徒兒,那與她有緣有分之人又是誰?”他語氣裡帶出一股恨了。

    “天機不可泄。”

    他忍不住嗤笑。“徒兒逆行于天地,早已窺知天下事,這天于徒兒能有什麼機密?”

    “你擁有來去自如的機運,是得天獨厚的異數,但若違天逆天,也難逃劫數!”國師當頭棒喝。

    他語氣晦澀不已。“師父,徒兒與她就……真不可能嗎?”

    “不可能!”

    “您如此斷然……”他慢慢跌坐下去,之後臉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諾兒,天命如此,就別強求了,趁還收得住情感及早抽身吧!”

    他苦笑,“師父有所不知,徒兒早已情根深種,收不回來了……”

    “你真糊塗。”

    “對不起,徒兒自己也不知會對她放下如此深的感情,如今只盼師父容徒兒去見見她的命中人,若那人值得託付,徒兒也就甘心放下,不去強求了。”

    “不成,你不得去見這人!”

    “為何不能見,莫非這人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都與你無關,為師說過,你與她無緣無分,她的事你根本不該過問。”

    “若真無緣無分,徒兒就不會與她相遇,師父的話未免矛盾。”

    “你質疑為師?!”

    “不,徒兒就事論事。”

    “你!總之,你二人在被此的這一世裡都是不可能的,記住為師的話,離她遠一點,她幹你沒有好處。”

    “師父……這是情願見徒兒苦?”

    “苦總比……”

    “總比什麼?師父為何不將話對徒兒說清楚?”

    “唉……能說得清,為師怎麼會不說……”

    “瀝諾……”忽然,殿門邊響起了微弱的呼喊聲。

    瀝諾一震,循聲望去,藍筱悠醒了,正虛弱的坐在門邊,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他與師父的對話,她全聽見了……

    藍筱悠趴在床上,頭深深的埋在被子裡,大聲的哭,喉嚨都哭到嘶啞了。

    瀝諾坐在床邊,胸口劇烈的疼痛,心像是被絞擰著。“別……別哭……你之前不是一直吵著要回去,如今……師父醒了,他能送你回去了……”他無比艱澀的說著這些話。

    她聞言哭得更厲害。“沒錯,我是想回去,我想爹娘,我想家,可該死的你,為什麼要招惹我,讓我做什麼側妃,嫁了人了,就是回去心也切了半截,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對不起……”他苦澀黯然極了。

    她拉下被子,露出那哭得紅腫的眼睛,發狠的看著他。“我留下是死,你跟我回去也是死,那不如咱們一起痛快的死,殉情去吧。”

    “你捨得自己的爹娘?若捨得我便是陪你去死又如何?”

    藍筱悠張口無言了,還清晰記得在洛洛山時見到爹娘尋不到自己時那傷心欲絕的模樣,自己真能自私的拋下兩老不管嗎?

    她……不能。

    “瀝諾,國師說我不屬於這裡,待超過八個月,身子就會逐漸產生異狀,甚至死亡,可若我每次不逾時,八個月便走,或者你跟著我去到晏金,咱們來來去去,即便聚少離多,還是能在一起的不是嗎?”她想到法子,充滿渴求的問。

    “我本來也有此打算,可師父告訴我,這回許是你也由晏金來了,觸犯了天則,老天將我穿越的通道給封了,我再不能來去自如,而你本不該來此,回去後,再不可能穿越來找我。”只要能與她在一起,各種法子他都想過,就是因為都行不通,他才會絕望。

    她愣住了。“什麼?你我若不能再見……那真就斷了咱們倆的緣!還有那墨王妃怎麼辦?她還得你去醫治,你若不能再去,她眼睛如何能好?”

    “由紫南山帶來的駝子草我一直養著,待你離去時交給你,我會告訴你治癒來世娘親眼睛的方法,來世娘親的眼睛只能拜託你了。”

    她眼淚啪答啪答地再度往下掉。“你真的無法再去到晏金了……若此生咱們不能再相見,你可會……忘了我?”

    她從沒想到與他分開,自己會這般難受,她早不可自拔的愛上他,自己以前怎麼會認為可以瀟灑離去呢?光此刻想到他會忘了自己,一顆心就無法抑制的慌痛,心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啃咬。

    “不會,我不會忘記你,可我希望你忘記我,這樣你便不會遺憾了。”他哀傷的說。

    “嗚嗚……我現在就萬分遺憾,即便忘了你,也無法忘記心痛的滋味。”她撲進他的懷裡。

    他哽咽地抱緊她。“師父說,觀過天象,明日是天地開闔的日子,明日就能送你回去了。”

    “明日……這麼快?”她唇角微顫。“不,我還得再待幾日,不能明天就走。”她慌亂的說。

    “你身子越來越弱,不好再拖了,萬一體力耗盡,或是之後再無天地開闔的日子,誤了你回家的路,於你有險。”他也捨不得她馬上就走,但為了她的性命,自己不能留她。

    “你師父不是說,最長一年,只要咱們不超過這時間,老天不會將我收去的,況且我這才留下十個月而已,還能再待兩個月的。”

    “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若吃不消頂多昏睡,大不了你見苗頭不對,看好日子直接將我送回去便是,而我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不能就這樣走。”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那是什麼?”

    “現在不說,到時候你便知。”

    “娘娘……嗚嗚……您為何老是一睡不醒,你這又睡五天了,這是要急死菱菱嗎?”小宮女在她床邊嚶嚶哭泣。

    藍筱悠昏沉醒來就聽見這哭聲。“我這不醒了,別哭了。”

    菱菱驚喜的停了哭泣。“醒了就好,娘娘到底有什麼問題,上回睡了近兩個月才醒,之後每隔幾日又會沉睡一、兩日,這回睡了足足五天,您嚇死菱菱了!”

    “我……這是得了怪病,恐怕……恐怕不久于人世了”無法告訴菱菱自己不久便得離開瀝淵,回到兩百年後去,但平白無故消失也說不過去,只得這樣告訴她。

    誰知這一說,菱菱放聲大哭了。

    “娘娘怎麼會突然得怪病?奴婢去找太醫再來給娘娘瞧瞧。”說著起身要往外沖去。

    “菱菱,回來。”藍筱悠起身將人喊住。

    菱菱聞聲趕緊回過頭來。“娘娘怎麼起來了,您睡了這麼多天,沒進食任何東西,哪有力氣下床,等奴婢去喚來太醫後,便去請禦廚做碗粥給您用。您先躺著,奴娘去去就回——”

    “喝粥行,但請太醫就不必了。”她說。

    “什麼不必了,娘娘還年輕,得了病就得醫,況且您還是東宮寵妃,多少人羨慕著,您別自暴自棄啊!”

    “我沒自暴自棄,我只是——”

    “嗚嗚……娘娘,您拒絕讓太醫看看就是放棄大好人生,還說沒自暴自棄,您別死啊,您可是奴婢見過最有趣、最聰明,待人又好的主子了,奴婢能伺候您,是莫大的榮幸,若您真不幸怎麼了,奴婢、奴婢……哇——”菱菱說著,再度驚天動地的哭了。

    藍筱悠不禁瞧了瞧自己來到瀝淵皇宮認識的第一個小奴婢,菱菱從未看不起她“山野”出身的身份,待她始終真心,喊她娘娘也是發自內心,這個貼心的小宮娥是真急哭了,她忍不住感動的握了菱菱的手。“生死有命,我這是壽命盡了,醫也醫不好的。”

    “若是天命問題,奴婢去找國師,您是太子殿下的寵妃,國師看在殿下面上,定會幫您延壽的。”

    她苦笑著,這小宮娥還直捨不得她死。“殿下已請國師為我測算過了,國師也無救我的辦法。”她輕歎。

    “那……”菱菱嘴一扁,準備再次放聲大哭了。

    她見狀趕緊再道:“求求你別哭了,我死不了,死不了可好——哎喲,我好幾日沒進食,這會兒餓得胃都疼了。”

    菱菱一聽也不忙著哭了,立即抹淚。“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先去給娘娘備吃的去。”小宮娥這才匆匆離去,不一會兒就端來香噴噴的肉粥。

    藍筱悠喝著粥的同時,這俐落的小宮娥已替她備好水。五天沒洗澡,是得好好沬浴一番了。

    “太子殿下呢?”等吃飽洗乾淨後,她問起瀝諾來,前面幾次自己睡醒後,第一個瞧見的人一定是這傢伙,他總守在自己身旁,可這回怎麼不見人影?

    “殿下一早出宮去,聽說是去辦點事。”碁荖邊替她梳整頭髮邊說。

    “所以他此刻不在宮中,那我便可以外出而無人阻攔了。”她露出喜色,自她身子出現異樣後,他處處小心,哪裡也不給她去,根本可以說是把她鎖在東華殿裡日夜照看著,這會兒自己這只潑猴終於有機會出去透透氣了。

    穿戴妥當,她立刻起身往外走。

    “娘娘,你這還病著,若太子殿下曉得您擅自下床還出宮去,會責備奴婢的。”菱菱忙跟上說。

    “不會的,有我在,他罰不了你。你讓人備馬車,我要去一趟柳縣。”她走沒幾步發現有點喘了,這身子果真不行了。

    “柳縣?娘娘怎麼會突然要去那裡?”菱菱好奇的問,見她喘著,趕緊過去扶住她。

    “別多問,去了便知。”她沒多說。

    “這……好吧。”菱菱違逆不了她,只得去備車了。

    到了柳縣後,她四周打量一番,最後指著路,讓馬車在一處農田前停下。

    “菱菱,去喚來這裡的地方官吧。”她吩咐。

    菱菱雖不知她要做什麼,但也只能依她的交代去喚人過來。

    柳縣的縣令聽聞太子側妃駕到,火速坐著馬車趕來了。

    天下人多少知道太子殿下對一名側妃寵愛有加,甚至為了側妃廢去太子妃,獨寵此女,柳縣縣令哪裡敢怠慢,到了後,恭敬的行了大禮。

    “娘娘駕臨柳縣,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娘娘見諒。”

    “本側妃來得突然,驚擾大人了,有一事請托,還請大人幫忙。”她客氣地道。

    “娘娘快別這麼說,有事儘管吩咐,下官定當效勞。”

    “多謝了,本側妃要你設法買下這兩塊地。”她指著前方連著的兩大塊農田說。

    “啊,您要買地?”那縣令露出吃驚的神色。

    “怎麼了?有困難?放心,不管對方開什麼價錢,本側妃都買,本側妃要你不計代價的購得此地。”

    “不……不是錢的問題。”他趕緊搖手道。

    “那是什麼問題?!”

    “這……不瞞娘娘,這兩大塊地已教太子殿下買走了。”

    “瀝諾買走了?”她愣住。

    “是的,這兩塊地我買下了,正讓人立合同時聽聞你來了,便隨縣令過來了。”瀝諾居然由縣令的馬車裡下來,一副就是想看她玩什麼把戲,這才暫且不現身的模樣。

    她更訝然了。“你怎麼會……”

    他微笑道:“買地就是你所說要留下來必須辦的事?”

    他走上前,攬著元氣漸失,身子明顯消瘦的她。

    她點點頭“原來你曉得我要做什麼。”

    “你與我想的一樣,這兩塊地非買不可。”他邊說,邊揮手讓縣令以及菱菱等人都遠遠等著,他摟著她逕自往前走。

    “可不是。”她也笑了。

    兩人站在兩塊地的中央,舉目望瞭望,柳縣即縣兩百年後的晏金平縣,而這兩塊地正是未來晏金的縣令官村以及隔壁瀝諾家。

    “左邊這塊是我家,右邊那塊是你的,我家那塊東邊角落將來會有口井,再過去是廚房,左側則是連接你家的後院,你那後院的亭子大概落在院子的中央。”她比劃著說。

    “那亭子我挺喜歡的,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後才會建蓋,緊靠亭子的地方有塊造型奇特的石頭,這塊石頭兩百年來屹立不搖,歷代人皆聽說過這是塊興家旺業的石頭,數百年過去,這塊地不管歷經幾個買主,始終都沒人移動過這塊石頭,就怕壞了好風水。”

    他才說完,拜敦讓人用車運來了一塊約人身大小,造型如一只猴子的石頭,往他說的地方擺下,石頭重,剛落地便牢牢沉嵌入土中。

    藍筱悠倚在他懷由,笑著睨他。“我終於知道這塊石頭怎麼來了,當初還說你院子的石頭醜,與漂亮的亭子根本不搭,原來……哼哼,你真當我是潑猴?”她這才知道,這塊石頭造型這麼奇怪,這是意指她,這傢伙消譴她來著!

    “不是嗎?”他輕笑。

    她鼻孔朝天。“我就算是潑猴,也是大鬧天宮那一隻,你可別小看我。”

    “我可不敢小看你,就是如來佛也制不住你啊!”

    她這才滿意的笑了。“說的好,如來佛也治不了我!哈哈哈!”

    瞧著她那得意的神色,他啞然失笑,這陣子她精神沒好過,今日難得有些好氣色,他瞧了也高興。“你這潑猴當知我搬這塊石子過來的意思了吧?”

    她用力點頭,“你可算是用心良苫,想得比我周全,我只想著買下將來咱們碰面相識的地方,並未深想接下來要怎麼做,可你已都安排好了,這塊石子是福石,兩百年不能移,咱們的東西就埋在這裡吧!”

    他淺淺笑著,卻漫出了一股哀傷來。“就埋在這裡吧,讓你不會忘記我。”

    她喉嚨發緊,鼻子發酸。“我忘不了你的……”

    她親手將一件東西埋到石頭底下去了。

    藍筱悠坐在馬車裡,頭枕在瀝諾腿上,馬車窗子敞開,她舒適地望著一路上的景致,瀝淵江山田疇平曠,阡陌縱橫,屋舍儼然,如此美麗而太平,為何會消失……

    她思及此,神情凝重起來。“我問你,之前去到晏金時,你可曾翻過歷代史冊?”

    她突然問,也可說終於問了,這個問題影響他重大,如一顆巨石壓在她心底許久,怕問了驚動他,不問又擔心他不知會沒了防範,如今自己非離開不可,也管不了是否影響歷史軌跡,這話不能拖著不問了。

    瀝諾神情未變,細長潔淨的手指來回撫著她落在自己腿上的長髮。“有,來世爹將史冊給我瞧過。”

    她聞言馬上撐起上身,嚴肅地望著他。“所以,你知道了?”

    他表情依舊風輕雲淡,撈起她的一綹長髮,送至唇邊親吻著。“那歷史有誤,瀝淵國祚不會這麼短,至少不會敗在我手中。”

    “可是——”

    “你不信我有能力護國?”

    “我——”她話一下子堵在了喉嚨間。是啊,她不信他嗎?以他的能力,瀝淵在他的治理下如何可能消失滅絕?!

    “當初我以為瀝淵亡國與靖王叛變有關,對此曾一度十分緊張擔憂,可如今靖王已死,連那興風作浪的舒麗亦亡,大業玉璽也回到你父皇手中,瀝淵再無內憂外患,當然不可能再出什麼岔子,你說的沒錯,那史冊有誤。”

    “嗯,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他語氣極輕地說。

    她再度躺回他腿上,輕輕地闔上眼,瀝淵未來之事,她相信自己男人能應對,可另一件事,卻令她黯然不舍了。

    “是今晚對吧?”淚珠由她閉著的眼角溢出滑落臉頰,因為她瞧馬車是往洛洛山的方向駛去,而非回宮。

    國師說過,她由洛洛山來,得由洛洛山回去,她回家的路就在那。

    撫著她發的手頓了頓。“雖說離一年還有半個月,但師父算過,下個天地開闔的日子是在兩個月後,你怕是不能撐到那時,必須今晚就走……”他僵硬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悲哀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離去而無挽留的能力。

    “……我明白了。”眼淚終究蔓延成洪水,無法遏止,她雖明白留下來無法活命,卻比任何人都不想走。

    “悠兒,在晏金好好活著,我們來世再見……”

    “嗯嗯……期望在某一世我們能再相遇,就像你父皇與母后一樣,在兩百年後得以再聚首。”

    “對,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樣,我們也一定……一定會再相見!”他緊抱住她,男兒淚落在了她的發上。

    “你可不許騙我,來世記得找到我。”

    “好,你等我便是,只是,到時候你別認不出我來,放我乾著急。”

    “不可能,我定是一眼就能認出你的。”

    “那我等著你與我相認的那一刻。”

    她將臉埋在他懷裡,淚水拚命的流,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哭泣,老天終歸不肯憐惜他們,非逼得他們兩世相隔,不相見。

    他捧起她滿是淚痕的臉龐,手指扶在她蒼白的唇上,勾勒著,心底發痛,猛然低頭吻住了她,她亦不顧一切地回吻,恨不得將對方吃掉一樣,在絕望中,如癡如狂。

    她抹胸的帶子滑落,花朵般的胸脯展露出來,他的衣袍也讓她脫下,兩人無法阻擋強烈的浪潮,緊抱住對方,這該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有彼此,在淚水中他們結合,想將對方從頭到腳吞噬掉,也許這樣就能毫無阻礙的在一起了。

    他們用力的擷取對方的一切,直到筋疲力盡,而她體力遠不如從前,激烈過後癱在他懷中,已無力再動。

    他抱緊她,感受她纖細身軀的脆弱,瞧見她的唇讓自己給咬破了,心中突然生起一股心疼與不該有的得意。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與她在兩百年後相識,在兩百年前相戀,並且無法控制的愛上她,這般奇妙的緣分師父竟告訴他,這非緣,是無緣。

    竟是無緣……竟是無緣?!

    他憤怒過,怨恨過,不甘過,但,事實擺在眼前,他若不想她死,就得放她回去,而這即便是緣,也是情深緣淺……

    照師父所言,她命中那人不是自己,另有其人,回去後,她當能與自己的正緣相守了吧。

    思及此,他痛苦之餘,也有絲慶倖,若是她忘不了自己,天天哭泣,自己又如何捨得?即便自己的心因嫉妒啃蝕,也當祝福她的。

    馬車在日出月隱前進入了洛洛山,在他之前帶她去瞧過的那座瀑布前停下,他為再度沉睡的她穿妥衣物,是她在晏金習慣穿的男裝,回去後暫時還得做男人,得等她向父親解釋清楚自己是女兒身後才能換回女裝。

    替她穿戴整齊後,他抱著她下車,師父早已候在那裡多時了。

    此時,忽然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拜敦替他們駕車,菱菱也是坐在拜敦身旁跟著一道來的,這會兒兩人趕緊替主子們打傘。

    “師父,抱歉來遲了。”瀝諾在雨中說。

    “無妨,來了就好,尚未誤時。”國師自己撐著傘,瞧著他抱在懷裡疲憊沉睡的人,未有責備,體諒的道,可這天色……所幸雖降雨,但月亮並未消失。

    “多謝師父……可以……送她回去了。”他艱難地說。

    “嗯,時間不多了,天一亮就走不了了,拜敦二人不必替他們撐傘了,反正他們身子待會兒也會濕,你們先回馬車候著,諾兒帶她進瀑布吧!”穿越之事並非天地正道,並不適合讓拜敦與菱菱知道,國師讓兩人避開。

    “是。”拜敦與菱菱雖不明白主子帶側妃來此做什麼,但兩人都心知主子一向行事神秘,尤其與國師之間軍有許多秘密,有些事他們確實不要多問的好。

    兩人看了一眼在主子懷裡沉睡的藍筱悠,有種預感,這將會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她……

    拜敦雖然有點遺憾,仍是聽命的轉身離去,但菱菱卻落下不舍的淚,壓根不想走,是讓拜敦拉著到馬車旁去候著了。

    瀝諾抱著藍筱悠,心情沉重的往瀑布裡去,正因為通過瀑布一樣會濕身,所以師父才說他們不需要撐傘,而瀑布後是一條穿越世代的路徑,一般人若無意間闖入,只當別有洞天,如果是有特殊命格之人,在恰當的時間,比如天地開闔之夜就能轉瞬間時空穿越。

    自己已無法穿越,因此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只是普通的地方,他再無法借由此地前去兩百年後的世界。

    至於她,想回去除了天時地利,還得靠師父親自護送才行。

    “藍筱悠,你別想走!”

    他抱著她涉水要進入瀑布時,忽然後頭有人大喝。

    因為聲音尖銳,將藍筱悠驚醒了,扭頭往後瞧去,竟然是周婕嬋。

    瀝諾見到周婕嬋立即皺起了眉頭,藍筱悠則表情訝異。

    “你……怎麼在此?”藍筱悠問,她瞧四周一眼,已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我來告訴你可以留下的方法。”周婕嬋居然說。

    “你知道留下她的方法?”瀝諾也神色一緊。

    “自然知曉,我還曉得她不屬於咱們這裡,她來自未來,若不回去,一年內必元神耗盡而亡。”周婕嬋得意的道。

    “你怎可能曉得這些事?”國師沉色問,藍筱悠之事乃是機密,就是拜敦與菱菱也不知情,何以周婕嬋會知道?

    周婕嬋冷笑。“我自父王死後,蒙殿下恩典不殺,便一直待在洛洛山,為父王的逆行贖罪,可一名剛由東宮退下的老宮娥被派來行宮當差,我做太子妃時曾照顧過那老宮娥,那人感恩我,便將在東華殿聽見的事告訴了我。”

    瀝諾與國師對視一眼,想起那日兩人在東華殿說話時,以為已摒退所有人,原來還有人藏著沒走,而這人必是靖王周保強留在東宮的餘孽,得知秘密後才會特意出宮將事情告訴周婕嬋。

    藍筱悠拉了拉瀝諾的衣襟,讓他放她下來,自己站著。“周婕嬋,你說有辦法讓我留下,那辦法是什麼?”她不管周婕嬋如何得知這秘密的,她只想知道自己能留下的方法。

    周婕嬋朝她一去,見她雖虛弱,但有瀝諾無微不至的呵護,那模樣仍是璀璨動人。“還記得我父王的和信珠嗎?那是一個道士所贈,那道士與國師一樣都是能人,他曾對我父王說過,有機會能帶我父王到其它時空玩玩,見見世面,可我父王向來不信這些,只當道士胡說八道,見和信珠是東海之珠還有點價值,留下此物後就將人趕走了。總之,如今那道士人在哪裡我知道,這人定能有辦法讓你留下不死。”

    藍筱悠眼中閃出了希望之光。“瀝諾,真有人能讓我留下不死?!”她激動的問著他,他們有望相守了。

    他同樣眸若燦星,臉上帶喜。“或許真的有。”他轉問向周婕嬋,“那道士在哪裡?”

    “很巧,此刻就在洛洛山的某個獵戶家裡做客,我可帶你們過去找他。”周婕嬋說。

    “那我們這就去見那道士問清楚——等一下,周婕嬋,你不是最恨我,為何要幫我?”藍筱悠雖高興但還沒完全被喜悅沖昏頭,疑心的問。

    周婕嬋沉笑了。“沒錯,我是恨你,所以幫你是有條件的。”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牛餐,你有什麼條件?”

    “讓我再次入宮,做殿下的女人,這回我不求太子妃之位,只盼做個小宮娥,只要能陪伴君側就心願足矣。”周婕嬋提出要求。

    “這……”周婕嬋不會只滿足于做個宮娥,他日必會藉機生事,再次進宮必會惹來麻煩。

    “好,本太子同意你的條件。”藍筱悠還猶豫著,瀝諾已道。不管得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不會放過任何能讓自己的女人留下的機會。

    周婕嬋大喜。“殿下真答應了?!”

    “沒錯,本太子答應了,現在立刻帶咱們去見那道太。”

    “是,請跟嬋兒走。”

    但國師往前一站,阻止他們離去。

    “慢著,不可能有留下人的辦法而為師不知的,那道士為師十年前見過,確實是個奇人,為師能算別人之命算不出自己的天命,他卻替為師算出來了,還道和信珠可延為師性命,而為師必須替他辦妥一事,便將和信珠贈與為師,他讓為師也算他的命,因為他同為師一樣,不能自算。

    “為師掐指替他一算,算出他兩年後有大劫,恐怕死於非命,告訴他後,他勃然大怒,道之前請旁人算過,明明說他還有二十年壽命,我卻說他兩年後必死,一怒之下帶著和信珠離去,之後便去找了厭惡為師的靖王,將此物贈與他了。

    若為師測算無誤,他八年前已死,而周婕嬋提這道士,只是要拖延時間讓咱們錯過時辰,一旦錯過今夜,側妃便沒機會走了,你們莫要上當。”國師沉聲告訴瀝諾與藍筱悠。

    其實他們不是沒想到可能上周婕嬋的當,但兩人僅一瞬就將疑慮拋到腦後去,只因為太希望找到留下的方法,只是,眼下師父的一席話又讓他們失去希望。

    “周婕嬋,本太子當初不殺你,是因為你通風報信讓本太子找到周保強與舒麗藏匿之處,而今你膽敢欺騙本太子,你這條命是不想要了?”

    瀝諾面色如鐵,怒上心頭,藍筱悠則失望的垂下了頭。

    周婕嬋眼見謊言被拆穿,那嘴臉立刻不同,變得陰狠毒辣,由身後取出一把弓箭,箭頭瞄準藍筱悠。“我本想騙你們耗過時辰,讓你親眼看著藍筱悠死在自己面前,讓你痛苦自責為何會上我的當,害死心愛之人,可惜,國師壞了我的計畫,讓我少了看戲的痛快,但也無妨,眼下就讓藍筱悠這賤人死也是一樣的!”

    瀝諾森然道:“你想殺她,還得問本太子允不允!拜敦!”他揚聲一喝。

    候在不遠處的拜敦聞聲趕至,就連菱菱也跑過來,見到周婕嬋的弓箭對著藍筱悠,立即心驚想上前奪下。

    周婕嬋哼笑。“我並非傻得單槍匹馬而來,自是有備而來,父王雖死,但還有效忠者,這些人是死士,你們都出來吧,把人給我殺了。”

    她語畢,藏在瀑布四周的人全都出現,人手一把弓箭,此時飛箭全射向瀝諾等人。

    猛地刮起強烈的風,驟雨更加滂沱直下,瀝諾抱著藍筱悠躲箭不及,手臂中箭,立即血流如注。

    藍筱悠見狀吃驚擔憂不已,“你受傷了!”

    “無妨。”話才落,另一箭又射中他的腿,讓他半跪在地上。

    “殿下!”拜敦為護國師與菱菱,根本抽不出身去幫主子,只能幹著急。

    國師看著天色,見月亮已快被烏雲完全遮蓋,不禁焦急提醒道:“諾兒,沒有時間了,必須立即送她走,否則來不及了。”

    瀝諾眉心攏起,咬牙忍痛站起來,一往瀑布裡頭沖,拜敦與菱菱同時也護著國師往瀑布去,可周婕嬋的人仍是不斷朝他們射箭,轉眼菱菱已先中箭倒下。

    “菱菱!”藍筱悠見了心急起來。

    “娘娘……快走……”菱菱胸口中箭,只吐出幾個字後便氣絕了。

    藍筱悠不敢置信,沒想到菱菱竟會死在自己面前,當場泣不成聲。

    瀝諾顧不得她正為菱菱悲哭,抱著她往瀑布沖,他抱著她行動難免變慢,後背又再由一箭,而拜敦已護送國師到瀑布口了,趕著回頭再去救駕,剛沖到瀝諾身前,眉心忽被射穿,瞠大著眼睛當場倒下。

    “拜敦……”瀝諾臉色瞬間變得死灰。

    “諾兒,快!”時間緊急,再耽誤不得,國師雖悲見拜敦身亡,仍不得不催瀝諾。

    瀝諾忍住悲怒,不再看倒地的忠將,提氣抱著藍筱悠朝國師而去。

    “給我將所有箭全對準藍筱悠,絕不能讓她進入瀑布內!”周婕嬋大喊。

    周婕嬋帶來的人頓時更加卯足勁往藍筱悠身上射箭,瀝諾為了保護藍筱悠,身上多處中箭,藍筱悠心傷菱菱與拜敦之死,深怕連瀝諾也亡。

    “你放我下來,繼續護著我你會死的!”她淚眼模糊,掙扎著要離開他,不願拖累他。

    瀝諾依舊牢牢抱著她不放,瞧再幾步路就能進瀑布了,但恐怕自己再一步就已萬箭穿心。“悠兒,你要活著回去,晏金還有大好未來等著你,而你只要記著一件事,我愛你,總有一日我們會再聚首的!你等著我!”

    說完這些話,在箭雨紛飛中,他將藍筱悠拋向國師。“師父,她就交給您了,請您務必替徒兒將人安全送回晏金!”

    在國師接住她的同時,她驚見一支不偏不倚射往瀝諾的心口——

    “瀝諾!”她撕吼。

    “諾兒……”國師也驚白了臉孔。

    “走!”瀝諾嘴角吐出一口鮮血,吼出這個字後跌入水中。

    “不,我不走——”藍筱悠悲泣,痛徹心隨,掙扎著要回去他身邊。

    國師臉一沉,抱著激動哭喊的她轉身進入瀑布——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5:55 PM

【第十二章  寫給她的信】

    藍筱悠茫然坐在大石上,身旁擱著一株帶土包著的駝子草,國師帶她進入瀑布後,一束光射來,她便昏過去,再醒過來時已不見國師……

    而此刻入眼之處青山環繞,碧水淺灘,十分的熟悉,這裡是……紫南山?!

    意識到自己回到兩百年後,她反而又愣了半晌,將手掌攤開再握緊,讓指尖掐入掌心,一股清晰的刺痛襲來,不是夢,自己真回來了!

    然而,她只覺心窩疼得很厲害,且在唇間嘗到一絲血瞪味,原來自己咬破唇沁出血了。眼淚慢慢自眼眶溢出,一滴兩滴,彙集成河。

    “不,瀝諾——”她驀然仰頭大喊,喊到喉嚨生痛,飛鳥四驚,聲嘶力竭。

    想起國師將她帶進瀑布前,瀝諾中箭倒下那一幕,她悲傷到無法呼吸,幾乎不想再活下去。他死了,瀝諾死了!

    她終於知道瀝淵國祚短的原因,既非周保強也不是舒麗所害,是瀝淵太子亡,瀝淵無人承繼,所以改朝換代……

    而造成這悲劇的不是別人,竟然是自己!

    是自己!

    她抱頭痛哭。

    “國師……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她哀哀哭倒,不知這樣哭了多久,忽然,她想起一事,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由地上爬起來,抓著駝子草跌跌撞撞地沖下山了。

    她回到平縣,本該先回家見爹娘,但這事實在急,匆忙先往自家隔壁去,用力敲了門後,是阿志來應門,但她見了阿志卻怔住了。

    想不到阿志居然是……拜敦的轉世!

    其實阿志與拜敦長得一點都不像,但她就是能清楚認出他就是瀝淵身邊最忠心的侍衛拜敦,難怪,瀝諾到此會找他為自己守著宅子。

    “藍少爺怎麼來了?”阿志一臉訝異。

    “我——爹?!”

    藍炯順忽然從瀝府大門內走出來,她一愣後立即熱淚盈眶,激動地抱住他,一年未見,終於見到思念至極的親爹了!

    “你這死孩子,搶什麼駝子草,老子叫你別上山去攪和,你偏不聽,去了半個月,現在總算從紫南山給老子滾回來了,這般哭哭啼啼,是不是在紫南山吃了苦頭了?話該!”藍炯順可沒她這麼驚喜激動,張著嘴罵罵咧咧。

    她只消失了半個月?她都離開快一年了,怎麼會只有半個月?

    且爹說她去紫南山搶駝子草……莫非,自己回來的時間點不是一年後,而是落在自己與瀝諾搶駝子草之時,所以爹才會說她上山半個月,而過去自己也常十天八天的不見人影,與狐群狗黨到處去吃喝玩樂,因此這次雖離家久了點也不至於讓爹太緊張,怪不得爹見了她回來沒先抱著哭,而是指著她鼻子痛駡再說。

    她努力收了淚水,這樣也好,自己那時見到父母哭斷腸的情景沒真發生就好,讓兩老生氣總比傷心要強。

    “爹怎麼會由瀝府出來?”她想清楚狀況後,鎮定下來問。

    “你爹我找了你這小子半個月沒消息,你娘發火說兒子丟了我不聞不問,踢我出來隔壁問問,瞧瞧瀝公子可有遇見你,瀝公子沒回來,但巧的是讓我給逮到你這兔崽子!走,跟我回去,瞧你娘怎麼教訓你!”藍炯順揪起她的衣襟,拖著她要回自家去。

    “爹……爹,等等,容我稍後回去,先讓我去瀝府後院一趟吧!”她要求道。

    “你這鬧得還不夠,去人家後院做什麼?”他斥問道。

    “我有件事得確認。”

    “確認個鬼,別再給你爹我丟人了,走!”他拖著她要走。

    “不,爹,我真有急事,非得去瀝府後院一趟不可!”她焦急的說。

    “藍少爺,很抱歉,我家父代過,鄰里不投機,可以不往來,所以您想到咱們後院去,恐怕十分不方便,若真想來,只能等我家主子歸來,奴才請示過他同意後再拜訪才好。”阿志話說得極白,就是不歡迎她,後院不給進。

    她傻眼,怎麼會忘了這時候兩家正交惡,自己擺明瞭是惡鄰,阿志怎麼肯放行,怕瀝諾回來他會挨駡。

    “聽到了沒有,好好個鄰居也給你弄得互不往來,避如蛇蠍,丟人現眼,真是丟人現眼,還不跟我走。”

    藍炯順罵人時,藍筱悠突然轉身往自家跑了,他以為兒子怕他教訓,又要溜了,趕緊追回家去。

    藍筱悠一回家先往後院去,看見與隔壁相鄰的牆被加高了,連自家老松伸過去的樹枝也被砍了,分明防堵她再爬到隔壁去,她一時愕然,不禁站在高牆前發起呆。

    “你這小子瞧自己都幹了什麼好事,讓隔壁的鄰居受不了,非得跟你隔得老遠,這下你見了這張牆,汗顏不?”藍炯順追著她回來後說。

    何錦娘正在家裡與幾個姊妹淘玩牌,聽聞下人說少爺回來了,人就在後院,馬上從牌桌上跳起來,當著眾姊妹淘的面沖到後院去拽她的耳朵罵道:“你這個不肖子,玩野了是吧,還知道回來,有種就別給老娘回來,這次敢失蹤半個月,瞧老娘不打死你!”

    藍筱悠回神,不再失神的盯著高牆,但對幹何錦娘當眾擰耳也不反抗,任何錦娘責駡,藍炯順已見慣這場面,命下人倒來涼茶在一旁看戲,倒是何錦娘的姊妹淘們看不下去,趕著過來幫著求情,可何錦娘火氣上來,反將這群女人全趕回去,翻出雞毛撣子要繼續給離家出走的小子好看。

    然而,當拿出雞毛撣子要狠抽時,驀然發現這小子怪怪的,要是往常,哪裡會這麼聽話隨人打罵不逃的?

    她不由朝其臉上看去,這小子居然一臉的憔悴蒼白,嚇得她丟下雞毛撣子,趕緊抱著她的臉問:“我說兒子啊,你這是哪不舒服了?別這副德行嚇壞娘啦!”

    “娘打我吧!用力地打,是我不孝,該打。”藍筱悠哽聲說,只要想起爹娘以為失去自己那擔憂尋死的模樣,就算此刻娘打死了自己也應該。

    藍炯順也終於發現她不對勁了,放下茶碗站起來走過去,瞧著她。“你……你吃錯藥了,今日怎麼轉性了?”

    “爹,我對不起你們,請你們原諒我。”她眼眶充滿淚水,歉意地說。

    “你……你這孩子,這次在外頭到底都受了些什麼樣的苦啊?”何錦娘心驚的問。

    她含淚搖頭,“沒受苦……你們不用擔心……”

    “怎麼可能,瞧你都哭成這樣了。欸,都是你爹的錯,你不在的這幾日,他天天罵,道你被我寵壞了,到紫南山玩得不亦樂乎不回家,娘這才會生氣打狠了……”

    何錦娘反怪到丈夫身上去了。

    藍炯順抿了抿嘴,明明是妻子天天罵,道自己寵壞兒子,若兒子回來要給好看的,這會兒自己打狠了全賴他了。

    “得了,你這小子上山這麼久,吃了苦頭,可有得到教訓了?”他擺出老爹的威嚴問。

    藍筱悠吸著鼻子點點頭。“得到教訓了,下次不敢了,不過我找到駝子草了。”

    “錦娘,聽到了沒有,這也好,出門一趟受了苦就知道父母恩,得到教訓了,他下回八成不敢了——等等,你這小子剛說了什麼?找到駝子草了?”藍炯順反應過來她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什麼,整個人都快驚跳起來。

    “嗯,找到了。”

    “真找到了?!”他瞪大眼將她拽過來。

    “真找到了。”

    他喜出望外。“你這小子總算幹了件有用的大事!有了駝子草,咱們就能上京找墨王夫婦激功去了,想不到我飛黃騰達靠的竟然是你!”他摩拳擦掌,歡喜得都快飛天了。

    “爹,咱們即刻上京去給墨王妃治眼睛吧!”瀝諾已教過她如何醫治王妃的眼睛,這也是她回來後的重要任務,還是儘早替瀝諾完成孝心的好。

    “好好好,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上京去。”他迫不及待地要去迎回大好前程了。

    “這事有需要這麼急嗎?咱們兒子才剛回來就不能讓她喘口氣,好歹讓我給她補補身子,瞧她這會兒都瘦成皮包骨了。”何錦娘心疼的說,尤其自己方才打人打狠了,著實後悔,想好好補償。

    “娘,我這身板硬朗得很,沒啥事的,還是救治王妃為要,爹說的對,事不宜遲,若讓好不容易帶回的駝子草給枯死了,便可惜了。”

    “就是就是,你這做娘的想給兒子進補什麼時候都可以,可若這株草死了,那你補什麼都沒用了,老子先氣死再說。”

    何錦娘對急功近利的丈夫翻個白眼。“去去去,早去早回,我在家燉補熬個幾日,等你們父子回來就是。”

    墨王府內,墨王皇文諾與墨王妃魏綰煙並肩而坐,皇文諾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眼神銳利,十分俊美,那相貌與瀝諾竟有七分像,年紀看起來亦只比瀝諾長上幾歲,難怪眾人都猜瀝諾是他流落在外的弟弟,但先皇已死不得相認,便認做義弟。

    而魏綰煙雖失明,但擁有一張秀麗絕俗的臉龐,以及獨特出塵的氣質,與皇文諾一起,可說是天上皎皎的兩顆星辰,別人在他們面前僅能落個黯然失色的下場。

    藍筱悠當著兩人面前,將新鮮的駝子草磨成細末,只是這草磨碎後腥味逼人,彌漫滿屋子,但待她劃破自己手指,滴出純陰之血進駝子草之中後,那腥味奇異的消失了。

    她將駝子草與自己的血揉成一顆藥丸子,送至魏綰煙面前,讓魏綰煙服下。

    “娘娘服下這丸子後,照瀝諾所言,大約半個時辰後娘娘即能逐漸重見光明。”她說。

    皇文諾頷首,完全沒有質疑她的話,就是魏綰煙也沒有遲疑地立即吞下她送到嘴裡的東西。

    這教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藍炯順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實在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麼狀況,藍小子只說上紫南山取得了駝子草,怎麼連如何使用都曉得?

    還有,為何要用上自己的血,這小子的血有什麼特別嗎?

    再來就是,墨王關婦的態度,墨王夫婦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父子吧,一開始他們父子上門請門房通稟時,那門房僅回復留下駝子草即可,他日若確定是稀有的神草,定會重賞,姿態客氣而冷淡,就像墨王一貫作風,若無真本事,想攀高枝,沒門!

    而他們父子倆本就是來邀功攀高枝的,被這麼打發了,他原有些失望要回去了,可誰知藍小子遞了張條子以及不知什麼東西進去後,墨王最信任的貼身奴才、王府最大的總管五戒親自出來迎他們進去,這五戒平日除了王爺王妃,可沒給誰哈過腰,但見了自己兒子居然笑得牙齒全露,那腰就沒挺直過。

    進了王府後,墨王夫婦親自接見,那王妃甚至情緒激動的拉過藍小子的手不放,情緒像喜又像悲,就連一向待人冷漠寡言的墨王爺也破天荒朝自己兒子微笑,目光帶著奇特的打量,像在審視什麼……

    這情況著實是讓自己想不透,難道,墨王夫婦是怪人?

    他想開口問明白,但礙於不想讓人知道他在狀況外,萬一問了不該問的蠢問題而影響前程,那就虧大了,便繼續站在一旁無聲地看,使勁地看,吃力地看,看能不能看出一絲端倪來,然而看了半天,仍是滿肚子的疑問。

    “王爺,我……看見光了!”魏綰煙忽然喜道。

    皇文諾頓時喜上眉稍,緊握住妻子的手。“真看見光了?”

    她輕輕眨了幾下眼睛,適應一下四周的光線。“看見了……我還看見……”

    “看見什麼了?”

    “看見……你了!隔了這些年……我終於再度看見你了!”魏綰煙眼睛裡含著淚水了。

    皇文諾亦眼眶泛紅。“我可老了?”

    明明是大男人,卻問這個,怕的是妻子看見後嫌棄,堂堂權傾一世的墨王爺,在妻子眼睛複明後第一件擔心的事竟是這個。

    “老了些……可仍跟我記憶中的模樣一樣俊俏。”她哭笑著說。

    “你這女人。”他聲音明顯一哽,用力將她抱進懷裡。

    “那我如何呢?這些年瞧不見自己的模樣,是否也老了許多?”她摸著自己的臉龐問。“你依舊美麗如昔,在我心中,永遠未曾改變過。”

    傲睨世人的墨王爺居然也會說甜言蜜語,這一刻,藍筱悠眼眸閃過淚光,正如瀝諾告訴她的,這兩人也是經過一番風而波折才能相知相守,他們珍惜彼此,相互倚賴,尤其是瀝諾來世的爹,可說對妻子毫無限制的寵溺與疼惜,如今自己親眼所見,果然教人羨慕,她忍不住想起瀝諾與自己他們相守無望,因為兩人不只是隔世情緣,或許更是天人永隔……

    “駝子草是去淤聖品,純陰之血則是去除前世咒怨之用,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正是治癒王妃眼睛的良藥。”她收起悲傷的思緒,說出瀝諾告訴她的話。

    皇文諾感澈不已。“筱悠,你治癒了你娘的眼睛,為父感激在心。”

    “是啊,孩子,多虧你了,若非你,娘此生到死只能註定活在黑暗裡,再無重見光明的一日。”魏綰煙也感恩掉淚的說。

    一旁的藍炯順耳朵豎起來。“敢問王爺與王妃何故對犬子稱爹娘?這……什麼意思?”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問了。

    墨王夫婦相視一眼後,又瞧向一身男子裝扮的藍筱悠,兩人的笑容極有深意。

    “為感激筱悠治癒了本側妃的眼睛,本側妃與王爺打算認筱悠為義子。”魏綰煙說。

    藍炯順張大了嘴巴。“認……認卑職的兒子做義子?”

    “你不願意?”皇文諾問。

    藍炯順太過吃驚,嘴巴一時闔不攏了,得靠手幫忙往上推回去,猛力吞了兩口唾沫,馬上欣喜若狂起來。

    “願意,願意,小犬能蒙王爺夫婦垂青認做義子,自是他的造化,卑職感激在心,感激在心!”他忙說,不過心裡卻是想,若論年紀認義弟比較恰當吧?好吧,不管年紀了,他萬萬沒想到,兒子治癒王妃,會讓夫婦倆認做兒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雖說好處歸了兒子,自己沒撈到什麼高升的前程,但兒子鯉躍龍門、一步登天,可比自己想得到的回報還要更好。

    “藍大人不必客氣,筱悠機靈乖巧,極得人緣,本側妃見了十分喜歡,筱悠,以後就稱我母妃吧!”魏綰煙轉向藍筱悠慈愛的說,那樣子就是一個母親的神態。

    藍筱悠抿著笑。“母妃。”她喊得理所當然,毫不扭捏。

    “還有本王呢?”皇文諾也含笑望著她。

    “父王!”她立即喊,這一個是自己的公公,一個是婆婆,喊得當然順口。

    墨王夫婦滿意極了,笑容滿面。

    “筱悠,別急著回平縣了吧,留在京城陪母妃幾日,讓母妃好好瞧你,咱們仔仔細細說說話。”魏綰煙道,她這是想留下藍筱悠問清楚瀝諾的狀況。

    他們夫婦接到她的條子,說出諾兒是瀝淵太子,又說她是諾兒的妻子,專程來替夫醫治來世娘親的眼睛,一開始他們還不敢相信,可見到條子附上的一枚鑄有赤兔馬的錢幣後,馬上相信了。

    錢幣上頭的赤兔馬即是墨王坐騎黑幕的娘煥雲,瀝諾曾告訴他們,墨心為感謝煥雲曾救過她,因此將煥雲鑄印在國幣上,做為瀝淵王朝的國徽。

    兩夫婦取出諾兒給他們保存的一枚瀝淵錢幣,與這枚相比,一模一樣,而瀝淵國祚短,國幣流通不久即消失,兩百年後的今天已再無可能尋到瀝淵錢幣,且藍筱悠的這枚錢幣新穎,顯然新鑄不久,莫不是藍筱悠也剛從瀝淵而來吧?

    總之,他們夫婦已信了藍筱悠所言。

    不過,他們心中也有許多疑問,包括,諾兒為何不能親自前來醫治,可是出了什麼事?藍筱悠又是怎麼去到瀝淵,如何回來的?

    “很抱歉,筱悠在平縣還有要緊的事待確認,等確認了自會回來向父王與母妃詳說分明。”藍筱悠道,她急著回去。

    墨王夫婦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藍炯順見了立即數落兒子說:“平縣有啥急事我怎不知?王爺與王妃願意留咱們下來住幾日,是咱們的福氣與榮幸,你這孩子真不懂事,幹什麼急著回去?”

    他怪兒子不上道,難得墨王夫婦看重,這小子還不把握機會巴結上去,竟說要走,這平日的機靈哪去了?

    藍筱悠仍是搖頭。“不,兒子是真有事得回去,不瞞父王與母妃,筱悠這趟除了給母妃醫治眼睛外,還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你且說出來父王聽聽?”皇文諾見她神情嚴肅,便道。

    “筱悠曉得瀝諾在平縣的宅子是父王與母妃所贈,如今請求兩位將那裡送給我。”

    “你要平縣的那座宅子?”皇文諾對於她的要求感到訝然。

    “這……藍小子,那宅子雖說價值不菲,但就在咱們家隔壁,你住家裡就好,去搶瀝公子的宅子做什麼?”藍炯順急道,莫非藍小子與瀝諾恩怨還沒完,這小子別以為自己現在是王府義子,就蹬鼻子上臉的與瀝諾杠上了,要知道這瀝諾可是墨王義弟,論起來他還得叫聲叔叔呢,這小子怎麼就不知好歹,才上雲端就想騰雲駕霧,當心雲端還沒站穩就先摔死啊!

    “父王與母妃請將宅子賜給我吧!因為唯有進到那裡,筱悠才可能得到他的訊息……”藍筱悠不管她爹如何警告她不可得寸進尺,更別開罪瀝諾,眼睛眨到要抽筋,她仍是開口要求。

    皇文諾當然聽出這個“他”指的是誰,眼角微眯一下即道:“那宅子既給了他,也就是你的,回頭父王讓五戒將房契交給你,隨你處置吧!”

    “多謝父王賞賜。”她高興道謝。

    藍炯順再次傻眼,想不到兒子治好王妃的眼睛,居然要什麼有什麼,就是那瀝諾都不比這小子吃香了!他詫異後,喜孜孜了,藍家平白又多了座值錢的大宅子,回頭自己那婆娘知道不喜翻天了,將來自己不當官了,將現在住的官邸還給朝廷,也不會無處可住,之後養老不愁了,兒子這宅子討得好啊!

    “你說那宅子能得消息,想必就是為此才如此急著回去,那好吧,你快回去,但若有任何消息,可得趕緊告訴咱們。”魏綰煙交代道,同樣明白她所謂的消息必定指的是諾兒的,因此不再留她,只盼她儘快有消息回復。

    藍炯順站在墨王府大門外自己的馬車旁,氣歪鼻子了。

    一出王府,他有滿腹疑問要問兒子,讓兒子為自己解惑,可這小子不知何時向王府要了匹快馬,只對他說趕時間得先騎馬回去,讓他自己坐馬車慢慢走,回頭平縣見,然後跳上馬就真丟下他自己跑了。

    這混帳小子!他忍不住大罵,打算回去後剝了這小子的皮!

    而這頭丟下老爹趕著回去的藍筱悠,懷裡攢著房契,心急如焚日夜兼程的往平縣奔去,終於滿身塵土地回到平縣,她半刻也不耽擱,拿著房契便去敲瀝府大門。

    阿志來應門,見到她立刻皺起眉頭。“怎麼又是你?我家主子未歸,你不能進來——”

    他話還沒說完,她已塞了幾張紙到他手上。“拿去,瞧清楚了,以後這宅子是我藍筱悠的了,不過你放心,我還是雇請你,你的職位不變,一切照舊!”語畢未等阿志反應過來,人逕自往後院沖去。

    到了後院,那涼亭依舊在,一旁造型如猴的石頭同樣立在那裡,她快步奔過去那石頭邊,迫不及待地徒手挖地,很快手指皮都挖破了,但她顧不得疼痛,死命的挖,只是挖了半天什麼都沒有。

    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管用……什麼都沒有……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她臉色慘白的呢喃。

    自己一取得這裡的房契,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就想知道當初與瀝諾一起埋在石頭底下的東西經過兩百年後可還在?

    然而……不在了……

    她頹然。

    “藍……藍少爺,您在挖什麼?”阿志問。

    他過來是想問清楚這房契以及她剛說仍請自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已成這宅子的主人,而自己換主子了?但到了後院見她像瘋了似的挖地,又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不知說些什麼,不禁不解的看著她。

    “什麼都沒有,當初東西埋在這裡的……為什麼不見了……什麼都沒有……”

    阿志聽出個大概來,問道:“您該不會之前在這座猴形福石底下偷埋什麼寶貝吧?您若在這個位置挖,那當然挖不出東西來,半個月前下了場大雨,接著地牛翻了身,將福石給移位幾尺了,您若要挖,要挖過去點的位置才對。”他告訴她。

    她立刻重燃希望之光,馬上起身朝阿志說的位置挖去,阿志見她雙手十指挖土挖得鮮血淋漓,指甲都翻開了,心驚看不下去,連忙拿了兩把鏟子過來,遞了一把給她,自己也幫著挖。

    不久後,果然挖出了只木盒,藍筱悠驚喜不已,拍掉覆在盒子上的泥土,盒子經過兩百年歲月的洗禮又埋在土中,陳舊不堪,隨時可能解體,她小心翼翼打開盒蓋,裡頭躺的正是瀝諾在晚市買來送給她的那支珍珠簪子。

    簪子不再如兩百年前般潔亮,珍珠都黃了。

    然而她見到這支簪子立即淚眼蒙曨,逐漸泣不成聲了,腦中只縈繞著他送她這簪子時說的話——

    “藍筱悠,本太子可告訴你,方才給你買的這些東西雖都不是什麼好貨,卻是適合女子子用的,你姑且用一用,真不喜歡丟了也無妨,過幾天本太子讓人專程給你打造一批好貨出來。”

    “你為何堅持將我當女子養?”

    “因為你本來就是女子不是嗎?”

    “話是沒錯,可當我回晏金,我依舊得扮回男子啊,我不會一直都待在這裡以女兒身示人的。”

    “本太子知道。”

    “我說……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喜歡男人?”

    “你說什麼?”他瞬間瞪眼,像是在看笨蛋。

    一旁的阿志見挖出的東西泛黃古老,而且還是女人的東西,不理解她握著這樣東西在哭哪樁?

    “這個……這簪子瞧著該是古董了,可惜珠子黃了,而且顯然也不是什麼上等貨,是有些值錢又值不了多少錢,敢問藍少爺哭成這樣是……喜極而泣嗎?”阿志不解問道。

    她沒理會阿志,逕自將簪子小心收進自己懷裡,那回她將簪子獻給皇后娘娘,但娘娘只是賞玩一番後就還給她,這簪子是她親手埋到石頭底下的。

    她朝挖出簪子的地方繼續挖,但挖得頗深了,卻未再見到任何東西出視,她不死心,挖得更加拚命,那神情有點恐怖了,活像挖不出東西絕不停手,天荒地老也要挖下去。

    “奴才說藍少爺,您這還想挖出什麼來?再挖下去都可以埋人了!”阿志忍不住奪過她的鏟子說。

    “你把鏟子還給我,我不信他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我不信!那日他一定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她全身塵土,手指還滴著血,面目猙獰的說。

    那日他胸口中箭,但那一箭定要不了他的命,她回來後,他會繼續活著,不可能就這樣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若不,老天爺真的對他們太殘忍了!

    他們都已被迫分離,難道還得賠上性命方休?!

    她哭得雙眼似要逼出血來了。

    阿志見了,胸口仿佛教人踹了一腳,不知為何突然對她同情起來,至於同情什麼,自己根本不明白,總之他二話不說,再次拿起了鏟子幫著挖。

    “這個……您別急,說不定地牛翻身之後埋東西的地方也跟著移位了,奴才往那邊挖挖,或許有收穫。”

    兩人沒著亭子周圍賣力的挖,隨著挖掘的範圍越來越廣,仍不見任何東西,藍筱悠漸漸覺得不能呼吸,一口處像積發了大塊鬱結之氣,淚水模糊了視線,教她看不清東西,只是下識的雙手起落不斷的挖掘,再挖掘——

    瀝諾,求求給我個消息,至少……至少讓我知道你那時還活著,你沒有死……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雙手再也拿不住鏟子,讓鏟子滑脫了,而她也跪下了,但即便跪在地上,她仍用著滿手是血的手扒著土……

    她這樣子瞧得阿志都發毛了,看來不挖出點什麼,藍少爺不是活不下去,就是會發瘋!

    人命關天,他卯起勁來死命挖。

    半個時辰後,他忽然大叫一聲,“有東西了。”

    本已半癱下的藍筱悠瞬間活過來,連滾帶爬的過去,瞧見他正從土裡挖出一包用黃錦包裹住的東西,她十指劇顫,迫不及待的攤開那因時代久遠而顯得破爛脆弱的黃錦,裡頭是用不透水的油布包著許多片刻著字的木片,幸好有油布,這些木片沒什麼損壞,在看見木片上的落款後,她當下大口喘息,滾下淚來,淚水完全潰堤。

    阿志見她哭得瘋癲,自己居然也跟著激動掉淚了,不解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跟著發癲?想想委實莫名其妙,算了,既然她要挖的東西已挖到了,就讓她自己瘋去,他轉身走了。

    藍筱悠抱著那疊木片哭泣,這是瀝諾寫給她的信!許是擔心紙張無法久存,便用木片刻字,她顫抖地拿起最上頭的第一片開始讀——

    吾妻•筱悠

    平安勿念

    夫•諾

    瀝淵開元十年九月

    僅僅這幾個經過歲月浸腐,稍顯斑駁不清的字,馬上教她熱淚盈眶,知他後來一切安好,這就夠了,完全夠了!

    她一面流淚,一面笑出來了。

    接著再讀起第二片——

    吾妻•筱悠

    一朝執卿手

    縱使隔世不相移

    夫•諾

    瀝淵開元十一年五月

    吾妻•筱悠

    越是思你時

    天涯分外長

    夫•諾

    三圓藍海元年三月

    吾妻•筱悠

    依心而行

    刻骨而銘心

    夫•諾

    三圓藍海三年一月

    吾妻•筱悠

    滄海難越

    思念難斷

    夫•諾

    三圓藍海七年十二月

    吾妻•筱悠

    半生未覺悽惶

    你依然在心

    夫•諾

    三圓藍海九年二月

    吾妻•筱悠

    望來生三聚

    夫•諾

    三圓藍海五十二年五月

    木片共有七十八片,雖然都僅僅短短數言,可已道盡他對她的思念,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她與他的愛情像是握在手中的清水,越是想用力挽留,越是從指縫流走。

    留不住的人,看不見的歲月,無盡的思念,無邊的等待!

    她與他,只能是彼此的天邊人……

    她仰頭,已是燈火闌珊之時。

    “你可也與我一般,看著同一輪的明月……我想你了……”淚水,泣成河。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ng68 發表於 2019-3-3 06:01 PM

【第十三章  充滿寂寞的傷痕】

    墨王府清雜竹林內,綠竹挺拔,竹香彌漫,青石小桌上擱著一本孤本中書,書頁教人翻開至莫一頁,上關記載著,兩百年前瀝淵王朝之所以刻意教人於史書上抹去的原因。

    據大業亡國公主舒麗死前留下的手禮,傳言瀝淵帝后與妖人鬼獸往來,她親眼見過一男一女與一獸平空出現,邪術殺人,甚至為紀念鬼獸,以其形體鑄造鬼獸錢市流通於市。

    另,瀝淵太子瀝諾之太子妃周婕嬋亦指證,太子拜邪僧為師,學習邪術,禍亂民生,她親眼見到其使用邪術令太子側妃消失於人間。

    消息傳開,民亂四起,國綱倫常崩毀,一年後,瀝淵王朝消失……

    三圓王朝取而代之,其開國君主言若,年號藍海,勤政愛民,遠圖長慮,開創之後新朝盛世達五十二年,享年七十八歲,其一生無後無子,駕崩後傳位於賢……

    竹林內石椅上坐了三個人,是墨王夫婦與藍筱悠。

    藍筱悠站起身來,心頭陰鬱微涼。“想不到,在我離開後已死的舒麗還能鬧出這麼大的事,那周婕嬋亦是貽害無窮,瀝淵王朝竟因她二人而消失。”她只要想到自己沒能陪在瀝諾身旁,一起共患難,倍覺對不起他。

    皇文諾歎了一聲。“瀝歌與墨心都非戀棧皇位權勢之人,再加上那僧人圓寂,他倆大概對世態炎涼無情感到失望,才讓瀝淵消失,連史書也不留痕跡。他夫婦倆是想走得乾淨,不想讓人在中書上評論其功敗,若非有人刻意留下這些隻字片語,我們也運氣好得見此書,要不瀝淵的過去真無人知曉。”

    “瀝歌與墨心自己卸去責任樂得輕鬆,可怎沒想過會苦了兒子,讓諾兒來替他們擔責任,兩夫妻未免太過自私。”魏綰煙性子爽直,連自己的前世也照罵不誤。

    她與夫分別是墨心與瀝歌的轉世,他們也因前世的牽扯而有了今世的緣,因此瀝歌與墨心的心思,他們多少能揣測得出。

    “瀝歌不是自私,是不自私,才犧牲兒子化名言若,撥亂為正,化解混亂的局勢,解救百姓,再創新局。”皇文諾說。

    “罷了,總之,諾兒有這樣的爹娘,還有你這個自以為是的來世爹,算他倒楣命苦。”

    “你這女人不可理喻!”

    “你這男人才沒心沒肺!”

    平日對外形象高不可攀的兩人,此刻卻像尋常夫婦般鬥嘴,也因此讓人看見他們夫婦感情極好。

    一旁的藍筱悠看著羨慕,不知是否對瀝諾思念過麼,眼前也仿佛揮現出那張冷峻挑眉的俊容來……

    吵嘴的兩夫婦瞥見她失神模樣,不禁搖頭。“筱悠,留下這孤本史書讓人流傳的人即可能就是諾兒,他想借此讓咱們安心,尤其是你,若只看了正本,那瀝淵便真的亡國了,你定心中有憾,他不願你為他擔心,所以刻意讓人記下這些,告訴你始末,而照孤本上的記裁,以及他留給你的木片上刻的國號,諾兒即是言若,活到了七十八歲才壽終正寢,他的一生也算精彩萬分。”魏綰煙希望以此安慰她。

    “他長壽雖好,但孤本上記載他一生未立後,亦無子嗣,那漫長的一生該是多麼的孤寂……長壽或許對他而言……太過殘忍……”藍筱悠心情複雜,孤單的是人,寂寞的是心,她既盼他長壽,又不舍他一生孤寡。

    “唉,想不到諾兒也是個執著之人,那國號三圓,不明著希望他能與你在第三世得到圓滿,如他給你的最後一塊木片上所言,盼來生三聚。還有那年號,藍海,不正是你的藍?說明他念你至深。”魏綰煙歎道。

    “我何嘗不想他……”藍筱悠哽咽了,他們第一聚在晏金,第二聚在瀝淵,她也期待真有第三聚,而那藍海,不用說也明白,自己是他終其一生,唯一想擁有的那藍海一瓢……

    皇文諾夫婦見她面色戚然,不由心酸了,他們自己何其幸運,能相守兩世,可他們的兒子卻是得與愛人分隔兩世,相思遠寄,各自孤獨,各自悲傷。

    老天為何不肯眷顧他們,若兩人真無緣無分,當初就不該讓他們隔世相遇,這般折磨人,何其殘忍!

    藍筱悠望著眼前孤挺的竹葉,她本以為感情能使人忘記時間,時間也能教人忘記感情,可那男人沒有,竟是一生都沒忘記她,悲傷的眼淚簌簌滑落,心頭千刀萬剮。

    常州平縣,縣令官邸門前停了一頂花轎,周圍擠滿了人,鑼鼓喧天,熱鬧滾滾。

    然而外頭喜慶,縣令官邸內卻是吵翻天。

    “藍炯順,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自作主張將人給老娘迎回來,老娘有同意嗎?你、你找死!”廳裡,何錦娘破口大駡,氣得半死。

    藍炯順沉著老臉,坐在廳上一副鐵了心的模樣。“我之前就說了,這是門好姻緣,沒道理推了,再說了,那媳婦我打聽過,秀麗端莊,有幫夫運,與咱們藍小子登對,將來必能琴瑟和鳴過日子。”

    “放你的屁,說得好聽,你就是貪錢,圖徐家的礦山,你做什麼官這麼貪,連兒子的親事都賣!”

    “你做什麼官夫人,你高尚罵什麼屁字,你不貪何必天天花老子的錢買水粉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

    “藍炯順,我告訴過你了,這個媳婦要娶你娶,別推給兒子,將來徐家的金山銀山都歸你,咱們沒人跟你搶。”

    “我說你這女人有病,我搶兒子的媳婦兒做什麼?倒是你,對哪個女人做媳婦都不滿,霸著兒子不放,這是想讓兒子打光根一輩子嗎?告訴你,你不要孫子我要,今日你若不讓新媳婦進門,就自己抹脖子去向藍家祖宗交代!”

    何錦娘拍桌。“你這死老頭——”

    “外頭怎麼停了頂轎子,說是我的媳婦兒,這是怎麼回事?”剛去見過皇文諾夫婦由京城回來的藍筱悠,進家門前先被外頭的狀況嚇了一跳。

    “藍小子,你回來得正好,去換身衣裳,將媳婦迎進來拜堂了。”藍炯順見到兒子馬上催促。

    “拜堂?”藍筱悠一愣。

    “沒錯,這新媳婦就是爹之前跟你提過的,鄰縣徐大富的嫡女徐錚,爹已經做主替你下聘,新娘徐家也依約送來了,她以後就是你的媳婦兒,記得好好待人家。”

    藍筱悠聽了有些傻眼,自己是女非男,如何娶妻?她不由看向何錦娘。“娘,這您也同意?”

    何錦娘那模樣像熱油澆在一口,她沒料到丈夫會先斬後奏的幹出這事,眼下新娘子就在外邊,丈夫又堅決讓新媳婦進門,這下事情鬧得難以收拾了,真是讓她心急如焚。

    “哪可能同意!別理你爹,若不喜歡人家,娘給你靠,咱們不迎這媳婦進門。”她只得拍胸硬聲的說。

    藍筱悠明白娘在焦急什麼,也知道爹這回是玩真的,定要她娶妻不可,這真相要鬧開來,兩老不翻臉才怪,她斟酌了一下後,朝她爹搖頭道:“爹,這事你可辦得急了,那徐家閨女有什麼好,讓我娶她不是掉價嗎?”

    “哪裡掉價了?徐家給的嫁妝豐厚,夠咱們一家不愁吃穿一輩子了。”

    “我就說爹短視近利您還不信,你兒子現在是什麼身份?可是墨王義子,將來娶誰不行,就是一品大臣之女都可任兒子挑,你卻讓我娶個空有財富,沒名聲地位的徐家女為妻,這算盤打對了嗎?”

    藍炯順聽了這話,眉毛挑了挑,想想有些道理。“藍小子,爹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以往,但要娶一品大臣之女真沒問題?”自己不過是個地方官,在京官面前就是個芝麻小官,自己的兒子想攀上大臣家的女兒,他連想都不敢想,因為根本高攀不上的。

    “廢話,有墨王妃做主,誰還能拒絕兒子?拒絕就等於打臉墨王夫婦的臉,誰敢打?”

    藍炯順聽著點頭如搗蒜,不得不重新估量起來。“說的沒錯,真沒錯,爹怎沒想到這層,娶徐家女這事爹是辦得糊塗了些,都怪那徐家得知你成了墨王義子,便主動將嫁妝翻了兩倍,爹一高興就讓徐家儘快將女兒送過來。只是這會兒人已經來了,咱們卻反悔,是不是有點……那個了……”雖說他也後悔了,但他委實說不出口讓人回去。

    “爹,若您拉不下臉來處理這事,就交給兒子來吧,反正橫豎這媳婦兒是給兒子挑的,拒絕也該由我自己來。您在這等著,我去同那徐家閨女說清楚,事情解決就回來了。”她不囉嗦,轉身往大門走去。

    門口依然擠著滿滿當當看熱鬧的人,只是大夥兒臉上笑容不多,議論的嘴臉居多,七嘴八舌的說著花轎都來了好久,吉時早就過了,藍家人還不將轎子抬進去,這若不是存心給新娘子下馬鹹,就是打算毀婚不要人家了!

    如果悔婚,轎子都抬上門了,徐家這臉往哪擱啊?眾人同情的往轎子一去,想來這轎內的新娘子大概也等得心慌著急了吧?

    好不容易,終於看見藍筱悠出來了,只是這臉上不見喜氣,反倒挺嚴肅的,眾人全都安靜了,睜大眼睛等著瞧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她藍筱悠是什麼人,想看她的笑話哪裡容易,她讓家丁將轎子團團圍住,隔開看熱鬧的人群後才掀開嬌簾,道:“藍筱悠來遲,委屈徐姑娘了,今日迎親恐有誤會……你……你是徐錚?!”看清楚轎子裡的人,瞬間,她瞪大了眼睛。

    “我……我是……是……”轎裡女子頭上的蓋頭方才不小心被她自己扯下,還未來得及蓋回去,又見一名男子突然掀了轎簾,頓時臉白得跟紙似的,全身發抖,且抖得厲害,大有可能將骨頭都抖散了。

    “你是徐錚?!”她再問一次,那眼神複雜,實在看不出是驚喜還是驚嚇。

    女子真撐不住了,居然害怕得掩面痛哭起來。“對不起……奴婢玉珍,冒名頂替小姐也是不得已的,您饒過奴婢吧。”

    “嘎?這話什麼意思,你是冒牌的?”藍筱悠愕然。

    “您……您不是已經發現奴婢不是小姐,才會一連兩次怒視質問奴婢的嗎?”玉珍表情比她還錯愕的問,敢情自己不打自招了?

    藍筱悠神情僵了僵,鎮定下來後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你冒名頂替徐錚坐上花轎嫁到我藍府來?”

    “對……對不起,請藍少爺原諒……奴婢不得已的。”玉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合著徐家根本不願意將女兒嫁過來,得了,這樣也好,我樂得不娶,你讓轎子抬回徐家去吧!”她心裡樂著呢,這事也太好解決了,既然徐家搞出冒牌事件,定是新娘出事了,正好,什麼理由也不用找了,自己可以藉機不必娶了。

    “不……奴婢不能回徐家去!”玉珍驚恐的說。

    “為什麼不能回去?”

    “奴婢的小姐與人私奔了,老爺說您是墨王義子,得罪不得,所以讓奴婢頂替上轎,還讓嫁妝翻信,就盼您瞧在這分上,將來若發現真相,別太怪罪徐家,可您若將奴婢送回去,就表示奴婢不中用,沒將事情辦好,老爺怪罪下來,奴婢承擔不起。”玉珍哭著說。

    “是徐錚跑了,這事與你無關,徐家老爺怪罪你沒有道理。”

    “老爺從不管道理,只管對無用的人下狠勁,奴婢若這樣回去,會被打死的!”

    聽說徐家是挖礦的,管的是挖礦粗人,行事霸道也難免,只是,若對下人太過分了也不應該。“那這樣吧,我給你一筆錢,你逃命去吧!”她對玉珍道。

    “不,奴婢不能走,奴婢的家人還在徐家,一走他們必定遭殃。”

    “這……那你要我怎麼幫你?”

    “您讓奴婢進門吧?”玉珍抬眼希望地看著她。

    藍筱悠一怔。“不行……我……我不能娶妻。”

    “藍少爺,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哪裡有資格做您的妻子,奴婢進府就做婢女,洗衣燒飯什麼都可以,不會讓您覺得奴婢是吃白食無用之人的。”玉珍懇求的說,情急之下伸手抓住藍筱悠的衣袖時,不經意地露出了自己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淤痕。

    藍筱悠見了不由怒上心頭。“這是徐老爺打的?”她橫眉豎目,氣憤的問。

    玉珍點點頭,哭得悲切,她本也不想代替主子出嫁,就讓老爺喚人打成這樣了。

    藍筱悠心疼至極,腦中出現菱菱那張靈巧俏容……

    沒錯,雖然長得不一樣,但眼前的玉珍便是菱菱的轉世沒錯,自己方才初見到她時才會吃驚的一連問她兩次名字。

    還依稀記得自己曾對菱菱說過,可惜帶不走她,不然像她這麼機靈貼心的丫頭,自己想帶回來留在身邊一輩子,然而沒料到,如今菱菱真的出現了……

    但瞧這世的菱菱日子過得並不如意,見到她手臂上的傷痕,自己十分同情不舍,那姓徐的真不是個東西,欺善怕惡,這樣虐待人!

    “我府上不缺奴婢,恰巧就缺一個少夫人。”她告訴玉珍。

    “少……少夫人?您說缺……缺少夫人?”玉珍本來還哭著,打算再說幾句懇求的話,可怎知藍少爺竟講出這話,教她結巴了,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

    “正是,我就缺少夫人,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咱們婚後只能做假夫妻,我這個……”藍筱悠歎了口氣,靠近玉珍耳邊,放低聲音說:“我有隱疾,婚後不能行房,你若介意便罷,不介意就跟我進府拜堂,做我的少夫人。”

    玉珍聽見她說有隱疾不能行房,眸子瞬間瞪大,但不一會兒又無比同情的朝她望去,聲音哽咽了。“藍少爺請放心,奴婢願意伺侯您一輩子,沒關係的。”

    藍少爺既肯娶她,已是天大的恩德,自己有什麼資格嫌棄,只會心懷感激。

    藍筱悠笑了笑,這世的菱菱心地還是一樣的善良,對可憐的弱者總是很仗義。“其實你還有選擇,我給你錢安家,你回頭偷偷帶著家人逃離徐府,有多遠逃多遠,這也成的。”

    “不,徐老爺心胸狹窄,不會放過逃奴的,不管奴婢家人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想辦法找出來懲罰,奴婢帶他們走,反而害了他們。”玉珍搖頭。

    “那好吧,你就跟我進府拜堂去,若將來反悔了,只需告訴我一聲,我隨時讓你走,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她作是想幫玉珍,並非真的想綁住她一生,他日若真有幸福找上門,自己樂得放她走,還會奉送一筆嫁妝給她,就當報答她前世對自己的照顧,甚至為了自己,死在了洛洛山,這份恩情,這世得以相報,真可說是機緣了。

    “藍少爺真是個大好人……”玉珍激動得眼眶再度充滿淚水。

    藍炯順與何錦娘見她領著玉珍進到大廳準備拜堂時,目瞪口呆了。

    “你不是嫌娶她掉價不娶嗎?怎麼又將她迎進門了?”藍炯順愕然問道。

    “兒子說說而已,哪裡是自高自大、傲慢自負之人,既然轎子都抬到咱們家門口了,退婚總說不過去,也有損爹的信信譽,所以兒子這會兒決定娶了。”藍筱悠面不改色的道。

    “娶了?你真為了爹的信譽娶她?”藍炯順昏頭漲腦的再問。

    “這個嘛……說實話,一半是為爹,一半就當兒子見了她後一見鍾情吧!”

    “你與她一見鍾情?!”這會兒換何錦娘尖聲了。

    “欸,一見鍾情,相見恨晚。”藍筱悠再補了句加強。

    “那……那一品大臣家的女兒你還要不要?”藍炯順糾結此事。

    藍筱悠立即皺起眉頭,朝她爹大搖其頭。“爹,都說了,是一見鍾情,相見恨晚,這時還提什麼趨炎附勢之事?俗氣!”

    “我俗氣?”

    “是俗氣。”

    藍炯順傻住,自己兒子怎麼說變卦就變卦,這變得他都反應不過來了!

    “藍筱悠,你現在跟我到後頭說話去!”何錦娘沉著臉喝道。

    她無奈,只得先跟玉珍咬個耳朵,說自己馬上就回來跟她拜堂,讓她不用擔心。

    “藍筱悠,哼唧些什麼,還不跟上來!”何錦娘見她居然還與人家交頭接耳,氣急敗壞的催促。

    “是,這就來了。”老娘生氣,她不敢再囉嗦,趕緊到後頭與娘說話去。

    藍炯順自己跟兒子是沒法溝通了,就讓妻子去教訓,他昏著頭坐在廳上,瞪著玉珍,這新娘子也不知怎麼回事,頂著鳳冠也沒蓋上蓋頭,皮黑瘦小,沒啥福相,完全不如外傳的秀麗漂亮,想不明白兒子怎麼會對她一見鍾情?

    藍筱悠與何錦娘到了無人之處,何錦娘停下腳步嚴肅的看著她。“你怎能娶人家?這事能玩笑嗎?”

    藍筱悠心中微微哎氣。“娘,你先聽我說……”她將玉珍冒名頂替徐家閨女上轎之事說一遍,然後再說出自己可憐玉珍,所以決定娶她。

    “你可憐她,其實是耽誤她啊!”何錦娘搖頭道。

    “娘,我已對她說清楚了,他日她若想走,隨時可以離去的,藍家不綁她,可眼下,她若不介意和我做對有名無實的去妻,正好可以解決爹逼我娶親一事,這不好嗎?”

    “這……唉,當年都是娘的錯,愛慕虛榮又貪圖藍家財產,硬是將你當男孩養,你今年都二十了,早耽誤了青春,娘也為此焦急,總想著什麼時機跟你爹說出真相,讓你恢復女兒身,找個人家嫁人,可你這會兒給我丟個媳婦娶進門,這之後的事豈不更複雜難辦了?”何錦娘既愧疚又憂心忡忡的說。

    她淡然地笑笑,“娘,老實告訴您,我這輩子都不想恢復女兒身了。”

    “什麼?這怎麼成?!你畢竟是女子,若一輩子裝男人,你的幸福怎麼辦?將來又能依靠誰?”何錦娘讓她的話給驚著了。

    “我已經擁有過幸福了,不再有與誰長相廝守的想望。娘,就讓我這樣下去吧,如此不拆穿,也不會傷了爹的心。”她笑得悲哀且雲淡風輕。

    何錦娘怔怔地看著女兒。“你……你這孩子自從去了趟紫南山后,便有些不一樣了……你可是在那裡受了什麼情傷,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何錦娘關切地問。

    “沒事,我只是明白真愛需要等待,今生等不了,就寄望來生罷了。”她已漸漸學會與其傷心流淚,不如淡定面對的道理。

    “來生?你這孩子真是的,今生還沒過完,提什麼來生。”

    她淺笑道:“好,我不提,就把握今生吧,而從今以後,你與爹就是我今生的全部,我會用盡一生一伴以及照顧你們的。”

    何錦娘感動得眼眶酸了。“你這孩子說這麼好聽的話,是想教娘自責到死嗎?你若只有爹娘,難道就夠了?不夠的,爹娘會死,死後你一個人如何不孤單?別傻了,娘當年欺騙你爹,是娘的錯,娘早晚要向你爹以及藍家列祖列宗認錯的,你爹傷心難免,但總要面對,你雖非兒子但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不會不接受的,別讓娘覺得你封閉了自己,不再對未來有希望,這樣的你,娘會害怕。”

    何錦娘覺得女兒突然間變得滄桑不已,教她不安起來。

    藍筱悠笑得悠遠縹緲。“娘別怕……我這一生不會是封閉,會以更開闊的心面對未來,因為唯有如此,才能不怨天尤人地活下去……”

    三圓王朝,藍海五十二年。

    柳縣的一處空地上,猴形福石旁,孤獨蕭瑟的站了個人,此人一身黃袍,年歲不輕,頭髮斑白,不知在遙想什麼。

    “很疼嗎?”他俯瞰著從隔壁院子牆上摔下揉著屁股的小子。

    “疼死了……”

    “喔?這樣啊,既知疼,何必裝腔作勢跌下來?養人幹蠢事,就如你這般吧?雖說左鄰右舍本該往來,但本公子卻疏忽了居必擇鄰這事,沒先打聽清楚鄰居的品行,這會兒才發現隔壁住的居然是個愛偷窺的!”

    “我本是上門正式拜訪的,可門房推任說你不在,我便作罷,往自家院子逛逛,卻不小心跌落你這裡,哪裡偷窺什麼,你可別誤會。”

    “逛院子能逛上樹去,還能誇張的由樹上落到本公子的院子裡來?這可是咄咄怪事了,倘若不聰明就別學人家禿頭頂,這樣只會成為笑柄,這還是請吧。”

    “你!哼!走就走!”小子自尊受損,氣呼呼地。

    “等等,你怎麼來,怎麼回,你這身衣服沾了地上的塵泥,這還想過廳踏廊,弄髒本公子的地方嗎?”

    “姓瀝的,小爺記住你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一名頗有年歲的太監躬身上前提醒,打斷了他的回憶。

    鑾駕停在前方許久了,可皇上命人將東西在此地埋了之後,便一動不動的站了許久,不知在想什麼。

    緩緩地,明黃傘下的背影終於轉了過來,經過歲月淬煉的眸子如冰削寒玉般的冷然,絲毫不帶半點熱氣。

    那老太監駝著身子低下頭,不敢再催。

    許久後,天色漸漸暗下,明黃身影映著長空悠悠地歎了口氣,轉身坐上鑾駕。

    當所有人正要鬆口氣時,鑾駕內的人又發出蒼老的聲音命令道:“上洛洛山。”

    老太監立刻面有難色。“這……啟稟皇上,天黑了,您身子也不好,此刻上山不妥,是不是下回咱們再……”

    “你這奴才膽子大了,敢違逆朕?”鑾駕裡的聲音嚴厲了。

    老太監一顫,驚恐的說:“奴……奴才不敢,這……這就護送聖駕去洛洛山。”

    鑾駕往洛洛山方向去了,這可苦了一干伺候與護衛聖駕的人,皇上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柳縣一趟,更是經常往洛洛山去,柳縣也就罷了,畢竟是縣城,洛洛山卻是荒郊野外,山上護衛不易,尤其那前朝逆臣之女周婕嬋似乎知道皇上對洛洛山情有獨鍾,經常率反賊藏匿於此襲擊聖駕,多年來雖沒成功得手過,但也嚇得眾護衛膽戰心驚,所幸十年前此女終於被誅殺,總算讓眾人稍感安心,但洛洛山野獸多,又經常彌漫雲霎,仍不是安全之地。

    再加上皇上年事已高,七十有八,這兩年纏綿病榻,這幾日精神才稍好,一能下龍床就說要去柳縣,現在都入夜了還想上洛洛山,若出意外怎麼得了?但聖上堅持,又有誰攔得了?眾人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的護送聖駕上山了。

    鑾駕內的人假寐著,上山之路顛簸,他身子縱使不舒服為了去那裡也未吭一聲。

    走了幾個時辰,上了山,在一處瀑布前停下了。

    “皇上,到了。”老太監朝鑾駕內輕聲告知。

    他緊鎖的眉頭鬆開,下了鑾駕,腳步遲緩蹣跚的走近瀑布,其餘人等都跟了他多年,曉得他的規矩,無須吩咐便站得稍遠去,但仍不敢放鬆守衛,雙眼緊盯四周,不能讓聖駕有任何差池。

    瀝諾靜靜望著瀑布的水勢飛落,沿著山峰層層直下,壯麗且驚心動魄,然而景致依舊,人卻已滄海桑田。

    他落寞的獨自往一處山壁裡去,曉得身後眾人要跟,他揮了手,讓他們留在原地,自己往裡頭走。

    山壁走道十分窄小,僅容一人行走,雖有月光照路,但他眼糊,視線早已不清,走得跌跌撞撞,艱難的前行,忽而,他讓石子絆了一下,身子往前踉蹌,這一撲,瞧見了什麼,深邃的眼睜大了——

    大廳裡,張燈結綵,擠滿祝賀人潮,一對新人背對著他正準備拜堂,端坐堂上等著受新人拜禮的人則面著他而坐,這兩位高堂他極為眼熟,不正是晏金常州平縣是令藍炯順夫婦?若他們是受新人拜禮的高堂,那新人不就是……

    他倏地眯起眼睛,等著瞧清楚成親的人是誰。

    那新郎穿著大紅喜服,與人寒暄兩句笑吟吟地轉過身來後,竟是沖著他笑……

    “藍筱悠!”他驀然怔住,心頭緊縮,她看見他了,她看見自己了!

    他心跳加速,快步上前去,激動地想抱住她,倏地,她又轉過身去牽起新娘的手,兩人一起穿過他的身子,往藍炯順夫妻走去。

    他身子僵著,一股失望強烈湧現,自己不存在,那魂牽夢縈的人根本看不見他,不只她看不見,就是這廳上所有人都見不到他,他只是個看熱鬧的局外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他站一旁觀禮,想著,藍筱悠娶妻……女子如何娶妻?

    她真當自己是男人?!

    漸漸地,他生出怒氣了,管她是男是女,她敢娶妻?!

    敢給他戴綠帽?!

    敢當他的面牽著別人的手笑得這麼開心?!

    簡直混帳!

    混帳透頂!

    “藍筱悠,你該死!”他忍無可忍,明知自己如何吼罵她也聽不見,更奈何不了她。

    他怒不可抑,急促的咳嗽著。“好好好,好你個藍筱悠,師父說過你有自己的命定之人,我倒要瞧瞧那人是誰,誰敢跟我隔世搶人!”

    他怒急攻心,胸口脹痛。

    但新娘鳳冠霄帔,臉上始終罩著蓋頭,他瞧不見這人的臉孔,心火焚燒,眼看禮成那藍筱悠要帶著新娘入洞房了,他眥目欲裂,一口鬱悶之血要由口裡噴出時,一陣風吹來,吹落新娘的紅蓋頭,露出了她的臉讓他瞧見了,啞了半晌無聲。

    久久,終於找回心神,但眼前的一切已經消失,他依然在這幽暗清冷的山壁內,不由苦笑了起來,笑得空洞,笑得肺部生生的疼。

    “師父可真欺負人,這就是悠兒的命定之人?居然是菱菱!讓徒兒嫉妒了一生的人是菱菱!難怪您說是不能說的天機……咳咳……莫非,您是怕徒兒知道了,當年必會在菱菱死前好好折磨她,以泄自己心頭的不平……”

    說著,他淚流滿面起來,身子站不住的蹲下大口喘息,“師父不肯讓徒兒知道這人是菱菱……是怕徒兒不忍悠兒女扮男裝,一生孤獨……怕徒兒心疼,怕徒兒為此一生更不痛快……可您為何不瞞到最後,怎麼還是讓徒兒看見了她的笑何其悲涼……何其……咳咳……咳咳咳……師父……您……咳咳咳……”他劇烈的咳嗽不止,甚至吐出了一口鬱結的鮮血。

    山壁外頭候著的人心急如焚,這下顧不上不得靠近的命令,急忙過來了。

    “皇上?!”見他癱倒在地,眾人大驚,趕緊上前扶他出山壁,將他送上鑾駕,回宮召太醫。

    “悠兒……”鑾駕內,他輕輕的喚著這個名字,語氣纏綿悱惻,令人動容。

    他微睜著眼,仿佛看見那張含怒帶嗔的臉龐,那古靈精怪的眸子總是一閃一閃,趁機要脅自己什麼,自己幾次被她氣得幾乎要跳腳,但最後都忍了下來……

    他對她百般容忍,皆只因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不屬於他的女子,所以不得不一次次的掙扎,一次次的妄想,再一次次的沉淪……

    “悠兒,我累了……尋你不著了,一個人,太寂寞了……咱們什麼時候再見呢?”他的目光柔情似水,語氣卻是無比惆棖。

    “歲月如歌,你我的這段人生,註定是一場充滿寂寞的傷痕啊……”

    聲音逐漸低迷,他從不歎時光的流逝,因為歲歲年年漫漫人生,才是令他痛苦之處,太長的等待,對他而言是一種無情的摧殘。

    三圓王朝的開國之君,終於黯淡的闔上了眼瞼……

   



【尾聲  來生三聚】

    二零一八年,日本,東京。

    “季先生,這個並購案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給我們一個機會,拜任您了!”一棟座落市中心的辦公大樓,男子結束會議正要離開,剛走出大樓,一群日本人卻由大樓裡追出,向著他九十度鞠躬請托。

    男子身高一九零,西裝革履,容貌清俊,氣質冷毅,薄薄的唇角譏誚地微勾著。“抱歉,我是理性的生意人,不是感性的慈善家,貴公司已從根底腐爛,對於救不活的樹,我不會花時間、花精神再去灌溉。”

    他說得無半點公關用語,一如外傳的無情冷酷,商場上,他季楓就是一把不講情面只講利益的刀。

    一群彎著腰的日本人,頓時僵住,腰杆當場直不起來。

    他們是一群即將破產的公司的高階主管,孤注一擲請人牽上線,今日請來有全球商業奇才之譽的季楓先生,希望他能獻策且挹注資金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可怎知反被他羞辱了一頓。

    季楓目光淡漠的掠過一群僵硬難堪的日本人,然後朝路邊停放的一輛跑車走去,司機見他過來立即交出鑰匙,他上車開了車揚長而去。

    他走後,日本人陸續挺起脖來了,可那表情多少帶點妒恨不甘,其中有兩名日本女子則與其它人不同,神情仰慕甚至帶上幾分迷戀。

    “真是個有魅力的傢伙!”其中一人讚歎。

    “可不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抓得住這頭狼?”另一個女子好奇道。

    “哼,你們這些蠢女人,沒有女人招架得住一頭狼,當心反被狼給吞得屍骨無存!”一名男性啐聲道。

    “沒錯,狼若能教人抓住就不是頭狼,你們省省吧!”男同事訕笑離去。

    兩個女人被奚落,互看一眼後,咬著唇,重踩著高跟鞋回辦公室了。得不到狼的幫助,她們連飯碗都要不保了,確實得縮衣節食的“省省”了。

    跑車在機場離境處停下,隨即有人上前替他將車子開走。他喜歡自己開車,喜歡那種掌控方向,掌控自己的感覺。

    他是臺灣人,專長拆解並購公司獲利,這趟來日本一共考察了三間企業,可惜毫無斬獲,因為這三間公司全是廢渣,連拆解後都無殘值可言,而他是個工作狂,像這樣浪費時間的事會令他心情很不好,但他沒空悲春傷秋,只想趕緊登機回臺灣,在頭等艙裡拿出下個目標資料詳讀,下飛機後還一堆事等著他決策。

    行李已有專人替他送上飛機,他手上只有一台平板電腦,腳步稍快的往登機處去,行經機場大廳時,聽見幾個學生打扮的臺灣觀光客,嘰吼喳喳討論買了什麼,哪個藥妝特別便宜,哪個牌子一定買。

    一群無聊的學生,自己學生時代已經開始看報表,計算債券數位,關心世界股市,研究財經消息,哪裡像這群無知的學生只知道玩樂,且還是沒什麼營養價值的玩樂法。

    驀然,有人從背後撞上他,導致他拿在手上的平板電腦脫出掌心,飛落地上,這一摔,恐怕要報銷了。

    他青了臉,怒火高漲,正要去撿起被撞落的平板電腦後再開炮罵人,身後出現慌張的跑步聲,先他一步撿起平板電腦。

    “對不起,剛剛和朋友為了拍照沒注意後方有人,我不是故意的……”女子聲音怯怯地說著,說的是中文。

    季楓忍住怒氣,看也不看對方,奪過她手裡的平板電腦轉身就走,半句話也不想同對方多說,自己連口水都珍貴,不想浪費。

    “等一等,你的筆也掉了”她在地上發現一枝筆,撿起追上來還他。

    他沉著臉的回過身來。“筆不是我的,你這搭訕的手法太過拙劣——”

    他轉身後與她四目交接,這一刻,心頭猛地一震,心跳失控,聲音戛然中斷。

    但說出的話已收不回,對方俏臉拉下,一臉嚴肅。“是有多拙劣?我就是要釣帥哥也得看物件,你是外型是不錯,但太自以為是,本小姐最討厭有朝天鼻傾向的人,而你,正好就是,如果筆不是你的,那很抱歉了,我找它真正的主人去!”她轉身就走。

    他站在原地,竟呆望起她的背影來,那身影莫名的有股奇異的蠱惑力,讓他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幾秒後,他不由自主的追上去。“別走!”他拉住她。

    她吃驚這個陌生人竟拉住自己的手,不禁有點惱怒。“你不說筆不是你的?”她甩掉他的手,以為他來討筆的。

    他瞧著眼前的她,背包客打扮,防水外套加大後背包,泛白牛仔褲以及已穿得很陳舊的破布鞋,她個子不高,皮膚健康紅暈,眼睛大大,樣子不算差,但以他的標準還達不到及格的邊緣,然而他就是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半天沒說一句話。

    “這筆到底是不是你的?如果是,拿去,不是就別再攔我的路。”她讓他瞧得頗不自在,發火的說。

    “你……剛撞壞了我的平板電腦,不能就這麼走了。”見她生氣了,他想不到要說什麼,又怕她就這麼轉頭走掉,張口隨便找了個理由。

    “摔壞你的東西,確實是我的錯,那……那我賠你修理費吧。”她這才尷尬的道。

    “不用賠……呃,好,你給我電話號碼,我報修後會將估價單給你。”他本來不要她賠的,但想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與她聯繫,便又改口了。

    “好,我的電話號碼是——”

    “藍藍,電話怎麼能隨便給陌生人,不能給!”她的朋友趙菱趕過來阻止。

    “藍藍……你姓藍?”不知為何,連這姓氏也觸動了他。

    “我——”

    “別回答他,這人恐怕不懷好意。”趙荖不讓她報出姓名。

    他問的問題接連被擋,向來脾氣不好的某人不爽了。“我與她說話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是從哪裡看出我不懷好意?”

    “不懷好意的人哪裡會被看出來,我們必須有危機意識。”

    “你這麼有危機意識怎麼不去做特務算了?!藍藍,我不廢話,直說了,我覺得你眼熟,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你把個人資料給我查查就知道我們之前見過沒有。”

    他朝藍藍說。

    自己認識的人太多,或者也可以說認識自己的人不少,一面之緣的人更是數不清,他雖不會一一記住這些人,但有點印象的總能查得出來,而他相信,自己一定見過她,否則內心的那股熟悉感不會那麼強烈。

    “還說我手法拙劣,你這不更拙劣,這什麼爛招數,覺得眼熟就能騙取我的個人資料了?我剛才是摔壞你的平板電腦一時歉疚,才沒多想要給你電話還修理費,可這會兒聽見你這麼荒唐的理由,電話也不必給了,避免將來與你牽扯不完。”

    “菱菱,我這裡還剩兩萬日幣沒花完,你那裡有多少先借我,回去還你。”她先跟朋友借錢,打算湊個數給他,這事就算了了。

    “好,我這也有兩萬五日幣,這樣加起來日幣四萬五,雖然不夠買一台全新的平板電腦,但應該足夠修理了。”趙菱掏出錢道。

    藍藍將趙菱的和自己的錢收齊,要交給他。

    季楓皺了眉,他的平板電腦規格是最高等級,這點錢還不夠修他一個零件,正要說什麼時,趙菱已將錢拿過來,逕自塞進他口袋,然後拉著藍藍跑了。

    他見狀,驀然心慌,害怕藍藍消尖失,不經思親,突然衝口而出三個字——

    “藍筱悠!”

    那正跑開的女人渾身一震,慢慢地停下腳步回頭,毫無理由,亳無預警,眼淚瞬間滾落下來……

   

注:想回味墨王皇文諾與魏綰煙三世換三日相守,深情盟誓的動人故事,想重溫瀝諾小時候天真萌翻來世爹娘的可愛模樣,請看淺草茉莉《三世妻約》。

  
  
【全書完】  



【後記  不小心虐起人來淺草茉莉】

    呼叫藍筱悠!

    呼叫住“高雄”的藍筱悠!不是瀝諾的阿娜達藍筱悠喲!

    呵呵……

    看完《一瓢妻》大夥兒應該都知道這是《三世妻約》系列書,瀝諾就是皇文諾與魏綰煙前世的孩子,《三世妻約》是商借淺草好捧友的名字做為男女主角大名,而《一瓢妻》既是系列書,照例得動用到好捧友的“花名”才行。

    但這回的好捧友非常害羞,聽到我要用她的名字立刻大喊,“不要不要……”

    因為太可愛了,我忍不住要再搔搔她——

    藍筱悠,藍筱悠,呼叫高雄的藍筱悠——哇哈哈!

    作弄完人,回頭聊一下《一瓢妻》好了。

    其實一開始設定時,我沒要那麼狠心讓兩人兩世相思、各一孤獨的,但不知怎地,寫著寫著就虐起人來,想想原因大概是我寫書那陣子工作壓力大,心理有些扭曲變態吧……

    錯錯錯,這是我深思熟慮,仔細推敲,才決定讓他們寄希望于來世三聚上,讓兩人在第三世圓滿,終於不再有遺憾的。(自《閻帝的眷寵》後,淺草不再寫悲劇了……因為太煽情,不不不,是太傷情啦!)

    不過,兩人隔世相思一生也夠嗆人了,我自己寫完都忍不住懊惱,真有必要讓瀝諾與藍筱悠在各自的世界含恨孤老嗎?為何就不能像皇文諾與魏綰煙一樣在當世就獲得幸福?

    我左思右想,終究覺得這樣劇情才合理,才發展得下去,才能真正感受到兩人對彼此的愛有多執著與強烈,所以最終還是這樣安排了。

    期望大家在看完淺草這系列的兩本書,若有任何批評指教歡迎來信或是告知出版社轉達,我會多聽各方意見,以期將來寫出的故事更能得到大家的喜愛與認同。

    在此預祝大家耶誕節快樂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