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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瑪奇朵 -【幫夫一把罩之三】娘子得寵又賣乖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知道,能登上狀元榜,表示是天下此一行業的魁首,
她也知道,要想榜上留名必先通過考核,時限只有一年半,
而她師承神醫,問診把脈扎針用藥下毒(?)無一不在行,
偏偏運氣就是這麼背,抽到和男人「那話兒」相關的考題,
試問哪個男人會在她這個小姑娘面前大剌剌討論這個問題?
幸好讓她想到過世的娘曾在她小時候給她定了親,若有了婦人身分,
行事應該會方便得多,再不濟也可以先從枕邊人下手,
又幸好未婚夫不但仍守著婚約等她嫁,剛好還「不行」,真是天助她也!
婚後她一邊苦思如何讓他脫褲子讓她瞧瞧,畢竟他實在太君子,
一邊享受著他的疼寵,任何事都不用她動手,她只要負責動口使喚他,
他還包容著她的任性躁脾氣,甚至說他早早就將她放在心上,
就算知曉她嫁他另有目的他也不在意,反倒覺得宛如美夢成真,
這樣的絕世好男人,她要是不喜歡、不珍惜,她還配當個女人嗎?
但越相處她越覺古怪,他不如她所想是個單純莊稼漢,而是什麼漕幫幫主?
好似還和官府啊人命什麼的牽扯不清,甚至連她那無良親爹也摻和其中……

【出版日期】    2018/2/2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111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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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10:37 AM 編輯

【楔 子】

        宋冬雨小小的身子偷偷從宅子裡跑了出來,她不怎麼怕黑,再說了,夏天的月亮又圓又亮,把地上照得亮堂著呢!

        誰說村子裡的小孩不跟她玩她就沒法子了,她一個人也能玩兒,而且還是大半夜的出來玩兒!

        她走著走著,到了快靠近村口的地方,聽到那間還插著白幡的屋子裡傳來嗚咽的哭聲,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用稚嫩的童聲輕喝,「誰?是鬼嗎?我告訴你,我不怕鬼的!」

        屋子裡的嗚咽聲隨著她這一聲輕喝戛然而止。

        宋冬雨警戒的看著屋子大門,深怕從裡頭走出來什麼鬼怪。

        她可聰明了,娘親說的那些鬼怪故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連要殺鬼要用桃木劍和黑狗血她也沒忘記。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的低頭一看,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兩手空空,接著她又抬起頭,正好看到一道黑影慢慢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的小臉一白,嚇得放聲尖叫,「娘啊!有鬼啊!」

        武軒夔紅著眼睛一走出來,就看到一個短腿小丫頭一邊尖叫著有鬼,一邊往村裡頭跑,他不知道自己當下是怎麼想的,總之也拔腿追了上去,沒多久就拎住了她的後領,勒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不是鬼,別叫了。」

        「哎喲!鬼要吃小孩啦!有鬼……」宋冬雨本還大聲叫喚著,聽到他這麼一句話,馬上噤了聲,隨即瞪大眼睛看著他,沒好氣地道:「不是鬼,你半夜嚇唬人做啥?」

        「我沒嚇唬人。」武軒夔無奈的說道。

        「我說有就有!」她霸道的這麼認定,「要不然你一個人在辦喪事的屋子裡哭啥?」

        他又忍不住紅了眼眶,「那是我爹娘……他們都過世了……」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在大伯家,他跟兩個堂兄睡一間房,難過的時候必須強忍著不能哭,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了,只好趁著大半夜回到以前的家,誰知道才剛開始哭,就讓一個小姑娘給打斷了。

        宋冬雨這時候還不明白過世的意義,可是看著眼前的大哥哥挺傷心的,她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手,「行啦!別哭了,日子總要過的,要不然我帶你回去找我娘吧,我娘可好了,我跟你說,沒爹娘也沒關係的,就像我也沒爹啊,我也不覺得怎麼樣,反正我還有娘呢!」

        「妳別再說我哭了,我真沒哭。」武軒夔被一個小丫頭這樣拍著說別哭,小男人的自尊也跑出來了。

        「知道,我不會說你哭啦!」

        宋冬雨吱吱喳喳的說著話,牽著他的手往自家方向走去,完全忘記自己是大半夜偷跑出來的,直到在大門口看見娘親皺著眉頭瞪著自己,她這才驚覺大事不好。

        可是她馬上就想到了法子,把剛認識的大哥哥給往前一推,「娘,我是聽見大哥哥哭了,我這才跑出去的。」

        武軒夔倏地羞窘得紅了臉,有些不滿的低聲道:「不是說好不說的嗎?」

        宋蘭芝看著兩個小孩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著嘴,本來有些慌張的心思也沉澱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無奈的微笑。

        「行了,外頭風大,先進屋子裡來,我準備些糖水,冬兒,妳招待妳的小哥哥喝一些,等會兒娘再送他回去。」

        兩個小孩點點頭,滿臉喜悅的進了屋子,宋蘭芝安排好了兩人,轉身進灶房準備糖水,再回來的時候,她被眼前的景象逗得忍不住失笑,女兒早就睡得不醒人事,而那個大一點的男孩則是半睡半醒的點著頭。

        她放下了碗,輕輕搖了搖那男孩的身子,看他勉強醒了過來,她拿了件衣裳給他披著,問清了他的姓名、住在哪裡,便和他慢慢地往武家走去。

        路上,宋蘭芝觀察著武軒夔,看他年紀雖小,可是說起話來有條有理,性子也穩重溫柔,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驅使她輕笑著問道:「夔哥兒喜歡冬兒妹妹嗎?」

        「喜歡。」武軒夔點點頭。

        雖然她違背了她的承諾,轉頭就把他哭了的這件事情說出去,但他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或許是因為她在他最難過的時候出現,用無比的活力和甜美的笑容安撫了他不安的心。

        她笑著又問道:「那以後妹妹給你當媳婦兒,好嗎?」

        「好。」

        宋蘭芝沒想到他居然當真了,有些錯愕地道:「可是妹妹年紀還小,還不能成親當媳婦兒,嬸子剛剛的話……」只是說笑的。

        武軒夔認真地看著她,打斷道:「我會等,等妹妹長大了,我就娶她當媳婦兒,就像我爹說的,男人就是要把媳婦兒捧在手心裡照看著。」

        聽著他小大人似的說著諾言,她不由得愣住了,實在說不出她方才只是同他開個玩笑。

        宋蘭芝眼裡先是閃過悵然,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塊玉墜,只有指甲蓋大小,卻精緻的刻上了她的名字。

        「這就當嬸子給你的信物,你好好收著,以後我也會跟妹妹說這件事的,可是如果你以後忘了這事兒也沒關係,這個信物就當做是嬸子給你的見面禮,好嗎?」她無法確定這孩子會不會記住這一夜兩人的對話,可是相信真愛的她,還是想賭賭看一回。或許,真的能夠讓女兒得到她這輩子已經不會再有的真心……

        「我不會忘記的,等我長大了,就會娶妹妹當媳婦兒。」武軒夔走進家門前,回頭朝站在路口的宋蘭芝揮了揮手,大聲回道。

        宋蘭芝笑看著他走進了屋裡,才慢慢轉身往回走。回到自家的宅子裡,看著睡得一臉甜蜜的小姑娘,把和那個玉墜成對的另外一枚玉墜用條紅繩繫在女兒的手腕上。

        這對玉墜是她打小就隨身帶著的,就是希望這一輩子能夠喜得良緣,和和美美,可是她已經沒了這樣的念想,只能寄望女兒或許有這樣的福氣。

        只願有良緣,護妳免受風雨。

        讓妳有所依,伴妳一生一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12:37 PM 編輯

【第一章】

        「相公,來!我餵你喝湯。」

        「娘子辛苦了,來!妳也喝口湯補補。」

        宋冬雨看著眼前一對中年男女,雖然容貌依然年輕,但是知道他們真實年紀的她,除了「呵呵」笑了兩聲,只覺得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如果是兩個小年輕這麼做,她還能夠沒好氣地啐一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可眼前這對已經年過半百的夫妻這麼做,還是她的師父和師娘,她除了想辦法眼不見為淨,還能怎麼辦呢?

        所以她低頭猛扒飯,眼也不抬一個,菜也不夾,就想趕快把飯給吃完,好擺脫這讓她渾身不爽利的氣氛。

        好不容易撐完了一頓飯,宋冬雨臭著臉坐在邊上,手裡端著一杯熱茶,等著師娘甜蜜蜜的也給師父送了一杯茶水後轉身離開,才沒好氣地道:「這回叫我回來做什麼呢?你之前說要讓我集滿一百個病例的,還得是那種不好治的,我現在可忙得很!」

        坐在上位的甄子酖笑咪咪的瞅著他的閉門弟子,也是最有天份的一個徒弟,「我就想說妳那一百人好像也要湊齊了,才喊妳回來的,妳不是一直期待要試試封榜的考試嗎?」

        「這一百人的病例不就是考試了嗎?」宋冬雨瞪大了眼睛,有種被耍弄的感覺。

        「喔?那只是我想的,不是樓裡正式的測考。」甄子酖一點也沒有耍了自己徒弟的自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最近什麼疑難雜症想要找我醫治的人太多了,妳前面兩個師兄也挺不爭氣的,一個整天窩在藥谷裡頭,一個整天窩在亂葬崗裡頭不幹正事,師父我自然只能派出最能夠依靠的關門弟子,也就是妳出手。」

        他絕對不會承認,每回出門一趟都跟要了他老命似的,又累又煩,他又不是那種很有醫德的大夫,所以偷個懶把那些病患都扔給自己的弟子也不為過吧!

        宋冬雨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會英年早逝,肯定是被眼前這個不著調的男人給氣死的,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咬著牙問道:「所以要封榜的考題到底是什麼?」

        她是師父唯一的女弟子,也是最小的弟子,她學醫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能夠像師父一樣,在狀元榜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名揚千古。

        甄子酖笑了笑,不知從哪兒拿了一個箱子出來晃了晃,然後遞到她面前,「抽籤吧!考題的難易就看妳的手氣了。」

        對於弟子的教導,他和其他人可是大不相同,對於那些醫人要先有醫德的大道理,他嗤之以鼻。

        所謂醫者,就是要把能不能成功醫治病人這個大前提放在最前面,如果醫不了人,就算德行比聖賢還高尚又有個屁用,還不如轉行去當聖人算了。

        他這離經叛道的觀念在自己弟子的面前是不曾遮掩過的,以致於他教出來的弟子,除了最小的這一個,幾乎都是按自己的喜好隱世,只專注往自己有興趣的方向發展,即使有好醫術,也幾乎不接診,導致世人一直以為他這個神醫從來都不收弟子,感嘆他一身好醫術就要斷了傳承。

        要不是為了保持神醫的神祕感,他真想跳出來大喊冤枉。

        收了三個弟子,哪一個他不是認真教了?可是教完了以後他們不出去救人,難道還要怪他嗎?

        宋冬雨不想理解師父心裡在想什麼,她放下杯子,搓了搓手,然後看著那個看不見裡頭的箱子,一臉視死如歸的把手探了進去,左撈右撈的抓住自己感覺最合心意的一張籤紙後,把手抽了出來,連忙攤開紙張一瞧。

        「這……這是什麼?」看清楚紙條上的字後,她整個人瞬間變得無神又呆愣。

        甄子酖抽走她手中的紙條一瞧,原本想要忍住笑的,可是這樣的趣事實在太難得了,讓他捏著那張紙條,哈哈大笑了起來。

        要說這籤筒有做手腳那是肯定沒有的,只是狀元樓對於所謂的神醫標準是很嚴苛的,要是考核的籤都是同一種考題,那有什麼意義?考核箱裡頭的題目,自然要「與時俱進」。

        那些解決不了或是等待解決的疑難雜症,就寫成了籤往裡頭放,後來發現這樣籤筒裡頭放不下了,只好分科放在籤筒裡,再依照前一任金榜的神醫把手上的病例挑出符合這個病兆的給選上一個。

        不是他說,能夠到他手上,說不上是一般的不治之症,至少也是罕見的疑難雜症,他手上這些症狀的病人,他有些是有自信醫好的,有些也沒法子,所以才說要看她的運氣抽到哪一種,不過她的運氣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什麼不抽,居然抽到了「玉莖」,還要編著一本相關的醫書。

        他笑到抖個不停,才忽然後知後覺的想起,糟糕!這好像是他以前拿來坑人的籤,他本來都忘了有這支籤的存在,現在居然被自己唯一的女弟子給抽中了。

        笑聲停了,甄子酖小心翼翼地瞄向宋冬雨,發現她還沒反應過來,連忙把那張籤紙給揉在手心裡,然後輕咳了兩聲,「行了,既然抽到了,等等我就把那病案拿給妳,妳自己斟酌斟酌。」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其他科目都有有醫案的病者可循,只有這個題目是自己當年為了坑人出的,剛剛好是一堆正經病例考題中唯一的例外。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是把自己的關門弟子給坑慘了,莫名有些心虛啊!

        宋冬雨不是那種無法接受現實的人,她一回過神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抽到的那張考題籤,肯定跟師父脫不了關係,她沒好氣地射了一記眼刀過去,「師父,該不會……」

        「唉,這年紀大了,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放哪兒了。」甄子酖故意扶額假裝苦思,一邊朝從剛剛開始就不作聲、笑看著他們師徒鬥嘴的賢妻使眼色,「娘子,我忽然想不起來那份醫案放在哪兒了,要不妳也來幫我找找?」

        宋冬雨明知道這對夫妻是不想面對她的質問,才想趁機溜走,但是不管怎麼樣,那張籤紙的確是她自己抽出來的,也怨不得別人。

        只是……「玉莖」?她想起了師父那不靠譜的性子,總覺得事情發展會比她想像的還要更糟糕。

        宋冬雨還帶著微微嬰兒肥的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陰霾,覺得自己當年肯定是壞了腦子,才會拜了這樣不靠譜的師父。

        這樣的念頭在接過師娘一個人拿過來的醫案後,她額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誰來告訴她,什麼叫作編著「男子私處病例解析之一百解」?她咬著牙,必須要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才能避免那份醫案成為一團被撕碎的廢紙。

        不要攔她,她現在想要去脫離師徒關係,然後把那不靠譜的老頭兒給揍一頓先!

*             *             *

        青山村,顧名思義就是被青山給包圍住的村子,即使村子距離縣城並不遠,甚至以直線距離來說,可以算是挺近的,但因為四面環山,平日出行至少要繞著山路走上大半日,更別提到了冬日,若是下個幾天大雪,就幾乎等於封山狀態。

        可是這樣艱難的地理環境也是有其好處的,起碼在鄰近的鄉鎮裡,青山村是最少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

        畢竟周遭可以打劫的村子多得是,有時候外頭戰火紛飛,誰也不願意花時間和力氣,就為了進這一個小村子裡搶人搶物。

        一樣的日出日落,在這初秋時分,原本一片翠綠的青山上,因為秋意而染上斑駁的顏色,有橘色、紅色、褐色等等,為這一片山林增添了不同的風采。

        不變的是村子裡的炊煙裊裊,偶爾夾雜幾聲雞鳴狗吠,還有婦人喊著稚童回家吃飯的聲音。

        不過也是有例外的,好比說在村口處的一間屋子後頭,一個高大男人正拿著斧頭,一下又一下的劈開碗口粗的木柴,初秋的天氣,在日出日落之時,溫度已經有些降了下來,男人卻不以為意,赤裸著上半身,不多久,他的身邊已經堆起了半人高的柴火。

        而男人的身邊則是站著一個穿著素衣的纖弱女子,身上即使多披了件披風,看著依然是弱不禁風的模樣。

        她臉上掛著泫然欲泣的表情,眼眶微紅,看著眼前完全不解風情的男人,心中恨得想咬牙,可是出口的嗓音卻依舊輕柔婉轉,「夔哥,你難道就這麼狠心嗎?看在姊姊的情份上……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武軒夔停下劈柴的動作,轉頭看向林茉兒,如同古井般深幽的眼瞳裡閃過一絲漣漪,用低沉的嗓音緩緩回道:「就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才更不能答應妳的要求。」

        「為何不能?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你就當救救我成嗎?我真不想嫁給隔壁村村長的兒子,那人都已經娶了第二個媳婦了,誰不知道前頭那一個是生生讓那家子給磋磨死的……」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輩子就要跟著一個農家漢子,日復一日的在鍋灶還有田地之間打轉,整日不是男人就是孩子的過活,林茉兒本來只是佯裝哭泣的聲音也頓時真摯了起來。

        他輕垂眼眸,沉默了半晌,剛硬的臉部線條沒有半點軟化,「所以呢?妳想要怎麼做?除了娶妳以外……」

        他願意退一步,真的就是如她所說,看在她姊姊的情份上。

        林茉兒不知道,所謂的情份在他的心裡不是可以無止盡索取的,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對武軒夔來說,這是容忍她任性的最後一回了。

        林茉兒咬咬牙,心思敏感的她自然也察覺到他語氣中淡淡的不耐煩,可是她不甘心就這麼被家裡人安排嫁給一個鄉下漢子,她明明不比姊姊差,憑什麼姊姊曾經能夠勾搭上的男人,她卻得不到?

        她仍相當堅持地道:「除了嫁給你,我想不到別的法子了,而且我家裡人也不會讓我一直不說親事的。」她覺得這樣的懇求不夠,心一橫,直接跪了下來,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甚至可以聽見她的雙膝重重落在地面的聲音。

        只可惜這樣的舉止對武軒夔一點用都沒有,更不可能讓他心軟。

        他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語氣依然清淡決絕,「我可以幫妳重新找一門親事,離開這村子也成。」唯獨她提出的那個請求是絕對不可能的。

        林茉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眼淚無法抑制的串串落下,「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簡單的要求你也不肯答應?我……」

        「我無法帶給任何女人幸福。」武軒夔淡淡地道,眼裡的滄桑一閃而過。

        「什麼……」林茉兒一聽,小臉倏地變得蒼白。

        她聽說過他是因為受了重傷才回鄉,卻沒想到他多年來沒有娶妻生子,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若是其他的原因,她或許還能不在乎,可要讓她年紀輕輕就守活寡,她真的辦不到。

        「你……你為什麼不早說?早知如此的話、早知如此的話……」早知道的話,她又能如何呢?林茉兒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打算似乎都因為這個意外的消息而被打亂了。

        武軒夔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帶給她多麼大的震撼,只知道當他再次轉過身的時候,林茉兒已經不見人影。

        對此,他並不感到意外,甚至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反應,畢竟一個村子裡的小姑娘,反抗未來親事這種小事,還不值得讓他一直掛心。

        劈完了最後一塊木柴,他還沒來得及擦汗,便淡淡地看向屋子邊上的樹叢後方,「既然看夠了戲,何不出來一見?」

        打從剛剛開始他就注意到樹叢後面站了一個人,只是林茉兒那時候還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他不想節外生枝,便不作聲,現在林茉兒都離開了,那人還是繼續待在那兒,這樣遮遮掩掩的行事,讓他有點看不過去。

        只是武軒夔怎麼也沒想不到,當看到那個人從樹叢後頭慢慢走出來的瞬間,他整個人像是懵了一般,只能眼也不眨的瞪大眼睛。

        就像曾經在夢中見到的場景一樣,那個他一直等待又覺得無望再見的人兒,就這麼出現在他眼前。

*             *             *

        宋冬雨覺得人果然不能夠太過鐵齒,並且想著是不是應該馬後炮的去找間文昌廟拜拜,看能不能阻斷打從自己接受考核以來就沒斷過的噩運。

        自從抽出了那不靠譜的考題後,她的第一個念頭自然是先查閱狀元樓的醫書,打算看看有沒有前人寫過類似的書,再來想想自己的這一本該如何編寫。

        沒想到唯一一本居然就是自家師父寫的,讓她頓時覺得自家師父真是坑徒弟的高手,抽籤的時候被捉弄了一回,沒想到更坑徒弟的居然在這兒。

        說不上是幸運還是不幸,甄子酖寫的這本給了她方向,可是也給她造成不小的阻礙,畢竟一些能夠寫的基礎都已經寫過了,她若是重複寫絕對過不了關。

        只不過她相信比起成天躲著偷懶的師父,她長年在外頭奔走,就算沒有掛上狀元樓的招牌也能夠招來不少病例。

        可是她想像得美好,卻小看了男人的自尊心。

        就算宋冬雨打出狀元樓的招牌,私下找一些以前醫過的病患還有病患的家屬,但是幾乎沒有半個人願意承認自己「胯下有疾」,頂多就是拐著彎問她有沒有哪種方子可以讓人「重振雄風」。

        呵呵!就是有,她也不給這些不提供病案的人。

        碰了幾次釘子後,她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就像婦人們也習慣找成了婚的女大夫看病是一樣的道理,男子就是要討論這種病狀,也會找成了親的男大夫,假如她已經成了親,或者是做婦人打扮,說不得這些男人就不會那麼排斥她問問關於他們胯下那二兩肉的問題。

        一想到這兒,宋冬雨就想起了自個兒小時候似乎定下了一樁娃娃親來著。

        她搖了搖手腕上早已經換過手鍊的玉墜,卻想不起來這樁娃娃親到底是什麼時候訂下的。

        雖說她從來沒想過嫁人這個問題,但是既然剛好這門親事有用,拿來利用一番倒也無妨。

        宋冬雨按著記憶尋到應該是未婚夫的家中的時候,即使她有想過這些年因為自己無消無息,對方可能已經娶妻生子,也有可能早就搬出了這個小村子,卻沒料到對方不但還住在這兒,居然還讓她聽見了他說自己「不行」!

        她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好好的冷靜冷靜。

        雖然她是需要一個男人當丈夫,但是這個男人親口承認自己「不行」這件事,還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可仔細想想也是有好處的,她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病患例子可以用,不過也不是沒有壞處,看來她在成親之前得先有守活寡的準備。

        在許多紛擾的想法像萬馬奔騰一樣在腦子裡呼嘯而過的時候,宋冬雨沒想到那個男人已經發現躲在樹叢後正在考慮要不要出來見人的她。

        既然都已經被發現了,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她的性子,她理了理因為趕路而有些髒亂的衣裳和頭髮,緩緩走了出來。

        剛剛聽著男人和那個女子說話,她想像中的男人該是冷酷的莊稼漢的樣子才對,可是沒想到一對上這男人的雙眼,卻讓她忍不住停住了步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男人身材高壯,赤裸的上半身布滿勞動後的汗水,黝黑的臉上有一條從右眉到臉頰的疤痕,搭上他本來就顯得剛硬的臉部線條,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兇惡。

        可偏偏這樣的人卻又有一雙深邃的黑眸,細長的眼型,眼尾又有些風騷的微微上勾,那眼直勾勾的對著人瞧的時候,像是要把人的魂都給看穿。

        宋冬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個照面就把人從上到下給看得清清楚楚,就連那人眼裡一瞬間的怔愣都沒錯過。

        「妳是……冬兒?」武軒夔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

        冬兒這個小名在這樣的小村子裡也算是隨處可見的,可是從這個男人嘴裡喊出來,宋冬雨沒有半點懷疑她就是他說的那個冬兒。

        「我是宋冬雨……你是武家哥哥?」宋冬雨其實早已確定,可還是裝作一副臉生的模樣。

        武軒夔聽到她這麼說,頓時感覺到原本空空蕩蕩的心,似乎都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字而變得溫暖起來。

        當然,或許也是因為她還梳著姑娘的髮式,讓他曾經有過的擔憂也瞬間消失無蹤。

        他應了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再說些什麼,只是眼神有些貪婪的瞅著眼前的小姑娘。

        當年那個還矮他一個頭的小丫頭,現在頂多就是到他的肩膀而已,那仍顯得有些圓潤的臉蛋,還看得出當年圓臉小丫頭的樣子,只是多了幾分少女的身姿,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讓她看起來跟這個小村子裡的其他姑娘格外的不同。

        宋冬雨不是個習慣沉默的人,尤其是現在考核的事情已經因為各種原因不斷被延後,她心裡正急著呢,哪裡還有心情玩這種猜猜看的遊戲。

        她性子果斷,上上下下打量著男人,不管肌肉還是體格,甚至連那重點部位也都多飄去幾個眼神關注一番,她在心中默默的點點頭,覺得這男人雖然可能「不行」,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可以的,起碼沒缺什麼。

        她抬頭看向武軒夔,見他還跟個二愣子似的直盯著她瞧,她越發覺得自己打小定下的這樁婚事不算差了。

        起碼不是那種對著女人就把鼻孔朝天,活像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樣,而且對於女色也是很分得清的,瞧他剛剛死守著自己的底線,死活不讓那個姑娘得逞就知道了。

        也不怪她對男人的要求降得如此之低,誰讓她這些年形形色色的男人見過許多,除了她師父那個真的只守著一人到老,還那麼黏乎的是個大例外,其他的……她也不多說了,都是跟她爹差不了多少的混帳東西。

        反正男人都是一個樣,若是要找個掛名丈夫,眼前這個男人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起碼看起來不是會拈花惹草的模樣,個性看起來也老實。

        心中快速的盤算著,覺得這打小定下的親事對自己也不虧,又想到這樣的男人看起來不差,有眼光的顯然也不是只有她一個,瞧剛剛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主動下跪求嫁人就知道了,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她要是拖拖拉拉的,說不得還真的有哪個女人表示不在意守活寡,這男人一個守不住,就讓人給拐走了。

        既然是她看上的人,煮熟的鴨子豈能讓牠給飛了?當然不能!

        該下手就下手,絕對是宋冬雨行事的原則。

        「你是武軒夔?打小跟宋家一個姑娘定過親的?」宋冬雨雖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分,可還是想要再確定一次。

        武軒夔不是感受不到她剛剛幾近放肆的打量目光,可是一聽到她自己提起了那樁親事,心中頓時又升起了不該有的期待,心提得老高,眼神多了幾分熱烈,緩緩地點了點頭當做回應。

        她微微一笑,豐潤的兩頰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小臉自信地微微抬起。「我就是跟你訂親的宋冬雨,我回來了,我們成親吧!」

        她說完後,便靜靜地等著他的回覆,心裡也打著腹稿,覺得他若是像剛剛對待那個姑娘一樣拒絕了她,她應該說什麼?還是她乾脆直接把人打暈或是下藥把他給迷暈?

        武軒夔定定的看著她那張揚的小模樣,回道:「好。」

        他等待了這麼久,不就是等著這一日嗎?

        「放心!雖說你有那啥難言之隱,但我……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宋冬雨話說了一半,才發覺他的回答跟她預想中的不一樣,不由得滿臉疑惑的看著他。

        「我說好。」見她一臉錯愕,他忍不住想像她兒時一般,抬手摸摸她的頭,可是手抬到一半,最後還是忍住了。

        來日方長……他這麼對自己說。

        「好……那就好……那什麼時候成親?」宋冬雨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很急迫的樣子,但是她的確又挺急的。

        寫醫書又不是寫話本子,只要求個語句通順,沒有錯漏字就成,到時候有關的醫案還有後續的追蹤等等,都得要花時間仔細辯證,她光是希望一年之內就成書,都覺得時間不夠用了,若是再耽擱下去,都不知道何時才能寫得完,偏偏考核的時間可不是無限期的,只有一年半,可沒有多少時間讓她揮霍了。

        「妳很急?」

        武軒夔現在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一個姑娘家久久沒回家鄉,結果也不回家就直接找到訂親的男人家中,緊接著自己問起親事來,難不成是因為有什麼隱情需要趕緊成親?

        「我不急,呵呵……我就是問問,嗯……我是想著你也老大不小了,怕你急呢!」宋冬雨連忙找了一個絕佳的藉口。

        「我是滿急的。」他定定地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微微顫抖。「我現在就可以準備拜堂的東西,雖然簡陋了些,可是今夜之前一定能成,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這麼多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一個約定,還是只是一個他自己想像出來的執著,但無論是哪一種,現在都是夢要成真的時候了,就算她在下一刻說要反悔,他也不會放手的。

        宋冬雨沒想到他的速度這麼快,不禁愣了下,對上他那像是蘊含著某種即將要噴發什麼的雙眸,她莫名覺得好像有種被野獸盯住的錯覺。

        揉了揉眼,眼前的男人除了那道疤痕看起來兇狠了點以外,應該沒有任何的危險性……吧?

        「我沒問題。」宋冬雨點點頭,為了避免自己看起來太過急迫,她又傲嬌的補上了一句,「我不是很著急的,是看在你年紀大了想成親,我才勉為其難答應的。」

        「嗯。」武軒夔沒有反駁,她說什麼都好,他只在意最後的結果是不是他想要的而已。

        他把她帶進屋子裡,升好了火爐,把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又替她燒了熱水,接著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堆點心果乾,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這才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

        宋冬雨看著他那樣子,一邊嗑起了果乾,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他怎麼看起來像是怕弄丟自己獵物的野獸呢?

        很久之後,她才赫然發覺,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確得可怕。

        她的感覺沒有錯,只是現在她還很單純,還不明白自己就是那隻被野獸叼進窩裡的小白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01:06 PM 編輯

【第二章】

        兩支大紅燭,一身紅布衣裳,還有一桌子的小菜,加上一罈子剛從土裡挖出來的老酒,這就是宋冬雨的婚禮。

        沒有賓客,沒有媒人,沒有熱熱鬧鬧的鑼鼓喧天,甚至沒有主婚人,只有一個男人,穿著一身半新的衣裳,繫了條紅色腰帶。

        武軒夔怕她會嫌棄,看著她重新換了一身紅布衣裳充當喜服的時候,眼裡還有著無法遮掩的忐忑,嘴裡也不斷保證道:「時間太緊湊,我只能找著這些東西,若是妳不嫌棄就先將就將就,往後我定會補上更好的,三媒六聘、花轎喜服,一樣都不會少。」

        宋冬雨笑了笑,回道:「不要緊的,這樣就很好了。」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雖然有點不合身,但那紅色衣料看起來還是簇新的,看得出來是被人家好好收著的,頭髮也是她依照印象自己挽的,只是比不上那些專門挽髮娘子的手巧,沒那些花俏樣子。

        可就算這麼簡陋,她的心情還是好的,她畢竟也是打這村子裡出來的,即使很多事情早已經忘了,可是在這村子裡想要急急忙忙找出這些東西,她也知道可不是簡單的事,光是這份心意,她就沒有半點嫌棄。

        一個人說了什麼不重要,要看對方能夠為自己做些什麼,宋冬雨這些年在外行走,對此更是深有體悟。

        成親的過程更是簡陋,兩人站在外頭拜了一拜,又進屋子裡對著武家的祖先牌位拜了拜,緊接著就是夫妻兩人互相作揖。

        即使簡陋,可是彼此起身的時候,互相對望的那一眼,讓宋冬雨頭一回有了種羞澀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個真正的新嫁娘,忘記了她是想要藉著成親婦人的身分,來達到編寫病案的目的。

        兩個人用了些酒菜,又各自洗漱了一番,就已經深夜了,忙碌了一天,宋冬雨根本就沒想過新婚夜還有入洞房這樣的事,在武軒夔還在外頭沖著涼水,沖淡滿身火熱的時候,她早已經捲了被子,躺在大床上呼呼大睡。

        武軒夔一進屋子,看見的就是只穿著褻衣,把自己捲得像隻蟲子、睡得正香的小姑娘,一張大床被她佔去了一大半,剛剛兩人對望時的羞澀似乎都只是他的幻覺。

        他坐在床邊,聽著她和緩的呼吸,確定她是真的睡熟了,他才敢伸手緩緩撫上她披散在床上的黑髮,他一點一點的輕撫著,像是安撫著許多年來心裡的那一點不安,還有孤寂。

        他知道她許多年不曾回村子定然有原因,當年的事情他也模模糊糊知道了幾分,如今她又重回村子裡,提起了當年的婚約,他自然不會自滿的以為她是真的為了那個婚約,甚至是為了他而回來。

        不過那些都不打緊,不管她有什麼目的,只要她現在是他的妻子就好。

        他輕嘆了一聲,靜靜的看著桌上兩根大紅燭一點點的落下紅淚,始終不敢閉上眼睛睡去,就怕這只是美夢一場,醒來後一切如昔,所以至少這一夜,他想守著這對紅燭直到天明。

*             *             *

        宋冬雨這些日子已經許久沒睡好了,難得昨夜一夜無夢,窩在暖暖的被窩裡,整個人睡得骨頭都有點發懶,她滿足的從床上起身的時候,一時之間還有點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眨了眨眼,稍微清醒一點後,她準備下床,這才發現自個兒的鞋襪已經整整齊齊的放在那兒,鞋子下頭還放了一塊皮子,踩起來的觸感有些硬,卻隔絕了地上的冷意,她一邊暗忖著那男人看起來兇狠,卻意外貼心的同時,把鞋襪給好好地穿上。

        下了床,她發現那男人體貼的地方可不只是如此。

        她的外衣掛在床邊,下頭還擺了一個煤爐,上頭用竹篾子罩著,令衣服可以被烘暖,還不會被火星給燎上,而桌上更是擺了一壺的熱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擺上而已,摸了茶壺邊還覺得暖手。

        穿好衣裳又喝了杯熱茶水,看向邊上的櫃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了一面銅鏡,一旁還有一盆用來洗漱的溫水。

        宋冬雨沒想到會有一個男人這麼細心地替她準備這一切,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穿上暖和的衣裳、用溫水洗漱和喝著溫熱的茶水時,那一點暖意似乎隨著茶水滑入體內,也緩緩暖了心窩。

        她正想著這門親事真的挺不錯的,思索著什麼時候要進行下一步,就是委婉的告訴男人,讓他給她治病,看看療效,看能不能藉此打出點名號,取得更多的病案,好完成考核,可屋外一聲高過一聲的喧鬧聲,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等細細聽了這聲音居然就在門外,而且顯而易見的是衝著她新上任的夫君來著的時候,她這個表面看起來圓滑和善,但是內裡就是小炮仗的辣姑娘哪裡還忍得住。

        她剛踏出門外,就看到站在最前頭的一個老嫗正在罵罵咧咧—

        「總之,你今兒個就是要搬,不搬不行!要不然你老了以後,看哪個姪兒還願意給你摔盆送終啊!」

        「吵死人了,哪來的潑婦,一大早就在別人的家門口瞎鬧?」宋冬雨慢慢地走了出來,沒好氣地道。

        門口的武大娘還有大兒媳婦朱氏和二兒媳婦王氏看到一個嬌嫩嫩的姑娘從屋子裡走出來,全都傻了眼。

        是武大娘先反應過來,她瞪大了雙眼看向武軒夔,雙手扠腰大聲質問道:「這小娘皮是誰?!」

        「小娘皮罵誰呢?」宋冬雨冷冷一笑,反問道。

        武大娘沒深想,直接反罵了回去,「小娘皮罵妳呢!」

        「阿婆,妳都這把年紀了,還自稱小娘皮,也好意思咧!」宋冬雨雖說平日少和這等鄉野村婦鬥嘴皮子,可是有那樣老愛坑人的師父,她自然不會吵輸。

        武大娘愣了下,意識過來自己是被反涮了一把,氣得滿臉通紅,抬著手,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撓宋冬雨,可是她人都還沒靠近宋冬雨,武軒夔便先一步護在宋冬雨面前。

        武大娘的爪子可是日常對戰其他婦人練出來的,那一下武軒夔不擋不避,直接受了,臉上立刻出現五條指甲劃過的紅痕,雖然他臉色黝黑,不是很明顯,但還是有些可怖。

        宋冬雨原本都已經準備要好好收拾這個敢衝著她動手的老婆子了,卻沒想到有個傻瓜就這麼不閃不避的擋在她前頭,她看他的臉都被抓得撇了過去,她惱怒的將他扳過身,看見他臉上那紅紅的抓痕時,怒火頓時從心中蔓延開來。

        「你替我擋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對付不了這個老婆子?!」

        宋冬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何時把眼前這個細心的男人劃分在自己人的範圍內,才會對他受傷而感到憤怒,但她知道這個話沒說兩句就直接動手傷人的老婆子,確實挑起了她的怒氣。

        武軒夔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本事,可是看她一個小姑娘能夠獨自回到村子裡,肯定是有倚仗的,也絕對不是武大娘這樣的人可以招架的,他先安撫了宋冬雨幾句,然後看著武大娘,一臉嚴肅的說道:「大伯娘,我不說,可不代表我心裡沒數兒,不過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也沒有再提的必要,如今我已經有了自個兒的媳婦兒,自然就不需要文哥和武哥家的孩子來替我傳承香火。」

        武大娘被他沉下來的臉色一嚇,尤其他臉上那道長疤讓她更是心裡發虛,可是再看向兩人身後的大屋子,想到自家那被擠得幾乎無處下腳的老宅子,她又壯起了膽氣,「夔哥兒,你這是翅膀硬了,就不想管我和你大伯了嗎?你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和你大伯風吹日曬做農活、辛辛苦苦的攢銀子,能把你拉拔到這麼大?這做人可得講良心啊!」

        她大聲哭號著,一下子就把村子裡不少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秋收剛過,家家戶戶都是正當閒的時候,武軒夔這屋子又蓋在村口附近,來來往往都能見著,武大娘也是打著讓村裡人都瞧見的打算,豁出了老臉不要,也要把武軒夔給刮下一層油水來。

        一樣都是村子裡住著的,憑什麼就這煞星能夠過上好日子、住上大宅子?要不是當年他們收留了這父母早亡的煞星,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山坳了,哪還能夠過上今天這等滋潤的日子?

        朱氏和王氏見自家婆母都這麼奮力「演出」,自然不能只在邊上乾看著,她們跟著武大娘的討伐聲,一句句的應和著—
「都是一家子,您自個兒吃香喝辣,也不能忘了咱們家還有幾個孩子連正經飯都吃不上!」朱氏是個潑辣幹練的,馬上就把自家孩子拿出來當藉口。

        「我家栓子昨兒個吃番薯吃得滿肚子酸水,晚上哭了好久呢……」王氏性子弱,可也知道今日不出聲,回去還不知道要被婆母怎麼教訓,也小小聲地順著大嫂的話尾說道。

        武軒夔垂下眼眸,淡淡地看了眼朱氏和王氏,「今年秋收剛過,家裡的米糧要是還沒賣,怎麼也不能把孩子給餓著,而且前兒個我才見著大虎領著栓子幾個吃肉,不像是吃不上正經飯。」

        武大娘聽不得別人說自個兒孫不好,虎著臉伸出手指著武軒夔,指尖差點戳上他的眼,「我孫子就是多吃幾塊肉又怎麼了?就是沒得糧食吃,才讓他多吃幾塊肉,要不然天天嚥番薯,那能行嗎?那可是咱們武家的香火。」

        「大伯娘,如今大家都各自成家立業了,當初分家的時候,我也只拿了我家的這塊地兒和二兩銀子,況且這幾年我寄回來的嚼用也不少,若是大伯娘覺得哪裡不對,今日我們就請村長來說個公道,如何?」武軒夔不疾不徐地把事情都給說了清楚,最後又提起當年分家的事,就是希望她多少知道要是繼續鬧下去,絕對不是他討不了好。

        「找村長來又怎麼樣?別以為村長老糊塗了,替你說話我就怕了,我說的哪裡不對了?難道你就不是我們養大的?難道不應該給我們兩個老的一些好處?」武大娘根本就不怕,分家的事情都過了多少年了,誰還能真的記得清楚?

        「武大家的,當年的分家書就是我這個村長做見證的,怎麼,要有什麼意見我也想聽聽。」

        也是正巧了,老村長今兒個正好要往城裡去,沒想到才到村口,就見到武大娘在夔哥兒的家門前吵吵鬧鬧的,他本來沒打算理會,可是沒想到竟是跟武家分家的事情有關,甚至還罵到他頭上,讓他直接跳下了馬車,也不管自個兒的腿腳沒那麼利索,直直的走到武大娘面前,一雙銳利的老眼緊瞅著她瞧。

        武大娘沒想到村長居然聽見她說的,忍不住瑟縮了下,乾巴巴的笑道:「沒呢,就是一時嘴快……」

        「怎麼,這時候就一時嘴快了,剛剛不是還說我老糊塗了嗎?」老村長哼哼冷笑,「前陣子我就聽說妳常來夔哥兒這裡鬧,想著正忙著秋收,又懶得理會妳,沒想到妳還不依不饒了!

        「當年分家是怎麼回事,妳要是不怕丟臉,我可以幫妳說說,當年武家老二剩下的地,還有那些家什不都讓妳和武大給賣了?不說那些家什,就是賣那幾塊地賺得的銀兩,養夔哥兒到成年也夠再讓他娶個媳婦兒了,結果呢?妳銀子拿了,夔哥兒養沒幾年,就讓他頂了妳家的孩子去從軍,好不容易孩子回來了,妳又把老宅子這兒光溜溜地給了人,連個鍋碗都沒有,夔哥兒每次寄回來的軍餉不知道有多少,妳只給了二兩銀子就打發了。

        「就妳這樣的也叫作分家?當年夔哥兒不說話,我也就沒宣揚這件事,要不就你們一家子不幹人事的,說出來我都嫌丟臉!怎麼,現在還想要從夔哥兒身上拿什麼?妳自個兒要是摸不著良心,我現在就去找妳當家的來,看看妳這些主意他知不知道!」

        都是村子裡的人,武大娘這樣鬧也不是頭一回了,可大家都覺得武軒夔日子過得好,就是給撫養自己的長輩一點孝敬也是應當的,卻沒想到當初分家的時候是這般情形,頓時不少人看著武大娘一家三個女人的眼神都不對了。

        武大娘見村長居然真的把當初分家時的事情給撕扯開來,不敢再多說什麼,灰溜溜的帶著兩個兒媳婦走了。

        老村長哼了聲,倒也沒說什麼,如果不是武大娘得了好處又貪得無厭,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可不想搭理。

        突然老村長視線一轉,發現武軒夔身邊多了一個有點面生的小姑娘,看著那姑娘像是梳了個婦人的髮式,再看向武軒夔時,表情多了幾分驚喜。

        「你這孩子,娶了媳婦兒怎麼不說?該不會昨兒跑來借紅燭就是……」老村長像是想到了什麼,最後嘆了口氣道:「成親這樣的大事怎麼能夠這麼隨便呢?罷了,這過日子也不是靠成親的風光,你節省一些,也省得你大伯娘老是來胡鬧。」說完,他又看了宋冬雨一眼,然後搖搖頭走了。

        可是他越想越覺得奇怪,難不成他真是老了?那姑娘看穿著就知道不是村子裡的人,可要是城裡人,他又怎麼會覺得有點眼熟呢?

        宋冬雨不知道老村長心裡的糾結,瞪了武軒夔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人都走了,還傻站著幹麼?回屋子去,我給你臉上擦點藥。」

        她真沒想到自己選的這個男人居然還有這樣的極品親戚,想到以後得跟這樣的人在同一個村子裡打到照面,心裡就默默有了點期待。

        嗯哼!她們可千萬要來招惹她啊,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找誰下手玩樂了!

        武軒夔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只想著趕緊跟她解釋清楚,「當年我父母意外身亡,是大伯和大伯母把我接回去養的,早些年還不是這樣的,也不知道後來是怎麼了,打我回村子後就……」

        宋冬雨在心中冷笑,還能夠是怎麼了?胃口被人給養大了,等這傻子反應過來不能再多給的時候,被養大的胃口沒有被填滿,自然就不高興了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宋冬雨也沒等他去拿藥,她自個兒身上就隨身帶著簡單的傷藥,她將他推坐到椅子上,他靜靜地抬起頭,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她莫名又覺得臉頰有點燒,可還是板著臉。

        他臉上的抓痕其實已經快要消了,可她還是非常認真,一點一點的把膏狀的傷藥給輕輕抹上,那細緻的程度,跟她之前救治重傷病患差不了多少。

        武軒夔定定地看著她的側臉,眼裡滿是柔情,藥碰在臉頰上的清涼,卻讓他的心好似有一把熱水在燃燒。

        「以後……如果妳不想住在村子裡,搬到城裡也是可以的,等手頭上有了銀兩,我……」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低喃般在她耳邊迴盪,讓她的心一顫,手突然抖了下。

        「不用,在村子裡住著就成。」她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站起身子,把傷藥給丟進自己隨身的荷包裡,又拿出另外一罐藥膏丟給他,「這是去疤用的,每日兩回,疤很快就能不見。」

        他看著手上的藥膏,認出了上頭的標誌,這是上等的玉容膏,據說是什麼名醫所製,數量稀少,可是藥效佳,不少富貴人家的女眷都會備著,不過他臉上這疤是用不著的。

        「不用了,這藥貴,妳自個兒留著用吧,我……」

        宋冬雨沒想到自己難得的好心還讓人嫌棄了,看他將藥罐子遞回來,她忍不住臉色一沉,沒好氣的冷聲道:「不用了,你要是不願意收著,看是扔了還是送人都行,我送出去的東西就不會再拿回來。」說完,她轉身要走,才剛踏出一步,就讓他從背後拉住了手。

        「聽我解釋。」

        她本來想直覺回一句她不聽,可是又忽然想起這跟師父和師娘喜歡玩的那種「我不聽我不聽的」愚蠢對話太像了,她可不願自己成了這般可笑的樣子,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她深吸了口氣,轉回身,冷冷地看著他。「好,我聽你解釋。」但是原不原諒人又是一回事了。

        她就是小雞肚腸,就是一點仇一點怨就能夠記上一輩子的人。

        武軒夔知道她的性子,也沒多說,直接切入正題,「當年如果不是有人救了我,這一刀就不是劃在臉上,而是直接砍在脖子上,我早就沒命了,為了記住這份情,我就一直留著這疤痕。」

        他簡單的說起過去,這個傷痕教會他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讓誤會存在太久,因為沒有人可以預知,自己是不是還有下一個機會把這些誤會給解釋清楚。

        宋冬雨本來是生氣的,覺得他不識好人心,可是現在聽到這疤痕對他的意義,氣也瞬間消了大半,只是自己狠話說得太早,這時候就有點下不了臺。

        武軒夔見她抿著唇,眼底的怒氣卻散去了許多,心知她這是等著他起個頭,讓她好有個說法,便微微一笑道:「行了,是我沒早些說,浪費了妳的好心了,只是我這大男人也沒人可送,用不上放著又浪費,還不如妳自個兒收好,冬日到了還可以潤潤臉。」

        她抿抿唇,唇角還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揚起,將那罐玉容膏拿了回來。「嗯,那我就拿回來了,你也別想太多,這疤……其實也不醜,真的。」

        看著她認真的神情,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宋冬雨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往屋子裡頭去,只是走沒兩步,她又彆彆扭扭的轉過頭來,裝作一臉不在意的模樣道:「我等等找找有沒有別的藥膏給你,不會去掉疤痕的,就是擦臉的,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就是看你都這個歲數了,不擦點東西臉容易皺才給做的,沒別的意思。」

        越說越覺得自個兒像是欲蓋彌彰,她忍不住有些氣惱,最後還是閉上嘴,乾脆什麼都不說,跺跺腳自個兒回房去了。

        她走得急,沒瞧見坐在那裡的男人從一開始的微笑,到最後笑得跟個傻子一般。

        她還是跟小時候一個樣兒,明明心軟得很,卻又嘴硬。

        他摸了摸臉上擦了藥的地方,想起剛剛她那口不對心的言語,這麼多年不見的那一點生疏,似乎因此消彌了不少。

        只是……他想起了自家大伯一家子,眼神微暗。

        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得出手解決了,以前縱容他們,是因為日子日復一日沒什麼值得期待,可現在她回來了,兩人也成了親,情況自然不同了。

        該給的他不會吝嗇,可是不該他們拿的,是時候讓他們學會不能老是伸手討要的道理。

*             *             *

        村子裡沒有什麼祕密,當天早上的鬧劇,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就傳得整個村子都知道了,武大家的名聲因為武大娘的關係,本來在村子裡就說不上好,現在知道了當初分家的過程如此苛刻,一些還有記憶的老人也連連感嘆武大家沒點良心,居然連自家姪子都不放過。

        尤其是幾年前的那次徵兵,村子裡誰不知道當初出去的人和鄰近幾個村子裡去了多少人,可是到最後能夠回來的又有幾人?

        更別提夔哥兒家就他一根獨苗了,結果武大家居然還讓他這個頂替自家兒子去當兵,這已經不是沒良心三個字可以形容了。

        武大家的人就是不出門,也知道村子裡的人這時候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武大盤坐在炕上,悶頭抽著菸,屋子裡除了武大娘罵罵咧咧的聲響外,其他人都是埋頭做自個兒的事,不敢多說話。

        武大娘從白眼狼罵到當初就不該收養老二的兒子,到最後又罵了一嘴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小姑娘,肯定不是正經人,這昨兒都沒瞧見的人,怎麼就成了那煞星的媳婦兒了?更別提那個小姑娘她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兒,好像在哪兒瞧過以的……

        武大娘不停地叨唸著,武大覺得不耐煩了,煩躁的喝道:「這村子裡多久沒有外人來了,一個外來的小姑娘要怎麼眼熟去,難不成是夢裡夢見的啊?那就不是眼熟,是見鬼了!」

        武大娘呸了聲,可是腦子裡卻是靈光一閃,拍掌大喝,「可不是見鬼了來著!難怪那小娘皮我瞧著眼熟,不就跟她那個娘一個長相嗎?!」

        雖說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可是這村子裡的人對於那個在這裡默默住了幾年的女子還是很有印象。

        青山村這樣的小村子,平日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夠成為所有村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更別提那個看起來就跟普通村人不一樣的女人,她獨自帶著孩子住在村子裡,偶爾還能見到一些高頭大馬拉的馬車來給那母女倆送點吃穿用度的東西。

        村子裡的人不是沒有私下議論過那對母女的來歷,可是如村長這樣有威勢的人,看到那些馬車都不敢多說什麼了,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敢多說什麼了。

        只不過好幾年前,那屋子隨著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裡頭的人不知道是逃出來了還是燒死了,總之,那對母女還有裡頭伺候的人,都再也沒有人看過,那些豪華的馬車也不再進村子裡來了。

        如果不是今兒個又瞧見了跟當年那個女子相似的容貌,武大娘說不得也早把那母女倆的事情給忘了。

        可是要真是住在村尾的那個小姑娘,又是怎麼跟那煞星攪和在一起的?武大娘滿腦子的疑惑,卻不知道該往哪裡找個答案。

        武大看她沒個安靜的時候,受不了的又啐道:「哪兒那麼多事!那姑娘哪兒來的有什麼打緊?反正夔哥兒能夠自己找了媳婦兒成親不是更好,還少了咱們一筆花銷,要不是被妳今天這麼一鬧,哪會讓村長想起來咱們這做長輩的拿了那些賣地錢,卻連個聘禮錢都捨不得出,還是說讓妳掏銀子,妳比較高興?」

        武大娘一想到要掏自己的銀子,忍不住一抖,也不敢多想了,只恨今日自己挑錯了時辰出門,不然要是老村長不在,就她死纏爛打的功夫,哪裡會弄不到好處,還惹了一身腥。

        武大娘嘮叨著,也進房裡準備睡了,只是睡前還是免不了想起當初住在村尾那間宅子的母女倆,總覺得她好像不只是在村子裡瞧過那張臉而已。

        算了!找個時間再進城裡去讓雲花打聽打聽吧!

        她就不信就這樣隨便能進村子裡找個男人成親的姑娘,會是什麼正經人家出身,就別讓她抓到了什麼把柄,否則非得把她給活活撕下一層皮不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01:43 PM 編輯

【第三章】

        隨著秋日過去,冬日的腳步漸近,宋冬雨也算正式在青山村家頓下來。

        她在想趁著冬日無事,先好好替枕邊人調理調理,最好能夠讓她親眼「看看」該看的地方,準確的判斷病兆之後,再來開方子跟研究後續的療程。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身有隱疾的關係,即使兩人同床共枕,男人從來沒有什麼逾矩的行為,這讓她更加肯定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在她琢磨著該怎麼增進兩人的感情,順帶讓他心情情願讓她看一下那重點部位的時候,沉寂了一陣子的武大娘像是偷到腥的貓,張牙舞爪的帶著從山外來的一群人,直接在大門外叫囂。

         「裡頭那小娘皮給我出來! 」武大娘領這人,氣勢洶洶的拍這門,也不管正是要落雪的天氣,冷得都能凍掉人的手,有些激動的高聲叫喊著。

         在武大娘的身後,則是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最後頭還有兩個看起來穿著不錯的嬤嬤,冷著臉看著武大娘的動作。

        宋冬雨本來是懶得理會這群人的,可是武軒夔剛好上山去砍柴了,說是趁著雪還不太,趕緊多存一些柴火,為了耳朵的清靜,她還是心不情不願的出了屋子開門。

        武大娘看見門被打開,顧不是張口就是一股冷風灌進嘴裡,興奮的喊道,「瞧瞧!盧妹子,這是不是你們那兒跑掉的姑娘?還以為是什麼正經人,不過就是樓子裡出來的貨色!我呸!看你這騷模樣,夔哥兒肯定是被騙了才會娶你當正頭娘子咧!現在可好,蒼天有眼,讓我戳穿了你的謊言……」

       「閉嘴。」她尖銳的嗓音讓宋冬雨越聽越覺得刺耳,終於忍不住地喝止道。

        武大娘被她突然彰顯的氣勢給震攝住了,當真閉上了嘴,可是眼珠子轉了轉,想著跟自己一起來的那幾個男人還有盧嬤嬤,忍不住又得意的笑了。

        呵!囂張什麼,等她被抓了回去,到時候就看誰還能夠笑得出來!

        宋冬雨見武大娘往後頭看去,她的視線也跟著往後看,忽略那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的男人後,她的眼神定在那兩個穿著不差的婦人身上。

        她眼睛微瞇,臉上的不耐褪去,嘴角輕勾起一個帶著冷意的弧度,「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了熟人,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

        盧嬤嬤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說意外也不是很意外,冷淡的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物品一般。

        「夫人對於您當年的離開始終耿耿於懷,今日也是想著帶人來確認一下,誰想……還真的踫上您了。」盧嬤嬤走上前,一身打扮跟尋常的富戶太太沒差多少,眼神裡有著微微的悲憫,像是已經對她的下場有所預料。

        宋冬雨微微一笑,笑意卻不到眼底,一雙小鹿般的大眼反而像是沁了霜。「這麼多年了,如果你們不出現在我面前,我是很想忘記舊事的。」

        可是,總是會有人想要自己找死呢!

        盧嬤嬤當年雖然不在場,多少也聽聞過當年的事情,只是了解得不深罷了,聽到她這樣說,以為她只是怕了夫人的手段,並未多想。

        「姑娘,當年若一死了之,名聲也能好些,只是這麼多年過後又惹得夫人心煩,夫人這回可沒那樣的耐心了,也只能怪您,既然當年都離開了,又何必再回來呢?」盧嬤嬤的語氣像是真心替她感到惋惜一般。

        然而她話音方落,那些大漢們便衝上前,要把宋冬雨給制住往馬車上拉。

        盧嬤嬤不覺得這麼多個大漢會對付不了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她淡淡的說道︰「也別怪夫人多心,老爺這些年心軟,夫人也是怕又留了後患,所以得罪了,放心,這回找的方鴇娘可是厲害人物,包準伺候得姑娘舒舒服服的。」

        宋冬雨面不改色的看著撲面而來的那幾隻手,小手輕輕一揚,那些人就像突然被點了穴似的,動作皆是一頓,隨即一個個摔倒在地上,有些人是摔著手,有些人則是捧著頭,但全都倒在地上哀嚎喊痛。

        盧嬤嬤和後頭的方鴇娘被這場景給嚇了一跳,她們預想過許多情形,宋冬雨可能會逃跑掙扎,但怎麼也沒想到她不但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是她們帶來的打手,一個個先倒了下來。

        盧嬤嬤這時候也覺得不對勁了,她咬著嘴唇,輕輕的往後退了一步︰「姑娘,這是……」

        宋冬雨一臉的平靜,看著盧嬤嬤退後也只是在心中冷笑了聲,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她知道,這些人不過是那人手底下的狗,就是真的把人給殺了,還有許多的「狗」可以讓那人使喚,她又何必多造殺孽?

         「回去告訴你家夫人,我不上門找她,是因為我不想妄議長輩之事,可她若是想要自己找死……呵,那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畢竟我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宋冬雨冷冷地說著,然後手一揚,一陣粉塵揚起,還沒看出其中有什麼變化,就已經融於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細雪之中。

        只有宋冬雨知道,這不過是給今日這些人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也免得那人以為她如今是什麼心善之人,不知道收斂那自以為是的想法。

        至於這小小的教訓到哪兒……那就只是她的判斷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等等之後就會渾身發癢,然後咳嗽,最後咳一點血就是了。

        盧嬤嬤沒想到當年那個看起來只是有點早熟的小姑娘居然成了如今這樣,含著笑說話也讓人心裡發冷,跟在夫人身邊多年,她見過的人也不少,到底是真有底氣還是只是單純放狠話,她多少能夠分辨得出來。

        再加上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幾個大男人都還在地上慘叫哀嚎這一點總不是假的……盧嬤嬤想起了她話裡的警告,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冷,想起當年經手那件事的蕭嬤嬤回來後,語重心長地說過,不見的那個姑娘若是有造化,只怕會後患無窮。

        那時候她們沒人把這當一回事,畢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又沒了父母的小姑娘,好一些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差一些就是流落到不堪的地方去而已,可如今,盧嬤嬤著實後悔了

        難道當年這個姑娘就已經顯露了什麼,讓蕭嬤嬤也有所忌憚不成?

        她退了幾步,看宋冬雨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和方鴇娘兩個人及車夫趕緊走了,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至於方鴇娘的那些打手,則是由另外一輛車子的車夫把幾個人給攙上車,也連忙走了。

        不過一刻鐘的功大,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就只剩上傻眼站在那兒的武大娘了。

        武大娘傻站在邊上,明明這群人不是說來捉拿逃跑的姑娘的嗎,怎麼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後,說好的銀兩也沒有了,人反而全都跑光了?

        宋冬雨看著還傻愣愣的武大娘微微一笑,立刻把武大娘嚇得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她現在對著宋冬雨可沒了剛剛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反而像是看著個惡鬼似的。

        可不是山妖惡鬼嗎?如果不是使了什麼妖法,怎麼能夠把那一群男人無聲無息的就放倒了?

        宋冬雨對於武大娘這樣的小人,覺得自己若是認真了,反面是抬舉了她,可也不想讓她跟蒼蠅似的整日繞著她打轉。

        她抽出一根銀針,勾起一種讓人發涼的笑看著她,「我這個人討厭麻煩,可如果麻煩找上門的話,我也不怕的,所以……別再故意做些什麼事讓我生氣,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會做什麼。別看這根針不起眼,一針扎下去,別說是人,就是一頭牛都能夠瞬間動彈不得,腦子還清醒著,身子卻動也不能動,跟個活死人似的……你覺得如何?」

        武大娘慘叫二聲,根本就沒聽完她後面說了什麼,慌慌張張地往自己的屋子跑去,半路上因為跑得太急摔了個狗吃屎,也顧不上喊疼,又快速爬起來繼續跑。

        她是不知道那根銀針是不是真的能夠有那樣的效用,可是她卻不敢懷疑,剛剛那幾個大男人可都讓宋冬雨給輕輕鬆鬆放倒了,說不得就是用那銀針給扎的,她不過就是個普通婦人,要是被那根針給扎了,真變成宋冬雨說的活死人……

        想到這裡,她渾身都在劇烈發抖。

        直到回到家,武大娘還是怕得厲害,不顧兩個媳婦兒驚訝的眼光,她直接窩回了床上上,把被子給捻得緊緊的。

*             *             *

        看著武大娘落荒而逃的身影,宋冬雨默默收回了針,臉色平淡的進了大門,關上門板轉身就看到武軒夔站在她身後。

        她毫不意外地看著他,「你回來了?都看見了?」

        武軒夔其實比她以為的還要更早回來,他從後山要回來的時候,就見文哥和武哥在山腳下守著,見到了他後拼命扯著話題,這兩兄弟打小就跟他不怎麼對盤,會突然這樣和他套近乎,不用想都知道不對勁。

        所以他也不廢話,一手拎著一個就趕了回來,正好看見宋冬雨放倒了一堆男人的場景。

        雖然這些人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但是落在後頭的武大娘他不會認錯,他拉下臉,把拎回來的兩兄弟撿到後院「整治」了一番,讓他們知道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不只要管好自己不該有的念頭,最好也要管住武大娘後,這才把人放走,又繞回前頭來。

        他沒說自個兒剛剛做了什麼,只是看著她的手皺著眉,輕聲道,「是我回來晚了。」

        即使知道她有辦法應付,可是他還是不願讓她髒了手去做這些事情。

        宋冬雨走進屋裡,見他還站在外頭,肩頭上都已經有了層薄雪融化的痕跡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傻站在那兒做什麼,還不進屋子裡來?」

        武軒夔乖乖地走了進去,看著她如此冷靜地坐在桌邊喝著茶水,他原本想要問問當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開口卻說了一句根本不相關的話,「這茶水有點冷了,我重新燒一壺吧。」

        宋冬雨一聽到他這卑微得像個奴僕的口氣,斜睨了他一眼,眸光有著探究還有好奇,「你是真老實還是假老實?我知道剛剛你該聽見的都聽見了,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不好奇我為什麼冒著被那些人抓走的風險也要回村子裡來,甚至什麼都不要就和你成親?」

        他凝視著她一會兒,才用低啞的嗓音慢熳說道︰,「我知道你不只是為了婚約回來的,可是沒關係。」

        對他來說,他只想要那個小姑娘回來而已,她有什麼目的他並不在乎。

        以目前來看,他擁有的只有他這個人,還有這棟翻修過的老屋子而已,她如果想要,隨時都可以拿走。

        宋冬雨站了起來,抿著唇看著他,手指輕輕地往他的胸口一點,冷笑道︰「你倒是會說話,那日我可聽見了,你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有疾,難道還真的會守身如玉到這個歲數等我回來履行親事?只怕是不能的吧?」

        武軒夔無法否認自己那日說的話,可是對於身上有疾這個說法,他卻是一頭霧水,那日他有說過自己有病嗎?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只不過看到他沉默下來,她直覺認為是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才如此,心裡不由得漫過幾絲冷意。

        就說天下男人一般黑,想從裡頭找到幾個不一樣顏色的,還不如指望豬會上樹。

        武軒夔不知道自己一時的遲疑居然會讓她有了這般誤會,可是他也敏感得察覺到她的確不高興了,他連忙抓著她的手,語氣堅定的解釋道︰「我不是因為有病才等著你的,我沒病,真的。」

        宋冬雨聽到這話,實在很想翻白眼,果然!男人可以私下說自己「不行」,但是真要拿到檯面上來討論,卻沒有半個人願意承認。

        就是這該死的自尊心才會讓她的考核之路如此的漫長!

        他努力回想那天他和林兒說的話,覺得宋冬雨可能是誤會他和林茉兒姊姊的關係,又解釋道︰「我之前沒有想成親的心思,一部分是因為和你有婚約,一部分也是因為愧疚。」

        每每想起那個為他而死的姑娘,他的心還是有著說不出的黯然。

        「那天那個讓我娶她的姑娘的姊姊,當年如果不是她擋在我面前,還推了我一把……她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武軒夔深吸了口氣,幽幽地道︰「那姑娘是個好姑娘,可我沒辦法回應。」

        宋冬雨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對於他的說法完全相信也不可能,可是要說他是編造的,他哀傷的表情和語氣也未免太過真實了。

        「我倒不知道你還是個多情人,因為這樣,就寧可不娶守著一個婚約?那如果我沒回來呢,你難道真的終生不娶?」她突然又丟了一個難題給他,就是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那我就守著這間屋子一輩子。」武軒夔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語氣堅定得讓她一時間想不出任何話語來反駁。

        他的眼神很認真,是那種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深邃,讓她無法直視,她微微偏過頭去。

        宋冬雨始終對人性抱持最大的惡意,無法相信真的會有這麼傻的人,死守著一個不知生死,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歸來的。
   
        她有些疑惑,難道在訂下婚約的時候,她真的跟他許下了什麼山盟海誓嗎?可是不管怎麼想都沒有這段記憶的宋冬雨,決定不再多想,她忍不住啐道︰「你是不是傻了?當年的事情都過了多久了,更何況我也早就過了及笄之年了,你就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早就忘了這個婚約,嫁給其它人了?」

        武軒夔微微一笑,寵溺的握緊了她的手,「可是最後你還是回來了。」

        沒有像他想像過的那樣,可能出了意外,或是早已忘記了這個婚約而另嫁他人,他這麼多年的等待終究沒有白白浪費。

        不是沒有人勸過他,年幼的情誼、曾經的約定,說不定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但是他既然應允了她一輩子,即使她再也不回來,只能說兩人今生無緣,他又怎麼能夠因為那些猜測放棄承諾?

        幸好,那些猜測如今都失去了意義,現在的她終究在他手中了,雖然她可能對他有什麼誤會,還有兩人之間到底還不是真正的夫妻,不過這些都可以慢慢來。

        他的笑太過溫柔,宋冬雨不知不覺紅了臉,甚至連心跳都微微加快,被他握住的手更是熱燙得讓人覺得曖昧。

        「你……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回題,你知道我不是單純為了婚約回來的,還有別的目的,就這樣你也不介意?」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抿著唇,想讓自己看起來不要表現出那麼不爭氣的樣子。

        她看過的男人還少了嗎?比他好看的男子多得是,更別提那些人的身分哪不比他高,不是有錢就是有權,連王爺都有。

        可是沒有哪一個人讓她有這樣的感覺……她心裡有一道聲音小小聲的這麼說,像是戳穿了她不能見人的小秘密。

        「我不介意。」武軒夔真心實意的回答。

        宋冬雨冷笑道︰「就算我招惹的麻煩夠大,還牽扯上知縣夫人也行?好話人人會說,可別把牛皮給吹……」她感覺到他的手突然放開,她不解的看向他,就見他突然扯開了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還有腹部那兒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她上看下看都不知道該把眼神往哪兒放了,怒嗔道︰「你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這好、好好說話著呢!」

        就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她的手又被緊緊扯住,下一瞬,她的掌心就貼在一片溫熱的肌膚上,還可以感覺到那一下又一下急促有力的跳動感。

       「你做什麼?!」她的小臉瞬間染紅了一大片,小手掙扎著,可是卻抵不過男人的力氣,被死死壓在他的胸口上。

        纖纖素指貼在他黝黑的膚色上,更顯得兩人的不同,宛如剛與柔的交錯,讓她難得的慌張起來。

        她沒想到兩人相處時一直佔上風的自己,居然還有反被他給調戲的時候。

        「你摸摸我的心,若是我的話有半絲虛假,你太可以像對付剛才那些人一樣對付我,甚至把我的心給剜出來都行。」武軒夔一臉嚴肅。

        宋冬雨這時候還分不清他這樣做的用意是完全為了表明他的真心,還是兼有登徒子的調戲成份在,她只覺得這男人真是傻透了,從剛剛那話到現在這些動作來看,她覺得也多虧了當初兩個人定了婚事,要不然就這樣的二愣子,哪個好姑娘願意嫁給他?

        喔,那個聽見他「胯下有疾」就放棄的林茉兒不算的話。

        聽完了他的解釋,她想氣但實在氣不起來,只得認命的瞪著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還不鬆手?光天化日之下就做這脫衣裳的事情,知不知羞啊!」

        武軒夔嘴角噙著笑,乖乖的放手後,順著她眼神的指揮,把衣裳給重新穿上不說,還在她的督促下,把衣帶給仔細紮緊了,絕對不會像他剛剛一樣,手一解,衣裳就跟風中落葉一樣快速的散開飄落。

        看著他終於把衣裳給穿好,渾身上下看不見半點肉色,宋冬雨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坐了下來,喝了口涼水,想把臉上莫名冒出來的熱意給散散,就見他也跟著坐在她對面,然後一臉嚴肅認真的問道——

        「所以,你回村子裡和我成親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回題太過直接,讓宋冬雨好生尷尬,還被剛剛喝進去的一口茶水嗆到,大半都噴吐到他臉上,自個兒也咳個不停。

        咳咳!剛剛她才讓人把衣裳好好地給穿回去,現在她能夠說,其實她想要讓他脫褲子嗎?

        也不是什麼不正經的事情,就是看一下病,然後可能要上手摸摸是不是哪裡有問題而已……

        這理由光明正大,她絕對沒有不能說出口的道理,可是看著他認真又純真的樣子,又想起他剛剛脫掉衣裳後,那結實的上半身還有肌肉的線條。

        不知怎地,她那原本光明正大的理由,怎麼好都摻雜了一點別的心思了呢?

        「沒事,小事,等用得到你的時候,我自然會說的。」宋冬雨轉過頭去,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更加光明磊落。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反過頭去的瞬間,武軒夔露出了然的笑容,像是看穿了她所有的遮掩般,反而更想要追根究底去了。

        「那我等著了,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絕對萬死不辭。」說到最後,他的嗓音越發低啞,帶著一抹隱晦的曖昧。

        她低著頭,輕啜著杯盞中早已剩下不到半口的茶水,乾笑道︰「當然當然,我絕對不會客氣的。」她說是這麼說,卻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她那尷尬的要求,還有不小心想入非非的想法要怎麼老實告訴他呢?

        武軒夔望著她不敢面對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隨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宋冬雨驚嚇得馬上叢椅子上彈了起來,隨即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了,她又馬上故作鎮定,隨即放下茶盞,說道︰「我……我累了!我先回房睡一會兒。」

        她邊說,邊快步回到房裡,那背影怎麼看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他沒追上去,只是笑得更歡了,他拿起她剛剛用的茶盞,將方才她的唇貼著的那一邊邊緣,輕輕踫觸自己的唇。

        呵呵!他很期待,到時候,她又要怎麼告訴他她的請求呢?

        武軒夔會知道宋冬雨回村子裡的目的,其實很簡單。

        因為她那丟三落四的性子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改變,而這些日子兩個人不說共享一間屋子,就是他臨時整理出來的一張放筆墨的桌子也讓她給征用了。

        只是她似乎以為他是個不識字的,寫寫畫畫也不避著他,他就反復的看見她把關於男人那話兒的詞語寫了一次又一次,邊上附注的不是陽痿就是花柳病之類的男人病。

        後頭常常又寫著許多自己的推斷猜測還有藥方,如果這樣還不能夠說明什麼的話,他還注意到她常常莫名看著他身下那處,雖說不到明目張膽的地步,可是他對於她的視線本來就敏感,配合她寫的那些東西,哪裡還有不了解的?

        雖說不知道她怎麼研究起這些來,但是身為醫者,又是一個女大夫,他大約也能夠猜到她肯定是在外頭遇到了一些問題,或許成親或者是他這個人……的身體,就是能夠解決她這問題的方法。

        他失態的笑了笑,他也是破天荒頭一回聽說,當人家媳婦兒的整天琢磨著男人那話兒,偏偏他們還沒真正的圓房,她又整日往他那兒瞧,瞧得他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哪裡得了病了。

        病……武軒夔突然想到剛剛她說的那句不能,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他臉色一黑,想到那日林茉兒的目光也不太對勁,還有林家人最近瞧著他的眼神居然還帶著憐憫,頓時都要讓這兩個女人給氣笑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不過就是一句簡單的話,居然也能讓她們想歪到了那個方向去!他只是不近女色而已,難道這世上守身如玉的男子一個個都要讓人懷疑那話兒不中用了嗎?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了有關於這猜測帶來的一些情緒波動。

        說回來,不管宋冬雨想要做什麼,或者對他有什麼誤會,他即使知道了,也只能當做不知道,因為目前他想要的是留住她的人,但是最終,他想要留住的是她的心。

        他長吁了一口氣,握住了隨身攜帶的個荷包,那裡頭有他珍藏了好些年的東西,他想,或許是這東西支持著他活了下來。

        回憶起過去的時候,就順帶想起了關於這樣東西的承諾,一天一點,或許是移情作用,也或許是那一點的執念在歲月中被加深,但不管怎麼說,隨著這些年月過去,她已經成了他心中割捨不掉的一塊肉。

        若是她再也不出現也就罷了,可如今既然已經成了他的妻,那麼他想要的多一些,應該不為過吧?

        多一點點就好,就那麼一點點……補償一下這些年來他日夜不斷的相思吧!

       至於她那一點懷疑,還有需要他幫忙的事兒,他想,她總有一日會明白她的猜測是大錯特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02:30 PM 編輯

【第四章】

        話沒有敞亮的說明白,宋冬雨還能夠裝傻裝糊塗,當做自己不清楚這男人的心思,當做自己還不明白兩個人身份上的改變。

        甚至之前她還想過,等她把該做的事情做完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兩人的夫妻關係也等於結束了,反正不過就是權宜之計而已,算得了什麼?

        可是現在……不同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偷看他的時候,他也會「剛好」轉過頭來,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瞅著她,就像在暗示她「我知道你想看什麼」,這讓她不得不減少偷看他的次數,偏偏每次看到紙上等著要寫上需要望聞問切才知的許多詳細病父的地方呈現一大片空白,她又忍不住陷入苦惱。

        這樣可不行!當初成親不就是為了能夠先治好這個男人,再用已婚婦人那種「見過世面」的樣子,去拐騙更多的病患來讓她寫進書裡嗎?

        要知道同樣的病,會因為每個人的身子狀況不同,而要用不同的方子治療,可是現在她連最基本的方子都還沒能開出去試試效果,又何該怎麼設計基本方子還有改方的要點呢?

        宋冬雨苦思了幾天,突然發現這樣悶頭苦惱壓根就不像她的性子,她決定要想想別種法子才行,但她縱使和武軒夔同床共枕,可至今還沒有圓房,她突兀的想要脫掉他的褲子仔細勘查還是有難度的……煩耶,她到底該怎麼做?

        突地,靈光乍現,她神色複雜的從自己的藥箱裡頭拿出了兩包藥,一包用紅色紙包著,一包用白色紙包著,看起來平凡無奇,但實際上這是她為了以防萬一特地跟二師兄拿的藥,一包是春藥,一包是麻藥。

        她該用哪一包好呢?!她覺得自己更苦惱了……

        已經下定決心的宋冬雨,捏了捏手中的藥包,卻發現要實行這個計劃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簡單,許是武軒夔上過戰場的緣故,警戒心很高,他不是刻意防範,可是很自然的會留心小細節,讓她很難動手腿。

        而且冬日越來越冷,他反而更常上山去,說是去砍柴,可是屋子裡的柴火都沒用完,這樣每天上山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宋冬雨秉持著她不是好奇,只是想要確定他的行蹤,好方便自己下手的想法,在某一日天還沒亮,她便穿上保暖的衣物,帶著一些必備的東西,摸黑跟在他身後出門去了。

        由於地面積著雪,月光灑落在白茫茫的積雪上頭有些許反光,即使沒有帶火燭,依然可以隱隱約約看見前路。

        她沒有跟得很近,因為可以透過雪地上的腳印跟蹤,只是越往山裡頭走,她越覺得不對勁。

        雖說宋冬雨打小就很少進到山裡頭,但是也知道有不少野獸出沒,所以村人在村子口那條路的兩邊挖了深溝和陷阱,防止野獸下山攻擊村民,不過村子裡的人倒是很少往山裡頭走的,更別提進山開荒了,可是方才一路走來,雖說有些痕跡已經埋藏在積雪下,可還是看得見不少地方都有開墾過或是收拾過的痕跡。

        自然是不可能是村子裡的人,但這荒山野嶺之中,到底又是什麼人會在山上墾荒?

        宋冬雨滿肚子疑惑,可跟在武軒夔後頭沒走多遠,就看見了一個村子。

        說村子也不大正確,就只是在山林間找了塊平坦的地方,用石頭還有茅草蓋了幾間能遮風擋面的屋子而已。

        在深山裡頭的屋子,怎麼看都不單純,宋冬雨在可以看見那村子里動靜的最遠距離停住了腳步,隱住了身形,默默觀察著。

        武軒夔剛剛上山一路撿拾的柴火全都放在那些人的屋子前,而屋子裡面走出來的全是一些老弱傷殘。

        若是摒除他們身體的殘缺不論,她發現那些人一個個看起來像是有點功夫的練家子,雖然他們人數不多,可是住在這深山裡頭為的是什麼?青山村有什麼可圖的?武軒夔似乎跟那些人挺熟識的,他們又是什麼關係?

        不少的迷團讓宋冬雨皺緊了眉頭,她以為他除了那一家子的親戚以外,就沒有別的麻煩了,可是眼前這山裡頭的人,好像又讓這個普通的農村男子多了幾分神秘。

        沒多久,宋冬雨看到武軒夔帶著兩個男人又往更深處的山裡去,其它人則是在屋子外頭做一些陷阱之類的東西,似乎在做著要在這山上過冬的準備。

        她沒有繼續偷看,而是小心的下了山,然後在溫暖的屋子裡取暖,將手腳都烤暖和之後,才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腦子裡有許多想法一閃而過,但就是因為想法太多太雜太亂,讓她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等武軒夔一如前幾天在過午後回到屋子裡來,看見的就是一臉恍神、手下意識拿著藥杵磨藥的媳婦兒。

        他看了看灶間已經涼了的鍋,知道她沒有給自己煮東西吃,連忙先撿了乾柴火,把火給點起來,才又轉到屋子裡頭問道︰「要吃點什麼?我下個麵條如何?」

        宋冬雨見他神情自若,彷彿真的只是去弄點柴火回家,還沒仔細深想,就已經把憋了一早上的疑惑給說出囗了,「那些人在山上過冬不嫌凍得慌嗎?」

        武軒夔的眼神倏地變得凌厲,緊盯著她,「你跟著我上山了?」

        她看他這副凶狠模樣,本以為他是想要對她動手,冷冷地反回道︰「是又怎麼了?柴火都堆滿整個柴房了,就算我再怎麼能燒柴火,也不需要你每天上山砍柴吧,我覺得奇怪,跟著去瞧瞧也不成嗎?」

        他仍舊緊皺著眉頭,「要瞧瞧為什麼不跟我說?那我就會晚一點再上山了,你偷偷跟著我,若是出了什麼事又該如何是好?」

       宋冬雨越聽越不對勁,眉頭一挑,「所以你不是怕我跟著上山?那你為何老是要偷偷摸摸的上山,難道那些人見不得光不成?」

        武軒夔其實並非真要隱瞞她山上那些人的事,若他真的有心這麼做,怎麼可能讓她跟到山上還沒發覺,只是怕她不小心說溜了嘴,讓村子裡的人知道了,反而惹來不少的麻煩。

        「那些人的戶籍有些問題,加上村子裡臨時沒力法收留那麼多人,我只好讓他們在山裡找了個地方先待著,我偶爾幫他們送點柴火,或是帶他們去城裡買糧食。」

        他說得雲風輕,好似那些人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似的,可是宋冬雨就是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那些人一個個幾乎都是受了傷的,再說了,那些人對他的態度也不像對待一般人那樣。

        她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雖然距離有些遠,可是她怎麼看都覺得那些人不像普通良民,反倒帶著些匪氣。

        她也知道這樣的猜測不能隨便說出口,畢竟前些日子才聽說水道上有些不平靜,似乎曾經掃蕩過的一些河域上又有了水匪作亂的跡象,官府方面也上了心,正在四處找人。

        她目光幽深的看著他,「就這麼單純?你該知道,前陣子宛州上城那兒才說了有水匪流竄……」

        武軒夔依舊面無表情,可是宋冬雨注意到他的雙手悄悄的握緊又鬆開,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就是想要個簡單一點的男人,然後好好地把考核要寫的書給寫出來,現在可好,一個個的都讓她不省心,先是他家裡那些極品親戚,現在連山上都冒出了一群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問題人物,最重要的是,在這麼多麻煩之下,她居然還沒能扯下他的褲子好好問診一番。

        已經許久沒吃過虧的她,覺得這回自己可真是吃大虧了。

        「沒事,跟那些沒關係的。」武軒夔臉色淡淡的,像是真的不在意。「我下點麵吧,天冷,吃點熱乎的好。」

        他自言自語的說完,也不等她回答,便轉身進了灶間洗鍋上麵,有條不紊的開始準備起來。

        宋冬雨的兩道細眉依舊緊緊蹙在一起,她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太過單純荒謬了。

        這個男人……越是相處,她越覺得奇怪,彷彿有一層迷霧蓋在他的身上,雖然住在村子裡,看似被那些極品親戚欺負,可是認真說來,他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有許多地方都不同於村子裡的,而且一些小細節處,都是禁不起推敲的。

        例如山上的那些人,還有他明明就沒有田地,可是過的日子卻比村子裡的人都還要好,偏偏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麼維生的。

        更奇怪的是,她當初提起要成親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遲疑就答應了,至於那像是玩笑的洞房花燭夜,她還想著若是他想要試試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中用,她倒也能夠配合一番,誰知道她睡死過去,而他居然也什麼反應都沒有。

        甚至不只那一晚,接下來的每一晚,他夜夜都好比柳下惠般的守禮,如果不是她喊他一起上床睡,他還打算拿了被子枕頭在椅子上窩一晚。

        可就算上了床,他的老實依然不變,而且他事先都已經準備好了,把一床被子放在兩人之間,讓她連不小心把手伸過去的機會都沒有。

        他越是老實,她就越困惑,難道男人那話兒不中用了,真的會連一點點的「念頭」都沒有?還是對他而言,她就是勾不起他半點興致?

        宋冬雨摸了摸臉,實在不想承認自個兒的容貌居然會讓男人連色心都沒有。

         她看著他魁梧的背景在灶間忙碌著,一根細如毫毛的金針在她的指間像朵針花似的一圈又一圈地轉著,而她的腦子也動得飛快,思考著從進入村子後有關於他的點點滴滴,他對她沒有惡意,這點是肯定的,可是他身上肯定隱藏了什麼大事。

        見多了那些勾心鬥角的骯髒事,她只是想平平靜靜的寫本書,讓自己登榜,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怎麼就完成不了呢?

        宋冬雨微瞇著眼,將手裡的金針收了回去,換成兩個小紙包一紅一白的夾在手指間。

        「我最討厭麻煩了,既然如此,把帶來麻煩的人解決就行了吧?」她喃喃自語道。

        在灶間的武軒夔突然覺得背後有點冷,轉頭望去,就見宋冬雨笑咪咪地坐在那兒,沒有什麼不對勁,他帶著一點疑惑,轉回頭繼續下麵條。

        是他太敏感了吧,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有什麼盤算和小手段,難不成還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翻了天不成?他淡笑著搖搖頭,取笑自己的多心。

*             *             *

        武軒夔冷著臉,發現自己幾乎無法動彈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不是自己多心,而是眼前這個堆著壞笑,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兒的姑娘,根本就帶著惡意。

        宋冬雨晃了晃手中的湯碗,輕啜了一口用山藥熬煮出來的鮮甜熱湯,滿意的點了點頭,「真是可惜了這碗湯,要不是要讓你多用一點藥量,這湯頭這麼好,我肯定能夠一個人就把所有的麵都給吃了。」

        那鮮味讓她露出有些惋惜的神情。

        知道藥是她下的,他雖然還繃著臉,倒是沒那麼警戒了,他靠坐在床邊,看著她站在自己面前,嘻嘻笑著卻不說理由,只能無奈地當先開口的那一個︰「你對我下藥做什麼?」

        「也沒啥,就想問你一些回題。」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打算把事情好好弄清楚。

        她最討厭這種不清不楚,一件事懸在心上晃蕩的感覺了。

        武軒夔還以為她要做什麼,誰知道居然只是想要問問題,他愣了下,整個人更放鬆了。「問吧。」

        「你是因為那話兒……不行,才答應和我這個有娃娃親的人成親嗎?」宋冬雨邊說,眼神還非常剛好地往下瞟,確保自己含蓄委婉的話不會讓他聽不懂。

        他雖然早知道她對他有這種奇怪的誤會,卻沒想到她居然是這麼想他的。

        一瞬間,他臉都黑了,看著她一臉疑惑的模樣,又覺得這些日子自己對她的尊重和忍耐,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不是。」他咬著牙吐出答案。

        「不是?」她挑了挑眉,「那又是為了什麼?」

        武軒夔闔上眼不說話,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回題。

        宋冬雨淡然一笑,也不執著,很快又提出下一個可題,「山上那些人,就算不是水匪,也是水匪的家眷親族吧?你和這些水匪混在一起,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你們的關係可沒有那麼簡單,我說的沒錯吧?」

        他突地睜開眼睛看向她,臉色不變,卻沒有正面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難道你還要進城裡去報官嗎?」

        她搖搖頭︰「是與不是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是我怕麻煩,我覺得那些人會招惹來不小的麻煩。」

        武軒夔輕閉眼後又張開,「就算是麻煩,我也能夠處置,不會連累到你。」

        她這樣的說法是無情了些,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他有過前車之鑑,看來他得早一步安排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宋冬雨要問的重點,只是也是她心裡頭的疑惑罷了,她剛好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順道放鬆一下他的戒心,她的最終目標是——

        武軒夔察覺她的表情變得慎重起來,以為她接下來要問他過去的事情,然而她開口,若不是他動彈不得,差點整個人從床邊摔到地上。

        「你說什麼?!」

        宋冬雨很有耐心地又重復了一次,「我說,你能脫個褲子讓我瞧一瞧嗎?我想看看你到底病成什麼樣子了,對了,最好還能夠說說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是因為在行房的過程中受到了什麼刺激嗎?還是有被外力重擊過?」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他沒想到她之前寫的那些居然真的用在他身上,她的眼神還如此火熱,彷彿恨不得直接動手扒了他的褲子。

        宋冬雨這時候就挺自豪了,她挺了挺胸脯,說道︰「我可是成親的婦人了,說說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現在手腳也動不了,就讓為妻的賢慧一回,幫你解了褲頭吧,放心,不冷的,你怕我冷,在屋子裡多燒了好幾個炭盆呢!」只是現在都用到他身上了,想必他一定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吧。

        武軒夔的額頭上都被逼出汗來了,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宋冬雨,他卻無法出手攔住她,只能看著她的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褲頭,就在她要把他褲頭往下拉的時候,他終於在消耗了一堆內力之後,把藥效給排出了大半,大手及時握住了她不安份的小手。

    「住手!」

        宋冬雨錯愕的問道︰「你……怎麼這時候就能夠動了?」她的手還擺在他的褲頭上,只差一點就能夠窺見裡頭的「東西」了,哎啊!再說了,她下的藥量應該是很精準的,怎麼他時間還沒到就能夠動了?

        他為了阻止她的動作,耗了不少的內力,全身火熱著,身上還微微滲著汗,看著她毫不尷尬,反倒一臉疑惑,他實在很想嘆氣。

         這些年她到底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怎麼會對男女大防半點忌諱都沒有?

         宋冬雨要是知道了他現在的想法,肯定噗嗤一笑,跟著她那個不靠譜的師父,她哪裡能夠學到什麼男女大防?

        在學如何對人動刀子前,師父帶著還未滿十歲的她,尋了一具屍體,一點一點地剖給她看,後來師父不知道去哪兒弄了許多具屍體,就是為了讓她練手,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沒了氣以後躺在那兒,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

        再說了,這些年來她不曉得替多少人看過診,男人女人都有,若是真要顧忌這麼多,怎麼算是個醫者呢?

        「我如果不能動,不就讓你得逞了?」武軒夔拉開她的手,但是仍舊握住不放,他的力氣雖然還沒完全恢復,但是要制住她已經足夠了。他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既然問了我那些問題,我也要回你一個問題,你回村子的目的又是什麼?我看到你在紙上寫著男人精弱或是陽痿等癥狀,這可不像一般姑娘會注意的。」

        宋冬雨一時語窒,神情顯得有些心虛,她莫名地想要逃開,可是他卻稍微加重了握著她手的力道,將她扯了過去,兩人的距離也因此又近了些,感覺到他高壯的身子散發出來的熱度,她的雙頰也跟著一熱。

        「我知道你是帶著別的目的回來的,可是我不介意,因為就算是作夢,起碼也有一回能夠成真,能夠讓我看到你回來,說要成為我的妻。」他幽深的雙眸緊鎖著她,目光滿是糾結,還有著她無法理解的痛。

        他也想要能夠每天都活在美夢之中,想要就這麼放開過去的枷鎖,可是每當午夜夢回時,想起那個在他懷中不斷流失溫度的軀體,想起了那個人推開他的瞬間,想起了那人斷氣的瞬間……

        他終於知道,他以為的幸福還有美夢成真,只是欺騙自己的假象,他還是那個無法給予任何人幸福的男人,無論是對現在的她,還是那個已經為他而死的女人。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都不踫你嗎?還有山上那些人又是從何而來的嗎?我可以告訴你答案。」武軒夔頓了頓,才又慢慢說道,「可是你知道了以後,就離開這個村子吧,你的戶藉還沒落下,我們之間也清清白白的,你就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還可以另尋一個清白的人家嫁了,至於這樁婚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開始宋冬雨還以為他真的要把所有秘密都給說個清楚,打算洗耳恭聽,卻越聽越覺得古怪,而後一把怒火騰騰的從胸口直往上竄。

        什麼叫作另尋一個清白的人家再嫁?

        什麼叫作這樁親事就當從沒發生過?

        他這些話的意思,不就是她宋冬雨遭人嫌棄,要被他給掃地出門了嗎?

        是可忍,熟不可忍,宋冬雨覺得如果心裡的火能夠化成實體的話,早就燒到男人的臉上了。

        她一個扭腰抬腿,掙脫了他的箝制,跨坐到他身上,「你這是想甩了本姑娘?本姑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就是銀兩都不缺的,你憑什麼嫌棄我?我都還沒嫌棄你不中用,你居然敢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行,想要跟我和離?」她一開始是壓抑的說著,到最後越發克制不住情緒,朝著他大吼。

        武軒沒想到她居然會因為這樁本來就有點胡鬧的婚事而發怒,耐著性子想要解釋,「你聽我解釋,我是為你好,你不懂我身上背負的麻煩有多重,你……」

        「我?我又怎麼了?你還膽敢說這是為了本姑娘好。」她扭著小腰,在他的腰腹上重重的蹭了蹭,看著他像是受到重擊般變了臉色,她得意的道︰「什麼麻煩?你膽敢嫌棄我,我現在就敢給你惹更大的麻煩!」

        之前她果然是太含蓄了,居然還想著要用哪種藥,想著是不是要用「柔婉」一點的手法,或者是「含蓄」的暗示,早知道他的腦袋瓜硬得跟臭石頭一樣,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就該使出更直接的辦法才是。

        成親後的這些日子以來,武軒夔只是想辦法讓自己清心寡欲,並不代表他的身子也完全清心了,尤其她現在故意磨蹭那曖昧的地帶……

        就在他僵著身子,試著保持理智,不去想她貼著他腰腹的臀肉,還有那故意貼在他胸前的柔軟,甚至是故意掛在他頸項上的纖柔玉手……

        這女人莫不是妖精變成的,存心要催毀人的理智。

        他閉上眼不看她,在心裡默念清心的心法,可是縱使隔著衣裳,這樣的感覺仍太過強烈,他覺得心法似乎沒有太大的作用。

        宋冬雨覺得這樣逼著一個正直的男人節節後退還挺有趣的,她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動靜,瞅著他的眸光極為曖昧,還在他耳邊低喃道︰「看來你也還不是完全的無藥可醫啊,吶~瞧瞧……這頂得人家都坐不穩了呢!」說完,她還調皮地往他耳朵裡輕吹了口氣。

        武軒夔的身子狠狠一震,陡然睜開雙眼,眼裡似乎有著細細的血絲,他全身緊繃,雙手死死握成拳,不敢往她身上踫,然而她此時頭髮有些散亂,因為羞赧而微紅的雙頰,還有那得意的笑容,在在都勾惹著他男人天生的本能。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有些人會情願牡丹花下死了。

        現在,他即使努力抗拒,可是如果這一刻能夠死去,他也覺得心甘情願。

        宋冬雨本想繼續調侃他,可是這問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他的唇給封住了。

        他霸道有力而纏綿的在她的紅唇上放肆蹂躪,彷彿要把所有的忍耐還有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全都透過這一吻傾吐而出。

        屋外,風雪起,卻滅不了屋裡人的熱情如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07:05 PM 編輯

【第五章】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宋冬雨,前一晚,她撩撥得武軒夔差點失控,讓兩人真的圓房,之後她就再也不掩飾自己性子中惡劣和固執的那一面。

        現在無論他走到哪兒,她幾乎就會跟到哪兒,即使外頭大雪紛飛,也無法阻擋她要拿下他的決心。

        她的目標是,不讓他自個兒心甘情願地把褲子脫了,就算她輸!

        武軒夔頭疼得很,可是她的確沒再像那天晚上一樣對他下藥了,只是每天睜著一雙大眼,正大光明的跟在他身邊看著他,眼裡有著誓在必得的光芒,像是冬日裡的野獸,對著眼前的獵物散發著滿滿的綠光。

        山上那兒他這幾日不再去了,又不能整日待在屋子裡,因為那日麵裡被下藥的陰影還在,他覺得自己可以忍上一回,卻不見得能夠忍上第二回。

        可她的鍥而不捨不只落實在拿下他的這件事情上頭,在跟著他不畏寒冷四處走動的時候,眼睛也總是不安份地四處滴溜溜的轉著,她毫不害羞的盤算著,範本一個不嫌少,兩個不嫌多,多比較比較,才能開出真正對患者有用的妙方。

        武軒夔對於她看到村裡人,尤其是男人,第一眼看臉,第二眼就看人家的下三路這一點實在很無奈。

        當然,他不會承認心中有一把暗火在燃燒。

        不過宋冬雨對於人的情緒轉變特別敏感,在她又掃了某個大叔下三路,且多看了幾眼後,發現某人變得幾近鐵青的臉色,她還是猜到了他心中的不悅。

        她輕握著他的手,指尖撓著他的手掌心,調皮地眨了眨眼,說道︰「別氣了,不過就是看看罷了,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我還能真做些什麼不成?」

        武軒夔被她撓得一顆心又麻又癢,頓時也顧不得就在大街上,拉著人就往邊上的小樹林裡頭鑽。

        雖說入了冬,小樹林裡少了繁茂的枝葉遮掩,可是稀疏的枝椏多多少少還是能夠遮掩住兩人的身影和動作,當然,他不是想做什麼出格的事,否剛也不會就近找這樣的地方了,可是被拉進小樹林裡的宋冬雨,想法就沒那麼純潔了,她的眼神立即往他的下身瞟去,嘿嘿笑道︰「這樣不好吧,我們回家裡再……要不外頭這麼冷,凍傷了就不好了。」

        武軒夔無奈的看著她,「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呢!還有,以後別老是往別的男人的下頭看了。」

        「我現在腦子裡都只剩上那話兒了,再說了,要是你肯讓我看一眼,我有需要去看別人的嗎?」

        他快被她弄得沒脾氣了,伸手將她緊緊摟進懷中,那重重的力道滿是壓抑後的無奈,他嘆了口氣道︰「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難道你不知道為了不踫你,我有多麼忍耐嗎?」

        這個小姑娘怎麼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

        突然被他緊緊地摟進懷裡,宋冬雨原本想要小小掙扎一下,但是聽著他如此無奈的低喃,她便乖乖地窩在他懷裡,不過還是忍不住小小的嘟囔一番,「你要是從了我,不就沒這回事了嗎?」

        武軒夔搖頭失笑,「我是為你好,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我不明白。」這話她是說真的,她確實不明白他到底有什麼天大的苦衷,他難道不知道他越是這樣,越會勾起她的好奇心嗎?

        宋冬雨抬頭瞅著他,他的眼裡一樣有她,那樣的感情也不像作假,偏偏他卻比她自個兒還要更看重她的清白。

        她咬咬牙,腳一踮,粉唇卻只貼到他的下巴,不過她沒放棄,手往他的頸項一拉,逼迫他低頭下來,兩人的唇再也沒有距離的緊緊相貼。

        她天資聰穎,學習速度快,馬上就學他昨天吻她的方式,探出小舌舔著他的唇瓣,而後鑽進他口中,與他的舌交纏,雖然她的動作仍顯得青澀,卻也夠刺激了。

        天氣寒冷,可是兩人因為肌膚相觸,彼此都覺得熱了起來,武軒夔想要結束這個吻,可是宋冬雨卻不願意,雙腳往他身上攀,手還大膽地往他的後腦勺一壓,他哼了一聲,終於放棄了抵抗,反客為主。

        一吻方休,他氣喘吁吁的扶著她站好,她的雙頰潮紅,眼神還迷濛得很,一看就知道兩個人方才做了什麼「好事」,讓他又是痛恨自己的控制力不足,又是嘆息這小姑娘對他的影響。

        確定她穩了,武軒夔馬上退後幾步,就怕她又照著剛剛的法子再來一次,每一次兩人的親近都是在挑戰他的忍耐力。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哪一次無法繼續忍耐下去的時候他會打破自己承諾過的事情,讓兩人真的做到最後一步。

        宋冬雨舔了舔唇,看著他像是受到驚嚇的樣子,她微瞇起雙眸,沒好氣地道︰「退後什麼?你自己沒感覺嗎?你嘴巴說的和你身子的反應可對不上啊!你剛剛也沒有不喜歡的,對不?」

        他不主動,那她主動也行,只要最後一步他能夠主動自個兒來,就不算她自己投懷送抱吧。

        武軒夔黝黑的臉上透著微微的紅,但還是沒有接近不斷發出勾引訊號的宋冬雨,反而又退後了兩步,接著轉頭使出輕功飛奔離開。

        他這樣的反應讓宋冬雨看傻了眼,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大喊,「等等!」可是哪裡還攔得住男人的步伐。

        她氣得踹了一邊的樹幹一腳,從樹梢上落上了一大團的雪,撒了她滿頭滿臉,讓她更是氣得小臉發紅。

        「好樣的!我要是睡不到你,我宋冬雨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她恨恨地在心中發誓。

        那一天之後,兩人陷入一人躲避一人半冷戰的狀態,屋子裡的氣氛尷尬得讓人無所適從,逼得武軒夔即使在大冷天,也要拎起鋤頭往自家的菜地去,而身後依然有個鍥而不捨的小尾巴。

        他原以為她沒多久就會覺得又冷又無趣,自個兒鬧著要回屋子裡去,誰知道半路遇到一對在吵架的男女,瞬間就勾住了她的目光,臉上連半點不耐煩都沒了。

        那對男女還是熟人,兩人站在村子裡的水窪邊上爭執,在看見武軒夔和宋冬雨時,那男人沒什麼反應,但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即目光變得凶惡,直直朝他們奔了過來。

        武軒夔臉色一沉,攔住了想往宋冬雨臉上撓的手,嚴厲的質問道︰「雲花,你這是做什麼?第一回見你嫂子,你就是這樣的態度?」

        武雲花呸了一聲,看著一臉稚嫩、氣色很好的宋冬雨,又想起自己這幾日來的遭遇,更是恨到不行。

        「誰承認她是我嫂子了?不過就是一個窯子裡跑出來的姑娘,還是個掃把星,上一回盧嬤嬤帶人來抓人,結果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妖法,讓盧嬤嬤回去差點都病死了。」

        武軒夔眸光一暗,馬上想到宋冬雨下藥的本事,連他都會在不經意之間中了她的藥,就更別提那個什麼盧嬤嬤了。

        只不過被指著鼻子罵的人畢竟還是他明面上的媳婦兒,不管如何他還是得替她說話。

        「上回那不過是場誤會,而且事實到底如何,你和大伯娘心知肚明。」他冷淡地看著武雲花,把她做賊喊抓賊的把戲看得透透的。

        對於這個不甚熟稔的堂妹,他雖然沒有特意關心過,可也從愛炫耀的大伯娘嘴裡知曉一二,說是進城裡找了份好差事,可說穿了不過就是廚房裡的一個幫工罷了,至於被武大娘吹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好姻緣,也只是跟廚房裡一個小管事的兒子成了親。

        現在這對夫妻大冬日的不在城裡好好的窩著,跑到這偏僻的村子裡吵嚷,想來是上回想要宋冬雨的消息給那知縣夫人討個好,卻沒想到馬屁沒拍成,惹了一身的腥吧!

        武雲花向來看不起這個被收養在自家的堂哥,這回她要教訓人被攔了,還被反諷了幾句,她哪裡受得住,恨恨地瞪著武軒夫妻倆。「誤不誤會的我不管,可今兒個這賤人我肯定是要綁回城裡的,要不咱們一個清清白白的村子,有了這樣的人待著,那可不是一家子的事,是一村子的臉面都要給丟沒了。」

        她一下子就把自己那一點私心給上升到整個村子了,就是不想讓他還能找出理由推卸。

        就她的想法,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從窯子裡跑出來的姑娘她不管,總之,夫人的人說是,那就是了,她上回沒把消息傳好,不知道這賤人還有幾分本事,結果害得盧嬤嬤吐血而歸,不只夫人那兒沒能交代,就是盧嬤嬤等人也恨上了她,讓她公公的差事差點就沒了不說,自家男人的差事也處處踫壁,氣得婆婆整天指桑罵槐的說娶了個攪家精,就連她到府裡當差,那些人也是冷言冷語的嘲諷著。

        這對向來自認為活得比別人都要好的武雲花氣恨極了,請了假就趕回了村子裡,她就不信了,不過十來年不見,一個小丫頭片子,真能使出什麼妖法來。

        她算盤打得挺好的,要真把盧嬤嬤辦不好的差事給辦利索了,到時候不只換回了自個兒的臉面,在夫人跟前也能被多看一眼。

        只是沒想到別人也就算了,扯自個兒後腿的,先是自己的丈夫,另外一個就是被這狐媚子給欺了心的堂哥,要不看著那狐媚子嬌嬌弱弱的模樣,哪裡會是習慣幹活的她的對手?

        「閉嘴!什麼時候村子的清白還得要你一個嫁出去的姑娘來說話了。」武軒夔冷著臉看著自鳴得意的武雲花,覺得大伯娘教孩子果然不行,不是懦弱不堪,就是像這般仗著小勢就瞧不起人。

        武雲花本來就瞧不起他,從軍幾年回來,破相了不說,隔三差五的往山處跑,除了修整他家的老宅子,也沒見掙了多少錢,喊他一聲哥那都還是給他面子,但若是他要在她面前擺譜指指點點,那是沒門兒!

        「你這是被迷了心竅,就這樣的狐媚子有啥好的?若真是個好的,會連知縣夫人都瞧不下去?人家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說不得她娘也是個不正經的,要不然怎麼沒個生計就帶著一個孩子住在村子裡,還不知道村子裡都是怎麼說的呢!」武雲花不知收斂兩字為何物,憑著以前聽來的閒話,加上從盧嬤嬤嘴裡透露出的一丁鴿點,拼湊出自以為的一出大戲。

        聞言,武軒夔心知無法再攔著宋冬雨了。

        宋冬雨本是抱著看瘋狗的眼神看著武雲花,可是聽到她把她娘也給扯了進來,還亂說話,她深深覺得這種人必須受點教訓,才會明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個道理。

        宋冬雨往前走了幾步,冷冷地對上武雲花的鄙視眼神,「看來你娘還沒教會你該怎麼說人話。」

        武雲花連武軒夔都不放在眼裡了,對宋冬雨更是不放在心上,見她一開口就嘲諷自己沒家教,武雲花的爆脾氣一點就著,伸了爪子就要讓眼前這個說大話的狐媚子好看。

        就在武雲花認定自己這回肯定能夠好好教訓宋冬雨時,雙手卻突然被定在半空中,而且她想要大聲斥罵的時候,發現自己嘴巴開開闔闔的,卻無法發出聲音,就像突然變成了啞巴。

        武雲花在試了幾次後,發現還是說不出話來時,眼底不意外的閃過了惶恐,對宋冬雨也有了忌憚。

        「怎麼不繼續說了?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原來這村子裡是這樣想我和我娘的,嗯。」宋冬雨故意拉長了屬音,冷冷的眸光依舊瞪著她。

        這些年,師父總壓著她,讓她多多行善,想讓她盡快忘記曾經附在她心中的魔障,不再被那些陰暗的情緒所擾。

        有時候她也以為隨著十年過去,或許她真的都放下了,但是如今被武雲花這麼一激,還牽扯到她娘親,她才知道她不是真的遺忘放下了,只是強硬地把這樣的情緒壓在心底罷了。

        「我原來是不想動手的,就你這樣的還不配,可是你自個兒說說,怎麼有人的嘴就能這麼惹人厭呢?」宋冬雨微笑著,將她輕輕一推,她就像個無知無覺的塑像一般,直直的就要往地上摔去。

        從剛才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像是終於回過神一般,在武雲花滿臉驚恐的摔到地上的時候,總算伸手往前一撈,將人給接住了。

        方有財雖然不滿妻子為了爭功而回村子裡綁人的舉動,可再怎麼說,也是回床共枕多年的媳婦兒,被人這樣欺負了,他也不能再保持沉默。

        看著宋冬雨那明顯稚嫩的臉蛋,他搖頭指責道︰「姑娘,我媳婦兒即使話說得不好聽,可畢竟對你也沒有損失,你又何必使出這樣的陰招,未免太過狠毒。」

        方有財說話帶著點文氣,不知道的,會以為他是書生呢。

        宋冬雨看著方有財,勾起一抹笑意,滿是興味的嘲弄道︰「喔?可是剛剛你媳婦兒伸著爪子要抓我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說你的媳婦兒跟潑婦一般,未免太過狠毒了呢?」

        方有財被這麼一反譏,窘得臉上一紅,但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好藉口,「這……女人家的事兒,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好意思摻和?」

         「喔?那現在我不過就讓她說不了話,身子也動不了而已,我也沒拿她怎麼了,怎麼你這時候就知道出來維護自己的媳婦兒,不說這不過就是女人家的事了?」宋冬雨鄙視的瞪著他,「說穿了,不過就是自己人怎麼耍潑都沒事,一旦吃了虧就說是別人狠毒,嘖嘖!這樣的標準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方有財一時語窒,他咬了咬牙,很快就找到另一個攻擊點,「就算如此,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我媳婦兒如今無法動彈無法言語,這總是太過了。」

        宋冬雨的惡趣味被挑了起來,她似笑韭笑地道︰「呦,夫妻情深呢!這不過就是一點小手段,解了倒也無妨,就看你自個兒願不願意了,只要是親近之人,夫妻或者是父母、手足都行,取個一小杯心頭血,喝下去就沒事了。」

        方有財一聽,愣了好一會兒,他不敢低頭看武雲花那渴求的眼神,咬牙回道,「我岳父岳母年事已高,心頭血一杯怕損了身子,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宋冬雨笑得更歡了,不過眼底的冷意也越加明顯,「行啊,嘴裡說得一口恩愛,怎麼讓你弄出一點血來,就說岳父岳母年事已高?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方有財讓她嘲諷得表情都要掛不住,可是心裡卻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自古以來都說心頭血是體內精血精華,要他生生從胸口取一小杯血,無疑是消耗自己的壽元,他自然不願意。

        宋冬雨看著武雲花的表情從驚愕、不可置信,變成了怨毒。

        或許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處心積慮為他著想的丈夫,居然連一點血都捨不得給吧。

        宋冬雨不管他們的眉眼官司,手輕輕一揮,武雲花馬上就能夠動彈了。

        武雲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方有財狠狠推倒在冰面上,「方有財,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為了你方家處心積慮,就是想幫你謀件好差事,可你今日是怎麼對我的?我剛剛那樣還不是為你、為了方家受的,你居然連一點心頭血都捨不得,還想要讓我娘和我爹來受苦,你還有沒有天良?」

        「什麼叫作是為了我、為了你方家,如果不是對你有好處,你會這麼積極?還有別說什麼我捨不得那一點血,我可是我方家的獨苗子,娶了你的這些年來,你生了兩個女兒,我要納妾還處處阻撓,讓我擔了不孝的罵名,我今日就是不救你,那又如何?想來世人多公道,肯定不會覺得我哪兒做錯了!」

        兩夫妻你一言我一語,叫罵不休,甚至比之前還要凶狠幾分,宋冬雨拉著武軒夔站遠了些,然後看著他們大罵之後大打出手,絲毫不顧兩個人就站在剛結冰沒多久的水面上。

        「瞧!世人多現實,剛剛還以為是什麼真心實愛,一杯心頭血就能驗出那真心比一顆饅頭還不值錢。」宋冬雨嘲弄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就像她以前曾經挑撥過的許多人一樣。

         嘴上的情深愛重說得再好聽,可是真到了需要一方奉獻的時侯,那些情愛就成了枷鎖,曾有的犧牲奉獻就全成了勉強。

        呵!雖說這世上肯定還是有些執著於情愛的傻子,她師父就是最好的例子,當真能為師娘生、為師娘死,甚至都一把年紀了,還情情愛愛肉麻得很,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像他呢?

        武軒夔皺著眉看著打來打去的兩人,又看了看眼神有些幽深的宋冬雨,沉聲道︰「也不是世間夫妻都像他們如此,仍是有真情愛的。」比如他,若是現在有人以她的命相威脅,讓他馬上去死,他也是願意的。

        「誰?你嗎?」宋冬雨側過頭看著他,對上他的眼神,心兒忍不住一悸,她扯了扯嘴角,很快地別過頭。「你就算想為我死又有什麼用呢?你不是還說要讓我自個兒去找人改嫁了嗎?」

        武軒夔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不告訴她理由,而是堅定的道︰「有些事你不明自,但若今天發生了同樣的事,別說一杯心頭血,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願意。」

        聞言,宋冬雨感到疑惑,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如果是真心、是真愛,他為什麼會想著把她推得遠遠的,要她找人改嫁?

        她覺得有點可悲又有點苦澀的想著,或許女人就是這麼傻,明知道對方說出口的話有太多的謊言,卻還是忍不住心動。

        耳邊聽著那對夫妻越發無法入耳的吵鬧聲,宋冬雨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幕,目光不禁變得有些迷濛。

        她娘仔細的替她挽好了頭髮,在她耳邊說——「聘者為妻,奔者為妾,記得,別走娘的後路。」

        武雲花和方有財最後因為摔進冷面破裂的水窪裡,又鬧騰了一番,一身狼狽的被人給撈了起來,先送回了武大家。

        武大娘和武大聽女兒說他們會墜入冰水中是宋冬雨害的,武大娘本想要上門過個公道,可是都還沒挪動腳步,武軒夔和宋冬雨便來了。

        看到宋冬雨只是站在門外揮了揮手,武雲花馬上想到剛剛那種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動的感覺,恨不得學她娘般躲進被窩裡,武大娘也是一時洩了氣,身子微微發著抖,動都不敢動。

        再後來,武雲花和方有財要回城裡,出村的時候,夫妻倆倒是很有默契的一同恨恨地瞪向武軒夔屋子的方向,可是他們可沒膽子再多罵一句,若是如今還不知道武軒夔和宋冬雨身上有些手段是他們招惹不起的,那就不是傻,而是沒腦子了。

        經過了這件事,武軒夔也放棄了想要甩掉宋冬雨出門的打算,至於山裡,該去的還是去,也不避著她,只是兩個人卻像默默地有了隔閡,明明是在同一間屋子裡,如果沒有人主動說話,屋子裡除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外,安靜得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武軒夔依然按照以前每日出門的頻率,偶爾去城處,不是搬了不少東西給山上那些人,就是搬回屋子裡囤著,有時候則是去砍柴火,或是幫著山上那些人蓋屋子幫忙鞏固一些屋子外頭的陷阱。

        宋冬雨跟了幾次,覺得有些無趣,後來也不跟了,待在屋子裡寫寫畫畫,或是自己去採藥草再烘乾磨碎,彷彿完全忘了自己曾說過要把他拿下這樣的話。

        又過了十來天,每日下雪的時間更長了,偶爾幾乎是整日整夜絲毫未停的下著。

        村子裡頭會出門往城裡去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到了這一、兩日大雪幾乎沒個停歇的時候,根本沒瞧見有人在外頭走動,連前幾日固定往外走的武軒夔也留在屋子裡。

        就在武軒夔以為這樣平淡的日子或許能夠過下去,兩人假裝夫妻的日子還可以更長久一點的時候,某天半夜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心中這樣微小的期盼。

        他急忙披上衣服開了門,就看見個住在山上的小夥子滿身傷的站在門處,他連忙讓人進屋子裡來。

        山子顧不得因為冷熱交錯而顫抖個不停的身子,緊緊抓著武軒夔的手,急切的說道︰「武哥,大事不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官兵突然上了山,把咱們的人都給抓走了,如果不是我剛好去收陷阱裡的野味,也逃不出來,你趕緊去瞧瞧吧!我怕這回……」山子抖抖瑟瑟的說著,幾次還因為顫抖得厲害,差點咬到了舌頭。

         武軒夔倒了杯熱茶給他,安撫道︰「山子,別慌,先喝口熱茶,仔細跟我說說那些官兵是什麼樣的,抓了人後又往哪裡走了?」

         山子雙手握著茶盞,覺得那一點點的熱意緩緩的溫熱了冰凍的手心,眸光不斷瞟向一同被吵醒,坐在邊上打著呵欠的宋冬雨。

        武軒夔皺著眉頭說道︰「你嫂子是可以信的,不用避開她說話。」

        山子突然激動地道︰「武哥,我就是懷疑她!誰知道是不是她把咱們兄弟躲藏的地方給說出去的,咱們兄弟信的是你,可是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娘兒們,我是真心信不了!」

        「你們信不信干我屁事?」宋冬雨懶洋洋地瞧了他一眼。

        「我們都躲了好幾個月了,可是你一來沒多久,宜兵就來抓人,要說不是你,還能有誰?」

        武軒夔擔心山子太過激動會不小心傷了她,臉色嚴肅的擋在她面前,抓住了山子的手,溫聲說道︰「我信她,所以不會是她,山子,你太激動了。」

        山子甩開了他的手,恨恨地看著他們,嚷嚷道︰「就跟茉兒說的一樣,武哥,你當真忘記芳姊是如何替你擋了那一刀嗎?人走茶涼還真是沒說錯,還是你現在只看得見這個小娘兒們。」

        「夠了!閉嘴!」武軒夔黑著臉,冷酷而痛苦地看著山子,「那些事都過去了,當務之急是得想辦法把其它人給救回來。」

        山子笑道︰「對你來說,芳姊已經成了過去的事了嗎?那我們這些兄弟,對你而言是不是也是過去的事了?」

        「閉嘴!林芳兒的事情我自己明白,這輩子我是欠了她一條命,可是現在的事情跟她並沒有任何關係,你不用把事情都瞎扯在一塊兒!」

        宋冬雨看兩個男人吵了半天,本來就因為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壞脾氣也忍不住爆發了。「吵什麼吵!」有時間吵這個,是不打算去救人了嗎?還有,怎麼就只說我一個人去找的官兵,怎麼不懷疑你剛剛嘴裡一直說的林茉兒呢?一個應該已經出嫁的人,還往山上跑,就為了說這些話,其心可誅啊!」

        她本來只是一時氣不過才會這麼說,但是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猜中了事實。

        山上那偏僻的地方,要是那麼好發現,青山村的村民早就發現了,可這不早不晚的,還又剛好挑了這樣大雪天,甚至半夜的時候,如果不是熟人,哪裡能夠領著官兵上山?如果不是熟人,那屋子外一圈的陷阱,難道就不能放倒半個官兵,這麼明顯的事實,就算兩個男人一開始沒想到,可是等宋冬雨把懷疑的對象給說出來之後,就連怒氣攻心的山子也覺得不對了。

        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林兒居然會是背叛出賣他們的「賊」。

        林兒是在他們躲到山上沒多久後恰巧認識的,因為她是林芳兒的妹妹,他們對她沒什麼戒心,雖然夔哥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可是他們不認為這樣一個小姑娘能夠對他們做什麼,便由著她偶爾上山來,他甚至還告訴她幾條自己找出來的小路,可以避開一些比較大的野獸,或是從比較難走的路上山,也比較不容易被人察覺。

        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林茉兒說的話,尤其是夔哥對她的態度,的確是在宋冬雨來了之後才變得越發冷漠,偶爾上山替他們送些東西的時候連個眼神都不會給林茉兒,有時候甚至只要她在,夔哥東西放下人就走了。

        現在仔細想想,如果那個認識的契機壓根不是「巧合」呢?

        武軒夔對於其它女人在來就沒有什麼信任感,尤其林茉兒曾用林芳兒對他的恩情要脅他娶她,他對她更是沒有什麼好印象,對於宋冬雨提出的懷疑,他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但今天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他也要負上一部分的責任,畢竟是因為林芳兒的事情,讓山子他們對林茉兒多少有點照顧的心理,也是他放縱了林茉兒的存在。

        「不……不可能的……」山子搖著頭,紅了眼,還是感到無法置信。

        若是一般人見著他這樣子,就算不給予安慰,至少也不會落井下石,可偏偏宋冬雨還惱怒他剛剛來就懷疑她,沒好氣地繼續嘲弄道︰「怎麼不可能?啊,對了!那人是不是還說了武軒夔不娶她就是變了心的鐵證啊?還說我這個狐狸精以後肯定會幹點壞事之類的。」

        山子愣愣地抬頭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這種粗陋的把戲不就是騙傻子用的,我不用想都知道。」宋冬雨微微一笑,一針見血的諷刺。

        山子臉色一白,顧不得自今兒被人給嘲諷了,抓著武軒夔的手猛搖晃,「武哥,這可怎麼辦才好?如果真的是我……」那他就是去死都難以賠罪。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夠不知道嗎?能夠命令官兵來抓他們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別慌,我先去打探一番,咱們再看看該怎麼把人給救出來。」武軒夔冷靜的分析,也不避諱宋冬雨,直接就把接下來該去哪裡調度人手都給說個明白。

        當初那件事情發生後,手下的人手過多,一時之間能夠隱藏起來的都盡量藏了,如果不是去年那時候山上的那些人因為洩了行蹤,一路被追殺到這附近,也不至于得在山上躲躲藏藏的過冬。

        吩咐完畢以後,山子換了一套武軒夔給他的更暖和的衣裳就出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19 11:59 PM 編輯

【第六章】

        武軒夔看著還打著呵欠的冬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離別。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去是不是還能夠完好的回來,只知道即使自己早已經做好了要面對離別這一刻的準備,可是緊緊揪著的心還是把離別的話語猶鯁在喉間,久久說不出口。

        他深呼吸好幾口氣後才有辦法開口,「你自個兒保重……我要是回不來了你就把屋子什麼的都給賣了,然後找個好人改嫁了吧。」他的語氣艱澀,兩眼定定的著她,想著在最後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你們是得罪了誰?」宋冬雨像是看不見他的苦澀,慵懶地回道︰「縣令?知府?總不會是王爺?」

        「是宛州知府。」時間有限,武軒夔無法多加解釋,況且他更要抓緊時間將她的身影緊緊地烙印在心中。

        或許這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看見她了。

        她看著男人沉重而有些難過的表情,她的心也跟著微微揪著。

        許是因為除了她娘親、師父師娘和兩個師兄,就只有他待她是沒有理由的好,即使她耍任性,甚至對他下藥,他都仍是那樣包容著她。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憑著哪一點能夠讓他這樣無理由的對她好,可是不得不說,即使他不曾為她一擲千金,甚至沒說過那些如話本子上的甜言蜜語,可她還是默默地把這人給放在了心上。

        雖說別的姑娘把人放在心上是溫柔小意、體貼入懷,可是她覺得要溫柔,他比她做得還多,要說小意,這男人打從兩人那簡陋的成親後,就沒讓她摸過一次鍋鏟,也沒讓她摸過冷水洗衣,除了自個兒的小衣是自己洗的,她的衣裳每回脫下又看見時,都已經是洗得乾乾淨淨還帶著一點自然的燻香。

        這樣的男人,除了「那兒」不行,可說是沒得挑了,在來這段日子以來,他咬住兩人婚約不算這件事不鬆口,她也就隨他折騰去,反正她瞧著他好,兩人又是打小的娃娃親,可以說是老天替她牽上的紅線姻緣。

        她知道自己一開始對這門親事並不是很真心,甚至想過把這男人利用完了之後,自個兒拍拍屁股走人。

        她就是這麼任性,在她察覺到自己把這男人放在心上的時候,即使她覺得自己不會像她娘一樣那麼傻,會被一個男人哄得團團轉,但也不會就這樣放任他擅自做出讓兩個人分開的決定。

        離開這樣的話,就是要說,也只有她能夠開口。

        這些亂八糟的思緒在宋冬雨的腦子裡竄過,實際上也只是過了一瞬,她眨了眨眼,看著他有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感,覺得自己也該慎重點對待。

        「趁這最後,你乾脆說個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麼得罪了宛州知府,還有那水匪的事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武軒夔覺得以她膽大的程度,就怕聽到他出了事,說不得會鬧出什麼更大的動靜來,他已經在這件事情上栽了跟頭,絕對不能讓她也跟著跌入這個坑。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好快速簡單的交代道,「那宛州知府信妖法,做了許多有違天和之事,又恰好被我們壞了好事,為了報復,便誣陷我們是水匪。」說罷,他取下身上的荷包,讓她貼身收好,「假若我真的出了事,你再打開這個荷包,記著,不管我此去是生是死,都忘了我。」

        他眼神深邃而留戀地看著她,即使兩人只相處了這短短的時日,可是等待多年才盼回來的小姑娘,要他主動放開手,他真是滿心的捨不得。

        但是武軒夔不是情感凌駕於理智的人,否則也不會同宋冬雨成親到現在都未和她圓房,在留戀不捨的目光之中,他還是握緊拳,轉身走出屋外,投入大雪紛飛中。

        宋冬雨馬上起身追了出去,只來得及看見他的背影飛快地消失在雪夜之中,一陣寒風吹過,和屋內的溫暖像是兩個世界,也彷彿把兩人給遠遠隔開來。

        她沒再往外追,緊捏著那個有些飽滿的荷包,恨恨地繞回了屋子裡。

        她已經許久沒有那麼生氣了,扣除掉武雲花那次的挑釁不算的話。

        她厭惡喜歡自說自話的男人,還有喜歡自以為對別人好就做決定的男人,可偏偏她看上眼的男人把這兩件事情都做了。

        她無法對著那個男人生氣,只好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在挑起這件事情的人上頭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金針全都倒出來擦拭了一遍,總共一百二十八根,擦得晶亮無比,並排在桌上顯得格外的壯觀。

        宛州知府是嗎?不知道信奉妖法的人會不會比較耐得住金針呢?她冰冷笑著,眼裡的寒意比窗外的冰雪還冷。

*             *             *

        梅平縣知縣的宅子裡,宋夫人王氏看著臉色還有些蠟黃的盧嬤嬤,聲音有些疲憊的問道︰「老爺還在端姨娘那兒?」

        盧嬤嬤低著頭輕應聲,不敢看向夫人的臉,但光是聽到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她也知曉夫人的心情肯定不好。

        「一個個的全都是狐媚子,老爺都幾歲的人了,不知道提醒老爺好好保養身子,整天胡作非為的,也不怕哪天害了老爺。」

        盧嬤嬤聽著夫人陰冷的咒罵聲,依然不敢多話,就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夫人更生氣,無端遭受責罰。

        剛剛她一進門,就看見原打簾子的二等丫鬟又換了人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早上打簾子的聲音吵到了夫人,夫人便將人發賣了。

        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夫人借題發揮罷了,原因就是上回老爺來的時候,多看了那丫鬟一眼,偏偏好死不死被夫人逮個正著。

        盧嬤嬤有些心涼的想著,幸虧自個兒早已經有了歲數,若是哪天讓老爺多讚上一句,她的下場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些年來,夫人的性子越發陰晴不定,手段也越發狠戾。

        宋夫人習慣性地罵了男人、罵了那些只曉得勾搭男人的姨娘們後,不太舒服的喘起氣來,咳了幾聲,左右兩邊的丫鬟連忙替她拍背遞茶水,又是一番的折騰,宋夫人這才像是看見了還跪在地上的盧嬤嬤,用因為咳嗽而有些沙啞的嗓音道︰「起來吧。」

        宋夫人微微顫抖著手掀開了茶蓋,注意到手背上明顯的褐色斑點,驚得她不小心把茶蓋給摔到地上,碎了。

        除了盧嬤嬤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其它丫鬟瞬間全都臉色惶恐的跪了下來,尤其是那個端茶水的丫鬟,更是害怕得身子都在發抖。

        她也算是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了,知道許多人不知道的事,上回那個打簾子的小丫鬟說是發賣了,可是來的那個人牙子那副打扮,一看就是不正經的地方出來的,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落到了那種地方,哪還能有好日子過?

        慶幸的是,宋夫人這回倒沒有執著在摔破的茶蓋上,而是看著那碎裂的蘭花圖樣,幽幽的說道︰「宋蘭芝的女兒如何了?」

        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宋蘭芝了,她曾以為只要宋蘭芝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在宋紹季的身邊,她的男人就不會只將她當成一個擺設,就不會再用那麼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可是等宋蘭芝真的死了,她才發現死了一個宋蘭芝,還有千千萬萬個宋蘭芝,因為宋紹季就是這樣的男人,愛你的時候,可以把話說得比什麼都好聽,可是所有女人在他眼裡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美麗的玩物,不一樣的只是每個人的名字不同,有著不同風情罷了。

        所以宋蘭芝死後,她也懶得管宋紹季還要找多少女人,總之,這府裡能夠坐在正頭娘子位置的也只有她,那些女人不過就是些不值當的東西,如不是不長眼睛冒犯到她頭上,她也懶得動手去對付她們。

        只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自從有人說宋蘭芝當初消失不見的女兒又回來後,她的顆心就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在黑暗中窺視著她,在她的耳邊不斷低喃著過去的那些冤孽,要向她討公道。

        雖然她總安慰自己想多了,宋蘭芝當初不顧爹娘反對,聽信了甜言蜜語,和男人私奔還生下了孽女,就算她當初死得不明不白又如何?宋紹季難道有多說一句話不曾?那個消失的孽障無父無母,一個小姑娘家又有什麼本事能夠向她討公道?

        可是每天夜裡,她還是止不住的惶恐,難以入眠,導致她這陣子脾氣越發難以控制。

        盧嬤嬤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因為之前從村子裡回來後,她連嘔了幾次血,雖說隔了一日後就好了,但畢竟還是虧損了身子,所以先停了差事,在屋子裡休息了好幾日,還是最近幾日才偶爾出來當差。

        所以宋夫人突然又問起宋冬雨的事情,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才好,只是不回答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她只好在心裡斟酌一番,小心謹慎的回道︰「老奴這些日子沒聽說過那村子有什麼動靜,不過夫人也不必在意,不過就是一個會點功夫的普通姑娘,還嫁了一個鄉下男人,就是有什麼想法也鬧不出什麼事兒來。」

        宋人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但還是有點不安,畢竟盧嬤嬤上回回來後吐血得太過巧合,還有那個鴇母帶的人也太過沒用,居然連人家小姑娘根手指頭都沒踫到,自己就先受了傷。

        而且沒想起來就算了,一想到是宋蘭芝的女兒,在最近不方便對府裡幾個姨娘動手出氣的時候,她就又忍不住想要對她動手了。

        宋夫人眼神陰鷙,吩咐道︰「得了空,再往那村子去瞧瞧,上回知府那兒派了人來,說是別莊那兒又缺人手,那姑娘雖然老了些,但想來應該還算得用,學過一點功夫的,氣血應該也比別人活絡了些。」

        盧嬤嬤慢了幾拍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寒噤。

        宋夫人這些年來在宛州這兒的生意順風順水,即便殘害了老爺不少的姨娘通房,甚至連個孩子都沒生,仍舊能夠穩穩地坐在這正房娘子的位置上,還不就是因為知府那頭在背後當夫人的支柱。

        雖說宛州知府同樣是王家人,可是和夫人的關係也挺遠的,只差一點就要出了五服,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和對方結交上的。

        但是不說其他的,就是那莊子,夫人之前有時候要處理一些不聽話的姨娘們,也會往那兒送,她曾在外頭看過那個莊子一回,要說大,也不過就是花園子再大上一圈而已,三進的屋子,看起來沒什麼持別的,可是讓她害怕的是,先不提那莊子原來是不是就有伺候的人,這些年夫人也送去了不少人,可是那莊子彷彿會吃人似的,總是派人來說缺了人。

        可是那莊子才多大,送過去的人到底都往哪兒去了?盧嬤嬤不敢多想,畢竟光看夫人之前折磨那些不聽話的姨娘的手段,就知道那莊子絕對不會是什麼更好的去處。

        不過相較之下,她覺得比起夫人,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宋冬雨更可怕些,但是夫人的命令她不能反駁,只能垂著頭應了。

        宋夫人想起上回幾個大男人都制不住那個小姑娘,輕咳了兩聲後又說道︰「到時候帶幾個護院去,總是花了銀子聘的,應該會比上回那些只會些簡陋拳腳的粗野漢子有用。」

        枕頭底下的一個瓷瓶拿了出來,從裡頭倒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她看了看手背上的褐色斑點,咬咬牙又倒了一顆,然後一口氣把兩顆藥丸給吞了下去,又把瓶子給藏好,這才躺到床上。

        臨睡前,她想著自個兒這些年貢獻了許多人去莊子,拿到的丹藥卻還是固定的一小瓶,或許該多送點人去,看能不能多換一些。

        她倒是沒有懷疑過這些丹藥是否真有青春永駐的功效,只想著是不是年紀越大,要服用的份量也要越多。

        宋夫人閉上雙眼,準備入睡,沒看到兩個丫鬟在攏上床簾之後,對看一眼,一個人把風,一個人輕手輕腳的打開香爐,倒了些粉末進去,又趕緊的把香爐蓋好。

        香爐散發著淡淡的煙氣,沒多久便布滿了整間房,躺在床上的宋夫人眉頭微皺,發出幾句囈語,整個人像是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兩個丫鬟則是緩緩地走到外頭,看了彼此一眼後,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夜,無法成眠的人很多。

*             *             *

        宋冬雨在度過了一個不怎麼愉快的夜晚之後,第二天一早,她先去了老村長家,說她和武軒夔必須外出一趟,短時間內不會回村子,託老村長幫忙照看屋子後,就背著她的醫箱慢條斯理地往山外走。

        這條路她上一回走的時候還梳著少女的髮式,想著要是找不到一個可以暫時成親的對象,她該去哪裡打暈一個男人。

        沒想到她多慮了,因為有個男人一直在等她。

        雖然武軒夔不會說什麼好聽話,還老是想著他如果出事的話,就讓她趕緊忘記他,拿著他所有的家產去改嫁,就像她師父老是自誇的,他真是一個好男人,好得讓她好想嘆息。

        而這一回走出山裡,她已經改梳了婦人的發式,並且抱著許久不曾燃起的熊熊戰意,就像師父曾經告訴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西方故事。

        公主會住在高塔裡,然後邊上有鬼怪,而英勇的騎士會去拯救可憐的公主。

        她雖然不明白公主為什麼會住在跟煙囪差不多的屋子裡,但是她想她可以改變一下身分,做一個英勇的公主,把她的男人給救出來。

        她的動作看起來很慢,可是實際上速度挺快的,大約用了村裡人不到一半的時間就到了縣城,然後幾乎不用費功夫打聽,就知道昨兒個官兵從山上抓了一堆流竄到這兒的水匪,因為每個人都在議論這件大事。

        而且知府有令,要把人直接送去宛州,知府要親自審問那些水匪,據說是牽扯到了什麼大案。

        宋冬雨面帶微笑,就跟普通婦人一樣走在街道上,然後她評估著這裡離宛城不遠,坐馬車的話大約半天就能到,她乾脆買了一頭騾子,跟在正好要往宛州去的官兵,還有一輛輛的押囚車後頭。

        她沒跟得太近,甚至騾子累了,偶爾停下來在路邊吃草她也隨它去,直到快接近宛城的時候,就見有另外一隊人馬把人給接了過去,然後在進城的路上,轉了個變,直拐道向另外一頭走了。

        她無聲地笑了,雙腿輕輕一夾騾子的腹部,讓騾子慢慢地跟著。

        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知府可以說是宛州最大的官了,而不管他要做什麼,在宛城裡目標太明顯,風險也太太,他肯定要另外找個地方。

        所以她一開始就打算直接跟著人,看看他們到底打算去哪兒,再一網打盡……呃,不對,是把人給救出來。

        她想得很好,也依照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可是當她跟著人來莊子外頭時,卻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宋冬雨微瞇起眼,渾身散發出冰冷的寒意,她覺得這一切太過巧合,甚至詭異得讓人想發笑。

        不過她現在笑不出來,畢竟在一個可能牽扯進妖法的地方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她的心情非常復雜。

        她得好好想想,不能貿然行事,能夠把宛州最大的官都給牽扯進去的妖法,或許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簡單。

        就在宋冬雨看見宋紹季出現在莊子外頭的時候,武軒夔也看見了她。

        他看著自己帶來的人手,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暫且不要輕舉妄動,然後沉著臉,用最快的速度潛到她身後,一手摀著她的嘴,一手將人緊緊抱住,快速離開。

        她先是嚇了一跳,正要反擊的時候,聞到他身上傳來的熟悉味道,便乖乖的任由他抱著。

        他壓低聲音問道,「你來這麼做什麼?」

        他沒有問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因為他從來不會小看她的聰明,也不意外她能找到這個地方,重點是,他明明已經告訴她這一趟會有多危險,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能保住命,為什麼她還是要傻傻地跟過來?

        武軒夔退到離莊子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才放開她,臉色嚴肅的訓壓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快回去!」

        「我不回去。」宋冬雨的臉色也極為難看,可是知曉他是關心她,她才忍住沒有把藏在指間的金針往他身上扎下去。

        「別在這時候任性了,你知道裡頭的人都在做什麼嗎?」其它事情他都可以由著她,唯獨這件事,絕對不能放任她胡來。

        她看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表情,反倒被勾起了好奇,「都在做什麼?」

        武軒夔知道他本來昨日就該告訴她實情的,但是怕嚇到她,時間又緊迫,只好簡單交代,無奈她居然跟了過來,他怕自己要是再不把事情給挑明了,就她這傻太膽的勁頭,說不得真有可能做出什麼無法收拾的事情來。

        「那人……用人肉人血栽培藥材。」他咬著牙慢慢說道︰「若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像會有人殘忍至此。」

        他也是意外得知的,前些年他待在漕幫,發現宛州這兒的人牙子有一陣子來往得特別頻繁,宛州並不是豪門大族的根據之地,就算是,非戰亂之時,哪裡需要那麼多人牙子帶著人前往。

        更讓人生疑的是,幾乎每一次人牙子都是滿船而去,帶回來的只有少數幾人,甚至一個都沒有,那就代表著那些送過去的人絕大部分都被留下了。

        不過他當時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哪個大戶人家裡沒有些齷齪的勾當,他也不想去深究。

        直到某次一艘專門運送藥材的船,讓遭幫派人幫著護送,一個剛入幫沒多久的年輕人卻沒回來,而後這樣的情形又發生了幾次。

        在漕幫,許多人都是舔著刀口過日子,生死早就該看破,可是絕對不是這樣消失得無聲無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那一次,我代替山子護送那艘船,開始沒有什麼不對,直到某天晚上,我發現不少人的晚飯都被下了藥,我故作不知道,但早已用內力把藥效給逼了出來,才發現那艘船上裝載的藥材居然是……用人命來填的。」

        一箱箱的藥材,被打開的瞬間都帶著濃厚的血腥味,而那些被藥暈的人,都被割了血口,一點一滴的灌在那些出土後還保持著濕潤感的藥材上。

        有些被放血放多了,就被扔到河裡頭去,整個放藥材的船艙,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為過。

        武軒夔沒有打草驚蛇,只是默默的在邊上看著,趁著夜深的時候,把漕幫的人都給弄上偷來的小船,連夜逃出。

        他知道連運送都如此費力的藥材船,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本來想按兵不動,並且收斂自己的人手,就怕自己人又被弄上那藥材船,成了活人肥料。

        他想要暗中調查,畢竟遭幫人的命不是讓那些人隨意取用的,誰知道才剛調查出一些線索,漕幫裡頭似乎也有立場倒向知府的人,對外編造他們是水匪,逼得他不得不帶著親信手下一路逃亡。

        「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何要用人的血肉澆灌藥材,可是如此邪魅之法,想來也不是什麼正道。」

        宋冬雨即使見多識廣,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事,覺得詫異的同時,也不免猜測起到底是什麼疑難雜症得用這種希罕的藥材來治。

        武軒夔拉著她的手,慎重的說道︰,「這些年我們散落在不同地方,隱姓埋名,就是怕那些人再次尋來,畢竟被栽贓成了水匪,即使我們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只怕也會落得一個誣陷栽贓的罪名,所以我才不願你跟著我踏入這泥沼之中。」

        這泥沼太深,他們這些人已經掙脫不了了,但她卻不同,她還沒落入那些人的眼裡,若是走得遠遠的,出了宛州的地界,至少還有一條活路。

        宋冬雨聽到這裡,也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可是又有些疑惑,她定定的看著他,質疑道︰「你手上有他們賣這些藥材的證據,那些人才會窮追不舍捨,對不對?」

        栽贓成了水匪,官府肯定就會盯著武軒夔他們不放了,哪裡還需要那些人特地派人來捉人,甚至幾乎大多都留了活口,一部分怕是要做那些「活人肥料」,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要威脅武軒夔他們,尤其是要從武軒夔口中逼問出什麼來。

        武軒夔看著嬌小可愛的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聰明,「沒錯,我手上的確有他們那些人交易的證握,甚至是賣給誰的證明,可是那又如何?不說那是賠上了幾條人命才拿到的,就算我願意把這些東西交出來,但如今我們被定上水匪的身分,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沒說的是,那些人名或許重要,但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東西應該是不小心也夾雜在裡頭一起被盜出來的一本方子,許多法子都是血腥殘忍、聞所未聞的。

        宋冬雨也沉默了,甚至覺得這樣憋悶的感覺已經許久未曾有過。

        武軒夔把這事說得清楚明白,也不是指望她能夠有什麼辦法,而是希望她別傻得也攪和進來。

        就像林芳兒,那時候他也不願她摻和進這件事情當中,可是她不聽他的話,最後還為了掩護他逃走,為他擋下了一個叛徒的一刀。

        武軒夔不能離開得太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即使心硬如鐵的他,也壓抑不住心中微微的酸澀。

        生別離,原來是如此難捱的痛,就算昨夜已經經歷了一回,可是再來一回,他的難受並沒有絲毫的減輕。

        宋冬雨昨夜沒有哭,現在自然也不會,可是看著他滄桑沉重的表情,想著他背負著不實的罪名,把深不可說的秘密壓在心頭,就這樣躲藏了好幾年,對他就越發感到心疼。

        「難道你就要這樣躲躲藏藏一輩子?」她問。

        武軒夔眼裡閃過一絲堅毅,聲音低啞的道︰「不會了,這一回,所有的事情都該結束了。」

        這也是再次遇見她之後,他早已做下的決定。

        不管是生是死,這件事情他不想再波及他人,假如他給不了她一生的安穩,至少不能讓她身陷任何有可能威脅性命的危險之中。

        林芳兒的憾事發生一邇就夠了,他無法再容忍還有第二回,且若是她因為他而受到任何傷害,他無法想像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宋冬雨沒問他接下來要做什麼,看著他溫柔而哀痛的眼神,她心頭漫過一陣又一陣的不安,就像當時面對至親之人死亡的那種惶然驚懼,讓她下意識緊緊抓住他的手,彷佛這麼做她的心就能稍稍定一點。

        武軒夔看著被她抓住的手,再對上她的眸光,胸口澎湃的感情再也無法忍耐,他低下頭,微涼的唇重重復上她的粉唇。

        四片唇瓣緊緊相貼,那一種到最後還要克制的悲涼,讓她主動伸出了手,圈住他的頸項,並且主動的探出小舌,撬開他的唇齒。

        緩慢而纏綿的這一吻,讓他們都有種感覺,在這凜測的寒風中,他們在從彼此身上索取最後的溫暖。

        似乎還沒重溫那一夜曾有的熱情,武軒夔就理智的往後退開,宋冬雨的心一緊,連忙又拉住他的手。

        他靜靜的看著這個他放在心上想了一輩子的人,一邊輕柔卻又堅定的抽回自己的手。

        「離開宛州,走得遠遠的,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別再回來。」就當他已經死了,最後這一句話纏繞在喉間,最後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宋冬雨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沒有哭泣這項能力了,可是看著他再次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嘴角甚至嚐到了淚水的苦澀。

        她隨意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恨恨地看著男人往莊子的方向而去,她心中也做了一個決定。

        她對於拯救蒼生沒有任何興趣,可是如果她的男人想要成為一個英雄,那麼她願意為他斬盡前路之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0 12:30 AM 編輯

【第七章】

        一輛輛押囚車停在莊子的前院,送他們來的官兵,對於那些人的穿著單薄完全不在意,反正最後都是要以身飼藥的肥水而已,冷或不冷只要不妨礙取血就行。

        宋紹季一進門看到這些人,雖然有些反感,但是想起了自己的所求,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大步走進主屋。

        裡頭已經老神在在坐著一個看似仙風道骨的老道,還有一個是他平日也難得一見的上司……宛州知府王之渙,那老道穿著寒酸,而王之渙長相不差,留著山羊鬍,四十開外的年紀紅光滿面,看起來比實際年紀還要更年輕些。

        老道看向外頭那些剛剛送來的人,皺起眉頭,不悅的說道︰「這回送來的這些人行不行?看起來虛弱氣血不暢,只怕會影響了藥材的生長,損了藥效。」他斜睨了一眼王之渙,還有一進門就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宋紹季,又道︰「當然,我自是無妨,只是對於兩位所求,時日就又得拖延許久了。」

        平日高高在上的王之渙,在老道面前可是卑微討好得很,低下頭,好聲好氣的解釋道︰「外頭這些人是有大用處的,早先奪了我們賣藥名單的那名賊頭子,就是這些人的首領,這些人留著不過是要把人給逼出來,到時候要灌溉藥的藥人自然得挑選好些的。」

        老道點點頭,然後看向宋紹季,「上回送來的丫頭倒是不錯,就是血氣不足,不過放了幾回血就失了生氣,委實不美。」

        宋紹季沒想到自己夫人送來的人會出了差錯,連忙賠罪,「還請天師恕罪,這事情我回去就盯緊了,讓人趕緊挑些好的送來。」

        老道點了點頭,閉目不語。

        習慣老道這副作派的王之渙自然知道這是老道的精神又不行了,就是再逼著老道說話,只怕也會顛三倒四,這些年老道的癥狀越發明顯了,也讓他對於消失的那一本方子益發迫切渴求。

        不過他倒是沒有懷疑老道煉出的丹藥不行,只是想著這丹藥的效果果然還不能完全發揮,若是那些藥材上的人血多填一些生氣,讓丹藥更有效果,老道的毛病自然可以痊愈。

        不過王之渙心裡頭的想法也不過就是一瞬,他面容平靜的招呼著宋紹季行了禮後,就一起退了出去,只是沒往別處去,而是到了邊上的一間廂房裡頭,讓下人倒了熱茶繼續討論。

        「天師這回不知道還缺多少藥材,到時候還要供上多少藥人才夠?下官不才,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夠讓天師滿意,望請知府大人多多提點。」

        宋紹季長得俊美,即使上了年紀,仍舊豐神俊朗,加上這話說得好聽,王之渙即使有些瞧不起他,也不會口出惡言。

        「沒事,咱們都是得了天師的良藥,才能夠達成所願之人,你也不用著急,天師要是有所不滿,肯定會直接告訴你該如何改進。」

        宋紹季輕吐了口氣,「莫怪下官緊張,只是下官都這把歲數了,仍舊膝下空虛,如果不是恰巧從夫人那兒得知大人這兒有這等神人,配出的藥方甚至可以讓人老年得子,這才冒昧請夫人引薦,只盼能趕緊見到佳兒來臨。」

        子嗣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大問題,更別提兩個人都是官身,對於子嗣傳承就更是在意了。

        宋紹季多年來拈花惹草,不是沒有讓女人懷有身孕過,可是生下來的不是夭折就都是女兒,而這幾年連個有孕的都沒有了,這讓他不免心慌,就怕宋家的血脈就此斷了。

        如果不是某次恰巧知道自家夫人私下偷偷的替王之渙送些藥人栽培「仙藥」,甚至有許多人都是求子多年無果,幾帖藥下去就喜獲麟兒,他也不會頭一回低下頭,讓夫人替他牽線了王之渙後,再請王之渙請天師替他栽培「仙藥」。

        王之渙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否則讀書人最忌諱怪力亂神之事,又怎麼會輕信一個看起來窮困潦倒的老道。

        「只是那個漕幫人……果然還是個隱患。」王之渙突然提起了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宋紹季愣了下,他才被夫人引薦給王之渙沒多久,不曉得這背後的彎彎繞統,但是為官多年,他深一個道理,不知道的事就不要多嘴,等著對方解釋就行了。

        王之渙見他這副模樣,自然也猜出了他肯定是不知情的,心中有些好笑,但表面上仍溫和的說道︰「也不怪你不知道,我說的那個漕幫人,前些日子才查了出來,他居然是你以前的外室給女兒定下的夫婿,外頭這些人,就是在他的住所不遠處給抓到的。」

        宋紹季這下子是真的懵了,他安置的外室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真生了孩子還給孩子定了姻緣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這下官還真不明白了,下官膝下猶虛,尚還沒有站得住的子嗣……」

        「宋蘭芝,十年前為你生了個女兒的那個外室,你可還記得?」王之渙早聽說過宋紹季看起來多情,其實最是無情,可沒想到他的無情居然到達如此地步,他在心中呵呵冷笑外,也給此人下了不可輕信的結論。

        宋紹季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滿是錯愕與震驚,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聽見有關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了,尤其是在那個女人死於一場大火後。

        「可……可是真的?那孩子當年不是早已被大火燒死了嗎?」宋紹季有些茫然地回憶當初那些人的說法,卻想起當年不過都是自家夫人派出去的人的一面之詞,那個女人和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其實他根本不確定。

        王之渙好心的提醒他,自然不只是單純的想要讓他重溫父女情而已,他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你那個女兒,前些日子回到村子裡,和那漕幫男人成了親,我相信你是不知情的,可是那漕幫人和他的人狡詐如狐,壞了我們不少好事,我是擔心外頭這些人無法引他來,到時候若是得用你家的姑娘當餌,你可別心疼啊!」

        宋紹季的心隨著他的話忽高忽地的,他固然歡喜自己還有血脈長成,可是一想到不過是個姑娘,再想想求了天師的「仙藥」後,就能夠有傳承自己血脈的兒子,本來的幾分喜悅頓時減低了不少。

        再說,就是現在他說不同意也不成,這幾個月,他也送了不少藥人過來,可以說跟王之渙成了綁在一條線上的蚱蜢,如果現在不配合他,要是出了事,誰知道王之渙會不會把過錯都推到他頭上?

        沒花多少時間,宋紹季就把利益得失都分析過一遍,也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他慎重的點點頭,鏗鏘有力的回道︰「自然該如此,與那樣的惡人為伍,就是下官也不屑她入我室門,若她還有一點下官的風骨,犧牲小我成全大義也是理所當然。」

        「善哉善哉,自是如此。」

        兩人相視而笑,卻各自心懷鬼胎。

*             *             *

        武軒夔這次的救人計劃很簡單,用自己還有他手中的那方子交換那些人,然後讓其它人帶著他們逃走。

        他想的沒錯,王之渙對於這些人的確不怎麼重視,尤甚老道還嫌過這些人血氣不足,做不好藥人,所以就當是餌,把武軒夔給騙了過來也是劃算,也就不攔著這些人被救出去。

        被救出去的人一個個的看著武軒夔的背影,每個人都紅了眼眶,因為他們都知道假如只有武軒夔一個人的話,依他的能力,他根本就不會被抓住,甚至早可以遠走高飛,他是看在兄弟情義上,怕他們也成了藥人,這才帶著他們一群人東躲西藏,如今甚至還用自己換了他們活命的機會。

        一群大老們個個都痛恨自己的無用,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頭望,而在外頭接應的山子更是激動得重重甩了自己兩巴掌,恨自己為什麼會糊里糊塗的信了林茉兒的話,還告短她上山不被人發現的小路,要不然哪會鬧得如今的結果。

        武軒夔沒看他們,目光放在王之渙還有站在不遠處的宋紹季身上,他瞇著眼,看著宋紹季那眼熟的面孔,心裡忍不住起了波瀾。

        比起早已經知道參與其中的王之渙,宋紹季居然也在場更讓他覺得驚訝。

        「行了,既然人我已經放走了,也讓他們有離開的時辰,你也該遵守承諾,把那本冊子還給我了。」王之渙微微笑著,眼神卻極為陰冷。

        如果不是這個粗野鄉漢,這些年來他又何苦只敢窩在這宛州地界,有了仙師和仙藥,拿去奉承上官,要得到更好的前程又有何難?

        對他,王之渙是恨之入骨,可是現在冊子還沒到手,他只好先維持著表面的善意,等一拿回冊子……他安排的那些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非得抽乾他身上的最後一滴血,再割下他的肉埋在土壤中,滋潤藥材,他才甘心。

        武軒夔壓根感覺不到王之渙假裝釋出的善意,但他倒是很乾脆的把冊子從懷中拿了出來,當場翻給他看。

        冊子早已老舊泛黃,可是裡頭的幾個字,仍舊依稀可見,例如生子方、孕男方等等,而且寫得清楚明白該用多少藥材下去配置,其中的幾味主藥都反復的出現,卻是會讓人大吃一驚。

        「人血流灌,人肉為材,呵,用了這藥方,也不知道還有所謂的良心嗎?」武軒夔笑道。

        武軒夔一拿出那本冊子,王之渙的目光就定住了,再也移不開,他非常確定這就是當初天師寫出來的藥方,而後他聽見了武軒夔的嘲諷,不以為意的回道︰「那又如何?這藥方就是用來治人的,只要能醫好人,難道你還要處處介意這藥材是怎麼來的?」

        只有宋紹季一聽到人肉為材的時候,忍不住變了臉色,臉色發白的退了幾步。

        他原本以為藥材不過是需要以人血澆灌培而已,沒想到天師的方子居然還要用到人肉,他噁心得想吐,可是他也知道這時候可不能怯了,畢竟他早已搭上了王之渙這條線,若是現在說要退出,誰知道王之渙會不會心狠手辣的連他也一起除掉。

        宋紹季沒想錯,剛剛王之渙的確是在偷偷打量著他,可是看他只是變了臉色,卻沒有說什麼,暫時放心下來,否則只要他敢說出要走的話,等等就會成為下一個被下手的對象。

        武軒夔知道王之渙這樣的人早已無法說通,否則這樣的方子他也不會持續用了數年,不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命葬送在他手裡。

        「快!把冊子給我!」王之渙看著冊子就在眼前,心裡越發著急。

        這些年他不敢把天師還有仙藥介紹給更多人,就是因為少了這本方子,冊子裡頭有更詳盡的方子,甚至還有些藥材的煉制細節都寫得明明白白,而天師雖然把這些方子都記在腦子裡,可是近幾年大約是年紀大了,有時候前頭問一問,跟後頭寫下來的完全不同,他一開始還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後來幾個人用了方子之後,不但沒有得償所願,反倒出了大可題,他這才驚覺過來,不敢再用天師不確定的方子,只敢用唯一一個確定的生子方。

        但是以他的野心,怎麼只甘願在一個方子上頭?這才要想方設法的把冊子給拿回來。

        「急什麼?」武軒夔不疾不徐地看著他雙眼充滿血絲的急迫模樣,「我只問最後一句,這方子是你自個兒想的?還是屋子裡那個老道想的?」

        他一進門就發現有一個老道坐在屋裡,穿的不是什麼華服,卻坐在正堂,這本就是一件極其怪異的事,令他不禁要懷疑這個老道是不是才是這喪心病狂的藥方子的源頭。

        若真是如此,他要除掉的人就得再多上一個了。

        王之渙高深莫測的看著他,冷聲問道︰「你回這麼多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讓你活著走出去不成?」

        武軒夔解下了腰帶,在所有人不解的眼光中,那條腰帶瞬間化成了一把軟劍。「我今日來,自然也早有心理準備。」他環視四周,對於那些埋伏在暗處之人也有了底。

        「想當英雄?呵!」王之渙冷笑,認為他只是在裝腔作勢,「你最好老實的把東西給我,要不……」

        「這樣妖邪之物早該除去!」武軒夔會把冊子一直留著,是想確定這種邪門的東西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可是看著王之渙著急的模樣,看來這本就是唯一的一本。

        王之渙眸光陰冷的瞪著他,「你以為就你知道玩手段?年輕人,你還太嫩,把人給帶上來!」

        武軒夔一聽到王之渙這麼說就覺得不妙,心跳得飛快,再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宋冬雨被兩個大男人押著走過來的時候,他的臉色瞬間冷如寒冰。

        王之渙見他臉色不變,得意的笑道︰「現在,可以把冊子給我了吧。」

        這句話不是疑可句,而是肯定他再也無法用任何理由拒絕,除非他打算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媳婦兒血濺當場。

        宋冬雨被兩個男人押著往前走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直到看見站在對面的男人冷銳如冰的神情時,她的眼裡才露出了一絲絲的喜意。

        她一直擔憂會不會在她出現前,兩方人馬就打了起來,或是這幾個老不死的使出什麼齷齪手段制住他,現在看他還好好的,她安心多了。

        武軒夔沒有注意到她那一閃而過的放心,他幾乎壓抑不住怒火的吼道︰「放了她!她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王之渙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有沒有關係,我難道不會查清楚嗎?嘖嘖!沒想到就你這樣的鄉野漢子,倒還有不少姑娘青睞,透露這些消息的可是你們自己村子裡的小姑娘,要不是她,我們宋賢弟只怕還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甚至都已經成了親了。」

        武軒夔和宋冬雨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個人是誰,林茉兒能出賣他們第一次,再出賣第二次也沒什麼好奇怪的,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宋冬雨跟宋紹季的關係,想來武雲花也少不得從中使了一把勁。

        王之渙覺得挺有趣的,呵呵笑了兩聲,而宋紹季到底不像他這般心狠手辣,實在無法配合他一起笑,宋冬雨只是受不了的大翻白眼。

        這人真是宛州知府?該不會是吃了什麼「仙藥」,吃到腦子有問題了吧?

        這個猜測一起,宋冬雨忍不住多看了王之渙幾眼,馬上就發現了問題,他眼中血絲過重,臉色過於紅潤,雙手顯得乾瘦,比較像是體內生機過度耗損。

        正陷入思緒的她,一時之間沒留心聽王之渙等人在說些什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深刻的五指痕。

        耳朵嗡嗡作響,眼神也有點飄忽,但她還是可以看見武軒夔急著想要往她這裡衝過來的激動反應,至於他是不是喊了什麼,她則是真的聽不見了。

        她的頭微微的轉了回來,她被人帶著往後退,一路退到了王之渙的身後,她舔了舔嘴角的鮮血,嚐到一股鹹腥味,眼裡的寒意不斷加深,除了學武必要的摔打外,她可以說這十來年,從來沒被人打過。

        王之渙自然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一下重手,對所有人來說代表著什麼,他得意地看著眼裡著怒意、幾乎要控制不住衝過來的武軒夔,囂張的說道︰「乖乖的把冊子交給我,說不得我還能夠保她走出這兒,好歹她是宋賢弟的女兒,我也不好太落了他的面子,可若是你再不識相,你這臉嫩的小媳婦兒會如何,我就不敢保證了。」

        武軒夔看著低著頭的宋冬雨,目眥盡裂,記憶中沉痛的那一幕再次湧現,滿目的血腥染紅了他的眼,可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同樣的歷史重演,他起軟劍,目光一沉,緊盯著王之渙,他早已知道今日自己活著走出去的可能不大,可是對想在今天了結一切的他來說,一條命換他們這些人的命也夠了。

        只是對於她,他總是愧疚的。

        明明不想把她給牽扯進來,假如當初她提起婚約的時候他裝作不知,不貪戀那美夢成真的短暫幸福,會不會就不會有了現在這樣的痛苦掙扎?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他只知道他沒有退路。

        他沒想過要用方子來換她的命,對於王之渙有多麼心狠手辣,他早已領教過,即使他乖乖的把方子交了出去,他們依然走不了。

        他早已下定決心,不管接下來王之渙說了些什麼,等到他打算再次對她出手逼迫他的時候,他也會跟著出手,彼此間的恩怨糾葛趁機做個了結。

        還沒等到他出手,從剛剛被打後就一直低頭沉默的宋冬雨,緩緩抬起頭來,臉色淡漠,即使她的雙手被箝制著,但她只是輕輕動了動手指,束縛著她的力量就瞬間消失了,兩個男人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就這麼鬆了手,隨即身子像麵條一樣,直直的軟倒在地。

        這麼大的動靜,其它人自然馬上就察覺到,可是除了武軒夔以外,沒有人認為這是宋冬雨做的。

        王之渙疑神疑鬼的看著四周,警戒的喝問︰「誰?是誰?!」

        宋冬雨就站在他身後,抬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裳,如鬼魅般低喃,「不必找了,沒有別人,就是我。」

        王之渙猛地轉過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狠狠搧了一巴掌,那力道比起剛剛他打在宋冬雨臉上的,絕過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他被打得嗆出了一口鮮血,還噴了一顆牙。

        王之渙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他微晃著頭,大吼道︰「把這個賤人給我殺了!我要把這些人全都拿去填肥,用他們的血水澆灌藥材,就連他們的骨頭都給我敲碎了撒土裡。」

        宋冬雨冷冷一笑,「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你會先讓我拿去施肥,還是我會先成了那噁心藥方子裡頭的一部分吧!」

        倏地,從屋子四周不斷竄出人來,即使他們全都來者不善盯著她,甚至已經有人抄著兵器進攻,可是她絲毫不畏懼,對那些人全都視若無睹,自顧自的往武軒夔走去。

        她眼中只看得見他,在他揚起刀劍為她擋下所有攻擊的時候,她從袖口拿出了一顆藥丸含在嘴裡。

        無比苦澀的味道化在嘴中,讓她加快了腳步,幾平是飛撲進他的懷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吻上他的唇,與他分享自己口中那苦不堪言的滋味。

        看著這一幕,宋紹季倏地瞪大了眼,心中滿是錯愕。

        王之渙則是恨恨地罵道︰「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宋冬雨對於身後人的反應充耳不聞,留戀的舔了下武軒夔的唇後,緩緩地推開他,回過頭帶著嘲諷的笑意,看著那些人慢慢地往地上倒去。

        砰砰砰,人的身子撞擊地面的聲響不斷響起,不到一會兒,滿院子裡還站著的只剩下她和武軒夔,至於屋子裡一直都沒出來的老道,則是徹頭徹尾被忽略了。

        王之渙的眼神有點渙散,還搞不懂自己為何會突然倒地,而且手腳都沒了知覺,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心慌的太道︰「你居然對我們下藥?!」

        宋冬雨拉著還有點懵的武軒夔慢慢走到王之渙身前,看著他像一癱軟泥似的,只能張大嘴像隻蛤蟆一樣呱呱叫,她終於有了一絲報仇的快感。

        她狠踢了王之渙一腳,稚嫩的臉上帶著惡意的笑,「瞧瞧!現在是誰要先去當肥料呢?我剛剛忘記告訴你,我這個人報仇的信念是,有仇就得馬上報,要不拖得太晚了我怕會吃虧。」

        如果他沒有打她一巴掌,或許她還有心思跟他們周旋,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放倒了他們。

        這些人就算解了毒,之後肯定也會留下後遺症,這樣殺傷力過大的藥物,她本來是不隨便亂用的,平日只是貼身收著,被她視為非常不得已才能夠動用的毒藥。

        可沒想到這毒藥都要讓她給丟了之前,居然還能夠找到讓它發揮作用的時候。

        「不可能!你這樣下藥,怎麼就只有你們兩個人沒事?!」王之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看著依舊站得直挺挺的兩人,啞聲嘶吼。

        宋冬雨很好心的為他解答,「因為我們已經先吃了解藥。行了,別囉唆了,既然你還有力氣太吼大叫,不如讓我先看看這冊子裡頭到底寫著什麼驚天動地的仙方,讓你們一個個寧願拋卻人性良知!」

        武軒夔打從剛剛就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是抱持著必死的決心來的,開頭跟他想的一樣,可是自從她主動吻了他之後,事情的走向就已經超越他所能想像的範圍了。

        他神色有些複雜的把手中那本冊子交給了宋冬雨,一邊依然提著心,看著地上那些無法動彈的人,就擔心他們會突然使出什麼陰招,直到她把那本冊子隨意地又扔回給他。

        「我還以為真是什麼精妙無比的仙方,全都是在胡說八道!」宋冬雨失望的皺起了眉頭,原本看見藥方的作用她還有些期待,可是再仔細看,這些方子根本再普通不過,至於藥材要用人血栽培,有些方子則要用人肉當配料,全都是用來哄騙傻子的。

        她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王之渙還有她從沒至認過的親爹。

        王之渙大喊道︰「你明白什麼?這方子都是切切實實的,有多少人因為這個得了孩子,求得了自己的血脈傳承,無知婦人,不過懂得些雕蟲小技,哪裡明白天師所傳方子的巧妙之處,這方子能夠永駐青春,甚至回春少年時,無論哪一種都是萬人渴望的好處。」

        宋冬雨可不想理會這種被人隨意哄騙的傻子,她看回武軒夔,挑了挑眉,回道︰「難道你也覺得是我看不懂這方子的好處在哪兒?還永駐青春呢,這方子不過是用日後的壽元填補現在的精血,一時瞧起來青春了,可是多一日青春,卻是少十日以上的壽命,為了年少無雙成了短命鬼,這樣的好處你們也敢要?可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武軒夔對于這些本來是不信的,更不相信這樣造孽多端的方子真能夠有什麼奇效,自然馬上搖了搖頭,「我不信這些,如果真要犧牲數十、數百人的鮮血才能夠求得子嗣,那對孩子來說也不是福氣,反倒是孽障。」

        她點點頭,看向還穩坐在屋子裡的老道,喊道︰「既然同是醫者,不如讓你自己出來說說這藥方到底有效沒效!」

        老道不吭一聲,動也不動,宋冬雨可不是好脾氣的人,她乾脆大步走了進去,把那老道給拉了出來。

        老道除了一雙眼能夠驚懼的轉著,身子如同其它人一般動彈不得。

        王之渙如果剛剛還抱持著一點點希望的話,見到狼狽程度和他們不相上下的天師,心下一涼,也找回了所剩無幾的理智。

        如果真是天師的話,為什麼對這女子所下的毒也沒有招架之力?

        有時候人們不是完全的愚昧,只是在犯錯之後就不敢去深想那些明顯可見的問題,可一旦一切惡行被赤裸裸地攤開,人們才會發現那些欺騙自己的,終究只是欺騙,一旦捅開了那層紙,所有的污垢都會在陽光下展現。

        老道的外表是有幾分仙風道骨,可是一雙眼已經混濁不堪,加上這毒性對年事已高的老道來說實在太過,以致於他的嘴角有些歪斜,已有中風的前兆。

        「就這樣的貨色,隨便拿了本說是仙丹的東西,也能夠把你們這些官給騙得團團轉?」 宋冬雨不屑的把人給踢到一邊,本來想問的話她覺得也不用再問了。

        若這樣的人還能夠有幾分真本事的話,那她跟著師父日夜苦讀十年,甚至見過那些亂七八糟的屍體又算什麼?

        王之渙無法相信自己這些年來被個滿謊言的老道給騙了,咬緊牙,瞪著半昏迷的老道喊道︰「天師!天師!趕緊讓這無知村婦瞧瞧你的仙法,就像當初你空手取藥一樣,取出能夠化解我們身上毒物的仙丹就行。」

        宋冬雨聽王之渙越喊越淒厲,但那老道連抬手都不能,也沒什麼反應,就算真有仙法也使不出來。

        武軒夔看著這困擾他們多年的宛州知府落得如此下場,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看了看宋冬雨,又看看依然躺在地上的宋紹季,低聲回道︰「這些人該送哪兒去?如果單單是我們報官把人送去,只怕宛州府衙上下都是他們的人,到最後可能還要被倒打一耙。」

        要他說,斬草除根自然是最快的方法,可是看著那本冊子上寫的方子,加上這些年來他們不知道散了多少方子還有藥材出去,不知道犧牲了多少無辜的人命,殺了他們還算便宜了。

        「送官自然還是要送的,可是不能這麼簡單就送了。」宋冬雨微微笑,想到自己之前救的人裡,倒是有不少個能夠發揮一點作用的,就算那些人都沒用,難道連請當今皇后幫忙也沒用嗎?

        武軒夔知道了她的打算,雖說覺得太輕輕放過了,可是不管如何,現在王之渙等人還是朝廷命官,即使罪無可赦,也輪不到他們動用私刑。

        解決了該解決的,他覺得肩頭上的擔子輕了不少,心情也放鬆許多。

        宋冬雨沒想到這些惡人狠話放得凶,連一包毒藥都敵不過,還有那個有什麼神通的老道,她連他的名字都還沒回出來呢,就發現他可能很快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屋子裡除了宋紹季的雙手還算乾淨些,其它人都是幫著王之渙四處造孽許久的幫凶,所以對於他們落得躺在落雪後的庭院之中這樣的境地,宋冬雨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好。

        可宋紹季卻不是這麼想的,耳邊是王之渙不斷咒罵的聲音,偶爾還能聽見一些人因為不明疼痛造成的呻吟聲,再加上她說了要報官,就算丟了面子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眼神中帶著期盼,哀求道︰「雨兒!雨兒!我是你爹啊,你還記得爹嗎?這麼多年沒見到你,爹可想你了啊。」

        他發自真心的呼喚著,可是剛剛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這個女兒的全名,為表親近,他只好冒險叫了她的乳名。

        宋冬雨在來打算進屋子裡去,看看還有沒有這幾個人殘留下來的藥物可以當做證據,卻沒想到會聽見宋紹季用那膩人的聲音喊著她,還不斷說著這些年對她是多麼的思念。

        她冷一笑,覺得這世上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她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宋紹季以為自己打出親情牌真的有了效用,正打算用父親的眼神看著她,表達自己這些年的關懷之意時,卻赫然發現她根本沒有回過頭,且什麼話也沒說,又邁開步伐走進屋裡,拋下他在屋子外頭受凍。

        宋紹季愣住了,用更加哀戚的語氣表達自己這些年的思念之情,甚至開始詛咒起自家夫人,指責都是她阻了他們父女親情,饒是這場戲他一個人演得再認真,依舊無法打動宋冬雨。

        武軒夔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因為進了屋子以後,她就轉過頭來對著他說了一句話,打消了他所有的安慰——「不是所有的過錯都能夠被原諒。」

        起碼,宋紹季的錯,不能讓她來原諒,而那個能夠原諒他的女人,早已不在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0 09:05 PM 編輯

【第八章】

        是夜,武軒夔把最後一個失去行動能力的人綁好後丟進柴房裡頭,再回到屋子裡就看到宋冬雨站在敞開的窗子前,看著屋外落下的雪花發愣。

        他拿了一件自個兒的披風替她披上,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看雪。

        他知道,有些傷痛需要的不是旁人的勸慰,也無法勸慰。

        宋冬雨拉了拉披風,看向身邊安靜的男人,她忍了許多年的話頭一回有了想說的衝動。

        「你知道我娘是怎麼死的嗎?」

        她又再轉頭看著窗外,像是從夜空之中,能夠看見許多年前的那一夜。

        「她是自個兒吞金死的,死得很漂亮。」她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顧自地又道︰「我娘是個美人,我跟她比是怎麼比也比不上的,可是大約美人總是有些傻氣,讓那個人幾句好話哄了,有了身子,還隨著他遠走家鄉,來到了這個地方。」

        「她是識字的,甚至也知道聘者為妻,奔者為妾這句話,可是就是那麼的傻,沒仔細確認過一個比她年紀大了這麼多的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妻室?怎麼可能跟她談什麼真心真意?」

        武軒夔是見過她娘親的,就如她所說的是一個美人,尤其是那一雙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眸子,溫婉如水,惹人憐愛。

        宋冬雨繼續說著故事,就像一個旁觀者一般,對主角有著悲憫,卻又有著無法改變結局的哀傷。

        「宋紹季就是個沒擔當的男人,把我娘拐來這裡之後,連妾也當不上,最後只能把我們放到村子裡,就當外室般養起來,隔三差五就跟看條狗一樣來探望。可是後來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就連固定會送銀子來的人也來得少了,有一回我病了,要找大夫抓藥,可就是差那幾兩銀子,逼得我娘不得不上宋府去跟宋夫人要錢。」

        盧嬤嬤就曾來送過銀子,也因此她對她有深刻印象。

        是啊,多可笑,宋紹季這個男人,居然得問自家夫人伸手要銀兩,他那點微薄的俸祿根本供不起他的花銷,縣城又沒什麼油水可撈,只能靠自家夫人的嫁妝,所以當他養著外室的時候,宋夫人為了罰他,就把他手頭上的銀兩給斷了大半,若是他不出去跟同年或者是官員喝酒上館子也就算了,可若是有了這一部分的花銷,那麼落到她們母女手中的銀兩就會減少,甚至不足。

        宋蘭芝只去過一回,就知道宋夫人才是真正管著銀子的人,所以她寧可自己省吃儉用,也不願再上府裡來求人,因為那對她來說,相當於是把自己的臉面放在地上踩。

        她可以用真愛兩個字欺騙自己她跟宋紹季之間的關係,可是在宋夫人面前,她那高高在上的鄙視眼神,永遠告訴著她,她不過就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外室,就連她生的女兒,如果宋夫人沒有點頭答應,也不可能認祖歸宗。

        那一回宋夫人例行的刁難了宋蘭芝好一回兒,才給了差不多的銀兩,那眼神就像施捨般,可是宋蘭芝為了女兒,只能強忍著不堪,道謝離去。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或許在她把女兒給養好後就能夠解脫,卻沒想到在某個夜裡,宋夫人找上門來了,而且除了她坐的那輛馬車,還有一輛馬車跟在後頭。

        宋夫人讓宋蘭芝打扮好,要帶她前往一個男人的別院,那男人是京裡頭來的一個貴人,偶然在宋府裡頭見到了宋蘭芝,表現出興趣之後,宋夫人聞弦歌知雅意,便做了這樣的安排。

        宋冬雨那時候就躲在廳堂的桌子下,聽見了宋夫人那刻薄而狠毒的話語——「不過就是個跟著男人私奔還生下孩子的不潔女子,一個男人睡也是睡,兩個也是睡,能幫上老爺,難道還有你拿喬的份?」

        或許是這句話打破了宋蘭芝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謊言,她請宋夫人在外頭等待,然後將宋冬雨從桌子底下拉了出來,哄著她梳了頭上床睡覺,便開始梳妝打扮起來。

        宋夫人等了好一會兒,實在不耐煩了,從外頭要進來拉人的時候,就看到宋蘭芝躺在床上,人已經死了。

        宋冬雨臉色慘白的笑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我娘把那些珍稀的首飾都戴在了我身上,大約也是不相信宋夫人會真的好心到把我帶回去好好對待吧。」

        她也沒猜錯,宋夫人見到宋蘭芝居然吞金死了,氣得臉色發白,差點就要把宋冬雨抓來出氣。

        宋冬雨雖然年紀小,骨子裡卻有著一股狠勁,宋夫人要抓她的時候,她就溜到灶間,拿了灶膛裡點著火的柴火,把整間屋子給點燃了。

        她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她人小,沒辦法好好安葬娘親,但絕不能讓這些骯髒的東西玷污了娘親最後的清靜。

        宋未人見這情況,馬上帶著帶來的人走了,即便瞥到她疑似逃走的身影也沒空理會,後來村子裡的人雖然趕來救火,可是青山村處處環山,除了幾個水窪外,也沒有河流,等到眾人好不容易把火給撲滅也到了日頭放光之時,屋子早已燒得面目全非。

        那一夜,她遇上了這輩子的貴人,也就是師父,她不知道師父為何會來到青山村,師父也從來沒跟她提過,但是師父幫忙救出了她娘的屍體,將她娘安葬妥當,而後帶著她離開。

        武軒夔那時候剛離家,等到後來收到消息,甚至再回村子裡頭的時候,只隱約知道那一夜有人來了又走,而且那場火也起得蹊蹺,卻不知道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都過去了。」他輕撫著她的髮。

        「是啊,都過去了。」宋冬雨一愣,然後有些自嘲的笑道︰「如果不是過去了,或許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可是我娘親和他之間的對錯,是他們該處理的,我不會原諒他,可是也不會以我娘當藉口來對他做什麼。」

        最好各自相家無事,再也沒有糾葛,她對於宋夫人自然也是這麼想的,否則當她學成出師的時候第一個就會來找這兩人算算當年的帳,哪裡還會讓他們活到現在。

         「我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也該換你說了。」她抬頭望著他,看著他臉上的那條疤痕,有些早就橫亙在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似平也到了開誠佈公的時候。「林芳兒對你而言,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發現每回其它人提到林芳兒,他的眼神總會閃過一絲異樣,如果今天不說清楚,她不知道往後她是不是會一直對這個人產生芥蒂。

        畢竟經歷了她娘的事,她比旁人更加害怕欺瞞。

        有時候當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他卻對她沒有任何興趣,背過身睡一整夜,她總會忍不住猜想,他之所以不成親,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子的身影在他的心上烙得太深,讓他無法再接受他人?她的出現是因為他真的對她動了心,還是只是單純的為了擔起責任?

        武軒夔對於她會問這個問題早有心理準備,他同樣看著飄著雪的天空,有點懷念又有點傷感的說道︰「我只能說這輩子是我對不起她。」

        是一個老套的故事,就跟武軒夔很早就跟宋冬雨定了親,就此把心放在她身上一樣,林芳兒早早的就把一顆心就放在了武軒夔的身上。

        即使後來武軒夔頂了武大家的兵缺,進入軍營當個兵頭,甚至最後進了漕幫,林芳兒依然不肯嫁人的等著他,甚至自賣到城裡的大戶人家當丫鬟,偶爾就到碼頭上踫踫運氣,等著來來往往的船隻,假如有他押運的船,她就歡喜的上去同他說幾句話,或帶點吃食給他,若是沒有等到他,她則是又回到府邸,等著下回出府的時候。

        可是武軒夔心中早有了人,即使林芳兒對他再好,他也不曾動搖過。

        「直到……那次意識到漕幫裡有人倒向王之渙那頭,當時我領著人要離開,被親近之人背叛從背後偷襲,她那一日剛好又來碼頭,推開我替我擋了那一刀,雖然我的臉上也留下了疤痕,可是她卻被砍中了頸項,最後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樣死在我懷裡。」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對林芳兒的情是永遠都還不清了。「我見過的死人很多,為我而死的人卻只有她一個,還是被我牽連才會如此,從那之後,我就不再與女子太親近。,怕的就是連下一輩子都還不了的情債。」

        「直到你回到村子,又提起了我們的親事。」武軒夔第一次把心裡的糾結給說出來,「這些年我作夢都想著這一刻,可是想起了林芳兒死在我懷中的場景,我又害怕會因為我的自私而害了你。」

        這樣的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他又忍不住想要在這樣短暫的幸福裡多偷上一點時間來記憶,才會答應她成親的要求,卻不曾真正和她圓房。

        能夠這樣和她相處一段日子,已經是他的自私,他寧可日日都挑戰著理智的底線,也不能放縱一時的欲望,真的毀了她的下半輩子。

        他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說很清清楚楚,也想得很明白了,如果她因為他的自私還有卑鄙而打算離開,他不會挽留,更不會後悔今日說過這些話。

        因為他在聽完了她說的故事之後,知道對她而言,那些情情愛愛的甜言蜜語或是承諾,對她來說都只是空話,她想要的,僅僅是他的坦承。

        他幾乎沒拒絕過她的要求,只要她想知道的,無論好的壞的,他都願意坦白。他有的不多,只有這一顆心,從以前到現在,都只裝著她一個人。

        宋冬雨安靜的聽完,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會,有點長的沉默像是對他的凌遲,直到她輕輕嘆息了聲,他握緊了雙拳,輕閉上眼,知道一切已經有了定論。「我……我先走了。」他有些苦澀的說道。

        「走去哪兒?」宋冬雨沒好氣地抓住了他的手,隨即整個人投入他懷中,張開雙手緊緊抱著他結實的腰。

        「沒去哪兒,我就是……」武軒夔不知道這個藉口該怎麼繼續編下去。

        「你又想多了,對吧?」她覺得自己跟他相比,真的是缺了幾分多愁善感,她都還沒說什麼呢,就只是嘆了口氣,他就可以自己亂想許多。

       唉,可是偏偏這樣愛多想的性子她也覺得挺好的,她是怎麼了?莫不是中了他下的情蟲,否則怎麼處處看他都好?

        武軒夔有些錯愕,看著她嬌氣的抱著他不放手,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她擁抱的地方流動,他的聲音越發低沉,讓人沉醉,「別這樣……」

        「別哪樣?」宋冬雨自然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了,可是她依舊笑咪咪地抬頭看著他,就像個單純的孩子,在無意識的玩火。

        「你上回就該知道,我不是真的……不行。」武軒夔一張黑臉上染了些緋色,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跟自己喜愛的女子提起這樣讓人尷尬的話題。

        「我上回該知道什麼?」她挑了挑眉,故意假裝不懂,「你要不要再跟我說說,嗯?」

        她的手輕輕順著他的衣裳往上摸去,他的身體繃得很緊,卻還是配合的彎下了身子,讓她的手輕易的可以勾住他的頸項,兩人的臉輕貼著,鼻尖對著鼻尖,沒有接吻,可是每次呼息,都可以感覺到對方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

        兩個人連眼神都近得像是可以看見對方眼裡的自己,這樣的親密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不要玩火。」他極為無奈的道。

         從她的眼神,他看得出來她現在其實只是逗弄著他而已,並沒有認真想要在這裡做些什麼。

        不過即使她有這個心,他也會勸她忍忍,畢竟這屋子裡誰知道流了多少人血,埋葬了多少的人命?

        在這裡過夜乃是逼不得已,可如果要在這裡做些什麼……就算她真的答應,他也不會答應的。

        「我沒有玩火,只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剛剛才發現的一件事。」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說話時還故意不小心輕吻了下他的唇角。

        武軒夔無奈地將她推得遠一些,輕喘了口氣後,將漫升的慾望壓抑一番後,才又問道︰「你要說什麼?」

        宋冬雨有些不滿他居然又推開她,朝他勾了勾手指,在他附耳過來後,小聲地說道︰「我剛剛發現,就算你不行,我也一樣會心悅著你的。」

        沒有一個男人願意在她面前,把自己好的還有壞的全部坦承,也沒有人可以像他樣容忍她的壞脾氣,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像他愛她愛得這般自私,卻又願意用最大的愛意放手讓她離開。

         師父是一個偶爾會寫些胡言亂語的人,他的那本小冊子裡總有幾句胡言亂語讓人有些想不透,有一句話她到現在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涵義——相愛這件事情總要到最後的時候,才知道情深情淺。

        她相信他夠愛她了,否則不會一再勸她在他死了以後要記得改嫁。

        她想,這樣的愛,這輩子她大概再也不會遇到了,她只要像他這樣傻、這樣單純的好男人。

        武軒夔傻了好一會兒,可是對於這句話卻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生氣。

        歡喜是她對他也有著情意,可是聽到她對於他「不行」的質疑,他又覺得滿是無奈。

        他反咬了她的手指一口,她輕呼了聲,馬上惹得他仔細查看自己是不是咬得重了,直到把她的手上上下下檢查了好幾次,一抬頭,看著她得意的笑容,哪裡還不知道又讓這個壞姑娘給耍了一回。

        宋冬雨笑笑地看著他,然後踮起腳,小手搭著他的肩膀,送上了一個輕柔的吻。

        這一回武軒夔沒有任何遲疑,坦然接受了她的親近,兩手緊緊圈抱著她的腰,就像抓住了這輩子最重要的珍寶。

        雪花還在落下,可是堆疊在兩人心裡的,卻是在解開彼此心防後,那如雪花般層層疊起的甜蜜。

*             *             *

        宛州知府食人之案,很快就驚動了朝廷,這一回罪證確鑿,加上皇上緊盯著,無論王家在宛州如何勢大,也無法輕輕放過了。

            而且隨著事情越鬧越大,眾人才知道,宛州知府為了確保這件事情不會走漏風聲,整個宛州官場上上下下,幾乎就沒有幾個人是清白的,不是在無意間吃下了這些藥材,要不然就吃了這些藥材所做的藥丸。

        動了藥材的倒還好,雖然聽說藥材是人血澆灌出來的,可是人放點血還可以自我安慰不至於死,可是那些吃了藥丸,或是喝了補湯的,則是一個個臉色發白,甚至當那調查的官員從製造藥丸的莊子裡頭挖出一塊塊人肉熬出來的膠丸時,宛州城裡的大夫幾乎瞬間都要被搶光了。

        因為幾乎每間宅邸裡都有人在嘔吐,甚至是拼了命的想讓大夫開些催吐的藥方,恨不得把所有吃進去的東西全都給吐出來。

        大夫們忙得腳不沾地不說,就是藥材商一個個的也是又悲又喜。

        宛州本來就產藥材,可此案一出,宛州的藥材商一個個都得說破了嘴來保證自己家的藥材跟人血沒關係,而每個進到藥鋪抓藥的,都得先問問藥材是不是宛州當地產的,若是,他們馬上轉頭就走,若說不是,他們則是一盒子一盒子的買。

        藥鋪子的掌櫃們看著倉庫裡從外頭進貨的藥林供不應求,開心的笑了,可是在看到本地產的藥材跟小山似的越堆越高,又忍不住發愁。

*             *             *

        不過這些風風雨雨對於青山村的村人們沒有半點影響,除了正準備嫁人的林茉兒。

        村子裡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武軒夔會突然一聲不響的離開,也自然不知道不久前,半山腰上還躲藏了一群被通緝的水匪。

        雖然她知道那些人並不是真的水匪,而是之前的漕幫幫眾,但是那又如何呢?只要官府說是,那就是了。

        她其實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爹娘因為姊姊死於非命後就下定了決心,不肯讓她的婚事繼續拖延下去,找好了他們自以為好的人家,就要讓她嫁過去。

        她是不肯的,為什麼姊姊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等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可到了她,就非得嫁給另外一個村子裡的莊稼漢?

        更何況那個男人長得不好看不說,還是個娶過媳婦兒的,婆婆又刁鑽,準是會折磨媳婦兒的,這樣的人家為什麼就要落在她的頭上?

        可是她求爹娘也沒用,甚至拋去面子去求武軒夔也沒甩,她甚至還搬出了姊姊的死,可是最後他依然沒有答應,甚至用了荒謬的理由來拒絕她。

        如果只是如此,或許她還不會那樣不甘願,她還可以說服自己他的心全都掛在一個死人身上,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的。

        偏偏隔天她就聽到他和那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女人成親的消息,為什麼要讓她看見他總是寵溺的望著那個女人的眼神?

        之後那女人的身分被武雲花那個傻子給抖了出來,但是大家好像也不痛不癢的,這讓她實在無法忍耐,如果她注定要不幸,這些從來不肯幫她把的人憑什麼能夠繼續安穩下去?

        所以她再苦求爹娘把婚期給延到開春後,轉身就進城去報官了,她之前早就透過姊姊的情份搭上了山子,摸凊楚了上下山的和設了陷阱的地方,接著只要把官兵引上山,她就能夠得到一筆銀子,便可以到宛州城裡重新過日子。

        她把銀兩藏好,等著天亮,官兵也把武軒夔給抓了,可是她沒有等到,武軒夔似乎提前跑了,而那個突然出現的狐媚子也不曾有半點驚慌的神情,就像那天只是普通的日子。

        她偷偷的跟在宋冬雨身後,看見她找了老村長託付了屋子,接著不疾不徐的往山外走,就像很久以前她看過的那種官家女著的模樣,讓她嬤妒得想要撕下她裝模作樣的臉皮子。

        走了兩個人,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只有她有點不安,直到宛州城裡的大消息隨著村裡人進城的時候傳了回來。

        然後,她再也不出門了,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那些官兵是不是就是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可是她知道連宛州城裡最大的官兒都被抓了,那她是不是也會被抓走?那兩個人若知道是她告的密,會不會回到村子裡告訴所有人?

        她被自己的想像嚇得更加不敢往外踏出一步,就怕外頭的人早已經知道了她所做的事情,會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

        林茉兒提著心數著日子,一天又一天,那人血藥材的話題似乎已經淡化在所有人的口中時,武軒夔和那個狐媚子也沒回來,她逐漸放下了心,偶然也敢出去外頭走走,只是每次看著村口處的那棟大宅子,看武大娘開始到老村長家走動,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要讓自家人住進那棟大宅子裡,她終於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這一天,她前臂上掛著一個竹筐子,不少摘下來的野菜就放在裡頭,腳步輕快的走進自家院子裡。

        「娘,我摘野菜回來了。」林茉兒輕柔的喊著,卻沒有聽到回應,她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她放下竹筐子走出院子,想瞧瞧她娘是不是又去附近串門子了,就聽到她娘呵呵的笑聲傳來,她望向聲音來源,竟對上兩張讓她日夜恐懼的臉,她的臉色倏地轉自,身子抖個不停,「你、你們……」

        宋冬雨最愛看的就是心虛之人被嚇得說不出話的表情了,她惡劣的衝著林茉兒冷笑,趁著林母轉頭過去的時候,小聲地對林茉兒說道︰「報應要到了。」

        林茉兒聽明白了她的話,原本心裡繃住的那根弦就像突然斷了一般,她慘叫一聲,隨即暈了過去。

        林母正開心的聽著武狂夔這回出去發生的一些事,誰想女兒忽然慘叫一聲就昏倒了,她哎喲叫著把人費力的給攙了起來往屋裡拖,一邊對宋冬雨和武軒抱歉的道︰「我女兒前陣子身子不好,可能剛剛又吹了風,才會一時不舒服暈了過去,你們今兒個就先回去,等到時候辦喜酒了,再來跟我說啊!」

        武軒夔無奈的看著宋冬雨,有些無奈地道︰,「太過淘氣了。」

        宋冬雨得意的笑了笑,眼裡卻沒有半分愧疚,「那樣的人就該好好嚇嚇才行,要不然她還以為所謂的叛徒是好當的呢!」

        他對林茉兒的印象也是低到谷底了,知道宋冬雨有分寸,便不再多說什麼,牽起她的手,慢慢地往他們許久不曾回來的屋子走去。

        宋冬雨就跟個孩子一樣,雖然被他牽著手,一會兒往前走快了些,一會兒又被田埂慣上的青蛙給吸引住目光,一會兒又靠在他的手臂上嘻嘻的笑。

        他總是微地笑著,眼裡有著化不開的溫柔寵溺。

        「等等你先別進屋子裡,許久沒住人了,我先打掃打掃……」

        「我也一起吧!」她好歹也為人妻了,總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他做。

        習慣性寵著她的男人怎麼捨得,快速收抬好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搬到外頭,還不忘在桌上擺了筆墨,讓她無聊時可以寫寫畫畫,還體貼的在桌子下頭又擺了兩個炭爐,並裝了一個暖手爐讓她攏在衣袖間。

        「你在這兒休息就成,粗活兒自有我這個男人做。」

        宋冬雨長久以來都被師父和兩個師兄當半個男人看,如今被這樣細心呵護著,怎能不感動,心裡都忍不住泛著甜。

        想了想已經有一好陣子沒寫書信跟師父報平安了,拿起毛筆蘸了墨,她幾乎沒有猶豫的寫下——

        親親吾師,弟子成親多日,不日將要設宴,還請您帶著師娘和兩位師兄一塊兒來,另外,考核之事,弟子也略有小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1 05:54 PM 編輯

【第九章】

        宋冬雨在信中寫的略有小成並不是假話,他們沒急著回青山村,就是因為這件事。

        在那日把那些人捆進柴房後,隔日,山子又帶著一群人來了,一看到開門的不是那些個壞人,而是自己人,他們一行人都懵了。

        後來武軒夔將事情經過告訴他們,一群人像是聽天書一般的把事情給聽完,再看向宋冬雨的眼神全都不一樣了。

        他們本以為夔哥娶了一個脾氣差的嬌弱小娘子,沒想到居然是揮捏手就能放倒一票人的女英雄!

        山子想起自己之前對她出言不遜,雖說那時候是因為情況緊急,又沒搞清楚狀況才亂說話,可是他還是有點心驚膽跳的,就怕宋冬雨一個不高興,也讓他一瞬間倒在地上,成了個活死人。

        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諂媚的笑道︰「嫂子,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回,以後包管您讓我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山子絕對沒有二話。」

        宋冬雨才剛睡醒,腦子還不是很清楚,一聽到山子這馬屁拍得震天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瞇著眼瞧著他,打了個呵欠,開玩笑的可道︰「難道我要找男人你也給我找啊?」

        聞言,山子倏地愣住了,往後一瞧,發現武軒夔的臉色瞬間變黑,他尷尬又小心地問道︰「嫂子…您是說要人手嗎?不是咱們誇口,這漕幫別的沒有,就是人手多,不管老壯青,還是高矮胖瘦,肯定都有。」缺人手好說,這缺男人……山子偷偷又看了武軒一眼,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猜為什麼嫂子會缺男人好了,誰知道夔哥這副連男人看了都羨慕的身板,居然是中看不中用的啊。

        「喔,那挺好的,什麼時候去挑人?」宋冬雨一聽到有滿滿的人可以挑選,瞬間也懶得想這是不是被吹得太大的牛皮,整個人清醒了大半,一雙眼熱切的直盯著山子瞧。

        山子被看得都要哭了,因為嫂子太過熱切的眼神,夔哥盯著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冷,就跟要活剮了他一樣。

        啊呸!就不該讓他嘴賤,這下拍了嫂子的馬屁,卻拍到夔哥的馬腿上了。

        「這……這漕幫不是還有那幾個王八羔子呢,嫂子,不急的,等夔哥把漕幫裡頭那幾個沒良心的給收拾了,這男人……不對,是人手,人手肯定是夠的。」

        宋冬雨也知道他們當初的事兒,扭頭看著自家男人那發黑的臉,笑著拽著他的衣袖,「這可是怎麼了,臉黑成這樣?難道那幾個王八羔子不好收拾?沒關係,咱們也不求快,一包特製巴豆下去,這裡裡外外包準連漕幫的大門都爬不出去。」說完,她立刻從袖中變出一包藥粉來

        山子和其它人全都震驚的看著那一小包藥粉,想像當初追殺他們的那些人,一個個滿肚子瀉得連大門都爬不出去的樣子,實在不知道要先讚嘆一下嫂子威武,還是要罵那群白眼狼活該了。

        武軒夔搖搖頭表示用不著,要她把藥粉給收好,又吩咐其它人再把這莊子檢查一回,就怕還有什麼藏污垢的地方,而後拉著她進了屋子,他馬上沉下了瞼,一臉嚴肅的問道︰「我一直沒仔細問過,你這回突然回村子到底要做什麼?」

        宋冬雨似笑非笑的瞅著他,「你之前不是問過這個問題了?」

        「我是問了,但你也沒解釋清楚,那書稿上寫的全都是……可你一個姑娘家寫那些東西要做什麼?」他無法理解。

        她不想把自己手氣不好加上有個專門坑徒弟的師父給介紹一回,只能保守地回道︰「我行醫上就這方面尚未鑽研透徹,所以我師父給了我時間,讓我好好鑽研一番。」

        武軒夔聽了這話,第一次知曉了自家媳婦兒的師父有多麼不靠譜。

        她一個姑娘家就算成了親,難道就能夠成天對著男人的那話兒打轉嗎?更別提他見過她寫的大綱,密密麻麻的許多病癥,就連他這個男人也是聞所未聞,至於常見的什麼陽痿、缺精水、腎虧等,那就更不必提了,一個個的全都列了下來,下頭有些醫案是已經寫上去的,可更大部分都還是空白著的。

        他只要想到前頭那些病父是怎麼來的,他就忍不住頭疼,但是想到她還迫切的想要把那些空白的地方也都給寫齊全了,不只頭疼,連胸口都一陣陣的發悶。

        誰願意讓自個兒的媳婦兒整天對著別的男人脫下褲子的樣子?

        宋冬雨寫的那些案例,其實基本上都是不大需要患者脫衣解褲的,但是接下來就說不定了,說實在的,她也不是很好奇,甚至不是很想看,但是誰讓她的手氣背呢。

        「要不然該怎麼辦?有些病,光是把脈也把不出個所以然來,我不看,還有誰能夠幫我看?」宋冬雨也是滿臉的無奈。「這時候就巴不得希望我是男人,男人看男人,肯定脫褲子也爽快多了。」

        她一說完,忽然想到之前忽略的盲點,她轉頭看著高大勇壯的丈夫,覺得自己若不能好好的利用一番,那也太對不起兩人打小的婚約了。

        武軒夔一見她瞧了過來,那雙眼裡明顯的算計讓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直覺就想要拒絕,沒想到她一個乳燕投林的動作,他不得不乖乖張開手迎接她的投懷送抱。

        宋冬雨笑咪咪的和他對眼看著,「你說,你是想讓自己的媳婦兒閱覽眾男子胯下呢?還是想自個兒幫我看,讓我順順利利的把東西給寫完呢?」

        他黑著一張臉,她這話怎麼聽怎麼古怪,可是又不能反駁,他只能皺著眉回道︰「就不能選點別的?」

        「不行。」她也想選點別的,可是沒辦法。

        武軒夔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頭,可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情景他就開始頭疼,不知道漕幫裡會因為他的舉動,傳出什麼樣的流言,唉……

        武軒夔沒讓宋冬雨知道奪回漕幫控制權之事有多麼凶險,不過在某天夜裡,當他帶著滿身殺氣和血腥味回來的時候,她早已站在屋子裡頭,拿著她的藥箱等著他。

        她不問,他也沒多說,可是她對他的信任卻不曾減少過半分,只是因為他既然不想告訴她,那麼她也信著他,不必非要每件事情都要追根究底。

        那一夜過後,他們終於從那個晦氣的莊子裡搬了出去,不過還是在宛州城內租了一個前頭帶著藥櫃還有診間,後頭則是一進院子的宅子。

        藥櫃是依照她的要求下去做的,而診間特別不同的是,診脈是一個地方,簾子拉了起來,又是一個地方給人「脫衣解褲」的。

        山子一開始還以為自家嫂子居然敢當著夔哥的面要紅杏出牆,等到最後藥櫃都放了進去後,才知道嫂子這是要做大好事,是要幫「那話兒」有問題的人免費看診。

        他這時候還不知道,把脈有時候不能很確切的診斷出所有問題,所以大多數的人還得經過一個「不同的」」醫治方式才成。

        不過揮揮手就能放倒一大票高手,因此宋冬雨的醫術早已在漕幫裡頭傳得神乎其神,一些胯下早就有些小毛病的人,都忍不住想去求醫,只是想到看診的是個女人,還是他們的嫂子,一顆心又像擂鼓一樣,總覺得臉面有些掛不住。

        好不容易終於有人鼓起了勇氣,在武軒夔的瞪視下走了進去,並且一臉尷尬的在武狂夔深沉的目光下脫下褲子,讓武軒夔仔細探查狀況後,報給了簾子外的宋冬雨知曉,而後宋冬雨開了方子,這人紅著臉回家熬藥,一邊說服自己幸好是給男人看,才能夠一口氣把那苦澀的湯藥給吞下肚。

        但在隔了幾日的回診時,老胡臉上原本苦悶的表情不見了,滿是笑意,連脫褲子的動作都俐索多了。

        本來就輪守在外頭的漕幫幫眾看到老胡看完了診,一個個好奇的圍了上去,「怎麼了?嫂子開的藥有效?」

         「有效有效!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老是要跑茅廁,就連晚上也是這樣,可愁死我了,有時候大半夜的想跟媳婦兒溫存溫存,這一泡尿急著,啥心情都沒了,可嫂子幾帖藥下去,嘿!還真是管用!」老胡點點頭,連忙幫嫂子介紹患者。

        嫂子不曉得會在宛州城裡待多久,要是以後不在這城裡了,看這方面毛病的大夫又不好找,誰知道是不是就得帶著些說不出口的毛病一輩子?

        一樣都是男人,大夥兒多多少少都有些那方面的毛病,有些能到醫館找大夫,有些不行,有時候出了毛病,也都是口耳相傳的那幾帖藥隨意抓來吃吃,見效就算走運,沒見效那就是倒了霉,只能再試試其它藥方。

        現在有了一個本來就有神醫稱號的大夫,看診效果也不差,就算是個女的又怎麼了?一群大老爺們,難道還怕被個女人看不成?

        有了第一個「以身試法」的,接下來便開始有了排隊等著看病的人。

        而且後來這口碑越傳越廣,不是漕幫的人也都知道有一個女大夫,租了一間小院子專門給男人看「那話兒」的毛病。

        這男人的毛病就那些,也不是每一個都需要脫衣解褲頭的,可是偶爾踫上了幾個,那遮遮掩掩、臉色發白的,有的甚至身上還帶著惡臭的,一走過來一堆人全都躲得遠遠的,別說是那些心知肚明的人,就是宋冬雨不看也都清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有不少人是于刀口舔血的生意的,這些人到了不同的地方,為了紆解壓力,就會找當地的窯姐兒,這樣的人很容易沾惹上那些不好說出口的毛病。

        而最近大約是宋冬雨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有關於這方面的病人也越發的多了,但是宋冬雨翻遍了醫案,也知道這俗稱花柳病的病,可不是那麼治的。

        首先,醫書裡頭,只有華佗率先定義了所謂花柳病的醫治方法,可同一個病有十五種醫法,若是其它的也就罷了,但是就這麼多種醫法看來,應該不是同一種病癥,而是因為私密處所染上的病都被歸在同一種了。

        她師父也寫過幾種,有另外把癥狀分門別類,還給每一種癥狀都給取了對應的病名。

        只不過她師父也只寫了醫案,並沒有寫下解方,她相信這不是因為師父不想寫,而是師父可能有方子卻做不到,或者是師父還沒研究出最好的方子來。

        看著已經寫得有手掌厚度高的醫案,她終於了解自己這一回的考核到底是什麼了。

        就如同這次的人血藥材案,王之渙說自己多年求子不得,或者是年年生年年都有天折的孩子,雖然母體不同,不能以此為判斷,可是這麼頻繁的夭折或是孕育不出孩子,肯定是男子身上出了毛病,而那時候在送他上京城伏法的時候,她和武軒夔也偷偷潛入過大牢中,迷昏了他,同樣由武軒夔代勞,讓她研究一番。

        果不其然,王之渙的下身有許多小顆粒的囊腫,有些甚至已經腐爛化膿,她以這個狀況來推斷,就算他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下身這樣的情況也讓他不利于孕育子嗣了。

        她想了想,像王之渙這樣的人肯定不少,且王之渙都已經成了一州知府,也可能因為種種理由而不敢求醫,更別說一般老百姓了,亦可以說這些病的醫治方法並不如其它小病小痛般的普遍,諱疾忌醫,也導致大夫沒有力法見到這些病癥,自然琢磨不出診治的辦法來。

        而她寫的這本書,正是該以此為目的,古有《傷寒論》、《金匱要略》、《千金方》等醫書,她若是著此書有成,不說名傳千古,至少也能多救幾條性命。

        她找到了自己這一回考核的重心,且然更加積極地看論,她也向幾名患者坦言目前無法根治,不過開了消炎止痛的藥方子讓他們服用及外敷,阻止狀況惡化下去。

        就這樣一耽擱,兩個人再回到青山村時已經過開春了,走時的靄靄白雪早已隨著化暖的春風成了盈盈的碧水,滋潤了滿片青山,也給青山村的春耕帶來了好兆頭。

        不過回到青村自然不只是要找林茉兒的麻煩而已,當初一個想著等完成了自個兒該他的事情就和離,一個則是想著自己生死難料,只求短暫姻緣,才都雙雙回意了那草率的拜堂,可如今兩個人已經互表心意,也沒有其它的後顧之憂,在宋冬雨可有可無的配合下,武軒夔堅持要在村子裡以及宛州城的漕幫總堂口宴請四方。

        只是宴請的事還沒跟老村長提上一嘴,就先遇見了作賊心虛的林茉兒。

        兩人對於她的感覺沒有山子對她的那麼恨,再說了,看在林芳兒的面子上,就算是宋冬雨也願意忍讓一二。

        只是這樣的事情不能有二有三,否則宋冬雨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雖然她覺得即使她不做什麼,這姑娘也能夠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死就是了。

        日子天天的過,他們宴請的日子就安排在從宛州城回來的一個月後,由於這算是村子裡開春以來的第一件喜事,多數的村民也熱熱鬧鬧的幫著籌辦起來。

        好像才幾天的時間,宋冬雨就覺得兩人的屋子成了紅色的大海,窗戶上有各式各樣好彩頭的紅色剪紙,門板上、米缸上,甚至任何可以想得到的地方,也幾乎全都貼了大紅喜字。

        宋冬雨見識過不少成親的場面,不過成親的主角變成自個兒的時候,那種感受跟在邊上做個看的完全不同。

        武軒夔為了這重新置辦的喜宴,可花了不少力氣,他在屋子後頭闢了一個豬圈、一個羊圈,並搭了一堆的雞窩,然後在婚宴前三天,山子還有漕幫的兄弟,一個個的趕著大車,把十來頭大豬、羊隻和母雞都給送了過來,全都趕進了臨時搭起來的地方,接著在村裡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揮揮手不帶走一片衣袖的又往城裡去。

        婚宴的東西要準備的可多了,青山村不好進,一堆東西都是在外頭的小城甚至是宛州城置辦好,再由他們趕車,分批給拉進來。

        而且光是這些豬羊雞魚等等還不夠,緊接著又是一車子的桌子椅子,甚至還有不少精細東西。

        老村長看了連連搖頭,將武軒夔拉到一旁,私下問道︰「這可得花多少銀子啊?過日子可得減省些,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以後還要過日子不要?」

        武軒夔知道村長是為了他好才會這樣勸著,他點點頭,受教地道︰「知道了,我心裡有數。」但其實他這些年賺的銀兩,別說是養他們兩倆子,就是再多養幾個孩子都是綽綽有餘的。

        而一旁東西還是一箱箱的搬,其中還包括分著四季裁製好的新衣,每一件都是按照宋冬雨的尺寸做的,尤其是冬日的衣裳,不只有瓖毛的,還有毛皮的,這讓曾經看不起武軒夔的人現在一個個都是後悔極了,怎麼就放過了這樣一個好兒郎。

        等到婚宴的前三日,甄子酖也帶著媳婦兒到了,至於兩個徒弟就讓他們守著藥谷,原本他是打算師代父職,看看這個男人是不是夠格當他徒弟的丈夫,沒想到打從一進屋子,就看見自個兒的徒弟坐在椅子上嗑瓜子,邊上的男人一邊噓寒問暖的給她送熱茶,偶爾經過看見掉到地上的瓜子殼,眼也不眨的就直接蹲了下去打掃乾淨。

        如此種種,當晚甄子酖就忍不住對著自己的娘子嘆氣,「本來是想著擺擺老丈人的威風,可是看到她哪裡只是不沾陽春水的程度,根本就跟個大小姐一樣,連個瓜子殼都還要男人去撿,嘖嘖!這哪里還有夫綱可言?我就算想擺點老丈人的威風都站不住啦。」

        陳氏扭頭看著自個兒的丈夫,微微一笑,「我倒是覺得很好,只不過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什麼叫作夫綱不振?難道你想要重振夫綱?要怎麼個振法?」

         他瞧著自家媳婦兒多年不變的美貌,還有那越發溫柔的腔調,熟悉的語氣讓他哪裡還有什麼話可說,又不是不想要上床睡覺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說說、說說罷了。」

        陳氏看著銅鏡裡頭兩人的身影,想起了當年丈夫把那個還不滿十歲的小姑娘給領回來時的場景,忍不住皺起眉頭,輕輕嘆了口氣,感嘆道︰「日子過得可真快,當初那個小姑娘,也長成大姑娘要嫁人了…………」

        「是啊。」甄子酖也有所感,想起自己這一生沒有孩子,雖說收了三個徒弟,也只有這個小弟子和他真正是情同父女,想著那樣小小的一個姑娘要嫁出去了,他不知怎地,突然也覺得有些鼻酸。

        兩夫妻沉默不語,可是對望了一眼後,想的卻都是同樣的念頭。

        自家姑娘要出嫁了,就是沒有什麼好東西也得給她整理明白了,更別說一些東西他們自家都是不缺的,只是出門難帶,所以只好帶些貴重又精巧的,儘量塞進包袱裡頭,只等著明兒曬嫁妝的時候,好好給自家姑娘做面子。

        越接近成親日,武家就越發熱鬧,可以說從早鬧騰到晚,可是誰也沒覺得累,都樂得在武家看新鮮,也默契的瞞住了武大一家。

        因為就是在同一間屋子出嫁迎娶,聘禮還有嫁妝都擺在了一起,只是當那個自稱是宋姑娘師父的男人,帶著人把隨身帶來的行李一件件的打開時,就算漕幫那些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也忍不住發出驚呼聲。

        一柄玉如意,還有一盒子的東珠,一顆顆流光四溢,只是打開盒子,就可以感受到那八顆珠子帶來的不同魅力,這兩件是主要的壓箱物,其它的還有一些首飾頭面,甚至是上等稀奇的布料衣料等等,林林總總,擺到了院子口了才終於停下。

        所有人都沒想到當年那個失了親娘的小姑娘居然還有這樣的造化,拜了一個好師父,就連出嫁的時候,嫁妝也不知道比多少好人家還要強了。

        幾個有經驗的漕幫人互看一眼後點點頭,各自在屋子散開,自動自發地守住了院子,包準東西只能進,不能出。

        鄉下人不明自什麼是十里紅妝,可是這嫁妝多寡還是看得出來的,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說嘴說上一年半載了。

        而第二日,先把嫁妝給收拾整理好,緊接著是男方這里要把聘禮給擺出來,村子裡不少人,包括老杜長,都是用擔憂的眼神看著武軒夔。

        新娘子那兒拿出來的嫁妝豐厚,雖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沒有拿出能夠相對應的聘禮,男人的面子可過不去。

        這樣的擔憂在山子首先挑了第一擔土進來的時候達到了極致,雖說有一擔土一軟田的說法,可是村子裡的田地也就那些,而且誰不知道當初武軒夔爹娘名下的田產幾乎都讓武大家給賣光了,只留下了兩畝薄田,還是老村長看不過去硬給討出來的,若只是普通人家,拿了家裡的田地當聘禮,那可以說是慎重的大禮了,可要是和昨兒個的嫁妝相比……

        老村長還是只能夠搖頭。

        比不上啊!

        不過武軒夔不說話,其它人也只是鬧了幾句就閉上了嘴,看著後續幾個人挑了一擔擔的土進來。

        直到挑了十擔,接著又抬了幾架精美的紙船進屋子裡,然後又是疊的瓦片,每一塊都綁了張紅紙,放在了地上,緊接著是一箱箱沉重的黃金白銀,砰的一聲,驚起滿地的塵土。

        所有人都還往後瞧著,可惜後頭沒有了,只有媒人手裡拿著張大紅紙,然後舔了舔唇,朗聲就報起了聘禮來——

        「土一擔,良田千畝,十擔,長長久久一萬畝。」媒人也是頭一回念到這樣的單子,一個字一個字都是事先確認過的,可饒是比其他人有更多的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大手筆的數字給驚得又頓了頓,才終於能夠把一口氣給喘平了,繼續念「黃金百兩一箱,銀千兩一箱。大船三艘,瓦二十片,磚一疊,有磚有瓦,莊子屋舍好傳家。」

        終於念完這張略顯輕薄,但是東西卻是半點也不輕薄的聘禮,媒人忍不住拿了帕子擦了擦汗,然後把單子遞給了也同樣有些傻的甄子酖,這才功德圓滿的退了下去。

        甄子酖看著眼前不顯山不露水的男人,覺得雖然這樣問不好,但是這大約也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了。

        「這禮單可是哪裡寫錯了?」

        「沒有。」武軒夔認真的回道,並且把之前交拾宋冬雨收好的荷包拿了出來遞給甄子酖,除了他的寶貝,他離開前就將自己的身家放了進去,好護宋冬雨一世無憂。

        甄子酏疑惑地從荷包裡頭拿出了一疊紙,在場其它人則是好奇的探頭過來看,甄子酖越看眉頭越皺越,等到看完後,忍不住長吁了一口氣。

        「沒錯!這裡全是跟聘禮數量相符的地契還有房契。」

         甄子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為什麼反應這麼大?因為就算把整個青山村所有屋舍都打掉弄成了田地,有沒有良田千畝還不知道,可是武軒夔卻給得起一萬畝的良田,這要他們如何不震驚?

        還有那什麼大船,許多人一輩子都沒瞧過大船長什麼樣,可是他一拿就是三艘,看那紙扎的形狀和豪華程度,若是真的,就算只能上去坐一下也甘願啊。

        更別提接下來的那些屋瓦磚片了,青山村的村民覺得自己這兩日是不是在作夢呢,否則怎麼嫁妝就已經要閃瞎了所有人的眼,沒想到聘禮可是半點也沒輸,甚至超出所有人可以想像的極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1 09:05 PM 編輯

【第十章】

        同樣震驚的還有偷偷回來看看的武雲花,她沒瞧見昨日曬嫁妝的盛況,不過剛剛那一擔擔的土挑來的時候,這時才知武軒夔要娶媳婦的她站在邊上忍不住嗤笑,想著武軒夔是打算給新娘子吃土嗎?可是現在她卻笑不出來了。

        一萬畝的良田是什麼樣,她就是聽過也想像不出來,但是她知道,要是自個兒的娘家能夠分上一星半點,別說是一萬畝,就是一千畝的良田,那也足夠讓他們武家在這青山村,甚至是在縣城裡都能夠橫著走了。

        她匆忙地跑回娘家去,把在田裡忙活的一家人都給喊了來,時間緊迫,她甚至沒讓他們把手給洗洗,一邊走邊就把這事兒給說了,武大娘當場就直了眼,甚至跳了起來,馬上就跑得比她還快,武大雙腿的老手病似乎也突然間好了,將鋤頭往地上一扔,也跟著跑了起來。

        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好,武大娘討要武軒夔的大宅不成,反被老村長當眾斥責後,沒事也不愛出門遭鄰居白眼,雖然知道在籌備喜事,但村人有默契的瞞了他們,武大一家便只當是村人要娶妻,只遠遠的看過熱鬧,何況武軒夔娶過妻又那麼窮,便怎樣都沒想到他頭上。

        武大家一群人,人還沒到,聲就先到了,尤其是武大娘,那聲音尖銳宏亮,語氣裡還有說不出的憤怒——

        「武軒夔,你這白眼狼,也不想想你打小吃穿用度使的都是我家的銀子,你發財了以後,不想著提攜自個兒的親戚,卻把這些都當成了聘禮給了那狐狸精。」

        武大娘急急地跑過來,沒停歇的說了這一串話,話才剛說完,就忍不住大喘氣,但雙眼卻是死死盯著地上的土還有磚瓦,甚至是那一整箱的黃金白銀。

        這些都是她的!憑什麼要給那個會使妖法的狐媚子?這些個黃金,就是照個人一樣打一座金人都夠了。

        武軒夔把婚宴安排在了村子裡,老早就料到會有今旦這般場景,甚至可以說他之所以把自己的一些老底在這時候掀開,也是為了要徹底處理和大伯一家的關係,只是沒想到武大一家如此後知後覺。

        他和宋雨以後說不得還有好一陣子要住在青山村,總不能為了不讓大伯娘他們發現自個兒有餘財,就特意把日子過得苦巴巴的。

        他早就允諾過宋冬雨,要讓她過上好日子,吃喝不愁的。

        武軒夔淡然一笑,山子還有其它兄弟全都圍了過來,一個個毫不收斂的放出了殺氣,他們全都是走南闖北的漢子、哪個手上沒沾過一條人命,不說其它,就是這一、兩年來,王之渙的每一次追殺,即使他們狼狽離開,那也是非得要讓對方留下幾條性命下來的。

        從一個被捨下的傷兵,到最後入了漕幫,不怕死不怕難,用盡多少心機,經歷多少次命懸一線的時候,身上又有多少的傷,又是如何一步一步爬到如今漕幫幫主的地位,這些只有他自個兒知道,何況今日這些東西都不是白白得來的,上頭都是沾了他的血、他的汗。

        如果沒有宋冬雨,或許這些東西他一輩子都不會拿出來,但是現在不同了,兩個人是真正的過了三媒六聘的正頭夫妻了,他的東西就是她的,全都給了她又如何?

        武大家的人原本也想要幫著武大娘鼓噪鼓噪,看到這般陣仗,全都驚得閉上嘴。

        武大娘也嚇了一跳,嗓音不像剛才那麼宏亮,她小心的退後兩步,但是仍逞強道︰「這是幹啥,以為老娘是被嚇大的不成?一群小崽子們,還以為拿了刀老娘就怕你們了?你……」

        武軒夔淡淡地看著無知者無畏的武大娘,板著臉道︰「大伯娘,我還這樣尊稱你一聲,就是因為我還顧念著我爹畢竟是大伯的兄弟,即使你和大伯賣了我家的地,說要撫養我卻差點把我餓死,又讓我去頂了兵缺,我也認了,可是……既然讓我去頂了兵缺,那等生死不論的地方,我就當做自個兒死了,賠了你和大伯一條命,之後我做了什麼又有多少東西,那都是我赤手空拳掙來的!

        「今日我把話放在這兒,若是日後你和大伯有個萬一,我也會幫著出點銀兩,可若是想要白白養著閒雜人等,那是想也別想。」

        武大娘沒想到武軒夔會把話說得這麼絕,看似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呼天哭地了起來,「我這是什麼命啊!養了這樣個沒良心的東西,自家兄弟姊妹,居然被說成了什麼閒雜人等,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是給他吃了什麼藥,居然只顧著娘們,沒有半點親戚情分了。」

        武軒夔對於她這般作態無比的厭惡,總之他好話已經說完了,若是她不懂得收斂,就別怪他直接動手了。

        山子幾個人早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就等著自家幫主一聲令下,看到武軒夔使了個眼色,眾人就跟虎狼似的,直接把落在後頭的武大家兩兄弟給拎了起來,武大娘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就拳拳到肉的打了起來,一時之間,武大家兄弟倆的痛哭哀嚎聲,還有武大娘和兩個媳婦的求饒聲綿延不絕。

        「住手住手!桂打了啊!」武大娘沒想到往日只是口頭威脅的武軒夔,這回竟然是真的說到做到,說動手就動手了。

        武軒夔一個眼神,讓山子他們停了手,「略施小懲而已,大伯娘,您是長輩,我自然是不會朝著您動手,可是這兩兄弟,我之前就教訓過一回了,他們勸不動您,還讓您出頭找我的麻煩,那我自然就尋他們兩個討說法了。」

        武大娘撲向躺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心裡悔恨極了。

        可這大喜日子誰耐煩聽他們哭嚎呢,正準備動手請他們出去,門口又來了一個穿著身白衣的姑娘,一臉哀戚地站在那兒。

        村子裡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林茉兒,也只有她喜歡穿著那些不耐髒的衣裳四處走。

        只是以往還能夠說那些衣服是顏色淡了些,但是人家正要辦喜事,穿著這一身的白,甚至端著一臉悲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武軒夔欠了這姑娘什麼,讓人得在這大喜的日子穿著像是孝衣的衣裳來觸人家霉頭。

        林茉兒自然知道這些人對她指指點點著,可是她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因為她站在這裡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初她報水匪就在山上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這些人還能夠活著回來,也沒想過武軒夔沒有被牽連進去,甚至還把宛州知府那樣大的官都拉了下來。

        前幾日聽聞宛州知府已經入京候斬,她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即使她緊緊地躲在被窩中,依然無法阻擋無處不在的害怕和心虛。

        林家離武軒夔的宅子並不遠,聽著武家熱鬧不斷的聲響,她就越是害怕甚至恐懼著那兩人會來找她的麻煩。她每天晚上都怨恨著那兩人,因為她相信她如今所受的痛苦,都是他們所造成的。

        如果武軒夔乾脆的娶了她,她也不用為了反對那一樁婚事,做出告密這樣的事情來,如果沒有那個狐媚子,他也不會拒絕她,甚至今日這所有的風光還有這豐厚的聘禮全都是屬於她的。

        沒錯!該躲在黑暗中發抖的不該是她,而是那個該死的狐媚子才對,她就該光明正大的站在那兒,所有的風光還有旁人羨慕的目光都是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因為腦子裡的幻想太過興奮而全身微微抖,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失了柔弱,反而似笑非笑的有些猙獰。

        林母原本也在另外一頭看著熱鬧,沒想到熱鬧都還沒看完,就看到自個兒的女兒穿著一身觸人霉頭的衣裳從外頭擠了進來。

        看著旁人對女兒指指點點的,林母覺得好丟臉,她氣勢洶洶的衝了出去,硬攫住女兒的手就要往外頭拉。「跟我回去!人家這大喜的日子,你穿成這樣是想要做什麼?老娘一輩子的臉都要讓你給丟光了。」

        林茉兒猛地轉過頭,對著娘親大吼道︰「丟臉什麼?那不要臉的狐媚子,搶了我的男人,佔了我的屋子還有這聘禮,那人才是丟人。」

        接著她痴痴的笑著,「娘,這可是你女婿家呢,哪兒丟人了,我覺得挺好的……只要把那個賤人給趕出去,就一切都好了。」說到最後一句,她原本正常一些的表情又瞬間變得扭曲。

        這一喜一怒還有語無倫次的模樣,讓林母整個人都傻住了,抓著女兒的手也鬆開了。

        武大娘見狀,也怕得從地上爬了起來,就怕林茉兒等等要是發起瘋來,傷了自個兒可不劃算。

        林兒笑嘻嘻地不斷往武軒夔的方向靠去。

        山子看見她,本來氣得要給她一個教訓,可是她這反常又古怪的反應,反倒讓漕幫的一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甄子酖在邊上也注意到了這姑娘的不正常,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麼跑出來的,可是精神失常這點是不會錯的,雖說他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心裡熱愛八卦的另外一面卻是不受控制的激動起來。

        原本以為他這個弟子轉了性子,找了個男人想過起平靜日子了,可是看著這大戲一出接著二出,嗯!果然還是他的徒弟,一輩子都跟平靜兩個字沒緣份。就是這男方極品親戚也有了,鬧場的小三也有了,不知道女方這兒有沒有什麼好戲還沒上場?

       很快的,甄子酖就發現,烏鴉嘴不能隨便亂說話,亂想也不行。

        一輛看起來已經有點老舊的馬車急急地停在了門口,後頭還跟著一大串的凶神惡煞,村子裡的人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驚嚇給鍛煉出冷靜看戲的心態了,自動自發的排成兩列,等著給從馬車下來的人讓路。

        所有人都期待的等著看又是什麼人找上門來,接下來又會上演一出什麼樣的大戲?

*             *             *

        宋夫人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原本還交代著盧嬤嬤,下回王知府那兒的人來的時候,順便再去青山村把那個丫頭給帶去莊子,可是誰知道王知府的人還沒來,王知府還有他丈夫宋紹季就因為涉入人血藥林案被直接押入大牢候審。

        別人不知道,宋夫人還不清楚那什麼人血藥材是怎麼一回事嗎?就是宋紹季能知道這回事,中間還是她給牽的線,可是這事兒怎麼突然就被捅了出來,甚至聽說還直達天聽了呢?

        宋大人頭一回慌了,她派出去的人剛到王知府家的外頭,連門也沒能進去,就看著裡頭的人被官兵一串串的抓了出來,明顯就是抄家的架式。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不敢耽擱,連忙就要回來回報消息,可是人還沒出城,就又聽到不少官員因為這事落馬,城裡的大獄都擠得滿滿當當了,甚至還得開了另外一個院子來分別關押女囚還有下人。

        這樣的消息哪裡只是要變天而已,說不得都得翻了天去,宋夫人派出去的人還無暇細想為何這回官兵的速度如此之快,已經前腳趕後腳的往回跑了,可是等到了宋家大門,依然只來得及到如狼似虎的官兵衝入宋家。

        就算是平日靜自持的宋夫人這時候也端不了架子,只能隨著一干的姨娘通房縮在一間屋子裡。

        宋夫人知道這回的事情大了,可沒被抓去關的她依舊沒放棄四處奔走,只是王知府家裡人都辦不到的事情,她就更辦不到了。

        宋府被封了,宋大人帶著親信搬到自己嫁妝裡頭的小院子,然後在一日又一日的奔走間快速衰老,直到那一日判決出來塵埃落定——宋紹季秋後處決。

        宋夫人怨了這個男人一輩子,可是到了這一日,她卻怎麼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想了所有的辦法,甚至把宅子裡那些姨娘全都高價賣了,既然她們是老爺的人,就把自己賣了求更多的銀兩來想辦法救老爺豈不是正好?

        可是這些銀兩還是不夠,京裡頭能夠幫得上忙的人說了,這案子鬧得太大,秋後處決已經是給了幾分面子,要不像王之渙這種主犯還有那個只剩半口氣的老道,幾乎進了京就被判斬立決了,對方話裡話外就是讓人使銀子或者是送禮,否則到時候真等時間到了,就是想送也沒法子了。

        宋大人清算了家產,視線在幾個丫鬟身上看來看去,不經意瞥見站在一角的盧嬤嬤,猛然想起還有一個人她沒算到,那就是宋蘭芝的女兒。

        宋蘭芝生得貌美,想來她那女兒如今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到時候就是不換銀子,把她送給什麼高官,多少也是有點作用的。

        可宋夫人現在身邊可用的人少了,許多奴僕早已遣走或是發賣了,宋夫人也怕盧嬤嬤這回又不成事,乾脆自己跑一趟。

        她一下馬車,雖然震驚於屋子圍了這許多人,可是身後有特地請來的打手,她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把人給帶走,直接送往京城裡去。

        一群凶神惡煞衝了進去,看見在院子裡頭傻傻痴笑的林茉兒,猶豫了一下,可想著這一整個院子裡也只有這一個跟其它鄉下姑娘打扮不一樣,便把人給抓了,要往馬車裡塞。

        林母正震驚著女兒的不正常,看到有人把女兒給抓走了,晚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連忙撲上去對那群男人又抓又撓,一邊大聲嚎叫道︰「沒王法了!這光天化日下有人強搶民女啊!」

        甄子酖迅速轉頭看向武軒夔,卻見他也同樣皺著眉,就知道外頭這群人肯定不是他吩咐的。

        而站在馬車前等著的盧嬤嬤也聽見了裡頭的吵鬧聲,扶著宋夫人往前一看,盧嬤嬤差點沒氣暈過去,連忙大喊道︰「抓錯人了!抓錯人了!這不是我們家姑娘!」

        武軒夔雖然不想理會林茉兒,可她畢竟是村子裡的人,再說了,林母平日也挺照顧他的,他實在無法放任有人在他的地盤上欺負人,迅速帶著山子等人追了出來,才剛到門,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嚷嚷著抓錯人了。

        他看著那個把林茉兒給甩到邊上去的婦人,即使穿著不俗,可是身上的狼狽和臉上猙獰的表情還是讓她看起來格外的陰冷。

        武軒夔看了那婦人身邊的盧嬤嬤,馬上就猜到這個就是宋紹季的正室宋夫人了。

        想起宋冬雨對他說的事,又想到現在宋家的景況,他對於宋夫人帶著一群人來的動機也清楚了。

        可是……她大約是搞錯了什麼,他武軒夔的女人,除了他自個兒放手讓她離開,怎麼有人能夠從他的手裡搶人?

        武軒使了個眼色,山子和其它人就一擁而上,三兩下就將宋夫人帶來的人全部制服。

        宋夫人對於這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有些害怕,可是想著宋紹季還需要她把宋冬雨給綁了救命,也就同樣冷著臉看了回去。

        「我不過就是要帶回我家的姑娘,你這是做何道理?」

        武軒夔對於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相當厭惡,他冷澄的回道︰「你所說的宋家姑娘早已入我武家門,請回吧,宋夫人。」

        宋夫人眼一瞇,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莫名覺得熟悉,「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趕緊把人給交出來?!」

        「只要我在的一日,她就是我的人,誰敢動手搶人,那就別怪我把人的腿腳都給斷了,送上山給野獸加飯。」

        武軒夔平淡的說完,掃了山子一眼,山子馬上意會他的意思,直接就先斷了幾個人的手,證明他說的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宋夫人即使手中早已沾過人命,卻從來沒有這麼親眼見過這樣粗暴的方式,她臉色發白,但想著宋家的未來,她還是忍住了恐懼,堅持道︰「那是我宋家的姑娘,她爹還等著她去救命,你若不把人交出來,就別怪我把你給告上衙門。」

        武軒夔掃了她一眼,對於這般威脅不以為意,反而諷刺地說道︰「救命?救誰的命?宋夫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難道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無人知曉嗎?」

        這個案子的主犯是官身,所以審後直接送京裡去,可是像宋夫人這般助紂為虐的,自然也逃不過,只是衙門需要更多的證據罷了。

        宋夫人的兩個貼身丫鬟早就悄悄投了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本來兩人私下想把害死自己姊妹的王氏用燻香給慢慢毒死,想著就算得花上好長一段日子,但只要能夠替自己被送去莊子的姊妹報仇,也就值得了。

        只是沒想到她們的仇還沒報,這案子就被抖了出來,她們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就悄悄的主動投案了。

        兩人提出了不少的人證還有物證,而官府那頭還沒有對宋夫人有什麼作為,只是不想太早打草驚蛇,想看看到底還有多少人和這件案子有所牽扯,可沒想到這樣的人居然還能夠理直氣壯的要求別人來為她犧牲奉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宋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宋冬雨從屋子裡走出來,一臉冷然的看著自己。

        宋夫人定定地站在那兒看著她,就像看到許多年前的宋蘭芝,只是眼前的女子更冷,眼尾眉梢少了宋蘭芝的淒苦,多了幾分被呵護的幸福。

        「你……就算恨我,難道你不該救你的親生父親?」宋夫人說不出求人的話,只得用禮教道德來逼迫她。

        宋冬雨冷冷一笑,懶得再去猜測這個永遠只會指責別人、自以為是的女人的想法。「就憑你們逼死我娘,還想要讓我救他?呵,你覺得換成是你,你會去救嗎?」

        宋夫人強搶沒用,如今好說歹說也勸不動,她沉下了臉,控制不了的咒罵道,「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今日我說不動你,你也別得意,早晚有你求我的時候。」

        「可是現在是你來求我。」宋冬雨輕哼了聲,不地嗆了回去。

        宋夫人氣得全身發抖,臉上的脂粉像是麵粉一樣,細細的抖落,更可怕的是,那隱藏在脂粉後的臉,看起來枯槁如樹皮,眼角嘴角全都是皺紋。

        宋夫人看著落下的脂粉,後知後覺的像是發現了什麼,然後看著手上的粉狀物,手顫抖得幾乎無法準確地摸上自己的臉,直到她踫到了自己的臉,即使不用鏡子,她都可以知道現在自己成了什麼模樣。

        她忍不住放聲尖叫,推開想上前拉住她的盧嬤嬤,她不停地咒罵,「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盧嬤嬤也是大驚,連忙從袖中拿出一罐藥丸,血紅色的臘丸看起來是那麼悚目驚心。

        宋冬雨看得明白,那是王之渙那些人煉出來的人血臘丸,可是沒想到宋夫人的手上居然還有,甚至還持續的在服用。

        這也難怪她會變成那個樣子,那些方子根本就是透支了未來的壽元,可人的精氣有限,一昧的消耗,就是提早走上衰老早亡之路。

        宋夫人的下場,或許不需要官府的審判,看天意也不會讓她繼續活下去了。

        這一方尖叫未休,而另一邊剛被山子他們給拉回來的林茉兒,或許是受到了宋夫人尖叫聲的影響,忍不住也走了過來,然後在看見了宋冬雨後,一雙眼又從迷離變得有些瘋狂,撲上前去要撓她的臉。

        「賤人!還我的男人!還我的嫁妝!」

        所有人全都擠在了一團,尖叫聲、哭鬧聲混雜在一起,就像一場大混戰,甄子酖看了都忍不住咋舌,這根本就比鄉土劇還要精彩了,狗血連灑三盆,真是了不起。

        宋冬雨覺得在自己婚禮的前一日,居然還能夠鬧成這樣,真是荒謬得可笑。

        她緊皺著眉頭,隨即手一揮,尖叫的人停止了,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的也停了,所有人都安靜了,終於還她耳朵一點清淨。

        雖然不小心也把山子他們還有村人全都給迷倒了,可是她不後悔,而是看著老早就讓他隨身帶著迷魂丹解藥的男人,有些衝動地回道︰「我突然後悔了,或許這婚宴就不該辦的,過日子是我們自己的事,又何必做這些無謂的動作呢。」

        武軒夔也沒想到會變成如今這樣,不過她說的也沒錯,其實不只是婚宴,或許以他們的身分,是真的不適合再繼續留在這裡了。

        甄子酖看著小夫妻倆無奈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果真是一出好戲,行了!這婚宴想大辦有得是機會,現下還是收收行李跟著為師走吧!」

        宋冬雨正想點頭,然後下意識地轉頭看著武軒夔,只見他也跟著點了點頭,然後主動牽起了她的手,兩個人隨著甄子酖把東西大概收拾了,又喂了山子等人解藥,武軒夔好交代他們一些事情,然後趁著整個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在昏迷的時候,他們只留下了一封封的書信做了交代,就趁著夜色,騎著馬,從這滿是青山圍繞的小村子裡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2 11:51 AM 編輯

【尾聲】

      狀元榜上突然又添新名,隨著名字的出現,狀元榜前還多了一箱箱的醫書。有人衝到狀元榜前大聲朗通了起來——

        「今有神醫宋氏冬雨,以一書《覓花全論》封榜,其書有針對花柳病之詳解,男子求子或是秘病等解程,及為天下男子之福,因前無古人,故以此書宣導天下醫者,特此封榜。」

        眾人一聽,一片嘩然,神醫這名頭自然比其它的狀元更加引人注目,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個神醫,明明是女子卻是因為寫了這樣本書而封榜。

        所有人,尤其是各個醫館裡頭的大夫全都瘋搶而上,想先看看這本前無古人之書到底是如何的精妙絕倫。

        「放開放開!太醫館要先恭請一本神醫的醫書研讀!」

        「我是京城老字號的杏林館,我們家老大夫也要一套!別擠!」

        「呸!我們家林大夫也是老太醫坐館的,我們自然也要一套!別搶!」」

        在一群人瘋搶之中,沒有人發覺有一對男女默默地往處走去,男人的臉上有一道長疤,女子挺了個肚子,臉上最引人注目的則是一雙小鹿般的眼眸,像是滿天星采都在裡頭。

        「你說封榜後要完成我一個心願的,現在我想到跟你要什麼了。」宋冬雨斜眼看著男人,語氣中滿是被寵溺習慣的任性。

        「你說。」武軒夔溫柔地望著她,連半點遲疑也沒有就答應了。

        即使他這幾年漕幫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外人面前也越發有氣勢,可是在她的面前,他依然是那個溫柔、只嬌寵著她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問出了許久以前就一直藏在心裡頭的問題,「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把我放在心上的?」

        他總說他早把她放在心上許多年了,可到底是什麼時候又是為了什麼他卻從來沒說過,讓她偶然想起時,都會忍不住懷疑這該不會是他哄著她的說法。

        武軒夔笑了,沒想到這一陣子她看起來情緒不對勁,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微微加重牽著她的手的力道,眼裡有著懷念,思緒像是飄回到十幾年前的一個夜裡。

        有個男孩痛失雙親,躲起來偷偷哭泣,有個從來沒跟村子裡任何一個孩子說過話的小姑娘,牽著他的手回到那棟大宅子裡。

        大宅子裡有個溫柔的婦人,還有一直對著他甜甜笑著的小姑娘,那一夜,男孩永難忘懷。

        甚至在那婦人玩笑般的要替他們定下親事的時候,男孩點點頭,在心中認真的許了諾,這輩子,他就只等著她。

        等著小姑娘慢慢長大,等著小姑娘成為他的妻。

        宋冬雨遲遲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看著他像是在懷念的表情,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像是安慰又像是在拉議,嬌嗔道︰「走神了?你是不是又一個人想起了我們最早相遇時候的事?這可不公平,我可什麼都不記得呢!」

        越是相處,她越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讓這個男人把自己給放在心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自己,什麼樣的相遇,可以讓他把那時候還小的自己就這樣放在心上,甚至願意守身如玉的等著她呢?

        他低下頭湊到她耳邊,低聲告訴她兩人當年第一次相見的故事。

        很簡單又平凡,卻是一直藏在他心中美好的記憶。

        那一夜,他得到了溫暖,也遇上了這一生最值得守護的珍寶。

        她仔細聽著,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踹了兩下,她驚喜地抓住他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

        他們兩個人一會兒驚喜,一會兒輕笑,慢慢的離開那擁擠的人群,越走越遠。

        從那一夜開始的幸福,會隨著他們走下去的踣,越來越長……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18-7-31 07:34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18-7-22 12:44 PM 編輯

【配角翻身變主角 瑪奇朵】

        這是個配角終於變成主角的故事。

        在《王妃坑錢不手軟》和《金榜廚娘》中,如果大家還有印象的話,神醫一直有出來串場,但是那時候被叫作神醫的她,甚實還沒有拿到神醫資格,所以就只是個配角囉。

        但是這一本《娘子得寵又賣乖》終于配角翻身變主角了,連師父都悄悄地設定是穿越的。(哎喲!希望我沒破梗)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中醫跟外科手術都會,一部份是自己天才,一部份是有人教!(另外一部分就是因為作者有幫她開外掛!所以不要覺得不合理,有作者的外掛,一切都很合理!啾咪!)

        然後書裡說的花柳病……我以前真的以為這是一種病,寫這本書的時候才發現,性病都算在花柳病的範圍內,因為最早提到相關病癥和治療可以追溯到華佗,當時的治療方法居然多達十五種。

        同一種病有十五種治療方法?但如果是好幾種病的合稱,只是沒特別單取名字就滿合理的,大概啦!

        寫到這裡就想起以前因為膀胱問題曾跑到高雄某醫學中心的泌尿科求診,看診的人很少,然後大部分都是大叔(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大叔們是為什麼來的),害當初還是少女的我心中忐忑,但沒想到一進診療間——

        是又高又帥的醫生啊!雖然我一出診間就忘記他的臉長什麼樣了,但這是我個人很難記住人臉的問題,然而能夠在我腦海中留下帥這個印象,絕對長得很不錯。

        本來想說若要回診還可以再看一次帥醫生,但是後來癥狀有改善就不用去了。(怎麼有點扼腕的感覺?)

        繞回書的內容,原本想著狀元樓的考核就是要特別一點,所以才會捨棄很多困難燒腦的病例,挑一種一般人比較諱疾忌醫的病癥,以往的經驗就從腦子裡跳出來,我就決定啦!

        難得會介紹這麼多書的內容,哈哈!果然是因為這個題目真的挺有趣的!

        這本書出版應該在過年前吧!在這裡預祝各位讀者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狗年行大運。汪汪!

        注︰相關書籍推薦︰

        1、幫夫一把罩之一《夫人的暴力美學》;

        2、幫夫一把罩之二《秀女升職計》;

        3、幫夫一把罩之三《娘子得寵又賣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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